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信手拈来,因机制宜,平凡中涵蕴无穷潜力。
蒙面人一声清啸,剑势陡然一转,滑向南宫亮剑身,左掌在刹那间,诡谲推出,一股狂飚直撞南宫亮前胸。
南宫亮心头微惊,他料不到对方招式这般神妙,长剑在要碰未碰之间,硬生生撤出,舞起一道车轮,反向对方左腕斩去,口中大喝道:“神乞前辈,看来人招式没有?”
“地灵神乞”正静立一旁,紧张地注视场中战局,心中怀疑南宫亮为何只用一些旁门杂学,一听此言,恍然大悟南宫亮用心在于追查这些人的根底..
这时,只见那人长剑一翻,斜飞而起,直袭南宫亮胸口“将台”重|茓。
左掌一沉,刚好避过南宫亮长剑,拍向“丹田”
这一掌一剑,变招之快,方位之奇,委实令人叹为观止。
但,“地灵神乞”眼神何等锐利,口已大声道:“右剑‘长风破浪’,左掌‘铁锁沉江’,尊驾可是闻名河西的‘剑掌震三岳’裘如风。”
这一喝出来历,动手的蒙面人果然身形微顿,显然心内吃惊无比。
南宫亮一声长笑道:“想不到闻名河西的裘大侠也做了‘铁血盟’的爪牙,还不弃剑!”
手中长剑倏然一紧,刷地一声,幻出一排光扇,向对方长剑挑去。
这“无形神叟”的绝学,果然不凡,剑出如电,影凝千条,呛吨一声暴响,一道虹光冲天而起,裘如风的长剑已脱手飞出,骇然失声而呼,南宫亮这时左手骈指,正欲施出“无影指”手法,蓦地——
场边响起一声清叱,一条人影电掣而起,挟着叱声,二点寒光,已向南宫亮眉冲点到。
南宫亮一声怒哼,身形斜侧,剑势孤形飞撞而出,叮当二声暴响,双双震退二步。裘如风趁隙退出场中。
这种神刀,使南宫亮心头一震,只听得,“地灵神乞”哈哈一笑,道:
“镔铁双笔与这招‘双雁掠沙’,莫非是三湘水寨总寨主,‘神刀鬼判’高武?”
语声未落,另一蒙面人,一摆手中鱼鳞紫金刀,疾欺而上,一招“力劈五岳”,挟着锐啸,直向“地灵神乞”递到,口中厉声道:“老叫化,你素以眼尖耳敏闻名,死以前也猜猜我是谁?”
“地灵神乞”心中一惊,身形横飘,双掌交叉,劈出一道狂飚,封住来势,目光一闪,道:“凭尊驾这把刀上,就可认出,辰州‘金刀’谈四门下..”
说到这里,语声一厉,疾喝道:“你是谈四哪一位弟子?”
敢情他与“金刀”谈四私交甚笃,不由心中气忿。
岂知使刀的蒙面人叱道:“你活见鬼!”
刀式一变,刷刷刷接连又攻出三刀,这三刀来势之疾,劲力之猛,江湖罕见。
“地灵神乞”身手也非庸俗可比,一套“玲珑追魂手”乃丐帮镇帮之宝,加上自小练就的童子功,在江湖上极少失手,但对蒙面人这接连三刀,竟有点封挡不住,连环劈出八掌,仍退了三步,才化解开来势。
这时,第一次发话,双手空空的蒙面人已喝道:“铁血盟友,一齐上,务必搁下这一老一小。”
喝声中,十余条人影,汹涌而上,兵器齐施,分成二批,分别把南宫亮及“地灵神乞”包围在一片寒光之中。
杀机一起,南宫亮心头大急,他刚才见“地灵神乞”竟挡不住别人三刀,正想摆脱“神刀鬼判”高武以与他会合,骤见七八条蒙面人群袭而上,不禁怒火猛炽,厉喝道:“好不知耻!”
手中长剑立刻舞起千重寒芒,奋力还击。
但这些蒙面人,在武林中皆是一流之选,南宫亮三次突击,皆被挡退。
眼见“地灵神乞”身忙脚乱,被四个蒙面人包围,打得气喘咻咻,已陷入千钧一发,危机顷刻之中。
南宫亮双眸冷焰飞射,一声清啸,长剑一招“日沉大地”,幻出一团精光,向外飞洒,左手速出二指,施出“无影指”法,场中立刻响起二声惨嚎,一个使双剑及一个持鉴的蒙面人,接连向地上倒去。
二招得逞,缺口一开,南宫亮脚踏“风云连环步”,身形一闪而出,长剑向围住“地灵神乞”的蒙面人扫去,口中厉叱道:“成名人物,岂能以多为胜,再不知趣,休怪我南宫亮剑剑诛绝。”
语落人到,剑澜狂涌,四个蒙面人似未料到南宫亮竟有这般身手,惊怔之下,招式不禁微顿。
“地灵神乞”把握这瞬息之机,疾纵到南宫亮身旁,吁出一口大气,与南宫亮以背贴背,喘息着道:“老弟,真有你的,晚一步,我叫化子完蛋啦!”
说到这里,倏然目注手执紫金鱼鳞刀的蒙面人道:“好啊,刚才差些被你瞒过,敢情你把长白三十六路‘无敌刀法’拆开施展,怪不得我叫化子一时之间认不出来!”
此言一出,南宫亮心头又是一震,想不到名派之中,除了少林之外,还有长白高手参与。
他不知道这“影子血令”究竟具有什么魔力,竟能使七大宗派中的高手也愿俯首听命!
这边南宫亮与“地灵神乞”刚刚会合,十余个蒙面人已再次亡命猛扑,兵刀齐举,汹涌而上。
天色灰蒙蒙地,加重了场中的杀机。
洛水仍在呜咽像唱着令人心酸的丧曲,而中原剑主“夕阳别府”前已成为搏斗拼命的战场。
十余人影正凶猛地向南宫亮及“地灵神乞”疯狂攻击着,蓦地——
几声清啸,遥遥传来,尾音落处,已近场边..
十九
搏斗的双方,闻声同时一惊!
目光瞬处,八条人影,疾掠而落,四下散开,形成包围形势。
这八人一律道髻高耸,身着玄色道袍,手执拂尘,行动之间,俱皆矫健不凡。
南宫亮一见这一行八位道士,竟有天风与天雷在内,已知是滇南清真观的高手,心中不由一愕,暗忖道:“糟,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岂非陡添麻烦。”
转念至此,不由心中暗暗焦急。
敢情他虽尚不知清真观八位道士来意,却想起“杨枝甘露”那桩旧案,自己因潜修绝艺,一年已过,尚未了结。
在场的蒙面血盟人物,此刻突见第三者来到,也不由一怔,纷纷停手不攻!
正在这当儿,只听得“地灵神乞”哈哈一笑,急喊道:“清真八仙,来得正巧,快把这批人围住,一个也不要放走。”
他生平侠踪踏遍五湖四海,与清真观也有一番交情,故这时精神大为振奋。
此言一出,那徒手状似首领的蒙面人已冷冷接口道:“嘿!清真八仙远在滇南,今天突然驾到,不知有何贵干?”
清真观观主天空道长有师弟八人,按风火云雨,雷啸音绝排列,功力皆是顶尖之选,武林中人俱以八仙之号称之。
此刻八仙一见场中形势,神色也微现怔愕,为首的天风道长闻言遥向“地灵神乞”一打稽首道:“原来神乞施主也在此,不过施主之言,在贫道等未明其中缘由之前,恕违方命。”
说到这里,又向徒手的蒙面人一打问讯,道:“施主们头包黑绡,不知是何方同道,敢请赐告。”
“地灵神乞”忙接口道:“铁血盟爪牙,牛鼻子,听老叫化的话不会错。”
清真八仙听了同时一怔,口中念道:
“铁血盟?”
敢情他们根本不知其中真相。
徒手蒙面人已接口道:“不错,铁血盟,在下等与贵观向无过节,如今取敌对之势,是何原故?”
一旁脸色赤红的天火道长严肃地接口道:“想不到武林中又创起一个帮派,可喜可贺,贫道等来此,拟与南宫亮了却一段旧事,与施主等相遇,纯属偶然,望勿误会。”
他不明就里,完全按照江湖礼数答话,却听得“地灵神乞”双脚连顿,急急大声叫道:“铁血盟想..”
语尚未说完,徒手的蒙面人已转首接口厉声道:“铁血盟虽想取你讨饭的命,却不急在一时——”
说到这里,仿佛根本不让神乞有发话时间,又掉首正视接道:“在下有生以来,尚未闻八仙联袂行走江湖之举,想来事不寻常,在下就让道长等先行了断。”
语声一落,向其余蒙面人一挥手,十余条人影,立刻向场外退去。
南宫亮仇火暴升,知道要说个中情形,一时之间,也解释不完,一见血盟中人退走,不禁大急,长身腾起,剑凝闪电,厉叱道:“替我留下来!”
喝声中,尾随欲追。
但他剑势刚起,天风道长一声沉喝道:“南宫亮,交待了当年诺言,再走不迟。”
手中金丝云帚一撩,向南宫亮长剑挡去。
南宫亮武功已非昔比,怒火头上,也已顾不了许多,大声道:“道长等不知好歹,我南宫亮来日自会向贵观交待,此刻还不让开。”
长剑突然一沉,错身斜滑,飞挑而出,使的正是“夕阳六式”第二招。
在这刹那,其余道士一见天风有些挡不住,齐声清叱,七柄拂尘齐动,化作七篷光雨,凌空向南宫亮当头罩至。
丝丝劲气透过拂尘而出,犹如天罗神兜。
要知道清真八仙不但身手不凡,而且“八仙降魔阵”配合之严密,更被誉为阵法之一绝,南宫亮身手再高,也不敢轻试谪锋,见状心中一凛,不求伤人,先求自保,半空腰身一拧,掠回原地,避过合围一击。
这些情形,不过在瞬眼之间,一旁的“地灵神乞”又急又气,仰首大喝道:“牛鼻子们,还不住手!”
这一喝,犹如九天焦雷,响遏行云,清真八仙身形果然一停,但仍把二人密密围住。天风道长严峻地道:“施主与敝观观主交谊素笃,希望能不Сhā手,先行退出,有什么失礼之处,贫道师兄弟待事了之后,再向施主陪罪。”
含意虽婉,语声冷屑,显然已对“地灵神乞”大为不满。
南宫亮星眸神光环扫,正欲说话,“地灵神乞”已一拉他衣袖,示意勿言,口中哈哈狂笑,道:“你们实在太糊涂,纵虎成患..”
天火道长赤脸发紫,接口厉声道:“施主请勿口不择言,伤了彼此旧情。”
“地灵神乞”鼻中一哼,道:“你们难道不承认?”
天雷道长微跨一步,沉声道:“不知道我们哪里糊涂,纵了谁?”
“地灵神乞”脸色一整,道:“你们才第一次知道‘铁血盟’的名字,可知道他们已秘密组织了年余..”
相貌清癯的天雷道长淡淡接言道:“这点与贫道等来此目的并不相干。”
“哈哈,不相干?你可知道他们已有独霸武林之野心?”
天风道长神色一愕,目光向四周望去,哪里还有蒙面人的影子,显然早已全部退走,不由注视神乞,冷冷道:“贫道自信并非初出茅庐之辈,年来行走江湖,怎地丝毫未闻风声?”
“嘿嘿,岂止你天风不知,不是我老叫化夸口,当今武林中活着的人,除了我与南宫老弟刚刚探悉外,你们还是第一批听到。”
身形枯瘦的天音道长接口道:“这么说来,施主必定知道得很详细了?”
“地灵神乞”摇摇头,微微一叹道:“老叫化不敢胡吹,到目前为止,也仅知皮毛。”
“那请问‘铁血盟’的主脑人物是谁?”
“知道是谁,一切就好办了,就因不知道是谁,故尔令人感到棘手。”
右脚微瘸的天绝道长嘿嘿冷笑道:“施主何必危言耸听,贪道三十年来,尚未闻有这么一个厉害人物!”
天风道长倏然接口道:“莫非是‘独脚阎王’!”
说着脸上泛起一片惊疑之色,其余七位道长神色也同时一震!
南宫亮这时Сhā口道:“据目前推测,‘独脚阎王’或有牵连,但此人却号称‘影子血令’,隐现无常,手辣心毒还要过之。”
“影子血令?”八仙几乎同时脱口复呼。
身高七尺,魁梧如巨人的天啸道长,铜铃双目一睁,鄙夷地道:“江湖中有姓有名的人物中,哪有这一号?何况近来只闻洛水南宫冉有大图之举,颁发残剑令,排挤各方剑手,几曾有什么‘影子血令’欲霸武林,南宫亮,你要想藉此转移目标,那是转错了念头。”
南宫亮怒火飞燃,冷冷道:“道长们不信忠言,却被歹徒伪借剑令所蒙,我南宫亮虽然不想开罪,却不得不警告道长们以后说话要考虑一些!”
“地灵神乞”急急低声道:“老弟不要意气用事。”
接着表情严肃地转向八仙道:“你们八仙也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可曾听说我老叫化生平有过危言耸听之事?”
天风脸色深沉地道:“贫道信得过施主,但这些与贫道等来意无干,题外文章,贫道此刻不愿多究!”
“哈哈哈,题外文章,你们说得轻松,可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说不定明天,你们清真观就要落得片瓦无存了。”
清真八仙神色又同时一震。
天啸道长微微挪动了一下魁梧的身子,鼻子一哼,道:“贫道说什么也不相信武林中有这么一个神出鬼没的人物..”
“地灵神乞”抢口道:“天啸,你先别不服气,老叫化问你几个人。让你评评。”
“什么人?”
“名扬河西的‘剑掌震三岳’裘如风,你牛鼻子认为算不算是一流高手?”
“嗯,七十二路大风剑法,辅以暴雨八式掌法,在武林中确占一席之地。”
“三湘水寨总寨主,‘神刀鬼判’高武怎样?”
天风道长神色凝重,接口道:“黑道枭雄,霸占一方,一双判官笔,变化诡奇莫测,辅以大力神功,乃黑道中不可多见之好手。”
“哈哈,老叫化冒昧问一句,八仙自比如何?”
天雷道长冷冷一哼,道:“单打独斗,胜败未可预卜,如八人连手,五十招以内,必可将他们毙于‘八仙降魔阵’中。”
“要得,你牛鼻子评得还算公允,老叫化再问你,长白的‘无敌刀法’算不算得一绝?”
刀中之王,七大宗派之一,贫道不敢妄论。
“嘿嘿!老叫化最后说一个人,少林悟众大师又如何?”
天风神色一怔,道:“佛门高僧,少林十八罗汉之一,武林中谁不尊敬,施主怎提起他来?”
“地灵神乞”森肃地道:“这些人已暗中变成了‘铁血盟’中爪牙,浩劫潜伏,火燃眉睫,老叫化虽不知‘影子血令’的功力深浅,但愿告诉你们,这些成名高手既皆甘受驱使,主脑人物的功力,已不喻可知,再说,谁又知道你们清真观没有人被网罗变节?”
八位道士脸色骤然一变。
天绝道长瘸脚一拐,侧首冷冷道:“这等话,倘无实证,怎能令人置信!”
“地灵神乞”目光一扫,见地上尸体尚在,用手一指,道:“这二个死人,尚不知是那一派高手,你们何不拉下包头灰绡,看看是谁?”
天风道长“嗯!”了一声,身形飘近手执双剑的蒙面尸体,倒执拂尘,向尸体头部一挑, 撕地一声,一张惨白色的脸,已呈现眼前。
一看之下,天风道长神色一惊,脱口呼道:“啊,是点苍流云剑客!”
他接着走近另一个手执寒铁鉴的尸首旁,挑开灰绡,又惊叹地道:“想不到竟是君山主柳隐!”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其余各人虽未离开原地,却也看得一清二楚,脸上齐都泛起震愕之色。
其实场中除了南宫亮外,清真八仙,“地灵神乞”,哪个不是阅历丰富的人物。
“地灵神乞”本来也没有什么把握,此时一见竟然奏功,立刻嘿嘿一笑,道:“怎么样,连七大宗派之一的点苍也有门人,秘密加入‘铁血盟’,老叫化的话没有假吧!”
清真八仙面面相觑,显然也觉得事情严重,默默无言。
灵神乞”适可而止,立刻把话拉转,接着道:“言归正传,南宫亮少侠曾对我叫化子提起过昔年服下‘杨枝甘露’的这挡旧案,事缘凑巧,不知者不罪,‘杨枝甘露’虽是天地间奇宝,但如今已经在肚子里,你们总不能要他从肚子中挖出来呀?”
这时,八仙脸色原已恢复原状,闻言又是一沉,天风道长冷冷道:“施主可是要袒护于他?”
“地灵神乞”哈哈狂笑道:“不是要饭的又吹,凭南宫亮老弟目前身手,如说要我老叫化袒护,可真是张天师捉鬼,小道士画符,瞎配!我是实话实说。”
天雷道长接口不悦道:“杨枝甘露,天地间奇宝,何等珍贵,乃敝观观主留作证道之用,依你说,难道就这样罢了不成?”
情势渐趋紧张,清晨的寒风中,隐隐涌起一丝杀机。
南宫亮本来故意仰视虚空,暗中却倾听神乞与八仙的对答,看神乞究竟有什么妙计,摆脱这层纠缠,一闻此言,心中大为着急起来。
只听得神乞淡淡一笑道:“老叫化并没有说就此罢了。”
天风道长双目神光骤射,盯视神乞脸上,沉声道:“施主有何高见?”
“老叫化先要问问八位今天来此的打算。”
“贫道等这次奉观主之命,先找南宫大侠,问他准备如何偿还。”
“嘿嘿,你们可知夕阳别府,一夜之间,变成鬼域?”
八仙同时一愕,天风道:“什么?南宫大侠已经作..”
“牛鼻子别咒人,唉,告诉各位,中原剑主南宫冉已被人挟往偃师去了!”
“偃师?什么人有这等功力身手?”
“就是‘影子血令’所创的‘铁血盟’!”
“啊!”
八位道长心中同时大震,皆觉得“影子血令”果然非易与之辈,内心中俱皆潜生一丝惊惧。
“地灵神乞”长叹道:“洛水南宫及陇西崔门首先遭殃,其中固有内在原因,但却显非武林之福,警兆已现,浩劫将至——”
语声到此一顿,话锋一转接着道:“如今南宫大侠生死不明,你们要把南宫老弟怎样?”
天风沉思片刻,道:“那贫道就请南宫亮跑一趟滇南,见了敝观观主再说。”
“见了天玄老道,对南宫老弟又将怎么处理呢?”
天风道长作色道:“国有国法,派有派规,施主也是老江湖,谅也懂得武林规矩,何必要贫道多言..”
“哈哈哈..”
“地灵神乞”蓦地发出一阵狂笑..
天风道长脸色变得铁青,喝道:“这有什么好笑?”
“嘿嘿,老叫化笑你们这批牛鼻子不但固执,而且蠢到极点。”
“哼..”
“别忙,我老叫化话还没完,请问,你们纵然杀了南宫老弟,甘露不能复原,又有何补?”
“嘿!施主何必慷他人之慨,要这么说,武林中早已没有恩怨是非,父死母亡,也不必急于报仇了!”
天风这番话,针锋相对,极尽挖苦,听得南宫亮剑眉微轩。
“地灵神乞”摇头道:“嘿!天下事岂能一概而论,假如我是你们牛鼻子,此刻欣慰也来不及呢。”
“欣慰?”
“哈哈,当然,试想,杀劫将起,因贵观的镇观之宝,造成一朵武林奇葩,以作中流砥柱,力挽狂澜,这点还不能使你们高兴吗?”
天风脸色沉凝如霜,冷冷道:“二件事施主不必扯在一起,尚希看在过往交谊,让贫道等依命行事。”
“地灵神乞”大怒,猛然跨上一步,道:“我好话说尽,你们竟不给我要饭的一点面子,天风,可还记得十五年前‘独脚阎王’突袭‘清真观’之事?”
提出旧事,八仙之首的天风道长不由一怔,稽首道:“清真门下,并未忘记施主大德。”
“嘿,昔年不是我要饭的得讯得快,赶到贵观报讯,今日武林中,还有‘清真观’的存在吗?你既说不敢忘记,可记得天玄老道之言?”
“敝观观主昔年当众宣布,凡施主有命,清真观任何弟子,皆须服从。”
“既然记得,此刻还不回去?”
“但..”
“天风,你敢不遵掌门之谕?”
“天风不敢,但此来也是观主严谕,贫道身处夹缝中,实感为难!”
“有什么好为难的,就请回禀天玄老道,我要饭的一切都担啦!”
天风道长这时脸沉如铁,道:“神乞施主既然如此说,贫道们告退好了。”
话说完,狠狠向南宫亮扫视一眼,袍袖微挥,八道人影立刻掠起,消失在丛林原野之中。
“地灵神乞”眼望清真八仙离去,长长松出一口气。
南宫亮感激地道:“前辈如此维护,晚辈何以报答?”
神乞作声道:“我老要饭的要什么报答?老弟怎也存有这些世俗之见。”
说到这里,脸色肃穆地仰首缓缓道:“如今消弥杀劫,唯靠老弟你,如说我老叫化维护于你,不如说我是在维护整个武林,免遭浩劫!”
此言听得南宫亮心头豪气万丈,肃身一揖道:“晚辈誓必全力以赴,不负期望。”
“地灵神乞”爽朗一笑,目光向四周一扫,道:“刚才我还以为‘铁血盟’的人物要坐山观虎斗,如今他们竟然撤走,不知又弄什么玄虚?”
南宫亮微一思索道:“如晚辈推测不错,他们此来不过是奉命一试晚辈功力,结果未能使晚辈就范,后面恐怕还有阴谋。”
语毕,走近二者尸体,长剑连挥,翻起地土,道:“且把这二具尸体埋了再说。”
“地灵神乞”立刻动手帮忙,不消片刻,已挖成二个大坑,把尸体埋好,南宫亮将长剑还鞘,道:“晚辈此刻急欲前往偃师,前辈还是依刚才计划,赶赴汉中。”
说着,从怀中挑选出二个面具,递给“地灵神乞”,道:“目前情势已变,刚才一举,‘影子血令’定将视你老人家为眼中之钉,这是‘千面幻影’陈仿叔叔遗留的人皮面具,前辈戴上,可掩去本来面目。”
“地灵神乞”接过,心中一阵激动道:“老弟,难得你年纪轻轻,心思如此细察。但我老叫化也要提醒你一句。”
“前辈请言。”
“地灵神乞”一把抓住南宫亮双臂,沉重的道:“记住,你南宫亮如今一身所系的,已不单是二家之仇,而是整个武林的祸福,此去‘阎王堡’切勿意气用事,万事三思而后动,此事已牵涉七大宗派及各方高手,如探不着你父亲下落,就应速走豫境..与我会合,从长计议。”
诚挚的语声,使南宫亮深受感动,他微微颔首,道:“晚辈记得就是,咱们前途再见。”
二○
月如纤钩。
树影参森。
阎王堡,耸立在偃师之郊,在淡淡的月色下,有如一头盘踞的巨兽。
蓦地——
一条黑影,电掣般飘向堡外墙脚的阴影中,身法快得似一缕淡烟,落地毫无声音,显然一身功力已臻化境。
只见他贴墙向十丈外的堡门及碉楼略作张望,剑眉微皱..沿墙向堡后绕去。
此刻,可见他一身黑色夜行衣靠,长眉星目,肩斜长剑,这少年,正是身负母仇,搜查父踪的南宫亮。
“阎王堡”在他来说,已是第二次来到了。
第一次来时,他怀着惊疑恐惧的心境,而现在却挟着燃烧的仇火。
可是,这被武林人物目为神秘和恐怖之地的“阎王堡”,所给予他的印象,也与第一次大大不相同。
他记得,年余前,“阎王堡”只不过粗具规模,而现在,堡门口有四五个矫健的壮汉巡逻着,四方刁斗森严,不时亮着颜色不同的灯光,防范之严密,令人心惊,似乎昔年那份阴谋,神秘的气氛,仍罩笼着这武林中,人见人畏,鬼见鬼愁的庄堡。
避过正门巡逻大汉的视线,南宫亮决心先暗入查探一下,星眸仰视,身形贴墙垂直而起,刚升到与墙头齐高时,立刻双手攀住墙头,翻滑而入,轻轻落在堡内。
这时,他展目一瞥,发觉眼前竟是一座广达五亩的庭院,小桥莲池,亭台阁榭,杂植巨木异卉,布置得犹如人间仙境。
除了东面一间屋子里漏出一丝灯光外,四周黑沉沉地,一片静寂。
南宫亮心中暗暗作急。他发觉“阎王堡”规模之大,出乎意料之外,堡外防备严密,可是堡内却一片平静,像毫无戒备的样子。
这情形使他感到有些糊涂与不安,尤其眼望着连云屋宇,也不知道要先从那一处查起。
但在他心中微一转念之后,便决心先向后面细心搜索一遍,搜不出时再说,意决身动,嗖然一划,已向西边一排楼房掠去。
就当身形掠至院中假山之际,蓦然左侧不远响起一声低喝:“朋友,留下来!”
一条灰影,兀然如电而起,右臂一长,五指如钩,劈面向他右腰抓到。
南宫亮骤遭突袭,心中一惊,拧腰甩身,避过一抓,右掌向下划出半个圆圈,反向对方腕脉上切去。
他星眸疾扫,见对方竟是一个长眉慈目,容貌清癯,身着灰色僧袍的老和尚,心中不由微怔。
而老和尚眼见一个年未弱冠少年,竟有这般快疾身手,避过自己志在必得的奇袭,更是疑骇,鼻中一声怒哼,侧身错开二步,右手立改“菩提掠莲”,抓向南宫亮左臂肋骨,左手骈指如戟,飞截“坚络三焦”。
这正是少林寺七十二般绝艺中的“达摩八抓”与佛门无上禅功“金刚伏魔指法”。
在老和尚手中施来,不但疾速如电,而含蓄的变化,令人莫测来去,显然武功造诣已臻上乘之境。
南宫亮虽然见闻不广,但对武林中七大宗派的绝艺招式,焉能不知,见状心头一凛,暗忖道:“又是少林和尚,嘿!难道是悟众大师?”
他心中转念,手上却未闲着,双掌回圈,左肩后撤五寸,吸气凹腹,双掌一推,一股潜劲,顿时向和尚反撞而去,同时口中冷冷低喝道:“和尚,你不见得能留得下我,在下区区却想先把你搁下!”
他正想找个人,以便探问堡中情形并给他带路,故而尽量避免惊动别人,出手潜劲暗发,出语压低音浪。
老和尚似也有同样顾忌,鼻中一哼,连攻三招。
二人身手皆是顶尖之流,动手之间,犹如电光石火,瞬眼之间,已双双由假山上飘落地上,互搏了五招。
只因谁都想立刻制住对方,是以出招无不辛辣无比。
老和尚愈打愈惊,神色凝重,低喝道:“小檀樾身手之佳,老衲生平罕见,谅必大有来历,敢请赐告名号?”
南宫亮在未制住对方之前,唯恐说出姓名,对方惊怒之下,会扬声叱喝,故闻言只嘿嘿冷笑道:“大师少林高僧,区区来历何值一提,如愿束手自缚,区区自会相告!”
这一问一答之间,四只手掌晃动飞舞不停,又过了二招。
老和尚脸上泛起一片盛怒,沉喝道:“老衲少林悟业,好意相问,唯恐误伤,有损和气,想不到小檀樾口舌这般厉害,可是以为老衲好欺?”
南宫亮一听不是悟众大师,心中先是一怔,旋即更怒,接口冷笑道:“耳闻少林皆是有道高僧,素重令名,如今你与你师弟悟众一鼻孔出气,丧德至此,实使区区失望。”
他以为十八罗汉中,除了悟众外,还有悟业也加入了“铁血盟”,故而出言讽刺。
老和尚身份何等崇高,闻言大怒,疾言厉色道:“小檀樾出言无状,就吃我和尚一记‘百步神拳’试试!”
声色虽厉,声音却仍压得极低,上身右倾,双掌握拳,仰首向南宫亮前胸虚空捣出。
这一招“隔山打牛”,乃悟业大师挟怒之下,提足全身修为的一击,阳极生阴,刚极化柔,看似缓慢无力,但南宫亮却立时觉得一股如狂涛般的潜力,飞撞而至。
绵绵不息的罡劲中,令人有窒息之感。
此时,南宫亮怒火更炽,怎愿示弱,鼻中一声低哼,全身真元倒转三十六|茓,双掌电般迅扬而起。
“杨枝甘露”所化一甲子以上的功力,立刻透掌而出,说时迟,那时快,二拳二掌所发暗劲,硬生生迎头接实..
“噗..”地一声闷响,平起一股旋风,四溢的劲气,把附近的异花奇卉,扫得狼藉一地。
响声中,南宫亮与悟业大师双双倒退三步。
南宫亮心头一震,暗忖道:“少林寺武功果然不同凡响,如此看来,‘影子血令’其人,令人可畏。”
此念电般掠过脑际,但他岂肯服气,身形一退,旋即又进..
这边,悟业大师心中,想法又何尝不与南宫亮一样,几乎同时,功力暗运,“百步神拳”又已捣出。
忽然就在这刹那,四周碉楼上的灯光,骤然变成白色,四道强光,交叉罩射到悟业大师及南宫亮的身上..
接着,灯火大明,院中响起一声宏亮的笑声,道:“近一年来,入阎王堡的人,接二连三,可是以本堡作搏斗场所的,却以二位为第一次,精彩精彩,‘百步神拳’对‘无影叟’绝学,确是—场好戏..”
突然的变化,使搏斗双方心中同时一惊,硬生生地撤回招式,双双跃开,目光瞬处,二人同时又是一震,三丈外一棵榆树之下,屹立着三人,正是容貌威凛的“独脚阎王”及其女兰儿,旁边尚站着一个身穿黑衫,个子又瘦又高的中年阴沉汉子。
这当儿,南宫亮心中戒意顿生,暗忖道:“以自己及悟业和尚的功力,竟被他暗中潜窥这么久,未曾发觉,这‘独脚阎王’确是一号扎手人物..
而听他口气,悟业大师显非堡中伏桩,莫非他也是有为而来,刚才出手,也因将我误为堡中之人,这真是一场大大误会..”
转念至此,目光一瞥旁边的悟业大师,只见他也正惊奇地向自己瞥视,不由歉然一笑。
只听得“独脚阎王”话声一顿,接着语气转为阴沉,继续道:“嘿!我道何人有这般大胆,原来竟是少林寺十八罗汉之首的‘降龙罗汉’悟业大和尚..”
说到这里,目光紧盯着南宫亮接下去道:“小娃儿,想不到未及二年,你竟习得一身绝艺,夜入本堡,老夫要与你算算那瓶‘杨枝甘露’的旧帐。”
南宫亮星眸神光飞射,猛然挺身踏出二步,长剑嗖然出鞘,冷冷道:“杨枝甘露不过是一笔烂帐,盗人者被盗,因果循环,有什么好算?区区南宫亮倒想与你结算一下总帐。”
“独脚阎王”神色惊奇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洛水南宫之后,故人有子如龙,好不令人钦羡,不知你有什么总帐要与老夫算的?”
这几句话,一反刚才阴沉意味,却隐含一份感叹。
南宫亮念头尚未转得过来,只见“降龙罗汉”悟业大师向他合十道:“原来是南宫小施主,老衲一时心焦,以为小施主是堡中巡夜之人,冒昧出手,尚祈海涵。”
一代高僧如此有礼,南宫亮忙赧然道:“晚辈刚才口不择言,尚望大师原谅。”
悟业大师飞快接口道:“只有一点,老衲极不明白,小施主何以提到老衲师弟,悟众大师?”
南宫亮心中一怔,一时之间,不知怎么措置回答?
他知道少林素重清誉,贸然说出,如对方不信,岂不弄巧成拙?何况自己也没有亲眼见过悟众大师,凭的只是“铁笔神风”班睢的临死之言,真象如何,尚待追究,空言无据,怎能信口乱述..
就在他正感为难之际,忽听“独脚阎王”大喝道:“老和尚,‘阎王堡’不是你们叙礼的地方,请问夤夜驾临,是何意图?”
南宫亮灵机一动,忙道:“这事说来话长,如有机缘,区区自会奉告,或许大师今夜自己便能找出答案来。”
悟业大师寿眉微皱,神色迷惘地扫了南宫亮一瞥,旋即面对“独脚阎王”,双手合十,高诵一声佛号,道:“出家人夤夜逾墙越屋,确有不是之处,但施主二次进入中原,建下这片基业,雄心不减当年,武林中疑惧侧目,视为神秘之地,可知也成了江湖上的是非之源。”
“独脚阎王”哈哈长笑,道:“雄心?老夫自昔年败于洛水南宫之手,争霸之心早泯,建下此堡,不过是叶落归根,作终老打算,不知你和尚怎说本堡成了是非之源。”
悟业大师冷漠地道:“施主言不由衷,如说隐身终老,何必建下碉楼,防范得这般严密,而且进入‘阎王堡’的人,又怎会音讯杳然..”
“独脚阎王”语气冷峻地道:“身处江湖之中,谁没有恩仇纠葛,老夫虽然已无当年豪性,却不想惨死横尸,这等布置,全由于一些自命不凡的武林人物连接闯堡而起。”
“老衲不懂,施主可否再说得明白些?”
“老夫自建此堡,就终日不得安宁,江湖人物,纷纷照顾,你和尚设身处地,又该怎办?”
“施主怎不自思有何不是之处,而招致烦恼?”
“这样看来,你和尚是兴师问罪而来的罗?”
语声至此,阴恻恻又道:“你和尚要知道,再不回头,要出堡就难了!”
悟业大师脸罩重霜,缓缓道:“老衲既敢前来,自是已抱舍生之志,此来只不过要向施主讨一个人。”
双方对答,渐入正题,一旁冷眼旁观的南宫亮闻言皱眉,心忖道:“难道是找悟众大师,那他刚才又为何要问我那句话?”
正自推思,只见“独脚阎王”哈哈狂笑道:“届指算来,连你老和尚,已是第二十个了,进入本堡的不是要人,就是要物,阎王堡成了藏人藏宝之库,岂不令人好笑..”
语声一顿,冷酷地道:“你和尚要讨什么人?”
“本寺经堂主持慈法大师。”
南宫亮心头一震,他想起少林武当失宝的那桩公案,暗忖道:“莫非是因为我一句话?..”
只见“独脚阎王”鼻中一哼,道:“不错,慈法和尚确在本堡。”
悟业大师闻言神色立显紧张,猛然跨出三步,沉声道:“是生是死”
“嘿嘿!只要进入阎王堡的人不太强横,都能好好活着。”
“老衲问的是本寺慈法主持!”
