足足过了十分钟之久﹐气氛窝囊之至﹐猜王才叹了一声﹐抬起头来﹕“刚才我又把事情详细想了一遍﹐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虽然未必一定成功﹐但那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温宝裕立时道﹕“有什么理由﹐这个办法只有我能听而卫斯理不能听?”
猜王苦笑﹕“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不过这个办法之中﹐有一些行为﹐要你参加﹐而当著他人说出来﹐会使你尴尬。”
温宝裕怔了一怔﹐神情有点犹豫﹐我迅速转著念﹐可是对于猜王的办法﹐还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当然﹐我更无法想得到猜王要小宝去做什么事﹐是只有小宝一个人才可以知道﹐连我知道了都会使小宝感到尴尬的。
不过﹐我看出﹐猜王降头师的话﹐已使得温宝裕坚持我要参加而变成了犹豫不决──或许是降头师在那一刹那间﹐用了降头术的原故。
这时﹐猜王用十分柔和的目光望著温宝裕﹐又用十分柔和的声音说著话﹐这种情形﹐和高深的催眠术相接近。他道﹕“小宝﹐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论多么密切﹐总有一点私人秘密的。你要做的事﹐完全没有必要公开﹐公开了﹐你一定不肯做﹐何必因此坏了大事?”
温宝裕的神情更犹豫﹐向我望来﹐居然问我﹕“你会生气吗?”
我猜在那一刹那间﹐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要不然﹐温宝裕不会像见了鬼一样的害怕──他那样问我﹐当然是想我照猜王的意思﹐避开一下﹐好让他和猎王密谈。在一听得他这样问我的时候﹐我真的十分恼怒﹐这种恼怒﹐也一定全在脸上表露了出来。
可是﹐在不到一秒钟之间﹐我陡地想到﹐温宝裕已经不再是孩子了﹐我和他的感情再好﹐也止于朋友的感情。朋友和朋友之间﹐自然可以有各自的秘密﹐任何人没有权去要求一个朋友把所有的秘密完全告诉他的。
温宝裕不再是小孩﹐他甚至可以说巳开始脱离少年期﹐进入了青春期﹐当然不能因为他想有一些秘密而去责怪他的。
一想到这一点﹐我立刻心乎气和﹐而就在那时﹐温宝裕已向猜王道﹕“不行﹐卫斯理不高兴了﹐我不会做任何令他不高兴的事。”
他说得十分肯定﹐坚决﹐那更令我感动﹐我忙道﹕“小宝﹐你错了﹐我没有不高兴﹐你有权把个人的秘密不告诉人。你知道﹐我一直以为致力刺探他人秘密的行为﹐是人类许多卑劣行为之一。”温宝裕看著我﹐我伸手在他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相信他绝对可以知道我说的是真心话﹐他吁了一口气﹐猜王降头师也吁了一口气。
我在这时﹐打开车门﹐走了出去。陈耳见我离开了车子﹐十分高兴﹐来到了我的身边﹐低声道﹕“推测一一下猜王会对温宝裕说些什么?”
我摊开手﹕“降头师的花样太多了﹐我看无法作任何推测。”
我们一面说著﹐一面走开了几步﹐在芭蕉叶的掩映之中﹐回头看去﹐可以看到在车中﹐猜王一面做著手势﹐正在和温宝裕说话﹐温宝裕用心听著。
我虽说没有刺探他人隐秘的习惯﹐但是好奇心极强烈﹐这时﹐我当然呀不到猜王说些什么﹐而且﹐猜王是背对著我的。也正由于这样﹐温宝裕面对著我﹐他部种聚精会神的神憾﹐我看得十分清楚。
在那一刹那间﹐我陡然想到﹐我和小宝熟稳之至﹐他在听了什么话之后﹐有什么反应﹐我可以在事先料个八九不离十。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在他的反应之中﹐猜测他听到了一些什么话呢?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再也不愿转回头去﹐同时笑著对陈耳道﹕“不妨来猜一猜﹐现在﹐降头师在说的事﹐一定极严重﹐你看小宝的神情﹐咦﹐他为什么忽然抓起耳朵来了?一定是降头师说了一些令他敏感和不安的话。对了﹐你看小宝﹐不断变换坐的姿势﹐一定是降头师的话﹐令他不安之极了。”
陈耳同意我的分析﹐一直“啊啊”应著。而突然之间﹐只见温宝裕陡然想站直身子一在车厢中自然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他又被逼坐了下来﹐但这个行动﹐也证明他心中的震惊﹐至于极点。我和陈耳互望了一眼﹐我知道温宝裕的性格﹐要令他如此吃惊﹐一定事情本身﹐非同小可﹐整件事﹐到现在﹐都诡异奠名﹐猾王要温宝裕去帮的事﹐也可能怪诞之极﹐那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接著﹐又见温宝裕不住摇头﹐摇手──任何人都看得懂这两种身体语言是代表著拒绝。可是猜王还在不断地说著﹐相隔虽然远﹐也可以看得出﹐温宝裕陡然脸红了起来﹐一张俊脸﹐愈涨愈红。
可是他这时的神情﹐却十分古怪。人在突然之间﹐大量血液涌向头部﹐就会脸红﹐脸红的原因﹐不外是侦怒、兴奋、害羞﹐等等。这时温宝裕的神情﹐竟然是害羞。
我大是讶异﹕“降头师说了些什么话﹐竟然令得小宝害羞了?”
陈耳苦笑﹕“不可思议之至﹐不过看他的表情﹐也像是很高兴。”
我点头﹕“真是奇哉怪也﹐可是他仍然不住在摇头﹐表示拒绝﹐咦﹐他想干什么?”
