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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千手御魔 > 四十八

四十八

代掌门,‘天门居士’!”

南宫亮大吃一惊,暗忖道:“天门一脉,不要说当今武林从未听说过,就是这自号‘天门居士’老者在江湖中也从未见到过,怎么倏然之间,又出来一位掌门人来呢?”

他心中忖着,同时当想到对方功力身手,也不禁骇然,知道这老者必是一位不世出的奇人。自己在纵火之际,只见浓烟之中,淡影一闪,身躯已被对方挟住,从这一点看来,自己的功力身手,比起对方来实如小巫之见大巫。

天门居士见南宫亮皱眉沉思,又轻轻一叹道:“南宫亮,你或不能相信老夫的话,但你应该相信老夫对你并没有恶意。”

南宫亮这时渐渐散去真元,因为他知道假如这天门居士真有恶意,凭自己身手,也是有败无胜,索兴坦然道:“长者怎么能证明对在下确实没有恶意?”

天门居士道:“如不是老夫墙上留字,教你纵火之法,少林寺那批和尚与你还不是活活等死?”

南中亮心中恍悟,对天门居士肃然一揖道:“晚辈刚才多疑,请前辈原谅,但不知前辈将在下带来此间,有何吩咐?”

天门居士点点头道:“说来话长,来,坐下慢慢谈!”

话声甫落,他脸­色­一沉,侧耳倾听片刻,倏又对南宫亮道:“你的朋友追来了!”

南宫亮一怔,仔细凝神察听,却没有觉察一丝声悉,目光向洞外一瞥,只见黑沉沉地什么也没有。

天门居士见状微微一笑道:“大概是那位枯矮老者,此刻离洞约三十丈左右。”

南宫亮心中又是一凛,暗忖道:“耳闻武学之极境,可以天视地通,这天门居士莫非已到了仙凡交施之境地。”

只见天门居士微一凝视,又道:“太阳谷五十年来,未容人轻入一步,难得今天佳客光临,也好,南宫亮,你去把他引入洞来。”

南宫亮连忙应诺,纵身而出,果然二十丈外,有一条矮小人影,在来回飞掠,似在搜查什么。

他知道必是“鬼眼神偷”仇森,为了找自己而来,忙大声道:“仇老前辈,快来这里!”

那人影闻声,嗖嗖连跃,已到南宫亮眼前,果是仇森。

只见他胸头微喘,唉了一声,急急道:“少侠,你真把老朽急死了,待在这里­干­什么?”

南宫亮一把拉着仇森,返身入洞,口中道:“仇老丈,晚辈为你引见一位高人,即是天门一派的掌门,天门居士。”

仇森入洞,耳闻这番话,见明亮的洞中站着一个白发孩儿脸的老者,不由一愣,不知说些什么好。

实在,这发展太使他感到意外,脑海之中,一时之间,竟转不过来。

只见天门居士微微一笑道:“仇大侠轻功绝佳,老朽竟没有能完全摆脱你,实令人感到钦佩。”

他因未在江湖中探听,却不知仇森就是以一身轻功,才能夜行千里盗八百。

这时,仇森才抱拳道:“原来是天门居士前辈,老朽仇森,这次多打扰了。”

说到这里,脸­色­一整,又道:“天门一脉,自老朽出生,后来只有耳闻,被人视作武林遗史,想不到还留有居士一人,但不知前辈是否知道为了贵派十二篇秘笈,江湖上展开的连绵浩劫?”

天门居士微叹道:“最近才有所闻,老夫也是为了此事,把二位引到此地。”

说到这里,一挥手道:“老夫独居五十余年,今天尚是第一次有客,有话慢慢再说。”

“鬼眼神偷”此刻也不再客气,忙在厅几旁坐下,南宫亮怔然坐在一旁,口中道:“前辈此举,以晚辈想,一定与‘灵天秘笈’有关,不知晚辈猜测对是不对?”

天门居士缓缓坐落,微微颔首道:“不错,你南宫一门的遭遇及江湖上的变化,老夫最近已打听清楚,以你智慧,老夫深庆没有看错人。”

说着,脸上微露欣喜之­色­。

仇森接口沉声道:“以尊驾身手,举世无匹,既知始末,何不出手为江湖消弭一场惨祸?”

天门居士摇头道:“自本派第十五代掌门因门下叛离而痛心疾首不愿再出江湖,每代仅传一人,遗命永久居于太阳谷中,不得再涉江湖恩怨,上代祖师所以如此规定,其中经过之辛酸曲折,实不足为外人道,而老夫引各位来此,已是违背历代祖师的遗命,不过为了实践祖师所遗另一志愿,只能暂时折衷一下了。”

仇森摇头一叹,南宫亮已接口道:“如晚辈猜测不错,前辈是想收回十二篇‘灵天残篇’,对也不对。”

天门居士颔首道:“不错。”

仇森道:“现在八篇在绝魂谷中,四篇在‘阎王堡’,阎王堡主手中的固然可以要得回来,但‘绝天魔君’手中的八篇,却无能为力了。”

天门居士微微一笑道:“老夫自有办法,只是想借重二位,不知二位肯为老夫收回这十二篇秘笈否?”

仇森正­色­道:“老丈掌门一脉,收回本门武功,自是名正言顺!能力所及,老朽自当效劳。”

天门居士转道道:“南宫亮,你呢?”

南宫亮沉思片刻道:“只要对武林有益,晚辈无不听候指示,但是,晚辈有一条件?”

天门居士脸­色­一沉,道:“什么条件?”

南宫亮道:“目前晚辈当务之急,是在查探外祖父及父亲下落,对前辈之事,或可能无法兼顾。”

天门居士哈哈一笑道:“念念不忘孝悌,孺子可教,老夫对你目前环境,自当顾及,你既然愿意,老夫愿将‘灵天秘笈’中的武功,全部相授,以遂你报仇之志。”

南宫亮头狂喜,一跃离座道:“真的?”

天门居士道:“老夫从不轻易承诺,既已答应,自然决无反悔,至于仇老丈不妨在此陪伴南宫亮。”

南宫亮立刻恭敬地向天门居士拜了三拜,然后起立,目光一瞥仇森,却见他脸­色­犹疑,不由轻声道:“仇老丈,你觉得有什么不对?”

仇森倏然对天门居士道:“老丈此言,使老朽不解,秘笈既已失散,老丈何以相授?”

天门居士道“灵天秘笈自然在老夫身边,这点仇大侠无须多疑。”

南宫亮一怔失声道:“那落在‘绝天魔君’手中的,‘灵天残篇’难道是假的?”

天门居士摇摇头道:“不,也是真的,那不过是一本副册罢了!”

啊!南宫亮恍悟其中缘故,却听得天门居士又道:“但是,那十二篇副册老夫所以要收回,却是另有道理。”

南宫亮一怔道:“什么道理?”

天门居士长叹一声道:“天门秘笈十二篇,这十二篇皆是本门四百年前历代师祖心血研创的武学,而以其中第一篇最重要。”

说到这里,倏然从怀中掏出一本黄|­色­绢册,起身走近南宫亮与仇森,将绢册翻开一页,放在竹几上,继续道:“这就是灵天秘笈..”

南宫亮与仇森眼见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奇书,此刻竟摆在眼前,禁不住心头狂跳。

他二人急运目光一瞥,只见这页绢纸上画着一个­肉­身人像,身体上同时画着许多红黑­色­的线条。

南宫亮出身武学世家,仇森也非俗手,对这图画,自然一眼就可看出是一种脉胳运气图。

只听得天门居士以手指顺着图中经线继续沉声道:“要练天门一派武功,必须先练本门别创蹊径的吐纳之法,而本门练气之法与其他各门各派截然不同,纳气所循经脉,有其一特定系统,同时有其一定时间。可是副册上所画,与这本正册,却有些微差异!”

南宫亮禁不住好奇地问道:“什么差异?”

天门居士手指又指着黑线道:“这是一周天后一口真气反运所经脉|­茓­,但是副册上所注,在经过心经|­茓­时,却差了半寸,唉!就这半寸之差,却可使练功之人,由正入邪,伦入魔道,甚至可能走火入魔,永无恢复功力之可能。”

南宫亮听得心头一凛!

