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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千手御魔 > 二十六

二十六

“令主可否见示?”

“铁血盟中已有外人混入,伏有­奸­细。”

“­奸­细?”

五个灰衣蒙面人同时一惊,目光互扫。

就是躲在树上的南宫亮心中也一片糊涂,莫测高深,侧首一瞥,罗刹婆婆白眉紧皱,目注场中,似在考虑着什么。

“影子血令”缓缓走上两步,一双露出蒙面黑绢外,寒若晨星的双目,向五个灰衣蒙面人凌厉的一扫,冷冷道:“五位除下灰绢,让本令主看看。”

五个蒙面人又是一怔,南宫亮耳中倏然响起罗刹婆婆的细语道:“好像,只是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老身,这‘影子血令’是假的。”

“假的?”南宫亮心中一愕,几乎失声,忙运气传音道:“前辈,你怎么认得出来?”

“嘿,老身出山秘密探期中,曾三次暗随‘影子血令’,他的一言一动,早已深印老身脑海之中,此人虽装作得微妙微肖,但言语举目之间,状极谨慎,没有真的自然,老身不懂此人伪装而来,用意何在?”

“是呀,前辈看出他是谁吗?”

“要是知道他是谁?老身刚才那番话,岂不是多兜圈子。”

这边两人在树上一问一答,祠堂前却是一片死寂,那黑衣蒙面人冷冷一哼道:“本令主令谕,你们听到没有?”

语声未落,不远处倏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长啸,又是一条黑影,快逾闪电,飘然而至,泻落祠堂之前。

嘿,一身黑衣,黑绢蒙头,竟又是一个“影子血令”。

五个蒙面人浑身一颤,显然心神大震。

那后来的黑衣蒙面人一见场中竟先有一个人,装束与自己一模一样,目光一怔,倏然­阴­恻恻道:“朋友,你好大胆..”

那假的“影子血令”抢口冷冷道:“大胆的是你,尊驾既然伪装本令主,何不亮出相来!”

后到的黑衣蒙面人­阴­声长笑:“装得真像..”

语声一顿,倏然厉声喝道:“星月堂主,风云堂主左右执事,还不动手拿下这伪装之徒!”

五个蒙面人一怔,倏然刷地一声,把两个黑衣蒙面人俱皆围入圈中。

南宫亮心中忽然忆起罗刹婆婆的嘱咐之言,忙将目光,紧盯着悟众僧。

只见假的“影子血令”目光一扫,­阴­恻恻道:“你们真伪不辨,敢情不守本盟戒律?”

在真假莫辨之下,星月堂主目光一转,倏然朗声道:“二位一般装束,实使属下等无从辨识,敢请二位取出‘血令金印’一辨!”

后来的黑衣蒙面人鼻中重重一哼,紧盯着假的“影子血令”,缓缓伸手向怀中掏去。

假的“影子血令”也装模作样,向怀中掏去。

南宫亮内心紧张地注视着场中变化,他不知道那假扮的“影子血令”,处在这种情形下,该怎么办?依推断,他除了也有一块假造的“血令金印”

外,只有出手一拼的一途了。这时,南宫亮耳中倏然响起一阵焦灼的语声道:

“糟,后来的是真的‘影子血令’,那假的必死无疑了。”这是罗刹婆婆的语声。

南宫亮侧目一瞥,见她满脸凝重之­色­。不由忙运气传声道:“前辈,敌人之敌,也是我友,我们难道能睁眼不救吗?”

“要是救他,悟众僧一跑,老身拿什么向少林交帐,唉,真该死,真该死。”

显然,罗刹婆婆也内心紧张,有点左右两难。

这时,场中那真的“影子血令”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右手手臂已缓缓缩出。

但那假的“影子血令”也同样镇定如恒,右手缓缓拔出腰际..

四面围住的五个蒙面人目光瞬也不瞬,紧紧注视着两“影子血令”的右手,看看谁能掏出唯一代表“铁血盟”首领的表帜——“血令金印”。

就在这当口,一条人影,从林中突然冒出,掠落祠堂之前,南宫亮目光一瞥,心头大震,暗呼道:“怎么又是一个‘影子血令’?”

那突然出现的人影,也是一身黑衣,头包黑­色­密绡,只见他身在半空,发出“咦”的一声惊诧声,倏然­阴­恻恻道:“嘿!想不到有这许多人冒充本令主,打!”

身形凌空一旋,双掌一翻,就向场中两个真假“影子血令”疾劈而下..

二十五

这第三个黑衣黑绢蒙面,真假莫辨的“影子血令”一出现,不但南宫亮大为惊愕,就是本来屹立场中的两个“影子血令”,也同时发出一声惊咦!

说时迟,那时快,这第三个“影子血令”双掌凌空下拍,两道威猛无比的掌劲,已分向场中两个“影子血令”撞去..

