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宝裕想也不想﹕“世上真有一见钟情的……真的有的﹗”
我也相信有的﹐想当年﹐我和白素﹐何尝又不是如此?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蓝丝姑娘的处境﹐一定十分危险?我们能为她做些什么?”
温宝裕向我望了一眼﹐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跟著他。我和他一起到了升降机﹐到了他住宿的那一层。当升降机的门打开时﹐我想到他在这酒店中怪异之至的道退﹐也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
进了温宝裕的房间之中﹐一进来﹐我亦闻到了一股十分奇异的香味﹐而且﹐立即辩明﹐这种古怪的香味﹐是蓝丝身上所佩的一种花朵所发出来的。自然﹐我也立时想到﹐在温宝裕失踪的那一个多小时﹐他和蓝丝两人﹐就躲在这间房间之中!
一想到这一点﹐我的神情不免有点古怪﹐向温宝裕看去﹐他的神情也古怪之极。
我自然不便问些什么﹐只是道﹕“蓝丝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温宝裕长叹一声﹕“鬼混降的详细内容﹐只有史奈降头师一个人才知道﹐所以﹐她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完全没有人知道。即使对降头术已大有研究的猜王﹐也无法作出任何预测﹗”
【第十三部﹕小宝做了什么?】 我用力一挥手﹕“那太可伯了﹐应该劝阻她参加猜王的计划──整个计划﹐用一个少女的生命去作赌注﹐那决不是一个好计划﹗”
温宝裕苦笑﹐伸手在自己的脸上﹐重重抹了一下﹕“降头师有降头师自己的想法﹐她﹐和猜王﹐都认为﹐如何在这次行动中﹐能令史奈失败﹐那是降头师一生之中﹐最高的荣耀﹕打败了降头之王!”
我缓绥摇头﹐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来﹐温宝裕已然道﹕“她完全自愿﹐而且狂热﹐劝她不参加﹐一定没有用﹗”
我忽然想起猜王对温宝裕的要求﹕“不是说﹐有一个关键﹐要你的帮助﹐而你又不肯做?只要你不做﹐只怕猜王的计划就难以实行﹗”
温宝裕转过头去﹐望著窗外﹐过了半晌﹐才道﹕“她亲自来要求我做﹐我……我……已经做了。”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颤得厉害﹐我又问了一句﹕“这次是蓝丝亲自来求你的?”
温宝裕转过身去﹐背对著我﹐声音极低“呢”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本来还想问“究竞猜王要你做些什么”的﹐可是温宝裕这时的“身体语言”﹐已经明显地在告诉我﹐要我别再问下去了﹐所以﹐我只是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把那个问题问出来。
从温宝裕的背影﹐可以看出他十分紧张﹐若是我问出了那个问题﹐他一定会十分反感﹐而且会有十分激烈的行动﹐所以我始终不出声。
约摸过了一分钟左右﹐温宝裕才转过身来﹐他自然在我的沉默和精神上﹐可以看得出我不打算﹐至少是暂时不打算向他问那个问题了﹐他用十分正常的声音﹐突然说了一句﹕“谢谢你﹗”
我仍然不出声﹐只是望著他﹐他已回望著我。他刚才忽然说“谢谢”﹐自然是感谢我没有再追问下去。这样一来﹐猜王要他做的事究竟是什么?我自然再也不能问他了。除非他自己说出来﹐不然我可能永远不知道。而从他的神态行为来看﹐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说。
然后朋友之间确然应该有自己的秘密﹐但是我也不免有多少不快﹐所以我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温宝裕的反应十分妙﹐他道﹕“对不起﹗”
我笑了一下﹕“算了﹗小宝﹐我是一直把你当朋友的﹗不是小朋友﹐是真正的朋友﹗”
温宝裕十分激动﹕“我知道﹐我罚誓我知道﹐真的知道﹗”
他说著﹐望著我﹐祈求我原谅的目光﹐十分真挚﹐我忙在他的肩头重重拍了两下﹕“不必再提了﹐现在的情形是﹐蓝丝肯定已要去冒充那女子?”
温宝裕咬著下唇﹐点了点头。
我问﹕“她不被识穿的机会是多少?”
温宝裕吸了一口气﹕“经过几个第一流降头师的合作﹐和……她本身的条件﹐她……不会被识穿。”
我用力一挥手﹕“这说不过去﹐蓝丝去冒充﹐目的是使史奈失败﹐史奈一失败﹐自然可以知道毛病出在什么地方﹐怎会不识穿蓝丝的假冒?”
温宝裕叹了一声﹕“所以蓝丝的责任十分重大﹐她必须在史奈失败之前﹐不被识穿──她有把握做到这一点。而为了她自己的安全﹐又要在肯定史奈失败之后﹐安全地离开﹗”
我感到了一股寒意﹕“若是她不能安全撤退。”
温宝裕脸色煞白﹕“那不必说﹐自然遭遇惨绝……只怕远胜死亡﹗”
我的神经也紧张之至﹕“事实上﹐就算她的冒牌身分仍未被揭发之前﹐史奈为了练降头术﹐也会有意料不到的凶险。发生在她的身上﹗”
温宝裕叹了一声﹐神情极其难过。我大声道﹕“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就不应该坐著看事情发生﹐总要有些行动﹐去减少蓝丝的危险﹗”
温宝裕的声音变得相当嘶哑﹕“我知道﹐可是我们能做些什么?”
我想了一想﹕“猜王准备什么时候﹐才让蓝丝出现?”
温宝裕道﹕“最后一天……就是说﹐还有四天﹐那时﹐史奈大发神威﹐击败了众多降头师对皇宫的护卫﹐从皇宫中把蓝丝抢走﹗”
猜王的计划相当好﹐他让史奈在降头术的比武中获胜﹐然后得到蓝丝﹐自然减少了怀疑蓝丝是假冒的可能。
(降头术比试﹐这种说法﹐十分拗口而不自然﹐有一个现成的名词﹐在中国语言中一直在使用﹐十分传神生动﹐这个词是﹕斗法。)
(猜王和一些降头师﹐和史奈大师将要进行的行为﹐是降头师和降头师之间的大斗法。)
(在这一场斗法之中﹐蓝丝充当了极其重要的角色。)
(在这场斗法之中﹐温宝裕也充满了重要的角色﹐可是他何以会牵涉在其中﹐和他究竞做了些什么﹐我实在难以设想。)
在那一刹那间﹐我和温宝裕同时想到﹐所以两个人几乎一起举起手来﹐齐声道﹕“既然争夺战在皇宫展开──”
然后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温宝裕说下去﹐他就道﹕“那我们就到争斗的现场﹐至少是现场的附近﹐去观察情况﹗”
我来回踱步﹐想到了更具体的办法﹕“向陈耳商量﹐警方一定有设备先进的侦察军﹐这种车辆中﹐都装有先进的电子侦察仪﹐可以有助于我们的行动!”
温宝裕立时赞成﹕“这就去找陈耳﹗”
再见到陈耳﹐是三小时之后的事了﹐在陈耳的办公室﹐他才把温太太﹐据他说﹐是“塞”进了飞机﹐并且拜托了机上的人员﹐对温太太要特别照顾﹐千万别令得她情绪激动﹐以策飞行安全。
而当陈耳听到了我们的计划和要求之后﹐神情古怪之至﹐他先是注视了温宝裕好一会﹐好像温宝裕的脸上﹐有著可供开采的钻石矿一样。
而温宝裕则半转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然后﹐陈耳皮笑肉不笑地发出了几下“嘿”声﹐阴阳怪气地道﹕“用最新的电子仪器去观察降头术的争斗?”
我皱了皱眉﹕“我们在一旁观察﹐目的是蓝丝姑娘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最快地出手﹗”
陈耳的笑声令人听来更难受﹕“你以为降头师的争斗是怎么样的?猜王放出一蓬浓烟﹐史奈一扬手﹐就有一阵风把烟吹散?还是猜王祭起一条捆仙索﹐而史奈就飞起一把金光闪闪的剪刀?”