温宝裕这时﹐身子向后一缩﹐陡然打开了车门﹐连滚带跌﹐离开了车于。
在他滚跌出车子的同时﹐我也听到了他的叫声﹐他叫得十分急促﹐听起来有点凄厉﹐由此也可知他的内心﹐是何等焦急。
他在叫﹕“不﹐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你怎么能想出这样的方法来?绝不可以﹐我一定不会答应﹐绝对不会答应。”
他出了车子之后﹐一直在叫著﹐甚至没有机会站起来﹐也或许是由于他震惊太甚﹐一时之间﹐顾不得站起身﹐他在地上滚动了几下﹐看来极其狼狈。
一看到这等情形﹐我自然立时向前进去﹐可是我才跨出半步﹐陈耳在我的身后﹐用力拉住了我﹐他显然比我更早一步知道将会有什么事发生。
果然﹐就在这时﹐只听得猜王降头师发出一下怒吼声﹐胖胖的身子﹐自车厢中出来﹐一步就跨到了温宝裕的面前。
温宝裕反手撑在地上﹐仰脸看著他﹐他则居高临下地盯著温宝裕﹐两人之间强弱悬殊﹐可是温宝裕还在叫﹕“不﹐我不答应。”
猜王恶狠狠伸手指向温宝裕﹐我一看这情形﹐温宝裕可能要吃大亏﹐所以我用力一挣﹐挣脱了陈耳﹐一面叫﹕“喂﹐他不愿做的事﹐你不能强迫他去做。”
猜王看来动了真怒﹐他并不望向我﹐只是扬手向我一指﹐喝﹕“你站住﹐别出声。”
我倒真的在那一刹那间﹐怔了一怔﹐原因很简单﹐是因为我有记忆以来﹐还没有什么人向我这样呼喝过﹐以致我听来陌生之极﹐要想上一想﹐才知道那样的呼喝﹐代表著什么意思。
我弄明白了猜王呼喝的意思﹐自然不会停下来﹐仍然继续向前奔﹐猜王指向我的手﹐迅速缩了回来﹐并且立即在他的腰际﹐轻拍了一下。
(接下来发生的事﹐可以进入任何的神怪小说和神怪电影之中。)
(事实上﹐现实生活中许多怪异的事﹐都超过小说中的描述。)
(著名的武侠小说家金庸﹐在见到了现受中国国防部观察研究的异人张宝胜的种种特异功能之后﹐感叹说﹕武侠小说中写的武功﹐往往被人讥嘲为不可能﹐要是在小说中写人能穿墙而过﹐能发高温烧东西﹐不被人骂死?可是实际上﹐就有这样的异人﹐会这样的异能。)
(金魔小说“笑傲江湖”之中有一个小情节﹕西湖梅庄中的黑白子﹐把手指浸在一盆水中﹐令得这盆水结冰﹐使令狐冲能喝上冰冻葡萄酒。)
(曾有一个批评家﹐引用实用科学的观点﹐对这小情节大加批评﹐结论自然是“不可能”。)
(如果异人张宝胜的异能之一﹐是人体发出的热度﹐可以达到纸张的燃点﹐那么﹐黑白子的这种异能﹐也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异人张宝胜的每一种异能﹐用实用科学的观点来看﹐都属于不可能。可是这不是争论可不可能的问题了﹐事实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只证明了人类的实用科学解释不了那些异象。)
(实用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极多极多。)
(记述在这个故事中的降头术﹐就是实用科学无法解释而实际存在的异象之一。)
猜王降头师的手才在腰际一拍﹐“嗖”地一声响﹐阳光之下﹐就闪起一股灿烂之极的彩影﹐就要再给我看上十遍﹐我仍然会以为那是忽然之间﹐有什么法宝﹐自他的身上飞了起来。
那股彩影来势快绝﹐几乎是直扑向我﹐我反应极快﹐立时后退﹐彩影在我面前只有半公尺处落下﹐我这才看清﹐彩影就是猜王腰际那条怪蛇。
怪蛇由于陡然窜过来时﹐速度实在太快﹐快过了人的视网膜十五分之一秒捕著物体的能力﹐所以看起来﹐成了一股彩影。
怪蛇一落下﹐姿势仍然是尾先点地﹐蛇身笔直地挺向上﹐蛇头所在的位置﹐恰好和我一样高﹐匝离又近﹐蛇信在吞吐之间﹐几乎可以碰上我的身子。
在这时候﹐陈耳叫了一声﹕“猜王大师。”
我估计他那一下叫唤﹐是在看到怪蛇窜出时发出来的可是等到声音发出﹐怪蛇已经摆定了姿势﹐陈耳也看出﹐猜王只是想阻止我前去﹐并没有纵蛇咬人的意思﹐所以他也不再叫﹐只是在我的身后﹐不住地喘著气。
有这样的一条怪蛇在我面前﹐小宝的处境又大是不妙﹐猜王放出了蛇﹐难保没有进一步行动。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自然没有再回头去看陈耳。
怪蛇幽光闪闪的眼睛盯著我﹐我也盯著怪蛇﹐蛇是爬虫类﹐我是灵长类﹐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一点也不觉得我这个万物之灵能占得了什么上风。
不论是什么蛇﹐“七寸”都是致命的弱点﹐我的视线﹐自然也盯在怪蛇的“七寸”上。那怪蛇竞像是会感到不安﹐它头部不住地摆动﹐看来像是想逃避我目光的盯视。
我估计﹐距离如此之近﹐如果我一出手﹐有可能一下于就紧捏住怪蛇的“七寸”。
可是抓住了之后的后果如何﹐我自然也要考虑。
首先﹐隔得近了﹐我可以看到﹐蛇背上﹐自头至尾﹐都有细小密集的尖刺﹐人的皮肤必然不能抵御这种尖刺的攻击。
就算我一出手就可以抓住怪蛇的七寸﹐我也必需有十分坚韧的手套﹐来保护我的手和手臂。
而现在﹐上哪儿去弄这样的手套去?
看来﹐突然之间﹐被一条怪蛇阻住了去路的这种处境﹐虽然令人尴尬﹐而且十分不愉快﹐但只怕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我心念电转﹐只是极短的时间﹐猜王的声音已传来﹕“对不起﹐你再过来﹐只会坏事﹐所以一定要阻你一阻。”
我沉声道﹕“你把蛇收回去﹐只要小宝没有事﹐可以坚持他自己的主张﹐我就不过来。”
猜王连半秒钟也没有考虑﹐轻轻“嘘”了一声﹐怪蛇立时极快地回到了他身上。
我忙道﹕“小宝﹐站起来﹐这样子倒在地上﹐成什么样子?”
温宝裕这时﹐看来也从极度的震惊之中﹐定过神来﹐他一跃而起﹐喘著气﹐脸色变白﹐他仍然在坚持他自己的意见﹕“不﹐我绝不答应。”
猜王面色铁青﹕“你不做﹐我找别人去做。”
这时﹐他们两人从车内到了车外﹐讲话的声音又十分大﹐自然我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我一听得猜王那么说﹐心想事情解决了──他要小宝做一件事﹐小宝不肯做。他说小宝不做﹐他会叫人去作。那么﹐事情和小宝没有关系了﹐岂不就是解决了?
可是﹐温宝裕听得猜王这样讲﹐非但没有放下重担的轻松﹐反倒紧张得连额上的青筋都绽了起来﹐尖声叫﹕“不行﹐你怎能叫别人去做?谁也不行﹐根本不行。”
他在说到“根本不行”之时﹐双手用力挥动著﹐双眼之中﹐流露著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又是委曲的神情﹐甚至泪花乱转。
我一时之间﹐被温宝裕的这种神态﹐震骇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因为我素知温宝裕的性格﹐不是事情紧急之极﹐他决不会有这样的神态。
陈耳走过我的身边﹐一面走﹐一面道﹕“温先生﹐大师已经不要你去做什么﹐就不关你的事了﹐你如何可以阻止大师去进行他要进行的事。”
陈耳的话﹐虽然说得不是很客气﹐但是那却正是我要说的话。所以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等著﹐看温宝裕如何回答。
温宝裕的反应﹐仍然奇特﹐刹那之间﹐他整个人就好像是一桶炸药﹐而陈耳的话就是火﹐使得他陡然爆炸了起来﹐他双脚一并﹐跳起老高﹐声嘶力竭地叫﹐不断挥手﹐顿足﹐槌胸﹐扯发﹐和把脚下的泥土﹐踢得四下飞扬﹐以表示他心中的极度愤怒。
他叫的是﹕“你知道他的办法是什么?他……他……真正岂有此理﹐怎么可以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别说丧天害理了﹐稍有良知的人﹐也不会用这种方法﹐简直只有降头师才想得出来──”
我听到这里﹐实在忍耐不住﹐大喝一声﹕“说了半天﹐他的办法究竞是什么?”