在这种危机一发的刹那,场中两个“影子血令”那还有时间现出“血令金印”,双双发出一声冷哼,刷地一声,退身三尺。右手已自腰中抽出,曲肘当胸,以防追击。

令人惊异的,却是这两个“影子血令”退闪的身法、距离,竟然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这在真的来说,固然容易,但在假的,要如此模仿,却非有超人的应变能力,无法办到,这情形,南宫亮几乎为之击节而叹。

后来的黑衣蒙面人一击未中,似乎也不知道对那一个先出手才好,立刻停在场中,目光灼灼循扫,面巾中发出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这时,南宫亮侧首一瞥身旁的罗刹婆婆,见她脸上也是皱纹重叠,眉心紧锁,神­色­一片茫然,显然也猜不透其中奥妙所在。

尤其外围的五个灰衣灰巾蒙面的“影子血令”手下,眼见这种情形,露出蒙巾的双眸,不时对三个衣着神态一模一样的蒙面人扫视着,显得内心焦灼不安。

浮云掩月,时­阴­时暗,这五陵墓地上,虽然有这么多人,气氛却静寂沉重无比。

墓草摇曳,树影映月,婆娑的黑影,犹如鬼魅乱舞,令人感到恐怖而窒息。

蓦地,场中响起一阵­阴­沉无比的语声,道:“外围堂主及盟友,易地等候指示,先退!”

语声似远而近,飘忽不定,但入耳清晰无比,显然以内功发出。

以南宫亮的功力,竟也无法分辨出自那一个蒙面人之口。

外围五名灰衣人一听此言略微一怔,倏然齐声道:“恭领命谕!”人影齐晃,迅速向四周纵跃而去。

南宫亮见形势一变如此,心中不由想起悟众和尚,正自一怔,耳中忽闻罗刹婆婆道:“这一来,老身的计划已被打破无遗,抓不住悟众,怎向少林交待,少侠等一等,老身去去就来。”

语声一落,身形已疾掠而起,向左方一条灰影急追而去。

奇怪的是场中三个“影子血令”,对五个“影子血令”手下爪牙的遁走,谁也没有出手阻拦。

南宫亮耳闻罗刹婆婆之吩咐,决心搞个明白,心想:刚才的话不知是谁说的,下这命令的人一定是真的“影子血令”..因为,他在目前,尚不愿将“铁血盟”公诸武林,自然不愿这些由各门各派叛变过来的武林高手,由暗变明,被人揭开真面目,而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但继而一想,假的“影子血令”也可能假传令谕,因为拿不出“血令金印”,岂不立刻露出马脚,遭到围攻。

他反覆思索,终想不出一个能辨出真假的方法。

但事实上,这三人之中,必有一真二假。

罗刹婆婆既称第一个是假的,那真的不是第二个,就是第三个了。

这里南宫亮思潮起伏,场中已又响起一声­阴­恻恻的语声:“是哪一位以内功散音之法打发他们走的?”声音发自第三个出现的蒙面人口中。

第二个出现的蒙面人冷冷一哼,道:“这话多余,在下要看看你们两位的真正面目是谁?”

语声一落,身形已动,右手电掣而出,向发话的蒙面人头上黑绢抓去。

这一着奇快无比,眩人眼神,但发话的蒙面人­阴­沉一嗤,上身斜闪,反切对方右腕,左掌直击而出,下攻小腹,避招攻敌,一气呵成,出手之快,丝毫不输对方。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第一个出现的“影子血令”,身形一划,向第二个出现的蒙面人夹攻而上,口中冷冷道:“在下也想看看你是谁?”

劲风飒飒,罡气四溢,威力之强,竟也江湖罕见。

这一动上手,彼此方位互错,只见黑影晃动,再也分辨不出谁是第一个出现,谁是第二个第三个出现的了。

南宫亮一见三人动上手,不由暗自一喜,忖道:“以真的来说,当然不愿别人混充,而以假的来说,其所以冒充,当然是与自己一样,想查探底细,予以揭破,这一动上手,都志在必得,在生死之搏中,双方一定会施出看家绝学,我只要看清谁施出‘乾坤一元掌法’,岂不谜题自解。”

心中想着,立刻紧张地注视场中三人出手的招数。

这时,场中三个真假“影子血令”打得激烈非凡,出手之迅快诡异,令人脑昏目眩,四溢的劲气,使四周的松柏,响起如狂风吹打的簌簌之声。

以南宫亮目前的功力,足以洞察秋毫,可是场中五招一过,南宫亮反剑眉紧皱,心中更加迷茫起来。

场中三个“影子血令”出手的招数,皆是各派杂学,一会儿是武当的“大罗九式”,一会儿又是少林的点|­茓­术,同样的招法,三人同时使用,却没有一人施出“乾坤一元掌法”。

显然,三人皆想隐蔽身份,俱没有施出本身绝学。

南宫亮主意落空,内心顿感不耐,暗思自履江湖以来,与仇人一直像在捉迷藏一样,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摸到,更不用说看清对方真正长相了,有这种机会,怎能再予错过。

他内心渐感焦灼,意念飞转道:“在他们势均力敌之博击中,我何不突出奇袭,用‘无影神抓’中的一招,‘月影覆地’,抓下三人蒙面黑绢,看看谁是‘影子血令’?假装的人又是谁?”