“汗毛无伤,饮食无误。”
悟业大师暗松一口气,神色恢复镇定,道:“请问人在何处?”
“独脚阎王”冷笑道:“本堡铁牢之中!”
悟业大师神色又是一变,强自忍怒,道:“这么说,施主要与本寺为敌了?”
“不敢!嘿嘿!但是老夫也不在乎,老夫有一个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么请问施主,慈法身犯何法,竟被你囚入铁牢!”
“闯堡者,一律如此!无人能够例外!”
“嘿!追本溯源,施主可知慈法因何闯入贵堡?”
“无事生非,你悟业和尚不更清楚?”
悟业大师倏然厉声道:“少林玉鼎,武当寒竹,双双失窃,施主敢说不是你施主所为?”
“独脚阎王”双目精光陡盛,沉声喝道:“我看你们少林寺的和尚都有点昏了头,失掉东西,就向我‘阎王堡’要,老夫又向谁要?”
悟业嘿嘿冷笑道:“武林人物,敢作敢言、施主何畏缩若此?”
“哈哈哈,这世上还没有令老夫畏惧之人,你和尚空口说白话,可有证据?”
“本寺得讯于陇西道上,岂能有假,再说,举世之中,能有这份胆色功力闯入本寺者,除了施主又有谁?”
“嘿!你和尚这番抬举,老夫可不敢当,既然得讯陇西请问是谁说的?”
这时,南宫亮再也忍耐不住,胸中热血冲激,跨上二步,朗声道:“是我!”
二十一
南宫亮这一挺身承认,使悟业大师及“独脚阎王”神色同时一怔,大感意外。
一旁的慧儿,本来一双柔若秋水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南宫亮英俊的脸庞,一闻此言,娇容也倏然变得惨白无比,脱口娇声道:“你怎么恩将仇报,信口开河?”
语气中一片幽怨,含着无比的痛心与失望。
南宫亮见状心头一震!不由想起昔年“千面幻影”陈仿之言,暗忖道:
“难道我真的推测错误了吗?..不会,绝对不会,玉鼎,寒竹虽是‘影子血令’所盗,但‘独脚阎王’绝脱不了干系,‘铁笔神风’班睢不是说我父亲被挟持至此吗?这一切阴谋环环相连,我就不信会判断错误..”
他心中闪电似地分析着,口中冷冷道:“姑娘之言,在下懂得,不错,区区尚欠贵堡一餐一宿之恩,哼,但如以此与辱母挟父之仇相抵,区区只要在令尊身上少割一块肉,也就足以补偿了。”
“独脚阎王”脸泛盛怒,大喝道:“南宫亮,你说的是什么话?”
“自己清楚,何必再问。”
“嘿嘿,看你小小年纪,狂妄之气倒是十足,究竟弄什么玄虚,老夫问你,你今夜闯堡的目的何在?”
南宫亮星眸中冷焰飞射,猛然飘进三尺,冷酷地缓缓道:“区区与悟业大师目的相同,向贵堡要两个人!”
“独脚阎王”怒极长笑道:“好好,又是要人,阎王堡何幸,竟使天下失人失物的苦主,都上门寻找..”
语声到此,虎目凌光一扫,继续道:“看样子,今天这笔帐有得算了,南宫亮,你先说说你要的那两个人?”
“第一个,‘摩云佛手’尚奕松,可在贵堡中?”
始终站在“独脚阎王”身旁的那个瘦长阴沉汉子,眉头一皱,冷冷道:
“本堡铁牢之中,并无此人。”
南宫亮侧目冷冷道:“你是谁?”
阴沉汉子耸了耸肩,淡淡道:“区区忝任本堡总管之职,拿人执法,我‘阴世君子’纪独人一手包办,谁也没有我更清楚。”
南宫亮冷峻地道:“阁下之言,在下信任得过,我南宫亮知道尚奕松决不会在铁牢之中。”
纪独人八字眉一皱,接口道:“除铁牢中二十余名高手外,我‘阴世君子’记得,手毙的十余名闯堡江湖人物中,也没有尚奕松其人。”
“这点,我南宫亮也知道——”
“阴世君子”倏然尖厉地长笑一声,打断南宫亮语声道:“你既然都知道,怎会再向本堡要人,再说,谁不知道‘摩云佛手’是洛水南宫的盟弟,你不回家去找他,却到此胡赖,我纪独人不知道你中了哪门子邪?”
这时,一旁的悟业大师寿眉紧皱,望着南宫亮,脸上一片茫然之色,显然他对这番话,也是越听越糊涂。
南宫亮嘿嘿冷笑道:“你推诿之言,本在我预料之中,未见到尚奕松之前,我南宫亮自不便过于固执,第二个,请问家父可在贵堡之中?”
此言一出,本来浓眉紧皱,神色怔疑的“独脚阎王”,不禁又是一愕!
就是悟业大师也瞿然一震,目光不时扫向双方..
“阴世君子”惊诧地注视着南宫亮,倏然尖笑一声,道:“这话却更加奇了,堂堂中原第一剑术名家,怎会陷落本堡!”
南宫亮猛然踏上一步,道:“你敢说没有?”
“阴世君子”斩钉截铁地冷笑道:“假如你南宫亮一定要无事生非,向本堡找忿,我纪独人就陪你走上几招!”
语声甫落,右手向腰际一抹,呼地一声,一道乌光,盘空一匝,斜斜垂在地上,手中已握着一条七尺软筋长索。
南宫亮星眸含煞,仰天狂笑道:“区区既然来了,岂肯空手而返,等下少不得要讨教一番,不过事情必须先弄清楚,耳闻家父已被你们挟持到此,请问安置何处?”
此言一出,悟业大师神色微变。
要知道,“夕阳神剑”南宫冉的功力剑术,在武林中首屈一指,竟然被“阎王堡”挟持,可见“独脚阎王”蛰伏多年,功力已出神入化了。
岂知“独脚阎王”倏然一声长笑,道:“南宫亮,你这番抬举,老夫不敢领受,听你之言,洛水南宫一门必已发生了极大变化..”
南宫亮热血沸腾,厉声道:“你老匹夫可说对了,南宫一门已可说是家破人亡,假如你还是一号人物,就先放出家父。我南宫亮与你决一死战!”
“阴世君子”倏然手腕一震,身形电掣而起,软筋长索呼地一声,向南宫亮咽喉绕去,口中阴恻侧道:“不分皂白,信口嫁祸,我纪独人先教训教训你。”
这一招快如闪电,奇奥莫测。
南宫亮心中一惊,鼻中重重一哼,手中长剑疾向索梢点去。
他知道这种软兵刃,最是难缠,是以剑上已运上七成真力。
“啪”地一声,剑尖索头碰个正着,纪独人的长索梢头一歪,诡然滑向南宫亮胸前“七坎”重|茓。
这重变化,大出南宫亮意料之外,他想不到“阎王堡”一个总管,竟有这等功力身手,危机一发之下,南宫亮陡然一声大喝,身形横掠三尺,长剑正欲变招,却陡见“独脚阎王”也在这时大喝一声道:“纪总管,还不退下!”
刷的一声,“阴世君子”长索一收,已停立在原来位置。南宫亮横剑当胸,一脸煞气,蓄势戒备。
“独脚阎王”虎目含威,走上两步,道:“南宫亮,你凭什么一口咬定你父亲‘夕阳神剑’陷在本堡?”
南宫亮目光一扫呆立的悟业大师,灵机一动,嘿嘿冷笑道:“就凭你留住少林慈法大师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啦!”悟业大师心中虽焦,但持着身份,刚才不便Сhā嘴,好容易见话头转到自己身上,忙向南宫亮合十道:“这么说来,当年陇西道上出现的少年,就是小施主了?”
“不错,我南宫亮怎愿见外公受冤遭袭。”
说到这里,目光一扫场中,继续道:“恶贼栽赃嫁祸,一切阴谋,不过是想先孤立分化陇西崔门及洛水南宫两家,进而图霸武林,妄为纵欲,野心虽大,手段可鄙..”
“独脚阎王”倏然长笑,虎目一扫悟业大师,冷屑地道:“南宫亮,你以为慈法和尚是老夫扣留的么?嘿嘿,告诉你,是他和尚自愿受囚!”
悟业大师神色一愕道:“堡主之言,老衲觉得大反常情。”
“独脚阎王”嗤然道:“这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慈法不过是听了这小子的胡说八道,与武当道士来向老夫追索‘寒竹剑’,老夫就与慈法打赌,找出寒竹剑,老夫自裁,否则,我要慈法依本堡禁例,进入铁牢..他搜寻了三日三夜,嘿嘿,一无所获,只得自入铁牢,以履诺言。”
悟业听得神色一怔,南宫亮嗤然一笑,道:“偌大一个阎王堡,要寻一柄剑,何殊大海捞针,我不知慈法大师怎会上你这个恶当。”
接着仰首冷冷道:“何况‘铁血盟’组织神秘,慈法大师如何知道内情?”
“独脚阎王”一愕道:“什么‘铁血盟’?”
南宫亮冷然道:“你何必假装糊涂,‘影子血令’秘创‘铁血盟’组织,妄图独霸武林,号今天下,现在我南宫亮只有一点不知道,究竟你是‘影子血令’的附庸走狗?抑是‘影子血令’受你指使?”
悟业大师闻言神色大震!
“独脚阎王”先也神色怔然,倏便仰天狂笑道:“老夫生平我行我素,从不受人指使,更无野心创门立派,你南宫亮信口乱诬,可有什么证据?”
南宫亮一见“独脚阎王”神态,心中大起疑窦,暗忖道:“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他剑眉微皱,一时语塞,只见“独脚阎王”又语声冷屑地道:“你拿不出证据,老夫倒有洗脱罪名的证人。”
话一说完,双掌一拍,暗影中倏然窜出一条黑影,掠落“独脚阎王”身前,现出一个形态慓悍的壮汉,恭身垂首道:“恭候堡主吩咐。”
“即带慈法和尚出来!”
壮汉一声应诺,身形一掠,向后园纵去。
悟业大师这时一脸肃穆,道:“不论真相如何,堡主可否容老衲将慈法主持带回?
“独脚阎王”冷冷道:“无故闯堡,依例监禁终身——”
悟业大师脸色一变,却见“独脚阎王”接着道:“但体谅事出有因,这笔帐老夫记在南宫亮头上,容你老和尚将慈法和尚领回,不过,老夫尚有一个条件?”
悟业大师微松的脸色又是一紧,合十道:“什么条件?”
“自今而后,少林一派不准踏入‘阎王堡’一步。”
“堡主条件尚在情理之中,老衲代表少林,敝派愿守此诺。”
南宫亮嘿嘿冷笑道:“少林玉鼎,虽失而复得,但武当寒竹却杳如黄鹤,前辈似乎答应得过快了一点,如寒竹剑尚藏在堡中..”
“独脚阎王”厉叱道:“住口..”
咚地一声,镔铁假腿顿地,溅起一地火花,人已欺前三 尺,正要动手, 倏见两条人影疾落当场。
一个黑衣紧身,正是刚才领命去带慈法和尚的壮汉。
另一个月白僧衣临风飘舞,头上牛山濯濯,不是少林三堂主持之一,号称少林三奇之末的慈法还有谁。
“独脚阎王”身形一顿,指着慈法对悟业大师大声道:“孰是孰非,老和尚就请当场问问明白吧。”
这时,慈法大师一见悟业,急上几步,合十拜下道:“为了弟子的事,想不到连师叔佛驾都惊动了。”
悟业袍袖一拂,激动地道:“慈法不必多礼,这许多日子苦了你了,不知武当归元道友尚好否?”
“归元道友安然无恙,托师门庇护,弟子并没有吃苦,不过弟子有辱使命,经查寒竹剑并不在‘阎王堡’中,且认为与‘阎王堡’无关!”
“独脚阎王”朗声一笑,道:“悟业者和尚,你明白了吧?”
南宫亮心中一呆,急急道:“慈法大师,偌大一个阎王堡,不要说你只搜了三天,就是搜上三年,也是徒然,你怎可说得如此肯定?”
慈法侧身注目道:“小施主是谁?”因当年陇西道上南宫亮带着人皮面具,故慈法并不认识他。
悟业大师神色冷冷道:“这位就是那位在陇西道上指示你们来闯阎王堡的少年,洛水南宫之后!”
慈法大师脸色一变,徒然大喝道:“昔年因你一言,害得少林、武当两派险些惹下无边风波,贫僧与归元子徒劳往返,受人囚禁,打!”
喝声一落,身形斜掠,双掌猛向南宫亮劈去。
慈法大师挟怒而发,这一招正是少林绝艺“无相禅功”罗汉掌力。
只见一道狂飚平地而起,发电闪雷奔,向南宫亮撞到。
情形一变至此,南宫亮心中一愕,斜身一闪,急急道:“大师有话好说,何必动手?”
慈法大师一击不中,身形回旋,招变“韦驮降魔”,平推而出,口中冷笑道:“昔年陇西道上,你胡言乱语,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倏然,悟业大师僧衣一飘,拦住慈法大师,喝道:“慈法,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还不与老衲停手!”
慈法大师身形一撤,怒气盈脸,向悟业大师道:“弟子放肆,请师叔恕罪。”
要知少林戒律素严,慈法虽怨愤填胸,也不敢违拗师叔之言。
悟业大师肃然道:“这种场合,不必虚礼,慈法,你说得如此肯定,其故安在?”
“弟子守诺受监,但蒙堡主宏量,尚允许在堡内走动,故受监期中,仍一直明查暗搜,发现‘阎王堡’确与失物无关。”
南宫亮冷哼一声道:“大师怎知道这不是阎王堡的诡计?为取信于人,故示宽大!”
“独脚阎王”神色大怒,厉叱道:“南宫亮,你一再诬言,可是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南宫亮傲然长笑道:“这句话你早该说了,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你自信有这份能耐杀我灭口么?”
“独脚阎王”脸色一变,似乎再也忍耐不住,向“阴世君子”纪独人喝道:“纪总管,替我活捉这小子!”
纪独人一声应诺,身形向南宫亮电掣而起,长索呼地一声,划空锐啸,激射而出。
眼见杀机又起,蓦地——场中忽起一声娇呼!
“慢点!”
一条娇小身形,横身而入,右手一抄,向长索攫去。
“阴世君子”纪独人见状一怔,急忙纵身倒退二尺。
“独脚阎王”愕然喝道:“慧儿,你要干什么?”
慧儿娇容幽怨地娇声道:“爸,让我与南宫亮说几句话——”
接着,转向南宫亮幽然一叹道:“自你离去后,我一直想念着你,冥冥中觉得你终会回来的,但没有想到你会这般样的回来!”
南宫亮一怔冷冷道:“姑娘之言,在下无法听懂。”
慧儿银牙一咬,仰首娇声道:“不懂,难道你当年离去时,不知道我已..
爱上你?唉!你带走了我全部的欢乐及幻想,但是,你今日带给我的却是痛苦。”
语音如泣如诉,令人闻了鼻酸。
南宫亮心头猛然一震!
“独脚阎王”虎目暴睁,口角一张,似欲厉喝,倏又仰首长长一叹,默默不言。
慧儿一瞥父亲,又道:
“令尊失踪,确实令人震惊,但这一切阴谋,与阎王堡绝对没有干连。
你南宫亮不要以为令祖与家父仍有一段梁子未解,其实武人较技,终有一胜一败,只要赢得光明,输得磊落,没有什么可记仇的,何况家父这次确是想终老林泉,安养天年..”
南宫亮冷冷接口道:“姑娘这番话,听来入情入理,敢问一声,当年贵堡不时有蒙面人物神秘进出!不知是那些人物?”
“那皆是本堡属下。”
“嘿嘿,如不想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区区认为大可不必掩去本来面目!”
“唉,你不能成见太深,家父所以命手下蒙面暗入江湖,只是想查探一件东西,以了却一桩心愿。并非有别的企图。”
南宫亮冷冷一哼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使你们这般秘密慎重?”
“独脚阎王”双目神光湛湛,咚地一声,踏出一步,沉声道:“说给你听也没有关系,就是失踪三百年的天门秘学,武林瑰宝,得之可无敌天下,修成金刚不坏之体的‘灵天残篇’。”
悟业大师脸色一片震愕,喃喃道:“想不到‘天门秘学’已经出世,难怪江湖上隐有风雨欲来之势。”
老和尚正慨叹着,南宫亮已仰天狂笑道:“妄图奇宝,还说没有野心,敢问探到了没有?”
黎雪(慧儿)接口娇喝道:“南宫亮,你怎么可以一再胡说,武学秘笈,哪个武林人物不想见识一番,一定要有什么野心么?..”
悟业大师也不免砰然心动,好奇之心大起,Сhā言道:“请问贵堡可已探悉落在何人之手?”
“独脚阎王”冷冷道:“在滇南清真观天玄老道手中。”
南宫亮心中一怔,旋即凄厉地狂笑一声道:“所以你便盗了‘杨枝甘露’胁逼清真观交出‘灵天残篇’?可惜你找错了对象,..也许你早已知道,南宫一门变生肘腋,家父失踪,起因也就在这‘灵天残篇’上..”
这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激动,星眸仇火飞射,接着道:“家父昔年自黄山获得‘灵天残篇’,两年前风声外泄,班睢与尚奕松贪欲熏心,忘情负义,竟投靠‘影子血令’所创的‘铁血盟’,设下诡计,先杀害我外公首徒‘横天金槊’何若非,诬污家母清白,家父一时不察,致容诡计得逞..
又杀‘千面幻影’陈仿灭口,可恶贼子再盗武当、少林二宝,栽赃嫁祸我外公,这一切皆起因于‘灵天残篇’,你‘独脚阎王’既然招认企窥此一武学秘笈,要说这一切事情与你全无干系,谁肯相信?”
这番话说得悟业、慈法二僧神色连变,要知道少林寺僧足不出户,听了这种震惊武林的消息,怎不惊骇!
但奇怪的是,“独脚阎王”不但不怒,反长长一叹道:“如此看来,你南宫亮是误会了!”
“误会了?”
二十二
“独脚阎王”肃然道:“不错,误会了。”
接着,一侧首对悟业大师道:“大和尚,你是佛门高僧,当知‘灵天残篇’的出处与典故,何不说明一下!”
南宫亮这时心头怔然,满腔怒火顿时变成一团谜雾。
只见悟业大师沉思片刻道:“四百年前,江湖上有‘天门’一派,武学之深奥,谁也难望其项,然如昙花一现,正当武林侧目之际,倏然消声敛迹,泯灭世间,据传是因为该派的绝艺心法‘灵天残篇’被门人所盗,全部失散..
两百年前,武林中突然出现一位武功高深莫测的奇人‘冥灵真君’,纵横江湖,从未败落,后来知道他因获得‘灵天宝笈’,练成不世神功,不过‘冥灵真君’最后恃功独闯本寺‘罗汉降魔大阵’,死于阵中,临死,他曾与本寺第二十六代掌门悲苦祖师言,他只得到‘灵天宝笈’的四张残篇,否则,又何惧这降魔阵法..
于是,‘灵天宝笈’后人称之为‘灵天残篇’,盖取其残而不全之意也,不过,悲苦师祖当时搜查‘冥灵真君’尸体时,并没有发现那四张残篇,因人已死,一直不知道落于何人之手!想不到今日竟又出世..”
说到这里,寿眉微皱道:“不过,南宫小施主既称‘灵天残篇’落在洛水南宫,堡主又怎会探知在清真观,这真令人感到糊涂。”
“独脚阎王”长叹一声道:“老夫潜迹关外十余年,于偶然之间,得到四页残书,一见之下,知道全书应有十二张!”
“啊!”南宫亮脱口惊呼!
“南宫亮,刚才听你一说,老夫才知道,十二张奇书俱已出现,‘灵天残篇’老夫就有第一二四八篇四张,我‘独脚阎王’所以再入中原,一方面固是为了落叶归根,一方面却抱着一项心愿,想找全这本武学奇书,一窥奥秘..”
这番话讲完,南宫亮恍然大悟。
他这时觉得“千面幻影”陈叔叔临死所说与“阎王堡”无关之言,一点不差,自己一时推测错误,竟造成这番风波,不禁有些悔惭。
只可惜班睢临死只说了“偃师”二字,自己只知道偃师有个神秘的“阎王堡”,如今证实不是,那又在那里呢?
想到陈叔叔已死,班睢成了鬼魂,尚奕松匹夫隐而不现,“影子血令”
神鬼莫测,各派变节的高手,没有证据,势也不能胡言乱问,再要怎么追究真相呢?
一筹莫展。在这刹那,南宫亮陷入苦思之境,莫知适从。
只见“独脚阎王”继续道:“几经查探,才知清真观天玄老道手中的是三五六七四篇..想不到九至十二篇竟落在洛水南宫手里。”
悟业大师“哦”了一声道:“难怪堡主盗了清真观主的镇观之宝‘杨枝甘露’..”
“独脚阎王”双目电芒骤盛,截口道:“嘿嘿,这还算客气的,要依老夫当年脾气,早一把火烧了那座道士庙了。”
慈法大师一怔道:“这是为何?”
“嘿嘿,老夫与天玄老道互约彼此交换抄录,岂知老夫先自交出,履行了约言,三天后牛鼻子原份送还,竟然毁诺,不将三五六七篇抄录交出,老夫一怒之下,盗了甘露,却便宜了南宫之后。”
南宫亮这时才了解了全部内情,倏然上前几步,一揖道:“既是误会,在下将来再负荆请罪,现在告辞!”
“独脚阎王”虎目凌芒一闪,冷冷道:“你现在才知道错了,但‘阎王堡’要任你来去,将来传出江湖,人家岂不认为老夫独怕了南宫一门!”
南宫亮陡然一愕道:“你要怎样处置?”
“独脚阎王”目光一瞬女儿,冷冷道:“念你年轻无知,监禁铁牢两年!”
南宫亮傲然横剑屹立道:“这恕在下不能遵命!”
“嘿嘿,只要你南宫亮自信能出得本堡,尽管走,谁教你找错了地方!”
语声甫落,三丈外的一棵大树梢上倏然响起一阵冷笑道:“谁说他找错了地方,我说他找对了地方!”
事起突然,场中诸人同时一惊!
要知在场人物,皆是武林高手,功力俱有独到之处,如今有人潜伏在旁,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不令人惊骇。
黎雪首先一声娇叱,娇躯凌空向大树飞扑,纤掌一翻,向发声之处劈出一道掌风,口中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还不下来!”
嘭地一声,枝叶飞撒中,一条黑影冲天而起,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
“小妮子,你刚才不是说爱上南宫亮么?我替他辩护,难道不好?”
语声中,身形疾速泻落场中,现出一个白发苍苍,手持拐杖,鸡皮鹤发的老妪。
“独脚阎王”赫然震怒,虎目一闪,倏然厉笑道:“原来是罗刹婆婆,既有胆入阎王堡,就请先吃我一掌!”
身形一掠,右掌掌缘平挥而出。
刷地一声,劲风如刀,向老妪当胸划去,去势之急,犹若闪电。
南宫亮见状暗暗心凛,忖道:“这老家伙名震武林,人人闻风变色,功力果然迥异常人,这一招要是对我,我也无法化解,只有退避一途!”
转念至此,不由暗暗替老妪担心,同时,他这时反倒不想走了,因为老妪的话,使他又疑窦大起。
只见老妪身形一矮,如泥鳅般滑出那阵如刀掌风,斜身一闪,已到悟业大师身旁,白发飞舞,转向独脚阎王长笑道:“老鬼,六十年不见,还是这般火气,老身是为了你好!”
“独脚阎王”身形一转,掌式回旋,猛推而出,厉叱道:“胡言乱语,还说为了我好,打!”
叱声中,狂飚激荡,声势惊人!
老妪又是一声冷笑,身躯一闪,已翻到悟业及慈法大师身后,道:“和尚,请代老身挡他一掌。”
悟业及慈法一见这老妪现身,双眉便已紧紧皱在一起,表情凝重,忽闻此言,神色一愕,但“独脚阎王”是何等身手,招式又快且猛,怎容许他们有考虑时间,悟业念头尚未转完。一股逼人欲窒的刚猛罡劲,已经触体。
在要避无及,不挡也得挡的情形下,悟业大师陡然一声大喝,藉着喝声,真元贯入丹田,运足十成功力,双臂平举,佛门“无相禅功”已透掌而出。
这些变化本在一刹那之间,“独脚阎王”一见老妪溜滑,掌力竟撞向悟业大师,心中一惊,要收已自无力,只听得“轰”地一声惊天动地大响,劲气四溢中,“独脚阎王”屹立如山,而悟业大师却脸色发红,胸头血气翻涌,真元再也无法集中,全身一阵摇晃,跌退五步,仰身向后倒去。
慈法大师见状大惊,急呼道:“师叔..”
右臂一伸,就欲去扶。
老妪忽地沉喝道:“慈法,别动他。”
慈法大师一怔,只见老妪左掌倏然贴在悟业大师背心,支持住他的静立之势,片刻之后,悟业大师脸色渐渐恢复原状,长长吁出一口气,老妪左掌一收,脸含微笑。
敢情老妪在这瞬息间已贯输了真元,使悟业大师得以恢复伤势。
只见悟业大师一口气吐出,霍地旋身合十道:“女施主六十年不见,现身就使老衲为难,敢问用意何在?”
口气虽是责向,神态却凛然恭敬,犹如对长辈一样。
南宫亮内心暗暗吃惊,忖道:“这罗刹婆婆何许人物,连少林十八罗汉之首的悟业和尚在吃了一个哑巴亏后,尚对她执礼如此恭谨。”
他哪里知道这位女魔头,一甲子前叱咤风云,不可一世,三上少林,邀斗少林十老,差些使少林一蹶不振,连“独脚阎王”见了她也头痛三分。
这时只见罗刹婆婆冷哼一声道:“老身已三十年不与人动手,正好借这一掌惩罚你们罢了。”
“惩罚?”
“你和尚难道不服气?”
“老衲不知何罪,要受惩罚?”
“嘿嘿!”罗刹婆婆目光向慈法一闪,道:“谁教你们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嗅乱闯?”
悟业闻言脸色一变。
要知道他虽对罗刹婆婆心存凛惧,但究竟是一派高手,当着众人之面,岂能忍得下这口恶气,当下沉声道:“女施主放尊重一些[奇+书+网],少林并没有得罪你之处,如认为老衲好欺,那施主是看错人了!”
慈法这时也横下了心,横跨两步,与悟业并肩而立,沉气蓄势,暗暗戒备。
场中情势又是一紧。
罗刹婆婆轻蔑地嗤然一笑,道:“真要打架,嘿嘿,摆出一座少林寺来,也不够老身三拐一掌。”
接着龙头拐杖一挑,斜指南宫亮,又道:“你们少林寺虽没有得罪老身,但得罪了他,还不是一样!”
南宫亮心中一愣,忖道:“我与她素不相识,何以一见面竟帮起我来?..”
正自呆望怔思,忽听“独脚阎王”哈哈敞笑道:“这么说,你老婆子是要为南宫亮撑腰了?”
罗刹婆婆傲然道:“你老不死的还算聪明,老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谁之托?忠谁之事?南宫亮心中谜上加谜,有点莫名其妙。
“独脚阎王”咚地一声,猛然踏出一步,长笑道:“冲着你罗刹婆婆这句话,我今天非要留下他不可,别人怕你老婆子,嘿嘿,阎王堡却不是这般好欺。”
罗刹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扭起无数线条,倏然一笑道:“你老不死的要为女儿撮合也不必这么急。”
语出兀然,慧儿娇脸红云通到耳根,“独脚阎王”脸上一怔,倏然厉声喝道:“你敢嬉笑老夫,打!”
他忍不住罗刹婆婆句句机锋,喝声如雷,身形电射而起,掌式怪异一抡,已向罗刹婆婆攻出两掌。
这两掌诡奇莫测,幻影如虹,犹如狂风暴雨一般。
罗刹婆婆神色顿时一整,目注掌势,龙头拐杖电掣上挑,颤动间,幻出一排杖影,隐含风雷之声,竟在刹那之间,把攻势全部封住,口中嘿嘿笑道:
“老鬼‘惊神泣鬼三十二式’果然不凡,但老身却无意与你较量,还不停手!”
这两人招式既快且奇,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看得南宫亮及悟业、慈法、纪独人等人目瞪口呆。
“独脚阎王”神色冷酷凝重已极,闻言撤身,咚地一响,屹立原地,冷冷道:“好一手‘天雷龙形九拐’,但假如你老婆子不好好给老夫一个交待,老夫自信还能把你留下!”
语含愤慨,大有视如死敌之势。
“罗刹婆婆”好整以暇,微微一笑道:“老不死别急,我老婆子早已封拐收山,怎会与你打架,不过我老婆子绝不会无理代人撑腰,等一下自会还你公道,那时,你老不死要谢我还来不及呢!”
这番话说得“独脚阎王”脸上一片迷雾,悟业大师这时接口道:“女施主既然讲理,不知对老衲之事又怎么解释?”
罗刹婆婆侧目冷冷道:“刚才慈法一见南宫少侠之面,就出手袭击,请问又是何故?”
“南宫小施主强不知为知,妄为崔天行辩白,不慎言慎行,罪有应得,今后武当少林恐难与他干休!”
“嘿嘿,这么说来,南宫少侠的确有错,但你和尚可知南宫少侠之错,是你们和尚之错造成的么?”
“女施主语含玄机,老衲不能理解。”
“你和尚不知道的事太多了,老身告诉你,贵寺根本找错了人!两错相抵,你们少林寺没有资格再找南宫少侠的麻烦!”
此言一出,悟业大师寿目紧皱,一旁的慈法再也沉不住气,跨上一步,道:“依女施主之言,我们该找谁?”
“这个老身倒不便说,就是说了,谅你们少林也不会相信?”
悟业大师脸色如霜,沉声道:“女施主既然知道武当及敝寺不该找崔天行,谅必知道真正偷盗玉鼎与寒竹之人,说又何妨!”
罗刹婆婆脸色一肃,冷冷道:“你和尚既然要我说,老婆子可以告诉你,偷盗贵寺玉鼎之人,就是贵寺十八罗汉之中的‘伏虎罗汉’悟众僧。”
场中诸人神色皆是一震!
南宫亮几乎惊呼出口,暗自一顿脚叹道:“对,我刚才怎么没想到是他,班睢临死不是说过悟众僧已变节投靠了‘铁血盟’了吗?”
这旁悟业大师浑身一颤,脸色惨变,厉声道:“女檀樾这话可有证据?”
罗刹婆婆冷冷一笑道:“我说你和尚不会相信吧!不过老身绝不会乱说,如要证据,明夜三更,请在偃师五陵墓地西北边等候,老身届时自会给你交待!”
说到这里,目光一闪,淡淡道:“大和尚,此地已经没事,可以走啦!”
悟业大师一言不发,向慈法僧袍袖一挥道:“慈法,向堡主告退!”身形已激射而起。
慈法转身向“独脚阎王”合十施礼,倏又转身道:“女施主既知盗窃玉鼎之人,可告知武当寒竹剑,失落何处?”
“和尚,你少管闲事吧,武当之事,老身自会告诉武当道士!”
慈法闻言,一脸怒色,身形尾随悟业掠向堡外,两条人影,瞬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独脚阎王”目光送走两位少林僧,冷冷笑道:“老婆子,现在可以给老夫交待了吧!”
“当然,我老婆子念你已放下屠刀,第一句话要告诉你的,便是你的命已危在旦夕!”
“独脚阎王”神色一震,旋即冷冷道:“老婆子休要危言耸听,要知少林和尚能受你摆布,老夫却不是泥做的菩萨,一吓就碎!”
罗刹婆婆脸色一整,双目倏然射出亮如闪电的神光,沉声道:“我老婆子生平几曾说过半句假话,南宫一门因‘灵天残篇’而起巨祸,你老不死的难道竟不生一些警惕之心!”
“独脚阎王”狂笑道:“举世涛涛,老夫还不知有谁敢存这份企窥老夫之心?”
“有!”“影子血令!”
“哈哈哈,老夫生平刀尖舔血,落拓江湖,上溯一甲子,怎未听说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你老婆子可是认为那位什么‘影子血令’的功力比老夫还强?”
“这点,我老婆子还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何必这么夸张?”
“影子血令功力如何,老婆子因还没有与他照过面,虽然不知道,但此人阴谋才略的确高人一等,我老婆子却已探知一二。”
“独脚阎王”满脸不屑之色,道:“阎王堡的布置设施,人鬼难渡,固若金汤,就是他有阴谋,一入本堡,谅他也难有作为。”
罗刹婆婆冷笑道:“你夜郎自大,夏虫语冰,可知你身边已有内奸潜伏么?”
“独脚阎王”神色一震,道:“谁?”
“诺!就是贵堡这位总管,昔年的三魔之首,‘阴世君子’纪独人。”
二十三
突来惊人之语,不但“独脚阎王”父女神色一变,连南宫亮也不禁一呆!
只见“阴世君子”纪独人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不安之色,突然手腕一划,七尺软筋长鞭,疾如电光,向罗刹婆婆咽候疾绕而至。口中阴恻恻道:“疯子何多,一个未去,一个又来,我纪独人就试你的‘天雷龙形九式’拐法有多厉害!”
罗刹婆婆一声长笑,充满皱纹的脸上,立刻扭起一条条令人心悸的弧线,道:“追魂十二索,昔年名震关外,让我老婆子见识一番也好!”
语声中,上身微一后倾,右手龙头钢拐诡如一条乌龙,幻出一个小光圈,疾朝索影中挑去。
这正是昔年技震少林,艺慑天下的“天雷龙形九拐”的第一招“怒龙穿云”。
“阴世君子”昔年名列关外魔道三君子之一,岂有不识货之理,罗刹婆婆拐影刚出,他曲肘一收,七尺长索已如灵蛇一般,改绕为点,疾闪而下,索头指向对方“|乳根”重|茓。
这一招变得既疾且诡,罗刹婆婆口中倏然响起一声大喝,脚下未动,上身已经斜倾避过长索,龙头拐杖呼地一声改挑为扫,拦腰向“阴世君子”挥去。
拐影如山,风雷之声,平地而起,威势绝古倾今。
“阴世君子”阴沉的脸色微微一凛,脚下连变三个方位,才避过这一狠招,但罗刹婆婆一招抢尽先机,怎肯罢休,脚下猛然踏出一步,龙头拐电掣刺出,口中道:“纪独人,只要你再逃过‘天龙追风’这一招,老婆子抖手一走,万事不管。”
拐影如乌龙翻腾,快得乱人眼神,“阴世君子”虽然功力不凡,但一见这等来势,也不由骇然色变,神为之夺!
高手过招,胜负本在霎那之间,纪独人一陷危机,一旁的“独脚阎王”
一愕之下,倏然一声暴叱:“住手!”
