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收编多少南朝的户籍才能获得20万军队?
罗迦气急败坏,一把就将急报抓在手里:“快,上朝,马上上朝……”
太子爬起来,这才看清楚父皇的面孔,额上老大一块白巾包着,还有隐隐的红痕,惊道:“父皇,你受伤了?怎么受的伤?什么时候?”
“不妨事,一点擦伤,快上朝……”
两名宫人服侍着他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他嫌弃麻烦,三两下,如行军的人一般,立刻就穿好了,一身龙袍,一丝不苟,完全是上朝的正式朝服。太子在一边看着他,父皇,多久没有这样精神过了?又是那种雷厉风行的感觉回来了!
高公公小声提醒他:“陛下,您还饿着肚子,反正大臣们再快也得半个时辰才能到齐,您不如先吃点东西……”
“马上传膳,朕随便吃点……皇儿,你吃了没有?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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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2
太子心里一酸,这还是父皇宠幸小怜以来,这么几个月,第一次召自己吃饭呢。
“谢父皇。”
罗迦见儿子仔细地凝视自己,以为他是看着自己的伤痕,就喟叹一声:“皇儿,朕昨夜喝醉了,摔了一跤……”
“父皇,您应该少喝一点。你的身子这些日子以来,很不好了……”
他自嘲一笑,淡淡道:“安特烈昔日骂朕迟早要亡国灭家,朕要再继续喝下去,就真要亡国灭家了,20万大军啊!我北国号称100万大军,但总数不到60万,这一下就损失了1/3,唉……”
太子喟叹一声:“父皇,这之前,儿臣一直很焦虑。现在,见了您……”
“如何?”
“儿臣许久没有见到父皇如此清醒了。只要您清醒了,就算是一场败仗也不可怕!”
罗迦一怔。
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真正的欣慰,许久不曾有过的亲昵的感觉,被信任的感觉!本来,他以为,在自己和儿子之间,一直隔着一层冰山——一种无形的冰山,很久就存在了,越积越厚,无法化解。
真没想到,就是一顿饭,瞬间便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他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皇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那是男人,是父亲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就算是轻轻拍一下肩头,也充满了力量。太子低下头,就这一刻,心里对父皇的曾有过的轻微的抱怨,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父皇,依旧是自己昔日崇拜的神袛,是那个在神殿为了自己的病情,操碎了心的慈祥的父亲。
“皇儿,朕现在真有点后悔了……”
“?”
“唉,朕在这立政殿里,就总是会想起芳菲,朕真是对不起她。”
太子急忙道:“父皇,你要相信,芳菲真的是关心你的,她都临走了,还要专门叮嘱儿臣提醒你,绝非是怨恨你……”
君临天下3
罗迦半晌无语,脸上微微有了一丝笑意:“是啊!无论如何,她总算还是惦记着朕。也算不容易了!朕害得她难产,又将她赶去冷宫,逼得她不得不离宫,她这样……唉,她能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
一个能在大神像前Сhā满尖刺的女孩子,提了滚水浇花的小魔鬼,她就是这样,不是么?
太子没有再做声,只是不经意地看着父皇。这一刻,他就不像个威严的皇帝了,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就是这偶尔流露出的温情脉脉的一面,他方才敢于在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进言。至少,父皇,他还先是一个父亲,一个男人。
是谁改变了他?是芳菲?
他试探着:“父皇,芳菲在北武当……”
“是啊,北武当好生寒冷,比平城还冷,也不知她冷不冷……”
然后,他便没有再说下去。
一顿简单的膳食,喉头还残留着宿醉的难受,根本无法下咽。罗迦草草地吃了几口,太子也已经放下了碗筷,父子二人立即去上朝。
一些大臣们还在被窝里喝热酒,忽然听闻陛下午后上朝,无不手忙脚乱。
本来,君王不早朝,他们也乐得逍遥自在,整天吃喝,风流快活,日子过得不知多惬意。
这一次得到命令,立刻慌了,一些人仓促之下,连冠冕都没弄得整齐,就匆匆出发,因为传令的人说,凡是迟到者,罚俸禄半年,官降三级。
陛下许久不曾这样勃然大怒了,谁敢违令?骑马的,坐轿的,一些官阶不同,原是要互相让道的,此时怕迟到,大家规矩都顾不得了,飞也似地往殿上赶去。
文臣武将,济济一堂。
果真无人迟到。
罗迦坐在龙椅上,环顾四周,只听得众臣雷鸣般的喘息,大冬天,好些人竟然奔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跪在地上差点摔倒。
侍从官报道:“陛下,人已经到齐了。”
君临天下4
众人心里一凛,陛下额上怎么有个伤痕?他虽然面色晦暗,却目光炯炯,不怒而威。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曾这样了,那时,他总是醉醺醺的,无精打采的,仿佛终年都没睡醒,人人上奏,他都不耐烦。
自从他宠幸小怜贵妃后,就是这样了。今天,怎么忽然变了?
罗迦目光一扫,也打量着自己的朝臣。
这才发现,这般人马,已经长得更肥更胖了。昔日马上征战的北人,一个个臃肿不堪,一些年纪大一点的,甚至因为刚刚上朝的仓促,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衣冠歪在半边。
自己的朝堂,竟然变成了一干酒囊饭袋。
北国的贵族们,已经忘了马上打天下的艰辛,一个个耽于享乐,迅速地退化和堕落。
这是谁带的头?是谁败坏的风气?
难怪北国会战败!
20万的牺牲,是他登基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惨败!
百战百胜的北皇陛下,战神罗迦,岂能容许这样的失败?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紧张!就连在儿子面前,他也隐瞒了这样的紧张!因为,他是北皇陛下,不允许先在臣属在儿子面前怯弱了!
甚至还背负着一个可怕的名声——宠美误国的恶名!
众人跪在地上,海呼万岁。
但是,罗迦却一点也没有让他们平身的意思。
他的声音十分威严:
“今日急诏各位爱卿,是因为朕接到急报,前线战败,损失了我北国军队20万大军……”
众皆哗然。
“李大将军怎么会败?”
“怎么会牺牲20万?冬天作战,正是我军的强项,南朝人畏惧寒冷,怎能反败为胜?”
“是不是粮草出了问题?”
“会不会是张浩没有送到?”
“就知道张浩这个家伙误事……”
“谁保举的张浩?还不是张婕妤的势力……”
……
君临天下5
罗迦一挥手:“各位有什么退敌妙方?”
众人面面相觑,哪有什么退敌妙方?
任城王怒道:“乙浑,你现在怎么不发言了?”
乙浑反唇相讥:“老臣是文臣,不是武将。你任城王有本事,你怎么不去?”
“若不是你让那个什么张浩去误事,岂能如此?”
“张浩是苏泰推荐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泰吓得战战兢兢,李大将军的兵败,原因多多,并不只这一件,是整个北国的后勤供应,这些日子出了大问题,但是,现在大家都盯着张浩。
“陛下……小臣该死,小臣该死……”
其他人却不敢跟进,毕竟,小怜贵妃和张婕妤圣眷正隆。
罗迦不理众人的争执,转向太子:“太子,你说怎么办?”
太子朗声道:“儿臣已经调派兵部陆之谦,迅速率人增援,并保证后勤。南朝是趁我军粮草断绝,趁势偷袭。李大将军只要熬过了这一关,我们一定可以反败为胜。”
“好!就依此办理。”
“谢父皇。”
“这些日子,太子监国,表现良好。以后,大家要多多辅助太子。”
众人一怔,尤其是乙浑,脑门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水,却不动声色。以前,陛下不是和太子疏远了么?怎么此刻又开始言听计从了?
众人仍旧跪在地上,膝盖都要跪破了,可是,陛下还是没有丝毫叫大家平身的意思。尤其是一些老臣,逐渐地,就支撑不住了。
“各位爱卿,还有什么情况?”
礼部一名官员道:“陛下,齐国皇帝驾崩,高太子继位,派人送来礼物,我们是否要去恭贺?”
高太子继位,却反而送来礼物。
这之中好些人见过高太子,忽然想起那个纸醉金迷的夜晚,想起皇帝的宠妃小怜。高太子,如今的齐国皇帝,显然还在对小怜念念不忘。
君临天下6
“陛下,齐国跟我们和南朝接壤,如果能得到齐国的支持,对于反攻南朝,有很大的把握……高太子此举,显然是有所图谋……”
每个人都知道高太子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罗迦没有做声。
众人都看着他,太子也看着他,若在以往,父皇早就会翻脸了,但是,今天,他却什么都没说,淡淡的表情,仿佛众人讨论的事情于己无关。
“好了,朕知道了。高太子继位,我们礼当恭贺。这件事,朕自会处理。”
“陛下英明。”
罗迦这才慢慢道:“你们都平身吧。”
众人如释重负,赶紧站起来。
不等众人站稳,罗迦又问:“各位爱卿,把你们的奏折都递上来……”
众人来去匆匆,哪有什么奏折?只有少数人拿出了奏折。
罗迦看着少数的几名大臣,点了点头,心里大致有了谱。也不再为难众人,只说:“退朝!”