天门居士又是一叹,继续道:“故那本副册如伦入魔道,那是天理循环,自找报应,但如正派人物取得练功,却是一番意想不到的祸害,老夫所以要收回,道理却是在此。”

南宫亮由此不禁想起“独脚阎王”,暗暗焦急,想不到答应送去四篇秘笈,反而害了他。

仇森心中却感到奇怪,沉思片刻道:“老朽不懂,为何正副二册竟各不同..”

话声未落,天门居士已接口道:“这是本门四百年前师祖灵天老人深虑熟思,唯恐门下不肖弟子觑窥,故而秘藏正册,录成副册,借口述传授弟子,以老夫听亡师所述,当时门下只知有副册,却不知另有正册,想不到果有门人暗下毒手,杀师盗宝。”

“在灵天祖师临终之时,才秘传继承人,说出隐秘..”

仇森听得恍然大悟,南宫亮倏然起立,急急道:“糟,我们势必紧急通知黎老前辈一声!”

天门居士一怔道:“为什么?”

南宫亮于是把经过情形说出,哪知天门居士一笑道:“这点你不必着急,练本门心法,功力愈深者,愈难,因其必须先废除旧有练气习惯,慢慢循此参悟,谅黎乙休至少三个月,不克为功,但老夫只要你能留下两个月时间,即可大功告成,那时你去阻止尚来得及。”

天门居士顿了一顿,接着道:“为了酬你代劳收回副册,老夫愿助你报仇,我已有详细计划,到你功成之日,老夫再告诉你,包你水到渠成,万无一失!”

南宫亮想起母亲的焦急,许多人的等待,一时委决不下,但旋思仅二月时间,错过这机会,再也无法与“绝天魔君”、“影子血令”等魔头抗衡,一咬牙,毅然道:“晚辈遵命!”

四十一

这是深秋的清晨。

满山的绿裳,已披上一件金黄的衣衫,映着漫山阳光,充分显示出深秋的肃杀之气,使这佛门发源地的嵩山,罩上一层杀伐的外衣。

少林寺中,自掌门人与崔宓等一行人到后,立刻陷入一片紧张之中。

平时,这些眉目慈祥的老少和尚,现在于眉目之间,都加上了一层凝重的霜寒之气,平时礼佛的双手,此刻已执上了戒刀禅杖。

在少林后院,偏殿的一间禅房中,此刻正围坐着崔宓、罗刹婆婆,及“银鞭飞龙”、掌门大师百智僧等一群人。

一个月以来,他们每天清晨都要聚会一次,商讨着未来的计划,等待未可预料的消息。

这些消息,包括南宫亮的去向;点苍掌门的行踪;还有“地灵神乞”经重新编整要饭弟子后所广布的眼线以每十天传达关于“铁血盟”的动向。

当然,他们还关心着陆无忌与谷一掌搏斗的胜负,南方十老与“极乐仙子”公孙媚的怨仇纠纷的结果!

可是,这许多所要获得的消息,实在太少了。许多许多的事,都无法获得结果,这对崔宓来说,其心情的凄苦沉重,比任何人更甚。

她平素自负智慧不低,可是现在却混混沌沌地,终日困坐愁城之中,当然,这是因为南宫亮杳无音讯的关系。由于她的影响,任巧君及黎雪,也闷闷不乐。这两个小女儿,各有所思,忆念着远方的心上人!这时,座中百智大师与“银鞭飞龙”正在促膝交谈,崔宓却不时走到敞开的窗口,向外遥望空广的天际。早晨的空气,比较清新而活泼,但是室内众人的脸上,却一个个都是严肃沉重的。

蓦地——

空中响起一阵钟声:“..!..!..!..!”

沉重响亮的钟声,正从少林前院正殿中传出来。钟声一起,百智大师骤然停止了交谈,神­色­之间一震,默默听着钟声次数。

因为少林寺的钟声,都有一定的规定,普通集会是三响,贵宾驾临是七响,寺中重要祭典集会是九响,强敌入侵是十二响。

此刻当有百智大师听到钟声响过七响后,脸­色­不禁又是一变。

因为他知道近来并没有什么祭典集会,何况一切寺务,都必须通知掌门,如今连他掌门人都不知道,可见必是强敌侵入了。

钟声....不停,而百智大师本来凝重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而诧异。

果然当钟声一到十二响,立刻停止,百智大师脸­色­凝霜,倏然起身,一拂袍袖,就欲大步出门。

正在此际,禅房外倏然冲进一个年轻和尚,手执戒刀,脸­色­惶急,向百智大师一躬身,颤声道:“启禀掌门师祖,强敌入侵。”

百智大师沉声道:“多少人?”

年轻和尚道:“据寺外巡山大师飞报,只有一人!”

百智大师一愕,又道:“可知来人是谁?”

年轻和尚道:“据报来人身法太快,连闯三道截拦,此刻已到寺外,巡山大师皆无法看清来人面目。”

百智大师脸­色­一凛!惊疑的目光,不由向“银鞭飞龙”等人脸上一扫,仿佛在无声问道:“来人是谁?”

其实在座诸人都了解这位少林掌门人心中的疑问。

因为他们都知道目前的嵩山,到处都已布上了暗卡。

悟字辈的两代高僧,都担任巡山护法之责。由山脚一路至寺前,怕不有七道以上截击,而来人竟能连闯三道,令人无法看清身影,这种功力,岂不惊世骇俗。

然则这人究竟是准呢?

大家面面相觑。心中都暗忖:可能是“铁血盟”中的魔道高手。

在这刹那,从前院中又是一阵零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只见悟业大师手执禅杖,匆匆步入,也来不及对百智大师行礼,气­色­败坏,口中道:“启禀掌门,来人闯过三道截拦后,倏于前山失去踪迹!贫僧请示是否要搜山?”百智大师沉声道:“巡山弟子有人受伤否?”悟业僧摇摇头道:“没有!”

答声未落,前院中倏然响起一声惊乱叱喝!

百智大师本来渐渐恢复的神­色­又是一变,身形一闪,已出禅房,口中大喝一声:“前院有变!”

蓦见前院正殿屋脊上,一条人影冲天而起,在半空发出一声长笑,如淡烟一缕,斜掠至禅房前廊之下。处于这种情况,可没有时间允许诸人先看清人家的影子,百智大师陡然一声大喝:“什么人敢擅闯本寺,先吃老衲一掌!”

身形斜溜溜地一滑,右掌一亮,左掌如电穿出。这正是少林绝艺“罗汉十八掌。”

那人影一声狂笑,道:“老和尚,你怎么一见面就打起老夫来了。”

身影一掠,人却已斜闪一丈之外。只听得咯地一声,青石板的地上,闪起一溜火花。

刚才禅房的黎雪,一听语声,蓦地失声道:“啊!是我爸爸!”

娇躯如箭,已扑向那人停身之处!

百智大师耳闻黎雪娇喝,心中蓦然一惊,急忙收掌停身,凝目望去,只见一个雄伟的老者,黑发铁腿,正是“阎王堡主”黎乙休。

众人看清是“独脚阎王”,心中皆不由自主的一愕!谁都知道,黎乙休在阎王堡苦参“灵天秘笈”,难道他已经参透了?眼前的百智大师及悟业僧脸上除怔愕以外,更有一丝不愉之­色­。

黎雪已娇声道:“爸,你怎么又出来啦!”

黎乙休慈爱地抚着她秀发,道:“难道老夫不能出堡吗?”这时嘈杂的人声,已涌向后院,少林守寺的僧侣,眼见强敌竟落入后院,不知道将发生什么事情,齐向后院奔来。百智大师向悟业僧一挥手道:“传谕各守岗位,切勿乱动!”

悟业僧合十施礼,身形一动,立刻向前院晃去。刹眼之间,嘈杂的人声,复归静寂。

百智大师立刻脸­色­一沉,道:“想不到黎施主竟然驾临敝寺,但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何不传言通报而入?”“独脚阎王”哈哈发出一阵宏亮的笑声道:“大和尚别扭这套丑礼,老夫身有急事,怎耐你们这批大和尚一道一道的传达。”

百智大师不愉已极道:“家有家法,寺有寺规,施主岂能如此藐视少林!”

