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不知怎的,陡然产生了对小耿的敬佩,他真是一个敢爱敢恨、真正的男子汉,陈虹是公办老师,小耿只是一个代课教师,这很重要吗?看来,两个人的心已穿越世俗的樊篱勇敢地贴在了一起。方岩回过来,高娜的身影已消失在堤岸的尽头。
小耿是高中没毕业,在老耿的帮助下才弄个代课的指标,以期后来瞅机会转成正式的。可这个小耿教学不上劲竟然摆弄起兔子来,老耿动不动就破口大骂:“老子虽说教了一辈子书,高低是个铁饭碗,你也不能争口气,把教学成绩搞上去,将来舍了我这张老脸皮,给你高低活动活动也转了正。你倒好,不好好教书,捣鼓起兔子来,干脆牵群羊上故道当羊倌去,净丢人现眼。”小耿常常被骂得狗血喷头,又不敢和他争辩顶撞,怕他犯心脏病,只有忍着找陈虹诉苦,陈虹总是耐心细致地劝慰他。小耿的母亲在他十几岁时就得伤寒病撒手西去了,在陈虹身上找回了不曾有过的心理温暖。
两个人在平凡的日子里进行着不平凡的交往,爱的火花日益闪亮,情深蜜意日渐增厚,穿越春夏秋冬,共渡日升月落,爱就这样穿越岁月忘记年龄在两人之间无尽传递。小耿22岁,陈虹已36岁,这14岁的差距是一般人难以接受的。老耿终于听说了这种传言,他又一次狠狠地骂儿子:“你娘的神经病吗?不教学瞎捣鼓兔子,这又和一个老妇女搞上了,她可以当你的娘,真不知我恁作孽,生养了你这个白痴憨子,祖宗十八辈的脸都叫你丢尽了。我咋对你死去的娘交待?”老耿说到死去的老婆,双手捂脸,呜呜地哭起来。小耿依然是沉默,一言不发地折回了学校,身后乒乓响起东西摔碎的声音。
陈虹倒是比较冷静,有一段时间,她千方百计地躲着小耿,可不行啊,小耿是很执拗的人,认准的事八头老叫驴也拉不回来。那日陈虹在办公室里间批改作业,其他老师都不在,小耿咣当一声推开门,鼻子一把泪两行的呜呜地哭起来,陈虹忙停下笔,耐心地安慰他:“多大的事,恁大个人还哭鼻子,值得吗?打住,是男子汉就坚决打住。”陈虹递给他一条湿毛巾。
“我想好了,我一定要娶你,你一定要嫁给我,否则,我只有死路一条。”小耿很坚决。
“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谈私事,快,别耽误学生上课。”陈虹打发走了小耿。
小耿悻悻地、恋恋不舍地走了。陈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小耿是个不错的青年,在她眼里,多半是个弟弟,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丧夫的女人再嫁一个未婚小伙子,她觉得这种爱在现实生活中太不现实了。就算小耿愿意,老耿呢?村里人呢?社会舆论,世俗的偏见,这种种因素都不能使这个已死了男人的女人太作儿戏。女大男小,在这故道的农村是行不通的,这事一出现,对小耿,人们还情有可原,可对陈虹呢?人们一定会把罪名完全加在她头上,说一个老妇女勾引小青年。故道人对别人的事关心程度永远超过关心自己,对别人的事喋喋不休乐此不彼地议论着。她不是不喜欢小耿,就算是喜欢,这不是白白浪费感情和毁坏声誉吗?那可怕的后果令她一想就全身悸动不已。
小耿是真地豁出去了。这次回到家,见到父亲老耿,老耿正在喝茶,脸色一沉,这就准备训他,小耿抢先说话了:“爸,我要娶陈虹,你看… …”
“滚你个王八羔子!”老耿不等小耿说完,顺手抓起茶杯朝小耿砸去,小耿一偏头,茶杯摔在墙上,发出一声脆响,又“叭嗒”落在了地上。小耿不依不饶地说:“现在婚姻自由,谁包办谁犯法,我想好了,我要娶陈虹为妻。”
“我叫你自由,我给你自由!”老耿的巴掌掴过来,接着又连续地掴起来,“自由,自由… …”一巴掌说一个词,终于打累了,气喘吁吁地倒在椅子上。“你… …你想气死我呀你,我见了你娘可怎么向她交待?”老耿想到十几年前妻子撇下他爷俩撒手西去,他含辛茹苦勉勉强强把小耿拉扯成|人,可如今… …他又呜呜地哭起来。小耿硬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随他老子打。伫立了一会,见他老子伤心的样子,就又找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送到老耿面前,转 身向外走去。到屋门口回过头来:“我要娶陈虹,没商量。”小耿大踏步跨出门槛。
小耿的脸明显的是肿了,方岩一见他调侃说:“小耿,怎么一天不见,就吃胖了?”小耿低着头不答。陈虹一见小耿这个样子,心疼得刀剜一样。从小耿气嘟嘟的样子,她已猜出*分。放学后,陈虹给他煎荷包蛋又是炖鱼汤的,小耿不说话,陈虹的泪就一滴一滴地往下落,这个把爱藏在心底的女人,这时却怎么也按捺不住,爱终于浮出表面了。
“虹姐。”小耿又一次坚定地抓住她的手:“答应嫁给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娶你。”
陈虹的泪流成了串,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哭出声来,只轻轻地拂着小耿的脸。
“不碍事的。”小耿拿掉陈虹的手放在胸前摇头晃脑地唱开了:“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逗得陈虹带着泪哈哈地笑起来,娇嗔地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真是一根筋,死犟驴!”气氛活跃了,小耿忙起身把陈虹揽在怀里:“早知你能答应我,早让爹把脸打肿了。”
不管怎么说,小耿离胜利是近在咫尺了。小耿想到要名媒正娶,就要找一个媒人,想来想去,想到了乡教办主任李跃进,不是老爹难缠吗?就让李跃进给他缠。
“小子,好眼力,陈虹肯定是个不错的媳妇,年龄算什么,你老爹交给我了,等着瞧好吧,孩子。”李跃进对这件事十分支持。全乡的小学校长中,他对陈虹印象最好,30多岁,死了男人,孩子又留给了婆婆,一个人也不容易,也该成个家了。在这之前,他也隐约听说 些她和小耿的传言,李跃进也终究没往意上搁 ,如今小耿却找上门来了,他当然要接受说服老耿这个特殊的任务。不是为小耿,是为了陈虹。
老耿自打过小耿之后,心知这小子肯定是管不了啦,也就心烦意乱地接受了这个既成事实。如今李跃进一来,老耿知道是儿子的说客,也就和颜悦色地让进屋里抽烟喝茶。老耿起先只是沉默,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老耿吐出一口烟柱缓缓地说:“那中,按你说的办,我也不阻拦,但结婚后我不是他老子,他不是我儿子,父子关系从此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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