众人如获大赦,灰溜溜地就走。
走出大殿,势力习惯性地本是要分成两拨,以任城王为首的,以乙浑为首的。太子党和贵妃党,虽然还没形成真正的大派系,但已经隐隐有了雏形了。而且,双方的优势对比是非常明显的,乙浑一队显然强大得多。而今日,许多人却不知该怎么站队了。
因为陛下貌似有了一点改变,变得很奇怪。
但是,这并不代表小怜贵妃就失宠了吧?只要枕头风在,就一切都在。而且,张浩的失利,也归罪不到贵妃娘娘头上,至少,陛下决口没提。
一些人,便大着胆子,继续加入了乙浑的一队;而一部分犹豫者,首鼠两端,便悄然退了出去,加入了任城王一队。
太子依旧如平日一样,面色丝毫没有改变。
直到上了马,到了东宫的地界,面上才忍不住,微微带了一丝笑意。
父王,他其实并没有彻底沉沦。
君临天下7
这难道不是一件大喜事?!
东宫门口,他看到高太傅。
高太傅神色匆匆,十分焦虑,殿下这几日连续触怒陛下,现在军情紧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可是,太子竟然是满脸的喜色。
他好生意外,还没开口,太子已经跳下马来,声音里带了一点笑意:“太傅,我们战败了……”
高太傅许久不曾见到他这样的笑容了,却又意外,战败了,还如此高兴?要知道,前线的可是他的岳父,他太子党最重要的人物李大将军啊!
二人进了密室,太子依旧还是满面的喜色:“高太傅,今天父皇终于上朝了。”
陛下听闻这样的大事,岂能不上朝?这有什么好欢喜的?
高太傅不无担忧:“虽然兵败之事跟张浩有一定的关系,可是陛下那么宠幸小怜贵妃和张婕妤,只恐根本就动不得他们分毫……”
“不,太傅,父皇醒了。他醒了。”
“什么意思?”
“父皇醒了!”
高太傅明白过来,却更是担忧:“自古红颜祸水,只怕陛下没有那么容易醒……”
太子摇摇头,十分坚定:“不,只要父皇不喝酒,不去昭阳殿,就会清醒!”
清醒了的北皇陛下,战无不胜。一直是自己从小崇拜的偶像。
“要叫陛下不去昭阳殿,这谈何容易?”
他依旧满面的笑容,自己是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的,他仿佛忽然八卦了起来,兴致勃勃:“太傅,你有所不知,昨夜小怜要去立政殿过夜,结果被父皇赶走了……”
“啊?竟有这等事?”
他却立刻察觉了自己的失言,一板一眼,又像以前的那个太子了。
“对于苏泰是如何处置的?”
这一点,本也是太子很关心的,这表明着父皇真正的态度。但是,在殿堂上,父皇并未作出任何的指示,所以,任何人一时都无法揣摩圣意。
PS:晚安,周末愉快
美人心惶惶1
高太傅见他不答,心里终究不能放心。小怜才是关键人物,对于苏泰和张浩是否惩治,才是真正的关键。如果到时两位美人又一吹枕头风,陛下立即忘却此事,却又如何是好?而且,他着意观察,发现大多数朝臣还是依附在乙浑之下,这显然是他们并不曾接收到任何小怜失宠的讯息。
高太傅忧心忡忡地:“现在贵妃娘娘胜眷正隆,如果张浩得不到应有的惩治,岂不让众臣寒心?张浩任监军后,为了中饱私囊,故意滞后,扣押粮饷,仅这一笔,估计贪污在20万银子以上,按照律令,早该当斩。怕只怕,陛下小惩大诫,饶恕了他……”
“不!父皇还从未在这种关键问题上徇私舞弊!”
“但现在陛下独宠小怜贵妃,并且有消息说,她屡次向陛下提起,要求得皇后的名分。”
“太傅请放心,她决不可能成为皇后。”
“殿下何以有这样的信心?”
“因为父皇醒了。”
醒了!
高太傅想,陛下,他真的醒了么?
再说小怜被高公公劝回去,张婕妤也早已到了昭阳殿等着。见她回来,听了原委,倒也不说什么,只安抚了小怜,就在昭阳殿休息。这一日,小怜折腾得也够呛了,而且本就是晨昏颠倒的主,这一觉,就到了第二日中午才沉沉醒来。
二人吃过午饭,好一番梳洗打扮,精心涂抹,小怜连续换了七八套衣服都不满意,正拿着一件衣服比划时,一名宫女匆匆进来:“娘娘,不好了……”
张婕妤躺在贵妃椅上,正在让一名宫女涂抹蔻丹,见她慌慌张张的,斥道:“狗奴才,鬼撵你了?”
“娘娘……”宫女附在她耳边,“奴婢刚听得消息,说陛下今日上朝。前方李将军大败,北国牺牲了20万将士,陛下震怒,任城王就将责任推到监军张大人身上……”
张婕妤大惊失色,“这消息是真的?”
美人心惶惶2
“真的。是乙浑大人送来的消息。乙浑大人要娘娘和贵妃娘娘这几日要小心在意,加倍侍奉陛下……”
若没有昨晚的事情,还无所谓,现在,简直是雪上加霜。
小怜固然六神无主,张婕妤也一时慌了神。
小怜急忙问:“娘娘,陛下会不会怪罪我们?”
张婕妤叹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大哥,整天死拉活扯地要争这个肥缺。这可不是害我们么?我一再提醒他不要太过分,可是,他为了多得好处,一再拖延,现在可如何是好?”
“娘娘,陛下今晚还没来呢。怎么办?”
“先不要设宴了。这几天要低调。”
“啊?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讨好陛下么?”
“妹妹,你有所不知。陛下这个人,有时我都捉摸不定。等他来了,我们察言观色再说。”
“一切但凭姐姐安排。”
可是,这一日,二人等到天黑,也没有任何消息。
陛下第一次,没有来昭阳殿。
张婕妤早已派出了心腹外出打听,很快便得回了消息,陛下在御书房加班,今晚没空来昭阳殿。
小怜急问:“姐姐,我们要不要去御书房探望陛下?”
“不要去!这个时候去,只会惹陛下烦恼。”
“那怎么办?”
“小怜,你先别慌,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陛下也不会因为一场败仗就怪在你身上。大不了有事情也是姐姐先担着……”
“姐姐……”
张婕妤其实也是心乱如麻,好在平素打点得好,尤其是陛下身边的亲信,她上上下下都有馈赠,消息很快源源不绝地送来,都只说是陛下召集一些重臣在彻夜商量军情,并无一丝责怪她二人的意思流露出来。
二人都放心下来。
只是无论左等右等,陛下第二日依旧没有来。
传令的亲信还是老话,陛下昼夜不停地在调派力量,布置防御,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陛下根本走不开!
陛下再忙再累,难道晚上也不休息?
陛下晚上在哪里过夜?
答曰:立政殿。
立政殿,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梦魇。陛下一连两晚上都在立政殿,这意味着什么?而且,可以肯定,陛下并未要其他任何妃嫔侍寝。
就算是出于公务,陛下也不可能孤家寡人在冬夜里长此以往下去吧?
PS:明日早上10点之前再更新了;大家晚安。
这几日加班查找资料,研究后续情节,但依旧保持二更,根据今天给出的调查意见来看,以后更新时间:每天2更;
上午:9-10点
中午:2-3点
周末如有变动会另行通知;因为周末一般有事情,成年人,亲戚往来之类的多如牛毛!周末一概不接受催文!因为作者是血肉之躯,不是木偶钢筋,不知死活,不知疲倦;而且,作者写文需要积累,就是静心看书找资料,否则,是不能一味写下去的。
大家晚安:))若有异议可以提出来,共同讨论。
谁是狐狸精1
张婕妤和小怜再也坐不住了,这日傍晚,精心准备了参汤,又梳妆打扮了,这才往立政殿而去。
大雪已经停止了,御花园的走道上,宫女们正在清扫积雪。
远远地,只见一行人站在前面早开的梅花旁边,欣赏着那一丛满树的红梅。
小翠低声道:“娘娘,又是左淑妃……”
小怜和左淑妃已经起了好几次冲突,此时哪里想见到这个敌人?她暗暗咬牙切齿道:“又是这厮贱妇……她在这里做什么?”