在温宝裕暴跳如雷时﹐猜王只是阴森森地看著他﹐一句话也不说。
我一问﹐温宝裕不再跳骂﹐大口喘气﹐指著猜王﹕“问他﹐我事先答应了他﹐不向任何人转述他说过的话。”
我皱了皱盾﹐甚至懒得望向猜王﹐因为我想﹐猜王一定不肯说的──他要是肯说﹐早就说了。
可是﹐事情真出乎意料﹐猜王竟然立时开口﹐声音很平静﹕“我的办法是﹐叫蓝丝去冒充那个女子﹐让她到史奈大师那里去。”
猜王的话﹐说得十分乎静﹐可是我一听﹐登时像有一窝蜜蜂钻进了我的肋中﹐我满脑满头甚至整个人的每一部分﹐都可以感到不绝的嗡嗡声。
在这种情形下﹐自然无法再用正常的思考程序来想问题。我所想到的一切﹐都杂乱无章﹐而且是一下于涌出来﹐而不是有条有理地想出来的。
我首先想到的是﹐难怪温宝裕的反应那么奇特。
他和苗女蓝丝相识虽然只有半天﹐可是这一双青年男女之间﹐一见面就进射出火花﹐火花已经化为烈火﹐正在燃烧著他们年轻的心灵﹐这一点﹐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温宝裕在听到了猜王的提议之后﹐自然会反对。
因为照猜王的办法去实行﹐首先想到的是﹐蓝丝会遇到极大的凶险。
猜王的办法﹐是叫蓝丝去冒充那个女子﹐而史奈大师非得到那个女子不可的原因是﹐那女子是作为炼制鬼混降的媒介。
那女子之所以能成为鬼混降中的媒介﹐是由于她曾在强人死前﹐和强人有过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以史奈大师的神通﹐蓝丝去假冒那女子﹐一定一下子就被戳穿﹐而被揭露之后的后果﹐可想而知。
我一想到这里﹐总算有了头绪﹐我忙道﹕“猜王大师﹐你的办法行不通﹐史奈大师一下于就可以拆穿这种假冒。”
猜王一字一顿地道﹕“完全照我的办法﹐他至少要在一小时之后才拆得穿﹐那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我打算在最后关头﹐才令她出现﹐七天期限一过﹐强人真正成了死人﹐谁也不能挽救。”
他在说到“完全照我的办法去做”时﹐又向温宝裕望了一眼﹐而温宝裕又立时涨红了脸。
我留意到了这种情形﹐知道其中一定还有我所不知道的蹊跷在。但这时我心中的疑团已经太多了﹐在没有解决一部分之前﹐更引进新的疑团﹐只怕我的身子会被大量疑团挤碎。
我做著手势﹐大声道﹕“一步一步来﹐逐个问题来解决﹐先不说冒充﹐若是那个女子真的到了史奈大师那里﹐史奈会把她怎么样?”
猜王闪过了一丝尴尬的神色﹕“那是最深奥的降头术﹐只有史奈一个人才知道。”
我追著问﹕“刚才你说道﹐那女子是降头术中的一个媒介﹐通常作为媒介的情形怎么﹖”
猜王苦笑﹕“太复杂了﹐或许要用到头发﹐或许要用到血液﹐甚至拘出灵魂﹐什么样的可能都有﹐也有的只要轻碰一下。”
我的声音低沉﹕“这样说来﹐就算蓝丝假冒的身分不被拆穿﹐她也是凶多吉少的了?”
猜王抿著嘴﹐过了一会﹐才道﹕“可以这样说。”
我立时想说话﹐但猜王已抢在我的前面﹕“蓝丝极自愿进行这个计划﹐因为虽然事情有不可测的凶险﹐但作为一个降头师﹐如果能有机会和史奈在一起﹐经历鬼混降的练术过程﹐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奇)温宝裕闷哼了一声﹕“值得用生命去搏?”
书)猜王连眼也不眨一下就回答﹕“值得。”
网)温宝裕再闷哼一声﹐欲语又止。
我道﹕“既然蓝丝姑娘十分愿意﹐那你的办法﹐可以实行﹐和温宝裕又有什么关系?” ﹐
猜王望向温宝裕﹐温宝裕转开头去不看他﹐我道﹕“小宝﹐说啊?”
温宝裕怒道﹕“我说不出口﹐他那种办法﹐简直不是……不是……”
他找不出形容词来﹐猜王却接上去﹕“也是蓝丝要求的﹐她说──”
温宝裕双手掩著耳﹐大叫起来﹕“别说了。”
猜王压低声音﹕“你还有几天时间可以考虑﹐我现在要联合几个降头师﹐尽一切能力﹐去拖延几天﹐不让史奈找到那女子﹐一定要在最后关头﹐推蓝丝出去﹐史奈才会因为时间紧迫而松懈﹐我们才有成功的机会。”
他话一说完﹐竟然头也不回就走﹐我还来不及叫他﹐他又回过头来﹐指著温宝裕﹕“你不答应﹐我就去找别人﹐任何人。”
这句话﹐他已经说过一次﹐这次重复﹐温宝裕的反应﹐依然强烈﹐大叫﹕“不可以。”
可是猜王却已不顾他的反应如何﹐极快地向前走去﹐转眼之间﹐就进了一簇密林之中﹐看不见了。
这时﹐我心中疑惑之极。
【第十一部﹕引路神虫】
陈耳也在这时﹐来到了温宝裕的面前﹐双手抱拳﹐哀求似地问﹕“小祖宗﹐摄王大师究竟要你做什么?你出点力﹐可以改变我们整个国家的命运﹐为什么弥还要拒绝。”
温宝裕涨红了脸﹕“我根本反对他的办法﹐蓝丝不必去冒险。”
陈耳有点愤怒﹕“你没听他刚才说﹐蓝丝作为一个降头师﹐愿意去冒这个险?”
温宝裕也怒﹕“那只是他说的。”
我沉声道﹕“刚才﹐你为什么不要求猜王带你去见蓝丝姑娘?”
我这样提议﹐十分正常﹐可是小宝的反应怪异﹐他现出十分忸怩的神情来﹐欲言又止。温宝裕的性格爽朗﹐这种神态﹐今天他一再出现﹐以前我却从来也没有见过。
由此可知﹐他心中一定有什么事﹐不肯说出来。那事情﹐自然和猜王对他说的话有关。
我甚至可以进一步猜得到﹐事情多半和男女之情有关。温宝裕正处于对异性感情最敏感的年纪﹐只有事情涉及男女情爱﹐才能叫他一会儿害羞﹐一会儿发窘﹐一会儿满脸通红﹐又一会儿忸怩难言。
自然﹐再把他和蓝丝在一起的这种神态结合起来看﹐又可以进一步肯定﹐他的“难言之隐”﹐一定和蓝丝有关。
(我的推理能力相当强﹐能够根据温宝裕的神态﹐推论到了这一地步﹐已经相当难得了。)
(至于问题最关键的一点﹐这时﹐无论我怎么样﹐都无法想得到──因为事憾和神秘莫测的降头术有关﹐岂是靠常理的推测所能想得到的?)
当时﹐我想到的是﹐可能是猜王要温宝裕和蓝丝在一起完成什么程序﹐而温宝裕不肯﹐我又看到一提到蓝丝之后的那种神情﹐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所以我沉声说道﹕“小宝﹐蓝丝是一个苗女──”
我的本意﹐是想他知道﹐蓝丝是一个身分十分特别的女郎﹐不但是一个苗女﹐而且还会是一个降头师﹐和他的教育背景、生活背景相去太远了﹐乍相识﹐有许多新奇的事互相吸引﹐自然都对对方大感兴趣﹐相识久了﹐会怎么样﹐谁都不乐观。
我自然知道﹐我的这种想法﹐太古老了一点﹐可是也料不到会惹来年轻小伙子那么强烈的反感。 '
温宝裕不等我讲完﹐就脸红脖子租﹐大声道﹕“苗女又怎么样?原振侠医生的一个亲密女朋友﹐甚至是一个超级女巫。”
我“嘿嘿”冷笑两声﹕“对我吼叫有什么用﹐对你的父母吼叫去。”
温宝裕看来十分恼怒﹐但是又无法可施﹐所以他只是大口大口﹐呼哧呼哧地透著气。
我尽量使自己心乎气和﹕“我并不鼓励你和蓝丝发展进一步的感情﹐可是你现在分明十分想念她﹐想去见见她﹐是不是﹖”
温宝裕咬著下唇﹐用力点头﹐表示他真的想见蓝丝。
我又道﹕“那么﹐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刚才的提议。”
温宝裕却又像是突然被虎头蜂蜇了一下一样﹐直跳了起来﹕“不﹐不﹐我……不去见她。”
陈耳在一旁﹐现得十分不耐烦﹕“你不去见她﹐又想亲耳听到她自己的意愿﹐究竟想怎么样?”