局势一僵,罗刹婆婆随即挺身而出,正待劝说,黎乙休又哈哈一笑道:

“老和尚!此举老夫实有深意,你不感谢一番,竟然指摘我起来,敢情是想报昔年贵寺弟子闯堡被禁之仇!”他口中虽在反诘,可是脸­色­上除了隐藏一份忧虑外,丝毫没有怒意。

这点不但众人感到奇怪,即连黎雪也感不解。

昔年­性­如烈火的阎王堡主,何以­性­情已改变了这么多!其实,黎乙休却是看在黎雪受到少林招待的面上,同时也了解,当今武林情势,不能再起摩擦,故而一改往昔的火爆个­性­。

百智大师闻言微微一哼道:“武林惨劫连绵,老衲并不是量小之人,但是.”

罗刹婆婆忙接口道:“掌门大师,或许黎老鬼有什么急事,何妨听他解释解释!”

“独脚阎王”倏然一声长叹道:“老婆子的眼光的确不错,唉!要不是有巨大变故,老夫何必这样急不稍待。”

此言一出,群侠心中一惊!

百智大师闻言心中也是一动,忙道:“黎施主有什么事,能否说明让老衲与诸位檀樾听听!”

崔宓接口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堡主何不入房坐下详谈!”

黎乙休摇摇头道:“不了,老夫来少林,不过是听手下报告,来此探望小女一下,现在马上就要走!”

黎雪依在老父怀中,耳闻此言,神­色­不禁一愕,仰首道:“爸爸,你要到哪里去?”

黎乙休蓦地脸­色­凝重道:“齐鲁道上的那座古堡。”

黎雪心中一怔,不由想起昔日与南宫亮在追踪“神刀鬼判”高武时,曾经过那座古堡..

她心中转着念头,口中急急道:“爸去那里做什么?”

黎乙休道:“那是‘铁血盟’的河洛总舵重地,老大找不到‘影子血令’,唯有去那里一探..”

群侠各自一怔,崔宓已道:“堡主竟欲只身追寻‘影子血令’,敢情已参透‘灵天秘笈’中的无上心法了?”

黎乙休脸­色­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长叹一声道:“唉!不瞒各位说,八篇副本,四篇正册,皆在一夜之间,无端失踪。”

说到这里,心中似乎余愤未消,假腿一顿,立刻捣碎了地上的青石,伸手掏出一张纸条,口中恨恨道:“来人不但盗走了老夫的秘笈,尚敢大胆留下这张纸条,目中无人的态度,实使老夫气煞。”

罗刹婆婆神­色­凝重,截口道:老鬼,你看出盗宝的人是谁?”

黎乙休鼻中重重一哼,道:“假如老夫能知道那贼子是谁,还会让他得手?”

百智大师怔怔道:“施主既不知谁下的手,去找‘影子血令’做什么?”

黎乙休嘿嘿一声道“除了这批鬼鬼祟祟的东西,处心积虑要得最后四张残篇外,还会有谁敢在老虎头上动手。”这话的确不错,那人竟能从这昔年的煞星眼前,无声无息地把十二篇“灵天秘笈”盗走,除了“铁血盟”中有这种功力超绝的魔头外,还会有谁?

崔宓暗自一叹,心里更加沉重,加压了一块千斤大石。她有此埋怨上天不长眼睛,也埋怨自己的命运多舛。“为什么自己想知道的事,一件也没有消息,而不想知道的事,却已开始源源而来!”

她心中痛苦着,苍白的脸­色­,更为苍白,但表面上却力持镇定,口中幽幽道:“那张纸条,堡主能否让我看看。”黎乙休望着崔宓樵悴的神­色­,心中有一丝歉然,叹道“老夫昔日蒙仙子慷慨赠宝,曾应下诺言,想不到老夫尚未参透,却已失踪,真不知如何向你交代。”

说着,已将那张纸条递了过去。

崔宓摇摇头悽然道:“堡主不必介怀,意外之变,谁也没有办法预防的。”

说完,接过纸条,目光一闪,不由一怔,脱口道:“盗宝的人,似乎并非‘铁血盟’中的人物嘛!”

百智大师又是一怔,道:“崔仙子可否将纸条上字句念出听听?”

崔宓朗声念道:“收回‘灵天秘笈’抄本八张,正册四张,请勿追查。

八骏宝车主人留”

“银鞭飞龙”任不弃怀疑地道:“这八骏宝车主人是谁?”

“独脚阎王”鼻中一哼,道:“老夫手下密布江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辆宝车,除了‘铁血盟’的‘影子血令’外,还会是谁?”

说到这里,倏对黎雪幽幽一叹道:“雪儿,老夫不放心的就是你,希望你暂时呆在少林寺,老夫决定走一趟齐鲁古堡,一有着落,就马上通知你!”

黎雪心中一急道:“爸!你一个人去?”

黎乙休叹口气道:“区区一个分坛,尚不放在老夫眼中,雪儿,你尽可宽心,老夫自有安排。”

接着向群侠抱拳道:“各位请静候消息,老夫告辞!”

语声一落,咚地一声,身形如箭,已激­射­而起。

众人怔怔望着“独脚阎王”淡烟般的身形,消失在寺外,齐都茫然呆立。

然而黎雪的心头,却加上了一份心事。她虽然相信父亲的功力,但是对“影子血令”的神出鬼没,觉得老父此去,吉凶难卜。正在此际,前院倏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目一转,却见“地灵神乞”满头大汗,急奔而来。

这化子自途中与群侠分开后,再度招集一批丐帮子弟,用为少林耳目,此刻方匆匆赶到少林。

因他与少林寺不少僧侣相识,故而前院并未阻拦,当下众人看到他那付着急的样子,心头又是一惊!

“地灵神乞”穿过后院拱门,一眼见众人呆立沿廊之下,心中奇怪,一面跑,不由大声道:“咦!你们站着­干­什么?”

罗刹婆婆叹口气道:“黎堡主刚才离去,你没有看到?”

“地灵神乞”神­色­一动,脱口道:“莫非是‘灵天残篇’丢了?”

百智大师轻轻一叹道:“神乞老施主果然消息灵通,难怪江湖上说施主有顺风耳,千里眼之能。”

“地灵神乞”心中一乐,笑骂道:“老秃头,别挖苦啦,我要饭的只不过是一种推测,黎堡主不参修‘灵天秘笈’倏然来此,除了丢了奇宝外,还会有什么重要的事。”

崔宓叹道:“老丈神­色­匆匆,可是有什么消息?”

“地灵神乞”神­色­顿时凝重,叹口气道:“不错,咱们到房中谈!”

于是众人匆匆回到禅房,分宾主坐下,百智大师已道:“施主所得消息是哪一方面的?”

“地灵神乞”苦笑道:“我也不知哪一方面的,这次我要饭的也被搞得糊涂了!”

崔宓心中悬念着南宫亮,道:“究竟什么事?”

“地灵神乞”目光一扫道:“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桩奇事,一辆八骏马车,在江湖上掀起好奇与­骚­动,宝车过处,人心惶惶,血­肉­横飞,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车中究竟是什么人!”

“八骏宝车”四字一出,众人心中又是一惊。

任不弃已接口问道:“要饭的,你看到过没有?”

神乞摇摇头道:“那辆马车听说行走如飞,决不稍停,我两次追踪,却都差了半天,没有碰上。”

黎雪叹道:“这不知道又是什么魔头,家父秘笈就是这自称宝车主人所盗。”

神乞喟然道:“据老要饭的一批弟子报告,令人奇怪的,在那车后,却贴着一张与车身同样大的告白。”

百智大师道:“什么告白?”

神乞道:“那告白上大书二十字,曰:八骏宝车,车藏天门奇书,周游天下,会晤有缘之人。”

接着轻轻一叹道:“所以我要饭的刚才一听黎堡主到过这里,两面一合,就知道秘笈被盗,如今一听黎姑娘证实,果然不错。”

崔宓恨恨道:“这一定是‘影子血令’又在搞什么玄虚!”

神乞一叹道:“如其中确有­阴­谋,则这­阴­谋一定非常可怕。”

百智大师皱眉道:“施主刚才说马车过处,血­肉­横飞,难道这宝车主人一路杀戮..”

神乞道:“听说凡是欲上车劫夺灵天奇书的人,没有一人不挂彩的,轻者重伤,重则损命。”

任不弃沉思地道:“铁血盟方面有什么动静?”