陈耳的话﹐令我十分反感﹐我立时道﹕“那么﹐照你说是什么样的情形?”
陈耳的神情变得十分疲倦﹐他挥著手﹕“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对降头术一无所知﹐让降头师他们自己去闹吧﹐别参加进去2”
我闷哼一声﹕“我需要一辆装备先进的侦察车﹐你去安排﹐不但要车﹐我还要你﹐参加侦察工作﹐我们三个人轮班!”
我一面说一面用手指重重地戳他的肩头﹐表示我的话﹐必须实现3
陈耳眨著眼﹕“要是……我拒绝呢?”
我早已料到他会这样问的了﹐而我也有恃无恐。我立时回答﹕“那你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就是把我和温宝裕杀了灭口。”
陈耳直跳了起来﹐“什么意思?”
我学著他刚才那种阴阳怪气的声调﹕“我去向史奈大师通风报信﹐蓝丝也可以得免去冒险﹐贵国也可以多一个半人半鬼的新国王!”
陈耳双手紧握著拳﹐看来他倒并不是想打我﹐而是想痛骂我一顿。不过﹐他毕竟是聪明人﹐聪明人通常﹐都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他知道是不是骂我一顿﹐都不能改变事实﹐所以他只是吸了一口气﹕“你计划的行动﹐其实不会有用处﹗”
我道﹕“或许是﹐可是我们必须有行动﹐对不对?”
陈耳终于知道扭不过我﹐他对国王忠心﹐绝不想史奈的“鬼混降”练成﹐所以就一定要听我的话──我相信他在那时﹐一定曾十分认真地考虑过把我们两人杀了灭口﹐可是他自然知道那不太容易﹐所以才没有付诸实行。
他叹了一声﹕“好﹐我去准备那种车子﹐最先进的科学﹐对付最不可测的玄学﹐这种念头﹐卫斯理﹐只有你这种怪人才想得出来﹗”
我自己也觉得十分古怪﹐而且﹐是不是有用处﹐一点把握也没有﹐所以我道﹕“实在是太没有办法了﹐才会有这种办法﹗”
陈耳一宜摇头﹐我们约好了时间和地点之后﹐离开了他的办公室。温宝裕一直显得伤心又焦急﹐不住地在提出各种办法﹐有的根本不知所云﹐有的有点帮助。例如他提出﹕“降头术和巫术大同小异﹐是不是和原振侠医生联络一下﹐请他那位超级女巫来押阵3”
我觉得可行﹐我试用电话和原振侠医生联络﹐可是完全联络不上﹐电话录音就是说“有事远出”这种情形﹐也常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所以不足为奇。连原振侠也联络不上﹐自然更没有办法找到他那位超级女巫了﹗
(后来﹐才知道其时﹐原振侠医生正在北非洲﹐参加了一个考古队──这个医生﹐不务正业﹐古怪得很。)
陈耳答应的是第二天交侦察车给我们﹐我和温宝裕﹐先到皇宫附近﹐观察地形﹐发现有一株大树下﹐很可以利用。皇宫附近﹐看来平静之极﹐一点也不像有什么事发生的样子﹐经过皇宫的人﹐在望向皇宫的时候﹐神色都十分敬置﹐我和温宝裕溜达了一会﹐就回到了酒店﹐温宝裕不但坐著发怔﹐而且大口喝酒。
温宝裕既然和蓝丝一见钟憾﹐那么他现在的行为﹐也很可以了解﹐每一个在恋爱中的人和爱人分别了﹐都会这样子的。
我并不阻止他喝酒﹐只是告诉他﹕“喝醉了酒﹐十分痛苦﹐而且绝不会有好的心情!”
温宝裕长叹一声﹐仍然继续发怔。
我不再理会他﹐这一天﹐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温宝裕除了自言自语之外﹐没有说过话。
我和白家通了一个电话──讲了足足两小时﹐我把在这里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告诉了她﹐包括温宝裕现在的反应﹐和他与蓝丝一见钟情的事。我用正常的声音说电话﹐以为说到要紧关头时﹐温宝裕会Сhā口﹐可是他却一直在发怔。
白素一直是最好的听众﹐她不会打断他人的叙述﹐只会在最重要的关头﹐说上几句十分有用的话。我和白素通话的目的﹐就是要听她在几处疑难处的意见。
白家的意见不多﹐但十分有用。首先﹐她对温宝裕的行为﹐表示谅解﹕“猜王要小宝做的事﹐小宝一开始﹐一口拒绝﹐后来﹐也绝没有考虑答应﹐然而在见了蓝丝之后﹐他说已经做了﹐可知他无法拒绝蓝丝的请求﹐这也很正常﹐育年人肯为自己所爱的异性做任何事。小宝所做的事﹐一定异乎寻常﹐他要是不肯说﹐你不必再逗问他。若不是真正有难言之隐﹐他不会对你有任何秘密。”
白素又道﹕“你想不出那是什么事﹐我也想不出。降头术的内容千变万化﹐连降头师也不能全部了解﹐我们是局外人﹐怎能知道?”
在她知道了我们现在的计划时﹐她说﹕“真是﹐有趣极了﹐用先进的科学设备﹐企图捉捕降头术的踪迹﹐经过情形如何﹐一定十分刺激﹗”
我趁机道﹕“还有好几天才到重要关头﹐你来不来7你要是来﹐我们可多一个得力帮手。”
电话通到这里﹐已经是尾声了﹐我听得出白素略想了一想﹕“我不来了﹐我这里有点事﹐也很出入意表。”
我忙问﹕“什么事?什么时间发生的?我才走没多久就有事了?”
可能是我的语调太紧张了﹐白家笑了起来﹕“没有什么特别﹐每分钟都可以有怪事发生在你的身上﹐为什么我不能?等你回来才告诉你﹐小心﹐别被降头术分解了﹐有机会﹐应该去看一下降头术如何把一个死得如此彻底的人和鬼混合的经过﹗”
白素说话十分轻松﹐所以﹐我想多半不会有什么大事﹐所以没有再追问下去﹐我只是道﹕“那是史奈大师练鬼混降的过程﹐外人怎能参观?”
白素笑道﹕“至少蓝丝姑娘可以参观﹐她是整个降头术的关键人物之一﹐应该会有很多过程﹐需要她在场﹗”
我咕哝了一句﹕“但盼到她到时有惊无险﹐那就好了。计划的目的是要鬼混降失败﹐就算可以参观﹐过程也绝不会完整。对了﹐请继续联络原振侠﹐他那女巫朋友﹐可能对了解降头术有点帮助。”
白素答应了一声﹐在那时候﹐我仿佛听到了别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了一句“你看那些鱼”之类的话﹐我不是很敢肯定。
我想要问那是什么人在说话﹐可是白素却已把电话挂上了。
我自然没有再打过去﹐只是心中疑惑了一下──电话是打到书房的﹐如果另外有人﹐那就是在书房中﹐白素很少邀请人到书房去﹐除非十分亲密。
有了那么多线索﹐我想我应该很容易猜出那是什么人来﹐可是想了一想﹐却又没有头绪﹐也就放过一边﹐不再去想他。
温宝裕仍然在发怔﹐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著酒﹐催了他几次﹐才呆呆地倒在床上﹐仍然睁大著眼。他虽然在发怔﹐可是一定在翻来覆去﹐想著同一件事﹐因为他脸上﹐来来去去是那几个表情﹐先是发怔﹐接著﹐是忍不住的﹐打从心底深处冒出来的微笑﹐然后深深地吸气﹐慢馒吁气﹐再接著﹐又是发怔。
我不再理他﹐自顾自休息﹐第二天一早﹐陈耳的电话就来﹐温宝裕却唾得很沉﹐陈耳道﹕“上午十时﹐在警局门口见﹐那辆侦察车﹐比想象的更先进﹐本来绝无可能调用﹐通过了皇宫的某卫长﹐向国王说明﹐由国王出面﹐向警察总监说了才到手的。”
我答了一声“好极”﹐直到九时半﹐才叫醒了温宝裕。温宝裕由于睡眠不足﹐一宣揉著眼﹐神情闷郁﹐一直到他进入了侦察车﹐看到了车内的种种设备时﹐他才发出了一下呼叫声﹕“好家伙!”
