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黄河故道展示着她最丰韵动人的一面,芦花泛白,柔柔的花絮随风团团飘落,附在水面上引起众多鱼儿翻腾,悠悠随流水向下游飘去。堤坎上是泡桐树的林带,下边是间隔整齐的灰黄的树干,就像一串悠美的音符,无尽地伸向远处,上面涂一袭鹅黄着色在洁净的蓝天上,硕大的树叶里不时有各色的鸟飞进飞出,清脆的鸣叫声勾画着故道动感迷人的风景。方岩趁课外闲暇之余,约高娜去故道里走走。故道比师范学校那条青玉河宽多了,大气多了。方岩牵着高娜的手走向故道深处,成群的野鸭扑棱棱飞起, 滑向水的另一端。
“岩哥,市里的生活好吗?”高娜问。高娜没去过大市,高中是在小县城上的。
“好,宽宽的柏油路,漂亮的楼房,成排的银杏树,还有好多叫不上名的外国观赏树,奇花异卉在公园里到处可见… …”方岩兴致勃勃的沉浸在市里上学时的欢乐中。
高娜幻想着:“岩哥,我们以后真的有一天能搬到市里去住,多好?”
方岩对以后的宏伟蓝图心中是模糊的,太多的现实限制了他,背负着一双稚嫩的翅膀,还能展翅翱翔吗?方岩最近想做的事就是报自考大专,拿个文凭将来也好进一步深造。高娜初时不太感兴趣,但方岩说你都是我的人了,我们俩齐翼双飞不好吗,一块学习一块考试,再说将来真有机会转正,文凭不也是硬杠杠吗?高娜才欣然同意了。
学校的课是枯燥而繁屑的,方岩教两个班级的语文,就得备两份教案,还有厚厚的无休无止的作文要改;班里学生底子素质都比想象的差,比如五年级的学生用“又宽又长”造句,竟然造出“我的爸爸又宽又长”的句子!问秋天我们这儿会发生什么变化,回答是衣服越穿越厚,能全怪学生吗?以前有的老师自己把“小兔”写成“小免”,“别墅”读成“别野”,“破绽百出”读写成“破腚百出”等等等等,不胜枚举,也难怪不能教出好的学生来。方岩并不泄气,从头慢慢来,慢慢补。启发式教学是他的强项,他就缓缓培养学生的发散式思维。
四年级班里最爱提问题的学生是鹿杉,每次提问她方岩都说:“看人家鹿杉同学多聪明,多勇敢,大家给她点掌声鼓励一下。”“哗哗哗!”大家有节奏也很羡慕地给鹿杉鼓掌。最不爱说话的是屠静,她是屠威龙的女儿,很文静、内向的女孩,方岩猜想她肯定是受到了家庭矛盾的影响,把不安的心情带进了学校,格外对她特意关照,多提问让她回答问题,多检查督促让她努力学习。
一次课上,方岩发现屠静趴在了课桌上,就过去问她:“是不是不舒服了?”用手去摸她的额头,屠静趴得更牢嘤嘤地哭了,旁边的男生说:“和鹿杉骂架呢,要不是我们拉,早打上了。”方岩就布置学生抄生字,把鹿杉和屠静带到了办公室,两个女孩都哭了,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安慰几句,让各人回去写份检讨书交给老师。
鹿杉的检讨书上写的是:她家对言(岩)哥哥不好,言(岩)哥哥就不改(该)对她好。方岩看过后批道:老师对每个学生都是一样的好。屠静的检讨书上写道:我家对方老师家不好,鹿杉不要你对我好。方岩批道:每一个学生对老师都是一样的重要。批完后,方岩觉得事情好像不能结 束,单独问鹿杉 。
“杉杉,好好学,将来考重点中学,别多事。”
“谁让他家欺侮人了。”
“你们还小,别管大人们的事。”
“他父母孬她也坏,就坏,我就不和她答腔。”
方岩觉得鹿杉似乎长大了,懂事聪明,不再是个小女孩了。农家孩子上学晚,屈指算来,鹿杉也有十三、四岁了,是自己错了,老把她当小孩看待。
屠静倒是很听话,方岩说:“老师对谁都 一样,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已批评鹿杉了,她做得不对。”
“不,… …老师,我爹娘是不讲理,和你家打过骂过,我见了您… …就怕… …”
“那是大人的事,你不要管不要问,你只管好好学习,知道吗?”
“我… …想给爹说… …我不想上了。”
两个孩子的矛盾并没有调和,大人的纠葛那么真切地映射到孩子心里,孩子是无辜的,方岩再说受过师范的正规教育,会把这种矛盾发泄到孩子身上吗?不会,绝对不会,那还叫老师吗?还可以为人师表吗?
自考大专在县里报上名以后,方岩和高娜教学之余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学大专课程了,两人共用一套教材,闲暇时就偷偷躲进故道里去静心地看书。老潘戏称他们是鸳鸯渡,还写了首打油诗:“鸳鸯河里鸳鸯渡,清清河水几重数,芦花烂漫日月短,相伴鸳鸯乐悠悠。”给办公室带来哄堂大笑,陈虹说:“想不到你潘老师要当诗人呢。”老潘扶了扶眼镜,点点指头说:“诗人不敢当,念唱词倒可略通一二。”小耿反驳说:“在班门耍斧,方岩当个诗人还差不多,你那玩艺上不了大台面。”老潘说:“是不中是不中,老啦,生活还顾不过来,有那闲心思!”上课铃响了。
方岩学得很快,他不爱社交只爱踏实做事,对书本一页页地翻看着记录着,划得密密麻麻。高娜也看,她在看故道上远远的风景,远方的风景里有点点鱼船撒在波光鳞鳞的河面上。
“快看,岩哥,河里出金子了,多好看。”
“嗯,”方岩埋在书里自顾自全神贯注地看书。
“一群白鹭飞来了,那中间有只通红的大鸟,快看,岩哥,快看,那鸟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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