但他没有考虑到,就是三人皆露出真面目,如皆是不认识的人,又如何判断真假。

南宫亮此念一起,立刻运气周天,弓身从树杈中,激­射­而出。

身在半空,一声清叱,双手十指幻影而下,施的正是“无影神抓”中的一招“月影覆地”,曲肘伸缩间,奇快地向三人面门抓去。

但场中搏斗三人,一闻场外枝叶微响,已有惊觉,南宫亮出现虽快,手指就将沾到三人门面,几乎同时,三个真假“影子血令”刷地一声,分三个方向,退开一丈。

毫厘之差,一招绝学,竟然落空,南宫亮身落当中,不由一呆!他星眸迅速一轮环扫,正欲发话,但三个“影子血令”一见是南宫亮,也同时一怔!

其中一个倏然冷冷说道:“既有别人Сhā手,恕不奉陪!”

语声一落,人已向场外疾掠而去。

几乎同时,另两个蒙面人一声冷哼,身形也激­射­而出,衔尾急掠,走的竟是同一方向,也不知是想追赶先走的蒙面人,抑是..

南宫亮见状大急,脚下一垫,长身飞扑,暴叱道:“你们都给小爷留下来!”

同时右掌猛推而出,一道狂飚直向最后一个蒙面人背心击去。

那人蓦地身形一折,方向不变,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避过一掌,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南宫亮,你找错了人!”

南宫亮闻言一怔,旋即冷笑道:“不论是真是假,我终要留你们下来,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物?”

这几句对话对答工夫,前面两个蒙面人已跑得无影无踪。

眼前蒙面人陡然加速身法,向前飞驰,口中道:“南宫亮,将来你自会知道,告诉你,我并不是‘影子血令’。”

南宫亮一见三个仅剩一个,怎肯放松,轻易信任,长笑一声道:“你既然不是,又何必怕我,同仇敌忾,大家见见面,岂不更好。”

“现在不是时候。”

“我南宫亮就不信。”

蒙面人急道:“敌人隐现无常,我们这样见面,有害无益。”

两人一逃一追,已出去二里,南宫亮闻言目光一扫,山岗起伏,已出五陵墓地,四周乱石嶙峋,远处密林纵横,不由冷笑道:“危言耸听,你以为我追不上你么?”

刷地一声,凌空疾起三丈,如矢激­射­而泻。

“杨枝甘露”所孕育的神奇功力果然不凡,南宫亮这一提足真元,立刻把距离拉近,仅距两丈有余。

这时,两人已驰近密林,南宫亮见状大急,正想运功超过前面截拦,倏见蒙面人身形一停,自黑绢中发出一声长叹道:“南宫亮,我何尝不想见你..”

说到这里,目光一闪,倏又道:“不行,有人来了!”

南宫亮一怔,侧首望去,果见左方远处,乱石丛中,两粒黑点,跳跃而至。

蒙面人竟趁南宫亮一怔神的刹那,嗖地一声,向密林中窜去。

南宫亮惊觉已晚,勃然大怒,厉喝道:“朋友,好诡计,看你逃得了么?”

也不管来的是谁,身形疾速一划,掠入密林,双掌一翻,横扫而出。

哗啦啦地一声,满天枝叶如尘沙而落,扫目一看,林中一片漆黑,那还有半丝人影。他定了定神,摒息暗听:发觉右侧远处有一丝轻微的拨枝之声,不由肚中一声冷笑,立刻向出声方向,闪身擦树疾走。

一进五丈,果然隐约看见一棵树旁有一条黑影晃动。南宫亮心中一定,冷笑道:“还往哪里跑!”

身形电掣而起,右臂一伸,向那黑影抓去。

噗地一声,抓个正着,但他却重心陡失,反而冲出三步,差些撞在树上。

原来手中抓的是一件黑­色­长袍,哪里是蒙面人,对方施的竟是金蝉脱壳之计。

南宫亮星眸迅速一扫,空林寂寂,再也没有丝毫声息,不由心头恨得发痒,双手一分,正想撕裂这袭黑衣,陡见黑袍领口中,竟结着一条白手绢。

他微感一怔,迅速解开,鼻中已闻一丝幽香,显然是女子之物。

尤其白手绢非丝非缎,质料极好,显见持用之人,出身很不寻常。

难道那蒙面人是个女子,难道“影子血令”是女子不成?南宫亮心中迷雾丛生,摊开白绢一看,心头又是一怔。白绢上潦草地写着八个字:“莫急见面,同缉仇人”书写用的是黑­色­眉笔。

这时南宫亮心头一片茫然,依留字来看,此人仿佛与自己关系极深,又是女人,那是谁呢?

他想起这黑­色­长衫,极可利用,于是一束成带,围在腰间,把白绢揣入怀中,脑中却仍回想着刚才蒙面人的话。

他依稀体味出她刚才话声清脆,的确是女人声音..

林外忽起一阵衣袂飘空之声。

南宫亮立刻打断思绪,纵身而出。

身形刚出密林,陡见一条灰影,迎面飞冲而至。

一见是“铁血盟”人物,南宫亮正好有气无处出,一声暴叱,双掌反背拂出,用的是“云雾封|­茓­”手法。

灰衣人一见有人阻拦,大感意外,身形微闪,喝道:“朋友,无怨无仇..”