整辆车子﹐在外型看来﹐如一辆普通大小的公共汽车﹐约有十八公尺长﹐外表并不起眼﹐只有内行人﹐才能一眼看出﹐车顶上的若干形状不同的凸起物﹐是各种用途不同的探测仪的“触角”﹐其中包括了声波探测接收仪﹐无线电波接收发射仪﹐雷达设备﹐激光发射设备等等。
进入车厢﹐有一座复杂之至的控制台﹐台上有许多组钮掣之外﹐是六幅荧光屏﹐那是显示不同方法所测到的结果用的﹐控制台前﹐有舒适的座椅﹐另外的空间﹐还有许多别的仪器﹐也包括了三具可以把目标距离缩短五十倍的远距离监视的电视摄影机。
我们大约化了一小时左右﹐研究各项仪器﹐大致了解它们的性能﹐温宝裕坐了下来﹐吁了一口气﹕“用这来作监视﹐飞进皇宫的蚊子有多少只﹐电脑的操作﹐也可以把它们一只只数出来﹗”
他说了之后﹐还嫌不够﹐又补充道﹕“电脑也可以判断出有多少只雌蚊和多少雄蚊﹗”
温宝裕的话虽然夸张了一点﹐可是我相信这车中的电脑﹐一定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分析出十分详尽的探测所获的资料!
温宝裕又发起愁来﹕“怎么办呢?我们甚至不知道要探测的对象是什么东西﹗”
陈耳的办法很干脆﹕“把所有的探测仪全用上──这车子的性能极佳﹐最高时速可以达到两百公里﹐而且还有火力相当强的武器﹗”
我随口问了一句﹕“真出色﹐是哪一个国家的产品?我还不知道哪里有这么先进的设备﹗”
陈耳道﹕“我也奇怪﹐说是顶级秘密﹐听说是两个人的私人作品!”
我“叼”地一声﹐温宝裕也挺了挺身子﹐我们都同时想到了两个名字很古怪的精密仪器制造者﹕戈壁沙漠﹗
只伯除了他们之外﹐地球上再也不会有人以私人的力量造出那么精密的东西来了。
在陈耳表示疑惑﹐还没有发问之前﹐我就简单地向他介绍了戈壁沙漠的一些事﹐听得陈耳叫叹一声﹕“这世上能人异士真多2”
陈耳驾著车﹐离开了警局前的空地﹐由于车子的外型并不特别﹐所以一点也不引人注目﹐我和温宝裕打开了所有的探测设备﹐六幅荧光屏上﹐通过电脑运作所展示出来的资料﹐令人眼花缭乱﹐看得头昏脑胀。
车子一直在街上行驶﹐街道两边的一切东西﹐都在探测范围之内﹐忽然一幅荧光屏上﹐显示至远处电线中流过的电流﹐电压是多少﹐忽然一幅石墙﹐是由什么成分的花岗岩砌成的﹐忽然有各色的金属光谱出现﹐原来正有另一辆车子在探测的范围之内﹐看得温宝裕大叫有趣﹐暂时也忘了忧虑。
车子驶到了皇宫附近﹐就在我们昨天相中那两株大树下停了下来﹐温宝裕先对那两株树进行了探测﹐立即知道了木材的成分、坚硬程度等等资料。
陈耳却低声道﹔“别玩了﹐我看皇宫中有不寻常的事发生﹐你看﹐有一辆装甲车﹐停在皇宫门口﹗”
我们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皇宫的正门﹐在正门外﹐确然有一辆装甲车在﹐还有几辆一边有“船”的摩托车﹐有军方的标记。
陈耳把电视摄像管对准了门口﹐并且把距离缩短﹐在荧光屏上﹐就可以看得很清楚﹐过了没有多人﹐只见几个军人和几个平民﹐自皇宫中走了出来﹐神情十分悻然﹐陈耳闷哼一声﹕“一定是史奈大师派来索取那女人的!”
我盯著荧幕看﹕“如果是﹐那史奈大师的要求﹐一定被拒绝了﹗”
那几个军阶相当高的军人﹐悻然地上了车﹐陈耳又道﹕“那另外几个人﹐看来像是降头师。”
这时﹐温宝裕也已把所有探测设备的目标﹐都对准了皇宫的门口﹐只见那另外几个人走到了离门口有二三十步处﹐忽然一起转过身来﹐指手划脚﹐动作愈来愈快﹐神情也怪异之至。
陈耳的声音压得有低﹕“他们在施降头术﹐只盼宫里的降头师能顶得住﹗”
我有点不明白﹕“史奈大师既然天下无敌﹐他为什么不亲自出马?”
陈耳道﹕“我猜﹐一定是练鬼混降﹐也需要他亲自主持﹐分不出身来﹐所以才一批批派人出来﹐到了紧要关头﹐他自然会出现。”
这时﹐那几个降头师的动作﹐愈来愈快﹐而温宝裕在这时﹐忽然叫了起来﹐我和陈耳转头向他看去﹐只见他张大了口﹐指著面前的六幅荧光屏﹐神情讶异之极﹗
我向那六幅荧光屏一看──也不禁为之怔呆。在那六幅荧幕上﹐都呈现不规则的、急速在变幻波动的许多线条﹐那显示不论是声网探测装置也好﹐是雷达探测设备也罢﹐都同时摄收到了一种能量﹐而这种能量﹐又是电脑资料无法分析的!
所以﹐才会有杂乱无章的、闪动的线条﹗
而探测设备的探测方向﹐正有七个降头师在施术﹗
荧幕上所显示出来的杂乱线条﹐是不是和降头师在施降术有关?
如果有关﹐那又说明了什么?
【第十四部﹕尖端科学探测到的巫术力量】 刹那之间﹐我思绪亲乱之极﹐不知有多少问题﹐一起涌上来﹐可是又绝抓不住问题的中心﹗
我只好一面看荧幕那种闪动的线条﹐一面再去看在皇宫门口动作怪异的降头师。六幅荧幕上显示出来的线条绝不一样﹐但是一样杂乱之极﹐全然无法明白想显示什么。
这时﹐那几个降头师的动作已慢了下来﹐我忽然发现﹐降头师的动作一慢﹐荧幕上杂乱的线条﹐闪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接著﹐我更发现﹐杂乱线条的闪动节奏﹐简直完全和降头师物快慢节奏相配合。
毫无疑问﹐探测仪器接收到的能量﹐来自那几个降头师的身上﹐由那几个降头师所发出来﹗
陈耳和温宝裕也发现了这一点﹐我们三个人﹐都面面相觑﹐神情怪异莫名──最先进的科学仪器和最神秘的玄学之间﹐竞真的可以发生联系﹗
不一会﹐那几个降头师已经停止了动作﹐直至不动﹐荧幕上虽然仍有杂乱的线条﹐但是也静止不动。
这更证明降头师的行动﹐一定有某种能量发出来﹐被探测仪器收到﹗
这只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降头术有了具体的证明!
人的身体所发出的能量﹐能为特定的仪器所接收﹐本来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大家所熟知的脑电图﹐心电图﹐就是根据人体活动能放出生物电的原理而发明的﹐早巳被普遍应用在医学上了。
当然﹐像眼前这种情形﹐还是十分骇人﹐那几个降头师至少在三十公尺之外﹐他们所发出的能量﹐竟然可以影响仪器。可是想深一层﹐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他们是降头师﹐懂得降头术﹐自然和普通人不同﹐他们所发出的能量﹐自然也十分强烈﹗
我迅速地转著念﹐渐渐﹐理出了一个头绪来﹐原振侠曾向我解释过巫术﹐他说﹐巫术是通过人脑的活动﹐人脑潜能的发挥﹐使得宇宙间本来就存在的许多力量为施术人所用﹐()就像人使用各种工具一样﹗值得使用工具﹐和不懂得使用工具之间的差距之远﹐可以远到无限大﹐懂得利用本来就在的各种力量﹐和不懂得利用﹐自然在能力上也差了一天一地﹗
降头术本来就是巫术的一种﹐是不是可以作如是观呢?