咚地一声,身形疾欺而前,掌式一划,一道威势无俦的狂飚,立刻向罗刹婆婆拐身撞去。
罗刹婆婆一声冷笑,竟抢先半步,曲肘一收,拐影顿敛,风雷之声立息,仍然气定神闲地屹立原地,淡淡道:“老不死,别急,我老婆子说过已绝杀戒,决不会要他的命!”
这时,“阴世君子”纪独人脸上又惊又怒,跨上一步,向“独脚阎王”
恭身道:“在下承堡主恩遇,倚任总管之职,今日辱失本堡威严,已无面目再留,请准告辞为感!”
罗刹婆婆不屑地接口道:“苗头不对想溜,可没这么容易,我老婆子一番心血,岂不白花,纪独人,你现在只要敢动一动,我老婆子不在百步之内将你追回,就立刻掌拍天灵,自绝当地!”
这番话,语气虽然轻淡,但威胁之势,犹如一柄铁锤,击在“阴世君子”
纪独人的心坎上,只见他阴沉的脸色,更加阴森,但双目闪烁不定,不时掠过一丝不安与惊惧的神色。
一旁的南宫亮一听罗刹婆婆说得那么绝对肯定,周身早已蓄足真元,紧盯着“阴世君子”的一举一动,只要对方一露出逃走的举动,就立刻先把他截下。
“独脚阎王”虎目凌芒闪闪,向罗刹婆婆狠狠瞪了一眼,对纪独人一摆手道:“纪总管,你不必说这种丧气的话,阎王堡还没有让人示过威,只要老夫一口气在,定让你要回公道。”
这番话无异是不信任罗刹婆婆之言。
他语声一落,立又侧首沉声道:“老婆子,你要想挑拨,可是错了,纪总管在老夫身边三年,由关外来到中原,从未有什么不忠不实的言行,你信口开河,可有什么凭据!”
正在这时,堡后倏然升起一片红光,浓烟冲天而起。
一旁的慧儿失声娇呼道:“啊!起火了!”
语声未落,一条黑影疾掠而至,现出一个壮汉,神色惊惶地俯首道:“禀堡主,内院起火!”
“独脚阎王”神色大震,咚地一声,假腿顿地,就要纵起,罗刹婆婆已冷冷道:“堡主,假如这点小火也使你不能镇定心神,你‘阎王堡’之号,早可去掉啦!”
“独脚阎王”发须猬立,正要怒喝,罗刹婆婆又淡淡道:“别气,你堡主也是位不世高人,难道会看不出,这是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吗?”
“独脚阎王”神态骤然之间,已恢复常态,向壮汉一挥手道:“传谕堡中空闲的人,全部救火,一切听副总管万天鹏指挥!”
壮汉一声应诺,向内疾掠而去。
刹那之间,锣声三响,人影蜂涌,齐向内院涌去。
慧儿(黎雪)年纪到底还轻,沉不住气,娇声道:“爸,女儿先进去看看!”
娇躯一掠,已向火光之处跃去。
“阴世君子”请示道:“堡主,属下也该进去查搜一下..”
罗刹婆婆截口道:“纪大总管,贵堡人手众多,不会缺你一个,你还是乖乖留在这里,听老身交待完了再走不迟!”
“独脚阎王”纵声长笑道:“对,纪总管,你就看看老婆子能拿出什么证据,一把火不值得介意!”
这双方镇定的神态,及当机立断的魄力,看得南宫亮暗暗佩服。
罗刹婆婆双目电芒向“阴世君子”一瞥,淡淡道:“老身当然有证据,否则刚才也不敢说南宫少侠找对了地方!”
说到这里,倏然转对南宫亮道:“耳闻洛水南宫久已不用的护身之宝,‘黄蜂绝命针’,最近却接连出现江湖,有些高手皆死于此物之下,少侠知道内情否?”
这番话前后不相连接,听得“独脚阎王”心头一怔。
南宫亮悲痛地道:“前辈不知,‘铁笔神风’班睢已将家父仅有之一筒,暗中盗出,交给‘影子血令’,据闻这魔头已托汉中暗器打造名家‘巧手鲁班’仿制百余筒,散发手下,作为杀人利器!外人不知,都将罪名加在家父头上。”
罗刹婆婆目注“独脚阎王”道:“堡主听到了没有?”
“这与证据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罗刹婆婆冷冷一笑,倏然侧目厉声道:“纪总管,还不把怀中的一筒‘黄蜂绝命针’取出来!”
此语一出,“阴世君子”纪独人脸色大变,身形突然掠起,长索一甩,呼地一声,扫向罗刹婆婆,身躯则反向堡外腾去。
“独脚阎王”昔年曾吃过“黄蜂绝命针”之亏,一世英名,差些付于东海,耳中骤闻此言,一见“阴世君子”作贼心虚,惶然欲遁,知道罗刹婆婆的话,一点不假,咚地一声,假腿点地,人已如箭般疾射而出,口中大喝道:
“纪独人,你还不与我留下!”
他虽起身迟了一步,但速度却超过纪独人半尺,横身一截,已拦住去路,左掌骈指如戟,疾向“阴世君子”腰部重|茓点去。
南宫亮早已有备,也几乎同时纵出,身在半空,见状心中倏然一动,急呼道:“别点他死|茓!”
五指箕张,疾逾光电,向纪独人身后抓去。
在两大高手挟击下,“阴世君子”功力再高,岂有幸理。
但“独脚阎王”一听南宫亮呼声,心中一愣,点出之势,不由微顿。
空隙一露,“阴世君子”纪独人那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刷地一声,身形凌空折转,横掠一丈,并恰巧避过了南宫亮的一抓!
这时“独脚阎王”心中的悲痛是无法形容的,他想不到自己的手下,竟然是“铁血盟”中人物,而且不是人家指明,自己还蒙在鼓中。
一种自尊心受到严重创伤的羞辱,使这昔年杀人如斩麻的煞星,愤怒欲狂,一见纪独人竟从自己手指下滑出,不禁厉喝道:“纪独人,老夫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于我,今天你要生出阎王堡,只怕要日从西起!”
挟着喝声,人已跟踪截出。
纪独人这时魂飞胆落,他自量身手比起“独脚阎王”尚差数筹,何况还有一个罗刹婆婆虎视在侧,耳闻喝声,加速身形,向西边围墙掠去。
南宫亮一抓落空,一声清啸,身形如淡烟凌空而起,上升七丈,一翻身,向纪独人扑去..
这两人速度几乎一般快,但纪独人的身形已如激矢,射近墙边..
在这刹那,倏见罗刹婆婆已挡在墙边,一声长笑,道:“纪独人,你还想走?”
身若飘风,横里一掠,龙头拐挟着啸风已经劈面砸到。
岂知语声甫落,拐杖刚出,墙头上蓦地冒起一条人影,冷冷接口道:“要走的人你还拦得住么?”
双掌并劈,一股劲风,如惊涛拍岸,向罗刹婆婆拐杖上撞来。
啪地一声,罗刹婆婆龙头钢拐竟吃这股掌风,反震三尺,纪独人目光一瞥,只见那人已自疾喝道:“还不快走!”
纪独人一闻此言,立如漏网之鱼,疾跃出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变起突然,罗刹婆婆心中一震,目光一闪,倏然失声呼道:“影子血令!”
影子血令四字一出,刚刚扑近墙边的“独脚阎王”及南宫亮心中陡然一惊,双双勒住身形,举目望去,只见墙上立着一个浑身黑衣的蒙面人,头上黑绢密封,只露出一双寒光闪闪的眼睛,像天上两颗星一般闪烁着,全身充满了一种慑人的神秘气氛,犹如鬼魅幽灵一般。
仇人就在眼前,南宫亮仇火暴炽,长剑平刺,身形再度电掣而起,口中厉叱道:“恶魔,来了别想再走,还我父亲来!”
“影子血令”倏然身形一闪,冷冷喝道:“南宫亮,与我停手!”
语声中仿佛含有一股慑人阴气,南宫亮心头一震,剑式微顿,只见“影子血令”继续阴恻恻道:“要想保住令尊性命,最好别再逞强。”
这番话,正拿着南宫亮的要害,他硬生生地撤开长剑,飘回地上,气得目眦皆裂。
“独脚阎王”因对方现身阻拦,让“阴世君子”纪独人逃走,这时神色愠怒已极,口中响起一声凄厉长笑,道:“耳闻朋友最近在江湖上翻云覆雨,谅来也是一号人物,何不显示一下面目,也让老夫一亲尊容!”
“影子血令”语声冷酷地道:“还没到时候..”
话声未落,“独脚阎王”倏然大喝道:“别人有人质在你手中,无可奈何,但是老夫却没有什么顾虑,今天非得看看你有何绝艺神功,敢到阎王堡来示威!”
喝罢咚地一响,身形已垂直腾空三丈,掌式弧形双飞,一排惊风,势如移山倒海,向蒙面人撞去。
这正是他昔年使江湖丧胆的“惊神泣鬼三十二掌”中,最精奥的“惊神八式”。
掌影点点片片,有如繁星密雨,漫空飞舞,尤其那股阳刚罡力,浑如实体,威猛无俦。端的令人心惊胆颤。
“影子血令”一声冷笑,人如幽冥一般,袅袅上升,看似缓慢,其实快速无比,避过来势,猛然凌空一个大车轮,身形倒扑,双掌一上一下,向“独脚阎王”反击而来,口中冷笑道:“老匹夫,你也接我一招试试。”
这份避招出招之速度,简直乱人眼神,“独脚阎王”一招击空,心中微凛,对方掌力已到,不禁一声长啸,脚下一旋,右掌又自斜挥而出。
一旁的南宫亮目注“影子血令”出手架势,倏然脱口惊呼道:“乾坤一元掌!”
他这时想到的“无神影叟”的推测果然不错,对方曾以伪换真,窃取外公信物,至“绝魂岭”换得这套掌法。要知“乾坤一元掌”共八八六十四式,是“无影神叟”化了无数心血的结晶,其变化之深奥,就是“独脚阎王”及“罗刹婆婆”这等高手,也无法全部揣测。
此刻,“影子血令”正施出一招“袖里乾坤”,一闻南宫亮喊声,倏然掌式一收,刷地一声,横掠一丈,落在场中。目光迅速掠过一丝复杂得难以分析的光芒。
“独脚阎王”自信生平双掌尚未遇到对手,一闻“乾坤一元掌”,神色不由一愣,身形陡顿。
一旁的罗刹婆婆也是一怔,倏然长笑一声道:“尊驾果然身怀绝学,也让你见识见识‘天雷龙形九式’!”
身形倏起,龙头拐一招“怒龙穿云”,已向“影子血令”递出。
风雷之声大作,如山拐影中,“影子血令”身躯一闪,飘出威力圈外,阴恻恻道:“老婆子,本令主今天并没有兴趣同你较量。”
罗刹婆婆钢拐一收,横胸屹立,也冷笑一声道:“你既然来了,恐怕再也由不得你!”
这时南宫亮与“独脚阎王”、“罗刹婆婆”鼎足而立,正好把“影子血令”围在当中。
“影子血令”闻言鼻中冷冷一哼,道:“你老婆子恐怕也作不了主!就是阎王堡堡主又何尝作得了主。”
“独脚阎王”脸色一变,只见“影子血令”倏然轻笑道:“口舌逞强,智者不为,堡主,本令主并不一定要与你作对。”
“独脚阎王”厉笑道:“你在本堡伏下暗桩,阻止老夫擒拿叛贼,还说不与老夫作对?”
“区区一个纪独人,本令主要他死,他不敢活,你堡主假如一定要抓他,半个时辰之内,本令主就替你抓回来如何?”
“独脚阎王”闻言一愕,冷笑道:“难道你还有什么条件?”
“影子血令”阴笑一声,道:“堡主不愧法眼,条件只有一个,请将那四张‘灵天残篇’交出。”
“住口!你能否活着回去,尚有问题,还想妄图奇书..”
“影子血令”目光一闪,语气倏转阴森无比地道:“本令主既然单身而来,自有退身之策,堡主如真要与本令主为难,恐怕令媛生命危在顷刻。”
此言一出,场中三人心中俱是一惊,“独脚阎王”脸色更是大变,侧目向内院一瞥,只见火光早已熄灭,而女儿黎雪的影子却是未见。
谁都料不到“影子血令”有这一着。
就在三人震骇分神之际,“影子血令”倏然身形电掣而起,掠上墙头,一闪而没,只留下一阵阴恻恻的语声:“堡主请自三思,限期一月,风陵渡头,以物换人,过期不候!”
南宫亮一见“影子血令”遁走,钢牙猛咬,身形已自腾起,罗刹婆婆却倏然横拐阻止道:“少侠,你纵不怕死,也应投鼠忌器啊!”
南宫亮心中一呆,身形跄踉退后两步,俊目中热泪汩汩而下。
“独脚阎王”仰天一声长叹道:“老夫生平经过多少大风大浪,这次算栽到家了!”
罗刹婆婆淡淡一笑道:“堡主,我老婆子已经交待完毕,你这座阎王堡看样子还要重新布置一番,一月之约,多多考虑吧!”
语声到此,一拉南宫亮衣袖道:“天快亮了,我们走!”
龙头拐一点,人已与南宫亮飘上围墙,向堡外掠去。
时已五更。
月沉星隐,四周一片漆黑,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鸡啼。
南宫亮被罗刹婆婆牵着衣袖,御风急奔,心中思潮,也随着如万马奔腾。
一幕幕惨痛的回忆,像虫一般噬蚀着他的心灵,尤其使他悲痛的,是眼见仇人,无法出手报仇,想起母亲的遗嘱,他差些失声痛哭。
掠过原野,罗刹婆婆倏然在一座林子前停下身形,松手放开南宫亮衣袖,目光一闪,长长一叹道:“孩子,我知道你心中的痛苦,但是,现在你必须忍耐!”
南宫亮悲痛地道:“前辈,我要忍到几时..”
“当务之急,应该先救出你的父亲,那时,你就可以放手作为了!”
南宫亮点点头,星眸注视着罗刹婆婆,在这刹那,他觉得对方脸上呈现出无比的慈祥,不由拜将下去,道:“前辈这样爱护晚辈,将来不知怎样报答才好。”
罗刹婆婆衣袖一挥,一道柔和的阴劲托住南宫亮的身形,道:“少侠,虚礼免了,老身只希望你能坚强起来,别再说什么报答之语。”
南宫亮无法下拜,只得长长一揖道:“晚辈决不负期望,但刚才前辈所说受人之托,不知系受何人之托?”
罗刹婆婆倏然目视虚空,轻轻一叹,道:“老身已三十年不闻世事,但是..那人实在太已可怜,触动了我恻隐之心,不得不伸手一管..不过,那人要我暂时保守秘密,不说出他的名字..这点,你慢慢总会知道的。”
南宫亮暗自猜疑道:“是谁呢?由他请罗刹婆婆出来之举来看,显然与我有着极密切的关系..会不会是外公?..”
他正自怔思,罗刹婆婆微笑道:“你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天已快亮了,别忘了明晚与少林僧还有约会!”
南宫亮徒然一愕道:“前辈是说我也要去?”
“当然,你是主角,怎能不到,何况,说不定你父亲的线索,届时也可以探得一点端倪呢。”
南宫亮心中一喜,急急道:“这么说,前辈知道悟众僧的行踪?”
罗刹婆婆点点头道:“嗯,你快去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夜初更,老身与你在此去三十里的五陵墓地东南方的一棵最高的柏树旁见面,记得准时到达。”
话一说完,身形一闪,已出十丈,瞬眼消逝在茫茫夜色之中。
只剩下南宫亮呆呆屹立,倏然他脑中微微开朗,喃喃道:“对了,班睢所说的偃师,大概就在那五陵墓地了,唉,自己一夜空忙,竟找错了地方。”
心中一想明白,南宫亮长长吁出一口气,向偃师城中奔去。
晓色微现。
四周一片迷蒙。光线由黑渐渐变灰..
一切恢复了冷清,宁静..
只有春寒料峭的晨风,在呼啸着..
二十四
冷月凄清。
孤星明灭。
偃师城外五十里的五陵墓地,在夜色中静静地躺着。
起伏的皇陵,参天的古柏,在冷月残照之下,现出一片清幽神秘的气氛。
杂草晃动,树枝弄影,犹如鬼魅幽灵,在飘舞不停,令人有一种恐怖的感觉。
时正初更。
蓦地,从偃师城方向,一条人影,疾驰而来。
在月光下,只见他剑眉星目,斜背宝剑,一身夜行衣,年不过十五六岁,可是眉间的忧悒,星眸中的仇火,却是那么地深重,超出了他的年龄。
他驰近墓地,目光一扫,见东南方果然有一棵高大的柏树,繁枝密叶,矗立在一座土坟之旁。
于是,他身形一掠,曼妙轻灵地飘向那棵树下。
四周仍静静地没有一丝声音,少年走近柏树下,身形一停,剑眉微皱,目光不时扫向四周。
就在这时,那高大的柏树上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语声道:“南宫少侠,上来吧,老身早到了。”
少年闻声一怔,眉头一开,仰首一瞥,身形陡然垂直升起,掠到一根树枝上,果见一个白发鸡皮的老妪,已端正地坐在枝桠中。
这应约而来的少年,不用说,正是南宫亮,而坐在树上的老妪,当然也就是罗刹婆婆了!
南宫亮这时选了一个空位,坐下道:“前辈,晚辈来晚了,害你久等。”
罗刹婆婆淡淡一笑道:“孩子,好戏还没有上场,不算晚!”
这时,南宫亮自枝叶空隙间,居高临下,目光一扫,见树旁那座巨坟后,竟有一座小小的祠堂,刚才因视线被巨坟所阻,无法看见,现在微瞥之下,只见祠堂中闪烁着一丝灯火,却静悄悄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他心中不禁暗暗奇怪,侧首问道:“前辈,我们是监视这座小小的祠堂么?”
口中说着,心中却忖道:“方圆不过一丈的一座祠堂,静阒得不见半个影子,而且一共只有一间正屋,有什么好窥视的呢?”
罗刹婆婆轻声道:“孩子,这就是‘铁血盟’在洛阳、偃师两地的主要连络处所!”
南宫亮心中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这小小的祠堂,会是“铁血盟”的连络之地?不由怀疑地道:“前辈,祠堂里没有人啊?”
“会来的。”
“前辈,少林慈法大师及悟业大师还在等我们啊!”
“就让两个和尚多等一会吧,三更还没有到呢。”
罗刹婆婆说着神秘地一笑。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疾速地自偃师方面掠来。
罗刹婆婆用手掩嘴,轻声道:“来了,从现在起,不要再出声说话,一切听我命令行事。”
南宫亮点点头,星眸闪光,凝神地注视着。
只见人影笔直擦过处身的树下,掠向祠堂外一块草坪上,现出一个全身灰衣,头上黑绡密包的蒙面人。
蒙面人向祠堂中略一扫视,静静地站在当地,一动不动,似在等候什么。
惨淡的月光撒下一地的碎影,神秘的气氛,似乎更加浓厚,充斥于空间。
瞬息,来路上又有两条黑影,飞驰而来,腾跃之间,一晃六丈,丝毫不带声息,显然皆是江湖中一流高手。
人影掠落祠前,显出两个一身装束与先来的蒙面人,无不相同的人物。
只见两人同时向先到的蒙面人抱拳问询道:“争雄武林,唯铁唯血。”
先前的蒙面人立刻沉声答道:“日月轮照,影子永存。”
这仿佛是一种切口,也像是见面的一种暗号。
后来的两个蒙面人,站在左边的一个又道:“盟友是那一堂?”
先到的蒙面人接口道:“以天为色,星月微辉。”
后至的两个蒙面人立刻俯首恭声道:“原来是蓝旗星月堂主,好早。”
语气中露出无比的恭敬。
蓝旗星月堂主沉声道:“两位属于何堂之下?”
站在左旁的蒙面人回答道:“风虎云龙,排行一,二。”
蓝旗星月堂主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风云堂左右执事,本堂失敬了,还有两位怎还没到?”
风云堂左右二执事同声道:“避免瞩目,分行先后,再过片刻便可到达了。”
这些对答,听得南宫亮心中暗暗吃惊,以“铁血盟”一堂的两位执事及堂主,竟有这份身手,其余再高一层的人物,不言可知。
尤其以其名称之杂,显然组织庞大已极。
他望着祠堂前三条人影,心中泛起一种沉重之感。
就在这时,罗刹婆婆倏然用内功“天簌传音”之术,向南宫亮道:“你看得出场中三人,哪一个是少林‘伏虎罗汉’悟众僧?”
南宫亮心中一愕,星眸一扫,见三个蒙面人,除了身材略有高低外,其余根本一样,那里分得出谁是悟众和尚,谁不是悟众和尚。
半天,不禁摇摇头,也用内家“传音入密”的气功,回答道:“前辈,晚辈眼拙。”
“记住,后来的左边一位,现在站在那什么蓝旗星月堂主右手边的,就是少林的悟众和尚。”
刚说到这里,来路上又出现两个装束相同的灰衣蒙面人,疾如飘风,掠落祠堂前。
南宫亮正要听他们说些什么,耳中已听罗刹婆婆道:“孩子,你现在必须监视着那悟众和尚,别让你自己视线混乱。能否查出令尊的踪迹,靠此一举了。同时,老身还要拿他向少林交待。其余的不必多管。”
一听此言,南宫亮忙一敛心神,紧紧注视着场中五人走动的方位。
罗刹婆婆说得不错,这五个蒙面人外表皆是一样,万一稍一错眼,就分不出谁是谁来了。
这时,场中五人已围成一个圆圈,只见那蓝旗星月堂主目光一闪,沉声道:“本堂奉堂主之命,请各位来此聚议,有两件大事,第一,本盟中暴露身份的人已经太多,情势大为转变,因此,某些人,必须迁移活动地点。因为本盟还没有到公开露面江湖的时候!”
语声到此,右手旁的悟众僧倏然截口问道:“依堂主看法,要到什么时候,本盟才能公开武林?”
星月堂主侧目道:“这就是本堂要说的第二件大事了,当务之急,必须先取到全部‘灵天残篇’,练成神功,一举慑服天下,那时我们不必再有顾忌,这点,我想也是各位加入本盟的中心希望。”
南宫亮心中大悟,这些武林高手,其所以变节投靠,原来是受此蛊惑,可见这部奇书,诱惑力真是不小。
星月堂主话一说完,倏然林中响起“咔嚓”一声轻微的断枝之声。
南宫亮真气一提,以为是自己大意,弄出声音,侧首一看罗刹婆婆,只见她如电双目,正不停四扫,白眉紧皱,倏然口角张翕,自己耳中已听到一阵细语声道:“老身想不到除我们之外,还有武林人物潜伏一旁,糟,假如是少林那两个不怕死的秃驴摸到这里来,老身的心机算白费了..”
她这话显示是指少林悟业及慈法两位大师而言。
在这刹那,只见星月堂主倏然冷冷一哼,仰首沉喝道:“何方朋友,既来了,何不现身一见,让本堂亲近亲近..”
话尚未完,刷地一声,左方第三棵较矮的柏树上,繁枝密叶中,倏然冲起一条黑影,疾如清烟,飘落祠堂之前。
身形一停,场中五个灰衣蒙面人的目光中立时现出一片惊奇之色,一齐躬身抱拳道:“想不到令主驾到,卑职有失迎接!”
那人一身黑衣,黑绢包头,南宫亮一见之下,几乎惊呼出口,这不是“影子血令”还有谁?
“影子血令”屹立场中,衣袖一挥,阴涩涩地一哼,道:“免礼!”
那立在中间的星月堂主道:“今晨令主召见卑职时,曾说不来了,怎么忽又驾到,敢情有什么重要变化?”
只见“影子血令”阴沉沉道:“不错!”
“令主可否见示?”
“铁血盟中已有外人混入,伏有奸细。”
“奸细?”
五个灰衣蒙面人同时一惊,目光互扫。
就是躲在树上的南宫亮心中也一片糊涂,莫测高深,侧首一瞥,罗刹婆婆白眉紧皱,目注场中,似在考虑着什么。
“影子血令”缓缓走上两步,一双露出蒙面黑绢外,寒若晨星的双目,向五个灰衣蒙面人凌厉的一扫,冷冷道:“五位除下灰绢,让本令主看看。”
五个蒙面人又是一怔,南宫亮耳中倏然响起罗刹婆婆的细语道:“好像,只是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老身,这‘影子血令’是假的。”
“假的?”南宫亮心中一愕,几乎失声,忙运气传音道:“前辈,你怎么认得出来?”
“嘿,老身出山秘密探期中,曾三次暗随‘影子血令’,他的一言一动,早已深印老身脑海之中,此人虽装作得微妙微肖,但言语举目之间,状极谨慎,没有真的自然,老身不懂此人伪装而来,用意何在?”
“是呀,前辈看出他是谁吗?”
“要是知道他是谁?老身刚才那番话,岂不是多兜圈子。”
这边两人在树上一问一答,祠堂前却是一片死寂,那黑衣蒙面人冷冷一哼道:“本令主令谕,你们听到没有?”
语声未落,不远处倏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长啸,又是一条黑影,快逾闪电,飘然而至,泻落祠堂之前。
嘿,一身黑衣,黑绢蒙头,竟又是一个“影子血令”。
五个蒙面人浑身一颤,显然心神大震。
那后来的黑衣蒙面人一见场中竟先有一个人,装束与自己一模一样,目光一怔,倏然阴恻恻道:“朋友,你好大胆..”
那假的“影子血令”抢口冷冷道:“大胆的是你,尊驾既然伪装本令主,何不亮出相来!”
后到的黑衣蒙面人阴声长笑:“装得真像..”
语声一顿,倏然厉声喝道:“星月堂主,风云堂主左右执事,还不动手拿下这伪装之徒!”
五个蒙面人一怔,倏然刷地一声,把两个黑衣蒙面人俱皆围入圈中。
南宫亮心中忽然忆起罗刹婆婆的嘱咐之言,忙将目光,紧盯着悟众僧。
只见假的“影子血令”目光一扫,阴恻恻道:“你们真伪不辨,敢情不守本盟戒律?”
在真假莫辨之下,星月堂主目光一转,倏然朗声道:“二位一般装束,实使属下等无从辨识,敢请二位取出‘血令金印’一辨!”
后来的黑衣蒙面人鼻中重重一哼,紧盯着假的“影子血令”,缓缓伸手向怀中掏去。
假的“影子血令”也装模作样,向怀中掏去。
南宫亮内心紧张地注视着场中变化,他不知道那假扮的“影子血令”,处在这种情形下,该怎么办?依推断,他除了也有一块假造的“血令金印”
外,只有出手一拼的一途了。这时,南宫亮耳中倏然响起一阵焦灼的语声道:
“糟,后来的是真的‘影子血令’,那假的必死无疑了。”这是罗刹婆婆的语声。
南宫亮侧目一瞥,见她满脸凝重之色。不由忙运气传声道:“前辈,敌人之敌,也是我友,我们难道能睁眼不救吗?”
“要是救他,悟众僧一跑,老身拿什么向少林交帐,唉,真该死,真该死。”
显然,罗刹婆婆也内心紧张,有点左右两难。
这时,场中那真的“影子血令”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右手手臂已缓缓缩出。
但那假的“影子血令”也同样镇定如恒,右手缓缓拔出腰际..
四面围住的五个蒙面人目光瞬也不瞬,紧紧注视着两“影子血令”的右手,看看谁能掏出唯一代表“铁血盟”首领的表帜——“血令金印”。
就在这当口,一条人影,从林中突然冒出,掠落祠堂之前,南宫亮目光一瞥,心头大震,暗呼道:“怎么又是一个‘影子血令’?”
那突然出现的人影,也是一身黑衣,头包黑色密绡,只见他身在半空,发出“咦”的一声惊诧声,倏然阴恻恻道:“嘿!想不到有这许多人冒充本令主,打!”
身形凌空一旋,双掌一翻,就向场中两个真假“影子血令”疾劈而下..
二十五
这第三个黑衣黑绢蒙面,真假莫辨的“影子血令”一出现,不但南宫亮大为惊愕,就是本来屹立场中的两个“影子血令”,也同时发出一声惊咦!
说时迟,那时快,这第三个“影子血令”双掌凌空下拍,两道威猛无比的掌劲,已分向场中两个“影子血令”撞去..
在这种危机一发的刹那,场中两个“影子血令”那还有时间现出“血令金印”,双双发出一声冷哼,刷地一声,退身三尺。右手已自腰中抽出,曲肘当胸,以防追击。
令人惊异的,却是这两个“影子血令”退闪的身法、距离,竟然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这在真的来说,固然容易,但在假的,要如此模仿,却非有超人的应变能力,无法办到,这情形,南宫亮几乎为之击节而叹。
后来的黑衣蒙面人一击未中,似乎也不知道对那一个先出手才好,立刻停在场中,目光灼灼循扫,面巾中发出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这时,南宫亮侧首一瞥身旁的罗刹婆婆,见她脸上也是皱纹重叠,眉心紧锁,神色一片茫然,显然也猜不透其中奥妙所在。
尤其外围的五个灰衣灰巾蒙面的“影子血令”手下,眼见这种情形,露出蒙巾的双眸,不时对三个衣着神态一模一样的蒙面人扫视着,显得内心焦灼不安。
浮云掩月,时阴时暗,这五陵墓地上,虽然有这么多人,气氛却静寂沉重无比。
墓草摇曳,树影映月,婆娑的黑影,犹如鬼魅乱舞,令人感到恐怖而窒息。
蓦地,场中响起一阵阴沉无比的语声,道:“外围堂主及盟友,易地等候指示,先退!”
语声似远而近,飘忽不定,但入耳清晰无比,显然以内功发出。
以南宫亮的功力,竟也无法分辨出自那一个蒙面人之口。
外围五名灰衣人一听此言略微一怔,倏然齐声道:“恭领命谕!”人影齐晃,迅速向四周纵跃而去。
南宫亮见形势一变如此,心中不由想起悟众和尚,正自一怔,耳中忽闻罗刹婆婆道:“这一来,老身的计划已被打破无遗,抓不住悟众,怎向少林交待,少侠等一等,老身去去就来。”
语声一落,身形已疾掠而起,向左方一条灰影急追而去。
奇怪的是场中三个“影子血令”,对五个“影子血令”手下爪牙的遁走,谁也没有出手阻拦。
南宫亮耳闻罗刹婆婆之吩咐,决心搞个明白,心想:刚才的话不知是谁说的,下这命令的人一定是真的“影子血令”..因为,他在目前,尚不愿将“铁血盟”公诸武林,自然不愿这些由各门各派叛变过来的武林高手,由暗变明,被人揭开真面目,而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但继而一想,假的“影子血令”也可能假传令谕,因为拿不出“血令金印”,岂不立刻露出马脚,遭到围攻。
他反覆思索,终想不出一个能辨出真假的方法。
但事实上,这三人之中,必有一真二假。
罗刹婆婆既称第一个是假的,那真的不是第二个,就是第三个了。
这里南宫亮思潮起伏,场中已又响起一声阴恻恻的语声:“是哪一位以内功散音之法打发他们走的?”声音发自第三个出现的蒙面人口中。
第二个出现的蒙面人冷冷一哼,道:“这话多余,在下要看看你们两位的真正面目是谁?”
语声一落,身形已动,右手电掣而出,向发话的蒙面人头上黑绢抓去。
这一着奇快无比,眩人眼神,但发话的蒙面人阴沉一嗤,上身斜闪,反切对方右腕,左掌直击而出,下攻小腹,避招攻敌,一气呵成,出手之快,丝毫不输对方。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第一个出现的“影子血令”,身形一划,向第二个出现的蒙面人夹攻而上,口中冷冷道:“在下也想看看你是谁?”
劲风飒飒,罡气四溢,威力之强,竟也江湖罕见。
这一动上手,彼此方位互错,只见黑影晃动,再也分辨不出谁是第一个出现,谁是第二个第三个出现的了。
南宫亮一见三人动上手,不由暗自一喜,忖道:“以真的来说,当然不愿别人混充,而以假的来说,其所以冒充,当然是与自己一样,想查探底细,予以揭破,这一动上手,都志在必得,在生死之搏中,双方一定会施出看家绝学,我只要看清谁施出‘乾坤一元掌法’,岂不谜题自解。”
心中想着,立刻紧张地注视场中三人出手的招数。
这时,场中三个真假“影子血令”打得激烈非凡,出手之迅快诡异,令人脑昏目眩,四溢的劲气,使四周的松柏,响起如狂风吹打的簌簌之声。
以南宫亮目前的功力,足以洞察秋毫,可是场中五招一过,南宫亮反剑眉紧皱,心中更加迷茫起来。
场中三个“影子血令”出手的招数,皆是各派杂学,一会儿是武当的“大罗九式”,一会儿又是少林的点|茓术,同样的招法,三人同时使用,却没有一人施出“乾坤一元掌法”。
显然,三人皆想隐蔽身份,俱没有施出本身绝学。
南宫亮主意落空,内心顿感不耐,暗思自履江湖以来,与仇人一直像在捉迷藏一样,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摸到,更不用说看清对方真正长相了,有这种机会,怎能再予错过。
他内心渐感焦灼,意念飞转道:“在他们势均力敌之博击中,我何不突出奇袭,用‘无影神抓’中的一招,‘月影覆地’,抓下三人蒙面黑绢,看看谁是‘影子血令’?假装的人又是谁?”
但他没有考虑到,就是三人皆露出真面目,如皆是不认识的人,又如何判断真假。
南宫亮此念一起,立刻运气周天,弓身从树杈中,激射而出。
身在半空,一声清叱,双手十指幻影而下,施的正是“无影神抓”中的一招“月影覆地”,曲肘伸缩间,奇快地向三人面门抓去。
但场中搏斗三人,一闻场外枝叶微响,已有惊觉,南宫亮出现虽快,手指就将沾到三人门面,几乎同时,三个真假“影子血令”刷地一声,分三个方向,退开一丈。
毫厘之差,一招绝学,竟然落空,南宫亮身落当中,不由一呆!他星眸迅速一轮环扫,正欲发话,但三个“影子血令”一见是南宫亮,也同时一怔!
其中一个倏然冷冷说道:“既有别人Сhā手,恕不奉陪!”
语声一落,人已向场外疾掠而去。
几乎同时,另两个蒙面人一声冷哼,身形也激射而出,衔尾急掠,走的竟是同一方向,也不知是想追赶先走的蒙面人,抑是..
南宫亮见状大急,脚下一垫,长身飞扑,暴叱道:“你们都给小爷留下来!”
同时右掌猛推而出,一道狂飚直向最后一个蒙面人背心击去。
那人蓦地身形一折,方向不变,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避过一掌,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道:“南宫亮,你找错了人!”