温宝裕大叫一声﹕“别烦我﹐让我静静想一想。”
他说著﹐大踏步走了开去﹐走出了十来步﹐来到一祼大树之下﹐仰头望著天﹐远远看去﹐看到他双手紧握著拳﹐真的是在苦苦思索。
陈耳闷哼一声﹕“这小于在摘什么鬼?上演少年维持之烦恼?”
我问﹕“猜王降头师要他做什么﹐你有没有起码的概念?他一定不肯说﹐我知道他是不会说的了﹐要是能说﹐他早就说了。”
陈耳冷笑﹕“我以为你们两个人的好朋友关系﹐非比寻常﹐怎么也有不能说的事?”
我苦笑﹕“我也想不出个中原因﹐不过任何人都有权保留私人秘密的﹐猜王要他去做什么?”
陈耳扬头﹐“我不知道﹐一点概念也没有﹐我只相信﹐若是这小于肯答应﹐史奈的鬼混降就炼不成。”
陈耳的态度这样固执﹐我也无可奈何﹐这时﹐陈耳车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陈耳奔过去接听﹐才听了几句﹐就向我大叫﹕“我们快出去吧﹐那胖女人要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来为他的宝贝儿子报仇了。”
我陡地吸了一口气﹐胖女人﹐自然就是温宝裕的母亲﹐一定是觉得温宝裕离开太久了﹐又大闹起来了。我忙叫﹕“在哪里?”
陈耳大声应著﹕“在酒店﹐酒店方面﹐紧急告急。”
我来到车边﹕“请告诉她﹐温宝裕立刻就可以回到她的身边。”
陈耳不由自主喘著气﹕“也要告诉她﹐他们母于相会之后﹐她儿子再有什么三长两短﹐绝对和我国没有关系。”
陈耳放下了电话﹐我们一起向大树下的温宝裕望去﹐只见他仍然仰著头在思索﹐我正想叫他﹐他突然用力一挥手﹐像是终于有了决定﹐接著、就向我们急步走了过来。
我忙扬声﹕“我们快回酒店去﹐陈耳接到的报告是﹐令堂会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了。”
温宝裕叹一口气﹕“别小觑她﹐她真会的。”
三个人上了车﹐陈耳驾车﹐我坐在他的旁边﹐温宝裕坐在后面﹐驶出了不多久﹐陈耳就道﹕“你和你母亲回去﹐不理猜王的要求了。”
温宝裕咬牙切齿﹕“他的要求﹐我绝无法做得到﹐那……简直违背我做人的原则﹐违反……我做人的一切信条﹐简直不可思议。”
他说得十分认真﹐而且神情痛苦而坚决﹐这也真令得我大惑不解﹐不知道猜王究竟赛他做什么﹐他又只字不吐﹐叫人无法猜度。
陈耳闻哼一声﹕“那么严重﹐他不会是叫你去杀了你那胖母亲吧。”
温宝裕勃然大怒﹐厉声道﹕“我要你道歉。”
陈耳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过分了些﹐立时道﹕“对不起﹐我道歉﹐在母亲前面的那个胖子﹐应该删去。”
温宝裕紧抿著嘴﹐我心想﹐陈耳所说的虽然是气话﹐倒也不是全无理由﹐当然猜王不会要温宝裕杀他的母亲﹐可是会不会是要温宝裕对蓝丝有什么不利的行动?
一想到这点﹐我脱口道﹕“始终要见一见蓝丝﹐听她自己怎么说。”
温宝裕竟然立即道﹕“对﹐刚才在大树下﹐我已经想到了。可是﹐我不能去﹐卫斯理﹐你代我去﹐如果她真是自愿的﹐也劝她不要去冒险这个险……什么人当国王﹐都一样﹐何必为──”
陈耳怒道﹕“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握了大权之后﹐那极有可能是世界性的灾殃。权力集中在怪物的手里﹐普通人就随时可以人头落地﹐家破人亡﹐这种例子﹐不但历史上有﹐近三二十年还出现过。”
温宝裕不理会陈耳﹐双手扒在椅背上﹐又道﹕“我相信你﹐你去见蓝丝﹐我不能去见她﹐我不能。”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他不能──因为如果他会说的话﹐早就说了。
我并不出声。我去见蓝丝﹐有什么用呢?蓝丝是一个降头师﹐是猜王的徒弟﹐猜王说她是自愿的﹐她多半是自愿的﹐我去见她﹐唯一的作用﹐是或许可以在她那里﹐知道猜王对温宝裕的要求是什么。
我想了一会﹕“可以﹐可是怎么才能见到她?”
温宝裕道﹕“那简单﹐猜王给了我一样极怪的东西﹐说是只要我想见蓝丝﹐这东西就会带路。”
我扬了杨眉﹐什么东西﹐竟然能带路﹐那自然又是降头术的一种了﹐确然不可思议之至。
温宝裕一面说﹐一面取出了一只小小的竹盒来﹐那竹盒看来历史悠久﹐竹子已经被汗水浸成了酱红色﹐温宝裕旋转著竹盒的盖子。一般用旋转打开的盖子﹐要打开的时候﹐总是顺时钟方向旋转的﹐而这只竹盒。却是逆时钟方向旋转﹐而且转了又转﹐足足转了十七八圈﹐盒子才算是打了开来。
在驾车的陈耳﹐也不禁好奇心大作﹐不住回头过来看﹐我闷哼一声﹕“猜王是什么时候给你的﹐我一直在注意你﹐也没有看到。”
温宝裕道﹕“你一下车﹐他就给我了﹐说这东西是蓝丝给的﹐用的时候﹐有一句咒语﹐它就会带人去找到蓝丝﹐十分有趣。”
那时﹐温宝裕已经在打开盒子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究竟是什么?”
温宝裕道﹕“看来﹐像是一只甲虫。”
盒子打开﹐我一看﹐果然是一只甲虫。那竹盒的内部﹐衬著不知用什么做成的垫子﹐垫子之中有一个凹槽﹐那只和指甲大小的甲虫﹐就放在这凹槽之中﹐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我一看到那只甲虫﹐只觉得它的颜色好怪﹐竞然是一种夺目的宝蓝色──甲虫的壳﹐颜色本来就十分灿烂﹐飘虫有鲜红和黑混合的斑点﹐金龟子有翡绿和灿然的金光﹐不过宝蓝色的甲虫﹐却并不多见。
我想进一步去看看清楚﹐车子却陡然歪向一旁。这时﹐为了防止“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发生﹐陈耳在公路上﹐把车子开得十分快﹐陡然一歪﹐几乎没有从公路的边上﹐直冲了出去。
幸亏在紧要关头﹐驾车的陈耳﹐又控制了车子﹐颠簸跳动了几下﹐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陈耳大口喘著气﹐指著那甲虫。
温宝裕大是不满﹐刚才在车于的震荡之中﹐他手中的竹盒﹐差点没脱手抛出去﹐他冷冷地道﹕“一只小甲虫﹐吓得高级警官这样子?”