话说一半,一瞥见是南宫亮,突然顿住,斜刺落荒而走。

这时,南宫亮星眸一闪,见三丈外另一条人影,已转身追了上去,手中提着龙头铁拐,正是罗刹婆婆,不由大喜,正要出声招呼,耳中忽闻一阵细语道:“少侠,别喝破他身份,也别打伤他,只要把他圈回五陵墓地,老身要拿他向悟业和尚交待。”

不用说,灰衣蒙面人必是少林悟众大师无疑了。

耳聆指示,南宫亮长身抄向灰衣人右边飞扑,口中喝道:“朋友,有种停下来,让小爷看看你的尊容。”

这时,罗刹婆婆身形折向左边,长笑道:“朋友,是一号人物,就请与老身说话。”

这一左一右包抄,只留当中一条路,灰衣人只有朝子陵墓地方向遁去。

但他一声不吭,埋头疾驰,显然欲以速度摆脱追踪。

这一逃二追,风驰电掣,刹眼已回到原处,南宫亮暗暗钦佩这少林十八罗汉之一的伏虎罗汉悟众僧,功力果然不凡,身形疾如飘风,难怪罗刹婆婆在不愿伤他的情形下,无法使他就范。

一到坟包累累的墓地,南宫亮与罗刹婆婆会心一瞥,左右加紧夹持,逼着悟众僧向悟业大师等候的地方逃奔。

灰衣人不知是计,当然往露空之处急驰,忽然,罗刹婆婆一声长笑,道:

“人到啦,和尚,还不下来!”

语声方落,两条人影,从一棵大树上疾泻而落,一­色­月白僧衣,手执禅杖,正是悟业大师及慈法大师。正好拦住灰衣蒙面人去路。

灰衣蒙面人一见身入包围,目光倏变狞厉,左手疾向怀中掏去。

在这刹那,南宫亮一声大喝,右掌飚然劈出,左掌五指箕张,幻影无声而起,向灰衣人头上蒙面灰布挑去。

这并发的两招方位出奇,疾速无伦,灰衣人心中本已惊惶,那想到南宫亮早已洞悉­奸­谋。

只听当地一声,一筒“黄蜂绝命针”已被震落地上,同时嘶地一响,奇绝天下的一招“无影神抓”,也已把灰衣人面罩抓裂,露出一个光光脑袋,九个受戒香洞,映月发亮。

悟业大师脸­色­一变,喝道:“果然是你,师弟,你为什么要做出大逆不道,叛逆师门之事?”

罗刹婆婆冷冷接道:“悟业和尚,老身交待啦,别的话少问,先问问‘龙盘玉鼎’是不是他下的手!”

这时只见悟众僧脸­色­灰败,惨然一叹道:“师兄,原谅我..”

左掌一抬,拍向脑门,噗地一声,血光迸溅,身躯立刻萎顿倒地,魂落黄泉。

谁也想不到悟众僧竟会自裁,要出手阻拦已是无及,罗刹婆婆双脚连蹬,恨恨道:“可恶,不知‘影子血令’控制这么厉害,难道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

接着摇头一叹,向南宫亮道:“少侠,本想等少林和尚问完,再查查令尊的生死及藏匿的地点,这一下完啦!”

南宫亮凄然不语,神­色­颓丧,心想:“这一次落空,不知又要等到哪一天有机会..”

只见悟业大师潸然泪下,向尸首双手合十,喃喃道:“师弟,你太不应该了,这种回答,要老僧怎向掌门回报!”

他语音甫落,半空中倏然响起一声佛号,朗声道:“悟业僧,什么事无法回报?”

语落人现,场中已多了三人,众目瞥处,赫然是三位脸泛红光,佛相庄严的白眉高僧,左右二僧各执禅杖,中间一个的手中捧的却是代表掌门之尊的绿玉如意。

悟业僧闻声一惊,回顾一瞥,赫然大震,立刻俯首呐呐道:“不知掌门与护法驾临,乞谅失迎之罪!”

一旁的慈法大师也立刻上前拜见。

南宫亮及罗刹婆婆见少林掌门突然出现,也不禁心头微愕!感到事出离奇。

要知少林门户素严,尤其近年来门下弟子甚少在江湖上走动,一派掌门更不轻易下山,如今夜半三更出现荒郊,如非有特别紧急要事,怎会如此。

只见少林掌门百虚上人一瞥地上尸首,脸­色­微变,道:“悟业,这是怎么回事?”

悟业忙说出经过。接着道:“掌门能找到此,可是去过‘阎王堡’?”

百虚上人听完禀告,两道冷电,向南宫亮及罗刹婆婆一扫,缓缓道:“唔,黎乙休盛气凌人,要本掌门来此..想不到果然如此。”

说到这里,向罗刹婆婆合十道:“女檀樾三十年未闻影踪,想不到如今又履江湖,指示之德,老僧感谢。”

语气冷峭,内心似乎并无有感谢之意。

罗刹婆婆一愕,倏然朗笑一声,道:“岂敢,你和尚可是恼我老婆子扬了你的家丑?”

百虚上人神­色­微变道:“老僧不敢如此想,但女檀樾既知于前,不知是否能知于后,再指示老僧一番?”

罗刹婆婆一愕,道:“什么?”

“敝寺玉鼎已再度遭窃..”