南宫亮闻言一怔,旋即冷笑道:“不论是真是假,我终要留你们下来,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物?”
这几句对话对答工夫,前面两个蒙面人已跑得无影无踪。
眼前蒙面人陡然加速身法,向前飞驰,口中道:“南宫亮,将来你自会知道,告诉你,我并不是‘影子血令’。”
南宫亮一见三个仅剩一个,怎肯放松,轻易信任,长笑一声道:“你既然不是,又何必怕我,同仇敌忾,大家见见面,岂不更好。”
“现在不是时候。”
“我南宫亮就不信。”
蒙面人急道:“敌人隐现无常,我们这样见面,有害无益。”
两人一逃一追,已出去二里,南宫亮闻言目光一扫,山岗起伏,已出五陵墓地,四周乱石嶙峋,远处密林纵横,不由冷笑道:“危言耸听,你以为我追不上你么?”
刷地一声,凌空疾起三丈,如矢激射而泻。
“杨枝甘露”所孕育的神奇功力果然不凡,南宫亮这一提足真元,立刻把距离拉近,仅距两丈有余。
这时,两人已驰近密林,南宫亮见状大急,正想运功超过前面截拦,倏见蒙面人身形一停,自黑绢中发出一声长叹道:“南宫亮,我何尝不想见你..”
说到这里,目光一闪,倏又道:“不行,有人来了!”
南宫亮一怔,侧首望去,果见左方远处,乱石丛中,两粒黑点,跳跃而至。
蒙面人竟趁南宫亮一怔神的刹那,嗖地一声,向密林中窜去。
南宫亮惊觉已晚,勃然大怒,厉喝道:“朋友,好诡计,看你逃得了么?”
也不管来的是谁,身形疾速一划,掠入密林,双掌一翻,横扫而出。
哗啦啦地一声,满天枝叶如尘沙而落,扫目一看,林中一片漆黑,那还有半丝人影。他定了定神,摒息暗听:发觉右侧远处有一丝轻微的拨枝之声,不由肚中一声冷笑,立刻向出声方向,闪身擦树疾走。
一进五丈,果然隐约看见一棵树旁有一条黑影晃动。南宫亮心中一定,冷笑道:“还往哪里跑!”
身形电掣而起,右臂一伸,向那黑影抓去。
噗地一声,抓个正着,但他却重心陡失,反而冲出三步,差些撞在树上。
原来手中抓的是一件黑色长袍,哪里是蒙面人,对方施的竟是金蝉脱壳之计。
南宫亮星眸迅速一扫,空林寂寂,再也没有丝毫声息,不由心头恨得发痒,双手一分,正想撕裂这袭黑衣,陡见黑袍领口中,竟结着一条白手绢。
他微感一怔,迅速解开,鼻中已闻一丝幽香,显然是女子之物。
尤其白手绢非丝非缎,质料极好,显见持用之人,出身很不寻常。
难道那蒙面人是个女子,难道“影子血令”是女子不成?南宫亮心中迷雾丛生,摊开白绢一看,心头又是一怔。白绢上潦草地写着八个字:“莫急见面,同缉仇人”书写用的是黑色眉笔。
这时南宫亮心头一片茫然,依留字来看,此人仿佛与自己关系极深,又是女人,那是谁呢?
他想起这黑色长衫,极可利用,于是一束成带,围在腰间,把白绢揣入怀中,脑中却仍回想着刚才蒙面人的话。
他依稀体味出她刚才话声清脆,的确是女人声音..
林外忽起一阵衣袂飘空之声。
南宫亮立刻打断思绪,纵身而出。
身形刚出密林,陡见一条灰影,迎面飞冲而至。
一见是“铁血盟”人物,南宫亮正好有气无处出,一声暴叱,双掌反背拂出,用的是“云雾封|茓”手法。
灰衣人一见有人阻拦,大感意外,身形微闪,喝道:“朋友,无怨无仇..”
话说一半,一瞥见是南宫亮,突然顿住,斜刺落荒而走。
这时,南宫亮星眸一闪,见三丈外另一条人影,已转身追了上去,手中提着龙头铁拐,正是罗刹婆婆,不由大喜,正要出声招呼,耳中忽闻一阵细语道:“少侠,别喝破他身份,也别打伤他,只要把他圈回五陵墓地,老身要拿他向悟业和尚交待。”
不用说,灰衣蒙面人必是少林悟众大师无疑了。
耳聆指示,南宫亮长身抄向灰衣人右边飞扑,口中喝道:“朋友,有种停下来,让小爷看看你的尊容。”
这时,罗刹婆婆身形折向左边,长笑道:“朋友,是一号人物,就请与老身说话。”
这一左一右包抄,只留当中一条路,灰衣人只有朝子陵墓地方向遁去。
但他一声不吭,埋头疾驰,显然欲以速度摆脱追踪。
这一逃二追,风驰电掣,刹眼已回到原处,南宫亮暗暗钦佩这少林十八罗汉之一的伏虎罗汉悟众僧,功力果然不凡,身形疾如飘风,难怪罗刹婆婆在不愿伤他的情形下,无法使他就范。
一到坟包累累的墓地,南宫亮与罗刹婆婆会心一瞥,左右加紧夹持,逼着悟众僧向悟业大师等候的地方逃奔。
灰衣人不知是计,当然往露空之处急驰,忽然,罗刹婆婆一声长笑,道:
“人到啦,和尚,还不下来!”
语声方落,两条人影,从一棵大树上疾泻而落,一色月白僧衣,手执禅杖,正是悟业大师及慈法大师。正好拦住灰衣蒙面人去路。
灰衣蒙面人一见身入包围,目光倏变狞厉,左手疾向怀中掏去。
在这刹那,南宫亮一声大喝,右掌飚然劈出,左掌五指箕张,幻影无声而起,向灰衣人头上蒙面灰布挑去。
这并发的两招方位出奇,疾速无伦,灰衣人心中本已惊惶,那想到南宫亮早已洞悉奸谋。
只听当地一声,一筒“黄蜂绝命针”已被震落地上,同时嘶地一响,奇绝天下的一招“无影神抓”,也已把灰衣人面罩抓裂,露出一个光光脑袋,九个受戒香洞,映月发亮。
悟业大师脸色一变,喝道:“果然是你,师弟,你为什么要做出大逆不道,叛逆师门之事?”
罗刹婆婆冷冷接道:“悟业和尚,老身交待啦,别的话少问,先问问‘龙盘玉鼎’是不是他下的手!”
这时只见悟众僧脸色灰败,惨然一叹道:“师兄,原谅我..”
左掌一抬,拍向脑门,噗地一声,血光迸溅,身躯立刻萎顿倒地,魂落黄泉。
谁也想不到悟众僧竟会自裁,要出手阻拦已是无及,罗刹婆婆双脚连蹬,恨恨道:“可恶,不知‘影子血令’控制这么厉害,难道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
接着摇头一叹,向南宫亮道:“少侠,本想等少林和尚问完,再查查令尊的生死及藏匿的地点,这一下完啦!”
南宫亮凄然不语,神色颓丧,心想:“这一次落空,不知又要等到哪一天有机会..”
只见悟业大师潸然泪下,向尸首双手合十,喃喃道:“师弟,你太不应该了,这种回答,要老僧怎向掌门回报!”
他语音甫落,半空中倏然响起一声佛号,朗声道:“悟业僧,什么事无法回报?”
语落人现,场中已多了三人,众目瞥处,赫然是三位脸泛红光,佛相庄严的白眉高僧,左右二僧各执禅杖,中间一个的手中捧的却是代表掌门之尊的绿玉如意。
悟业僧闻声一惊,回顾一瞥,赫然大震,立刻俯首呐呐道:“不知掌门与护法驾临,乞谅失迎之罪!”
一旁的慈法大师也立刻上前拜见。
南宫亮及罗刹婆婆见少林掌门突然出现,也不禁心头微愕!感到事出离奇。
要知少林门户素严,尤其近年来门下弟子甚少在江湖上走动,一派掌门更不轻易下山,如今夜半三更出现荒郊,如非有特别紧急要事,怎会如此。
只见少林掌门百虚上人一瞥地上尸首,脸色微变,道:“悟业,这是怎么回事?”
悟业忙说出经过。接着道:“掌门能找到此,可是去过‘阎王堡’?”
百虚上人听完禀告,两道冷电,向南宫亮及罗刹婆婆一扫,缓缓道:“唔,黎乙休盛气凌人,要本掌门来此..想不到果然如此。”
说到这里,向罗刹婆婆合十道:“女檀樾三十年未闻影踪,想不到如今又履江湖,指示之德,老僧感谢。”
语气冷峭,内心似乎并无有感谢之意。
罗刹婆婆一愕,倏然朗笑一声,道:“岂敢,你和尚可是恼我老婆子扬了你的家丑?”
百虚上人神色微变道:“老僧不敢如此想,但女檀樾既知于前,不知是否能知于后,再指示老僧一番?”
罗刹婆婆一愕,道:“什么?”
“敝寺玉鼎已再度遭窃..”
“啊!”罗刹婆婆与南宫亮同时惊呼出声。
百虚上人目光如电,接着一瞥南宫亮,冷冷道:“小施主就是洛水南宫之后了?”
一见少林掌门态度似并不友好,南宫亮傲然回答道:“不错,在下南宫亮,不知高僧有何指教?”
“少侠信口而言,几使老衲与阎王堡大动干戈,少侠对自己言行是否感到歉咎?”
罗刹婆婆哈哈一笑,接口道:“上次的事,贵派先错,少侠后错,老身说过,两错相抵,谁也不能再怨谁?”
百虚上人冷冷一哼道:“那么这次呢?”
“嘿嘿,我老婆子又不是你少林门中的看家婆,少林镇山之宝再度遭窃,关我老婆子与南宫少侠屁事?”
“当然有关。”
罗刹婆婆脸色一变,冷冷道:“看样子,我老婆子三十年未曾动用过的飞龙头拐,要对你和尚开戒了。”
“女檀樾听了老僧之言,再说不迟。”
百虚上人缓缓吸一口气,似在镇压心中激动,缓缓道:“本门玉鼎在三天前遭窃,来人盗了玉鼎不说,尚且留下一笺!”
“笺上难道说是我老婆子出的手?”
百虚上人置若未闻,继续道:“笺上留语狂妄已极,说是如要取回玉鼎,必须老僧交出掌门绿玉如意..”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难怪百虚上人亲自下山,敢情事情的确严重。
只见百虚上人继续道:“二位谅必知道,盘龙玉鼎再遭遗失,依照敝派先师遗律,如果无法找回,唯有封门一途,而如将绿玉如意交出,无异少林一脉覆亡,千余少年弟子沦为贼子奴隶,除俯首听任役使宰割外,再无抬头之日..”
罗刹婆婆不耐地打断百虚上人的语声道:“我老婆子不是贵派中人,对这些话听与不听一样,和尚你能不能长话短说?”
“当然,老僧就要说到正题了,檀樾,你知道笺尾署名的是谁?”
“是谁?”
“夕阳神剑南宫冉!”
一闻此言,南宫亮血气上冲,大声道:“以上人这般年纪,竟然相信?
——”
二十六
百虚上人冷冷道:“证诸最近江湖传言,老衲不得不信。”
南宫亮心腑快要气炸,怒极冷笑道:“上人何不再打听一下实际情形,家父生死不知,故居鸡犬皆亡,在这种情形之下,有可能再盗贵寺重宝吗?”
百虚上人闻言神色略为一怔。望了悟业大师一眼,悟业大师微微一叹,点点头,表示此言不假。
罗刹婆婆冷笑接口道:“老和尚,我看你是查不出线索,急得乱咬人啦,三岁小孩也会知道这张留笺是出于嫁祸之计。”
“女檀樾,老衲年已八十,焉有不明之理,但事关少林一脉存亡,不得不向南宫少侠追问..”
南宫亮狂笑一声,道:“大师是否可将纸笺拿出来一看?”
百虚上人微感歉意道:“知父莫若子,老衲正想请小施主辨明一下笔迹。”
说着已从袖中掏出一张摺好的白笺。
南宫亮伸手接过,打开一看,脸色惨然一变..
罗刹婆婆朗声道:“少侠,念给老身听听!”
南宫亮语声微颤地念道:“欲取玉鼎,先交如意,端午之日,泰山之巅,望日亭中,听候回音,约期之前如有意见传达,请找南宫亮即可,中原剑主南宫冉亲留。”
南宫亮念到这里,不由剑眉紧皱,忧虑百结。
罗刹婆婆皱眉道:“这笔迹真是令尊的吗?”
南宫亮黯然点了点头。
他心中一片迷茫,此刻对父亲的实况更加模糊不清起来。
“铁笔神风”班睢临死前说父亲被人挟持,而现在却出现这张条子,是另有缘故?抑是被迫如此!..
南宫亮怔思至此,望着百虚上人,倏然觉得少林和尚虽然情急固执,但并没有错处,正想歉言致意,罗刹婆婆目中精芒一闪,已道:“此事暗中另有蹊跷,上人以为然否?”
百虚上人因见南宫亮已表示笔迹竟是真的,闻言白眉微皱道:“女檀樾的看法,老衲勉强同意。”
罗刹婆婆冷冷一哼,道:“什么勉强,你老和尚肚中主意,老身一清二楚,事情既然临头,老身就承担到底,绝不推诿。”
百虚上人清癯冷漠的脸色,骤然开朗,手抱玉如意对罗刹婆婆施一礼,淡淡笑道:“有女檀樾这句话,老衲就放心了。”
南宫亮这时才恍悟百虚上人倨傲的原因,原来是想把这种重要责任,推在自己二人的头上,如今见罗刹婆婆一口拦过来,不由急急道:“老前辈,现在离端阳仅有两个月时间,万一找不回来怎么办?
罗刹婆婆沉思片刻,毅然道:“老身一生之中,还没有碰到办不通的事,我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是怎么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接着又对百虚上人道:“端阳之日,你老和尚就携玉如意前往泰山,午时左右,老身与南宫少侠必到,那时再见机行事,老身誓与南宫少侠追出盘龙鼎,交还少林。”
百虚上人朗声道:“一言为定,老衲等这就告退了。”
说着双手合十,又是一礼,接着宽大袍袖一挥,喝道:“悟业,将尸体掮回寺去。”
人已向夜空激射而起。
悟业大师立刻应诺,抄起悟众和尚尸体,与慈法大师等相继追随离去。
五条灰白色身影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五陵墓地恢复了宁静及凄清。
南宫亮望着五位少林僧的背影,脑中一片紊乱。
罗刹婆婆这时长长一叹道:“少侠,时间已报四更,咱们就在此坐着谈谈,等天亮罢?”
南宫亮默默颔首,与罗刹婆婆在一棵大树旁相对席地坐下,罗刹婆婆接着开口道:“情形仿佛愈趋复杂,但是少侠你不必担心,老身有一种感觉,‘影子血令’之所以要造成这种紊乱复杂的情势,不外乎是想使我们徬徨失措,由此推测,他目前必然极害怕别人揭破他的秘密,因此,老身觉得以不变应万变,只要追查出这恶魔是谁,万事迎刃而解。”
“但是前辈,这一点也并不简单啊!”
“唉!老身好容易查到这诡秘组织的一丝线索,想不到给两个假‘影子血令’把我全盘计划破坏无遗。”罗刹婆婆愤慨地说着,转而问道:“少侠,你把刚才的情形说给我听听。”
南宫亮立刻把刚才情形叙述一遍,接着把怀中白绢掏出,道:“晚辈亲近的人,离的离,亡的亡,实在想不起她与我有什么关系..”
罗刹婆婆伸手接过,目光微瞬,倏然失声道:“啊!这是老身之物..”
南宫亮一怔,道:“什么?”
“唉!糟,想不到她这么不听话,竟然孤身犯险,万一再有三长两短,老身岂不白费一番苦心!”
罗刹婆婆此刻满面皱纹的脸上,泛起一片忧虑之色,目光不时注视着南宫亮,旋又摇摇头,那种欲语还休的神态,看得南宫亮一片迷雾,诧然道:
“老前辈这样说,那第一个冒牌‘影子血令’与前辈必然大有渊源,那她究竟是谁?”
罗刹婆婆黯然一叹道:“老身曾与你说过,她不愿你现在知道她是谁。”
南宫亮闻言一怔,本来迷离的思绪,更加糊涂起来。
只见罗刹婆婆目光倏又变得忧悒无比,长长一叹道:“不过,我觉得并没有瞒住你的必要..”
南宫亮急急道:“那人难道与我真有什么亲密关系?”
“嗯..”罗刹婆婆似尚犹疑。
“那前辈就请快说吧!”
“她是一个女人,在一年前的深秋,经老身在洛水支流旁救起,一直伴同老身居在黄龙山松风坪,从这白绢判断,老身才知道伪装‘影子血令’中的一个,就是她..”
“她究竟是谁?”
罗刹婆婆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绿裳仙子崔宓!”
“啊!”南宫亮闻言猛然一跃而起,扑到罗刹婆婆脚下,半跪地下,激动地道:“老前辈,你说我妈没有死?”
罗刹婆婆怜悯地抚着南宫亮的头顶,摇摇头道:“没有死,她经老身救起后,经过老身一番劝告,决心等待水落石出,同时要老身打听你的消息,唉!令堂当时伤势极重,老身下山时,曾劝她静静休养,并以一生内功修为之法相授..想不到她竟异想天开,扮成‘影子血令’..这举动实在太莽撞了。”
南宫亮星眸中充满了泪水。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心中是快乐,还是悲伤,这消息实在太出于意外,而且来得太快,脑海中一时之间,竟然无法适应。
母亲的影子,立刻又涌上他的心头,那端庄的容貌,慈爱的神态,活生生的现在眼前,在这刹那,南宫亮周身充满了温暖,夜寒料峭,仿佛都被这份幻影所融化。
他心中喃喃道:“啊!妈,你没有死,但刚才为什么不见我,你知道亮儿每天在想念你啊!”
他脸上感到渐渐濡湿,也分不出露水抑是泪水,在激动的心境中,他不由自主地摸出怀中那只装盛着母亲鲜血的瓶子,呆呆凝视着。
在怔思中,他发现一只手在替自己拭去脸上的泪水。
于是,他抬目一望,眼前母亲的幻影已变成鸡皮鹤发的罗刹婆婆。只见她叹道:“少侠,你现在应该高兴才对,怎地流起泪来..”
南宫亮举袖向脸上抹了一把,呐呐道:“老前辈,晚辈太高兴了..”
“唉!只是你母亲个性太急且烈,如此急于事功,老身实为她担忧..”
南宫亮倏然一跃而起,急道:“老前辈,天涯海角,我要去找她..”
罗刹婆婆一把抓住南宫亮,沉声道:“她如今行踪飘忽,哪里能找得到她,再说,她之所以不要老身告诉你,就是怕你分心。”
南宫亮内心一片焦急,闻言无奈地仍旧坐下,道:“但是以妈的功力,怎是‘影子血令’的对手,万一..”
罗刹婆婆摇摇手道:“万事虽不能太乐观,也不必太悲观,我现在想查清楚,两个假‘影子血令’,除了一个是令堂外,另外一个是谁?”
南宫亮茫然摇摇头,只见罗刹婆婆沉思顷刻,倏然道:“目前这些谜题以及追寻令堂的事由老身来办,你必须仍旧全心全力地去追查那‘影子血令’的底蕴来历。”
“线索已断,再往何处去查?”南宫亮愁绪百结,说到这里,倏然一拍大腿道:“对,只有先问问地灵神乞,看他这趟汉中得到什么线索没有?”
“不,依老身之推测,你立刻前往滇南清真观,或可与那恶魔遭遇..”
“为什么?”
“灵天残篇既有四篇落在清真观手中,如今‘影子血令’消息已得,岂肯放过,老身推测他目前所以行踪秘密,乃因奇书未全,功力仍未到登峰造极地步,故不敢公开妄动,如等奇书全部为他所获,武林将无醮类矣,故你必须去清真观一趟。”
南宫亮一听此言有理,即道:“那么老前辈呢?”罗刹婆婆微微一叹道:
“我本可与你同往,但目前已只能暂行分开,为了令堂安危,老身必须追寻到她。”说到这里,缓缓起身,接着道:“不论此行成败如何,老身与你在端午之日泰山之顶再见,现在事已紧张,老身先走一步了。”话一说完,人已向偃师方面掠去,瞬眼没入林影之中。
月影西坠,寒星闪烁,南宫亮怔怔目送罗刹婆婆离去后,又复陷入一片复杂的思潮之中。
不过母亲的复活,使他凄苦的心境,稍为一畅,也因此,使他感到更加焦急。
这时,他又摸出那只磁瓶,握在手中,痴痴怔思着,他感到这磁瓶有一种极大的温暖,烫着手心,也感到一份沉重。半晌,他又喃喃道:“妈,两年以来,一事无成,仇人太过狡猾,妈,亮儿决尽心尽力,誓必活擒此獠,..”
他默默地祷告着,心中仿佛轻松了不少,于是将磁瓶收入怀中,打量了一下天时,立刻就在原地,运功调息起来。三个周天过后,南宫亮倏然醒转,目光一瞥,天色已经大亮。
只见晨雾氲氤,露滴绿枝,空气清新而混蒙。想起罗刹婆婆之言,他拍拍衣衫上的尘露,正想掠身转向驿道,前往滇境,蓦地——周围出现一个个人影,向自己缓缓围拢。
南宫亮心中一惊,星眸凝光,迅速一扫,竟有八人之多,只因雾气太重,尚难辨出面目,个个长袍飘拂,手中长剑白光闪烁。
他暗忖道:“难道又是铁血盟爪牙?”一念至此,心中不敢大意,反手长剑出鞘,朗声长笑道:“朋友们既然来了,还等什么,我南宫亮这厢候教?”
话音甫落,五丈外包围的八条人影,骤然移动,刷地一声,同时欺近三丈,仗剑屹立,满脸腾腾杀气,十六只眼神,犹如十六道电光般闪烁着。
南宫亮目光一瞥,心头不由一震!
眼前诸人那是什么“铁血盟”人物,竟皆是年老道士,个个法髻高耸,黄|色道袍,其中三人正是武当二子归元子、归真子及掌门归灵真人。
一见是武当道士,南宫亮心中暗感不妙,心中一动,立刻先发制人,对武当掌门举剑施礼道:“想不到又碰到前辈,在下这厢有礼。”
接着又对归元子道:“恭贺道长脱困,南宫亮先致歉意归元子鼻中重重一哼道:“小施主胡诌一言,却使贫道遭受铁牢之灾,你如今尚有何话可说?”
武当掌门接着沉声道:“本派弟子被人囚监尚在其次,而本派却因此与‘阎王堡’种下不世深仇,你南宫亮一言肇祸,害人不浅,少林和尚虽可不究,本派却万万放你不过。”
语声沉凝如冰,脸色冷酷如铁,显然是挟怒而至。
南宫亮辨言察色,知道武当道士一定是在阎王堡吃了亏,归元子虽然被释,但这误会仇恨,显然已移在自己身上,不由暗忖道:“他刚才提起少林,想必是遇到了少林掌门才得知我在此地,我何不如此如此,先摆脱这层纠葛再说。”
转念至此,朗声一笑道:“贵派是否能放过在下,暂且不说,请问各位得知我南宫亮在此,可是已遇见过少林掌门?”
武当掌门归灵真人冷冷道:“不错,南宫亮,这些都是闲话,如今本掌门问你是否甘愿俯首就缚?”
南宫亮脸色微愠道:“等在下把话说完,再回答前辈之言,请问少林掌门有否对贵派说过‘盘龙玉鼎’再度遭窃之事?”
武当掌门脸色一怔,大感意外,显示少林掌门并没有透露这段消息。
其实,以武当、少林这等名门宗派,重宝遭窃,引为奇耻大辱,非不得已,怎肯轻易透露。
南宫亮见状,脸色倏然一整道:“这次盗宝之人已与少林掌门百虚上人有泰山之约,日期为端阳正午,为辨清南宫一门清白,在下自愿肩任此责,追缉祸首,贵派如能体谅在下,就请静候消息..”
武当掌门归灵真人冷冷道:“如本掌门坚持刚才之言呢?”
南宫亮星眸凝光,沉声道:“那区区只有以剑一搏,但是前辈,你勿忘要找回‘寒竹剑’,全在端午泰山之会,目前线索未明,自相邀斗,岂不正中了贼子分化之计,愿掌门人三思而行。”
这番话说得沉毅有力,听得归灵真人脸色犹疑,砰然心动。
倏见归元子冷冷一笑道:“南宫亮,你的话不为无理,既然有泰山之会,本派自会参加,与你有何关连,今天本派仍然要依律擒你回山,待寒竹剑水落石出,再放你自由。”
南宫亮一肚愠怒,再也忍耐不住,冷哼一声道:“以少林百虚上人尚不敢预料泰山之会凶吉,贵派敢出此狂言?撇开此事不谈,今天要我南宫亮束手就缚,岂非是狂人妄想,在下今天就以手中长剑闯闯武当闻名天下的‘八卦憾魂剑阵’!”
归灵真人本来犹豫的神色,一闻此言,遽然变得铁青,厉声道:“夕阳六式,名闻中原,本掌门正要见识见识。”
话声到此,长剑一挥,武当二子及少清五剑身形齐晃,立按八卦方位,把南宫亮团团围在中央。
个个长剑高举,剑尖朝天,场中一片杀气,直冲云霄。
此时晨雾渐散,阳光映着九柄长剑,闪烁着一片剑气,令人不寒而栗。
势成骑虎,南宫亮胸坎反而豪气澎湃,剑势斜举,朗笑道:“相搏不能无注,掌门人,如我南宫亮得出此阵,尚请贵派勿再相逼,寻找寒竹剑之责任,在下仍愿承担。”
归灵真人狂笑道:“小施主豪气惊人,如能生出此阵,贫道今后相遇施主,一定避道而行,如你无法冲出剑阵,嘿嘿,只有擒你回山,禁闭于武当‘无情洞’中,渡你一生了。”
要知武当“八卦憾魂阵法”为武林中武学之奥秘,自三丰师祖研创以来,尚未被人破过,武当创派两百年余,以此阵护山,频经危难,终能履危转安。
何况主持此阵的是武当掌门加上二子五剑,全系派中剑道顶尖高手,故归灵真人爽快答应。
南宫亮闻言,立刻沉气凝神,道:“掌门既如此说,在下放肆了。”
语声一落,剑势突起,真元贯注剑身,先向站在乾天之位的归灵真人平挥而出。
这正是“夕阳六式”中的第一招“夕阳流霞”,剑尖似吐若吞,幻出一片耀眼光幕,剑气砭人皮骨。
他虽口出豪言,但因首次对付以剑术行世的武当高手,也不敢掉以轻心。
就在南宫亮长剑刚出之际,场中顿时响起一阵轻啸,只见人影疾速晃动,归灵真人,身形倏隐,接着千条剑芒,已向南宫亮周身攻到。
南宫亮心中一凛,暗忖道:“名不虚传,武当剑阵果然不同凡响。”他心中转念至此,益发谨慎,招式由实变虚,长剑回圈,曲肘伸缩之间,绽出千条剑影,反迎而上。
由“夕阳六式”一变而为“无影神叟”的“无影三剑”,威力倍增,气势与前大不相同。
只听得“呛,呛,呛..”连声响起,空中爆出一片火花,剑阵转动顿形一顿。
归灵真人见状一惊!他想不到南宫亮小小年纪,内力竟然这等深厚,尤其这一招剑势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神奥出于意表,像是久绝江湖的“无影三剑”,不由心中骇然,一声长啸,正想返转阵势,施出最具威力的“憾魂七转”。
谁知南宫亮就在这刹那间,见归灵真人身形已转到伤门,知道这武当一派掌门必是阵法之主枢,一声轻叱,长剑已无风电掣而起,向归灵真人周身罩去,同时左手五指齐弹,施出“无形指”法,分袭武当五剑。
这一着快得无法形容,归灵真人啸声刚起,身形方动,南宫亮剑势已到。
逼不得已,一招“沙尘迂回”,长剑弧形飞掠迎出。
一旁的武当五剑正要联手相制,陡觉指风划空暴袭而至,不由一骇,拧身闪避。
在这电光石火刹那,只见噗地一声,南宫亮长剑与归灵真人长剑相交,发出一声哑响,南宫亮就借这一震之势,身形已反弹而出,落于三丈之外。
归灵真人想不到南宫亮剑上真力敛而不发,以计出阵,见状不由一呆。
只见南宫亮长笑一声道:“承掌门相让,区区告辞,另图后会。”
语声一落,人已疾如流星,身形三闪,消失于五陵墓地中。
归灵真人仰天一声长叹,喃喃道:“此子能有这般功力机智,实我生平所仅见..唉!罢了..罢了。”
袍袖一挥,人已凌空而起,刹时,八条人影,离开这荒凉的墓地,走得无影无踪。
荒草萎萎。
黄土堆堆。
朝阳洒下一片金光,四周恢复了一片寥寂。
二十七
滇南四季如春。
洱海湖光山色,犹如人间仙境。
时正四月,春风拂柳,游人如织。
但是湖滨林影深处的一座屋宇连亘,屋栉如鳞的道观,却门户紧闭,阒然无声。
只有观门横匾上漆金的“清真观”三个大字,尚映着阳光,闪闪发亮。
午时刚过,观前出现一个吊睛凸额,背Сhā长剑的少年。
他正是依照罗刹婆婆吩咐,千里急奔而来,欲查探“影子血令”真面目的南宫亮。
只是想起与清真观尚有“杨枝甘露”纠葛,故而套上人皮面具,隐去本来面目。
此刻,他望着门户深闭,阒如无人的“清真观”,不由眉头微皱,暗暗忖道:“清真观名震天南,武林中那个不侧目而视,如今观门紧闭,难道已发生了什么事?”
他怔思至此,以为自己来晚了一步,心中暗暗焦急。
心念起伏中,南宫亮灵光一动,目光左右一瞥无人,伸手向门环拍去。
“啪!啪!”两声响过,南宫亮翘首而望,观中竟仍毫无回音。
这情形使南宫亮暗自发怔,正欲长身而起,陡然观门拉开一线,闪出一个年轻道士,向南宫亮深深打量一眼,冷冷道:“施主有何贵干?”
南宫亮一见眼前年青道士脸色虽然冷漠,却毫无别的征兆,心中微定,抱拳道:“素闻贵观规模宏大在下想进观随喜一番。”
年轻道士摇摇头道:“本观近日有事,奉命不纳香客,请施主原谅。”
语声一落,也不等南宫亮反应,返身入观,嘭地一声,大门依旧紧紧闭起。
南宫亮本来只准备查看一下动静,见状心中暗笑,立刻转身在附近徘徊起来。
他细察地形地势,脑中细思刚才年轻道士的话。
经过一番推测后,他认定清真观必已遭遇到什么重大的事,决心耐性守候,看个究竟。
于是他翘首四望,转过正门墙角,见一棵榆树,依墙斜伸入观,高耸入云,繁枝密叶,正是良好隐身之处。
主意一决,南宫亮假意浏览风景,沿湖漫步游荡。
时间在他漫步中缓缓过去。刹眼已是夕阳西下,暮色四起。
南宫亮立刻又转身向清真观行去。
天色渐黑,游人已稀,南宫亮这时不走堤边道路,借着树木隐身,恍如一缕轻烟,直奔清真观右角围墙边,一到那棵高大的榆树之下,悄无声息,嗖地一声窜上树枝,隐入密叶之中。
他选好一个良好位置,轻轻坐下,掏出干粮果腹。
夜风吹拂,幽静的四周响着一片天籁。
天上银河星群灿烂,这是一个令人心醉的春夜,可是南宫亮俯视清真观中,一片漆黑,灯火不举,死沉沉的气息,令人有一种悚然恐怖的感觉。
约过半个时辰,南宫亮屏息静气,正感烦躁之际,蓦地,“清真观”后殿中飘出八条身影,掠落前院之中。
这八个道士身形一停,星光之下,南宫亮凝神俯视,赫然是名满江湖的清真八仙。
只见为首的天风道长低声道:“强敌今夜前来,稍等如出手,务必联手制击,发挥合击之术的高度威力,切忌盲动,今夜之战,实系本观存亡之机,尚请各位师弟群策群力,勿为敌所趁!”
这番话声虽低,但南宫亮却听得异常清晰,心中悚然一惊!
以天风道长之言,及现状来看,清真观外驰内张,早有防范。但所谓强敌究竟是谁呢?难道就是“影子血令”?
他这边念头未落,观外陡然响起一声凄厉长啸。
啸声起于林外,尾音一落,清真观的风火砖墙上,已出现一个全身漆黑的蒙面人。
这份神奇的轻功速度,看得前院中的清真八仙齐是一惊,刷地一声,身形齐动,三二成行,形成六角方位,手中拂尘一挥,银丝和风轻啸,院中顿时漫起一片杀机。
南宫亮耳闻啸声,目光一瞥,心中一阵激动,暗暗呼道:“果然就是‘影子血令’,罗刹婆婆的推测一点不错,难怪清真观如临大敌,敢情这魔头真是为‘灵天残篇’而来!”
只见“影子血令”阴恻恻一笑,露出黑绢的一双寒目向场中一扫,阴荫道:“天风,初更已至,你这是给本令主的回答么?”
天风脸色沉肃,仰首缓缓道:“如朋友愿收回成命,贫道等也不愿兵刃相见”
“影子血令”哈哈狂笑道:“收回成命?笑话,本令主向例言出必行,天风,本令主三日前留帖给贵观充分时间考虑已称优容,难道贵观要自取灭亡?”
天风冷冷道:滇南清真观屹立江湖百年以来,尚未被人以武所屈过,尊驾以为只凭一纸留帖,就能吓住本观,岂不太过自大..”
“影子血令”鼻中重重一哼,阴森森道:“这么说来,贵观是不肯交出‘灵天残篇’了?”
天风冷笑道:“不世奇宝,有缘而获,岂能凭空送人!”
“影子血令”语声更加阴涩,缓缓道:“天风,贵观观主天玄老道怎不出来?你作得了主么?”
天风厉声道:“尊驾这番话何不等闯过八仙阵再问,此刻岂非问得多余。”
南宫亮身在树上,紧张地注视场中情形,心中忖道:“敌人已现,我是坐待变化呢?抑是此刻出面?”
正在犹疑不决,只见“影子血令”倏然冷笑道:“牛鼻子,不给你厉害看看,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区区合击之术,怎能难得了本令主。”
语声一落,双掌接连两击,蓦地一条灰影曳空而至,停身墙上,现出一个灰衣蒙面之人,从包头灰绢中响起一阵语声道:“恭候令主命谕!”