我一面想著﹐一面已把自己所想的﹐提了出来﹐温宝裕大声道﹕“就是那么一回事!”
陈耳显然由于自己就对神秘的降头术有一种异样的崇敬﹐所以他一时之间﹐未能接受这种新奇的解释﹐态度有点迟疑。
这时﹐在皇宫门前的那几个降头师已经登上了有“船”的摩托车﹐和军车一起﹐呼啸而去。控制台上的灾幕﹐已恢复了正常。
我操作了片刻﹐希望电脑可以分析出刚才接收到的信号是什么﹐可是电脑的答案是﹕错误的讯号输入﹗
温宝裕紧张今今地问﹕“那几个降头师刚才﹐施了什么降头术﹗”
陈耳苦笑﹕“我不知道﹐可能是想退那个女人出来﹐但不成功!”
我忽然想起﹕“蓝丝姑娘现在在……皇宫中?”
温宝裕咬著下唇﹐点头﹕“不错﹐她在等﹐等史奈大师亲自出马﹐把她抢走﹗”
我吸了一口气﹕“我们在这里等候的目的﹐是想有可能帮助她﹐史奈一抢走了她﹐我们有什么办法知道她会被带到何处去?”
陈耳默然不语﹐温宝裕一宇一顿地道﹕“我想过了﹐用引路神虫!”
我和陈耳都有点吃惊﹐用引路神虫去找蓝丝﹐找到之后﹐有什么后果﹐陈耳说得十分明白﹐而温宝裕还是决定使用!
我和陈耳一起向他望去﹐他只是耸了耸肩﹐摊了摊手﹐作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情。
我没有说什么﹐心中想﹐温宝裕和蓝丝一见钟情﹐已成定局﹐以后如何发展﹐几乎都在意料之中﹐那么温宝裕使用引路神虫﹐也没有什么大关系了。
当天﹐在皇宫门口出现的﹐不同的降头师﹐有三起之多﹐每次降头师一出现﹐不论有动作也好﹐没有动作也好﹐和探测仪联结的荧幕上﹐都会有十分怪异的线条出现。 第二天﹐情形更怪。
车子一直停著没离开﹐我们三人轮流休息﹐正当我轮值﹐我把温宝裕和陈耳推醒﹐出现奇景。
三个降头师在皇宫门口﹐各自驱著一条五色斑澜的蟒蛇﹐向皇宫中游去﹐那三条蟒蛇﹐都有碗口粗细﹐三公尺长﹐蟒蛇在游进皇宫的门口时﹐像是不愿意再向前去﹐要那三个降头师一再驱策﹐才勉强进了门。
可是﹐进门不久﹐三条蟒蛇就极快地一条接一条﹐游了出来﹐奇景就在它们游出来时发生﹐像是地上埋著锋利无比的刀刃﹐蟒蛇一游过﹐就被齐中剖开﹐成了两半﹐由于它们窜出来的速度十分快﹐所以自头至尾﹐被剖成了两半的蛇身﹐喷出一片腥血﹐半边身子还在向前窜﹐像是一条蛇﹐忽然一分为二了一样﹗
就在第一条蟒蛇审出来﹐发生这种情形之后﹐我连推带喝﹐弄醒了陈耳和温宝裕﹐所以他们来得及看到第二条和第三条蟒蛇﹐道到了同样命运的情景。
我们也在荧幕上看到﹐那三个驱蛇的降头师﹐神色惨变﹐一转身﹐以极快的动作﹐窜上了一辆车子﹐车子也立即疾驶而出﹐绝尘而去。
我和温宝裕显然看得头皮发麻﹐但比起陈耳来﹐都好得多﹐陈耳全身发抖﹐像是恶性虐疾发作﹐脸色不是惨白色﹐简直是惨绿色﹐结结巴巴地说道﹕“天﹐多惨烈的……降头师……斗法!”
说著﹐深呼吸了几次﹐神情才镇定了一些﹐指著皇宫的门口﹕“那三个降头师﹐现在已经死了……身子齐中剖开﹐和他们养的蟒蛇一样……我真怕他们刚才……未曾上车﹐身子就裂成了两半﹗”
听得他这样说﹐我和温宝裕也不禁大吃一惊﹐等待他进一步的解释。
陈耳又喘了几口气﹕“降头师养的任何生物﹐都和降头师本身﹐有著血肉相连的关系﹐这三条蟒蛇﹐若是进了皇宫﹐三个降头师的灵﹐也就进入了蛇的身体﹐所以﹐三条蛇可以在宫中找到那个女人﹐并且把地带出来。可是却遇上高手﹐破了法﹐他们也完了!”
一番话﹐听得我疑真疑幻﹐我也不禁庆欣那三个降头师未曾在我的眼前﹐裂成两半﹐不然就算我见多识广﹐什么场面都见过﹐只怕也会忍不住要作呕﹗
温宝裕眨著眼﹐神情也是将信将疑﹐陈耳再喘了几下﹕“我也是听说的……哦……照这情形来看﹐在皇宫中﹐一定另有极高明的人在主持大局﹗”
温宝裕扬眉﹕“不是猜王降头师?”
陈耳摇头﹕“我看猾王的道行未到这一地步﹐不能破法破得如此之快﹐奇怪﹐要是另有高人在主持大局﹐这个高人是谁呢?”
我们当然不知道这个高人是谁﹐只好继续听他的自言自语﹕“能和史奈大师斗法的……史奈派出来的人﹐都已是高手﹐可是……啊﹗”
他说到这里﹐忽然怪叫了一声﹐把我们吓了一跳﹐他神色又自大变﹕“难道是他﹗他又出来了?嘿﹐要真是他﹐那可真热闹了!”
温宝裕不耐烦﹕“他他他﹐你究竟在说谁?”
陈耳有点恼怒﹕“说给你听﹐你就知道了?嘎﹐史奈大师有一个师父──”
陈耳料错了﹐我和温宝裕曾听原振侠讲述的﹐史奈大师和他的师父巴枯大师斗法的故事﹐为了争夺天下第一降头师的名衔﹐师徒二人﹐各出奇谋﹐用尽高深莫测的降头术﹐结果﹐当师父的巴枯大师﹐反而败下阵来。
这已是好多年之前的事了﹐如果现在巴枯大师竞然卷土重来的话﹐那就正如陈耳所说﹐热闹之极了﹗
温宝裕听出陈耳的话中﹐大有轻视之意﹐他也就一声冷笑﹕“你说的是巴枯大师吧﹐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陈耳瞪大了眼﹐望著温宝裕﹐看不透这小伙子究竟还懂得多少。
我道﹕“当年巴枯斗不过史奈﹐现在……有用?”