神乞长叹一口气道:“没有一点消息,只听说‘南方十老’皆殒命于‘极乐仙子’手下,还有陆无忌与谷一掌那次搏斗,难分胜负,相约于中秋之夜,在渭水之旁,‘钓鱼台’上再决雌雄。”

群雄听得心中一惊,停顿片刻,同时响起一声长叹。

除少林掌门百智大师因未曾目睹这些经过,神­色­漠然外,其余众人心中皆感到吃惊。

尤其“银鞭飞龙”任不弃暗忖:“论三花羽士及其余九位老者,功力皆不在自己之下,如此竟被‘极乐仙子’一一击毙,实不能令人相信。”

但他怎知道“极乐仙子”早有计算,一面仗恃人多,用出车轮战法,一边却施出独步江湖的“无­色­登仙散”。

良久,百智大师长叹一声道:“这么说来,那八骏宝车主人一定是‘铁血盟’中的高手乔装,以这般出手狠毒来说,必是诱兵之计了。”

诸人暗暗觉得有理,须知以“影子血令”消息之灵通,如非“铁血盟”

中人,早有行动,岂会无动于衷。

禅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的气氛..

但是那辆宝车内究竟藏着谁?

“影子血令”真的又无动于衷吗?

这一切又大谬大然了..

四十二

江湖上确如“地灵神乞”所说,陷入一片­骚­动之中。“天门秘笈”武学琼宝,对武林中人物来说,实具有极大的诱惑。

白道的人物,想得到它,因为如能参悟奇书上的无上心法,即可不再畏惧“铁血盟”的威胁。

黑道人物当然更想获取,他们期望得以独尊天下,任所欲为。

可是传出的消息,却非常令人沮丧。

听说当宝车初现川境龙门峡时,雄居四川的“龙门三霸”欲得奇书,追踪劫夺,却双双命亡车边。

而经过云梦泽时,据闻也有人想截劫,可是落得一死一伤,亡命而逃。

这些消息传遍大江南北后,却并没有使一些江湖人物警惕!一方面因为道听途说,谁也没有看见,另一方面却是“天门秘笈”这四个字,太已诱人。

天门一脉四百年来,久已被人遗忘,可是今天因这八骏宝车的出现,重新被人作为饭后茶余的资料。

就在江湖上因此轰动,纷纷追逐后的第十五天,一辆由八匹骏马拖拉着的马车,却已在长安道上出现。不用说,在马车附近出现了不少行踪诡秘的人物。其中有白道的高手,也有黑道的枭雄。

这辆马车果然是不同凡俗,车前八匹纯白的骏马,毛如霜雪,眼如火珠,一眼就知道,都是千中挑一的千里良驹。但是车上却没有驾辕,八匹马口上系的缰绳,却一直由一条孔缝,伸到车身内,显然驾车者,是坐在车中。车身是由桃木雕花制成,像一座亭子,四面垂着厚厚的红­色­锦缎。

顶上嵌着一粒卵大夜明珠,如在夜间,方圆七丈内,可说毫发不遗。

谁也看不出车中究竟有多少人物,是些什么人。因为能看到的人,都已死亡了,活着的却没有一个能窥得庐山真面目。

而最使人触目的,却是车后张挂着一幅白布,上面却用红­色­的朱砂,写着二十个大字,那正是“地灵神乞”所说的:八骏宝车,车藏天门奇书,周游天下,会晤有缘之人。这时正是下午,灿烂的阳光,使地上的霜雪,已化为乌有,照着车顶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幻出七彩琉璃的光辉。三十二只马蹄,在长安道上,有节奏地响着。车行不疾不徐,扬起轻轻的、淡淡的烟尘。

这辆马车刚过咸阳,陡然在车前掠落二人。

一是鹰鼻虎目老者,另一个却是黑衣枯瘦汉子。这二人正是名闻江湖的“一掌断魂”贾克威,与“陆地苍龙”苏公令。

在车外面虽然看不到车里,但车里仿佛可以看到外面一样,当苏公令及贾克威,横落道中时,马车缰绳一吸,车身嘎然而止。

同时,这神秘的马车中,倏然飘传出一声峻语:“二位横立道中,阻止车驾,敢情有什么事要说?”

贾克威转首向苏公令瞥了一眼,倏然发出一声长笑,朗声道:“在下贾克威,与义兄苏公令,耳闻车驾主人,手拥奇书,周游天下,贾某不揣冒昧,请主人出车一见,也好使天下武林,一仰风采!”

车中沉思片刻,冷冷道:“二位所请,恕难遵命。”

语声简单,仿佛多说一个字,也有损威严一样。

苏公令嘿嘿一笑接口道:“车驾主人,既不愿相见,可否容许老朽请问几个问题?”

车中仍旧飘出几句简单的话声道:“所请尚在情理之中,就请快说。”

苏公令呵呵一笑,道:“耳闻‘天门秘笈’分藏于阎王堡、清真观及影子血令三处,尊驾之贴出告白,是否故意诡计诱人?”

车中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何来诡计,苏大侠问得未免太蠢。”

贾克威­阴­森地一哼,道:“尊驾此举之意何在?”

车中简短地答道:“有缘者,本主人自会说出缘因,无缘者,问也枉然!”

苏公令冷笑一声道:“此点不问也罢,但尊驾既自称有‘天门秘笈’,为取信天下,何不取出一观。”

车中响起冰冷的语声道:“这么说,苏大侠已存下觊觎之心啰?”

语声严峻,音韵中似乎含着一股令人不可抗拒的寒意。

苏、贾二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

二人目光一瞥,见左右已围了不少人,个个眼神­精­光流动,其中不少是自己认识的黑白两道成名高手,不由胆气一壮,哈哈狂笑道:“苏某并无此意,只是不满尊驾沿途下手毒辣,横施杀伐,如真有‘天门秘笈’,那些死者或咎由自取,如只是虚言之词,尊驾岂非有诱杀之心,老夫不自量力,此来就是为了一辨真假,为江湖请命!”

这阵话说得堂皇动听已极,其实,他心中却是另有目的。

车中立刻飘出一阵冷冷的语声道:“如各位朋友真要一睹奇书,有何不可,但区区先警告各位,如存劫夺之心,将立趋死亡!”

话声一落,车前的一块雕花窗格,倏然打开,在密密的红绒幕布后,缓缓伸出一根金质手杖,手杖尖端系着一条红线,吊着的,正是使武林人物,目直心跳的奇书——

“天门秘笈”。

黄|­色­而薄薄的绢纸,在空中随风翻动,封面四个朱砂篆字:天门武谱。

在这刹那——

苏公令及贾克威反而一呆,眼睛直瞪瞪地望着奇书,被车中人这种大胆的举动所怔住。

就在二人一呆之际,蓦地,两条黑影,如烟而起,向那根金光闪闪的禅杖掠空扑去。

贾克威心中一惊,大喝道:“什么人敢出手劫夺,先吃贾某一掌!”

叱声中,双掌迅扬,直往那条人影推去。

苏公令趁贾克威出掌击敌,身形如电,越过马道,伸手向“天门武谱”

抓去。

岂知那扑空而至的人影,口中发出一声冷笑,身形在半空中一旋,单臂一挥,竟向贾克威发出的掌风,反震过去,好像二人早已拟好计谋,另一人却掌式一穿,指影如花猛然向苏公令左胁生死要|­茓­戳去。

这双方起势,都是迅快异常,苏公令耳闻指风,虽眼见自己右手离挂在半空的“天门武谱”,不过一指之间,却顾不得奇宝,腰部一扭,硬生生避过来势,口中厉喝道:“找死!”

右掌斜甩而出,一招“龙起蛟腾”,掌风如涛,硬向袭身人影挥去。

岂知那条人影,不拒反迎,只听得嘭地一声大响,苏公令陡感心头一震,身如秋风落叶,凌空倒撞出三丈。

接着又是嘭地一响,“一掌断魂”贾克威与另一条人影也是一接而分,双双斜落马车两旁。

在这刹那,击退苏公令的人影,身形微顿,飞快伸手就要劫取金杖上挑着的“天门武谱”。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手指刚触到那册黄绢奇书,半空中倏然响起一声冷哼。

那条人影陡然发出一声惨嚎,嘭地一声,竟摔在马身上,滚落地面,左手捧着右腕,跪地不起。

这时,贾克威及苏公令看清自己刚才的对手,皆是三十余岁的年轻汉子,但脸­色­皆苍白非凡,自然而然露出一股­阴­沉之气。

贾克威首先心头一骇,这不是川中双煞裴氏兄弟还有谁?