清真八仙神色一怔,就是南宫亮也暗暗为清真观担心,这情形分明暗中“铁血盟”爪牙来了不知多少,对‘灵天残篇’志在必得。
只见“影子血令”一挥手道:“三招之内,使场中八个牛鼻子拂尘出手,再给天风一些苦头尝尝。”
这番话加上不屑的语声,听得清真八仙神色连变,个个脸上浮起一层愤怒的杀气。
要知道清真八仙也是武林中一等一高人,何况八人联手?要说三招之内震脱他们兵器,谁肯相信?
“影子血令”的话,简直把名满天南的八仙看得像三岁孩童,天风道长等师兄弟,焉得不怒?
天雷道长首先忍不住厉声道:“尊驾好狂的口气,何不自己下来试试!”
那灰衣蒙面人阴恻恻道:“血令金身,与你们牛鼻子动手,岂不贬了身份,区区一人足够使你们鸡飞狗跳了。”
话声甫落,右手一抹腰际,呼地一声,一条丈八软索已掣在手中。
南宫亮一见这长索,暗自心凛,心中呼道:“啊!是‘阴世君子’纪独人!”
不错,这灰衣蒙面人正是曾经隐伏“阎王堡”任总管之职的纪独人。
此刻,南宫亮不禁暗暗为清真八仙担忧,在他几次与双方交手经验中,“阴世君子”的功力,实比清真八仙高出太多。
就在他思潮起伏的刹那,纪独人身形已轻轻飘入院中,面对清真八仙列布的阵式,冷笑道:
“牛鼻子,就先试试区区索上招式。”
语声中,呼地一声,黑黝黝的牛筋软索,漫空向天风道人的拂尘上绕去。
几乎同时,天风道长一声大喝,拂尘平挥,不碰长索,却纵身向纪独人扑近。
要知道天风道人也是一流高手,知道在这种外门兵器下,只宜近袭,不宜远攻,岂能让纪浊人施开手脚。
他这一动,阵势已展,只见八道银光,如八只莲蓬,电掣般向前涌去。
名震武林的玄天十八拂,合八人之力,向纪独人逼进。
咝咝劲气,透过拂尘,源源涌出。织成一片无形的罡网。
但纪独人第一招本是虚招,一见对方拂尘围到,倏然发出一阵长笑,身形如电而升,长索向下一圈,刷的一声,向满场银光扫去。
这一招角度之奇特,招式之诡异,使人无法意料。
只见纪独人长索向上一带,阴喝道:“着!”
随着喝声,场中立刻响起一阵惊呼,只见清真八仙阵式大乱,三柄拂尘已被长索卷在半空。
纪独人长索一抖,三柄拂尘凌空飞泻,呼地一声,如灵蛇骚游,长索又向惊惶失措的天风身上绕去。
这变化本在刹那之间,南宫亮心中一惊,正想纵身解救,蓦地,正殿中响起一声大喝,涌出十余个道士,其中一个长鬓飘拂的老道,如矢激劲而出,手中银丝拂尘一招“纯阳降魔”,抖起一片银光,疾向半空中的“阴世君子”
递到。
“阴世君子”长索一收,身形一拧,仍退站至风火砖墙之上。
长鬓道士一招解救了天风危机,飘落地上,墙上的“影子血令”已冷冷道:“本令主以为你玄天观主躲在庙里,不敢出来了,时间已到,老道士,你是预备交出‘灵天残篇’呢?抑是准备玉石俱焚!”
长鬓道士苍老清癯的脸上一阵蠕动,仰天狂笑道:“耳闻尊驾手创‘铁血盟’,企谋‘灵天残篇’,秘图大举,但今天要想在清真观中逞雄,除非本观主横尸当场!”
“影子血令”阴恻恻一哼,道:“玄天老道,你以为你还能活得很久?”
话声一落,手掌三击,蓦地观外涌来十余道灰影,掠落墙上,一个个灰色长袍,灰绢包头,举动诡秘。十余道寒光闪闪的眼神,露出蒙面包绢,向场中扫射。
“影子血令”摆手道:“不是本令主自夸‘铁血盟’中任何一位的身手,皆不在贵观任何一位高手之下,老道,你再想想,是要宝还是要命?”
玄天观主一见出现这么许多灰衣蒙面人,脸色更加透现一片凝重,冷冷道:“尊驾持势凌人,清真观也只有拚命周旋,今天就是本观主血溅五步,你也休想得到‘灵天残篇’。”
语声方落,后殿中倏然响起一声惨嚎。
玄天道长闻声脸色一变,蓦见一个年轻道士跌跌撞撞地从殿后跑了出来,浑身满是鲜血,显然已身受重伤,口中大声道:“启禀观主,精舍被劫,古月师兄身伤,玉..玉牒已失..”
玄天道长神色大变,身动如风,刷地冲近受伤道士,一把抓住臂膀道:
“下手的人是谁?”
“是..是..”
受伤道长仿佛受不住伤痛,语声未完,竟昏了过去。玄天道长这时也顾不得门下伤势,双目赤红,火光闪烁,仰首大喝道:“影子血令,是你下的手么?”
“影子血令”仰首一阵阴森而得意的长笑道:“不错,本令主早已说过,向例言出不收。”
“好恶贼,你怎知道观主的‘灵天残篇’是放在玉碟之中?”蓦地,东边墙上响起一声冷笑,接口道:“这并不算稀奇,有此奸细潜伏道长身旁,贵观中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别人耳目!”
语声中,一条人影,摔落院中,嘭地一声,正好落在玄天道长脚前。
玄天道长目光一瞬,见一年轻道士,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显然血|茓已经被制,不由失声道:“是古月..”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随身的徒儿,竟然逆叛,脸色倏然悲痛已极,扬手向地上拍去,口中厉喝道:“该死的逆徒..”
嘭地一声,接着地上响起一声凄厉的嚎叫,那受制的道士竟因一念之差,死于自己师父,玄天道长手下。
就在这时,只听“影子血令”阴叱道:“朋友,咱们是第二次见面了,想不到你冤魂不散,竟敢破坏本令主行事。”
玄天道长一时气昏了头,耳闻语声,侧首一望,这才看见墙上多了一个黑绡包头,一身黑袍与“影子血令”装扮一模一样的蒙面人,不由一声惊噫,|Qī-shū-ωǎng|心头反而糊涂起来。
身在树上的南宫亮此刻心头大震,暗暗呼道:“这一定是母亲..”
这时,他心头一阵激动,满腔热血如水沸腾。
只见东边墙头的黑衣蒙面人嗤然道:“不知道谁破坏谁的行事!”
话刚说一半,玄天道长倏然大喝道:“这位朋友,既承指示本观叛逆之徒,请问‘灵天残篇’现在何处?”
“当然在我身上。”
“影子血令”倏然一声阴叱,身形疾速无伦地向东边墙上扑去,双掌一分,斜击而出,口中冷笑道:“灵天残篇在你身上,向你拿也是一样!”
南宫亮见状大惊,他知道自己母亲的功力绝对不能与“影子血令”相抗,情急之下,一声轻叱,身形激射而出,反手长剑出鞘,一招“无影三剑”第一式“灵幻影灭”,就向“影子血令”撩去。
剑化千条,似有若无,罡浪波涌中,“影子血令”腰身一拧,左掌倒拍而出,横掠三丈,目光一瞥后,不由怔然道:“你是谁?”
南宫亮狂笑道:“是你对头冤家,再吃我一剑!”
他一击不中,剑式回圈,跟着“影子血令”身形,凌空又发出第二式“太虚千景”。
这一招变化繁复,剑势神奥,令人只见一片光幕,不知剑势所指何处。
一旁的纪独人首先一声大喝,丈八长索,呼地一声就向南宫亮身形横里卷至。
南宫亮心中一凛,剑势不由一顿,口中大喝道:“清真观各位道长,还不动手,等待什么?”
身形微沉,避过长索,仍向“影子血令”追击而去。
院中的清真观道士本被场中千变万化的情势怔住,耳闻喝声,修然清醒,玄天道长及清真八仙,齐声大喝,向墙上的铁血爪牙扑去。
就在这时,“影子血令”寒目一闪,倏然大喝道:“盟友们速退,搜查那蒙面人去向要紧。”
身形微沉,避过南宫亮追击之势,回首冷冷道:“小子,有一天够你瞧的,今天且再放过一遭。”语声甫落,人已疾速飘出七丈。
南宫亮星眸一瞥,刚才那东边墙上的“影子血令”果然已趁忙乱中离去,但他那肯放过眼前的真正仇敌,厉叱道:“恶魔,今天你就是跑到阎王殿,小爷也要追到你南天门!”
提起全身真元,衔尾疾追。
二十八
时正傍晚。
一座座山峰,像剑一样Сhā入云霄。
落日在峰后射出一片金黄|色的光幕,由正面望去,阴暗的山峰,越发显得阴沉可怖。
从幽谷关方面的驿道,奔驰着二条人影,向崤山行来。在落日的余晖中,只见二个人影,时急时缓,似乎在边行边谈,商量着什么?
微风吹动二人的衣袂,有一种飘然之感,但是二人的脸色却好相反,有如山岳一样的沉重。
这是一老一少,年青的一身深蓝劲装,斜背长剑,腰间缠着一个包裹,星眸神光闪烁,正是南宫亮。老的一身黑布大褂,五短身裁,双眼碧芒如电,不用说就知道是“鬼眼神偷”仇森了。
只见仇森倏然拉住南宫亮轻轻道:“崤山已在眼前,天色未晚,少侠,我们休息一下,吃些干粮,再决定行止吧!”南宫亮点点头,星眸一扫,转身就向驿道旁一间凉亭中掠去。
二人进入亭中,各人掏出干粮充饥。
暮日沉沉,荒道凄迷,南宫亮心系此行的成败,有些食不知味的感觉。
匆匆果腹完毕,仇森轻声道:“少侠,我们就这样闯进去?”
南宫亮解下包裹,拍了一拍,低声道:“等一下前辈与我就套上这二件黑衣,蒙上黑绢,冒充‘铁血盟’人物,混进去再说,晚辈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仇森摇摇头沉思片刻道:“我颇不以为然,以‘铁血盟’组织之严密,靠一套伪装,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混。”
“前辈难道有什么计较?”
“我俩应该分开而行,同时你应该先牺牲一下!”
南宫亮心中一怔道:“牺牲?”
“嗯!老朽虽然妙手空空,三十年来干这没本钱买卖从未失过风,但如在对环境毫无知悉的情况下,一样难以施展,因此必须少侠先带路。”
“晚辈带路?但是晚辈对绝魂谷中的一切,也丝毫无知啊!”
仇森神秘地一笑,用更低的语声道:“这就谈到牺牲了,只要你能故作被擒,冒险一下,我仇森就能跟踪潜入,至于怎么施诈,怎么装作被擒,你自己见机而行。”
说到这里,见南宫亮怔怔发愣神色,忙一正容,郑重地道:“少侠不必多心,只要你能与他们周旋到四更,保护自己不受损伤,老朽保你身脱樊笼。”
南宫亮毅然道:“好,就这样办,为了父亲外公,晚辈就是吃些苦,似乎也是应该的,但是其余只有靠前辈了。”
仇森钦佩地道:“少侠能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此行成功希望增加大半,老朽对夜行千里盗八百的雕虫小技,虽然不能说有十成把握,但是至少还有一份自信。”
南宫亮恭敬地道:“晚辈信任老丈!”
这时,傍晚的彩霞早已消失,夜色如墨,只有寒星几点,镶嵌在漆黑的天幕上。
仇森拍拍南宫亮肩膀轻声道:“是时候了,兵贵神速,但如计谋奏效,在未见老朽前,切勿燥急。”
语声一落,人已向夜色中一闪而逝。
南宫亮望着“鬼眼神偷”离去,呆立良久,却一直想不出该如何着手。
直待一阵山风,吹起一阵尘沙,才使他突然惊醒,忙打开包裹,套上黑在,蒙上黑绢,只露出一双星眸,而四周一打量,身形腾空而起,向崤山飞掠而去。
他一面奔驰,一面打量着四周景色,心中暗暗道:“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入山区,光线更加幽暗,山岭蜿蜒回绕,方向不明。
南宫亮停了一停心神,仰首望着一座峻峰,知道这是崤山主峰,一提真元,也不管脚下有路无路,是高是低,朝着主峰飞掠,以他功力,任何地形自也难不倒他,这样翻过二道山岭,倏见山腰之处,有一条山道,宽阔平坦,蜿蜒而上,一边是深约百丈的山涧,水声潺潺,衬着Сhā云孤峰,端的是个好所在。
南宫亮心中一动,振衣斜纵,飘落道上,暗忖道:“莽岭丛山之中,竟然有如此平坦道路,敢情已快到达了绝魂谷?”
心中忖着,人已疾如闪电,顺着山道向前趟去。
一过百丈,已蜿蜒入山中,左右山坡平坦,莽林丛密,地势阴幽已极。
南宫亮已抱着牺牲决心,略一扫视环境,身形依然如风一般,向前飞掠..
倏听得一声轻喝,从右边密林中响起一阵语声道:“盟友,请报出口号!”
南宫亮心中一惊,立刻停住脚步,忖道:“口号,什么口号?”
倏然,想起在五陵墓地前窃听到的对答,暗暗道:“能够不动手混蒙进去,我又何必动手!”
心念一定,口中已朗声道:“武林争雄,唯铁唯血!”
岂知语声一落,刷刷二声轻响,左右密林中倏然流星般掠出二人。
来人身法奇快,恍眼就到道中,一左一右,停在南宫亮身前,一律灰衣紧身,灰绢包头蒙住真面目,左边的手拿日月金铛,右边的一双卵粗铁戟,双目寒光闪闪,一眼就可看出是功力不凡之辈。
南宫亮年来阅历大增,一见二人所用兵器,心中不禁一凛,脑中飞快忖道:“怎么闻名甘肃的独行侠盗‘要命金铛’潘岱,与独霸漠北的‘双戟吕布’筱子义竟也被‘影子血令’所网罗?”
要知道“要命金铛”及“双戟吕布”昔年在武林中声名甚响,但喜怒无常,出手狠辣,五年来,耳闻已不在江湖上走动,但江湖上谈起这二人,仍然心有余悸。
只见右边手执双戟的筱子义沉声道:“尊驾既知道上一句,下一句呢?”
南宫亮鼻中微微一哼,答道:“日月轮照,影子永存。”
手执日月金铛的潘岱冷笑一声道:“暗号早已换过,朋友对新的知道不知道?”
南宫亮心头一怔,知道已混不过去,事已至此,反而朗声一笑道:“新的口号,区区尚未获悉,只是潘、筱两位当家竟然作起看门狗来,倒是出人意料!”
潘岱及筱子义目光一怔,这二人闻能方竟对一眼看出自己身份大感惊异,同时因为南宫亮的不屑口气,有着一股气愤。
潘岱猛然进一步沉声道:“朋友竟敢伪装冒充本盟令主,胆子实在太大,但能一眼看出老夫名号,谅非无名之辈,要闯道何不露露真相。”
南宫亮冷冷一哼道:“有何不可,我南宫亮既然敢来,就不会藏头缩尾。”
左手扯下黑绢,右手一掠,嗖然一声,寒虹乍起,长剑已经出鞘。
二人惊悉竟是南宫亮,身形同时一分,互成犄角,目光中露出一丝惊诧的光芒,“双戟吕布”冷笑一声道:“原来是南宫少侠,久闻大名了,你来此何干!”
南宫亮冷冷道:“不敢,二位卖个交情,就请让道,区区要往绝魂谷!”
“要命金铛”倏然一声敞笑道:“你真要去绝魂谷?”“不错。”
潘岱与筱子义目光互相一瞥,身形双双离开三步,一摆兵器道:“请!”
神态完全是让道样子。
这情形反而使南宫亮一愣,暗忖道“难道有什么不对?”
但脑中一转念,口中已敞然一笑,反剑抱拳道:“多谢二位让道,改日图报!”
说着,已从容穿过二人,刚走出五步,耳中已听到“要命金铛”潘岱冷笑一声道:“要报答何必改日,现在老夫就想要你一颗人头。”
南宫亮心中一紧,正欲停步旋身,耳中已闻金风劈空之声,一左一右在身后向自身袭至。
在这刹那,他一声冷笑,身形电掣而起,向前飞冲五步长剑却反势撩出,一招“回光反照”,银虹暴涨,以听风辨音之术,向袭身二件兵器挡去。
只听得呛!呛!二声,火花闪烁中,南宫亮已身形一旋,转身屹立,但已右臂发麻,暗凛对方功力深沉。
“要命金铛”潘岱及“双戟吕布”一招奇袭未中,被长剑震退半步,也同时一惊。
南宫亮星眸神光暴射,长剑颤动,幻出一朵朵银花,冷笑道:“二位昔年盛誉遍及大漠西北,难道就是这般得来的?”
潘岱金铛一扬,怒喝道:“兵不厌诈,南宫亮,再接我一招‘日月交巡’试试。”
金光一闪,已挟着锐啸,迅如电火袭出。
南宫亮怒喝道:“好个兵不厌诈,只怕你二人就死在这句话上。”
长剑急射,一招“夕晖流霞”,铁腕一划,银虹如扇向金光挑去。
“双戟吕布”岂肯闲着,右就直刺南宫亮右肩,左戟挑向丹田,正是成名绝学“阴阳十八戟”中的精绝之着“混沌初开”。
南宫亮身处两大高手夹击中,豪气陡增,一声冷笑,脚踏“风云连环步”,奇妙一闪,已从二人夹缝中闪出二尺,剑锋左右扫击,分向二人攻去。
这二剑慓悍狠辣,深奥异常,正是“无影神叟”手槁中的“无影三剑”
中的一招精妙绝学,加上南宫亮的深厚功力,威猛之势,大有气吞山河之概。
“要命金铛”与“双戟吕布”似是未曾料到他竟然施展这等险招,剑术这等凌厉,双双被迫得各自后退一步。
南宫亮一击得手,抢了先机,借势猛攻,铁腕挥动间,银光如雨飞洒,剑澜平地暴涨。
二人看看后退,目光中又惊又急,这样退了七八步,潘岱倏然一声大喝,双铛左右齐飞,以雷霆万钧之力,向南宫亮长剑砸去。
这一招不但角度之奇,出人意料,就是力道也左右迥异,南宫亮见状一凛,在孤军深入之下,不愿力拚。
他长剑急抽,侧闪三尺,剑掌一错,反向“双戟吕布”攻去。
这一来,二名“铁血盟”高手得以稳住阵势,立刻铛戟齐旁,展开反击,但闻二声大喝,一左一右立刻抢攻而至。
南宫亮剑走轻灵,脚踏“风云连环步”,避实攻虚,心中却忖道:“影子血令坐镇的总坛重地,果非等闲,第一道关卡,竟然有这等好手,再下去之凶险可想而知,难道我就这样缠战下去?”
接着想起“鬼眼神偷”的吩咐,心中一急,剑势一变,大喝道:“二位与我南宫亮素无冤仇,难道真要想死在长剑之下?”
“双戟吕布”及“要命金铛”昔年也是独霸一方的人物,闻言大怒,潘岱首先喝道:“南宫亮,你未免欺人太甚,当真就这么蔑视老夫?”
振臂一跃,双铛斜错,一招“七巧飞月”,就向前和身冲去。
几乎同时,筱子义也冷峻叱道:“我筱某生平从没有见过这等狂妄的小子,看戟!”
双戟舞起一团乌光,如灵蛇出|茓,疾向南宫亮夹攻而出。
这二人拚命施出绝招,气势又自不同,威力立增一倍。
南宫亮一声冷笑,道:“看二位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就试试小爷剑锋能不能砍下你二人脑袋瓜!”
身形侧让,一提丹田真气,陡然上拔三丈,右手长剑,疾向“要命金铛”
头上“百派”重|茓点去。
左掌拳指飞弹,三缕指风,袭向“双戟吕布”胸前“七坎”重|茓。
这一式二招,宛如出云神龙,快逾星火,尤其部位之奇奥,旷古绝今。
潘岱及筱子义出招击空,已觉不对,耳中闻到喝声,剑气指风已经袭至,不由心中大骇,急忙抽身暴退。
但南宫亮杀机已起,岂容对方闪避,左手改指为掌,顺势一挥,长剑改点为削,弧形一闪,只听得场中响起二声惨哼,“双戟吕布”一声闷哼,包头密绢中,登时渗透出一滴滴鲜血,顺衣襟而下,身形倒退七步。“要命金铛”左肩被削去一大片,鲜血泉涌而出。暴退七尺。
只见潘岱厉声道:“小子,老夫现在虽败,但好戏尚在后头,只要你不怕死,尽管向前闯。”
说完,扶着“双戟吕布”筱子义身形,疾向后面掠去,瞬眼隐入黑夜之中。
南宫亮击退二名高手,心中暗晴松出一口气。他仗剑而立,默运真元一周,立刻继续向前飞掠。山道盘旋迂回,四周静悄悄地毫无声息,但越是这样,南宫亮更加不敢大意。
他回首一瞥,丝毫不见“鬼眼神偷”影子,心中暗忖道:“他到哪里去了,怎会没有一点声息,我这样为他开路,如他没有跟来,岂非白花力气,陡耗时光!”
想到这里,真想由明为暗,横身闪入密林,偷偷潜入。但继而一想“鬼眼神偷”既然说出这种主张,必有他的方法,于是镇定一下心神,加疾身形,顺道飞奔。转过二个弯,面前山势渐窄,形势更加险恶,南宫亮星眸四扫,倏然听见道左林中窸窣一声。
他蓦地停下脚步喝道:“什么人?”
喝问未落,林中倏然响起一声佛号,二条人影一闪而出,飘落道中,现出二个秃头老僧,手执禅杖横杖而立。南宫亮啊地一声,惊呼出声道:“原来是悟业与百果两位大师,深夜来此,也是想赴‘绝魂谷’?”
悟业脸色漠然,摇摇头,道:“不是!”
南宫亮一怔道:“那么二位高僧现身是为了什么?”百果禅师一举禅杖双手合十道:“希望小施主勿逞血气之勇,快快退身回去。”
南宫亮又是一震,道:“这么说,难道‘影子血令’在途中有什么厉害布置不成?”
悟业僧轻叹一声,用极低的语声道:“此刻恕老衲不回答小檀樾之言。”
南宫亮闻言,不禁愠然道:“大师既不肯告知,就请让道如何?”
百果禅师喟然道:“请施主原谅老衲苦衷,不能让道。”南宫亮心头大怒,喝道:“二位老禅师,这是什么意思?”悟业僧脸色一冷,恢复毫无表情的冷漠语气道:“老衲与师叔奉命在此拿下檀樾!”
此言一出,南宫亮心头大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畏惧对方功力,而感到大出意外。
自己与少林来说,以前虽有微隙,但不是已经解释开了吗?最近未曾遭逢到少林门人,自无冤仇可言,那末这二位少林和尚为什么要拿下自己呢?
南宫亮转念至此,甚为迷惘,又惊又怒地喝道:“二位高僧何出此言,究竟是奉谁之命,我南宫亮想请二位交代清楚!”
二十九
只见少林百果大师合十长叹一声道:“老衲未回答之前,先请施主原谅老衲及悟业的苦衷!”
话愈说愈不对头,南宫亮心中玄雾丛生,口中冷冷道:“为什么?”
悟业僧语声低沉而颤动地:“因为贫僧与师叔系奉‘铁血盟’蓝旗总坛‘影子血令,之命擒拿施主——”
南宫亮心头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星眸一怔刹眼之间,心头一股怒火直冲云霄,厉声狂笑道:“想不到堂堂少林门户,竟甘为恶魔鹰爪,这难道是天道昏暗!抑是你们这批秃驴甘心作贼!”
悟业僧毫不动怒,轻声一叹,道:“南宫少施主,贫僧刚才已说过另有苦衷,唉..”
最后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包涵着无限的忧伤与悲哀。
南宫亮右手长剑一抖,剑略颤动间,幻出七朵银花,星眸寒焰环射,怒哼道:“我南宫亮不知道贵派有什苦衷,现在就请大和尚动手!”
往昔的微隙,顿时扩大,在他心中变成深仇大恨!
百果大师脸色悲痛,微微一变,接着轻声道:“动手已难免,但小施主难道忘了本寺掌门信物,绿玉如意已经沦入..”
话说一半,又是一声长叹!
南宫亮冷笑道:“在下并不健忘,但是尽可设法夺回,怎能不顾身分,甘受驱使,大和尚难道不清楚这样做是本末倒置,缘木求鱼?”
悟业僧接口道:“贫僧等自然清楚,但是施主却不知道敝派掌门百果师叔被禁于‘铁血盟’蓝旗总坛,为了掌门安全,贫僧等只能暂时委曲求全..”
此言一出,南官亮心头又是一震,正在此际,四周刷刷连响,七八条人影,立刻如殒星电光,从阴暗中飞泻而出,包围四周,一个个皆是灰衣蒙面,身形一落场中,其中一人已沉声喝道:“二位高僧,还不动手拿下这小子回坛复命!”
百果师脸色微微一变,倏然转身合十道:“南宫施主功力深奥,要生擒,老衲自知无此能耐。”
那灰衣蒙面人鼻中一哼道:“老禅师难道动过手了?”
南宫亮一闻此言,心中大怒,这时他才知道这位少林憎果然心有隐衷,处境困难,不由把刚才的一股怨仇,尽移至这批“铁血盟”爪牙身上,长剑虚空一挥,狂笑道:“匹夫妄言,尊驾如有种,何不自己下场试试!”
另一蒙面人冷冷喝道:“你小子死期将届,还说什么大话,要知道本盟各有职司,否则,怎么容你活到现在!”
但是这话,谁都知道是推托之词,实系造成南宫亮与少林互相残杀的局面。
一落,原先发话的灰衣蒙面人已转对百果、悟业二僧道:“大师尚未回答我刚才的话。”悟业僧的脸色已恢复镇定冷漠的表情,冷冷道:“贫僧与师叔昔日曾与南官施主相遇动过手,故此刻唯恐不能完成任务,迟迟不敢冒昧出击,免损令主威名。”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大师是谦虚,抑是推卸纵敌?要知大师等已是‘铁血盟’蓝旗总坛下的护山巡使,本坛对故意抗命者,向不宽贷,大师等好自三思!免得届时我这个小小星月堂堂主也无法为大师开脱!”
语气包涵着威胁,听得百果及悟业二僧清瘦的脸上,一阵抽搐,显然气愤已极。
但这二位少林高僧,究竟是佛门高僧,涵养功夫,自有过人之处,半晌,为了顾惜自身处境,终于压制住内心激动。
只见百果禅师冷冷道:“堂主是以为老衲言不忠实?”星月堂堂主抬头仰天道:“未出手而言败,虽不一定是不忠实,至少是不能取信于人!”百果禅师接口道:“老衲所说没有能耐,并非指胜否而言!”
“那是指什么?”
“老衲是说,没有这份能耐生擒南宫小施主。”
南宫亮此刻虽静立观察情形发展,但心中想起自己此来目的,大感焦急。
可是,因为想起“鬼眼神偷”的咐嘱及预拟的计划,不敢冒昧出手,同时,他也知道以眼前这种复杂局势,万一应变不恰当,不但破坏了“鬼眼神偷”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划,也增加了以后复仇的困难。
#奇#故而表面虽在冷眼旁观,其实心中却在苦思二全之策,怎么样才能不露出自己的计谋,避免与少林僧搏斗,而能借故安全进入“绝魂谷”。
#书#这时,只见悟业僧接下去道:“堂主没有体会敝师叔语意,至生误会,如谈功力,贫僧与师叔中任何一位与南宫亮相比,或有一筹之差,如能联手出击,鹿死谁手未可预卜。”
#网#星月堂堂主冷冷道:“大师这番言论,不妄不懦,本堂极是钦佩!”
悟业僧接着道:“但以堂主功力,不会不知道,生擒活捉与生死之搏大不相同,贫僧如与南宫施主一动上手,势必是一场惨烈决斗,在这种情形下,如俗随心所欲,避免死伤,生擒任何一方,不要说贫僧师叔无此能耐,就是令主亲自出手,恐怕也不会如说话那样方便顺利。”
这番解释,说得无瑕可击,听得南宫亮大为钦佩。心中不禁暗忖道:“少林寺僧,果然不凡,这番话既无损于少林威望,却把一番明是推诿抗命之言,说得入情入理,身处夹缝之中,尚能如此沉着应付,的确非普通人能比拟。”
只见那星月堂堂主露出灰绢的一双寒目,果然怔了一怔,点点头道:“哦!
原来如此,那好办,现在本堂代表令主下谕,阻击南宫亮,不论生死!”
最后四个字,说得字字如铁,震得二位少林高僧及南宫亮脸色一变!
百果神师凝思片刻,一举禅杖道:“既然堂主如此,老衲遵命了!”
说完,一转身向悟业僧微示眼色,接着对南宫亮道:“南宫施主,老衲不得已只好冒犯了!”
禅杖一挥,拦腰向南宫亮扫去。
南宫亮怔了一怔,旋身右闪三步,喝道:“老和尚真要动手?”
这一让,正好移到悟业僧身旁,只见悟业僧冷漠地道:“南宫施主,生死之搏,非同儿戏,请勿再让,尽可放手一战!”
禅杖立举,搂头劈下。
这一杖似乎并没有作假,全风飒飒,划空生啸,威势雄浑已极。
“哈哈哈哈..”
南宫亮倏然发出一阵狂笑,身形一旋,脚踏“风雪连环步”,闪过二杖夹击,口中厉声道:“杀机即起,我南宫亮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长剑一挥,势如奔涛怒潮,电掣而出。
这一招正是“无影神叟”绝学,去势却并非对付二位少林僧,竟然是对那发令的星月堂堂主刺去。
诡奇一击,立刻使四周的蒙面“铁血盟”人物一阵惊叱,身影齐恍,少林二位高僧二招落空,见状不由一怔!
那星月堂堂主眼见剑光暴袭而至,心中一惊!
他料不到南宫亮这么大胆,竟不顾众寡悬殊的局面,无视造成围攻之势,出手挑战。
但在这刹那,眼见寒芒袭面,在奇袭之下,已无招架可能,恍身暴退三丈。
南宫亮身形再度电掣而起,长剑原势而下,口中厉叱道:“贼崽子,看你逃到哪里去!”话声刚落,陡见二溜乌光,横截而出,撩向漫天剑影之中,南宫亮心中一惊,要变招已来不及,呛呛!连声金铁交鸣中,被震得凌空倒翻一尺。他星眸中怒焰环射,凝视之下,只见二位少林僧迎面而立,神色一片凝重。
此刻,他心中又惊又怒,喝道:“原来是二位大师阻拦,难道真的想与我南宫亮一搏生死?”
“情势如此,老衲及悟业虽不想与施主为敌,却不能免,施主除非退身,否则只能一拼生死!”
百果禅师语声含悲,禅杖如乌龙卷空,再度出招,向南宫亮前胸点去。
这一身手,用的正是少林绝学‘佛门降魔’七十二杖,杖势之快,犹若闪电。
“哈哈哈..”
南宫亮再发出一阵狂笑,刚才他为了避免与少林相互残杀,故迳向星月堂堂主下手,如今眼见二位少林僧竟然出手阻拦,怒气全部爆发。
他目注杖势,身形一转,剑势连绵而出,绝学频施,连攻三剑,剑剑指向二僧要害,口中道:“二位既然有心周旋,我南宫亮就看看少林绝学能否挡得住我!”
这三剑如长江大河,连绵不息,逼得百果禅师连退五步,一旁悟业僧大喝一声,身形电掣扑出,禅杖直扫横掠,往侧面向南宫亮去。
南宫亮剑势被阻,百果立刻稳住阵势,二根禅杖此进彼退,顿时展开连绵反攻。
少林寺被尊为武林中第一大派,门下弟子的武功,大都有极深的造诣,何况如今是少林门中的长老及十八罗汉之首,两老禅杖施展开来,攻势的确凌厉绝论,刹那之间,结成一片乌光杖网,但见寒光飞绕,片刻之间已把南宫亮圈入了杖涛之中。
南官亮开始几招虽然攻得十分锐利,但却并非想要对方性命,他知道自己无法避免与少林僧动手,不过却不能让“影子血令”诡计得逞。
故而剑势看来虽弱,其实有好多煞手变化,全都保留不用。这一来,先机尽失,待悟业百果二杖联手,反击过来,顿时陷入被动局面,处处挨打,当下暗暗咬牙,右剑左掌,拼命支持。
这时,南官亮暗暗怀疑自己如今这样应付这二位少林僧是否恰当。
因为到现在为止,已过三十招,他眼见对方一味抢制先机强袭,似乎丝毫没有谦让的情形,真像要拼命个你死我活,与开始所称的被逼苦衷,大相迳庭。于是他一面动手,星眸不时来回流动,观察二僧表情,想了解对方的心中,究竟作何打算。
百果及悟业见南宫亮剑势由锐而缓,岂有不知他心意之理,但眼见对方在无心搏斗之下,虽仍钻进对方严密的剑幕,不由激起武林人物心胸中的豪气,同时忖道:“假如在众目之卞,堂堂少林门二位高手,竟不胜过年未弱冠的少年,将来传言江湖,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此念一起,百果禅师杖势突然一变,施出轻易不用的“镇魔三杖”,口中大喝道:“南宫亮,老衲手中禅杖无法再留情面了!”
这一变招,只见杖影满天,带着千钧之力,向剑幕中强袭钻越,锐啸之声,似乎要撕裂人心一般。
南宫亮耳闻喝声,情觉剑上压力大增,一惊之下,心中大怒,暗付道:
“我再三相让,只是为了顾全大局,不愿与你自相残杀,难道真怕了你少林两个和尚不成。”
此念如电掠过脑际,不由豪气如虹,暴出一声长笑,道:“好,如此说,就别怪我南宫亮剑下无义。”
真元陡然提足十成,右掌连圈,孤形飞扫,一招“尘迷阳关”,向二僧禅杖横扫而出。
长剑却趁机一缩,藏于左肘之中。
只见滚滚掌影,排山倒海而出,阳刚之劲,像一道无形的墙,威势立增一倍。
这正是“杨枝甘露”所孕他的真元,南宫亮孤注一掷,决心速战速决。
百果禅师首当其冲,倏见剑澜陡敛,随看一股狂飚,震得自己禅杖弹高一尺,虎口生疼,神色一骇,禅杖一吸,正欲变招。
在这刹那之间,南宫亮一声大喝:“看剑!”长剑诡谲暴射而出,正是南宫绝学,夕阳六式中的第三招“日跃山巅”,剑势回旋圈转而进,一团奇亮银光,直向百果禅师胸前“七坎”重|茓刺到。
百果杖式未出,剑啸已至,白眉颤动,神色大惊..