陈耳摊著手﹕“谁知道﹐我们看下去﹐或许可以看出一点名堂来。”
那一天﹐再也没有事发生﹐可能真如陈耳所说﹐那三个驱蛇的降头师已经惨死﹐使得史奈大师要重新估计敌方的力量。或许﹐史奈也已知道﹐和他敌对的幕后主持人者﹐是一个绝顶高手。
史奈自然也立即可以知道﹐若是有这样的一个高手在﹐那么这高手﹐必然是他的师父巴枯﹗这也就令得他更要谨慎从事。
到了晚上﹐温宝裕轮班时﹐忽然有“轰”地一声巨响﹐把我和陈耳都惊醒﹐温宝裕张口结舌﹐指著皇宫的方向﹐其实不必他指﹐我们也全看到了﹐在皇宫上空﹐有一团颜色极怪的光球﹐或者说是火球﹐正在迅速下降﹐可是还未曾碰到建筑物﹐就像是被什么所阻﹐向上弹了起来﹐在光球被弹起来时﹐就发出“轰”的一声响。
一连三次﹐光球仍然向下坠﹐突然之间﹐像是被无边的黑暗吸进去一样﹐再也没有了踪影。
夜极静﹐若不是曾亲眼目睹﹐绝不相信刚才曾有那么惊心动魄的景象出现过。
我相信当晚见到这种异象的人﹐必然不止我们三个﹐后来果然有不少关于那异象的报道﹐证明有许多人目击。
在光球消失了之后好久﹐温宝裕才道﹕“好家伙﹐这简直是用法宝在进攻了﹗”
陈耳亿道﹕“看电脑有什么记录﹗”
温宝裕手亿脚乱地按了一阵按钮﹐神情吃惊﹕“记录到有极强烈的高压电流出现过!”
我也不禁“啊”地一声﹐那光球﹐还射著浅紫色的光芒﹐那正是高压电所形成的光彩!
电﹐是本来就存在的一种能量﹐如果通过某种方法﹐可以把本来就存在的电能聚集起来﹐为已所用﹐那么﹐刚才的情景﹐也就十分容易理解了。
除了电能之外﹐宇宙之间﹐还有多少种不为人类所知的能量在?
人类发现电能﹐利用电能﹐有多久历史?也不过两百年而已﹗
神秘而古老的许多巫术﹐反倒可以利用许多人类所不知的能量﹐这种利用能量的方法又是谁教的?谁传下来的?谁首创的?
一时之间﹐我们三个人谁也不出声﹐当然每个人都在想著﹐所想的问题﹐一定也差不多。
过了好一会﹐我们才不约而同地吁了一口气﹕“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这种怪异的降头师斗法现象﹐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一直持续著﹐不断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人出现在皇宫门口﹐作出许多看来是莫名其炒的动作﹐其中有一个赤膊大汉﹐甚至把三柄发著蓝殷殷光彩的小刀子﹐刺进了自己的喉咙之后﹐发出了近十分钟可伯刺耳之极的叫声──当他径叫的时候﹐声波探澜仪器上出现了“极度危险”的信号。
奇怪的是﹐始终见到的﹐都是“进攻”的一方﹐可以假设全是史奈大师派来的。防守的一方﹐一个人也没有露过面﹐连猜王也未见出现﹐显然一切全在皇宫中进行。
或许﹐猜王这一方面是故意在示弱﹐以增加史奈亲自出马之后﹐一举成功的信心﹐也或许﹐他们觉得不露面也可操胜券。
总之﹐接下来又来了七八批“进攻者”﹐用的不管是什么古怪的方法﹐都退了下去﹐看来﹐进攻失败者的下场都不会好﹐因为退下去时﹐他们的神情都极难看﹐有的惨烈﹐有的哀伤﹐有的号哭﹐不一而是。
到了猜王所说的最后关头的那一天﹐天还没有开始亮﹐温宝裕就紧张之极﹐不断抹著汗﹐口中喃喃自语﹕“大限到了!大限到了﹗”
我和陈耳给他吵得没有法子休息﹐温宝裕也亟需说话的对象﹕“蓝丝说﹐今天﹐日出之前﹐史奈若是还得不到那女人﹐鬼混降就练不成了﹐所以﹐日出之前﹐史奈必然会亲自出马!”
他说到这里﹐连连吞咽口水﹕“史奈大师一出马﹐蓝丝就会落到他的手里﹗”
温宝裕神情黯然之至﹐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我们都盯著荧幕看﹐皇宫前十分冷清﹐距日出﹐大约还有三十分钟左右﹐史奈大师应该已经发动了﹗可是为什么一点迹象也没有?
随著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我们愈来愈紧张﹐那五分钟时间﹐比五小时还长﹐然后﹐是一阵十分刺耳的声音﹐自远而近﹐迅速传来﹐那声音太刺耳了﹐以致和它一起发生的汽车声﹐反倒被盖了下去。一辆汽车直驶过来﹐速度极高﹐再加上那阵尖叫声﹐看来就像是一辆响了警号的车辆。
声音才一传入耳﹐声波探测仪上就立时现出“极度危险”的警告﹐可是我们听了﹐除了觉得特别刺耳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或许﹐特种的高频或低频音波﹐对特定的人才有伤害作用﹐我们并非史奈大师要对付的对象﹐就不会受到伤害。
(如果是史奈大师选定要对付的对象﹐曾受到什么样的伤害?是五脏进裂﹐还是七孔流血?)
车子一到皇宫门口就停下﹐一个身形高瘦的人﹐自车上一跃而下﹐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他双眼﹐闪闪生光﹐诡异莫名。
他一下车﹐所有探测仪的荧幕上﹐大乱特乱﹐可知自他身上发出的各种能量﹐不知强烈到了什么程度。
陈耳用惊骇之极的声音说﹕“史奈大师到了﹗”
我们可以滑楚地看到﹐史奈大师闭著口﹐可是那种刺耳之极的声响﹐却又分明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人体除了口部可以发声之外﹐我们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器官可以发出那么刺耳的声响来﹗
他一下车﹐便宜趋皇宫的大门﹐看他的去势之快。一定会撞在紧闭的大门之上﹐这时候﹐温宝裕的喉际﹐发出了“咯”的一声响。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我也是一样﹐以为在接下来的一刹那间﹐史奈大师会穿门而过了﹗
然而﹐史奈大师并没有穿门而过﹐门在他急速来到门前时突然打开﹐他在门上只打开了刚好容他进去时﹐“刷”地穿了进去。
那种尖利的声音﹐一直在持续著﹐忽东忽西﹐听起来像是在不断打著转﹐而移动的速度之快﹐难以形容﹐飘忽之至﹐声音是史奈发出来的﹐真难想象他用什么样的速度在移动。
而且他进了皇宫之后﹐声音在四面八方移动﹐分明表示他如步入无人之境﹐根本没有人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的行动──这或许是猜王他们故意的﹐也或许是史奈真有这样的能力。
一时之间﹐天地之间﹐仿佛除了史奈所发出的声音之外﹐其他的一切﹐全部停止了﹗
一切﹐其实只不过三分钟左有﹐但由于实在太诡异了。使人感到过了极久的时间﹐好像连旁观者的心跳和血液循环也进入了停顿的状态。
然后﹐刺耳的声音陡然拔高﹐令得在车中我们三个人。也陡然展动了一下﹐一条看来异样的人影﹐自宫门中一闪而出。
那条人影乍一入目﹐看来十分异样的原因﹐是由于他行动太快﹐根本是两个人的原故──一个人拉著另一个人﹐一闪出宫门﹐就上了车﹐车子以近乎疯狂的速度驶开去﹐等到车子已驶得看不见人了﹐温宝裕才叫了出来﹕“蓝丝﹗蓝丝被带走了﹗”
也直到这时﹐我才会过意来﹐那一闪而出的两个人﹐─个是史奈﹐被史奈拉著手﹐一起带出来的那个﹐是蓝丝。
小宝一面说﹐一面已取出那只竹盒子来﹐竹盒子中装的是“引路神虫”﹐他必须放出引路神虫﹐神虫才能带领他﹐去到蓝丝所在的地方。
侦察车是密封的﹐他必须到车外去放虫出来﹐所以他一面欠身离座﹐一面已准备伸手去打开车门﹐然而﹐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门柄﹐车门突然打开来。
车中三个人﹐谁也没有碰到门﹐车门自然是从外面被人打开来的了。
那是不可思议的事。车门在里面锁上﹐这种车门的门锁﹐当然设计精密之极﹐怎么会随随便便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
(车子﹐后来很快就证明确然是戈壁沙漠制造的。他们异口同声说﹕绝无可能有人在车外打开在里面锁上的车门﹐绝无可能。
于是﹐我和他们之间﹐有了如下对白﹕
我﹕三个亲身经历﹐利用降头术﹐或称巫术﹐可打开你们设计的锁﹗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他们﹕没有可能﹐绝无可能!