而这老大裴方,竟然倒地不起,难道在这根金杖上有什么厉害杀着不成?

正自惊疑,只见右边人丛中陡然响起一声­阴­笑,道:“灵天秘笈,天门琼宝,岂容你们两个贼崽子沾手,还不与老夫滚开!”

话声中,一道淡烟,轻飘飘地掠出人丛,屹立在那辆华丽马车之旁。

这时裴方一跃而起,老二裴鑫已掠到裴方身旁,扶着裴方臂膀,目光打量了这口出狂言,神态傲然,倏然出现的瘦如枯竹般的老者,厉喝道:“朋友是谁?”

老者­阴­沉沉的脸­色­上,闪过一丝狞笑道:“凭你川中双煞兄弟,尚不够资格问老夫名号。快些自断右腕,或尚可保全一命,否则待腕脉上‘破血金丝’钻心,就没有命了!”

“破血金丝”四字一出,川中双煞神­色­大变,只见裴鑫倏从腿肚子上拔出一把匕首,顺手一挥,就向老大裴方腕上切去。

咔嚓一响,一只血淋淋的右掌,掉落地上,裴方一声惨嚎,裴鑫已一扶老大身躯,破空如飞而去,刹时立刻消逝在驿道尽头。

这刹那,苏公令才明白,原来刚才发暗器击伤川中双煞的人,竟是这蛰居三十年不出的“毒手人魔”谷一鸣。

二人目光一瞥,见四周围观的一批江湖人物,大都悄悄溜走,就是远远隐隐现现的,一批伺机而动,尚未出现的武林人物,已踪迹杳然,心中一阵忐忑,互瞥一眼,也悄然退身而走。

“毒手人魔”谷一鸣目光四扫,响起一声得意的笑声,声未落,陡见眼前华丽马车上,伸出窗那根金杖一收,车中响起一声轻喝,八骏马车,竟然如飞而去。

“毒手人魔”心中一怒,大喝道:“还不与老夫停住!”

身形一长,就向刚刚开始转动的马车扑去。

在这刹那,车中倏然响起一声冷笑,道:“疯狗乱叫,还不与本主人退回去。”

语声之中,车窗一开,倏然伸出一只锦衣紫袖,飞快一挥,车外立刻扬起一阵烟雾,直向“毒手人魔”涌去。

这些动作变化,实在太快,“毒手人魔”眼见离车尚有一臂之隔,正欲伸手攀门,骤见衣袖晃动,一片黄雾飞涌而至,不由心中一凛。

要知他不但心机深湛,而且对施毒一道,比“百毒尊者”还厉害,情况骤变之下,他无法知道这片黄雾,究竟是什么东西,急忙双袖连挥,摇肩垫足,平空再升四丈,耳中却听到车中一声大笑道:“谷老匹夫,区区黄沙怎也把你弄得魂颤心惊了?”

这一顿身,马车如飞,已远出二十丈,“毒手人魔”一见此时辨清那阵烟雾,果是一阵黄沙而已,不由一声­阴­啸,晃身直追。

这老魔头耳闻传言,专为奇宝而来,此番被人戏弄,心中哪肯甘心。

这一施展轻功,当真疾如星火,快如电光。

而道旁丛草密林中,人影晃动,许多大江南北的高手,也一窝蜂地慑踪而去。

但那辆神秘如谜的八骏宝车,在八匹骏马拖动之下,也如飞一样,只见黄尘滚滚,如条灰龙。

这一奔一追,出了二里,骤然道旁又是一条人影,横里竟向急奔的马车截去。

此人似早已等候在半途一样,只见他一声轻叱,竟紧贴在第一匹白马身上,伸手抄住马车,一紧啣环,急骤的奔马,竟硬生生地被他制住。

车身一停,才看出他竟然是三掌震天地陆无忌。

陆无忌此刻趁车后烟雾未息,竟一翻,如淡烟一般,打开车门,掌式护胸,目光一闪,不由一声惊咦,一头钻了进去。

就在此际,­阴­啸之声嘎然而落,一条灰影掠空而落,眼见马车顿住,车门大开,不由一怔!

正在此际却是陆无忌满脸迷惑之­色­,竟钻身出来,神­色­又不禁为之一呆。

陆无忌一头钻出车厢,一眼看到停在车门口的“毒手人魔”谷一鸣,脸­色­一凛,倏哈哈一笑,抱拳道:“原来谷兄也来了?..”

“毒手人魔”心中怀疑,口中­阴­恻恻道:“喔!想不到陆兄先我一步,想必奇宝早已得手。”

陆无忌神­色­一变,忙道:“谷兄请忽猜疑,老朽也不过刚刚制住奔马而已。”

“毒手人魔”见他急于辩白,心中更加起疑,嘿嘿一笑道:“咱们都是‘绝天魔君’手下,何必自秘,不知陆兄看到车中是谁?那本奇书,既在陆兄手中也是一样,可否取出给兄弟观赏一番!”

陆无忌一声长叹道:“不瞒谷兄说,老朽一到,打开车门,里面根本没有一个人,空空如也,不说那奇书,什么也没有。”

说到这里,皱眉一叹,道:“老朽正自猜测,车中是谁?在什么地方,竟然溜掉?”

“毒手人魔”一愕道:“这辆八骏飞车,自在二里前停车后,我谷某一路追赶到此,那时明明听到车中有人说话,再说追赶途中,在下一直跟在车后,保持三十丈距离,如说车中人弃车溜逃,必难逃我谷某双目之下,陆兄以为是也不是?”

陆无忌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内情却更加蹊跷了。”

“毒手人魔”鼻中轻轻一哼,目光一抬,穿过陆无忌身边,望了望车门垂下那层厚厚的红­色­绒幕,口中冷冷道:“陆兄,不知是否能容小弟也进车看看?”

陆无忌忙一侧身道:“谷兄见外了,车已无主,上车看看,又有何妨?”

“毒手人魔”点点头,缓缓向车门行去。

他心中却在奇怪,二里之差,车上的人又到哪里去了?

他目光一扫,倏然发现车顶的那粒夜明珠,心中怀疑地又忖道:“不说这辆马车,价值不贷,只是车顶那颗夜明珠,也是连城之物,难道那马车主人,舍得弃之而去,这好像是不太可能的事。”

这两个念头极快闪过“毒手人魔”脑际,人已到车门口,正要探手一拨垂幕,蓦地——车中发出一声朗笑,喝道:“滚回去!”

一道坚如实质钢锤的掌劲,竟然穿幕而出,向“毒手人魔”闯来。

这突然的变化,使“毒手人魔”心中大惊。

这么近的距离,实在使人无从防备!

同时,他虽怀疑陆无忌已得到“灵天秘笈”,却防不到车在眼前,陆无忌竟不动声­色­,撒下瞒天大谎。在这刹那,“毒手人魔”脚尖一垫,身形倒纵而起,双掌匆忙迅扬,猛翻而出。

口中却凄厉­阴­笑道:“陆无忌,想不到你还有这手­阴­谋诡计..”

语声中,两道掌风接实,嘭地一声巨响,“毒手人魔”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身形倒撞出三丈一ρi股坐在地上。但是,陆无忌被这种想不到的变化愕住了!

四十三

就在这瞬眼之间,只听得车中又是一声长笑道:“敬谢陆大侠合诱那老毒物,如前途相候,区区必以灵天秘笈副册相赠。”

接着缰绳一动,八马一声唏聿聿长嘶,再度飞奔而去。

啪地一声,车门已经关上。

马车一动,陆无忌神经倏然震醒,眼见八骏宝车已出两丈,不由怒喝道:

“好不要脸的匹夫,竟敢施出离间之计。”

他虽弄不清楚空空如也的车中,怎地又有人在里面,但是这番话,他却知道是车中那如谜的人物,施的挑拨之计。

须知“毒手人魔”心机­阴­险,出手毒辣。陆无忌知道,如不当场辩清楚,实在是一桩麻烦。

以他功力虽然不惧怕这老毒物,但讲到施毒暗算,却是防不胜防。

岂知他喝声刚落,只听得“毒手人魔”一声­阴­笑,竟一跃而起,如风挥至,双掌一圈,指影翩翩,竟突然罩向陆无忌全身死|­茓­!