张婕妤压低了嗓子:“今天先不理她。”
远远地,左淑妃也看见了二人,却故意不避开。她当然也得到了消息,前线大败,张婕妤的兄长也被牵连进去。
看她还怎么得意。
还有那个小怜贵妃,她虽然不知道小怜被赶出立政殿的情景,可是,也听说陛下这两三天都不曾再去昭阳殿了。
她那天受了被追打之辱,痛不欲生,而且,明明是自己受了欺辱,被还被罚俸禄半年。她娘家陪嫁丰厚,带来许多私房钱,根本不在意那区区的半年俸禄,但是,这样的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小怜正当宠,她心里愤懑,却连找人申诉的机会也没有,而陛下更是休想见到半个人影,如此,岂能不痛心疾首?
本是借着这次张婕妤家族出事,想看点笑话,可是,陛下不但不下令责备这两个妖妃,反而让这两个妖妃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地去看他,这是什么世道?
两名宫女习惯性地走上去,大声吆喝:“贵妃娘娘来了,闲杂人等一概回避。”
左淑妃在梅花树下站定,偏不离开。
小怜正要发怒,张婕妤悄然咳嗽一声。
左淑妃却在和自己的宫女说话:“呀……陛下这些日子忙于战争,不知道被哪个狐狸精坏了大事……”
如此明目张胆的指桑骂槐,二人怎生忍得下这口气?
小怜几步走过去:“你骂谁狐狸精?”
谁是狐狸精2
小怜几步走过去:“你骂谁狐狸精?”
“有些人是天生的骚狐狸,苏妲己……”
左淑妃边说边走,她比小怜整整高出半个头,比小怜也强壮得多,却摄于她的淫威,根本不敢与之作对。
小怜本是要追上去的,却被张婕妤一把拉住。
“小怜妹妹,陛下等着你呢……”
“是啊,陛下等着我们姐妹。哼,有些丑八怪,难怪陛下根本不想多看她一眼……这一辈子,就只有在冷宫的命啰……”
女人,尤其是自负几分美貌的女人,听到人家说自己丑,简直比挖心还难受。左淑妃冷笑一声:“看你骚狐狸能横行到几时……”
张婕妤捏着小怜的手,故意道:“妹妹,你煲的这份汤,陛下一定喜欢。”
“是啊,陛下最喜欢我们准备的参汤了。陛下这些日子那么辛苦,更得好好补补。姐姐,我们快去吧,不管那些妒忌的老丑八怪了,这一辈子,也休想得到陛下半点青睐的丑八怪……”
……
左淑妃简直恨得牙痒痒,狠狠地就折下一支梅花,掐在手里揉得粉碎。她还是不敢招惹小怜贵妃。上次的教训,记忆犹新。
擦身而过。
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位美人往立政殿而去。
又愤怒,又痛苦,又无可奈何。
两名宫女围在她身边,低声说:“娘娘,我们回去吧。”
“你们再去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是。”
“我就不信,这个骚狐狸一点也得不到惩罚。”
暮色,罗迦从一大堆奏折里抬起头。
冬天,本是北国很清闲的时候,但是,却是战场上最忙碌的时候,国内无事,并不代表战场上太平无事。
这才发现,战败的真正原因,这堆积如山的奏折里,竟然有大量的军情自己都积压着不曾细看,也没及时作出批复。
谁是狐狸精3
这些日子,日日笙歌,夜夜艳舞,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苦笑一声,连夜的处置,连夜召各大重臣应对,连续两日下来,本是超负荷运作,脑子反而越来越清醒。
桌上摊开的是一本南朝的《史记》,里面历数各代昏君的罪状。他随意翻看一下,忽然听到耳边咯咯的笑声:“陛下,你看,秦始皇好坏,你千万不要变成秦始皇……”
他故意板着面孔:“商纣王更坏呢。”
“嘻嘻,我又不是苏妲己。”
“你不是苏妲己谁是苏妲己?”
她的又大又黑的眼珠子抬起来:“如果我是苏妲己,商纣王早就一统天下了,今天就没有你这个北皇陛下了……哈哈哈……”
“小东西,你又胡说八道了……”
……
他撑着额头,才发现,不止立政殿呆不得,这御书房也呆不得。只要坐在这里,总会想起她,想起她拿着奏折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边看,一边飞快地念:“陛下,南方又受灾了,我明天不吃燕窝了……不对,等储存的燕窝吃完了就不吃了……不花钱买……”
“陛下,你看,这是南方进贡的胭脂水粉……哈,你们好奢侈……”
“小东西,这是给你擦的,你要打扮得美美的,这样才好看……”
“哈,我难道不是美人么?我不需要耶……你快下令,不要这么耗费国库耶……”
……
他紧紧地捂着额头,也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便总是想起这样的对白,昔日的种种。
曾经一度不承认,一度用酒精麻醉,一度认为,所有美人都一样,自己少了谁,都无所谓。
但是,少了她,也真的无所谓?
他站起来,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急切的想念——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想念,一钻上心头,就一发不可收拾。
谁是狐狸精4
这才明白,那样的想念,对她的想念,一日也不曾停止,她的一切,她的眉目,她的笑容,她的温柔的陪伴——在她发现小怜之前,相处的那么七八个月,二人之间,完全是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简直比最相亲相爱的夫妻更加和谐。
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芳菲,芳菲!
急不可耐地,仿佛她就在后面,就在立政殿等着自己吃晚饭。
红云和红霞送参茶进来。
像往常那样,放下就走。
“红云……”
“陛下,还有何吩咐?”
“冯昭仪的梳妆屋,你们可都看好了?”
两个宫女立即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奴婢不敢偷懒,奴婢一直看着娘娘的梳妆屋……”
一屋子的私房钱。
现在还剩余几成?
他颓然坐下。
私房钱,自己竟然连芳菲的私房钱也给她挪用了。
“陛下……”
他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门口,传来高公公的声音:“陛下,贵妃娘娘和张婕妤送参汤来了……”
他抬起头,看着已经站在门口的两个女人。
小怜满脸微笑,袅娜着进来,她本就美貌多姿,这一日,又经过了精心的打扮,穿了一身非常华丽的彩色宫装裙,较之昔日,更多了一份浓烈的艳丽。
在她的身后,台阶下听着五云宝马香车,以火树银花做栏杆,以乌棱木做轮缘,车顶悬挂着夜明珠。车厢里装挂着翠色的羽毛,华盖下吊着金玲,又用黑色织锦叠成云层状覆盖在华盖之上。
张婕妤跟在她身边,一身淡色的大氅披风,反而成了很普通的陪衬。
两人跪下:“参见陛下……”
“平身。”
陛下的声音淡淡的,神情也是淡淡的。
小怜有些意外,因为陛下没有如昔日一般一见到自己,立即来搂抱自己。
谁是狐狸精5
小怜有些意外,因为陛下没有如昔日一般一见到自己,立即来搂抱自己。
心里更是隐隐的不安:“陛下,您劳累多日,怎地不让臣妾来服侍您?今晚,臣妾服侍您好不好?这是臣妾做的参汤,您喝喝看,好不好喝……”
罗迦接过参汤,放在案几上,并未喝。
小怜上来,习惯性地依偎在他的胸膛:“陛下,你这几天瘦了……臣妾好生心疼……”她吐气如兰,柔若无骨,身子软得如一团棉花,随时带着一股熏熏欲香的骚动和诱惑。她的手在身上游走的时候,就算还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体会到那种天生尤物的极大的性感和吸引。
难怪高太子会多时念念不忘。
罗迦闭了闭眼睛,这样的尤物,其实,真是让人难以拒绝的。
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御书房的火盆不够旺,气氛有点冷,他的身子和心,都有点冷,提不起什么太大的欲望。
新鲜的感觉一过去,再华美的衣服也不可能天天穿在身上。
“陛下,太晚了,我们去昭阳殿好不好?臣妾和姐姐给您准备了酒菜,都是您喜欢的,还有一些小点心……”
千依百顺,温存体贴,仿佛家养的一只猫咪。
这样的女人,也是每一个男人所需要的。
但是,心里却逐渐明白了一个事实:
她和芳菲,自己只能择其一!
水与火,决不能二者并存。
这是芳菲的性子决定了的。
自己要哪一个?
陛下这样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冯昭仪怀孕的时候,他生怕被捉奸,每一次赴宴,每一次赏赐,甚至每一次的OOXX,都带着紧张的情绪——仿佛一个奸夫。
现在,冯昭仪早已被逐出宫了,没有人胆敢约束陛下了!他为何又出现了这样的神情?为何不是在昭阳殿时醉醺醺的欢乐?