我﹕事实已经发生过﹐怎说绝无可能?
他们﹕我们不信﹗
我﹕不是你们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事实放在那里﹐你们非信不可﹗)
(戈壁沙漠悻然﹐仍是不信。)
(我的话﹐并不是我的创作﹐而是曾一再报道“中国超人”张宝胜的种种异能的记者阿乐说的。)
(事实既然存在﹐就只有相信一途﹐可以研究﹐但不容怀疑!)
车门一打开﹐一张圆圆胖胖的脸﹐出现在车门之外。
猜王降头师﹗
我们一点也没有觉察他是如何接近车子的﹐这已是他第二次展示这种能力了﹐而且﹐看来有这种能力的﹐还不止他一个人﹐我们立时又发现在他的身后﹐站著一个十分干瘦的老人。
那老人的身上﹐披著一件宽大的麻布袍﹐双眼深陷得像是眼眶之中没有眼珠一样﹐深不可测﹐可是又叫人明显感到他在看你﹐和他对望一眼﹐就生出一股寒意﹐可怕怪异到了极点。
温宝裕因为正伸手去开门﹐所以离车门最近﹐门一打开﹐才一看清车外是猜王和那老人﹐猜王也一伸手﹐把温宝裕手中的那竹盒﹐抢了过去。
温宝裕来不及惊叫﹐就想有行动﹐我看见猜王不像有什么恶意﹐唯恐小宝闯祸﹐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肩头。
这时﹐在陈耳的一下呻吟声中﹐猜王已开了口﹕“别乱来﹐你们在这里一连几天﹐已几乎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若不是巴枯大师神通广大﹐你们也早已遭了殃﹗”
我和温宝裕都吸了一口气(陈耳在那时伯已停止了呼吸)﹕果然是巴枯大师﹗
温宝裕著急﹕“蓝丝她……她……”
猜王有点恼怒﹕“这时候﹐你想去看她﹐不是彻底破坏计划了吗?”
温宝裕和我﹐都想表示自己的意见﹐可是巴枯大师─扬手﹐我们身子震了一震﹐有一股力量直逼了过来﹐使我们出不了声。
巴枯的声音﹐听来十分广阔﹐他干扁的嘴也没见怎么动﹐就有声音吐出来﹕“让他们去﹐或许有机会把蓝丝救出来!”
【第十五部﹕温宝裕看得痴了】
一听得巴枯大师那样说﹐我和温宝裕﹐都不禁凉了大半截!
本来﹐我们就知道蓝丝去冒充那个女人﹐凶多吉少﹐可是猜王并没有肯定她一定会怎样﹐只是说降头术的内容十分复杂﹐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也有可能﹐只是要用到她的几根头发。
可是﹐如今巴枯大师的说法﹐却分明在说﹐蓝丝非死不可﹐而要使她有一线生机﹐还得靠我和温宝裕这两个外行人去打救﹐那岂不是九死一生吗?
温宝裕的额上﹐立时渗出豆大的汗珠来﹐说话也口吃起来﹕“我们……怎么能救蓝丝?你……求求你﹐把她救出来﹐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他声音发额﹐神色灰败﹔在那里苦苦哀求﹐我在一旁﹐大是不忍﹐他本来何等活泼爽朗﹐现在却变成这等模样﹐降头师也未免太可恶了!
可是﹐在如今这种情形下﹐我想发作也发不起来﹐只好按住了温宝裕的肩头﹐给他精神上的支持﹐同时对猜王道﹕“以蓝丝去假冒的计划﹐是你想出来的──”
我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意思自然是﹕既然是你出的主意﹐你就应该尽量使蓝丝安全﹗
可是我的话才一出口﹐巴枯大师已冷冷地道﹕“一切﹐全是我的主意﹐你们去﹐我有力量﹐使你们至少可以安全离开﹐自然﹐一切都得照我的指示﹐半分也不能错!”
温宝裕还想开口恳求﹐我已抢先道﹕“我们对降头术一无所知﹐如何去和史奈大师斗法?”
巴枯的声音之中﹐不带丝毫人类的感情﹕“正要你们什么也不懂才好﹐不然﹐一接近﹐立即被发觉﹐还能做什么事?”
我想到这几天﹐每次有降头师出现﹐探测仪都有反应﹐可知降头师本身﹐一定有一种特殊的能量﹐在不断发射﹐他们互相之间﹐一定可以直接感觉得到﹐那样说来﹐巴枯的话可能大有道理。
我和温宝裕同时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也同时间﹕“我们如何去?蓝丝现在﹐在什么地方?”
说著﹐我和温宝裕一起出了车子﹐那时﹐正是日出之前、天色最暗的时候﹐只见巴枯大师瘦得像一条藤一样的身体﹐笔直地挺著﹐双眼之中﹐有一种异样的深沉的光采﹐先是直视西方﹐然后﹐他的身子在缓缓转动──我注意到他的双脚﹐没有动作﹐也没有离地﹐可是他的身子﹐却在缓缓转动﹐一直到他转到了面向东南方时﹐他才吁了一口气﹐眼睛眯了起来﹐眯成了一道缠﹐有闪闪的光芒﹐自他的眼缝中透出来﹐突然开了口﹐叫著猜王的名字﹕“想得到吗?离我们那么﹗他一定是准备练成了鬼混降﹐就立刻进入皇宫的了﹗”
他话说完﹐伸手向前直指﹐他的一切动作都是滑直直的﹐所以看来怪异莫名。
猜王好像受了感应﹐身子震了一震﹕“是啊﹐那么近﹐真想不到……那是什么所在?”
显然﹐猜王的功力不够﹐他已经知道史奈就在附近(多半是由于巴枯的提示才知道的)﹐可是并不知道史奈所在处的环境怎样。
巴枯发出了两下干巴巴的笑声﹕“一个蕉园﹐他也太狂大了……嘿嘿﹐太狂大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向我和温宝裕招了招手﹐他那个简单的动作﹐像是有不可抗拒的力量﹐我连想也没有想﹐就向他走了过去﹐温宝裕紧紧跟在我的身边﹐到了他的面前﹐连望也不望我们﹐出手奇怪﹐用他那一双鸟爪一样、骨筋突出的手﹐在我和温宝裕的背上﹐极其迅速地轻按了一下﹐又立时缩回手去!
我不禁大吃一嫁﹐这个降头师神通广大﹐谁知道他刚才那一下﹐做了什么手脚?温宝裕早已摆出了一副为情牺牲、万死不辞的姿态﹐我算是什么呢?
但是这个念头﹐我只是一闪即过﹐随即泰然﹐因为我知道巴枯如果要对我不利﹐至少有上千种方法可以根本不必碰到我的身子﹗
在那一刹那间﹐巴枯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口角牵动﹐向我阴森森地笑了一下﹐倒又令得我遍体生寒──我绝不是胆小的人﹐而这一切实在太诡异﹐全然超越了知识范畴之外的缘故。
在这种情形下﹐人像是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新天地之中﹐自然也特别敏感。
巴枯又伸手向前﹕“由此前去﹐日出不久﹐你们就可以看到一个蕉园──”
我想说附近有许多蕉园﹐哪一个才是?可是我还没有开口﹐巴枯扬起手来﹐不让我开口﹐他自顾自道﹕“蕉园中有一个竹棚﹐竹棚顶上﹐竖著一面小小的彩旗﹐竹棚内外都有人﹐你们不必躲躲闪闪﹐迳自走进去﹐但不可走进竹棚之内﹗”
我十分用心地听著﹐因为巴枯曾说过﹔半分也错不得﹗他又不见得肯讲第二遍﹐所以哪敢怠慢﹐连听了他的话之后﹐心中大有疑问也不敢问﹐唯恐一打岔﹐就记不住他的话。
(例如为什么我们可以“不必躲躲闪闪﹐迳自走进”史奈大师的禁地﹐事后由于没有机会再见到巴枯大师﹐就一直只好假设﹐而没有真正的答案。)
巴枯大师忽然又发出了三下不怀好意的干笑声﹐吓了我们一跳﹐等到他又说下去﹐才知道那三下冷笑声﹐是针对史奈发出来的﹐他又道﹕“到了竹棚外﹐你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史奈练鬼混降的最后过程﹐他必然以为自己万无一失﹐等他发现自己失败时﹐会有极短暂时间的惊愕﹐你们就要在这一刹那间冲进去﹐两个人﹐一个救人﹐一个用身子去撞史奈﹐撞了之后﹐立刻顺方向奔﹐救了人的自然一救了人就奔﹐切记两人不能同一方向﹐你们可以事后相见﹗”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温宝裕才问了一句﹕“到时﹐蓝丝会……在什么情形之下?”