刚才几乎出了车祸﹐自然是陈耳看到了这只甲虫之后的异常反应﹐陈耳十分生气﹐想说什么﹐可是临时又改变了主意﹐他脸色煞白﹐犹有余悸﹕“猜王对你说这引路神虫怎么用﹖”
温宝裕“啊”地一声﹕“他没有告诉我这……甲虫叫因路神虫﹐只告诉我﹐如果我想见蓝丝只要心中想她﹐再念一句咒语﹐那……神虫就会飞起来﹐在我的面前带路﹐不论千山万水﹐()一年半载﹐总把我带到自己想见的人面前。”
听得温宝裕那样说﹐我不禁有点悠然神往。降头术虽然神秘﹐但也处处带著浪漫的色彩﹐和显示生活﹐几乎全然脱节﹐有一个自己的天地﹐一个神奇怪异的世界。像那“引路神虫”﹐若是能带引一对失散的恋人﹐不论相隔多久﹐相隔多远﹐终于又能团聚的话﹐多么诗情画意。
陈耳翻著眼﹕“没有再说什么﹖”
温宝裕道﹕“没有……﹐难道他骗我﹖”
陈耳叹了一声﹕“幸好我还有点见识﹐这引路神虫﹐听说是运用了降头术﹐是施术者的心口滴血养大的﹐大约喂了七七四十九滴心血只好﹐就炼成了﹐一般都是女性才炼﹐尤其是深山里的苗子。”
我听到这里﹐已经听出一点苗头来了。温宝裕张大了口﹐神情古怪之至﹐显然他心里也有“三分光”了。
陈耳继续道﹕“深山的苗人﹐生活不安定﹐山路险峻曲折﹐人群十分容易失散。相恋的男女﹐就有互相赠送引路神虫的习惯﹐或许是为了考验男性对爱情的坚贞﹐大都由女性送给男性﹐失散之后﹐男性凭神虫的指引﹐找到了那女性﹐就……”
我和小宝齐声说﹕“那就怎样﹖”
陈耳哈哈一笑﹐摊了摊手﹕“那就皆大欢喜。卫斯理﹐若是你利用这引路神虫﹐去见那位蓝丝姑娘﹐见了只好﹐若是你不娶她为妻﹐他决不会活著﹐一定在你面前﹐自杀身网﹐死后阴魂不散﹐缠住你不放。”
我听到这里﹐只觉得事情荒诞之极﹐可是却又不由得你不相信。温宝裕的反应强烈得多﹐他的身子﹐甚至在发抖脸色也苍白之至。
陈耳还在继续﹕“不过﹐苗女十分多情﹐缠身的鬼魂﹐也不会害人﹐反倒可以帮助人度过许多难关﹐一帆风顺。”
陈耳又道﹕“知识那个人如果再和别的女性亲近﹐女鬼吃起醋来﹐听说比活的女人﹐要厉害一百倍。”
陈耳不顾我们的反应﹐说得滔滔不绝﹕“卫斯理有白素﹐谁都知道﹐他怎能和白素不亲热﹖你要他用神虫引路﹐去见那个苗女﹐不是害死他吗﹖”
我听得目定口呆。一时难辨施肥真伪﹐温宝裕牙关打战﹐得得有声﹕“要是我……用神虫……引路……去……看她呢﹖”
陈耳道﹕“好事啊﹐你又没有老婆﹐自然可以娶她为妻﹐她自会千依百顺﹐想尽办法令你高兴。小朋友﹐这引路神虫﹐不是爱人之间﹐不会赠送﹐根本是一种定情的信物﹐蓝丝姑娘把它送给了你﹐等于是叫你向她求婚﹐她一定会答应以身相许。”
事情突然之间﹐又有了这样的变化﹐真是突兀之至﹐温宝裕尴尬地说了一句﹕“这我倒知道。”
我忙道﹕“你知道﹖你怎么知道蓝丝一见了你﹐就肯以身相许﹖”
温宝裕涨红了脸﹐婶子发抖﹐却再不肯说什么。陈耳道﹕“好啊﹐看来猜王要你去做一点事﹐给你的酬劳真不小﹐连徒弟都肯送给你﹐小伙子﹐赶快答应了吧﹐保证你不会后悔。”
温宝裕没有说话﹐只是手忙脚乱地想把竹盒的盖子旋上。可是他手发著抖﹐又旋错了方向﹐好一会﹐总算才旋紧了盒盖﹐向我望了一眼﹐申请尴尬之至﹐又望向陈耳﹐问﹕“如果我……根本不用这种虫﹖”
陈耳“嘿”地一声﹕“苗女也有自尊心﹐她把这用自己心血喂成的神虫给了你﹐等于是对你说﹕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人。如果你不愿意﹐他难道强Jian你﹖”
陈耳说话﹐十分直接﹐温宝裕脸又一下子通红﹐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大有失魂落魄之态。
我迟迟疑疑地问﹕“也没有时间的限制?”
陈耳道﹕“好像……没有听说过”
我向温宝裕望去﹕“那你烦恼什么?你和蓝丝都还没有过二十岁﹐怎知以后的岁月﹐会有什么事发生?”
温宝裕陡然一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接下来的几天之中﹐就会有事发生﹐猜王要她……要她……”
我叹了一声﹕“猜王要她去冒充那个女人﹐当然﹐对蓝丝来说﹐这件事危险之极﹐但如果可以安然渡过──”
我还没有讲完﹐温宝裕就双手抱著头﹐身子乱摇﹐发出十分痛苦的叫声﹕“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我大喝一声﹕“我当然不明白﹐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你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在上演生离死别的文艺大悲剧。”
温宝裕被我一喝﹐静了下来﹐望了我片刻﹐目光极度茫然﹐可以看得出他心中有一个难以解得开的结﹐过了一会﹐他用听来极疲倦的声音道﹕“先回酒店去吧﹐猜王大师说我可考虑几天……或许在这几天之中﹐情形会有变化。”
我闷哼一声﹐向陈耳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开车。陈耳一面驾车﹐一面道﹕“真奇怪﹐猜王替蓝丝带来了引路神虫﹐却又不把有关的一切说出来﹐这算是什么?要是刚才﹐我不在场﹐不知道那么多过节﹐你利用了神虫﹐见到了蓝丝﹐岂不糟糕之至?”
我思绪也十分乱﹕“我会利用神虫﹐那是意外。猜王不可能知道我会利用神虫。可是温宝裕和蓝丝一见钟情﹐猜王是知道的﹐他也肯定温宝裕会想见蓝丝﹐会利用那引路神虫。”
温宝裕虽然坐立不安﹐烦躁之极﹐可是他还是不忘反驳﹕“我没有和什么人一见钟情。”
我冷笑﹕“别客气了﹐你那种神魂颠倒的样于﹐谁看不出来?”
温宝裕咕哝著﹕“她的确十分可爱……也十分有趣﹐我想是特别一点……”
他说到这里﹐一挺胸﹕“我也到了可以结识异性的时候﹐是不是?”
我忙道﹕“当然是﹐除了令堂之外﹐没有什么人会反对你。而令堂赞成你和蓝丝谈恋爱的机会﹐我看是一亿比一。你自己估计呢?”
温宝裕用力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下﹕“我看是一亿比零﹐哼﹐降头术要是有灵﹐对她老人家施一下术﹐令她赞成﹐只怕也不是难事?”
他最后几句话﹐是在自言自语﹐接著又摇头﹕“不行﹐要是有什么后遗症﹐岂不是害了她老人家?”