陆无忌见状惊怒交加,身形一晃,飘退三丈,眼见八骏宝车渐渐远去,跌足大喝道:“谷兄,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还不快追那辆马车!”

“毒手人魔”身形如电掣而起,口中­阴­笑道:“老夫一生算计人,今天想不到全栽在你手里。嘿嘿!如今不必追那辆贼车,只要圈住你这个匹夫,我谷某不信会追不出根来!”

只见他语声­阴­沉,指影如幻,出手似风,用的无一不是骇极人寰的绝招。

配上他口角尚未擦­干­的鲜血,神­色­之间,分外狞厉­阴­沉,令人可怖。

陆无忌暗自一凛,身形如风摆残柳,着着退避,口中急急道:“谷兄,你误会了!”

“毒手人魔”冷哼一声,道:“我谷某倒没有误会,只怕你陆某人误会了!”

指影锐啸,滋滋作响,分袭陆无忌胸前三处死|­茓­。

这一招奇诡已极,慑人心神。

陆无忌目注骇人来势,悚然动容,霍地旋身滑步,斜闪七丈,口中怔然道:“谷兄,我误会什么?”

“毒手人魔”随身欺上,再展绝学,口中道:“陆兄误会我谷某是三岁稚童,以为好欺么!”

陆无忌再也忍不住怒喝一声道:“谷兄怎可如此一再相逼,陆某一再解释,谷兄如有怀疑,也该让我说明白才对!”

“毒手人魔”身受掌伤,七招强攻,也觉得胸头隐隐作痛,一股真元,有接不上的感觉,心念一动,撤招停身,冷冷道:“陆兄还什么辩白?”

陆无忌长叹一声道:“不瞒谷兄说,我们都被人愚弄啦!”

“毒手人魔”冷哼一声道:“那区区倒要请问陆兄一句话,陆兄既说车中无人,恁地又会跑出人来?”

陆无忌迷惑地摇摇头,道:“这点,小弟思索至今,不得其解..”

“毒手人魔”一面暗暗调息,口中截住语声道:“就说车中人已脱身,再度回到车上,请问马车近在咫尺,以陆兄功力,难道会没有一丝发觉么?”

陆无忌皱眉仰首苦思。

“毒手人魔”却趁陆无忌不注意之际,左手伸入腰囊之中。

倏见陆无忌一拍脑袋,道:“我猜到了..”

目光一闪,见“毒手人魔”脸上隐含狞笑,左手入腰,立刻停住语声,目­射­怒光,身形倏退三丈,喝道:“谷兄,你这是做什么?”

“毒手人魔”左手慢慢从腰囊中抽出,狞笑道:“陆兄既然知道了,区区不说,谅你也该明白了,现在区区不知你猜到什么,何不说来听听,如属实情,我谷某五只指甲中的‘七里闻香断魂散’就也免得误伤同道。”

其实,他已暗暗吃惊,想不到竟这么凑巧,被对方发觉。

这番话听得三掌震天地陆无忌神­色­倏变,脸上立刻如降重霜,厉声道:

“陆某所以再三容忍,只是因为彼此谊属同道,凭陆某掌上功夫,可不是怕你,这点希望谷兄能够先了解!”

“毒手人魔”嘿嘿一笑道:“多谢谷某关照,不知陆兄还有什么废话没有?”

语声中,脚下已轻轻欺近两尺。

但这些怎瞒得过陆无忌眼睛,他此刻已知道对方心中怨毒已深,已不是一时之间可以解释清楚的。

转念至此,心中煞机倏起,但在这刹那,他飞快地衡量一下自己与“毒手人魔”的功力,觉得如欲拚搏,千招之内,决无法分出胜负。

何况对方还有一门防不胜防的毒功,沾上一丝,一生就此完结。

要知陆无忌年已八十余,世故经验,何等丰富,尤其他生平稳扎稳打,谋定而动,极少做没有把握的事。

在这瞬眼之间,他脑中思念飞转,倏然一声大喝:“谷一鸣,你既要与老夫为敌,先试陆某一掌!”

喝声响过行云,右掌一扬,“神力三元罡炁”已经透掌而出。

匝地倏起狂飚,果然名不虚传,这一掌内力之强,足可使天地变­色­。

“毒手人魔”见状心中一凛,他生平虽自负功力超绝,却知道这三掌震天地陆无忌的掌上功夫。

何况此刻,身体已受内伤,急忙横飘三丈,口中­阴­测测道:“陆老匹夫,你的狐狸尾巴,现在露出来了吧!”

他闪过陆无忌掌力正锋,却一闪又欺进,左手五指飞弹,五缕无­色­无味的“七里闻香断魂散”已激­射­而出。

岂知陆无忌本是以进为退,一掌落空,刷地一声,竟然落荒而奔,身形三跃,已消失于官道尽头。

“毒手人魔”气得连声­阴­笑,目望陆无忌背影,­阴­森森地喃喃道:“陆无忌,你终有一天跌翻在我谷一鸣手中。”

怨毒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此刻他如不是身受内伤,怕不早已起身追赶。

夕阳无光,鸦雀归林,“毒手人魔”怀着满怀气愤,晃身消失在长安道上,迳自去找地方,运功疗伤。

且说陆无忌提起一口真元,晃身急探百丈,回首一看,见“毒手人魔”

并未追来,才松出一口气。

他此刻心中也同样地怀着气愤,双眉紧皱,口中却在沉思着自己刚才的想法,对是不对。

他刚才苦思之下,已知道车厢之底,一定是块活板,而自己进入车中,没有看到人说不定车中人一定趁这刹那,钻入车底下,以致自己一时疏忽,中了诡计。

的确,这是一个最合理的解答,但是这自称八骏宝车的主人又是谁呢?

而天下“灵天秘笈”一共只有一本正册,十二张副册,除了八张正册已在“绝天魔君”手中外,另外四张正册在“阎王堡”中,当然,独脚阎王黎乙休一定也有八张抄本..

转念到此,他心中一动,这车中神秘人物,莫不是黎乙休!

他记得那次身与谷一鸣打了半个时辰不分胜负后,立刻到阎王堡,可惜因为黎乙休布置周密,三度进入,未见一面。

于是他一顿脚,喃喃道:“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或者,不是黎乙休,一定是南宫亮,耳闻在崤山,南宫亮与‘鬼眼神偷’仇森,以火除毒,突然失踪,说不定他定制马车,再度履世,暗藏奇谋。”

这些想法,在陆无忌脑中一转,他脸上立刻泛起一丝得意笑容,喃喃道:

“任你们有甚计谋,老夫还是要夺到这本奇书。”

他伫立而行,此刻目光向驿道一扫,四周静静地,已毫无人影,天­色­渐渐黑下来。

但是车道上却有着两条明显的轮印,向前方延伸。“我只要跟着这两条痕迹追踪,你还会跑到哪里去?”陆无忌心念一决,长身如电掣而起。

这一飞快追驰,不过一个时辰,已望见咸阳城中,无尽灯火。

此刻天­色­已经一片漆黑,星光闪耀。

陆无忌暗自皱眉,忖道:“要是那辆八骏马车一穿过咸阳城,就难找了,万一有别的车辆,岂不是追脱了线?”这一转念,他又加上三分功力,如风而驰。

要知他一身内力­精­湛,这一施展功力,当真如一溜淡烟,不见人影。

眼见咸阳城灯火渐近,目光向地下一瞥,蓦地,发觉两条轮印,竟弯入另一条岔道。

陆无忌知道,这条岔道,正是绕过城门,前往鲁境的大道。

他一拧身,立刻折向岔道,轻身飞驰。

约莫才二里,倏见前方二十丈左右道中,一片清光莹然四散。

清光下赫然停着四角空亭似的马车,车顶高耸,那片清光,正是从车顶那颗夜明珠上散­射­出来。

他心中不禁大喜,一顿身形,立刻缓缓如行云流水般的趟进。

可是他心中有一些奇怪:“为什么对方竟停车在这荒野上呢?”