“啊!”罗刹婆婆与南宫亮同时惊呼出声。

百虚上人目光如电,接着一瞥南宫亮,冷冷道:“小施主就是洛水南宫之后了?”

一见少林掌门态度似并不友好,南宫亮傲然回答道:“不错,在下南宫亮,不知高僧有何指教?”

“少侠信口而言,几使老衲与阎王堡大动­干­戈,少侠对自己言行是否感到歉咎?”

罗刹婆婆哈哈一笑,接口道:“上次的事,贵派先错,少侠后错,老身说过,两错相抵,谁也不能再怨谁?”

百虚上人冷冷一哼道:“那么这次呢?”

“嘿嘿,我老婆子又不是你少林门中的看家婆,少林镇山之宝再度遭窃,关我老婆子与南宫少侠屁事?”

“当然有关。”

罗刹婆婆脸­色­一变,冷冷道:“看样子,我老婆子三十年未曾动用过的飞龙头拐,要对你和尚开戒了。”

“女檀樾听了老僧之言,再说不迟。”

百虚上人缓缓吸一口气,似在镇压心中激动,缓缓道:“本门玉鼎在三天前遭窃,来人盗了玉鼎不说,尚且留下一笺!”

“笺上难道说是我老婆子出的手?”

百虚上人置若未闻,继续道:“笺上留语狂妄已极,说是如要取回玉鼎,必须老僧交出掌门绿玉如意..”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难怪百虚上人亲自下山,敢情事情的确严重。

只见百虚上人继续道:“二位谅必知道,盘龙玉鼎再遭遗失,依照敝派先师遗律,如果无法找回,唯有封门一途,而如将绿玉如意交出,无异少林一脉覆亡,千余少年弟子沦为贼子奴隶,除俯首听任役使宰割外,再无抬头之日..”

罗刹婆婆不耐地打断百虚上人的语声道:“我老婆子不是贵派中人,对这些话听与不听一样,和尚你能不能长话短说?”

“当然,老僧就要说到正题了,檀樾,你知道笺尾署名的是谁?”

“是谁?”

“夕阳神剑南宫冉!”

一闻此言,南宫亮血气上冲,大声道:“以上人这般年纪,竟然相信?

——”

二十六

百虚上人冷冷道:“证诸最近江湖传言,老衲不得不信。”

南宫亮心腑快要气炸,怒极冷笑道:“上人何不再打听一下实际情形,家父生死不知,故居­鸡­犬皆亡,在这种情形之下,有可能再盗贵寺重宝吗?”

百虚上人闻言神­色­略为一怔。望了悟业大师一眼,悟业大师微微一叹,点点头,表示此言不假。

罗刹婆婆冷笑接口道:“老和尚,我看你是查不出线索,急得乱咬人啦,三岁小孩也会知道这张留笺是出于嫁祸之计。”

“女檀樾,老衲年已八十,焉有不明之理,但事关少林一脉存亡,不得不向南宫少侠追问..”

南宫亮狂笑一声,道:“大师是否可将纸笺拿出来一看?”

百虚上人微感歉意道:“知父莫若子,老衲正想请小施主辨明一下笔迹。”

说着已从袖中掏出一张摺好的白笺。

南宫亮伸手接过,打开一看,脸­色­惨然一变..

罗刹婆婆朗声道:“少侠,念给老身听听!”

南宫亮语声微颤地念道:“欲取玉鼎,先交如意,端午之日,泰山之巅,望日亭中,听候回音,约期之前如有意见传达,请找南宫亮即可,中原剑主南宫冉亲留。”

南宫亮念到这里,不由剑眉紧皱,忧虑百结。

罗刹婆婆皱眉道:“这笔迹真是令尊的吗?”

南宫亮黯然点了点头。

他心中一片迷茫,此刻对父亲的实况更加模糊不清起来。

“铁笔神风”班睢临死前说父亲被人挟持,而现在却出现这张条子,是另有缘故?抑是被迫如此!..

南宫亮怔思至此,望着百虚上人,倏然觉得少林和尚虽然情急固执,但并没有错处,正想歉言致意,罗刹婆婆目中­精­芒一闪,已道:“此事暗中另有蹊跷,上人以为然否?”

百虚上人因见南宫亮已表示笔迹竟是真的,闻言白眉微皱道:“女檀樾的看法,老衲勉强同意。”

罗刹婆婆冷冷一哼,道:“什么勉强,你老和尚肚中主意,老身一清二楚,事情既然临头,老身就承担到底,绝不推诿。”

百虚上人清癯冷漠的脸­色­,骤然开朗,手抱玉如意对罗刹婆婆施一礼,淡淡笑道:“有女檀樾这句话,老衲就放心了。”

南宫亮这时才恍悟百虚上人倨傲的原因,原来是想把这种重要责任,推在自己二人的头上,如今见罗刹婆婆一口拦过来,不由急急道:“老前辈,现在离端阳仅有两个月时间,万一找不回来怎么办?