悟业击出二杖,全遭南宫亮左掌封住,一见师叔陷入危境,脸色大变,一声暴叱,禅杖拼命向长剑封去。
这些动作,本在刹那之间。
南宫亮耳听叱喝,剑势微偏,正好避过悟业截击一杖,剑芒却已点到百果的腰侧重|茓。
眼见百果即将溅血五步,心中倏然升起一阵怜悯之意,便生生一挥长剑,改刺为划,只听得场中呛螂一声暴响,黑沉沉的夜空,闪出一朵火花,接着一声闷哼!三条人影一会即分,同时各退五步。
百果禅师腰际僧袍已划出一道大口,鲜血潺潺而下,脸色苍白,脚步已形不稳。
悟业僧一杖未中,原势推出,虽然未能解救师叔危机,但却正好击在南宫亮剑身上,被震得脸色一片血红,倒走五步。
南宫亮真气消耗巨大,也被悟业及百果二人震退,此刻沉静屹立,胸头起伏,显然也真元受震!
这凶恶绝伦的搏战,看得四周蒙面人紧张无比,鸦雀无声!
杀机如涌的场面,在瞬眼之间,陷入一片沉默但沉重的气氛,却使人透不过气来。
悟业僧强抑胸头翻涌的血气,一见百果受伤,急忙晃身靠近,急急道:
“师叔,伤势是否要紧?”
百果禅师摇摇头,响起一声长叹,道:“老衲已经受伤,咱们未能完成任务,回坛去罢!”
说着,撕下僧袍下摆,往腰上一束,向南宫亮投了一瞥复杂的目光,依着悟业僧,颤动着身躯,向场外走去。
就在此际,场外倏然响起一声异啸,一条人影,疾如闪电,泻落场中,现出一个花发丑容的红袍老者。
南宫亮一见此人,心头一惊,暗呼道:“啊,是百毒尊者!”
随着“百毒尊者”停立场中,又是三道银光,一闪而降,静静停立在老者身后,赫然是银面罩银衣,三个在滇南道上出现过的,“银衣死神。”
南宫亮面对四周六七个蒙面人物,未曾放在眼中,但是现在一见“百毒尊者”及“银衣死神”出现,心中一凛,真气一提,横剑暗暗戒备。
此刻,已是二更,星月交辉下,银衣死神身上闪过一道道银光,令人感到手寒心冷。四周的蒙面人此刻同时向“百毒尊者”抱拳行礼。
“百毒尊者”一样手,望着受伤的百果及扶持的悟业,倏然道:“大师受伤啦!”语声亲切而关怀。
百果神色一怔,对这种语声大感意外,停步颤声道:“老衲深感惭愧,但心力已尽,至于区区伤势,尚不算什么,希‘巡坛执令’垂察!”
南宫亮此刻才知道“百毒尊者”在“铁血盟”中的身份,此刻望着银衣死神肩上的三只银色葫芦,不由回忆起在滇南道上母亲身中“银露蚀骨瘴”
的遭遇,心中顿时紧张,不知是进好,还是退好。
当初凭着一股锐气而来,现在“绝魂谷”尚不知在哪里,连遇高手阻击,才体会到这“影子血令”的蓝旗总坛,果然是龙潭虎|茓,高手如云,险恶异常。由此,他不禁担忧起“鬼眼神偷”的安危起来。
这时,只见“百毒尊者”道:“大师不必伤心,胜败乃兵家常事,快回坛休养吧!”
百果悟业同时又怔了一怔,忙合十道:“谢执座得意!”
说着,已缓缓走出场外。
“百毒尊者”目送二僧离开场中,倏然对南宫亮厉声道:“小子,你今夜来此,目的何在?”
南宫亮星眸一转,倏然有了计较,冷冷道:“很简单,想一晤‘影子血令’!”
“百毒尊者”诡笑一声道:“什么事要谒见蓝旗令主?”
从这句话中的称呼,南宫亮倏然发觉“百毒尊者”在“铁血盟”中地位似乎不比“影子血令”低,于是对这秘密组织,推测出一个概念,那就是“漓宫”和“蓝旗总坛”及目前这以毒驰名的苗疆魔头,必是三案并立,不分上下。
他脑中一转念,冷笑一声道:“这点,我南宫亮见了‘影子血令’自会说出,不劳尊驾顾问。”
“百毒尊者”倏然怪笑一声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南宫亮,你不说明白的,可是另有所图?”
南宫亮心中一惊,暗骂一声:“老奸巨滑”,表情仍冷漠地说道:“尊驾以为在下来此,意何所图?”
“嘿嘿!多言无益,心照不宣,大家尽可走着瞧,但是老夫发觉你并非一人来此,对是不对?”
南宫亮心中一凛,暗忖道:“糟,他说这话,难道仇老丈行踪已被发觉?”
转念至此,目光一瞥,只见“百毒尊者”目光灼灼盯住自己一动不动,不由暗呼道:“哦,这老家伙莫非施诈,我假如因此露出马脚,岂不上当。”
心中想着,口中已冷冷道:“依尊驾看,与我南宫亮同来的有几个人?”
这一反诘,使“百毒尊者”神色一怔!
其实,南宫亮猜得一点不错,这老魔头正是用话诈问,他见南宫亮不肯上圈套,鼻中冷冷一哼道:“老夫怎么知道,不过随你们几个人来,有什么阴谋,今夜只怕有来无回了!”
南宫亮仰天一声狂笑道:“老匹夫,你把我南宫亮看得太不值钱了,闯你们区区一座蓝旗总坛,嘿嘿,在下自信尚不须要帮手!”
这话说得傲气千丈,大有卑视群雄之慨。
但是,也间接说明自己只有一人来此,真正目的,是在掩饰“鬼眼神偷”
行踪。
三十
南宫亮话一出口,立刻仗剑严密戒备。
在他以为“百毒尊者”听了这番话必会大怒出手,岂知对方只是轻轻不屑地一哼,道:“好个狂妄之徒,只怕你死难瞑目!”
说到这里,语锋一转道:“今夜如蓝旗令主不愿见你怎么办?”
南宫亮暗暗一急,星眸冷焰环射,冷声道:“我南宫亮就凭长剑直取你们巢|茓,看看他能跑到哪里去!”
“百毒尊者”桀桀一阵怪笑道:“好胆量,只怕你有心无力,南宫亮,老夫倒愿成全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南宫亮心中又是一愣,他不知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口中冷冷道:“愿意怎样?”
“如是愿意便依老夫之言,老夫立刻带你进‘绝魂谷’”。“如不愿意呢?”
“嘿!你就自己闯一闯,恐怕不出百丈,你就要尸横崤山。”“哼!我南宫亮就是死,你们也要付出极可怕之代价。”南宫亮口中这么说,可是心中知道对方之言并不假。“百毒尊者”微微不耐道:“老夫没有时间与你逞无谓之意气,现在你应该考虑一下,回答老夫之言。”南宫亮巴不得有人带路进入“绝魂谷”,但是见“百毒尊者”如此一说,不知道又有什么难题,心中忐忑,口中淡淡道:“你既称愿意带路,就说出条件吧!”
“百毒尊者”摇摇头道:“老夫没有条件,但要进入‘绝魂谷’,你小子必须蒙上双目,使你无法窥探进出道路,你愿不愿意遵守?”
“哼!你大概以为我南宫亮是三岁孩童,蒙上双目后,可以任你摆布,这如我南宫亮受到暗算而死,的确是死不瞑目!”“嘿嘿,老夫确无此意,只是防范于将来而已。其实要你性命,老夫自信易如反掌,何必多出花样!”
南宫亮心中怀疑,口中道:“但是这样怎么走路?”“百毒尊者”道:
“老夫自会派人牵引!”
南宫亮暗忖道:“除此之外,的确没有什么再好的办法,我何不将计就计,冒险一试,进去再说。”
心念一决,口中道:“好,请你拿布来,我南宫亮自蒙双目,但你老匹夫要是想出花样,嘿嘿!就别怪区区剑下无情。”说完话,倏燃解下肩上剑鞘,长剑归鞘,Сhā于地下,目视“百毒尊者”接着道:“牵引之人,由在下指定如何?”“百毒尊者”大方地道:“你欲指定谁?”
南宫亮星眸一扫伸手一指道:“星月堂堂主!”“百毒尊者”敞笑一声道:“老夫完全同意!”伸手取出一条黑绢,扬手向南宫亮抛出。
南宫亮伸手抄住,目视蒙面的星月堂堂主道:“在下指定阁下牵引,阁下知道用意了吧?”
星月堂堂主一怔道:“本堂不清楚!..”
南宫亮冷笑一声,截断他语声,道:“在下是以你之命作押,以防偷袭。”
说着一指Сhā在地上的剑鞘长剑道:“稍等在下蒙住双目后,请尊驾手执剑鞘一端引路,如不按照规定行路,在下发觉异样,哼哼!在下以内力首先可以震毙你,警告在先,免得你死得冤枉。”
星月堂堂主愕然移目看看“百毒尊者”,显然心中大感不安。
“百毒尊者”脸色冷漠,毫无表情。
南宫亮微瞬之下,知道自己的话已作用,震住了对方,立刻把黑绢扎住自己眼睛,抄起地上长剑,微微一颤,剑鞘骤然滑到剑尖三寸之处,停住不动。
这正是南宫亮的细心之处,只要对方一有动静,他长剑立刻可以出鞘护身,同时引之人手执剑鞘,也无法用力暗算。
其实,“百毒尊者”虽另有心计,却不在路上实施,是以故作大方。
双方各逞异谋,心照不宣,只是“百毒尊者”肚中已有万全之策,而南宫亮只是哀兵之计,不得不尔吧了。
这时南宫亮已扬声道:“星月堂堂主,现在可以走了。”
话声一落,耳中已起一响阵步履声,接着剑鞘已动,南宫亮微运内力,贯于剑身,吸住剑鞘,随着剑鞘牵力,起步向前走去。
可是他双目虽然被蒙,但全部精神注意力,却已集中于双耳,左肘半曲,只要一闻异声,立刻出手。
这种紧张的心理,不言可喻,这显然是为了“鬼眼神偷”的吩咐,否则南宫亮实不必冒这么大的险!
但是,“鬼眼神偷”呢!却影踪杳然,至今未曾露面。
这时,南宫亮一路行来只觉得方向倏而左,倏而右,有时,好像又回头走,这样迂回前进,因为双目不能视物,渐渐迷失了方向。
约过半个时辰后,南宫亮耳中隐闻前面有阵人语之声,同时也感到四周的步履声,奔走来往不绝。
显然,这已进了“绝魂谷”的蓝旗总坛中。
他正要出口询问,耳中已听得“百毒尊者”道:“南宫亮,地点已到,你可以除下面巾了!”
南宫亮急急解去眼睛上的黑绢,星眸一扫,发觉身已在一座堡中。
这时,他抬头望去,四周房屋连云,站的地方,似是一所庄堡的前院院中。
眼前是一道七级台阶上一条深宽走廊,接着是一间大厅。
身后是一所门户,二旁也是窗门通敞的厢厅。
这些房子建筑得富丽堂皇,似是侯门府第,但此刻四周围立着一批灰衣蒙面人,映着Сhā在四周柱上通明如白昼的火把,令人感到一阵阴森沉重的气氛。
厅中临门,并排着二个坐案,桌上却各放着一个五寸见方,约一尺高的铁盒,不知存放着什么东西。
案后坐位空空,尚无人入坐,南宫亮一见“百毒尊者”站于阶下,立刻问道:“此地是蓝旗总坛?”
“百毒尊者”颔首冷冷道:“不错,此地就是你希望来的地方”,也是老夫希望来的地方,也是老夫希望你死的地方!”南宫亮仰天一声狂笑,脸色接着一冷,道:“影子血令何在?”
语声方落,只见正面厅中,一人缓步而出,坐于厅门案座位上,黑衣黑巾蒙面,赫然是人人痛恶的“影子血令”!只见他落坐,一摆手道:“尊者请上座!”
语声非常客气,“百毒尊者”转身上阶,在右边案旁坐落,对南宫亮道:
“令主已经升坐,你有事不妨说吧!”“影子血令”目光灼灼,阴恻恻地道:
“南宫亮,你找本令主有什么事?”
其实,南宫亮此来为的是父亲,哪是找“影子血令”!刚才所以胡诌,不过是为了能借口进入“绝魂谷”,如今已到目的地,被对方一问,仇火立升,冷酷地道:“小爷找恶魔,共有二件事!”
“哪二件?”
“第一,索还我父亲及外公。”
“第二呢?”
“一搏生死!”
“影子血令”阴森一笑道:“南宫亮,你错了!”“我错在什么地方?”
“你只身来此,恐怕由不得你了!”
南宫亮心中冷笑道:“你怎知道我是一人来此?..”不过由对方口语,知道“鬼眼神偷”行踪尚未被发觉,心中大定,口中傲然道:“情势虽然由不得我,但是告诉你,小爷此来,已抑着破釜沉舟之决心,恐怕也由不得你们了。”“影子血令”冷冷一哼,道“你胆子太大了,你知道本令主倏然改变心意,不在半途击杀你,而引你到此,意旨何在?”
南宫亮凄厉一笑道:“是想引小爷身入重围,无逃亡之处?”
“不错,但这只是理由之一。”
“哼!难道还有其他目的?”
“当然,另外本令主想送你一件礼物,也叫你知道本令主影子无远弗届,无事不知。”
“什么礼物?”
“影子血令”一指桌上的铁盒,道:“就是此物。”
南宫亮冷笑道:”你的东西,小爷根本不想要,恶魔,你如还有人性,就应该让小爷先与父亲及外公见上一面,再以一搏决定生死,这才是英雄行径,丈夫气慨!”
“影子血令”阴声长笑道:“匹夫之勇,本座不屑为之,南宫亮,本令主可以先奉告你,你父亲及外公并不在绝魂谷中。”
南宫亮心中一怔,倏然厉叱道:“你说谎!难道以为小爷不知道。”
“嘿嘿,你心中一定在想,你们‘铁血盟’中人物泄漏的秘密,怎会有错,对不对?”
南宫亮一闻此言,心头大震,暗忖道:“对方此言,难道真的知道我的行踪及此行目的?”
正自惊疑,只见“影子血令”又阴森森道:“南宫亮,但你为什么不反面想一想,本令主既然知道你要来,怎会不将计就计,引你入伏,还会让你得逞!”
南宫亮心中渐渐不安,星眸射出二股怒火,厉声道:“小爷不信你竟能未卜先知..”“影子血令”截断他语声,冷冷道:“本令主虽不敢自诩未卜先知,但这次却早知道你来了,不信,盒中之物,可以为证!”
话声一落,伸手轻轻一推,放在案上的那只铁盒,恍如有人托住一样,凌空飞到南宫亮站立之处,砰地一声轻响,已端正地落在地上。
南宫亮心头忐忑,他不知道“影子血令”又有什么阴谋,星眸一瞥放在眼前的铁盒,暗忖道:“这只盒中,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想着,就想伸手揭开一看。
左手一动,心中修又升起一念,“少林掌门在泰山之顶,因一纸笺而丧命,我岂能再遭覆辙!”
当下冷笑一声道:“影子血令,你可是想故智重施?”“你是指何而言?”
“嘿嘿,少林掌门中你诡计,身亡泰山之巅,我南宫亮可没有这么傻!”
“嘿嘿嘿嘿..”
“影子血令”阴声长笑一阵道:“本令主要你死,在目前情况来说,并不需要暗施诡计,不过南宫亮,你如怕看,尽可不着,本令主绝不勉强,但你将失去得到一件消息的机会。”南宫亮仔细一想不错,不禁对眼前脚下这只铁盒,好奇之心大起。
这是一个外表漆着黑色的盒子,一把精巧的锁,扣在搭瓣上。
是什么东西呢?这么慎重其事!想着,右手剑尖轻轻向锁上挑去,咔擦一声轻响,锁已被削落。
南宫亮再度用剑尖一挑,铁盒盖子应声而开..接着一股浓厚的血腥气,直冲鼻端。
一惊之下,迅速一瞥,不由心头一跳,蹬蹬倒退二步。原来铁盒中端正地放着一颗人心,鲜血淋淋,令人心悸魂摇。
望着这颗人心,南宫亮不由厉声叱道:“好毒辣手段,这是谁的人心?”
“影子血令”冷笑一声道:“你猜猜看?”
语气更加阴森,露出黑绢的双目令人觉得更加残酷。夜风呼呼,火花剥剥,四周虽站立着这么多人,却毫无声息,南宫亮陡然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爬过..猜猜看?要是光凭一颗人心来猜,却是不大好猜,但是他一眼就可以确定,这人心必是与自己关系密切的人。是谁呢?可能被“影子血令”
所害的,只有“巧手鲁班”,自己父亲或外公,还有“鬼眼神偷”仇森..
想到这里,心中一颤,暗暗道:“莫不是仇老丈?”南宫亮星眸凝望一阵,沉思片刻,知道急燥愤怒已没有用,反而平静心神冷冷道:“小爷猜不出,你倒底是弄什么玄虚?”
“百毒尊者”得意地敞声一笑道:“南宫亮,你连这点都猜不出,实在得可怜,现在老夫可以告诉你是谁!”“是谁?”
“百毒尊者”诡笑道:“你可以自己看看。”抬手一拂,他案上的那个铁盒也凌空飞落,四平八稳地落在南宫亮脚前地上,正好与装人心的铁盒平排而列。南宫亮剑眉微轩,心跳渐渐加速。
他极想快些知道这未开的铁盒中,装着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却又不敢打开,唯恐在知道了是谁以后,自己会抑制不住冲动。
在矛盾不安的心情下,南宫亮微微吸入一口清气,强镇住心神,长剑轻弹,把锁削落,剑尖轻颤,慢慢地向地上那只铁盒挑去。
铁盒盒盖一开,又是一股血腥之气冲鼻,星眸一瞥之下,盒中却端正地放着一颗人头。
南宫亮脸色微变,仔细一瞧,微变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星眸中流下了一行眼泪。
这人头云发蓬松,凤目怒睁,杏口微启,正是君山山主柳隐之女,受自己感化,欲反暗投明的柳傲霜。在这刹那,南宫亮只觉得胸头怨忿之气,直冲喉咙,脑门昏热,天旋地转四周一片黑暗。
黑暗中,只见柳傲霜那怒睁的凤目,似乎在望着自己,杏口张翕,仿佛有许多话要吐露一样。
南宫亮陡然鼻中一酸,泪水狂涌,悲痛地大声道:“柳姑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柳姑娘..我..南宫亮会替你报仇的..柳姑娘..你安息吧..”
语声一句比一句激动,最后终于泣不成声。
这是一件意外,任谁也料不到谜底是如此这般,南宫亮此刻心头恍然,怪不得“影子血令”刚才说有先知之明,原来柳姑娘的行藏已经泄露..
想起她生平刚傲的个性,绝对不会说出什么秘密,但以“影子血令”竟然知道自己来此,严阵以待,那末,她被擒后定然受过惨酷刑罚..
思念至此,南宫亮长剑一挑,轻轻合上二只铁盒盖子,松下扎身腰带,将盒子一捆,系于肩上,蓦地一声厉叱:“恶魔,偿命来!”身形电掣而起,剑势狂挥出。
只见一片剑澜,平地涌起,如电闪雷奔,向影子血令刺去。'
三十一
南宫亮此刻已忘了此来“绝魂谷”中目的,新仇旧恨齐上心头。
剑势如神龙狂舞,神色凄厉,双目血泪汩汩,美俊的容貌,罩上一层肃杀之气。
他刚作势踏上台阶,两旁蒙面人立刻响起一阵惊叱,靠近二个蒙面人倏然撤出兵刃,横里挡来。
口中同时厉声叱道:“总坛重地,岂能容你逞凶!”
南宫亮星眸一瞥,“影子血令”仍旧阴沉沉地坐在厅门桌案后,一动不动,毫无避里之意,知道如不把四周灰衣蒙面人杀光,他决不会亲自出手。
在这刹那,他已不管这批“铁血盟”人物是被逼的抑是自愿的,脑中一片杀机,仇火完全转移到围攻的贼党身上,剑势一圈,顺向挡阻的二名灰衣蒙面人攻去。
岂知这一个手执丧门剑,一个手执九环刀的二名“铁血盟”,功力也非凡俗之流,一见南宫亮剑强劲,剑啸刺耳,凌厉无比的攻来,同时一声大喝,双双侧身一闪,使刀的蒙面人一招“叩山撞峰”,反削南宫亮手腕,使剑的却剑身一颤,幻出七朵寒蕾,直点南宫亮五大要|茓。
这一剑一刀,威势虽然稍逊,但变化之快,角度之奇,却也江湖罕见。
尤其那柄九环刀,背厚力猛,轻灵中含有无比的威力。
南宫亮心头虽然狂怒,但灵智未,一招落空,眼见来势,不由一凛!
当下他不敢丝毫大意,脚尖一点,倒踩连环步,左掌曲指飞弹,施出“无影指法”,右剑连圈三匝,飞撤而出。
这一剑一掌,乃是他身兼二家之长的精华,立刻把对方二人逼退二尺。
就在此际,只听得“百毒尊者”大喝道:“各位盟友,站着呆望作甚,还不一齐动手,拿下这小子,生死不论!”
围立四周的蒙面人顿时轰地一声应诺,兵刃齐挥,齐向南宫亮围拢上来。
刹那之间,寒风四溢,剑芒乱射,院落中展开一场众寡悬殊的生死之战!
南宫亮眼见这批蒙面人武功个个矫健不凡,胸间豪气陡生,一声长啸,左手倏掌倏抓,长剑光旋电转,着着疯狂进扑!
要知道“无影叟”昔年功力奇奥莫测,纵横天下三十年,从未遇敌手,其毕生武学,南宫亮静修一年,早已得其神髓,如今全力施出,威势岂同寻常,五招一过,场中便自响起二声惨嚎,二个“铁血盟”高手已倒地不起。
一个身中一剑,由胸至腹,肠水横溢,一个脸上青红五条指痕,显已被南宫亮“无影神抓”所伤。
在十余高手围袭之下,南宫亮连毙二敌,虽已耗去大半真元,额上汗水滚滚,但精神反而一振,一声长啸,绝学连环而出,三丈方圆之内,剑气掌风纵横,“铁血盟”高手竟难越雷池一步。
这情形却使高踞案后的“百毒尊者”神色一变,双手一按,已离座平飘而起,落于台阶之上。
他衣袖一领,并未出手,静静仁立一旁,三个带着银色面罩的“银衣弟子”的身形一动,飘然停立“百毒尊者”身前,死板板地道:“弟子恭候吩咐!”
“百毒尊者”喉咙中一哼,正欲说话,倏然“影子血令”冷冷地道:“尊者切勿燥急!稍候不妨,假如在目前情势下施出‘银雪蚀骨瘴’,势必波及场中盟友。”
“百毒尊者”沉默片刻,缓缓道:“好,老夫就亲自出手试试!”
说着挥退三名“银衣死神”,仰头大喝道:“你们全部退下!”
喝声如雷,场中的“铁血盟”高手闻声同时晃退。
南宫亮胸头微微起伏,觉得真力枯耗,大有不继之感,此刻见状心中一怔!
但这也正是喘气之机会,连忙暗暗调气摄元,默默不言。
“百毒尊者”喝退手下,缓缓踱进场中,阴笑道:“好功力,无怪你敢独闯绝魂谷,老夫就领教几手!”
南宫亮闻言心头一沉,暗忖道:“在风陵渡这化外魔头所露的身手确是绝异不凡,我以疲劳之体相搏,胜败未可预知,此来原意既失,我又何必纠缠下去!”
转念至此,想起“鬼眼神偷”始终未曾露面,不知究竟怎样了,一时心燥意乱,大有进退维谷之感!
他星眸微睁,北斗东移,时已快过三更,于是停止调息,缓缓吐出一口气,冷冷道:“成名人物,竟施车轮战法,胜之不武,败更可耻,区区实代尊驾害羞!”
“百毒尊者”见南宫亮回答迟缓,早已料到南宫亮心意,冷笑一声道:
“小子,你如想用缓兵之计,可是白费心神了,不管你愿是不愿,挡老夫一招也得试试!”
说打就打,语声一落,劈面一掌,向南宫亮前胸闪电拍出!
场中立刻涌起一阵阴风,一股凛人骨髓的寒气,向南宫亮涌到。
这正是以阴毒闻名武林的“蚀骨阴掌”。
南宫亮胆豪心细,久战之下,不敢硬接,身形一划,侧闪三尺,长剑疾撩,反削“百毒尊者”腰际。
在这种情形下,地形生疏,逃既不可能,唯有战之一途。
“百毒尊者”第一招本是虚式,南宫亮一闪,他敞声冷笑,身形如陀螺般一旋,双掌再次猛扫而出,不但正好避过长剑,阴柔的掌劲,却已击到南宫亮丹田。
南宫亮在无可奈何之下出手,既不像刚才那样疯狂猛扑,身形连飘,乘虚蹈隙,一沾即退。
但是,三招一过,“百毒尊者”掌法一变,招招抢攻下,南宫亮已感到不对劲了。
他本来打算用游手方式,借以减少真力的损耗,此刻却已不能应付对方诡奇连绵的掌法,每一招必须用全力抢救,才能避免危险。
尤其在攻击时,南宫亮感到对方掌风中有股奇妙的吸力,剑势无论如何凌厉,一近对方身边三尺,立刻便被引偏。这显然是因为自己真力损耗过度的关系。
于是愈打心中愈急,先机尽失,立刻陷入危境。其实以南宫亮功力,并不在“百毒尊者”之下,无奈已经一阵剧战,力难从心。
眼看再打下去,南宫亮除了束手待缚外,结果非死必伤,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东边屋后蓦地冲起一阵火光。浓烟四起,红焰漫空。
“救火啦!”一阵惊呼之声,遥遥传来。
场中搏斗的“百毒尊者”脸色一惊,掌法顿形一缓。南宫亮见机不可失,蹈虚而出,飘退三丈,正在凝望,耳边已响起一阵急促的语声道:“少侠,还不快走!”一闻此言,南宫亮心中大喜,脚下一垫,直窜屋顶。院中的蒙面高手正惊疑地望看谷中火势,瞥见南宫亮抽身循走,齐声暴叱,纷纷截拦。
半空中陡然响起一声大喝,二股强劲掌风阻截的蒙面人劈去。
有人阻挡拦截,南宫亮剑护周身,已上瓦面..场上的“百毒尊者”大喝道:“小子往哪里走!”就欲腾身而起..
倏然一声惊咦,动身止步,仰首凝望,惊疑不已。此刻,只见屋脊上屹立着一十九条人影,个个秃头僧袍,竟是少林十七罗汉及百智,百果两位高僧。
南宫亮这时已转身立于一旁,心中不知是惊是喜。他料不到出声召呼救援的人是这批少林僧。
这时他沉默不言,心中一转念,知道必是“鬼眼神偷”的杰作。
这时只见坐在厅门口始终镇定如恒的“影子血令”倏然一飘身,落入院中,对四周蒙面人喝道:“你们还不到谷后救火,查明情形具报!”
“铁血盟”高手立刻应诺,身形齐晃,向火光方向掠去。
“影子血令”接着仰首寒目一挥道:“大师等已为本坛执事,离开职位来此作甚?”
群僧中倏然响起一声佛号,百智大师一闪而出,冷冷道:“少林受胁屈从,自今日起必与汝等周旋!”
“影子血令”一见百智大师,寒目微现一怔,发出一声阴恻恻的笑声道:
“原来大师也脱身了,本令主自问尚无亏待大师之处,何乃如此绝情。”
百智鼻中一哼,沉声道:“正邪异途,施主行为已不容于武林,如不赶快回首,难望正尸,老衲今夜暂此相别,异日必报少林受胁之辱。”
这几句话说得沉痛已极,语声一落,老和尚衣袖一挥,就待腾身而起。
“影子血令”阴叱一声道:“慢走!”
百智大师脸色微紧,沉声道:“令主还有什么话要说?”
“影子血令”阴森一笑道:“大师别忘了贵派盘龙玉鼎及掌门信物绿玉如意尚在本令主手中。”
百智大师冷冷一笑,倏又一挥僧袖,右手中已执着一柄绿油油的如意道:
“玉鼎如意,本掌门人皆已取回,不劳多问。”
“影子血令”寒目一闪,陡然阴喝道:“是谁敢出手偷窃百果大师狂笑一声,Сhā言道:“物归原主,理所当然,你这话最好问你自己!”
接着禅杖一顿厉声道:“泰山下受你愚弄,如今玉鼎如意皆在你藏匿之处搜出,上代掌门之死,谅你也无法抵赖,少林今后势必讨还血债!”
语声一落,喝道:“少侠及少林门下,速退!”
身形腾空,已向院外泻去。
眼见少林十九僧身形齐动,南宫亮知道必是“鬼眼神偷”已经得手,忙跟着掠出围墙,刚出三丈,身后已响起一阵阴叱道:“你们自认为走得了么?”
语声落处,二条人影已横空而过,阻住去路,正是“百毒尊者”及“影子血令”,双双挡道屹立。
接着又是三道银光一掠而落,停立一旁,不用说,当然是“百毒尊者”
的三名弟子“银衣死神。”
南宫亮心中一紧,立刻越众而出,冷笑道:“小爷与少林高僧既能进来,就能出去,今夜放过你们这批恶魔,乃是你们之幸,如不识相,就出手试试!”
“影子血令”寒目炯炯道:“南宫亮,本令主一直对你容让三分,你知也不知!”
南宫亮仗剑蓄势,剑眉一挑,道:“小爷并没有这种感觉,纵然你有此心,但我南宫亮一样誓必杀你!”
“哼!你难道如此不知好歹!”
“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到说说,为何要对我容让?”“唉!”“影子血令”倏然一叹道:“我是看在你母亲份上!”不提母亲还好,一提起母亲,南宫亮顿时想起在邙山新安镇荒郊外的那一幕,不由厉声道:“恶魔,尚奕松伪装你,对我母亲出言亵辱,可是你的主意?”
“影子血令”目光一怔,旋即点点头道:“本令主并无亵辱令堂之意,尚奕松伪装本令主,确是本令主吩咐!”南宫亮怒火冲天道:“你既承认,还敢说不是亵辱,我母亲何等身份,你竟敢怀那种歪念,看剑!”
长剑一挥,一招“夕晖沉霞”电掣而出。
“百毒尊者”厉笑道:“这是令主抬举你们,老夫刚才没有收拾你,现在再教训你一番!”
掌式一错,硬向剑芒撩去。
蓦地——百果僧大喝一声道:“少侠住手!”禅杖一挥,扫向“百毒尊者”下盘,左手疾伸,一把抓住南宫亮,沉声道:“小侠别忘了身在何处,暂为容忍,退为上策!”
南宫亮佯佯而退,百果禅杖一出即收,晃退三尺。百智大师也沉声道:
“算帐不在今日,令主,时隔多久,你可看看火光熄了没有。”
此言一出,“影子血令”及“百毒尊者”不由转目一瞥。只见那许多手下离去这么多时间,火光反而更盛。“百毒尊者”脸一片惊疑之色,望了一望“影子血令”。“影子血令”虽脸蒙黑绢,看不到表情,但是他那种沉默不言之状。显然心中也在怀疑。
百智僧冷冷一笑,接着道:“二位如再不去,恐怕东房粮仓要全部化为灰烬,贵坛手下虽皆功力不俗,但比起放火同道,尚差了一大截呢。”
语声至此微顿,接着道:“令主如果同意,明年端阳,不妨另定地点,一决生死,了结总帐。”
“影子血令”微一沉思,颔首道:“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谅你们也逃不出本令主手掌!”
说完,伸手一挥,人已向火光方向电掣而去,瞬息没入层层屋脊之中。
“百毒尊者”及三名弟子也同时跟踪而去。
百智禅师一见“影子血令”退走,立刻低声道:“快走!”
接着一行十九人跟随而起..
南宫亮这时才有机会打量这绝魂谷中蓝旗总坛的地势,只见那片房屋占地既广且多,一出庄院大门,不到十丈,立刻进入一条隘道,两旁山势峻险,九弯八曲,这样转过百丈,倏然岔道纷杂,有的向上回旋,有的向左直泻,有的盘绕于林中,如不识途径,果然容易迷失,万难到谷中。
这时,少林代理掌门领先向右边一条小道风驰电掣急奔,南宫亮随跟身后,一行人默默走着,约过一盏茶时刻,地势渐渐开朗。
南宫亮星眸一瞥,发现已到了来时遇到百果及悟业僧的地方。
南宫亮目注百果僧步履没有其他人轻松,知道是因为腰部受自己剑伤的关系,内心一阵愧咎,轻轻道:“在下刚才失手冒犯,心中不安,大师可要在下扶持一把!”
百果僧微微一叹道:“事有因果,施主也不必自责,老衲对这伤处,尚未在意。”
“希望大师见谅。”
“施主客气了,纵然你有不对,但这次你与仇大侠冒险闯谷,解少林弟子于倒悬之中,也可相抵了。”
这一阵对答,已到了崤山山麓,百智僧停下脚步,望望背后,长嘘一声道:“危险已过,我们可以休息一下了。”
南宫亮想起这位新任掌门刚才的话,不由问道:“大师刚才那把火是谁放的?”
百智大师微微一笑道:“除了仇老檀樾外,还有谁?”
“但大师不是说,尚有其他同道吗?”
“唉!老衲只是遵仇檀樾吩咐,用的疑兵之计罢了,也亏得仇檀樾想出以硫磺纵火的办法,使这批恶魔手下一时无法施救,否则要闯出‘绝魂谷’恐怕不会这么容易!”
南宫亮点点头,道:“但是仇老丈呢?他怎么还没有出来?”
百智大师神色凝重地道:“这老衲就不知道了,仇檀樾解救老衲于幽室中时,只嘱老衲会合被逼住于谷中的少林门下,快设脱身,他自己行踪却没有提起。”
南宫亮心中顿时焦急,星眸向绝魂谷方向望去,夜色沉沉,没有丝毫影子。
百智大师眼见南宫亮神态,微微一叹道:“施主不必心焦,仇大侠既然如此做,自有他脱身之法,天色将明,我们还是找一个隐秘地方休息吧!”
南宫亮暗忖耽在荒野之中,的确不是办法,于是点了点头,随着少林群僧向谷关方向行去。
三十二
在离崤山五里的一座疏稀杂树林中,有一座简陋的土地庙。
这荒庙外表破旧不堪,庙前一座小的院落,踏上二级石阶就是庙堂,可说从来不曾有人来过,但是现在,却亮着满殿火光。
在火把照耀下,殿内席地盘坐着十九位高僧,另有一位少年,正剑眉深锁,焦急地来回踱着方步。
他们正是刚刚找到此地来息的少林僧及南宫亮。
倏然,南宫亮停步对百智大师道:“大师在绝魂谷中可有见到家父及外祖?”