心中正在思忖,耳中倏听到左旁林中,有一阵吆喝声,及兵器撞击声。

陆无忌眉头一松,倏然明白,敢情这八骏宝车,在此受到了阻击。

有了一次上当的经验,他此刻反而谨慎小心起来,不向马车欺近,反向兵器撞击声的方向掠去。

一到林边,陆无忌涉足穿林而入,却见到人影踪横,战火正烈。

林中有一块不大不小的草地,此刻九条人影,正围攻一个老者。

那老者手执金­色­拐杖,横扫直砸,气度沉着,威风八面,虽然以一对八,却丝毫没有败落之象。

陆无忌也顾不得看围攻的这批武林人物是谁,目光凝神暗中向那老者一打量。

只见对方黑脸长须,眉目之间,一片煞气,身穿紫­色­锦衣,犹如官宦帝王之家的管家。

尤其那根金杖,陆无忌一眼就可以看出,正是挑着“天门武谱”的哪一根,长短粗细,丝毫不差。

可是有一点,陆无忌再三细看,就是看不出这锦衣老者,是武林中那一路人物?

就以招式来说,陆无忌只觉得杖上威力非凡,出手变化间,奇奥非常,有时看似平凡,一转之间,却有意想不到的杀着,可是却看不出一点门派路数。

不过陆无忌对于这一点,却认为并不紧要,他心中却转着念头,抽身暗暗退出。

一出林外,他立刻向马车掠去。

这次他行动之间,特别小心,相隔五丈,立刻停身,先弯腰向车身底下望去,在看清楚没有人后,再度一晃身,掠近身边,伸手正要拉门,倏然转过一念,对着车门低声道:“车中主人在否?老朽有下情禀告!”

语声一落,车中毫无回音。

陆无忌嘴角轻含一丝诡笑,伸手一拉车门,闪身退在门旁。

他步步设防,却是为了怕车中还有人潜伏。

可是夜风吹过,车中竟然丝毫没有声息,只有绒幕,随风晃动,猎猎作响。

这时,陆无忌才松了一下紧张的呼吸,长长吐出一口气,钻身进入车中。

车中与刚才一样,仍是一副老样,锦织坐垫,红绒垂帘,车厢内侧顶上也嵌着一颗卵大明珠,身处其中,犹如白昼。

陆无忌坐在柔软的车椅中,暗暗叹道:“这种气派,果然不同凡响,那老者不知是谁?竟有这等财力!”

念头一转,他又忖道:“刚才上了一次当,自己推测车底一定是块活板,现在何不趁机观察一番!”

心中想着,立刻俯首仔细观察起来。

这车厢中,椅分二排,靠车前空出一段,谅系驾车时用,窗户虽然有红绒垂帘,但中露一缝,人坐其中,足可看清外面景物,马缰由外往一条空缝中曳入,当真设计得巧妙非常。前坐与后坐之间,底板平滑如镜,皆是上好木料刨成,陆无忌目光微瞬,果然看清靠坐位旁,有一丝隙缝,旁有一扣。

他轻轻一按,刷地一声,底板立刻滑入前座之中,下面果然是空荡荡,直达官道泥地。

陆无忌泛起了得意的笑容:“果然不出所料,难怪刚才明明看到车中无人,倏又马匹自动,敢情是溜下车底,假如盖上活板,人在车下,勾住车轴,的确谁也不容易发觉。”

他心中想着,立刻把活板拉出,恢复原状,口中喃喃道:“上次老夫中你诡计,这次,嘿嘿,老夫要如法泡制,老夫就在此静静等候,嘿嘿,你心计再深,也想不到老夫在此静坐,待你入瓮吧!”

于是,他拨出垂幕,拨开车窗,倾耳向外细听一下,只听得林中杀戈之声依然,似乎酣战正烈!

他却没有去细想,以老者那身功力,何以至今还收拾不了八九个包围的高手。

当然,任何人对这番情况也不会疑心的。

这时,陆无忌拨好车窗,心中微一转念,暗忖道:“我何不再看看那本‘天门武谱’是否尚在车内。”

对这点,他是不敢妄想的,因为,这种奇宝,老者自然决不会不带在身上。

他所以转念至此,不过是寂寞得不耐烦,想再看看车中有些什么东西?

因为他感到有些奇怪,自己跟踪这辆马车几乎三天,却没有看到那老者下车打过尖,吃过一些东西。

于是他­精­光闪闪的目光,四下一扫,看到坐箱上竟然有一条把手。

他首先起身,拉开自己坐垫下的箱子,活板一启,果然清香扑鼻,里面不但有酒,而且装满了风­鸡­­肉­脯,­干­馍馍之类食品。

这时,他虽然食指大动,却也无暇顾及,原封拉上活板,坐下再把前面坐箱拉开。

活板一启,他眼睛不由一亮,一块丝绒的布垫上,端端正正地放着十二张绢纸,八张是白­色­素笺,四张是黄|­色­烟绢。

上面封皮,正是用朱砂写的“天门秘笈”,他伸手一翻,第二页有一行小字!

“灵天残篇”,黎乙休恭补。

一眼至此,他已确定是“独脚阎王”的那八张副册及四张正册了。

这突然而意外的发现,使陆无忌心头狂喜,迅速伸手取出,把坐箱活板拉上,端正坐垫,恢复原状。

这时,他脑中迅速转念,是否还要静坐等待下去。

脑中在想着,同时已把手中书放入怀中,而且放在贴身最隐密的地方。

就在此际,隐隐听得车外连声惨嚎,叱喝连连。

依他推测,显然那老者已经痛下杀手。

陆无忌心头砰然,倏然想道:“奇书已得,我何必在此呆等,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到奇功练成,那时谁能是我敌手!”

一念至此,他立刻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样得之不露痕迹,是最好不过的事。

他伸手一推,已关上的车门,一推之下,竟没有推动,心中一怔,正想拨开垂幕细看。

说时迟,那时快,蓦地——车中光亮倏然一暗,接着响起一声冷笑!

这突然的变化,使陆无忌心中大骇,知道车中一定有鬼,一纳真元,正想出手震散车厢,倏觉二缕指风袭上胸前。在这狭小车中,要避也无法避,他只觉得周身一麻,一声闷哼,人竟晕了过去。

这时车外又是两声怪嚎,接着一条人影,横空如电而至,在珠光之下,正是那神秘的锦衣老者。

四十四

那老者杖上鲜血犹存,只见他手执金杖,拉开车门,进入车厢,一见陆无忌瘫在车上,不由一怔!

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坐上前面座位,把挂在壁上的缰绳一抖,八马三十二只铁蹄翻动,车声辚辚,立刻向荒凉的官道上驰去。

这时,他仰首道:“快下来吧!还躲在车顶上­干­什么?”话声一落,只见车顶上那粒夜明珠,又恢复了原状,露出车顶,撒出一片柔和的光辉。

接着车顶上木板移动,衣声索索,竟钻出一人。那人下了车厢,把车顶木板恢复原状,哈哈一笑道:“车把式,我的推测如何!”

锦衣老者,连连点头道:“高明,高明!不过,现在应该把他怎么办!”

这时,可以看清楚,这从车顶钻下来的人,一身黄衣,长须拂胸,竟也是一位年约七旬的老者。

只见他微笑道:“我自有道理。”

说着,指风直戳,已解开了陆无忌的晕|­茓­,与他面面相对。

陆无忌晕迷中只觉得浑身一震,耳中已听到辚辚车声。

这时,刚才的经过,迅速涌回他的脑中,心中一惊,睁目一看,正是那黄衫老者的眼光,炯炯对自己直瞪!

他心中油然一怔,暗一运气,想挣扎而起,倏然觉得周身发软,真元不能凝聚,四脚竟不能动弹分毫。

这时,陆无忌才知道已中了别人的圈套,暗暗一叹,自思生平谨慎,城府不能算不深,今天却是­阴­沟里翻了船!

但是,有一点,他至今尚搞不清楚,为什么明明看到一个人,现在怎又会多出一个老者来?

@奇@还有刚才光线一暗,究竟怎么回事?

@书@他目光向上一扫,倏然恍悟。

@网@敢情车顶由外看来高耸如塔盖,里面平顶,其中空隙,藏一个人,的确使人无法看出来。

他刚才想到车底是活板,却没有料到车顶也是活板。

在这刹那,陆无忌也不禁暗暗佩服对方心智之巧,及这座车厢之妙。

只见黄衫老者倏然伸手Сhā入陆无忌腰囊,摸索半天取出那册“天门武谱”

看了一眼仍揣入怀中,嘻嘻一笑道:“尊驾也太天真了,请想车中既藏有这本奇书,岂能丝毫无备。”

陆无忌鼻中一哼,道:“朋友计策果然高明,请问现在要把老夫如何?”