张婕妤的心慢慢提起来,莫大的不安。
谁是狐狸精6
小怜更是不安,立政殿,根本就是来不得的一个地方,屈辱还留在心底——虽然陛下忘了,他一幅对当晚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
二人对视一眼,均是一样的心思,无论如何,要把陛下拉去昭阳殿。唯有在昭阳殿,陛下才会变成自己想要的那个男人。而在这里,仿佛一个极大的磁场,会将他彻底拉向一个相反的方向!这不是二人所希望的!
小怜的声音更加娇嗔:“陛下,您操心国家大事,身子也要紧。连续累了这两天了,累坏了怎么办?小怜可是会心疼的……陛下,走吧,先去昭阳殿歇歇,明天再处理奏折……走嘛……”
他摇摇头:“小怜,朕今日十分繁忙,你和张婕妤先回去。”
陛下竟然婉拒去昭阳殿!
张婕妤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满面泪水:“陛下……臣妾今日是来请罪的……臣妾知罪,望陛下恕罪……”
小怜也跪了下去,凄凄婉婉的:“陛下,恕罪。”
“你有何罪?”
“臣妾的兄长……臣妾的兄长……”
罗迦淡淡道:“张浩这厮,为了中饱私囊,在催促粮草的时候,一再延误。可是,李大将军兵败的主因却并不在他,而在于朕!是朕耽误了太多奏折,没有能够及时处理一些重要的军情大事,否则,粮草绝不会耽误至今,也不会兵败如山倒。这个罪魁祸首是朕!”
张婕妤又惊又喜,抬起头:“陛下,您会饶恕臣妾的兄长?”
小怜也叩头:“陛下,您就饶了臣妾的义兄嘛……”
“是朕用人不当,太过轻率!”
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来。用人不当,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臣妾知罪,只求您饶恕臣妾的兄弟……”
“此事将交由太子发落。太子监国,主要负责的便是对朝臣的考核和管理,要怎么发落,是太子的事情。朕不想过多干涉!”
张婕妤顿觉身子一凉。竟然交由太子处决!
PS:中午2点前再更一点
处决1
张婕妤顿觉身子一凉。竟然交由太子处决!
这宫里,谁人不知太子跟自己和小怜不和?而且太子自来不喜张氏家族,自己的兄长落在他手里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小怜也慌了,泪流满面:“陛下,请开恩……”
罗迦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位美人,神情十分平淡。
这是一种比直接反对更令人惧怕的冷淡和恐慌。小怜更是慌了,如果撒娇都不管用的话,又怎么办?
“陛下……”
“你们不用多说了,太子自会秉公处理。”
秉公处理!怕的便是秉公处理。
二人都觉得今天的陛下那么陌生,仿佛是从不认识的人。
二人不敢再求下去。
“二位爱妃,朕还有许多奏折,你们先回昭阳殿吧。”
二人不敢不从,只能谢恩告退。
五云宝马车启动,小怜悄然说:“姐姐,我看陛下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张婕妤压低声音:“一定是太子捣鬼!一定是。”
“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去求求太子?”
“去求他?他和那个死肥球是一党的,现在肯定要抓紧机会对我们下手。”
“姐姐,怎么办?”
张婕妤一咬牙:“顾不得那么多了,谁叫我那不争气的大哥贪婪。”
小怜目中露出喜色:“姐姐,您这是?”
张婕妤咬着牙,点了点头。
小怜明白,张婕妤这是要断臂自保了。但是,仅仅断臂就够了么?
陛下会不会因此从此疏远二人?
“姐姐,我们该如何挽回?”
“妹妹,这一次,真的要全靠你了。”
二人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张婕妤倒下,自己就失去了一切的背景支撑,得不偿失。
“姐姐,我该怎么办?”
“想尽一切办法吸引陛下来昭阳殿,只要他还肯来昭阳殿,一切就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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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决2
这一日,太子监国。
罗迦居中而坐,翻着一堆呈上来的厚厚的奏折。李大将军兵败,已经退出百余里,等到了援军,但已经丧失了主动进攻的机会,只能等待开春反击。
众所周知,夏天是南朝人的天下,如果不赶在开春拿下胜利,后果不堪设想,也就意味着北国的半壁江山,都失去了屏障,随时会落入敌人的一马平川之地。
所以,陛下不但恢复了以前的早朝,而且还增加了午朝,天天召集兵部的大臣奏对。兵部尚书(国防部长)往往拿着奏折和陛下一呆就是一下午,就连吃饭也是在办公室里吃的。
北国贵族们还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的废寝忘食,仿佛回到了他登基之初,那个雄心勃勃的战神,南征北战,开创了北国这二十几年的盛世。
“陛下,现在南朝进入了刘宋时代,相比以前有了很大的发展,而且经济得到了恢复,如果我们继续败下去,只怕我们边境的户口都要跑到北国去了……”
罗迦咳嗽一声:“既然如此,各位对此次战败的处置有何建议?”
任城王说:“陛下,苏泰用人不当,张浩贻误战机,这两人不处置,不足以安国法,平民愤……”
这里,还有一名重臣,是老臣东阳王。东阳王以前在家养病,很久不出来了,这一次战败,方震动上朝。
他是宗室元老,而且是宗室里最年长的一位,说话自然颇有分量。
罗迦转向他:“东阳王,你怎么看?”
“回禀陛下,依老臣之见,一定要重重处罚,以安抚前线军心,内平民愤。”
东阳王此言一出,巴结小怜贵妃的人都慌了神。乙浑上前一步:“张浩虽然贻误战机,但是,请陛下看在他初犯的份上从轻发落。”
一部分朝臣想到两位当宠的娘娘,也乐得做个人情,反正料定陛下也是会从轻发落的,一起跪在地上:“求陛下开恩。”
处决3
其他反对者也看着陛下。
此时此刻,还是要陛下说了算。
罗迦却并不开口,依旧看着分为两大派系的人马。这一次,已经比较清晰了,就连他也暗自意外,不料,如此短暂的几个月,就有如此多人依附张婕妤和小怜了?
真是没有想到。
……
“陛下,国法如此,不能容情。”
“张浩劣迹斑斑,打着两位娘娘的名号为非作歹,羞辱皇家,实在罪无可恕。”
“陛下,若是不惩处张浩,岂不让前线将士寒心?”
“陛下,俗话说,刑不上大夫,张浩尚不在于最大恶极,真正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
“是谁?”
“刺史陆丽。正是他耽误了,张浩才会误事……”
陆丽成了替罪羊,众人立即来了精神,立即将矛盾全部转移到了陆丽身上。东阳王等却颇为紧张,乙浑等人这是给了陛下一个大台阶下,如果陛下有心看张婕妤和贵妃娘娘的面子,张浩很容易变被赦免了。
罗迦轻描淡写:“朕已经把这件事交给太子处置,一切听从太子安排。太子,你怎么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太子身上。
尤其是乙浑等人,简直不敢相信。
陛下竟然叫太子全权做主!
太子一躬身,朗声道:“回禀父皇,关于此事,儿臣这三天来,已经阅读了全部卷宗,调查清楚了所有的事情。延误军机,有两个原因,一是刺史陆丽得到了错误情报,二是因为张浩为了收取贿赂,中饱私囊,个人贪污了约莫20万两银子。现在已经查明原因,张浩已经在返回的路上被抓捕,带回来后,交刑部处理。苏泰用人不当,削职为民……”
……
殿堂诸人,简直冰火两重天。
之前,还在担心陛下会因为枕头风包庇张浩,一些倾向于太子的人,简直又惊又喜。
处决4
但是乙浑等人,简直如当头被敲了一棒,退在一边,再也没有任何人敢为张浩求情一句半句。
陛下不是和太子逐渐疏远了么?
怎么忽然又变得父子如此亲密了?
任城王喜出望外,急忙跪在地上:“陛下英明,殿下英明……我北国,这才是有希望啊……”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陛下英明,殿下英明……”
接触到的,是陛下漫不经意,却虎豹一般的目光,就如他当日宣布废黜祭祀法令一般,出其不意,却又早有准备。
仿佛在无声地警告:
你们不要妄图以为朕真的就醉醺醺地不省人事了。
这才是出手的第一步呢。
尤其是一些和张浩等结党营私的,同样在战争的后勤粮草供给上手脚不干净的人,都起了一身冷汗。
陛下并未再说有大面积的追究。但是,是不再追究了呢?还是要等到秋后再算账?
尤其是太子,他手里厚厚的卷宗,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自己等人到底被他拿住了多少把柄?
而且,陛下竟然就一点也不顾忌张婕妤和贵妃娘娘的面子?
他们都看着陛下,但是,陛下却微微颔首,仿佛对太子的做法感到非常满意。
“各位,你们对殿下的处置有何异议?”