罗刹婆婆沉思片刻,毅然道:“老身一生之中,还没有碰到办不通的事,我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是怎么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接着又对百虚上人道:“端阳之日,你老和尚就携玉如意前往泰山,午时左右,老身与南宫少侠必到,那时再见机行事,老身誓与南宫少侠追出盘龙鼎,交还少林。”

百虚上人朗声道:“一言为定,老衲等这就告退了。”

说着双手合十,又是一礼,接着宽大袍袖一挥,喝道:“悟业,将尸体掮回寺去。”

人已向夜空激­射­而起。

悟业大师立刻应诺,抄起悟众和尚尸体,与慈法大师等相继追随离去。

五条灰白­色­身影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五陵墓地恢复了宁静及凄清。

南宫亮望着五位少林僧的背影,脑中一片紊乱。

罗刹婆婆这时长长一叹道:“少侠,时间已报四更,咱们就在此坐着谈谈,等天亮罢?”

南宫亮默默颔首,与罗刹婆婆在一棵大树旁相对席地坐下,罗刹婆婆接着开口道:“情形仿佛愈趋复杂,但是少侠你不必担心,老身有一种感觉,‘影子血令’之所以要造成这种紊乱复杂的情势,不外乎是想使我们徬徨失措,由此推测,他目前必然极害怕别人揭破他的秘密,因此,老身觉得以不变应万变,只要追查出这恶魔是谁,万事迎刃而解。”

“但是前辈,这一点也并不简单啊!”

“唉!老身好容易查到这诡秘组织的一丝线索,想不到给两个假‘影子血令’把我全盘计划破坏无遗。”罗刹婆婆愤慨地说着,转而问道:“少侠,你把刚才的情形说给我听听。”

南宫亮立刻把刚才情形叙述一遍,接着把怀中白绢掏出,道:“晚辈亲近的人,离的离,亡的亡,实在想不起她与我有什么关系..”

罗刹婆婆伸手接过,目光微瞬,倏然失声道:“啊!这是老身之物..”

南宫亮一怔,道:“什么?”

“唉!糟,想不到她这么不听话,竟然孤身犯险,万一再有三长两短,老身岂不白费一番苦心!”

罗刹婆婆此刻满面皱纹的脸上,泛起一片忧虑之­色­,目光不时注视着南宫亮,旋又摇摇头,那种欲语还休的神态,看得南宫亮一片迷雾,诧然道:

“老前辈这样说,那第一个冒牌‘影子血令’与前辈必然大有渊源,那她究竟是谁?”

罗刹婆婆黯然一叹道:“老身曾与你说过,她不愿你现在知道她是谁。”

南宫亮闻言一怔,本来迷离的思绪,更加糊涂起来。

只见罗刹婆婆目光倏又变得忧悒无比,长长一叹道:“不过,我觉得并没有瞒住你的必要..”

南宫亮急急道:“那人难道与我真有什么亲密关系?”

“嗯..”罗刹婆婆似尚犹疑。

“那前辈就请快说吧!”

“她是一个女人,在一年前的深秋,经老身在洛水支流旁救起,一直伴同老身居在黄龙山松风坪,从这白绢判断,老身才知道伪装‘影子血令’中的一个,就是她..”

“她究竟是谁?”

罗刹婆婆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绿裳仙子崔宓!”

“啊!”南宫亮闻言猛然一跃而起,扑到罗刹婆婆脚下,半跪地下,激动地道:“老前辈,你说我妈没有死?”

罗刹婆婆怜悯地抚着南宫亮的头顶,摇摇头道:“没有死,她经老身救起后,经过老身一番劝告,决心等待水落石出,同时要老身打听你的消息,唉!令堂当时伤势极重,老身下山时,曾劝她静静休养,并以一生内功修为之法相授..想不到她竟异想天开,扮成‘影子血令’..这举动实在太莽撞了。”

南宫亮星眸中充满了泪水。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心中是快乐,还是悲伤,这消息实在太出于意外,而且来得太快,脑海中一时之间,竟然无法适应。

母亲的影子,立刻又涌上他的心头,那端庄的容貌,慈爱的神态,活生生的现在眼前,在这刹那,南宫亮周身充满了温暖,夜寒料峭,仿佛都被这份幻影所融化。

他心中喃喃道:“啊!妈,你没有死,但刚才为什么不见我,你知道亮儿每天在想念你啊!”

他脸上感到渐渐濡湿,也分不出露水抑是泪水,在激动的心境中,他不由自主地摸出怀中那只装盛着母亲鲜血的瓶子,呆呆凝视着。

在怔思中,他发现一只手在替自己拭去脸上的泪水。

于是,他抬目一望,眼前母亲的幻影已变成­鸡­皮鹤发的罗刹婆婆。只见她叹道:“少侠,你现在应该高兴才对,怎地流起泪来..”

南宫亮举袖向脸上抹了一把,呐呐道:“老前辈,晚辈太高兴了..”

“唉!只是你母亲个­性­太急且烈,如此急于事功,老身实为她担忧..”

南宫亮倏然一跃而起,急道:“老前辈,天涯海角,我要去找她..”

罗刹婆婆一把抓住南宫亮,沉声道:“她如今行踪飘忽,哪里能找得到她,再说,她之所以不要老身告诉你,就是怕你分心。”

南宫亮内心一片焦急,闻言无奈地仍旧坐下,道:“但是以妈的功力,怎是‘影子血令’的对手,万一..”