巴枯闭上眼睛一会﹕“不知道﹐鬼混降……太复杂了﹐我只知道怎么破坏﹐不知道练的时候情形怎样﹗”
他说后﹐忽然大有感慨﹕“任何事﹐总是破坏比成功容易多了﹗”
他说完之后﹐枯瘦的手﹐挥动了一下﹐身形飘飘﹐向皇宫走去﹐猜王连忙跟在后面。
温宝裕见我有点发怔﹐急得连连推我。我发怔的原因是在想﹐世事真是难料得很。我们认识猜王﹐是由于史奈大师的关系。原振侠认识史奈﹐这才认识猜王的﹐而如今﹐猜王和史奈的大对头巴枯站在同一条线﹐我们也卷了进去﹐担当了破坏史奈行动的角色!
这种复杂之至的关系﹐岂是当初温宝裕央求原振侠﹐请他介绍史奈给他认识时所想得到的﹗
陈耳直到这时﹐方从侦察军中出来﹐他声音仍然发颠﹕“我全听到了……祝你们成功﹗”
我向那辆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先进的科学结晶看了一眼﹐心中不禁苦笑﹐我们要去进行的事﹐没有任何实用科学的设备可以帮助得了我们﹐就像是自古以来﹐只要是生命﹐这生命必有结束的一天一样﹐实用科学再发展下去﹐只怕也破解不了这个人人都要经历的生死之谜﹗
我和温宝裕齐声道﹕“谢谢你!”
事实上﹐我们的确需要“祝你们成功”这样的祝福﹐虽然这是一句十分空泛的话﹐但在这时候﹐也很能使人精神得到鼓舞。因为巴枯大师话一说完就走﹐根本没有告诉我们﹐如果我们不能把握这一刹那救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而对于我们的行动﹐若是不够精确﹐会有什么后果这一点﹐我们连想都不去想﹐如今的情形是﹕只能勇往宣前﹐不能有丝毫犹豫﹐若是去设想后果﹐那一定削弱勇气﹗
我和温宝裕向著巴枯指的方向走﹐温宝裕在开始时﹐还抓著我的衣角﹐但等到太阳一升起来﹐他就昂首挺胸﹐神情坚定﹐大踏步走著﹐走出了两公里左右﹐已经完全没有路﹐只是在田野森林之中﹐照著那个方向走。
我们也商量好了﹐自然是温宝裕出手救人﹐我去撞史奈大师。
想起要去撞一个遭到失败﹐必然怒发如狂的降头师之王﹐我不禁心中发毛──这只怕是我一生之中﹐冒险生活之极了﹗
温宝裕多半看出了我的心意﹐他道﹕“刚才巴枯大师在我们的背上按了一下﹐多半已作了什么法﹐可以保护我们乎安无事﹗”
我不禁苦笑﹐我﹐卫斯理﹐英明神武了那么些年﹐竟然落得要靠降头术的护佑﹗
温宝裕一面说﹐一面把上衣脱下来﹐背向著我问﹕“背上有什么?”
我看了看﹐阳光之下﹐看得再清楚没有﹐正常得很﹐什么异状也没有。温宝裕还不相信﹐逼著我也给他看了背部才算。
又走了两公里左右﹐已经进入了一片蕉林﹐温宝裕陡然吸了一口气﹐向前指了一指﹐看到一个竹棚的顶﹐在棚顶上有一根小竹竿﹐上面缚著小小的一面彩旗。
我们并没有停下来﹐一直在向前走﹐蕉林中有些人来来往往﹐有时﹐离我们相当近﹐可是对我们却视而不见﹐没有人来盘问我们。
温宝裕虽然紧张焦急﹐可是这时﹐也不免大奇﹐俏声道﹕“我们成了隐形人?”
我也正在疑感﹐可是立时否定了他的说法﹕“不是﹐你看﹐地上有我们的影子﹐而且我曾有过做透明人的经历﹐不是这样子的﹗”
(我曾经有过隐形人的经历﹐记述在“透明光”这个故事中。)
温宝格低头看了一下﹐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没有再说什么﹐这时﹐我们已经穿过了浓密的蕉林﹐看得见那个竹棚了。
竹棚不是很大﹐呈六角形﹐每一角都有一根粗大的竹子作柱子。那时﹐我们距离竹棚﹐大约有五十公尺﹐不是很远﹐看到有不少人﹐正绕著什棚在走动﹐距离竹棚的范围﹐大约是三公尺。
我把情形叙述得如此详细﹐是因为这与一些十分奇异的现象有关。
那竹棚分明绝无东西阻隔﹐可以肯定没有帘幕等东西﹐可是看进去﹐棚中的情形﹐都不是很看得清楚﹐只见朦朦胧胧﹐影影绰绰﹐像是在这五十公尺的距离中﹐满是浓雾﹐可是却分明天清气朗﹐阳光普照﹗
我和温宝裕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十分焦急。巴枯所说的救蓝丝的一线希望﹐主要是要把握那一刹那的机会﹐如今竹棚中的情形都看不清楚﹐如何可以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下手﹐什么时候不该下手?
可是这时﹐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硬著头皮向前走﹐渐渐接近竹棚﹐那些绕著竹棚在走的人﹐显然是在巡逻守望﹐可是我们走近了﹐那些人却仍然对我们视而不见。愈是接近﹐心中愈是紧张﹐因为分明没有任何阻隔的竹棚中的情形﹐仍然看不清楚﹐而巴枯又吩咐过绝不能先进入竹棚的!