“……”
“没有异议么?朕也觉得很适当。皇儿,你长大了,朕今后有你分忧,甚是欣慰啊。”
“多谢父皇。”
任城王等宗室无不欣喜:“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乙浑等人也只得附和。
罗迦又环顾四周:“这是非常时期,每天早朝和午朝都继续,太子的监国也一直持续。”
“谢父皇。”
太子监国从五天一次到三天一次,现在竟然和陛下一起天天上朝。
陛下这是想表明什么?
众人伏在地上,竟然不敢起身,跪了好一会儿,直到罗迦宣布退朝。
秘密1
众人伏在地上,竟然不敢起身,跪了好一会儿,直到罗迦宣布退朝。
太子留在后面。
众人退去,他才跪下:“父皇,儿臣若有不当之处,还望父皇恕罪。”
罗迦似笑非笑:“你认为你哪一点不恰当了?”
“儿臣……儿臣处置张浩,没有顾及到两位娘娘……”
“……”
罗迦在走到案头上,拿起一份奏折,递过去:“皇儿,你看看……”
太子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张婕妤的一份悔过书。这份内折子里,她要求她的父亲出面,要求朝廷严厉处罚她的兄弟,惩罚张浩给北国带来的损失。然后,又言辞并茂地,说自己辜负了陛下的厚恩,辜负了陛下的宠幸,请求一同受罚。
太子一惊,张婕妤竟然来了这么一手。
可是,父皇当时在朝廷上为什么没有拿出来?一拿出来,必定是保存张氏家族体面最好的法宝。而且,能大大保全两位娘娘的颜面。可是,父皇没有!父皇悄然收起来,什么都没有做!
“太子,你本来也不想保全张婕妤和小怜吧?”
太子立刻跪了下去:“父皇恕罪……父皇恕罪……”
“你有什么罪呢?!”罗迦喟叹一声,“安特烈走之前,冲到昭阳殿来指责朕,说朕迟早会亡国灭家,招致祸端。而你,和安特烈是一样的想法,对不对?”
太子叩头,直言不讳:“父皇恕罪,父皇恕罪……儿臣的确是想通过此次,给附和张氏家族的人一个教训……自来,外戚干政,都是我北国大忌……而且,儿臣对张婕妤和贵妃娘娘也……有所不满……”
他满头大汗,自己这点小手段,小心思,在父皇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一下就被彻底看穿了。
罗迦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儿子,语调缓慢:“皇儿,以前冯昭仪怀孕的时候,朕派出使者祭祀天地,祷告山川。冯昭仪却屡次劝阻朕,说不能太过宠爱孩子,不能让孩子超越了太子的礼仪,这样,就会造成贪婪和不必要的人心浮动、猜忌……”
太子跪在地上,眼眶濡湿,却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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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3
芳菲!
芳菲一直是这样!
“朕以前一直以为,她是个冷清淡漠之人,在那样的地方长大,谁都不放在眼底。后来才发现,朕错了。凡是涉及会危害你利益的,她都会反对,哪怕是她的孩子,她也会反对……”他自嘲地一笑,“熏香一事,她不告诉朕,也许是因为危害并未有多大;但是,如果换成你,也许,她早就说了……哪怕对你有一丝半点危害,她都会说出来……”
这声音,竟然透出无限的酸楚。
甚至,是微微的妒忌。
“父皇……”
他沉默着,久久不做声。仿佛坐在龙椅上睡着了。内心无限的孤凄,这一刻,高高在上,其实,又有谁如此对待过自己?
昔日同寝同食,朝夕相处,为的便是有一个女子,有一个妻子,有一个这样的感觉。可是,她的关切,却不是给自己的。
太子跪在地上,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惶恐。
良久,他才萧索地说一声:“所以,皇儿你这样行事,朕也可以理解……要是有人这样待朕,朕也会不计后果维护她……”
太子心里一震:“父皇,不是这样……芳菲她……冯昭仪她……”
他因为恐惧,语无伦次,说不下去。
罗迦淡淡一笑:“皇儿,你以为朕这是在责备你?不是!宠美误国,罪不在美人,而在于朕这些日子,每天浑浑噩噩,无论什么意见都听不下去,也不想听。才招致了这一次的战败。”
“可是,父皇,儿臣如此,并非是对您的不满。对,儿臣的确是有私心,因为芳菲救了儿臣的命……”
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
“她救了儿臣的命,儿臣也救过她的命……就是这样……也只有这样了……”他迎着父皇忽然变得凌厉的目光,一口气道,“就算以前不是这样,但是,自从她嫁给父皇后,就只有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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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心和心碎1
他紧紧盯着儿子,儿子这是要说明什么?
两个互有救命之恩的男女,就是这样?!
这是怎么样?
父子眼神相对,儿子的眼神并无丝毫的躲闪。坦率,纯真,那是少年人的眼神,尚未沾染上深沉的阴鸷和城府,就像一个儿子!
只是一个儿子而已!
他忽然松一口气。
“后来,父皇宠幸小怜,她的处境越来越窘迫,甚至进了冷宫,被赶出宫去……儿臣不愿意看着她就这样被逐出宫去,永远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被逐出宫去!
所有人都认为是自己把她赶走的。
也许,的确是自己亏欠了她吧。
太子的眼神变得非常坦率,连最后的一丝慌乱也消失了,“父皇宠幸小怜贵妃,儿臣一度非常担忧,也非常失望,感到害怕。也因此,对她们的印象很不好。这一次张婕妤的兄长出事,不错,儿臣的确是夹杂了私心……儿臣害怕,父皇已经彻底忘记了芳菲……忘记了冯昭仪,再也不需要她了……直到父皇酒醉的那个夜晚,将小怜从立正殿逐走,儿臣才知道,并非如此……”
罗迦微微失神。这是他第一次和儿子如此开诚布公地谈起一个女人。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已经彻底忘记芳菲了。从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芳菲临走时曾经问朕:若是当年祭奠大神之前,你和安特烈没有救她的性命,朕会不会真的烧死她……”
太子屏住呼吸。
“朕这些日子思虑多时……”
父皇的答案是什么?
太子竟然无比的期待。
就连罗迦,也无数次在心底问自己,答案是什么?自己当初到底是想的什么?
知道么?
难道不知道?
许久,罗迦才缓缓道:“其实,无论如何都不重要了,对不对?过去了的事情,假设也没用了!”
太子垂下头去。
私心和心碎2
“她这一命,其实是你和安特烈救的!尤其是你!若不是你当初打开神殿的密道,遣走卫士,她怎能逃出去?”
“父皇……”
“芳菲说得对,朕待她真的不算好。早年收养她,为的不过是养大了好处死她,她九死一生逃得性命后,被迫进宫,朕又强迫她,令她大病不起。她怀孕后,又让她受到惊吓难产。甚至她还没满月子,就让她进了冷宫……细细想来,朕真的对不起她,从未做过让她开心的事情,反而多次伤害她,也难怪她恨朕……皇儿,也许有一点你不知道,她执意离开,并非是朕要赶走她,是她非走不可!她对朕的痛恨和厌恶,你难以想象,她曾说……”
她曾说“就算是你将我挫骨扬灰,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她曾说“哪怕你把我关在冷宫一辈子,我也不会喜欢你,绝不!”
……
他闭着眼睛,当然无法将这样的话告诉儿子。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无言的心碎,每一次想起这句话,都会一阵一阵的难受。
太子抬起头,看着父皇。
父皇闭着眼睛,神情憔悴,这些日子以来,身子和精神都极度糟糕。仿佛一个经受了失恋打击的年轻人,纵情狂放,无所节制。
因为没有爱过,不知道该怎么爱。
也没有经历过,不知道该怎么去经历。
战术战略可以学习摸索,但是关于爱情,却从来没有现成的教材。
太子从未见过父皇的这一面,心慌慌的,仿佛一些话,是不愿说,又必须说出来的。
“父皇……冯昭仪她是那样,嘴上凶恶,其实,她还是关心你的……她在冷宫时,张娘娘来找儿臣帮忙,张娘娘说,她难产的那个晚上,一直哭喊着要找父皇……她害怕,她一直都在找父皇……”
罗迦浑身一震,怎么从没人告诉过自己?!!
私心和心碎3
罗迦浑身一震,怎么从没人告诉过自己?!!
那个孩子可怕的紫色的小脸浮现在眼前,像一场噩梦一般掠过,满是悲楚。
他喃喃道:“她那晚在找我?真的在找我?”
“对,张娘娘说的,说冯昭仪昏迷之前,一直叫喊找父王……太监们都吓住了,所以跑来找你……”
那时,他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只是,依旧迟了一步!
“父皇,她绝望害怕的时候,一直在找你,并未找别人!”
