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威龙那胖脸婆娘又在门口骂空了,稍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是在骂方家平,背后虚掩的门里是屠家兄弟虎视耽耽的脸。这多不公平呀,在农村谁家弟兄多、谁家的拳头硬谁就是对的,方家平的宅基地明明村、乡都批了,在县里也办了证,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屠威龙硬说方家平占了他家的地方,霸住堆放东西不说,还要用武力恫吓方家,答应让他们给屠家老五盖新房娶媳妇。
“你们… …你们… …”方家平气得浑身颤抖,话未说出口,倒在了地上。是啊,谁让他方家平几代单传,又单门独户呢?这就是农村人的逻辑,没有谁为他打抱不平。
“岩儿,争口气,不吃馒头争口气,混出个人样来,成了公家人,我和你娘死也就瞑目了!”方家平安排最多的是这句话。这也是儿时方岩学习再学习拼命上学的强大动力。如今,是成了公家人,可一个教书匠似乎没让方家扬眉吐气。有权吗?没有!有钱吗?也没有!那能荣耀啥呢?
方岩冲出去了,拿着宅基证,想跟屠家婆娘搞理,可胖娘们反而更凶了,扑上来就要抢那本本,方岩攥紧了,向后退了几步。胖娘们冲过来用头就顶方岩,方岩骇然了,闪,再顶,再闪——高娜出现了,护住了方岩,屠家婆娘猛然间站直了,脸上挤出一丝讪讪地笑:“娜姑娘,今儿没上课… …”转身想溜,再没有了声气。
高娜说:“我说你咋不去上课,陈校长让我来看看,又给他们吵啥?”说着忙去搀扶方家平夫妇,方家平揉着胸口,咳嗽得厉害,有气无力地说:“多谢娜姑娘,他们… …他们… …咳咳,他们欺人太甚了。”
“别往心里去,大叔,回家躺一会儿吧。”高娜把方家平扶进屋,方岩感激地望着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高娜虽然是上过高中,由于没有系统学习过小学教育教学理论,陈虹就叮嘱方岩专门带带她,手把手地教教。陈虹说:“方岩,高书记可说了,人家的掌上明珠交给你了,可别难为了人家娜娜公主。”
“谈不上教,共同进步吧。”在方岩眼里,高娜是小妹妹,高翔当兵走了之后,他应该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可对高娜来说,方岩似乎觉得自已是可有可无的,在槐树留谁不让她几分?谁不屁颠屁颠地巴结她?小伙子谁不以得到她的青睐为荣?仅此,方岩不无自卑。
闲暇之余,方岩最大的乐子是去故道水边转一转,只有在故道里方岩才能找回自己,找回纯真和自信。前途是很遥远的东西,脚下牵绊的东西太多,他不得不时时小心脚下的路。又看见芦苇那边绿丛中的那抹飘逸的红色了,那曾经让方岩暇想炫目的红色哟!凭直觉,方岩远远认出是陈虹校长。她提个网兜,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在里面晃悠,原来她搬鱼去了。方岩快步走过去,接了过来,陈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帮我开鱼,大姐给你烧鱼汤喝。”方岩高兴地点点头,边说边聊回到学校。
灯光摇曳里,炖鱼的丝丝蒸气氤氲在柔和的微暗的光里,悠悠鱼香扩散,构成一幅童话的氛围。故道鲤鱼,肉嫩而细,是远近闻名的上好菜肴,鱼汤更是大补之物。开锅了,方岩用小匙舀点儿放在嘴上吹吹尝了尝,鲜美可口,方岩说:“拿酒!”陈虹装听不见,笑而不语。“我想喝酒。”方岩说。
“以后跟我吃饭,不许你喝酒,记好了。”陈虹正色说。
“为什么,今天又不上课?”方岩疑惑地看着陈虹:“你以前不还说我得练练酒量吗?”
“我说不行,就不行。”陈虹坚决着。
方岩沉默了,就只吃鱼,烛光晃动,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方岩透过昏暗的光线似乎又看到了郝莉。“虹姐,你… …你… …”
陈虹脸腾地红了,摇着头,快速吐出一根鱼刺:“什么?有什么不对吗?在哪儿?”陈虹又去摸自已的脸。
“不,我是说,我是说你的影子多像我师范的一个同学。”
“噢,我以为我吃了个大花脸呢!”陈虹舒心地笑了。
接着陈虹反问:“是郝莉,对吗?”顿了顿,“亏得没让你喝酒,要不,这会儿我真的成了郝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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