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温太太对儿子管得自然太严﹐温宝裕又特别鲜蹦活跳﹐冲突自然难免﹐但是母于之情﹐却一样浓得可以。”
他长叹一声﹕“人生烦恼的事真多﹐所以贾宝玉在十九岁那年﹐要看破红尘﹐做了和尚。”
我瞪了他一眼﹕“你也快了﹐不必等多久﹐你也可以看破红尘了。”
陈耳冷冷地讽刺﹕“要当和尚﹐好像并没有年岁限制﹐你想当﹐现在也可以。”
温宝裕“哼”地一声﹕“你值得什么。年纪太小﹐只能当小沙弥﹐不能当和尚﹐大不相同。”
在争论之中﹐车子已进了市区﹐陈耳取出了警号盆来﹐放在车顶上﹐警号刺耳﹐划空而过﹐陈耳的车子﹐横冲直撞﹐别的车子避之唯恐不及﹐车子直到酒店门口﹐才陡然停住﹐几乎没有直冲进大堂去。
当我们奔进酒店大堂时﹐刚好看到大堂发生的事最后一刹那。
首先﹐我们先听到一下尖叫声──那下尖叫声﹐我们都熟悉之极而又都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不必再听到。
然后﹐就看到体重接近一百五十公斤的温太太﹐站在大堂中心﹐手指向前指著﹐全身在发抖(那种情形极壮观)﹐她在这之前是在干什么﹐不得而知﹐我们进来时﹐恰好赶上了最后一幕。
在她的身边﹐有不少警官、警员和酒店的职员﹐所以可以推测到﹐在此之前﹐她一定是正在酒店大堂中大吵大闹﹐而在忽然之间﹐她看到了极可怖的什么现象﹐所以才自然`而然地尖叫起来。
我们也都同样想到﹐她看到的可怖异象﹐一定是她这时所指的方向﹐所以不约而同﹐一起循著她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一看之下﹐三个人都是一楞。
在离她约三公尺处﹐俏生生地站著一个美丽之极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蓝丝。
蓝丝这时﹐和我们上次见带她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她的手臂上﹐绕著一条有蓝色的鳞的小蛇﹐正在循这她的粉臂﹐上上下下﹐上不过肩头﹐下不出手腕地盘来盘去﹐看来又新鲜又怪异﹐也有不少西方游客﹐用十分惊异的神情打量她﹐可是并没有发出怪声来。
温宝裕首先叫了起来﹕“不好﹐我妈妈要晕倒。”
我一听﹐大吃一惊﹐一百五十公斤的体重﹐要是推金山倒玉柱一样地跌下来﹐可不是闹著玩的﹐所以我惊指著她﹕“快扶住她﹐她要晕倒了。”
果然﹐温妈妈脸色青白﹐眼向上翻﹐身子摇晃﹐站立不稳﹐两个在她身边的警官﹐十分难得﹐一看到她要向后倒﹐连忙过去﹐用肩头顶住了她的背﹐可是还是无法维持她的重量﹐终于三个人一起倒在地上﹐不过温太太有两个警官垫著﹐看来不回受伤。
温宝裕奔了过去﹐蓝丝看到了温宝裕﹐大是高兴﹐叫道﹕“小宝。”
【第十二部﹕温宝裕中了降头】
蓝丝一面叫著﹐一面已急急走过来﹐温宝裕忙转过头去问﹕“你为什吓我妈妈﹖”
蓝丝在刹那之间﹐神情古怪之极﹕“你妈妈﹖她一见我的那一叫声﹐差点没把我吓死﹐我吓她什么了﹖”
温宝裕苦笑﹕“她怕蛇﹐见了药铺做药用的蛇蜕﹐她也会昏过去﹐你看看你手背上的是什么﹖”
蓝丝扁了扁嘴﹐忽然用异样的眼光望著温宝裕﹐轻轻一顿足﹐娇声说遭﹕”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完之后﹐她双颊已经红了起来﹐使得她看起来﹐更加娇艳欲滴。
温宝裕显然绝对禁不起蓝丝这样充满诱惑力的邀请﹐蓝丝说完了话之后﹐转身就走﹐温宝裕也就自然而然﹐跟了上去。
这时候﹐昏过去的温太太﹐正悠悠醒转﹐还好﹐胖的人动作和反应都不免迟钝一点﹐所以当她睁开眼来时﹐有一个短暂时间的停顿﹐猜想她这时什么也看不到﹐当然未能看到她的宝贝儿子正跟著那“玩蛇的女妖精”(她后来对蓝丝的称呼)一起离去﹐不然﹐她可以再度昏倒﹐永远不醒。后果堪虞﹗
我在一旁看了这等情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场面十分混乱───而且蓝丝突然会在这里出现﹐也是意外我只想到﹐温太太一定会立刻逼著温宝裕回去﹐少年男女﹐感情才爆发﹐就要分手﹐自然会十分伤感﹐那就让他们多聚一会吧。
所以﹐我看到温宝裕跟著蓝丝走开了﹐非但没有叫住他﹐而且还把身子挡了一挡﹐阻住了已醒过来的温太太的视线。所以温太太一睁开眼来﹐首先看到的人是我﹐她用极害伯的声音道﹕“快……快把那玩蛇的女妖精赶走﹗”
我忙道﹕“你放心﹐温太太﹐你回房去休息一回﹐那女……女孩子不会害入!”
温太太总算站直了身子﹐还在直冒汗﹐喘著气﹕“太可怕了﹗太要怕了﹗”
这时﹐她也发现了陈耳﹐她立时又指著我﹕“小宝呢?小宝不是和你在一起的么?小宝呢?”
我双手做著紧急的﹐阻止她再发出尖叫声的手势﹐急急道﹕“小宝很好﹐什么事也没有﹐而且什么都解决了﹐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家去﹗”
温太太好了一口气﹐浑身胖肉抖动﹐相当壮观﹐但只要她不发出尖叫声和无理取闹﹐她实在是一个美丽的胖妇人。她道﹕“小宝呢?小宝在什么地方?”
在酒店大堂中﹐已经没有了温宝裕和蓝丝的踪影﹐我也没有留意他们到哪里去了﹐所以﹐我望向陈耳﹐投以询问的目光。
陈耳的神情有点古怪﹐扬起手来﹐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说起话来﹐也迟疑得很﹕“我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子一起走开去﹐没有留意他究竞到什么地方去了﹗”
温太太一听﹐吸一口气﹐张大了口﹐我知道她想干什么﹐因为我在第一次见到温宝裕的时候﹐就曾领教过她呼叫儿子的那种神威。
所以﹐我也不顾会有什么后果﹐不等她运足中气﹐就一伸手﹐掩住了她的口﹐大声道﹕“我们通过广播找他﹐你先回家去﹐不要再制造混乱﹐不然可能又惹麻烦﹗”
我说得十分快﹐而且说的话﹐很有权威性﹐总算把她那一下叫唤﹐及时阻止﹐免得酒店大堂再起混乱﹐也算是做了一件造福人群的好事。
她吞了一口口水﹕“快点广播﹐我们立刻就走﹗”
我找来了酒店职员﹐请他广播﹐要温宝裕立刻到房间去﹐和他母亲相会。
这时﹐我想﹐温宝裕跟著蓝丝走开去﹐多半是到了什么后花园﹐没有什么人的地方﹐互相甜言蜜语一番﹐一听到了广播﹐温宝裕不是不知道他母亲对他的紧张程度﹐至多三五分钟一定会出现的。
温太太先回房间﹐我和陈耳在酒店大堂等著﹐陈耳一直维持著那股古怪的神情﹐我好几次想问他在想什么﹐他都避开了我的眼光不看我。
十分钟之后﹐温太太气急败坏﹐向我们奔来。从电梯到我们坐著的地方﹐不过十来步﹐她至少碰撞了七八个人﹐而被她碰撞了的人﹐都在望了她一眼之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一看这种情形﹐不禁皱眉﹕“温太太﹐小宝和他的朋友﹐或者有点话说﹐你别心急﹐只有十分钟﹗”
温太太尖声道﹕“朋友?他在这里有什么朋友?”