百智大师本来望着南宫亮想劝慰几句,闻言歉然一笑道:“老衲被禁幽室,独居月余,对外界茫然不知。”
说道,侧首问道:“百果师弟可僧见到?”
百果禅师摇摇头。
南宫亮暗暗一叹,随着目光望向庙外。暗忖:“仇森既能盗出少林如意及玉鼎,释救百智,如外公及父亲在,他当然也会设法救出来的,但他怎到现在还不来呢?如父亲及外公不在谷中,还有甚么事使他耽搁呢!”
他默默想着,倏听庙房顶上一阵轻响,接着一条黑影,如狸猫一恍而落,不由砰然一惊,凝目瞬处,心中一喜,急呼道:“仇老丈!”
现身的正是“鬼眼神偷”仇森。
这时,少林群僧已纷纷起立,百智僧首先合十施礼道:“少林如有将来,皆是檀樾之功,老衲先拜谢了。”
“鬼眼神偷”忙还礼道:“大师不必客气,见危相助,武人本份,快请坐下。”
接着对南宫亮歉然一笑,道:“老弟,我想你也等急了,来,坐下来谈。”
南宫亮见仇森额上汗水隐现,知道他已心疲力乏,心中虽急,却不好意思作问,于是席地而坐,静待对方自己开口。
只见“鬼眼神偷”伸手一抹额际汗水,轻轻一叹道:“老夫说出来,恐怕你老弟要失望了!”
南宫亮心中一沉,虽然“影子血令”已经说过他父亲已不在谷中,但仍紧张地问道:“怎么啦!”
“鬼眼神偷”喟然道:“老朽差不多搜遍了谷中所有的地方,发觉令尊及令外祖似乎并不在谷中。”
南宫亮无神地低下头,感到一片灰黯,星眸中闪过一丝泪光,喃喃道:
“爸,你究竟在哪里?..外公,你究竟在哪里?..”
他反复地呓语着,在极度悲痛下,他感到疲倦而困乏。
“鬼眼神偷”见状心中暗暗一叹,忙安慰道:“少侠也不必着急,只要有恒心,天下无难事,老朽不信‘影子血令’真敢把你父亲吃掉!”
说到这里,微微皱眉道:“不过老朽现在才感到来时太过鲁莽,柳傲霜的话,显然不对,当初我们未仔细推敲,实是一大失策!”
南宫亮本已沉痛被仇森再加上一重伤心事,几乎失声痛哭。
他强忍住眼泪,忙摇头道:“这不能怪柳姑娘..”他努力压制内心的波动。
仇森微怔道:“不怪她,那怪谁?”他望着南宫亮脸上微微抽搐的肌肉,不由泛起一阵狐疑。
南宫亮慢慢取下系在肩上的两只铁盒,叹息一声道:“其实,我们这次失败早已注定。”
“这怎么说?”
“因为消息早已泄露,所以家父及外公都被移往他处,换了地方。”
“啊!少侠,你早就知道啦?那是谁泄露的消息?”南宫亮点点头道:
“这话是‘影子血令’说的,不过当时我以为他在骗人,现经老丈证实,回想起来,他并没有说谎,唉!千不对,万不对,黎姑娘不应该把柳姑娘赶回去..”“鬼眼神偷”仇森碧眼一闪,绿芒电射,愤怒地道:“原来是柳傲霜这丫头出卖..”
话未说完,南宫亮忙道:“老丈,你听错啦!”“什么!”
“唉!老丈,你且看这盒子中是什么?”
“什么?”
“告诉你,这就是柳姑娘的心肝及人头。”
“啊!这到底是怎么会事?老朽糊涂了。”南宫亮悲痛地道:“很简单,柳姑娘是泄露了行迹,致遭逼供杀害,所以‘影子血令’对我们的行动。早了然。”“鬼眼神偷”仇森脸色一阵激动,长叹一声道:“老朽错怪柳姑娘了,这批恶魔太辣手了,太辣手了!”。南宫亮沉痛中带着一丝恨意道:“假如不是黎雪自作聪明,这事情便不会演变得这么惨!”
“鬼眼神偷”忙道:“少侠不可这么说,黎姑娘当时也是一番好意,其实如柳姑娘不回去,‘影子血令’还不是一样知道。”
“但是柳姑娘不会死啊!”
“唉!旦夕祸福,谁又预料得到。”
是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话虽如此,可是南宫亮当时就不同意黎雪那种做法,所以此刻对她便隐隐有些恨意。
他长长一叹道:“老丈之言,固然不错,但是柳姑娘的机遇也太惨了,他父亲死在我南宫亮剑下,而如今她却为我..”
话声愈说愈悲,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
小小的庙堂中,立刻响起一阵唏嘘,“鬼眼神偷”黯然无言。
南宫亮星眸含泪,倏然起身手捧二只铁盒,向庙外走去。“鬼眼神偷”
一惊之下,振身而起道:“少侠到哪里去?”“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我南宫亮怎能一辈子把她的残骸带在身旁。”
“鬼眼神偷”长吁一声道:“对,老朽帮你忙。”
说着已跟着后面,南宫亮走到门口,倏然转身对百智道:“在下想请大师替柳姑娘诵一段经,超度亡魂,大师愿否?”
百智僧立刻起立道:“施主吩咐哪有不愿之理,老衲随施主一齐出去便了!”
此刻将过四更,四周更加黑暗。
南宫亮与“鬼眼神偷”在庙前荒院中,以剑掘泥土,顷刻之间,已把二只铁盒埋好,于是又找了一块木板,南宫亮运指如飞,刻了君山柳傲霜之墓几个大字,端正地Сhā在微微隆起的墓前。
接着,百智大师往怀中掏出一只小铃,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诵起经来。
南宫亮及“鬼眼神偷”在一旁默默地伴立着,望着这堆土墓,不觉万感猬集,涕泪纵横。
尤其是南宫亮,想起三次相逢,柳傲霜那种忧怨含情的秀眸,如今幽冥永隔,更是伤心悲痛,无以自持。
星冷月残,夜深如水。
在庙堂中微弱的火光下,院落中三条长长的影子,映在半败的墙垣上。
风声瑟瑟,伴着叮叮铃声和怆仓的诵经声,使周围的气氛,无限凄清,也使夜色更加黑暗。
百智大师诵完经,以一声低沉的佛号,结束了这场佛事,怀着低沉的心情,返身回到庙堂中。
“少侠,天已快亮了,过分伤情,有伤身体,进去休息一下吧!”
南宫亮这时才如梦初醒,默默颔首,低声喃喃道:“柳姑娘,你暂时在这里安息吧,待我手刃‘影子血令’后,再把你移归故里,希望你在泉下谅佑我!”
语声幽凄,仇森碧目中也不禁再度泛起一丝泪光。
是南宫亮怀着一份疲倦落寞的心情,与“鬼眼神偷”走进庙堂,就在门旁席地而坐。
十九位高僧这时微阖双目,在调息培元,他二人立刻也闭目运起气来。
时间慢慢过去,Сhā在墙上的火把已烧到末端,东方终于露出一丝曙光,天色也渐渐转变成深灰色。
南宫亮气贯百|茓,三周天下来,倏然清醒,只见少林僧及仇森正在交谈。
只见百智大师道:“仇老檀樾与南宫施主天明欲往何处?”“鬼眼神偷”
转目一望,见南宫亮已然清醒,低声道:“老弟意见如何?”
南宫亮沉思片刻道:“我想先回家再说,家母一定等得急了。”
接着又向少林众僧道:“大师等是否即返少林?”
百智道:“老衲正是此意,在摒挡寺中杂务后,老衲还想飞函邀请七派,共商灭魔大计。”
仇森忙道:“这点已有点苍掌门人着手进行,老朽以为大师不如先至夕阳别府,与各位同道会同后,再定下一步骤!”接着把最近经过详细叙述一遍:
百智听后大喜,道:“这么说,更简单了,老衲届时必然前往..”
说到这里,倏然顿住语声,神色一片凝重,缄默起来。南宫亮见状不禁一怔,正自怀疑,倏觉耳中隐隐闻到一阵衣袂飘空之声,由近而远。
他心中顿时一惊,立也凝神静想起来。
半晌,再也不听到丝毫声音了,星眸一瞥,见百智大师脸上充满犹疑之色,不禁沉声问道:“大师可是发觉有人潜入?”
百智大师颔首道:“施主也听到了?”
南宫亮点点头,正想说话,“鬼眼神偷”神色一惊,Сhā口道:“有多少人?”
南宫亮回答道:“只有一个。”
“鬼眼神偷”振衣而起,道:“此地靠绝魂谷太近,除了‘铁血盟’人物外,不会有别人,一个人好办,老朽出手宰了他!”
话一说完,正欲腾身出庙。
南宫亮急急道:“老丈不必出去了。”
仇森一怔,转身道:“为什么?”
“来人已经远去,追也无益。”
百智大师微叹道:“南宫小施主说得不错,但他们既派人来,又悄然离去,不知又有什么诡计?”
“鬼眼神偷”鼻中一哼,道:“谅必在探查咱门行踪,以便预防..”
话未说完,南宫亮又摇摇头道:“我想不是。”“不是?那老弟推测对方用意何在?”
南宫亮剑眉紧锁,缓缓道;“来人用意,我虽不知道,但来人能在我们这么许多人毫无发觉之下潜入,功力必定不凡。”
百智禅师点点头道:“不错。”
南宫亮接下去道:“如‘影子血令’只想查探我们动静,实不必派这般高手前来,只要随便派个手下,隐匿在附近监视也就可以了。”
“鬼眼神偷”嗯了一声,觉得南宫亮的说法,的确有道理。
百智大师接着道:“老衲同时推测以来人身手,绝魂谷中并不多见,不是‘百毒尊者’,就是‘影子血令’本人!”
“鬼眼神偷”神色一惊,其余少林僧也露出一片疑惧之色。这十八罗汉,自泰山之会后,对“影子血令”已怀着极深的惧意。
十八罗汉之首悟业僧这时道:“以掌门之见,‘影子血令’难道又有什么阴谋不成?”
“嗯!南宫小施主说得一点不错,但是除了这魔头自己而外,谁也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鬼。”
庙中的气氛,顿时一片沉寂,如凝结一样,大家都在推测又将发生什么变化。
南宫亮星眸一扫,打破沉默道“不过他既一时不来犯我,我们还是装作没有听闻的好,等下一齐走,大白天,连这恶魔自己也多少有点顾忌。”
“鬼眼神偷”点点头道:“不错,时机未至,只好来个相应不理,有帐慢慢算不妨!”
于是各人重新坐下,等待天明。
未几,百智大师望屋外天色,已经灰白,倏然侧首道:“悟了师侄何在?”
一僧振衣而起,趋至百智前面,手执禅杖合十道:“弟子在此,掌门人有什么吩咐!”
百智一摆手道:“你先到庙外巡视一下,看看有什么可疑人物没有?如发觉异样,可不动声色,赶快回来禀报。”悟了想了一想道:“启禀掌门人,要多远?”
“五十丈之内就可以了,不必太远。”
悟了一声应诺,身形一闪,已掠出荒庙之外。
这时大家都静静等待着回音,同时预备动身。
一盏茶时刻过去了,院门口人影一闪,只见悟了僧跄踉奔入,脸色发青,气喘连连地奔进庙堂。
一见这种情形,众人心中又都一惊,百智僧倏然起立,喝道:“悟了怎么啦!”
语声未落,只是悟了倏然咕咚一声,踣身不起,手指之处在伸出三个指头,嘴角外阵蠕动,倏然闭目死去。悟业僧见状大惊,晃身上前,就欲试探鼻息,倏听南宫亮大喝一声道:“大师别动他!”
悟业僧一惊缩手,怔然望着南宫亮道:“施主是什么意思!”
只见百智神色一变,道:“你还不快谢过南宫小施主,悟了业已身中剧毒,谁碰上了,可是麻烦之事!”悟业僧俯首一看,只见在这刹那,悟了僧的脸色已变得漆黑可布,不由浑身一颤神色大变!
这时,庙堂中所有的人齐皆感到震惊,十几对目光,望着尸体,心中都升起一股寒意。
天色大明,光线虽然已进入这座小小的荒庙,但随着光线的明亮,恐怖的感觉,也同时加重。
以悟了僧的功力,也是修为三十年的高手,竟然在毫无声息之下,中毒而亡,这是怎么一会事呢?
在窒息般的死寂中,“鬼眼神偷”首先打破沉寂,沉重的道:“看样子这魔头不肯放过我们。”
南宫亮星眸中倏然暴射出一股神光,沉声道:“不错,但是老丈是否了解悟了大师临终伸出三个手指的意义?”“鬼眼神偷”摇摇头。
南宫亮又望望百智大师,这位掌门人也缓缓摇头。接着又看看百果禅师,百果同样缄默不言。
以下悟业等僧自更莫名其妙。
谁也解不透悟了僧临终时伸出三个手指的意义。南宫亮沉思片刻道:“在下以为悟了大师临终时的手势必是一种警告。”
百智首道:“不错,哦!这三个手指,或许是代表发觉敌踪有三个人。”
百果道:“如以此解释,悟了为何一点防范也没有便无声无息地回来,死去呢?他身上的毒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一切都如魔鬼撒下了一把雾,使人难以推测。倏然百智大僧沉声道:“悟明,悟净何在?”二僧同时一声应诺,越众而出,同声道:“恭听掌门人吩咐!”
百智大师道:“二位师侄辛苦一趟,请仔细沿出五十丈,看看究竟有无敌踪及异常处,急速归报!”
三十三
在离崤山五里的一片疏稀杂林中,一座简陋的荒庙,此刻倏然轻轻打开,出现二个手执禅杖,年约五旬以上的老和尚。
这正是少林十八罗汉中的悟明、悟净二僧。
他们遵着少林掌门百智大师之命,出来侦查四周。从二僧神色上看来,可以看出内心沉重。
这是因为悟了僧竟在无声无息中,中毒死去,使他们怀着一股凛惧。
但是少林门中艺法素严,何况身为佛门高僧,明知此行凶险百出,也只得应诺而出。
此刻,二僧出了庙门,目光交错一扫,只见四周如死一般的静和黑暗。
除了夜风呼呼,吹过林木,偶然响起一阵阵簌簌响声外,几乎根本没有什么人影及动静。
庙前虽有一片疏林,但是以二僧这等高手,从庙门口可以直接透视林外,林中自然不会潜藏强敌。
二僧由双边巡视,恢复到四目相对,悟明僧已低声道:“师弟,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悟净僧摇摇头轻声道:“没有,师兄呢?”悟明僧当然也微微摇道,走出几步,道:“我在奇怪,悟了师兄临死时伸三个手指是代表什么?”
语声像喃喃自语,也像是在询问悟净。
悟净跟着一步步慢慢走向疏林,与悟明并肩而行,低声道:“这三个手指,当然代表一个“三”字,或三个人,三样东西,三里路,三什么..”
说到这里道:“但究竟表示什么呢?谁也无法逆科。”悟明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刚才悟了僧返庙那种气喘着急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发现,可是没等喘过气来,立刻就毒发而亡,那么这发现一定与毒有关!
他心中想到这里,猛然醒悟,停步向悟净僧道:“对了,老衲明白了。”
悟净僧心中一怔道“师兄悟到了什么?”
悟明僧低声道:“愚意以为悟了师兄伸出三指之意义,必是指‘百毒尊者’之弟子,三个‘银衣死神’。”悟净僧道:“何以见得?”
悟明僧神色凝重地道:“悟了师兄中毒而去,其临死之前的警告,必与毒有关殆无疑义。”
悟净僧点了点头,认为不错。
悟明僧接着道:“而蓝旗总坛中善用毒者,唯‘百毒天尊’及‘银衣死神’三弟子,而三个‘银衣死神’之数字恰与悟了师兄之三指相合,除了他发现‘银衣死神’暗暗潜伏附近外,还会有什么别的意思呢?”
悟净僧一顿禅杖道:“师兄推测的是有理,咱们出林后,就小心一点,并且同进同退,以不分开为妙。”
说着已起步,首向林中慢慢搜索出去。
而在二僧一面行走一面推测间,庙堂中的十四罗汉及百智、百果大师,还有“鬼眼神偷”及南宫亮,都紧张地注视庙外二僧背影。同时心中也在盘算悟了三指之谜。
因为二僧出庙时,庙门一直敞开着,所以从殿堂中,各人的视线,都可以直接看到外面。故此刻诸人目光差不多皆集中在悟明悟净二僧身上。
庙堂中谁也没有说话,沉重的气氛,压在各人心上,都觉得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
尤其南宫亮心头似乎有一股不祥的预兆,他总觉得二位高僧此去是凶多吉少。
但是他无法阻止,一方面他说不出阻止的理由,二方面少林掌门既然发下令谕,他也不好Сhā口。
于是他潜心苦思那三指代表的真正意义。
这时,他眼角一瞟停放在中间的悟了僧尸体,思维不约而同地转到悟明僧刚才推测的路上去。
他也想到悟了僧突中剧毒,必定是“百毒尊者”或三个“银衣死神”下的毒手,但是为什么事先丝毫没有征兆呢?
他觉得这是谜的死结。
于是南宫亮继续思忖下去!
既无征兆,就表示悟了僧当时并没有看到敌人。
这末,这必是在身中剧毒后,才突然发觉的。
以悟了僧这等高手,在事先竟无防范,可见布毒的人,极为诡诈,或者根本未现身,只是布放在自己诸人必经的路上。
转念至此,南宫亮脑中灵光一闪,暗暗道:“唯有这条路合理,悟了僧出门前后不过盏茶时间,如以脚程来说,自可达二三里远,但其出门时,少林掌门百智大师分明说只要在附近五十丈间,那么..。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啊”地一声,振衣起立,急急道:“完了,刚才二位大师恐怕也遭到了不测!”
语声一起,人已掠出荒庙,目光四下一扫,已不见二僧影踪,不由朗声大喊道:“二位高僧请快回来!”
喊声传向遥远,历久不息,但却没有丝毫反应。
他正欲掠出林外,身后唰唰人影连恍,“鬼眼神偷”及少林掌门百智大师震于南宫亮适才之言,已掠到身边,同时沉喝道:“少侠去哪里?”
南宫亮转身星眸一扫,知道自己这声高喊,至少可传出百丈,毫无回音,显然再急也无用,不由悲痛地一叹道:“太晚了,太晚了!”
百智大师因南宫亮喊后,毫无反应,加上他刚才突然似是有所觉而发的语声,脸色瞬息数变,颤声道:“少侠似是已悟及什么,何以立刻知道悟明、悟净二僧已经奉佛台归。”
南宫亮微微叹息道:“因晚辈悟及悟了高僧临圆寂时伸出的三个手指,必是表示三十丈!”
“鬼眼神偷”一怔道:“三十丈是什么意思?”
南宫亮道:“铁血盟中的‘百毒恶魔’定在三十丈左右,必经之要道中,布下了极毒之物,以致悟了僧至中毒后才发觉,归奔已迟,因其如发觉有人,必会先行示警,绝不至于到现在还毫无踪迹可找!”仇森一拍脑袋道:“对!
唉!刚才怎么连这些都没想到!”此刻左右的少林所余十四罗汉神色一变,百果禅师大喝道:“老衲就去看看,这批孽障到底布置下什么歹毒之物!”
说着身形呼地一声,已掠空飞泻。
南宫亮呼地一声,直掠而出,越空阻拦百果禅师去路,大喝道:“禅师请止步,咱们一同去看看!”
百果只得停下身形,向十四罗汉一阖,情不自禁淌下二行清泪。
要知道少林十八罗汉是百果一手代师授艺,培养成功,如今只剩下一十四人,怎不教他心中悲痛。
不过在黑夜之中,他落泪之神情,并未被别人觉察,只见百智僧等已起步,齐向前走来,“鬼眼神偷”已开口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出林去看看。”
于是一群人影,向阴暗的疏林中缓缓移动。
这座杂林不过二丈深远,诸人一出丛林,眼见四下漆黑,毫无动静。
这时大家心中皆万分紧张,轻轻地向前趟进,一过二十丈,倏见一条黑影,盘坐地上。
百智大师慈目精光一扫,失声道:“这不是悟净僧吗?”语声中,身形一掠已出三丈。
南宫亮星眸一扫,大喝道:“掌门大师,不可再向前走!”百智大师一震,南宫亮飘至身侧,目光一扫道:“二位高僧一坐一卧,似已中毒,谅二位高僧坐卧之处,即是三十丈要命之地,咱们先在此观察一下,其中究竟有甚玄虚?”这时诸人闻言已聚在一处。百智大师这时目光微扫,见二僧一背对自己,一扑身仆卧地上,不知该盘坐者究竟悟净抑是悟明,不由白眉一皱,大声道:“盘坐者是悟明抑是悟净,快快答话!”
盘坐一僧身躯慢慢旋移,终而转身相对,移动时状似极为痛苦。
百果禅师个性较为暴躁,一见竟是悟净僧,大喝道:“悟净,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悟净吃力地摇摇头。
其实双方相隔六七丈,黑暗中无法细察对方表情,他们不知道悟净已是满头汗水,摒住一口真元,在作临死前痛苦的挣扎。
百果禅师眉头一皱,正要开口,百智已经喝道:“师兄,悟净不说话,自有其不说话的苦衷,待我来问。”说着,已跨上一步,朗声道:“悟净僧,你是否不能开口?”悟净闻言把头连点。
百智大师道:“既然如此,你听我问话,对即点头,不对即摇头,是否可以办到?”
悟净僧又点点头。
百智僧暗暗一叹,朗声又道:“我们可以过来么?”悟净僧摇摇头。
百智僧一怔,道:“为什么?”
忽然想起对方既然不能开口,怎能回答这个问题,忙接口道:“你那地方可是有什么不对?”
悟净连连点头。
百智僧道:“是不是有毒?”悟净僧又点点头。
诸人神色一变。
百果禅师接口道:“你无法再起步出来?”
悟净又点点头。
百智大师道:“悟明师侄是否已中毒死了?”百果禅师道:“毒在何处?”
只见悟净僧点点头,用手在左右连挥。
众人神色又是一变!
南宫亮道:“大和尚是说你的附近左右都是?”悟净僧又连连点首。
“鬼眼神偷”道:“你曾看到何人放毒?”
悟净僧摇摇头,倏然身躯一颤,张口大声道:“七里闻香..七里闻香断魂..”
二句断断续续的喝声未落,人已扑地仆倒。
少林一干寺僧心头大恸。
南宫亮心头一震,转首对“鬼眼神偷”道:“这是什么名称?”
仇森摇头沉思。
百智禅师已悲恸地道:“蓝旗总坛中,善用百毒者,唯“百毒尊者”及银衣三弟子,但未闻其毒药中,有‘七里闻香断魂’这一项毒药..”
话刚说一半,“鬼眼神偷”忽然脸色一变,用手一拍脑袋道:“我知道了..”
南宫亮问道:“老丈知道什么?”
语声未落,五丈外草丛中倏然暴起一条黑影阴笑道:“既然已经明白,老夫告诉诸位不妨,三十丈外,三里之内,都已布上老夫的‘七里闻香断魂散’,鼻闻一丝,一个时辰内无独门解药,立刻断魂阳关。”
南宫亮大喝道:“你是谁?”
那黑影嘿嘿一笑道:“老偷儿既能知道“七里闻香断魂散”的来源,他自会回答你,老夫要告诉你们的,只是再给你们十二个时辰考虑,是投降的话,天明立向‘断魂谷’中自缚投降!否则明晚此时,立刻叫你们一个个魂断黄泉。”
说着,身形已向外飞泻而去。
南宫亮厉声喝道:“老匹夫,有种就留下来,与小爷会会手,光在暗中弄毒,岂不令人齿冷!”
但那黑影一恍已渺,只在夜空中留下一段阴沉的语声。
“要见面,你们到断魂谷中,自然会看得到我,否则,我明晚也会再来收拾你们,今晚时间不早,恕不奉陪了!”
南宫亮气得双脚连蹬,目光一转,却见“鬼眼神偷”脸色苍白,状似极为恐惧。
南宫亮目睹此种情状,不由一怔,开口道:“仇老丈,你怎么啦?”
仇森长叹一声道:“人已走了,四面被‘七里闻香散’所包围,咱们回庙再说吧!”
说着已首先转身向土地庙走去。
少林诸僧目光互视,脸现惶惑之色,随又瞥了远处地上悟明悟净二僧尸体一眼,无言地跟着走回庙中。
此刻天已四更,四周更加阴沉沉的,似地狱一般黑暗。
众人返回狭小的庙堂,少林诸僧皆盘膝席地而坐。
南宫亮与仇森也靠门边坐落,只见仇森目光一圈,长叹一声道:“我老头子仗着一手偷技,走南闯北,功力虽然不称高,但平生绝少惧怕过什么事,大场面也见了不少,但是今天各位会奇怪我何以会变得这样吧?”
庙堂中一片寂然,谁都没有开口,静待着下文。
只见仇森深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压制着内心的恐惧,叹了一声又道:“但是当老夫悟及‘七里闻香断魂散’及此人后,不瞒诸位说,要逃出这个地方,已极无希望。”
众人脸色一变。
南宫亮道:“这人是谁?难道竟有这么厉害?”
仇森颤声道:“当然,这人不但比‘百毒尊者’毒上百倍,而且心机之阴毒,百毒尊者实难望其项背,而其‘七里闻香断魂散’真可说是一闻断肠,再闻断魂,无药可救,当然除非得到他的独门解药。”
百智大师神色震动,道:“仇施主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出他究竟是谁来啊!”
仇森道:“大师或须遗忘,但老朽一说出来,大师不会不知,那人在五十年前,在天门群魔大会中,弹指毒毙邪道高手七十八人的“毒手人魔”谷一鸣。自群魔大会一年后,倏然讯息杳然,想不到竟会在此出现。”
此言一出,少林诸僧脸色果然大变。
南宫亮年轻,见闻当然没有这批少林高僧多,一见诸人神态,知道这“毒手人魔”必然是一个极可怕的魔鬼。
但他心念一转,立刻傲然道:“其人如何,姑且不论,如说没有办法走出他散布的“七里闻香断魂散”三里之地,我倒有些不信。”
仇森轻叹一声道:“少侠以为只要把口鼻塞住,不呼吸就可以了么?”
南宫亮一怔道:“既称‘闻香散’,只要不闻,岂不是毒药完全失去作用,难道不行?”
仇森道:“唉!要是这么简单可以行得通,我又何必说先回到这地方来,大可先闯出去再说。”
说到这里,清了清喉咙,轻叹道:“这闻香散,名为闻香,但却是无色无嗅,不闻当然无毒,但厉害的却是只要你经过散布这闻香散的地方,这种药味就依附在你周身衣物之上,在七里之内,只要你仍旧呼吸一下,这种气味仍会被你不知不觉的嗅入,等你发觉异样,中毒已深,无可救药,少侠!
你能在七里之中不换气吗?”
“就是你功力超绝,能一口奔越七里,但是他那‘七’字尚代表着七个时辰,你能七个时辰不呼吸吗?”
“当然,就是你能一口气奔越七里,立刻换下衣物再洗一个澡,但你能把人体上各处不能同小洗的地方如耳孔里,眼睛等处完全洗刷干净吗?”
“如果不能,那种气味,还是会附在上面,游荡于空气之中,只要你稍一吸气,仍旧会钻入你的内脏,那时,你仍然中毒了。”
这一番话听得南宫亮冷汗涔涔而下。半晌才道:“依老丈这么说,我们除了投降之外,只能等死了?”
仇森目光缓缓一扫少林诸僧,阖上双目,长叹一声道:“少侠的话不错,如欲避免被活捉,咱们好像只有死路一条了!”
三十四
就在南宫亮及少林僧诸人陷入危境之际,“夕阳神剑别府”也遇到了意外的巨大变化。
“绿裳仙子”崔宓,“银鞭飞龙”父女,“罗刹婆婆”,“地灵神乞”
及黎雪一行人离开北部新安镇后,到中午直达夕阳别府时,倏见大门紧闭,一丝声息都没有。
跑在前面的“地灵神乞”首先一惊,搔搔头道:“奇怪,这批要饭的到哪里去了呢?”
他上前敲敲门,....二声响起后,大门竟是虚掩,微微移开。
时值中午,阳光正炽,五人一见“地灵神乞”望着大门犹疑之色,“绿裳仙子”首先道:“神乞老丈,或许贵派门下弟子白天都出去了也不一定,咱们进去再说吧,大白天,总不会有什么差错!”
“地灵神乞”摇摇头道:“奇怪,奇怪,就是人都出去了,不会连一个看门的都不留呀!”
说着已推开大门,只见院落里空洞洞地,一个人影也没有。
六人进门,目光一扫,见各处打扫得非常整洁,“罗刹婆婆”也笑道:
“可能是遇上什么重要事情,都走了,我们先到大厅上歇歇。”
“地灵神乞”狠狠道:“这批要饭的真是愈来愈不像话了,等一下回来,我老要饭的非先训他们一顿不可。”
说话声中,众人已进了大厅,见厅中果然也打扫得非常整齐干净,似乎看家的这批大小要饭都在今天才离去的一样。
这时,众人坐下,“地灵神乞”心中虽有些疑惑,却也觉得崔宓的话或许是对的。
幸好众人身上都带着干粮,于是皆静静坐下各自取出果腹。
刚刚用完,大门倏然被轻轻推开,一条人影闪身而入,掠入大厅,众人目光一瞥,正是“阎王堡”的九天大鹏万天鹏。
只见他向众人一揖道:“各位好早,恕在下来迟。”
崔宓已起立道:“万大侠请随我来!”
万天鹏也不客气,向众人一拱手,立刻与崔宓进入后院。
知道他为了“灵天残篇”而至,也拱手还礼,仍旧望着大厅中,只有黎雪在崔宓示意下,随在万天鹏身后,与崔宓跨越后院,来到第四进院落。
夕阳别府虽经“地灵神乞”派了一批大小要饭每天整理打扫,已恢复原来的景象,但此刻偌大一座庄院,除了大厅外,四下真无一人,也充满了一种寂寞与凄凉。
崔宓想不到自己能够再度进入夕阳别府,眼见此情此景,也不免暗自伤怀。
这时,三人进入练功房,目光一扫,见室内依然如旧,除“夕阳神剑”
南宫冉昔年珍藏的一批书籍,已零乱不全外,其余云床,桌几仍好好的摆在房中。
崔宓这时趋近云床,就在右边床角轻按一下,木制床角,突然松落一块,现出一个圆洞,崔宓谨慎地用手指伸入缓缓取出四张杏黄绢纸。
崔宓拿在手中,检视一下,立刻交给万天鹏,道:“请万总管回报庄主,就说崔宓别无所求,祈望黎堡主能上体天心,功成之后,勿再滥造杀孽,则崔宓才能对得住拙夫,心安理得。”
万天鹏恭谨地接过,应诺连连,急忙贴身藏好。
黎雪则是一脸激动之色。
三人同时出房,向前面默默走去。一进大厅,万天鹏拱手向诸人一揖道:
“万某有命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语声甫落,蓦见厅外大门砰地一声打开,飞快地掠入七八条人影。
诸人俱都一惊,尤其“九天大鹏”赫然变色。
只见最先一人背上驼着一人,那人头已垂下,显已死去。
原来这些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阎王堡”的七名高手。
七条人影一入大厅,为首一人已将肩上尸体放在地上,还未开口,万天鹏已一个箭步,踪到尸体边,微按尸体心脉,起身变色道:“张义,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首一个目光沉着,身躯标健,肩上一柄日月飞轮,闻言悲痛道:“手下奉命散在附近,万白清突遭铁血盟袭击身亡,待咱们闻讯赶到,已经气绝。”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须知道张义在二河一带,极享威名,号称“绝命飞轮”,有七步夺命之誉,谁都想不到竟已被“独脚阎王”所网罗。
而地上尸体,以眼前江湖阅历丰富的诸人,更不会不知,就是以“大力金刚掌”负誉江南的“掌震江南”万白清。
尤其“银鞭飞龙”任不弃与他昔年尚有一段交谊,此刻闻言,不禁Сhā口道:“张兄可曾看清万老弟系死于何种手法之下?”
张义目光一扫,一指身旁第三个枯瘦老者道:“在下到得较迟,一切情形这位‘妙手病夫’看得清楚,就请方老弟说说吧!”
罗刹婆婆精光四射的目光一转,对枯瘦汉子失声道:“阁下敢情三十年前以‘玲珑七八手’驰名武林的方三手!”
其实“妙手病夫”之名并非方三手而是方孟城,只因他对敌从来只用三招,从无失算,因此江湖上都称他三手而不名。
此刻方三手闻言,忙抱拳道:“罗刹婆婆前辈高人,老朽靠着一点小巧功夫混混,怎敢妄承谬赞。”
说到这里,目光一瞥地下尸首道:“万老弟动手之时,老朽已闻声赶至,因双方正在动手,故老朽开始站于一旁,并未Сhā手,谁知却因犹疑刹那,而使万老弟命丧对方掌下!”
“银鞭飞龙”脸上一震,道:“对方只有一人?”
方三手悲痛地道:“如有二人以上,老朽岂会犹疑!”
万天鹏沉声道:“那人手执什么兵器?方兄看清对方面目没有?”
方三手摇头道:“那人灰绢蒙面,也是以双掌对敌,看不出是谁。”
“银鞭飞龙”沉思道,“这位万老弟的一十八手大力金刚掌,别人或不清楚,老朽却是最清楚不过,如真以掌力相抗,老朽自认尚须稍让其一分,如说在短短几招中被对方以掌力震毙,谁能相信呢?”
方三手微叹一声道:“任大侠之言不错,但实在说,那人并没有用几招,却仅仅用上一招,这一招以方某多年阅历,却不识此人用的是哪一路数招术。
只见其掌影奇诡一圈,已印在万老弟前胸之上。这时,其余人也自赶到..”
他说到这里,脸上不禁有些汗颜之色。
但他的话使诸人心弦又为之一震!
要说,以掌力雄浑,掌法威厉著称的,“掌震江南”万白清竟死于敌人一招之下,则世上还有谁有这份功力?
罗刹婆婆一叹道:“武林中尽多异人,如今竟被‘铁血盟’网罗到,看来危机日益深陷了。”
万天鹏震惊中,微一凝思,道:“对方临走还有什么表示没有?”
“绝命飞轮”张义此刻接口道:“对方临走时,曾声称总管来此目的早已知道,如不交出‘灵天残篇’,休想走夕阳别府百里周围。”
万天鹏脸色一变,怒声道:“好狂傲的匹夫!”
崔宓神色也不禁连变,沉思片刻,才凝重地道:“万总管,现在不是争意气之时,我崔宓有一句不客气的话,不知能不能问?”
万天鹏忙恭谨地道:“夫人心地光明,所问必有所见,请直言无妨。”
崔宓颔首道:“请问总管,如今情势已经如此,万大侠是否有这份自信能脱出‘铁血盟’暗中监视眼线?”