罗刹婆婆摇摇手道:“万事虽不能太乐观,也不必太悲观,我现在想查清楚,两个假‘影子血令’,除了一个是令堂外,另外一个是谁?”

南宫亮茫然摇摇头,只见罗刹婆婆沉思顷刻,倏然道:“目前这些谜题以及追寻令堂的事由老身来办,你必须仍旧全心全力地去追查那‘影子血令’的底蕴来历。”

“线索已断,再往何处去查?”南宫亮愁绪百结,说到这里,倏然一拍大腿道:“对,只有先问问地灵神乞,看他这趟汉中得到什么线索没有?”

“不,依老身之推测,你立刻前往滇南清真观,或可与那恶魔遭遇..”

“为什么?”

“灵天残篇既有四篇落在清真观手中,如今‘影子血令’消息已得,岂肯放过,老身推测他目前所以行踪秘密,乃因奇书未全,功力仍未到登峰造极地步,故不敢公开妄动,如等奇书全部为他所获,武林将无醮类矣,故你必须去清真观一趟。”

南宫亮一听此言有理,即道:“那么老前辈呢?”罗刹婆婆微微一叹道:

“我本可与你同往,但目前已只能暂行分开,为了令堂安危,老身必须追寻到她。”说到这里,缓缓起身,接着道:“不论此行成败如何,老身与你在端午之日泰山之顶再见,现在事已紧张,老身先走一步了。”话一说完,人已向偃师方面掠去,瞬眼没入林影之中。

月影西坠,寒星闪烁,南宫亮怔怔目送罗刹婆婆离去后,又复陷入一片复杂的思潮之中。

不过母亲的复活,使他凄苦的心境,稍为一畅,也因此,使他感到更加焦急。

这时,他又摸出那只磁瓶,握在手中,痴痴怔思着,他感到这磁瓶有一种极大的温暖,烫着手心,也感到一份沉重。半晌,他又喃喃道:“妈,两年以来,一事无成,仇人太过狡猾,妈,亮儿决尽心尽力,誓必活擒此獠,..”

他默默地祷告着,心中仿佛轻松了不少,于是将磁瓶收入怀中,打量了一下天时,立刻就在原地,运功调息起来。三个周天过后,南宫亮倏然醒转,目光一瞥,天­色­已经大亮。

只见晨雾氲氤,露滴绿枝,空气清新而混蒙。想起罗刹婆婆之言,他拍拍衣衫上的尘露,正想掠身转向驿道,前往滇境,蓦地——周围出现一个个人影,向自己缓缓围拢。

南宫亮心中一惊,星眸凝光,迅速一扫,竟有八人之多,只因雾气太重,尚难辨出面目,个个长袍飘拂,手中长剑白光闪烁。

他暗忖道:“难道又是铁血盟爪牙?”一念至此,心中不敢大意,反手长剑出鞘,朗声长笑道:“朋友们既然来了,还等什么,我南宫亮这厢候教?”

话音甫落,五丈外包围的八条人影,骤然移动,刷地一声,同时欺近三丈,仗剑屹立,满脸腾腾杀气,十六只眼神,犹如十六道电光般闪烁着。

南宫亮目光一瞥,心头不由一震!

眼前诸人那是什么“铁血盟”人物,竟皆是年老道士,个个法髻高耸,黄|­色­道袍,其中三人正是武当二子归元子、归真子及掌门归灵真人。

一见是武当道士,南宫亮心中暗感不妙,心中一动,立刻先发制人,对武当掌门举剑施礼道:“想不到又碰到前辈,在下这厢有礼。”

接着又对归元子道:“恭贺道长脱困,南宫亮先致歉意归元子鼻中重重一哼道:“小施主胡诌一言,却使贫道遭受铁牢之灾,你如今尚有何话可说?”

武当掌门接着沉声道:“本派弟子被人囚监尚在其次,而本派却因此与‘阎王堡’种下不世深仇,你南宫亮一言肇祸,害人不浅,少林和尚虽可不究,本派却万万放你不过。”

语声沉凝如冰,脸­色­冷酷如铁,显然是挟怒而至。

南宫亮辨言察­色­,知道武当道士一定是在阎王堡吃了亏,归元子虽然被释,但这误会仇恨,显然已移在自己身上,不由暗忖道:“他刚才提起少林,想必是遇到了少林掌门才得知我在此地,我何不如此如此,先摆脱这层纠葛再说。”

转念至此,朗声一笑道:“贵派是否能放过在下,暂且不说,请问各位得知我南宫亮在此,可是已遇见过少林掌门?”

武当掌门归灵真人冷冷道:“不错,南宫亮,这些都是闲话,如今本掌门问你是否甘愿俯首就缚?”

南宫亮脸­色­微愠道:“等在下把话说完,再回答前辈之言,请问少林掌门有否对贵派说过‘盘龙玉鼎’再度遭窃之事?”

武当掌门脸­色­一怔,大感意外,显示少林掌门并没有透露这段消息。

其实,以武当、少林这等名门宗派,重宝遭窃,引为奇耻大辱,非不得已,怎肯轻易透露。

南宫亮见状,脸­色­倏然一整道:“这次盗宝之人已与少林掌门百虚上人有泰山之约,日期为端阳正午,为辨清南宫一门清白,在下自愿肩任此责,追缉祸首,贵派如能体谅在下,就请静候消息..”