我耐著性子﹕“朋友随时都可以结交的﹗”
温太太的横蛮又发作﹕“我不要他在这个鬼地方结识任何人﹗”
我指著陈耳﹕“要不是我们在这个鬼地方有这个朋友﹐你们目前的处境﹐可能是被吊起来在鞭打﹗”
温太太闷哼一声﹐一连声道﹕“再广播!再广播!”
再广播又持续了二十分钟﹐温宝裕仍然没有出现﹐这连我也觉得太过分了﹗
温宝裕离开酒店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当蓝丝要他跟著走时﹐他母亲还在昏迷状态之中。温宝裕反抗他母亲的管束﹐但也决不是不关心他的母亲﹐所以﹐不可能走得太远。
而且要他们在酒店范围之内﹐他一定听得到广播﹐就算再舍不得和蓝丝分手﹐也应该出现了﹗
所以﹐我可以肯定﹐一定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我向陈耳望去﹐想听听他的意思﹐可是他仍然神情古怪﹐我向几个职员问﹐因为蓝丝的外型十分奇特﹐容易引人注意﹐可是都说没见过。
望著神情焦急之极﹐频频在抹汗的温太太﹐我脑中突然起了一个古怪之极的念头﹕“会不会是蓝丝运用了降头术的力量﹐使温宝裕根本听不到广播﹖”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低声问陈耳﹕“是不是蓝丝在弄什么花样﹖”
那么普通的一个问题﹐却令陈吓了一跳﹐连讲话也口吃起来﹕“不……不合吧﹗”
我始终觉得他的神情很怪﹐盯了他一眼﹐他忙又道﹕“不会吧﹐我看……不合吧﹗”
我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温太太的焦躁程度﹐随著时间而加﹐我的情形﹐也是一样﹐等到一小时之后﹐温豆裕还没有出现时﹐我发制人﹐先狠狠地骂起来﹕”这小畜牲﹐太不像话了﹐看我不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我一发狠﹐温太太反倒害怕起来﹕”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他到底还年轻﹖”
我一翻眼﹕“不抽筋剥皮﹐一顿毒打是难免的﹗”
我一面说﹐一面用拳头“砰砰”地敲在沙发的靠背上。温太太其实个性很温和﹐看到我发狠的样子﹐十分害怕﹐不敢出声。我自然知道用这种行动去吓她﹐十分无聊﹐可是小宝一直不出现﹐也只有这个法子﹐可以使温太太转移注意力了。
一直到足足九十分钟之后﹐电梯门打开﹐才看到温宝裕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温太太一见﹐一声欢呼﹐冲过去就把他拥在怀里﹐温宝裕没有什么反应﹐我看到自温太大宽厚的肩头上露出来的脸﹐不但神情茫然﹐而且双眼红肿﹐显然曾经哭过。
我曾预料过他会和蓝丝难分难舍﹐可是也绝想不到会到了这种程度﹗
我不等他从他母亲松开手﹐就指著他大声道﹕“怎么﹐中了降头术﹖”
温宝裕像是全然未渐听到的怒吼声﹐仍然神情惘然﹐我还想再喝他﹐可是﹐陈耳在我的身后、轻轻碰了一下﹐向电梯指了一指。我抬头看去﹐这才看到﹐电梯中还有一个没有出来﹐正是蓝丝。
蓝丝在电梯中﹐像是迟疑著是不是应该出来﹐最后才下定决心﹐走了出来。
在那一刹那间﹐我想到的是﹕蓝丝看来一直和温室裕在一起﹐几十分钟他们在干什么﹖
蓝丝的神情﹐也是一片茫然﹐而且还有点凄然﹐她出来之后﹐用极低的声音叫了一声﹕“小宝﹗”
蓝丝的那一下叫声﹐真的极其低微﹐可是﹐不但离她有几步的我﹐听得清清楚楚﹐显然别人﹐包括失魂落魄的温宝裕﹐也同样听到了。
温宝裕的反应很强烈﹐他陡然一震﹐用力一挣﹐竟然挣脱了他母亲的拥抱──那不但需要极大的力量﹐而且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他立时转过身来﹐面向正从电梯中出来的蓝丝﹐温太太这时﹐也看到了蓝丝。本来﹐我猜她一定会又昏过去的。可是由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实在令得她惊骇太甚﹐以致她不能昏过去了﹐负负得正的数学定理﹐也可以应用在人的情绪反应上。
她的双眼睁碍极大﹐注视著眼前发生的事﹐一面不由自主地摇头著﹐表示她绝不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
她看到的憎景﹐自然和我们看到的一样﹕温宝裕一转过身去﹐和蓝丝面对面﹐两人同时伸出双手来﹐四只手紧紧地握著。
温宝裕口唇掀动﹐像是想说什么﹐可是蓝丝已开了口﹕“小宝﹐别说什么﹐我们该说的﹐全说了﹐该做的也全做了﹗”
蓝丝的神情﹐凄然欲绝﹐温宝俗也不遑会让﹕“是……该做的吗﹖”
蓝丝笑了起来﹐凄然之中﹐又有著极度的甜蜜﹕“不管该不该做﹐你后悔吗?”
温宝裕陡然叫了起来﹕“当然不﹗”
蓝丝嫡然笑﹕“那就是了﹗”
她说著﹐松开了温宝裕的手﹐退了一步﹐眉梢眼角所显露出来的那种依依不舍的神情﹐真叫旁观者﹐也为之心醉﹐当事人自然心醉﹗
温宝裕看来﹐立时就要跟了上去﹐可是蓝丝向他作了一个阻止的手势﹐温宝裕立时站住。蓝丝一直退著出去﹐她和温宝裕﹐也始终四目交投﹐其间﹐不知交换了多少千百万语﹐有著纠缠不清的不尽的相思。
等到蓝丝退到了门前﹐翻然转身﹐走出了旋转的玻璃门﹐在她苗条的背影上﹐仍然可以看得出﹐她全身都在散发著情爱的光辉。
温宝裕呆如木鸡﹐温太太像是如梦初醒﹐看著我和陈耳﹐又急步到温宝裕面前﹕“小宝﹐快走﹐这地方邪门﹐白天好好站著﹐也会做恶梦﹗”
她实在无法相信刚才眼见的是事实﹐绝对无法接受﹐所以﹐以为那只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恶梦﹗
这种想法﹐倒可以令得她自己心安理得﹐不过她连叫了三声小宝﹐温宝裕只是怔怔地望著旋转门﹐一声不出﹐一动不动。温太太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伸手按在温宝裕的额中﹐叫了起来﹕“小宝﹐你别吓我﹗小宝﹐你别吓我﹗”
他一站到温宝裕的面前﹐温宝裕自然再也看不到旋转门了﹐他想推开他母亲﹐无奈温太太体重过甚﹐不容易推得动﹐他只伯也在这时﹐才看清楚了挡在他前面的原来是他的母亲﹐所以他发出了一下无奈之极的长叹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他闭上眼睛之际﹐人人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自他闭著的眼睛之中﹐有大滴的泪水透出来。
温太太又大呼小叫了起来﹕“小宝﹐你在哭?你从三岁以后就没有哭过﹐你为什么哭﹐别伯﹐讲给妈妈听﹐别哭﹐小宝﹐别哭﹐天塌下来有你妈妈顶著﹗”
温太太的声音虽然尖锐刺耳﹐可是她所说的话﹐都真挚之极﹐听得我都鼻为之酸﹐听在温宝裕的耳中﹐感受自然更加不同﹐他索性抱住了他母亲﹐号陶大哭起来﹐他一哭﹐温太太自然也忍不住﹐她音量十分宏大﹐一时之间﹐酒店的大堂之中﹐哭声震天﹐许多住客围住了看﹐不知发生了什么惨事﹐而酒店的职员﹐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可以阻止这呣子二人的抱头痛哭。
我和陈耳﹐也不禁面面相藏﹐因为自从温宝裕一出现起﹐情形简直怪异绝伦﹐他和蓝丝﹐公然上演了一场生离死别﹐这时他痛哭失声﹕自然是为了蓝丝的离去﹐他和蓝丝在一起的时候﹐蓝丝对他说了些什么?