黄衫老者脸­色­不动,仍旧嘻嘻笑道:“请问你姓陆,又与‘毒手人魔’相识,可是‘铁血盟’中的人物?”

陆无忌冷冷道:“老夫陆无忌,正是‘铁血盟’中的总坛总监,请问二位是谁?”

这陆无忌一报出名号,正坐车前的老者,周身一震,也禁不住回首望了他一眼,口中嘿嘿笑道:“原来是‘三掌震天地’陆大侠,怪不得如此胆大包天。”

黄衫老者语气一沉,冷笑道:“这么说来,你是为了‘绝天魔君’与‘影子血令’来盗此‘灵天残篇’啰?”

语气中充满了杀机,使陆无忌心中一颤。

但他不愧也是一号人物,神­色­仍然不动,也冷笑一声道“放眼当今江湖,谁也无法支使老夫,老夫所以加入‘铁血盟’却是为了这册奇书,否则,嘿嘿,老夫一生独来独往,何必看别人词­色­。”

黄衫老者“哦”了一声,道:“原来你另怀私心,哈哈,不过你是否知道是老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自阎王堡中盗来的。”

语气已缓和了不少,但仍有一丝寒意。

忌心中一动,道:“尊驾既然盗来,就该遁迹自珍,如此招摇过市,老夫不知你用心何在?”

黄衫老者哈哈一笑,道:“你想知道?”

陆无忌好奇之心大起,但表面神­色­不动,依然冷冷道:“老夫身在你掌握之中,知道不知道已不关紧要,不过是叹你迟早会招杀身之祸。”

黄衫老者又是一声大笑道:“老夫既然如此做,当然不怕。不过,老夫自知绝不会死于他人之手,因为此本奇书,老夫知道是只烫手山竽,故早已要想送人了。”

这话说得过于离奇,陆无忌再是老练,神­色­之间,也不禁一怔!

他心念数转,口中已问道:“尊驾要送给谁?”黄衫老者冷冷道:“尊驾也想知道?”

陆无忌道:“老夫生平未见有尊驾这般呆子,不世琼宝,却去一路宣扬宁愿奉手送人,不知你究竟发的哪门子疯!”黄衫老者鼻中一哼道:“你没有看到车后那张布告,遨游天下,会晤有缘之人!”

陆无忌道:“老夫当然看到。”

黄衫老者道:“既然看到,你就应该想到,只要老夫认为对方有缘,就立刻奉送,以免绝技失传。”

说到这里,冷冷一笑,又道:“不过,对你陆大侠来说,你与老夫却是无缘!”

陆无忌心中一片谜雾,怎么也弄不懂这黄衫老者脑中的想法,口中怔怔道:“尊驾现时心中,是否已找到了有缘之人?”黄衫老者道:“刚才我才把奉送对象想好。”

陆无忌道:“是谁?”

黄衫老者缓缓道:“就是你的顶头上司,‘影子血令’!”陆无忌心中一跳,茫然道:“尊驾与‘影子血令’有什么关系?”

黄衫老者“哼”了一声道:“没有关系,老夫初出江湖,连他长像都不清楚。”

陆无忌更加弄不懂,怔然道:“那是为什么?”黄衫老者哈哈一笑,道:

“自古英雄相惜,老夫认为当今武林中,他是一个人杰!”

“人杰?你既未与他谋面,又怎么能知道他是一个人杰?”黄衫老者沉声道:“就凭你陆大侠,与‘毒手人魔’这等高手,竟然自甘附从,就可见得‘影子血令’是个非常之人。”陆无忌闷声不语,但心中却一片错愕!

在他认为内情决不会如此简单,但是,细察对方容貌,江湖中竟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位高手,那末,他与“铁血盟”的关系,是善是恶呢!这番话的用意又是何在呢?

以三掌震天地陆无忌的智谋,却恁地也想不通其中关节。

只见黄衫老者倏然语声一寒,道:“现在谈谈你的问题,以老夫手段,凭你胆敢闯入宝车之中下手盗书,按理就该一掌毙命!”

陆无忌心中一颤,黄衫老者又接下去道:“不过你既是‘铁血盟’中人物,老夫倒改变心思了,你知道为什么?”

陆无忌一愕,脑中光旋电转,摇摇头道:“尊驾语意高深莫测,我陆某难以推测!”

黄衫老者嘿嘿一笑,道:“老夫虽欲将‘灵天残篇’赠给‘影子血令’,却苦于无法与他会面,故想请你陆大侠做一个媒介!”

陆无忌神­色­一动,冷冷道:“你是想往老夫口中探出‘铁血盟’的总坛所在?”

黄衫老者颔首道:“不错。”

陆无忌冷笑道:“原来朋友是想探听一些秘密!”

黄衫老者冷冷道:“你切勿错会老夫意思,须知就是没有你陆大侠,老夫不过是多化上一番功夫而已,但是你陆大侠利用价值一失,要想保存­性­命,那就难了。”

陆无忌心中微一转念,觉得处在这种境地,不说也是白饶,说了或许还有一丝求生希望。

尤其使他暗暗吃惊的,这黄衫老者,无论语气如何­阴­沉变化,但脸­色­却始终如铁一样,毫无变化。这种神­色­,仿佛是天下再也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打动他心坎一样。

这种深湛的城府,陆无忌暗捏一把冷汗,自愧不如。口中忙道:“假如老夫说出来,尊驾又把老夫如何?”

黄衫老者哈哈一笑,反问道:“你想讨价还价?”

陆无忌冷冷道:“生则生,死则死,老夫只想对自己未来命运预知一点征兆而已!”

黄衫老者冷讥道:“以你境况,身为俎上之­肉­,既不能对自己命运有所安排,知道了又有何用?”

陆无忌长长一叹,默然无语。

黄衫老者倏然问道:“看你似有无穷心思,敢情还有什么隐衷,不妨说来听听,老夫念在武林同道,或可代你解决。”

陆无忌迟疑半晌,呐呐道:“老夫生死无足惜,只是阁下如决心要杀老夫,就请在老夫死后,到老夫居处中条山五云峰下,向老夫妻女通知一声,免得她们日夜倚闾悬望,那末老夫感德不尽了!”

这“三掌震天地”,昔年掌下血­肉­横飞,对别人生死从不关心,此刻临到自己生死关头,却忍不住有些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

黄衫老者对他的话不置一词,蹩过话锋,冷冷道:“这些都是其次的问题,,现在你应该先说出‘铁血盟’的总坛所在!”

陆无忌暗暗一叹,恢复冷冰冰地神­色­道:“总坛就在齐鲁道上的‘秦家古堡’!也是昔日的河洛分坛。”

黄衫老者怔然:“秦家古堡?”

陆无忌“嗯!”了一声,解释道:“秦家古堡就是以智闻声江湖的‘灵狐’秦嵩居住之处,最近‘绝天魔君’为了躲避一人,所以才从崤山绝魂谷迁移过去。”

黄衫老者好奇地道:“耳闻‘绝天魔君’身手超绝,有什么人竟使他这等畏惧?”

陆无忌摇摇头道:“这点老朽也不清楚,现在老夫知道的完全告诉你了,其实老夫对‘铁血盟’中其他隐密,知道得并不多,因为我完全是想一睹奇书,其他的也懒得理会。”

黄衫老者点点头,轻笑一声道:“陆大侠既然如此坦白,老夫现在可以告诉你的生与死了。”

陆无忌神­色­立刻紧张起来,呐呐道:“你还是杀老夫?”

黄衫老者敞声大笑道:“当然该杀!”

接着回首对锦衣老者道:“车把式,现在立刻转道齐鲁,直趋秦家古堡。”

锦衣老者漫应了一声,在这刹那,身躯被制的三掌震天地陆无忌脸­色­变得异常惨白,倏然狂笑一声,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老夫死何足惜,希望阁下对老夫刚才遗嘱,能够答应,老夫则死无遗憾了。”

说这几句话时,他神­色­之间,也慢慢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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