那些守望的人﹐离竹棚的边缘范围(有荫红色的界线划著)大约三公尺﹐我们越过了他们﹐宜来到界线之前。
当时我还在想﹕如果真的看不清楚棚中的情形﹐说不得只好拼命闯一闯了。可是才一到了界线之前﹐本来是极朦胧的一片﹐突然变得清楚无比﹐竹棚中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老大的竹棚之中﹐只有三个人﹐和许多古怪莫名的东西﹐那些东西﹐自然都是降头术使用时的道具﹐也无法一一细述﹐重要的是那三个人。
三个人之中﹐我们首先看到的是蓝丝﹐因为她虽然侧面对著我们﹐可是一当我们望向竹棚时﹐她像是有所觉察一样﹐略转头﹐向我们所在处看了一眼﹐不过立时恢复了原状﹐神情漠然。蓝丝的头发被剃得精光﹐可是仍不失俏丽。
和她面对面站著的﹐是一个挺立著的大胖子﹐毫无疑问﹐那就是军事强人﹐如果降头术成功﹐他将成为一个人和鬼的混合体﹐半人半鬼的怪物﹗
而这时﹐强人看来没有什么异样﹐令人觉得怪异的是﹐他直挺挺站著﹐双眼睁得极大﹐看不出是死是活﹐头发被剃得精光。
我的视线在他的头上停留了片刻﹐立时向温宝裕望去。温室裕曾叙述过强人脑后曾被利簇射进去﹐后来利簇又从前额透出来的可怖情形﹐可是这时﹐只看到他前额和后脑相对称的地方都有一个鲜红色的小圈点﹐一点也看不到受伤的痕迹。
我猜想﹐如果他成了人鬼混合体﹐前额和后脑上鲜红色的圈点﹐可能成为他的终生标志﹗
他能站﹐又睁著眼﹐一时之间﹐我几乎以为我们来迟了﹐史奈已成功了﹗接下来再看史奈﹐才知道他仍然在作最后的努力﹐他神情又兴奋又紧张﹐绕著挺立的军事强人打著转﹐目光始终盯著强人的双眼﹐这时的史奈﹐目光灼灼﹐虽然在白天﹐也可以感到那是十分强烈的眼光﹐他似乎想用自己的目光﹐把强人自死亡的深渊之中勾回来﹐神情十分骇人而且怪异﹐我又自知身在险境﹐所以由不得遍体生寒。
史奈大师绕著军事强人疾走﹐愈走愈快﹐陡然之间﹐他开口讲起话来﹐叫著那军事强人的名字﹐叫一声﹐已转了一转﹐伸手在强人的顶门上﹐拍一下﹐又身子疾退﹐退到了蓝丝的身前﹐又伸手在蓝丝的头顶上﹐疾拍了一下。
我相信温宝裕在一可以看清楚竹棚中的情形开始﹐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蓝丝﹐这时史奈一掌拍在蓝丝的头顶﹐温宝裕抓住我手背的手﹐就陡然紧了一紧﹐蓝丝却只是眨了眨眼﹐没有别的反应﹐看来也不像是受了什么伤害。
史奈拍一掌强人的顶门﹐又拍一掌蓝丝的顶门﹐一直在重复著这个动作﹐强人一直睁著眼不眨﹐和蓝丝的一下就眨一下眼不同。
史奈大师在进行这种怪异的动作之际﹐急速地在说著话﹐他使用的语言﹐是泰国北部一些苗人部落中通行的语盲﹐中国云南、贵州两省的苗人﹐也多有使用这种语官的﹐我曾下过功夫研究﹐所以至少可以听懂九成以上。他几乎每说一句﹐就叫一下那军事强人的名字﹐又不断打转﹐拍两人的顶门。
他说的话﹐我相信温宝裕一个字也听不值﹐事后﹐他问我史奈说了些什么﹐我胡乱编了一套话﹐把他敷衍了过去﹐以免他知道我已明白了他心中的秘密﹐而感到尴尬──虽然﹐事情其实不算什么﹐但以他这个年龄的敏感程度来说﹐骗著他﹐让他以为这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都是好事。
史奈大师说的是﹕“你听著﹐我已把你的鬼魂招了回来﹐进入了你已死去的躯体﹐从此以后﹐你是人﹐你又是鬼﹐你不是人﹐又不是鬼﹐你是人和鬼的混合﹐你无所不能﹐你是人中之鬼﹐鬼中之人﹐不论是人界鬼界﹐你都可以横行无阻──”
说到这里时﹐他已经在蓝丝和强人的顶门上﹐各拍了十七八下了。
他在继续著﹕“你看到对面的女人了?她是最后和你亲热的女人﹐你有精气留在她的体内﹐我把你最后留在她体内的精气还给你﹐等我一念咒语﹐就大功告成了!”
温宝裕在史奈一说话时﹐就不住搓我的手臂﹐想我告诉他史奈在说什么﹐可是我只是向他作了一个手势﹐要他在我一推他时就冲出去救人。
听到这时﹐我已经明白一大半了﹗
蓝丝冒充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才和强人有过亲热行为──蓝丝为了不被史奈识穿﹐她必须也要在最近和男人亲热过。
在这种情形下﹐温宝裕担任的是什么角色﹐不是再明白不过了吗?难怪他一听得猜王说“你不做﹐我就找别人做”的时候﹐急得像一条小疯狗一样﹐他种种的怪异神态﹐在明白了究竟之后﹐再回想一下﹐自然再正常也没有﹐一点也不怪异了!
我也知道﹐史奈在最后一个步骤结束之后﹐必将面临失败﹐因为蓝丝的身内﹐并没有军事强人的精气﹗
我由于太专注史奈的话﹐所以并没有数他究竞在两人的头顶上拍了多少下﹐只看到他突然住了手﹐身子也站定了﹐我把手按在温宝裕的背上。
只见史奈大师双眼闪闪发光﹐双手迅速作了几个怪异莫名的手势﹐大喝了一声。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真叫人毕生难忘﹐随著他那一声大叫﹐正常的情形应该如何﹐我不知道。可能是强人陡然跳起来﹐变成了人鬼混合体﹐鬼混降大功告成﹐怪物发出欢啸声。
可是这时我看到的却是﹐随著史奈大师的一声大喝﹐军事强人的前额后脑两个鲜红色的圆点﹐陡然变成了极深的深洞﹐鲜红的浓血和|乳白色的脑浆﹐一前一后﹐直射了出来﹐向前射出的那一股正好射在史奈的脸上。
也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我用力在温宝裕的背上一推﹐温宝裕也早就蓄定了势于﹐箭一般向前审出﹐到了蓝丝的身前﹐一把把她拉住﹐就从竹棚对面﹐窜了出去﹐我在推出温宝裕的同时﹐也身形闪动﹐用尽了生平之力﹐向史奈大师撞去!
没想到的事﹐即使事情出得那么突然﹐我的行动又那么快﹐绝没有错失任何时机﹐可是还是没有撞中史奈大师﹐他的身子一转﹐已经避开了我的一撞﹐而且还顺手在我背上﹐拍了一下。
那一下拍得并不重﹐可是却令得我寒毛直竖﹐我向前冲出的步子十分快﹐快无可能再转过身来撞他第二下﹐所以我当机立断﹐一下子也窜出了竹棚﹐看到温宝裕和蓝丝向右奔﹐我就向左奔。
接下来的大约二十分钟﹐我只是拼命向前奔﹐耳际风声呼呼﹐想来神行太保戴宗在双腿上绑了甲马﹐作起神行法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等到我发觉自己已奔到大路上时﹐那辆侦察车在我身后追了上来﹐门打开﹐我跳上了车﹐驾车的陈耳向我望来﹐我大口喘著气﹐以防胸口炸开来﹐向陈耳作了一个“成功”的手势。
陈耳驾车在路上兜著﹐又在公路边上﹐把疾奔的温宝裕和蓝丝﹐接上了车子﹐两人上了车子之后﹐瘫成一团﹐可是仍然不忘手握在一起。
陈耳把车子开得飞快﹐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等蓝丝缓过气来﹐她立即道﹕“没有事了﹐巴枯大师施术﹐把他们两人变成了……和植物一样﹐人的灵气全都吹去﹐史奈根本不知是什么人做的好事﹗”
温宝裕也缓过气来﹐望著蓝丝﹕“你呢﹖”
蓝丝笑得极甜﹕“我更不要紧了﹐巴枯大师也向我施过法﹗”
她说著﹔向我望来﹐我陡然想起﹐我撞不中史奈﹔反给他在背上拍了一下﹐不知主凶主吉﹐忙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蓝丝大吃一惊﹕“你!给我看看﹗”
我苦笑一下﹐心想这下好﹐一世英名﹐付诸流水了﹐但继而一想﹐总比六个时辰之后化为一滩浓血的好﹐或许蓝丝还可以及时抢救﹐所以就脱了上衣﹐背向蓝丝﹐心中冗自忐忑不安﹐蓝丝姑娘却已格格娇笑﹕“巴枯大师早替你下了保护降﹐你怎么不早说﹐连我也被你吓了一大跳﹗”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忙不迭把衣服穿好。温宝裕在我的面前、不敢公然和蓝丝搂著一团﹐但是那股亲热劲儿也够瞧的了。
温宝裕就是在这时候问我史奈大师大声说了些什么的﹐我胡乱编了几句﹐蓝丝睁大眼望著我﹐她自然知道我在说谎﹐而且﹐也立即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谎﹐所以﹐她的俏脸﹐就生出了两团红晕来。
温宝裕早已看得痴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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