可是,自己却不在她身边。
妻子难产,性命攸关的时候,自己竟然当着她的面撂下狠话,去找她的情敌寻欢作乐。
难怪她后来会那么心如死灰。
就算是有过喜欢的吧?也许在那一刻也已经彻底化为灰烬了。
彻底化为灰烬!
“陛下,我真的有一点点喜欢你耶……”
原来,竟然是自己一手扼杀的。
“父皇……她其实从小就是喜欢你,依赖你的,其他人,谁都比不上……否则,以她的性子,就算你强迫了她,她也不会留在宫里和你好好相处那么久……”
往事历历在目,自己第一次在皇家园林的赛马场上见到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她摔倒在地,被人嘲笑,磕破了头,伤心地哭泣,就是父王抱起她!
父王竟然这样爱怜地抱着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也许,从那时开始,她就是依赖父皇的。
“父皇,她其实是依赖你的,从小就依赖你……其他人……都比不上你……父皇,你不要怪她,她是因为伤心……”
……
“是朕对不起她!一直都是朕对不起她!”
她难产的夜晚,竟然是那样声声地呼唤着自己,就算自己发怒惊吓她,就算自己去找别的女人,她也在找着自己,并不是不屑一顾的。
自己是她的依靠,关键时刻,她却没能靠得住。
私心和心碎4
因为冀望太高,连她迟缓告诉自己熏香的事情,自己都会痛苦和愤怒;
可是她难产,自己却去寻欢作乐,她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心里一阵一阵地疼痛,仿佛自己亲手捏着一颗夜明珠,在慢慢地揉碎。
是自己亲手揉碎的。
“芳菲,你好自为之,朕并不缺这个孩子,而你,若是没有了这个孩子,你在宫里,什么都不是……”
“你这个亡国贱种,朕要一辈子把你关在冷宫,再也不许你出去了……”
“为朕生儿子的女人成千上万,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泼妇,是个河东狮……”
…………
他悚然心惊,如此的冷漠无情,如此的残酷狠毒,这是谁的声音?
“陛下……父皇……”
“陛下,你待我真好……”
“陛下,孩子到底叫什么名字嘛?”
“陛下……”
……
一声声惨呼,那是谁的声音?
他遽然站起身,惶然地盯着门口,仿佛她就站在那里,盈盈浅笑。
太子盯着父皇,从不曾见父皇如此的失态,父皇那么惊惶,就如一个忽然不知所措的孩子。父皇,他在想些什么?
芳菲对他,一直都是很重要的?或者根本就不重要?
他衡量着,以前一直在猜测着,直到今日,才知道,真的很重要!
她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父皇……”太子鼓起了勇气,“父皇其实一直不曾忘记冯昭仪,又怎忍心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北武当?”
“……”
不是自己忍心,是她自己离开的!
“父皇,她一个人在那里,日子肯定不好过,何不去接她回来?”
接她,她就会回来么?
她那么厌恶自己!
她那么坚决地要离开,根本不肯回来。
太子没有再说什么,悄然地看一眼父皇,他已经闭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太子悄然退下。
谁更昏庸?
许久,高公公进来,躬身站在他的面前,低声道:“陛下,齐国的使者又有密函,要陛下亲阅。”
他睁开眼睛,接过密函。正是登基后的高太子的亲笔。高太子说话结巴,但是他倒写一手好字,而且文辞华美,言辞恳切,许下丰厚的礼物,只为求得小怜。
高太子对小怜竟然是如此念念不忘,这倒真正出乎罗迦的意料之外。
“陛下,高太子登基后,不理政事,一心求取小怜,这……”
他淡淡道:“朕听说,高太子的父亲就是一个着名的昏君,十分残暴。而他的母亲,也是一个很淫荡的女人,这样的两个人,高太子品质如何,当然不难想象。他登基后,日日沉迷于酒色,这对于齐国当然是坏事,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高公公察言观色惯了的,此时竟拿不准陛下的心思。陛下到底怎么想?既不是愤怒,也不是同意,陛下到底想做什么?
“齐国的使者带了什么东西?”
“带来了一些锦缎珍宝,才外,他还说,条件可以让陛下自己提。”
自己提条件?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天子真真想的出来。
罗迦笑起来:“天下人皆以为朕昏庸,殊不知,这天下还有比朕昏庸一百倍的小子。”
他试着说:“陛下,这高太子不知好歹,不用理会他,把那个使者赶走就是了……”
罗迦一挥手:“先不用管他,将使节安顿在驿馆,等候命令。”
以礼相待?
高公公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别的男人一再来觊觎他的妃嫔,按照陛下昔日的性子,早就赶打出去了。
就算是北国打了这一次败仗,也不至于如此吧?而且陛下不是历来最反感和亲的么?
就算是他,也猜不透陛下的心意了。
冯昭仪早就逐出宫了,难道陛下真的又要去接回来?
难道陛下真的舍得小怜?
如何迷倒他1
昭阳殿。
这是冬日里难得的一个晴天,但是,才午后不久,太阳就落山了。
斜晖脉脉,白雪辉映,美不胜收。
昭阳殿的屋檐处雕刻着各种花纹,用檀香木制成的窗花,镶嵌着五彩的珠子,用彩色的金线穿起来,能顺着柱子滚动。内殿的顶上,是贵妃娘娘亲自吩咐换的蓝色琉璃瓦,看上去和天空的蓝色混合一体,似乎这昭阳殿和白雪皑皑的蓝天融合成了一体,仙气飘渺。进了内室,更是别有洞天。
里面的内外墙,先用了花椒涂抹,然后再贴上了粉色的锦缎,沿途的走廊,每一个转角处都放一颗夜明珠,就算是天黑,也不用灯照明,发出耀眼的光亮,几十步开外都能看到。
小怜穿一件改良后的贡品高丽裙,叫做飞琼流翠袍,走动的时候,飘渺飞动,如月宫仙子一般。最奇特的是上面用彩线绣成的花朵,围缀在背后,又绣了许多蜂蝶,夹杂点缀在花朵的中间,略一转身,无风自动,仿佛蜂蝶飘飘欲飞,全都扑向中间的花蕊。
罗迦在昭阳殿里,迎接他的便是这样的一位绝代佳人。
小怜跪在地上,她一抬头,身上的蝴蝶仿佛要飞起来,那么娇媚,又那么委屈,“陛下……臣妾好几日不见陛下,好生想念……陛下,你是不是忘了臣妾?不疼臣妾了?”
罗迦干咳一声,坐下。环顾四周,看着这一屋子的超级奢华。半晌。
“小怜,你先起来。”
小怜起身,抬头。
张婕妤的家族遭遇了严厉的打击,父亲被降职,张浩贪污过重,处斩。就算是张婕妤和她精心炮制的苦肉计,也不曾起到丝毫的作用。此时, 陛下并未发怒,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悦,但是,这却比他的发怒更令人捉摸不定。
小怜完全无法去揣测,根本就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这么久的宠爱,都是吃吃喝喝,OOXX,几曾真正了解过这个人?说过几许心里话?
如何迷倒他2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没有牵连到她二人。
但是,此时这种欣慰也因为陛下可怕的平静而躁动不安。真的就平静无波了?
她试着依偎过去,如旧时的妩媚:“陛下,臣妾给您准备了一支曲子……”
他兴味索然:“朕今天没有什么兴致,太忙了,这些日子太倦了,整天杂事缠身,根本无心听什么曲子……”
原来如此。
她松一口气,不知道是放松还是失望。陛下对他向来欣赏的歌舞也失去了兴趣,自己还能怎么办?她摇曳着身子,素手拿起旁边的熏香,在香炉里点燃,袅袅的,一室的芬芳。
罗迦出神地看着那淡淡的烟雾缭绕。这熏香的强度其实真的非常非常淡,自己宠小怜,绝非因为熏香。
就像高太子,从未闻过熏香,也发了狂。
那是男人的本性,见了这样的美人,谁都会发狂。
但是,人不能一辈子都在癫狂状态,对不对?
癫狂过去了,又该轮到谁去癫狂了?
他缓缓站起身,又看一眼小怜,这时,小怜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一份淡淡的惊恐。
“陛下……您要去哪里?”
“朕回去处理政事。”
如此来去匆匆?
“陛下……臣妾都还不曾服侍您……”
“不用了!”
他又看一眼她身上的五彩的纱裙,满屋子的流光溢彩。
“小怜,你愿不愿意一辈子都过这样的日子?”
晴天霹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谁还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去做婢女?
小怜立刻就跪了下去,“陛下……奴婢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她惊慌起来,就会习惯性地说出“奴婢”二字。这是因为她自身的身份养成的习惯,根深蒂固。就算是过了这几个月的荣华富贵,也无法改口。
就如芳菲,她在宫廷那么久,也学不会说臣妾,辞别都说的“罪人”!