万天鹏摇头叹道:“敌暗我明,防不胜防,万某自思无此能力。”
接着坚毅地又道:“但无论如何,万某不能让堡主失望。”
崔宓道:“万大侠是说功力能胜过那人?”
万天鹏轻轻叹道:“以万老弟掌力竟在别人一招之下丧命,万某自愧无法力敌。”
崔宓道:“如万总管无万全之计,我崔宓想立刻收回四篇‘灵天残篇’,免落魔头之手。”
万天鹏神色一怔,旋想到消息已经泄漏,此行的确危险异常,不由黯然一叹。
但他身为阎王堡总管,心智确非凡俗可比,稍一犹疑,立刻想出一条妙计,对崔宓道:“在下已思得一法,可保‘灵天残篇’绝不落外人之手,不知夫人能否信任得过?”
崔宓道:“计将安出?”
万天鹏道:“如夫人信任得过,请暂勿问,待万某在晚间,再行奉告如何?”
崔宓想了一想,喟然道:“万总管既然如此说,我崔宓只有静观安排了。”
万天鹏一恭手,立刻命张义先去找一辆车子,将尸首运回阎王堡。
张义应命而出,不片刻已租到一辆马车,万天鹏悲切地亲自抱起尸体,出了大门放在车蓬中。
诸人送到门口,只见万天鹏把尸体放端正后,立刻将七名高手,依次叫到一边,个别低声嘱咐一番。最后只见五名高手三人入了车蓬,二人坐于车辕上,万天鹏朗声叮嘱道:“在下叮嘱各位之事,切忌互问,各位记得否?”
五位高手立刻应诺:“记得。”
万天鹏又朗声道:“各位切记遇敌阻挡尽量保全自己生命,如见其中一人突围,四人应即刻缠住敌人,让突围之人逃脱。”
五位高手一声应诺。
万天鹏一叹道:“灵天残篇,不世奇珍,各位那时如无法顾到尸体,可以弃之不顾,待以后万某再派人安葬,这是不得已之举,谅万老弟在九泉之下也不会责怪咱们无义的,但如能顾及,四位还是要把它运到阎王堡。”
五位高手又是一声应诺,接着万天鹏一挥手,马车立刻起程,向偃师方向飞驰而去。
只留下了“绝命飞轮”张义及方三手。与诸人回转大厅。崔宓脸色怔然,搞不懂万天鹏葫芦里卖什么药,目光一瞥黎雪,只见她也是一脸狐疑之色。
只见万天鹏脸色凝重地望着厅外天色,二旁的张义及方三手,负手踱着方步,也不时望望天色,不言不语。
此刻,阳光西移,即将接近酉时。
尽管众人狐疑,却不好出口相问,但黎雪倒底年轻,沉不住气,娇声道:
“万总管,你鬼鬼祟祟的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此地没有外人,何妨说一说?”
万天鹏微微一笑地道:“姑娘请稍待一会,敝职等天色入暮时,再给姑娘答复。”
就在众人猜疑之中,方三手已沉声道:“总管,时间已过半个时辰,方某是否可以动身了?”
万天鹏目光瞥了一下暮色沉沉的黄昏道:“好,注意,尽量忍耐,即使对手要你脱下衣裳查看,你也自动脱衣表示‘灵天残篇’不在你身上,免得行程受阻。”
“妙手病夫”点点头道:“这个在下理会得。”
万天鹏一挥手道:“即速去吧,别一忘了走出百里,在半途等候张兄,如等不到,即刻返身依记号查看。”
“妙手病夫”枯瘦脑袋一点,向众人拱了拱手,身形如电掠起,瞬眼消失于围墙上。
方三手一走,万天鹏又停了片刻,待夕阳下山,天色将暗之际,立刻向张义一挥手道:“张兄可以立刻起程了,注意一遇方三手,就立刻折回来,如见万兄尸体,代为埋葬,别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绝命飞轮”张义一声应诺,立刻掠出大厅。
万天鹏眼见七人分三批走了后,仰首吁出一口气,神情仿佛松了一些。
这时,光线已渐渐暗了下来,崔宓已点上了灯火。
众人都等待着万天鹏说出安排的妙计。而“地灵神乞”却咕啜着这批要饭手下,竟仍没有回来。
天色一黑,大家再须用干粮果腹,吃饱后,万天鹏首先朗声一笑道:“在下刚才的分配,各位一定非常奇怪,现在在下就可以告诉各位了,只是这一来替诸位增加了麻烦,等一下如不出万某所料,铁血盟那位极厉害的人物,恐怕也会来此,万某所以留此,就是要出些力,来应付这个厉害脚色。”
众人听得一怔!
万天鹏目光一扫又道:“我所以如此预料,是因为他们在三批人中搜查不到‘灵天残篇’,那么必会到此威胁。”
崔宓道“万总管如此说,是表示那四篇秘笈尚在你身上?”
万天鹏微微一笑,道:“时间还早,各位有兴趣,不妨猜一猜?”
任巧君好奇之心大起,道:“万大侠在吩咐第一批人走时,有四人牵引,让一人突围指示,东西可是在第一批人身上?”
万天鹏道:“除任姑娘外,各位还有意见否?”
“地灵神乞”嘻嘻一笑道:“前一二批人都是疑兵之计,我要饭的认为东西必在最后张义手中。”
万天鹏哈哈一笑,正要说话,目光扫过暗沉沉的厅外,神色倏然一变道:
“厅外朋友既然来了,无妨也猜上一猜!”
此话一出,厅中诸人俱都一愕!
却听院落中响起一声冷笑道:“万天鹏,你诡计多端,却稳住不动,怎能逃过区区眼下,劝速做俊杰,莫再自作呆驴!”
厅中“地灵神乞”首先大喝道:“什么人!”身已经掠出大厅。
诸人心弦震荡中,已知来了强敌,皆急随而下,只见院落中屹立着一条黑影,灰衣灰巾,凌风飘拂,似是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只有一双寒目却迅速向诸人巡视一遍,口中一面对“地灵神乞”回答道:“老叫化,什么人谅你看了以后,不用回答,已经知道,只是区区代你可怜,等了一天手下,却不知你这些徒子徒孙个个都上阴阳河去向牛头马面要饭了!”
“地灵神气”神色大变,怒喝道“这么说来,可是你下的手?”
灰衣人嘿嘿一笑道:“杀鸡焉用牛刀,区区不过是说句话而已”。
此刻天色已黑,加上他这种充满阴森气息的语声,使院中立刻蒙上一层深沉的杀机。
“地灵神乞”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对别人生死,如此无动于衷的人,此刻耳闻此言,心头热血沸腾,眼中不自禁落下二行泪水,倏然厉叱道:“匹夫,你如此毒辣,还不与老祖宗留下命来!”
身形一掠,双掌捷出。
灰衣人冷冷一笑,屹立如故,阴声道:“你要自己找死,区区也是没有办法..”
语声未落,“地灵神乞”已自扑到..
正在这刹那,罗刹婆婆一声大喝,身形恍动,竟比“地灵神乞”还快一步,左手五指电伸,一把抓住神乞破衣,向后一扫道:“要饭的,你头脑清楚一点,来的不是善士,你要饭岂不要错了地方!”
“地灵神乞”闻言脑中一震,倏然清醒过来,随着罗刹婆婆一拉,人已退回原地,但他想起这批手下,不由悲痛欲绝。
只见灰衣人点点头道:“耳闻罗刹夫人昔年一身功力,江湖上莫不畏惧三分,如今一见,机智分析,也算是识时务之辈。”
冷冰冰的语气中,含着尖刻的讥嘲,听得群雄心中满不是味道。
但罗刹婆婆倒反而沉住了气,冷笑一声,道:“尊驾手下己群伏院外四周,老婆子年头虽大,耳目尚敏,又岂止是识事务之辈。”
灰衣人哈哈一笑道:“果然是高手奇人,区区佩服得紧。”
可是这一番话在群侠心中,虽多半早已发觉,但见对方这般大刺刺地直认不讳,仍不免倏然惊愕怔住!
三十五
在这刹那,“银鞭飞龙”任不弃双目精光流动,刷地一声,已从腰际抽出一根银色龙鳞鞭,任巧君一见父亲如此,也抽出银鞭。
灰衣人哈哈一笑,又道:“任大侠何必紧张,区区只是为各位送礼物而来,这样岂不煞风景?”
万天鹏冷笑道:“朋友送什么礼物,万某倒真要见识见识。”
灰衣人倏然冷哼一声道:“礼物未到以前,区区想先问万大总管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灰衣人语气冷森的道:“你来此为‘灵天残篇’而来,现在这四篇奇宝,你放在何处?”
万天鹏仰天狂笑道:“朋友来晚了一步,那四篇东西此刻怕不已到了偃师阎王堡!”
灰衣人嘿地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万天鹏,区区向来未曾被人耍过花枪,你认为能瞒得过区区么?”
万天鹏表面虽然沉着,但内心也紧张无比。
他决意先从灰衣蒙面人口中探探这三批手下的生死情形,再作计较,闻言接下道:“万某何必瞒人,在下三批手下皆返回‘阎王堡’,谅尊驾也不会糊涂。”
灰衣人道:“当然,如不知道那七人动向,怎会来此向你要四篇‘灵天残篇’!”
万天鹏心中稍定,但心系七人安危,口中却冷笑一声道:“万某从不说谎,秘笈的确此刻已在百里之外..”
话到一半,灰衣人截住接口道:“礼物不送到,谅你以为区区好欺!”
说到这里,蓦地大喝道:“送礼物进来!”
喝声方落,墙外飞起五条黑影,直落院中,砰砰砰砰砰五声,齐都面目朝上倒在地上,原来都是尸体。
灰衣人一指地上尸体冷笑道:“万大总管,谅你会知这些人是谁!”
万天鹏眼见第一批五名高手,半日之隔,皆作故人,心中一阵悲恸,伸手一探腰中牛盘软鞭,厉叱道:“万某这批手下与你何仇,竟令你下这种毒手?”
这时,场中群侠也见状心惊,齐都紧紧戒备。
灰衣人冷笑道:“这五人不听老夫阻喝,竟不交代一声,要想兔脱,区区既有封锁百里之言,自当执行。”
万天鹏双目赤红如火,但心中却强压着悲恸道:“朋友,你怎不分清红皂白,这五人是万某要他们护灵回堡,无论仇恨多深,人死为大,难道你连一具尸体都要悔辱?”
灰衣人哼了一声道:“区区既是武林人物,自然知道这些规矩,而尊驾手下竟弃尸体于路中不顾,出手搏击,拚命逃亡,区区只得教训教训这批不义之徒。”
万天鹏厉声道“朋友可是一掌击毙万白清之人。”
灰衣人长笑道:“不错。”
万天鹏心中一紧,跨上一步道:“万兄丧命你手,你如今又把他尸体如何处置了。”
灰衣人道:“尸体是尊驾手下放弃,如今谅仍停在路中,你万总管今天如能交出‘灵天残篇’,明天尚可为你手下埋尸!否则,嘿嘿!只有区区下手为你收尸了!”
万天鹏一闻此言哈哈狂笑道:“我早说过,那四篇东西已出百里之外,朋友恁地如此不信?”
灰衣人鼻中一哼,又向墙外大喝道:“拿衣服来!”
喝声一出,墙外已抛进一条黑影,但这次却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原来是一套衣衫。
只见灰衣人不屑地道:“万总管谅必知道这衣衫是谁的了?”
这次虽使其余人糊涂,但早在万天鹏意料之中,目光一瞥,道:“不错,这是方三手身上的衣衫,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灰衣人嘲讥地道:“耳闻阎王堡中皆是身手不俗,个性刚傲之辈,想不到还有这种窝囊废,区区见他尚知顺从坦白,故剥下一身衣服,查明并无四篇东西,已准放行。”
万天鹏冷冷一笑,道:“朋友好细心,但二批人马一死一放,尊驾却还让最后一人脱身了”。”
灰衣人大笑道:“你是说‘绝命飞轮’张义么?”
万天鹏神色微变,沉声道:“不错。”
灰衣人又大喝道:“请张义进来!”
喝声未落,墙外一声应诺,一灰衣蒙面人已挟着一人飘身落于原先灰衣人身边,左胁一松,一人已倒在地上,全身赤祼,只留一条短裤,正是“绝命飞轮”张义。
群侠心中微微一震!对灰衣人的功力更加感到莫测高深起来。
要知道以张义兵刃上的功力,就是罗刹婆婆及“银鞭飞龙”自信百招之内,也难以取胜,现在竟让对方活捉,岂不是表示出这来历尚未明白的蒙面人身手已是超凡入圣?
万天鹏这时神色已比刚才还凝重,厉声道:“朋友,你把张兄怎样了?”
灰衣人朗声一笑道:“麻|茓被制,无伤大雅。”
罗刹婆婆接口道:“你是想以人质作要挟?”
灰衣人目光一扫,轻松地一笑道:“在场各位说来都是不世高手,区区怎屑作这等令人看不起的事,点住张兄麻|茓,只是要万大总管口服心服,别再弄什么玄虚。”
语声中,一脚飞去,张义一声闷哼,身形横向万天鹏飞撞而至。
万天鹏伸手接住,只见张义脸色微变,一跃而起。
万天鹏沉声道:“张兄有受伤否?”
张义缓缓摇头,灰衣人已朗声一笑,道:“张兄颇知进退,区区对这种人物尚不下毒手。”
万天鹏语声沉重地道:“张义兄为阎王堡含辱负重,万某必归告堡主,谅堡主不会忘记张兄忠义之德。”
说到这里,仰天狂笑一声,道:“朋友,你以为张兄是畏惧强敌,怕了你么?”
灰衣蒙面人耸耸两肩,道:“好个含辱负重,万大总管,题外之言,不必多做,现在区区是为四篇秘笈而来!”
这时,群侠心中更加暗暗吃惊!
以对方竟然大方地放过张义,显然根本不怕多一个高手为敌,则他此来,必恃过人之功力,那末稍等一仗,吉凶情形,已可蠡测大半..
罗刹婆婆暗自凛骇,但口中却冷冷道:“朋友你说话太强横霸道,四篇秘笈并非你所有,凭什么你一定要拿去,今日,只要老身在此,你也休想得逞!”
灰衣人目光一寒,道:“是么?”
罗刹婆婆一顿龙头拐,迈上一步道:“老身之言既出,就从来没有反悔过。”
这一挺身相峙,场中立起森森杀机。
万天鹏陡然大喝道:“罗刹前辈不必躁急,万某尚有话说。”
接着对灰衣人道:“看来朋友心虽毒辣,一举一动却合君子风度,万某愿据实相告。”
灰衣人道:“你是说愿自动交出四篇秘笈?”
万天鹏道:“东西如仍在,万某自当遵从吩咐,但万某目前自己也不知道在与不在?”
此言一出,群侠霍然一惊,怀疑地齐都向“九天大鹏”凝望。
灰衣人冷笑道:“四篇秘笈如你万大总管不清楚,区区自会再找崔仙子。”
万天鹏冷哼一声道:“南宫夫人确已交给万某,除了万某谁也不会知道。”
说到这里,目光一扫,缓缓道:“但在我万某坦诚说出前,朋友能否回答我一句话。”
灰衣人道:“什么话?”
万天鹏道:“如果证实四篇秘笈确已不在此地,朋友又怎么样?”
灰衣人仰天一笑道:“如万大总管能举出证明,区区抖手就走,绝不噜嗦。”
接着目光一扫道:“如万兄没有证据,嘿嘿,就勿怪区区今天要血洗夕阳别府了。”
“银鞭飞龙”任不弃怒叱道:“老夫行道江湖一甲子,却从没有见过这种张狂的奴才!”
灰衣人目光如刃,凌厉一扫道:“任大侠要是不信,等一下区区先领教江南任府的龙形七十二鞭!”
任不弃气得浑身一颤,正要叱喝,万天鹏已沉声道:“任大侠稍安勿躁!”
接着对张义道:“张兄在何地被他们阻击?”张义道:“离此一百二十里的六里铺。”
万天鹏心中渐渐紧张,颤声道:“张兄是否已超过第一二两批人的行程?”
张义兄摇摇头道:“方兄行程不知道,但在下已见过第一批五人所催马车弃于道旁,尸体仍在..”
万天鹏神色微松道:“你渡过马车多少里被人阻挡?”他语声仍是发颤,显见这些答案,已渐渐关连到四篇秘笈是否能安然送达阎王堡的成败核心问题。
只见张义沉吟片刻道:“约莫过去二里。”
万天鹏急急道:“见到方三手没有?”
张义摇摇头。
万天鹏一怔,只见张义接着道:“但在下已在一个地方,留下了记号。”
万天鹏神色一松,倏然大笑起来。
这些对话,不但群侠听不出所以然,就是灰衣人,目光中也现出一丝迷惑的光芒。
只见万天鹏倏然顿住笑声,说道:“现在万某可以告诉朋友,‘灵天残篇’确实已到了阎王堡。”
灰衣人冷冷道:“有何证据?”
万天鹏笑道:“朋友虽然心细如发,但决不会想到万某把四篇奇书,藏于尸体之中,而任弃于荒道之上吧!”
灰衣人鼻中一哼!
万天鹏又接着道:“你放了方兄便是一大失策,焉能知他去而复返等候张义。你不在马车左右阻拦张义,而远去二三里更是一大失策,这二次失策使得万某的瞒天过海之计,注定成功。”
这番话使诸人恍然大悟,崔宓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暗忖道:“难怪黎乙休升任这看似粗鲁的万天鹏作左右手,这种安排,果然是出人意外,妙到颠毫。”
灰衣人面上表情虽被蒙面灰绢掩住,令人无法看知,但由他一双目光的寒芒大增中,可以看出他心中的气怒,已经欲火炽炽。
万天鹏心中微惊,接着又道:“朋友如是不信现在可以回去看看,厉白清的尸体及马车是否还在路上,就不难明白了。”
语声一顿又道:“但希望朋友不要自毁诺言才好。”
灰衣人鼻中重重一哼,半晌才缓缓道:“我三掌震天地陆无忌对万总管智谋大为佩服,但是我陆无忌今天虽然放过诸位,却希望各位安心在此,切勿妄动!”
说着向身畔蒙面人一挥手,身形一掠,双双上了墙头。
这“三掌震天地”陆无忌八字一出,群侠心中大震。
罗刹婆婆龙头拐一顿,大喝道:“慢走!”
陆无忌身在墙上,缓缓转身道:“老婆子还有什么话说。”
罗刹婆婆冷笑一声道:“我说谁有这么大的气派,原来是你这怪物,老身不知道你是为了哪一点,竟欲为虎作伥?”
陆无忌冷冷道:“区区什么也不为,就是为了‘灵天残篇’。”
罗刹婆婆哈哈一笑道:“以你功力,还要此物作甚,你何必调弄玄虚,老身希望你有个交代。”
陆无忌冷笑一声道:“陆某现在可以交代你,南宫亮已陷入必死之境,其余的你们也不必多管了,多管了也没用!”
话声方落,身形一掠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群侠脸色不禁又是一变!“银鞭飞龙”身形跃上围墙,目光一扫,只见十余条黑影,已远出二十余丈。
这时,罗刹婆婆长叹道:“想不到此人也已出山。竟归入‘铁血盟’中,唉!武林从此灾祸连绵矣!”
黎雪好奇地道:“这陆无忌在江湖上好像很少被人提起过嘛,究竟有多少能耐?”
“银鞭飞龙”已飘身落地接口道:“陆无忌三十年前,以三掌三招在君山为了一件细故,连毙七十名黑白二道高手,使太湖湖水尽赤,故有“三掌一出,天地变色”之称,功力已深不可测,但以后就形踪不见,想不到竟在此地出现,实令人可忧!”
崔宓心中怔忡,道:“任大侠,依你看,他说南宫亮已陷入危境,是否可靠?”
罗刹婆婆长叹一声道:“此人个性刚执怪僻,自恃一身功力,从不虚言,想来必是实话了。”
崔宓脸色大变,道:“这么说,咱们应立刻驰救才对。”
“银鞭飞龙,道:“事不宜迟,我们把地上尸体埋好,不妨立刻动身。”
万天鹏凄叹一声,道:“为了四篇奇书,‘阎王堡’已付出六条人命,收尸之事,由万某在此收埋,崤山之行,恕在下不参加了。”
黎雪不以为然道:“万总管,此刻阎王堡与南宫一家,已祸福与共,秘笈既已送到阎王堡,反正你此刻没事,一同去也可增加一份实力。”
万天鹏哪有不知黎雪心意之理,闻言微叹道:“陆无忌生性好杀,他肯如此罢休么,看样子此刻已兼程赶往偃师,堡主之处,万某还要去通知一声。”
罗刹婆婆颔首道:“此言甚有见地,那么地上尸体就由你料理,咱们分道扬镳了。”语声一落,人已首先掠上围墙。
于是崔宓等群侠与万天鹏告别,纷纷随着罗刹婆婆掠出夕阳别府,向幽谷关方向急奔!
三十六
六条人影刚出百丈,荒凉无人的驿道上倏然横掠飘落十条人影。每人灰衣灰巾,一看就知是“铁血秘盟”中的人物。这种情势,本在群侠想像之中。
崔宓一撤肩头长剑,首先喝道:“陆无忌陆大侠是哪一位?”
为首蒙面人冷冷道:“就是区区,夫人有何指教?”崔宓道:“陆大侠是否可除去面巾,让吾等一睹尊容?”原先发话的蒙面人冷冷道:“有何不可!”
左手一摘蒙面灰绢,露出一个虎眼鹰鼻老者。罗刹婆婆哈哈一声朗笑,道:“陆无忌,果然是你,今天你既要拦阻吾等去路,就先尝尝老身天雷龙形九拐!”话声中,身形电掣而起,拐影排飞,首先向陆无忌击去。这罗刹婆婆此刻不但动了真怒,也动了杀机,这如山一拐,不但用上全力,也是生平武学之精粹妙着。只听风雷之声,如海啸雷鸣,拐影灵幻,含蕴无穷凶机。
陆无忌虎目寒光一闪,大喝道:“好杖法,你以为这么打就可以胜过老夫么!”
语声中,人影一晃,不退反进,掌式一横,反向拐影中伸去。
崔宓一见罗刹婆婆已出手,急忙纵身退在一边,已听见罗刹婆婆喝道:
“崔仙子,此刻不动手,等待何时,时机能争取一刻,便是一刻,与这些贼子多说何用。”
她口中说着话,眼见陆无忌竟然毫不畏惧自己这一招,一声冷哼,身形一闪,拐形倏收,竟反而避开对方这一掌,施出闪避小巧工夫,四周游走起来。
要知道罗刹婆婆生平遇到不少强敌,见过无数阵仗,一出手当然已量出对方功力深浅,此刻知道已遇到生平未曾遭逢的强敌,一进而退,杖势严密封住周身,人走偏锋,采取游走方策。不求取胜,先求不败。
崔宓耳闻罗刹婆婆喝声,已知一场血战,无法避免,眼看对方与自己这边是十与六之比,人手方面已差了一半,不由暗暗一叹,一咬牙,挺剑向其中一个蒙面人刺去。
她此刻动了必死之念,出手就是夕阳六式剑法,灵幻变化,诡奇无方,把对方当场被迫退三步,伸手一探腰际,只见银光一闪,原来竟是一支柔剑。
只见他迎风一恍,立刻向崔宓攻出二招。
黎雪一见二人动上手,口中娇笑一声,也找了一个蒙面人嘻嘻一笑道:
“朋友,你也别闲看,姑娘陪你走几招。”
笑语如银铃,但她心中的杀机,却比任何人都炽烈。
她语声一起,人已如流星一般,划向一个蒙面人。
这一出手正是武林绝学“兰花拂|茓手”,十指张如兰花,如拂似切,如戳似点,齐向对方周身大|茓罩去。
那蒙面人一声怒哼,身形旋转而进,双掌一翻,连出二招,招招大开大阖,雄浑无伦,用的却正是外门掌法,一时掌风呼呼,立刻激战在一起。
这边“银鞭飞龙”七尺银鞭一扬,白光流动,也与任巧君双双掠出。
尚未动手的蒙面人似已知道二条龙鳞不是好相与,三条灰影立刻扑上形成三角包围,三支银枪,舞起斗大枪花,在外围游走不定。
“地灵神乞”一声狂笑,道:“要饭的不能空着,就找你们四个家伙走上几招吧!”
双掌一翻,接连拍出四掌,击向尚未动手的四个蒙面人。
这以六对十的局势,分做五处,缠斗不休,使黑暗的大地,罩上了一片深沉杀机。
只见刀光剑影舞,掌劲指风锐啸,五堆人杀做一团。
一过盏茶时刻,崔宓首先不耐,她觉得对手这柄柔剑,竟然招式精奥,变化多端,与自己“夕阳六式”一比,虽还差上一筹,但剑上的潜力,加上倏柔倏硬,倏折倏直的变化,却令人防不胜防。
她心中着急,左掌连拂,施出崔门“云雾封|茓”手法,展开连绵抢攻,目光一瞥左右,只见罗刹婆婆拐上功夫,倏剑倏枪,倏棍倏杖,变化不同招式,兀自游斗,竟不与陆无忌正面交锋。不由黛眉轻皱,暗暗一叹道:“这样打下去,不知要打到几时才能休止。”
要知崔宓眼前虽然全身而走,但如今拚博激烈,却不能独自先走。
要看“银鞭飞龙”父女激战三个蒙面人却是已占上风,但说得胜,看来要到百招以后。
这边黎雪嘻笑连声,但出手却招招煞着,“独脚阎王”武功另成一格,此刻却鏖战方酣,与对手打得难分难解。
一以掌力雄浑取胜,一以轻灵诡奇见长,各走极端。
只有“地灵神乞”以一对四,似陷入危机之中。
“地灵神乞”的蛇形七八手,此刻攻少守多,有些难以自保。
正在这时,只听得罗刹婆婆大喝一声,拐杖连出三招,口中厉笑道:“耳闻陆兄生平以三掌自负,如今不知打出了多少掌,不是老身危言耸听,再打下去也是两败俱伤局面。”
陆无忌身形闪动,掌出如风,口中冷冷道:“与你老婆子对敌,多打几招,并没有失去区区威风,只要你敢力拚三掌,区区自信死在当场的必然是你。”
罗刹婆婆狂笑一声道:“老身不会中你激将之计,你今天既然要打,老身就同你耗上了。”
语声未了,场中倏然响起一声惊呼,崔宓目光一转,却见“地灵神乞”
身形跄踉,显已受伤,心中一急,长剑泼风四扫,娇叱道:“好不要脸,以四攻一,与我纳命来!”
语声中竟弃了眼前持剑蒙面人,身形电掣而起,身在空中,一招“日沉大地”,向围攻“地灵神乞”的四个蒙面人当空罩下。
这一招崔宓已尽出全身功力,声势慑人已极。
那四个蒙面人也不敢轻触其锋,身形同时倒退三尺。
崔宓身形落地,剑式连圈,口中急急道:“神乞老丈受伤重否?”
“地灵神乞”气喘如牛,忙道:“只是肩头被掌风扫了一下,并没有什么严重。”
说着掌式一领,又向左边一人猛扑过去。
崔宓心头一宽,长剑连出绝学,四个蒙面人同时一声冷哼,再次闪身反攻。
这一来变成以四对二局面,“地灵神乞”压力虽然已轻一半,但是应付起来,仍感吃力,显然这四人身手也非泛泛之辈。
原来使柔剑的蒙面人此刻竟加入另三个蒙面人中,向“银鞭飞龙”展开连绵攻击。
五堆人影变成四堆,打得天昏地暗。却不知道场外二条人影一恍,却多了二个人。
左边一人须发全白,年约七十余岁,却生得又矮又小。
右边一人却是身躯魁伟,一袭赤色长衫,腰际束带上却Сhā了一把厚背金刀。
这二人目光一扫场中局势,眉头轻皱,矮小老人转首对赤衫汉子道:“老夫不出江湖多年,眼睛生疏,场中这批人,你谈老弟可看出是什么来路?”
赤衫汉子目光微转,道:“想不到此地竟全是江湖上少见的武林知名人物,哦!这些蒙面人物,大概是最近传言崛起江湖的‘铁血秘盟’?”
接着神色凝重地道:“谷前辈,看样子我们又要Сhā上一手了!”
矮小老人一怔道:“为什么?”
赤衫汉子道:“这‘铁血盟’人物以众欺寡且不说他,而‘地灵神乞’却是我‘金刀’谈四的故交,此刻却不能不帮他一下忙!”
矮小老人笑道:“你谈老弟既这么说,我老头子说句话便是。”
口气之大,似乎任何人都不能不听他的。
“金刀”谈四说来也是一派掌门,在辰州一带,可说无人不知,此刻一听矮小老人之言,不但没有不满表示,口中恭顺地道:“有谷老前辈出面,谅‘铁血盟’人物多少会卖这个面子。”
他似认为如由老人出口,谅必无问题,怎知却会碰上钉子。
只见矮小老人果然大喝一声道:“打架的双方朋友,都给老夫住手!”
这一喝,声若洪钟,震得搏斗双方同时一震,身形齐皆后撤。
陆无忌首先有气,目光一扫二人冷冷道:“哪一道朋友,请别多管区区闲事,如有兴趣,不妨也参加一份,区区一样接下。”
口气之中,似乎比矮小老人不逊多少。
这边“地灵神乞”目光一闪,见是“金刀”谈四,心中一喜,忙一晃身形,掠至谈四身边,道:“谈兄来得正好,那批贼崽子人太多,你这把金刀,正好派上用场。”
陆无忌一见是敌方朋友,目光一闪,冷冷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辰州“金刀’谈四,加上二位,区区认为无伤大雅。”
矮小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说不准打,就不准打,你要动手,就先接老夫三招。”
矮小老人笑声更盛道:“老夫走遍大江南北,却没有碰到如此蛮横的人,你以为老夫不敢接你三招么!”
罗刹婆婆这时身形一闪已到任不弃眼前道:“目前既有人出头,咱们看看风色,如这个老头子不致落败,立刻先走一步。”
任不弃点点头,立刻把话告诉了女儿及崔宓。
崔宓虽觉这样极为失礼,但想起南宫亮的危境也只好同意,立刻把黎雪招到一边,轻声咐嘱,接着向“地灵神乞”一招手,待他走近便把心意说明。
“地灵神乞”皱了皱盾,立刻同意。
这时,陆无忌闻这矮小老人口气这般大,目光连闪,却看不出对方什么来路,冷冷一哼道:“区区对你这糟老头眼生得紧,要与区区动手,能否先报名号听听!”矮老人嘻嘻一笑道:“老夫名号岂是你们这批人问得,快与老夫散开,不然就亮家伙。”
陆无忌自诩掌上功夫无敌天下,就连罗刹婆婆这等高手也不敢正面相接,闻言心中有气,双目寒光大盛,狂笑一声道:“这样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说着一步一步向矮老人欺去。
罗刹婆婆见矮老人口气这么狂,虽想到他必然不是虚言吓人,却怕老头子不知陆无忌来头,看错了人,忙道:“老丈注意了,这就是昔年在洞庭三掌击毙七十八名黑白二道高手的‘三掌惊天地’陆无忌。”
矮老人闻言神色一震,倏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老夫一生心愿未了,想不到在这里却碰上名震天下的陆老弟了。”
陆无忌闻言一怔,停步冷冷喝道:“你是谁,与陆某有什么过节!”
矮老人嘻嘻一笑道:“过节是没有,只是当年耳闻你‘三掌一出,天地变色,’心中有些不大服气,始终想找你试试老夫的拳头,却不料你一直缩若乌Gui头,不敢出来,现在正好,看看你掌上功夫究竟如何厉害!”
陆无忌心中一动,喝道:“这么说,你是昔年名扬关外的‘霹雳雷公拳’谷一拳了!”
矮老人嘻嘻一笑道:“不错,难为你想起来,当年你名动中原,老夫纵横关外,却从来没有见过面,今天老夫也让中原武林知道知道,除了你三掌能使天地变色外,还有老夫的一拳也能使山动海啸。”
诸人一听这丝毫不起眼的矮老人竟是“霹雳雷公拳”谷长孙,心中俱都一震。
昔年曾耳闻这谷长孙,一拳击出,能使山川动摇,故关外皆称谷一拳而不名,但中原武林只是耳闻,谁都没有见过,此刻当着面,任谁也不信这位矮老人拳上功夫,竟有这等威力。
陆无忌一见对方果然是自己猜测的人,神色微微一变,但他自负威名,岂有退身之理,闻言冷冷道:“你既然如此说,就先试我三掌!”
说打就打,左掌电掣劈出,击向谷一拳前胸,掌劲气如啸,出手之势,简直眩人眼神,掌上劲力,更是锐不可挡。
谷一拳眼见对方忽然扬掌,脚下不丁不八,一声大喝,右手紧握,飚然捣出一拳,竟硬迎这一掌来势。
一声霹雳破空爆响,震得林木簌簌作声。群侠神色不禁一震,一拳威名果然不虚!这番拳掌互击直有千钧之势。一掌一拳,硬生生接实,劲气如漩涡四溢,扬起一地沙尘,烟雾中,只见二条人影,同时后退二步。
只听得陆无忌冷笑一声道:“好拳力,再接区区第二掌。”左掌在刹那之间,斜挥而出,这一掌角度之奇,令人乍舌。
谷一拳一声长笑,身形一晃,不退反进,也左拳向下半弯而出,击向陆无忌左掌。
岂知陆无忌这招似实还虚,掌式一圈,电缩而退,右掌却趁势而出,击向谷一拳的左胁要|茓。
二掌交互一缩一伸,快逾闪电,力有千钧。
这不但掌力足以撼山,而且招式之妙,更不能以言语形容,只见谷一拳长笑道:“妙,果然威名无虚!”
语声中,身如迎风之絮,人影如柳摆动,却在千钧一发之间,错过陆无忌这致命一击,右拳一晃,已捣向对方前胸。这二人一动手,互相以快打快,立刻战成一堆。
半空霹雳连响,掌啸不歇,只看得一干蒙面灰衣人呆若木鸡。
罗刹婆婆此刻岂能错过这种难得脱身机会,向崔宓等一摆手势,身形轻轻纵起,已闪过一干灰衣人向前急掠而去。
等到九名灰衣人发觉,六条人影,已出十丈,他们目光一怔要想追却因为首陆无忌搏斗正值紧张之际,无法请示,一时呆在当地,竟目光互觑,作声不得。
崔宓等人急急奔出二十里,见身后无人追至,才放下一颗心,但是因系念南宫亮安危,心情更是沉重。
故而奔驰的速度,不但未因无人追赶而慢下来,反而更加快速的争取时间,以便早些知道南宫亮究竟是遇到了什么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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