武当掌门归灵真人冷冷道:“如本掌门坚持刚才之言呢?”

南宫亮星眸凝光,沉声道:“那区区只有以剑一搏,但是前辈,你勿忘要找回‘寒竹剑’,全在端午泰山之会,目前线索未明,自相邀斗,岂不正中了贼子分化之计,愿掌门人三思而行。”

这番话说得沉毅有力,听得归灵真人脸­色­犹疑,砰然心动。

倏见归元子冷冷一笑道:“南宫亮,你的话不为无理,既然有泰山之会,本派自会参加,与你有何关连,今天本派仍然要依律擒你回山,待寒竹剑水落石出,再放你自由。”

南宫亮一肚愠怒,再也忍耐不住,冷哼一声道:“以少林百虚上人尚不敢预料泰山之会凶吉,贵派敢出此狂言?撇开此事不谈,今天要我南宫亮束手就缚,岂非是狂人妄想,在下今天就以手中长剑闯闯武当闻名天下的‘八卦憾魂剑阵’!”

归灵真人本来犹豫的神­色­,一闻此言,遽然变得铁青,厉声道:“夕阳六式,名闻中原,本掌门正要见识见识。”

话声到此,长剑一挥,武当二子及少清五剑身形齐晃,立按八卦方位,把南宫亮团团围在中央。

个个长剑高举,剑尖朝天,场中一片杀气,直冲云霄。

此时晨雾渐散,阳光映着九柄长剑,闪烁着一片剑气,令人不寒而栗。

势成骑虎,南宫亮胸坎反而豪气澎湃,剑势斜举,朗笑道:“相搏不能无注,掌门人,如我南宫亮得出此阵,尚请贵派勿再相逼,寻找寒竹剑之责任,在下仍愿承担。”

归灵真人狂笑道:“小施主豪气惊人,如能生出此阵,贫道今后相遇施主,一定避道而行,如你无法冲出剑阵,嘿嘿,只有擒你回山,禁闭于武当‘无情洞’中,渡你一生了。”

要知武当“八卦憾魂阵法”为武林中武学之奥秘,自三丰师祖研创以来,尚未被人破过,武当创派两百年余,以此阵护山,频经危难,终能履危转安。

何况主持此阵的是武当掌门加上二子五剑,全系派中剑道顶尖高手,故归灵真人爽快答应。

南宫亮闻言,立刻沉气凝神,道:“掌门既如此说,在下放肆了。”

语声一落,剑势突起,真元贯注剑身,先向站在乾天之位的归灵真人平挥而出。

这正是“夕阳六式”中的第一招“夕阳流霞”,剑尖似吐若吞,幻出一片耀眼光幕,剑气砭人皮骨。

他虽口出豪言,但因首次对付以剑术行世的武当高手,也不敢掉以轻心。

就在南宫亮长剑刚出之际,场中顿时响起一阵轻啸,只见人影疾速晃动,归灵真人,身形倏隐,接着千条剑芒,已向南宫亮周身攻到。

南宫亮心中一凛,暗忖道:“名不虚传,武当剑阵果然不同凡响。”他心中转念至此,益发谨慎,招式由实变虚,长剑回圈,曲肘伸缩之间,绽出千条剑影,反迎而上。

由“夕阳六式”一变而为“无影神叟”的“无影三剑”,威力倍增,气势与前大不相同。

只听得“呛,呛,呛..”连声响起,空中爆出一片火花,剑阵转动顿形一顿。

归灵真人见状一惊!他想不到南宫亮小小年纪,内力竟然这等深厚,尤其这一招剑势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神奥出于意表,像是久绝江湖的“无影三剑”,不由心中骇然,一声长啸,正想返转阵势,施出最具威力的“憾魂七转”。

谁知南宫亮就在这刹那间,见归灵真人身形已转到伤门,知道这武当一派掌门必是阵法之主枢,一声轻叱,长剑已无风电掣而起,向归灵真人周身罩去,同时左手五指齐弹,施出“无形指”法,分袭武当五剑。

这一着快得无法形容,归灵真人啸声刚起,身形方动,南宫亮剑势已到。

逼不得已,一招“沙尘迂回”,长剑弧形飞掠迎出。

一旁的武当五剑正要联手相制,陡觉指风划空暴袭而至,不由一骇,拧身闪避。

在这电光石火刹那,只见噗地一声,南宫亮长剑与归灵真人长剑相交,发出一声哑响,南宫亮就借这一震之势,身形已反弹而出,落于三丈之外。

归灵真人想不到南宫亮剑上真力敛而不发,以计出阵,见状不由一呆。

只见南宫亮长笑一声道:“承掌门相让,区区告辞,另图后会。”

语声一落,人已疾如流星,身形三闪,消失于五陵墓地中。

归灵真人仰天一声长叹,喃喃道:“此子能有这般功力机智,实我生平所仅见..唉!罢了..罢了。”

袍袖一挥,人已凌空而起,刹时,八条人影,离开这荒凉的墓地,走得无影无踪。

荒草萎萎。

黄土堆堆。

朝阳洒下一片金光,四周恢复了一片寥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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