如何迷倒他3
“陛下……都是您给了小怜这一切,以前小怜想都不敢想……陛下,若是小怜犯了错,请陛下随便责罚,但是,请别收回这一切……”
她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朕并未说要收回这一切。”
她惊讶地抬起泪眼,那陛下是什么意思?
“小怜,你能获得的荣华富贵,也许还远胜过今天。你放心!”
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请您明示,小怜愚昧……”
明示什么?罗迦看着她,这该怎么明示?美女误国,其实,误国的不是美女,是君王本人。但是,美女究竟是外因,也是诱因,对不对?就如毒品,毒品本身是没有错的,错的是吸食毒品的人,但是,为了防止意外,人们总是要被告诫: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他看着那倾城倾国的美女,谁是西施?谁又是吴王?
自己?或者高太子?
谁将先被断掉那王者的头颅?
更主要的是,他根本无法明示——小怜已经不是红霞帔,而是一个有了高等名分的女人。本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石破天惊的。
不是自己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一个宫廷礼仪的问题。
但是,他显然不是这么善于犹豫的人,想到什么,就立刻决定什么,并不在意其他朝臣会怎么议论。
“小怜,你准备好,更加荣华富贵的日子等着你!也有更好的宫殿等着你!”
“陛下,臣妾,是不是要搬走?”
搬走?也算吧!
“臣妾搬去哪里?陛下,是……”她想问是不是立政殿,但是,根本问不出口。肯定不是立政殿。那天的屈辱记忆犹记忆犹新,陛下不可能在清醒的时候忽然就改变主意让自己去立政殿,这是不可能的。
“陛下……”
罗迦不答,只是眼神莫测高深。
她无法问出口,因为陛下已经离开了。
此后,陛下再也不曾来过昭阳殿。
如何迷倒他4
门外,张婕妤急匆匆的走进来。就如沙滩上晒着的一条鱼,不咸不淡。她的感觉比小怜何止惊恐十倍,张氏家族倒霉,小怜尚可说是局外人,而自己呢!当然是第一受害者。却不料就算是用了那样的苦肉计,陛下竟然也不宽恕。
小怜因为美貌,还可以保持恩宠,自己呢?自己戴罪之身,凭什么再去获得眷顾?陛下允许太子行事,显然就是已经不再留情了!
小怜正在彷徨,一见了她,如来了大救星:“姐姐,陛下今天好生古怪?”
“陛下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姐姐,陛下今天很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小怜讲了一遍,这一次,就算是神机妙算如张婕妤,也乱了方寸,完全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小怜怯生生的,忽然生起一丝希望,满是憧憬:“姐姐,陛下说我富贵更胜现在,他是不是要立我做皇后?”
就连张婕妤也惊呆了。此时,在太子出手如此凌厉的情况下,可能封小怜为皇后?这也太不切实际了吧?
但是,陛下的心思,却偏偏谁也猜不透。
若是一切说明,哪怕是治罪,哪怕是惩罚,也痛快一些,这样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更是如慢慢凌迟。
“唉,是我做梦了,义兄出事。陛下不怪责我们就算好了,岂会再让我做皇后?”
“小怜,张家之事,陛下罪不及你,也许,他真的想封赏你……”
小怜尚未回答,门口传来宫女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乱糟糟的。
二人正心烦意乱,听的嘈杂,怒道:“哪个奴婢在胡说八道?”
小翠等几名宫女急忙进来。
“娘娘,不好了,司礼监的公公们刚发了内务府的命令,为了征战,每个宫的娘娘用度供给削减一半,昭阳殿的一切装修停止……”
小怜立即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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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怜立即傻了眼。
“娘娘,我们该怎么办?花厅才装饰了一半……”
“娘娘,珍珠帘子也才装饰好一半,剩下的需要到内务府去领取……以前陛下是同意了的……现在该怎么办?”
…………
林林总总的损耗,皇帝的私房钱——内务府敞开了向小怜贵妃供应,因为以前陛下整天都是醉醺醺的,有求必应。
但是,现在他却忽然清醒了。
就如一个人,忽然换了一张面孔,变得那么陌生。
也许,自己等人以前就根本不曾见识过他真正清醒的面孔。
以前在昭阳殿还是琉璃殿,他每天都在喝,喝喝喝!
醇酒美人,不亦乐乎。
现在,他不喝酒了。
他坐在熏香里也应付自如。
他的眼睛始终是清醒的。
一个女人,发现自己的魅力在悄悄的,悄悄的减退,那个曾经被迷得晕头转向,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的男人,忽然变得冷静而自持——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太可怕了!
比他马上下令,或者马上翻脸都更可怕。
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下一步究竟要干什么?
就如囚犯,等着判决,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
深宫!
这么深!
“姐姐,这可怎么办?那些装修都只进行到一半……岂不叫其他人笑话?”
尤其是左淑妃,若是知道了,哪有不笑话,趁机落井下石的道理?
张婕妤却暗道不好,笑话不笑话还是其次,主要是陛下怎么想?
其他六宫,这些日子根本没得任何装修,唯有昭阳殿,因为小怜受宠,天天翻新,不知耗费了多少钱财。现在内务府的命令,虽然是公开发布,但显然是针对昭阳殿的。
“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张婕妤也答不上来。陛下要动手,就算是她,也完全失去了方寸。
女人最厉害的武器是争宠,是OOXX迷倒男人。
可是那个男人不再上你的床了,要想迷倒,又谈何容易?
芳菲的新生活1
北武当。
这个冬天都是风雪交加。
芳菲穿一身银灰色的厚厚棉袍子,黑色的靴子,走在积雪上,咯吱咯吱。
前面的工棚上,正在修建一个祭祀的台子。陛下受通灵道长的影响,笃信道教,五年前就筹划将列祖列宗的令牌搬到这个地方,修建神庙,供奉香火,以便每年夏日度假时就可以祭拜了,免得再长途跋涉。
这个工程,已经进行了大半年了,因为风雪寒冷,现在进度越来越慢。
她走几步,又停下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竟然到了这里好几个月了。这个冬天,也快要过去了。
在她的身后,远远地跟着乙辛和赵立两名侍卫。当日她赶走二人,但是,马车行出不过五十里,这二人又追了回来,说是奉了皇命,万万不能离开。
芳菲当然赶不走二人,不过在半路上,倒真的曾遇见两次小毛贼,小劫匪之类的,亏得二人出手,方保安然无虞。
不仅如此,芳菲发现自己带的银两也用不着了,这二人总是早早地就安排好了一应食宿。长途跋涉近千里,倒真没算得上吃了什么苦头。
到了北武当,二人还是跟着,但是迫于她的命令,他二人也加入了修建庙宇的行列,这样,才不至于天天跟着她,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不安全的。
虽然出宫了,可是,还是保持着冯昭仪的身份——被废黜的娘娘,再也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女子那样嫁人生子,另寻夫家。只能在道观里,粗茶淡饭,安静度日,守着一个已经成为过去时的男人的姓氏了却残生。
这就是君王的残酷!
本来,北国礼仪不严格,其他女人夫死是可以再嫁的;但是,罗迦保留了一条桎梏,她无法获得任何名分上的自由。
好在她并没怎么想再嫁给其他什么男人,而且最主要的是,能够自由在这片大山里活动,朝听风声,暮看白雪,夜晚就着火炉看厚厚的各种经史子集,倒也不亦乐乎。
芳菲的新生活2
积雪深深的,她的靴子也陷下去,踩在积雪里,看着茫茫无际的天空和苍茫。天长日久,已经非常熟悉这里的群山起伏了。但是,每一次看,却每一次都能发现一些不同的地方。
比如现在,身边是一棵高大的松针,厚厚的积雪压在上面,几乎垂到人的头上,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尖刺一般的翠绿。
一只松鼠跳过,积雪滚下来,簌簌的,落满了她的肩头。
松鼠是那么活泼,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但人呢?
人几曾能如此无忧无虑?