我一想到这里﹐突然又想起了猜王降头师的计划﹐是要蓝丝去冒充那个女人﹐他也曾说过﹐蓝丝在这种冒充行动中﹐要欺骗的对象﹐是天下所有降头师之王﹐史奈大师﹐因此﹐几乎任何事都可以发生﹐危险之极。那么﹐是不是蓝丝自己知道了凶多吉少﹐所以来和温宝裕话别﹐而又情不自禁﹐把自己的处境说给温宝裕听﹐所以才会有那种生离死别的情形出现──蓝丝如果真的处境危险之至﹐那么﹐刚才的情形﹐就有可能是真的生离死别!
我一想到这一点﹐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直到那时为止﹐我对于降头术这种神秘莫测的玄学﹐一无所知﹐一直都只在它的外围徘徊﹐只是可以肯定有这种异术的存在﹐又会肤浅地用实用科学的观点去否定它而巳。
所以﹐对于蓝丝去冒充那个女人﹐会有什么样的可怕遭遇﹐一无所知。只是根据我的处事原则﹐我觉得像蓝丝那样可爱的少女﹐绝不应该成为降头术或降头师斗法的牺牲品﹗
所以﹐我感到自己应该有所行动﹐不应该再旁观下去。
这时﹐温家呣子还在抱头痛哭﹐可是温宝播显然巳过了情绪最激动的一刻﹐他仍然在流著泪﹐可是已不再号陶痛哭。我向他走过去﹐沉声道﹕“小宝﹐我以为你早知道哭的作用﹗”
温宝裕用力点头﹕”哭可以发泄心中的悲痛﹗”
我作了一个手势﹕“可是哭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温宝裕用力一抹眼睛﹐后退了一步﹐在那片刻之间﹐他的神情变得十分坚定﹐望著他的母亲──温太太由于流泪﹐她本来很浓的化妆﹐都化了开来﹐使得她看来变成了一个大花脸。
温宝裕自她的手中﹐把她的手帕接了过来﹐在她脸上用力抹著﹐尽量把各种色彩抹干净。然后﹐他用极正常的声音道﹕“妈﹐你先回去﹐我在这里还有点事﹐一定要停留几天才走﹗”
温太大把口张得老大﹐一时之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只是伸手指著他﹐温宝裕挺直了身子──他已比他的母亲高出了许多﹐他的声音更坚定﹕“妈﹐我已经长大了﹐你不可能在每件事上都照顾我。刚才我哭﹐你把我当是婴儿一样地哄﹐我很感动﹐可是你绝猜不到我痛哭的原因﹐那是你无法再照顾的一种情形﹐必须让我自己处理﹗”
温太太惊煌失措之至﹐不住他说著﹕“小宝﹐怎么会呢﹐没有我照顾﹐冰能做什么﹖”
在她说到第八次还是第十次时﹐我和陈耳齐声道﹕“没有你的照顾﹐他能做任何事﹐你已经开始不能了解他了﹐虽然他是你的儿子﹐但是他早已有了独立生活的条件。儿子都感激享受母亲的爱﹐可是绝不喜欢母亲凭自己意志对他的束缚﹗”
要温太太听明白这番话不难﹐可是要她接受这番活﹐我根本不存任何希望。一个顽固之极的人在听了一番劝说之后﹐顿然悔悟﹐痛改前非﹔那只是小说和电影中的情卞﹐实际生活之中﹐极难发生。
果然﹐温太太杏眼圆睁﹐大喝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是我儿子﹗”
接著﹐她转向温宝裕﹐用更响亮的声音喝﹐“小宝﹐立刻跟我走﹗”
温宝裕这时的处境﹐相当为难。我知道他要留下来﹐一定和蓝丝有关﹐我也希望他留下来﹐可是﹐他却又不敢硬来﹐要是他和他母亲真出了正面冲突﹐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向他暗中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应该委婉一些﹐他呆了一呆﹐忽然走向他的母亲﹐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像是问了一个问题。
温太太点了点头﹐温宝裕又说了几句﹐刹那之间﹐温太太脸如死灰﹐惊恐莫名。我看了看这种情形﹐心中暗暗好笑﹐心想知母莫若子﹐温宝裕知道他母亲最怕的是什么﹐所以这时正在吓她。
温太太双手发著抖﹐按在温宝裕的肩头上﹐盯著温宝裕看。温宝裕又低声讲了几句﹐温大太依然惊恐﹐可是又大是疑惑。
温宝裕叹了一声﹕“妈﹐相信我﹐只有这个办法﹐我才不会死﹐十天之后﹐我一定生龙活虎跳回来﹐你现在要我回去﹐等于要我死﹗”
温大太急极﹕“那我也留在这里陪你﹗”
温宝裕摇头﹕“没有用﹐你留下来﹐只会坏事﹐不信你问卫斯理﹗”
温太太立刻向我望来﹐我根本不知道他对他妈妈说了些什么﹐只听到了他最后两句话﹐但这时﹐温太太向我望来﹐我立时极肯定地点了点头。温太太还是半信半疑﹐温宝裕已大声道﹕“陈警官﹐请你送我母亲到机场去﹗”
陈耳大声答应﹐走向前去﹐挽住了温太太的手背﹐不由分说﹐推著、拉著﹐把温太太向门外移动﹐温太太频频转头﹐温宝裕连连挥挥手。
好不容易﹐等温太太和陈耳出了门口﹐我连忙来到温宝裕的身边﹕“小宝﹕你对妈妈说了些什么﹐她居然肯让你一个人留下来﹖”
温宝裕立时道﹕“我对她说﹐我中了降头﹗”
我本来想“哈哈”一笑﹐骂他一声”小滑头”的﹐可是看到他讲这句话的时候的样子﹐我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一直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可是这时﹐他现出来的那种愁苦的神情﹐简直叫人心酸﹗
我看出情形大不对劲﹐连忙向他投以询问的神色。他和我相处久了﹐自然可以知道我在问他﹕“你是真的中了降头﹖”
他立即点了点头。
我陡然吸了一口凉气﹐没有再问什么﹐等待他进一步的解释。温宝裕低下了头﹐声音迟缓而忧伤﹕“情绪可以杀人﹐人会哀伤致死的﹗”
我道﹕“是﹐可是那不是降头﹗”
温宝裕抬起头来﹕“有什么分别?反正是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死亡﹗卫斯理﹐爱情是人类情绪的极致﹐爱情才一发生﹐便已结束﹐那足以令我死亡!”
我的思绪相当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说才好﹐过了一会﹐我才道﹕“你和蓝丝才相见两次﹐爱情就那么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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