忽然就想无所顾忌,在这冰天雪地里,如松鼠一般徜徉,旁若无人,自由自在。
她追踪着松鼠的身影,却不料踩了一个空,脚下一滑,正要摔倒,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
“娘娘,小心……”
她站稳,搀扶的大手立刻松开,一切都那么礼貌,一切那么恭敬,却又丝毫不失真诚。他老远看见她走得那么危险,所以搀扶她一把。
她呵呵笑起来:“李奕,谢谢你。”
“娘娘,这几日天气更坏了,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我闷着无事,想来工地上跟你们聊聊。”
“娘娘,请。”
主持这次修建的,正是两个小吏李奕和他的南朝来的名士朋友王肃。王肃因为赞同罗迦的废黜大神火祭的法令,在大祭司的反对下,他作为替罪羊,被贬斥出京,主持这个祭祀。
芳菲早已听过他的大名,但真正见面时,还是震慑了一番,王肃仪容博雅,五官俊秀,宽袍大袖,一举一动之间,充满了魏晋名士的风范。当然,最重要的不是他的风度如何宜人,还在于他的学识,芳菲几乎从未见过如此渊博之人,博古通今,她自认记性超级好,有时都还明显不如王肃。
王肃家学渊源,祖上是东晋的开国元勋,三朝丞相王导。其家族更大名鼎鼎的,是两个有名的书法家,王羲之,王献之父子。
PS:把今天的都更了!色大叔去办一个紧急事情;88各位。
男朋友1
王肃从这样的大世家贵族里出来,适逢家族衰败之期,又生逢乱世,好友李奕在北国立足后,便多次捎信邀请他来北国。说当今北国天子,志向远大,礼贤下士,尤其是太子殿下,平易近人,仁者之心,堪称明君。
王肃心动,便欣然前来。
虽然没有迅速获得重用,而且又做了祭祀法令的替罪羊,但是,他对北皇陛下废黜旧令的胸襟和气魄,大是欣赏,所以欣然领命来北武当负责修建之事。
又加上好友李奕一起,和通灵道长畅谈古今,议论天下大事,不亦乐乎。
这平静的生活,却忽然多了个女人——冯昭仪!
被废黜的冯昭仪移居北武当。
李奕和芳菲也算得熟人了,而且对她本就抱持着同情之心。芳菲闲着无事,因是熟人之故,就时常去看他们修建,一来二去,王肃惊奇地发现,这个小小女子,绝非养在深宫的娇弱妇人,她知识渊博,谈吐风趣,三人在一起,简直有说不完的话题。就连李奕以前也不知道芳菲竟然是这样善谈的人,因为以前有太子殿下在的时候,他几乎没跟芳菲说过什么话。而王肃,又从李奕口里得知芳菲的身世和逃生的经历,同是乱世人,便滋生了知己之感,对她更是关心。
这是她来北武当最大的收获。李奕和王肃,这两个南朝过来的名士,虽然还是小吏,沉沦下寮,得不到重用,只能监管这些修建的东西,但是,他们都非常乐观豁达。
这几个月下来,芳菲和他们畅谈典故,听他们谈起南朝的风土人情,见识大增,倒也颇不寂寞。尤其,他们谈起如今南朝政局混乱,当权者刘宋者父子大杀天下,手足相残,将宗室两千多口人一天就杀完了,尸骨能将邺河水都淤积,以至于当地的人都不敢吃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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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2
芳菲在宫廷时,觉得罗迦都是够残暴的,不料,天下真正的暴君自己还没见识过,目瞪口呆之余,也庆幸自己没有生活在南朝。
她随着李奕走过去,工棚里,王肃正在画着图纸,一见芳菲,立即恭敬道:“娘娘,天气寒冷,快来火盆边坐着……”
他是一个十分高大的年轻人,工棚又矮小,站起来的时候,头都差点要撞着工棚了。
也许是刚刚欣羡那自由自在的松鼠,对于这个禁锢的“娘娘”称呼,忽然很是不爽,难以忍受。芳菲笑起来:“王肃,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叫我。”
“娘娘……”
“又叫娘娘?唉……”
二人无法回答,一日冯昭仪,一生便是冯昭仪,何况,陛下又没下令废黜,就连通灵道长都是这么叫的,自己等人岂敢僭越?
“李奕,王肃,你们以后都不要这样叫我了!”
“可是,娘娘……”
她淡淡道:“我以前读南朝典籍,欣羡魏晋名士风采,不拘一格,二位乃南朝之人,却是如此迂腐?”
王肃哈哈大笑:“好,娘娘……不,叫芳菲就芳菲!……芳菲……”
她应一声。
王肃笑起来:“芳菲,僭越了!”
她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笑容,目光转向李奕。李奕剑眉星目,谈吐虽不及王肃,但是,另有一股沉稳的气质。芳菲一天听他说话不超过10句,多数是王肃主讲,她追问,李奕旁听补充,但每每开口,却很有惊人之语。
李奕在东宫日久,更不容易改口,骚着头发:“这个……娘娘……”
她的眼神慢慢地有些凌厉。自己被罗迦赶出来,跟他,跟皇宫已经毫无关系,到了这偏僻荒山,每每听到“娘娘”二字,就分外刺心。为什么一辈子都要生活在他的阴影里?
李奕在她的目光下,十分犹豫。王肃笑:“李奕,你何必拘泥于此?”
男朋友3
李奕红了脸,低声道:“芳菲……芳菲就芳菲!”
“哈哈哈!好,以后你们就这样叫我。”
一个称呼的变化,却是心灵上的一次小小的放松。
“芳菲,天气寒冷,你快坐在火炉边。”
“今天又有什么话题?”
“哈哈,今天没有话题,但有一本小册子。”
火炉边,是一本《世说新语》。
“芳菲,这里面都是南朝一些名士的典故,要不要听听?”
芳菲拿起来好奇地翻翻,然后才在火盆边坐下,这粗陋的火盆是一个废弃的平底陶瓷做的,远不能跟皇宫的壁炉相比,而且燃烧的炭火十分恶劣,很大的浓烟。但是,这并不妨碍它们给人的温暖。
更温暖的是二人畅谈的典故。
比如《王子猷居山阴》:王子猷住在山阴。一天夜里大雪纷飞,他一觉醒来,打开窗户,命仆人斟上酒。看到四面皎洁的月光,他于是感到神思彷徨,吟咏起左思的《招隐诗》。忽然怀念起戴安道。当时戴逵远在曹娥江上游的剡县,即刻连夜乘小船前往。经过一夜才到,到了戴逵家门前却又转身返回。有人问他为何这样,王子猷说:“我本来是乘着兴致前往,兴致已尽,自然返回,为何一定要见戴逵呢?”
她笑起来:“王子猷是你的什么人?”
在那时,直呼人的长辈名称,是极大的不敬。最初王肃觉得惊讶,后来就习惯了她说话的那种方式,知道她的成长经历,对于一些常人理解的东西,她往往不理解。
他不慌不忙的:“就是我的先祖。”
她呵呵一笑,忽然眨眨眼:“既然你祖上那么有兴致,我们没有那种名士风采,但游游雪山总是可以的吧?”
“游雪山?好啊。我正愁今日无法修建,又没事干。”
“李奕,你去不去?”
“娘娘之命……不,芳菲之命,岂敢不从?”
男朋友4
“娘娘之命……不,芳菲之命,岂敢不从?”
芳菲笑着,就走在前面。
皑皑雪山。
积雪的覆盖下,已经渗透出绿色的新芽。
三人站在一棵高大的松树下面,看着山坡上密密匝匝的树木。一阵风吹来,积雪纷纷往下掉,然后,就开始露出新绿的芽子。
三人被这样的景象惊呆了,在山里不知岁月,一转眼,又是一年芳草绿了。
李奕长叹一声:“原来,春节都已经过去了!”
王肃也满面惆怅。
二人在这个时候,都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南朝的金粉世家。每一年的除夕,每一年的元宵,熙熙攘攘。但是,北国是不过春节的。幽居山上,竟不知新春就要来到了。
芳菲却没有他们这样的思乡之情。但也觉得一股无名的忧伤。再没有亲人的人,也总有值得惦记的人,比如安特烈,比如,太子殿下!
有工人来喊王肃:“大人,有一个设计出了问题,您去看看……”
李奕说:“我去吧。”
“这是我负责的设计,你在这里陪着芳菲,雪滑,危险。”
王肃匆忙告辞,芳菲也没怎么在意,只点了点头。
王肃一走,二人之间便没有什么话说了。她靠着一棵松树,看着茫茫的山崖,白雪皑皑,仿佛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不思乡,并不代表不思往事。
历历在目,都是辛酸。
神殿的囚禁,逃亡的艰辛,初恋的挫折,被罗迦的强迫……这些痛苦,都比不上难产的痛苦。
还有什么能比被强迫怀孕后,又被这个男人令寻新欢将自己逼得难产的痛苦更甚?
十月怀胎的辛苦,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曾见过一面,它便已经夭折了。
“朕并不缺这个孩子,但是,芳菲你若没了孩子,你在宫里,就什么都算不上!”
原来,自己对他,始终如此,一个亡国贱奴而已。
男朋友5
原来,自己对他,始终如此,一个亡国贱奴而已。
不是没有恨过!
深深的恨着,却没有办法。无力报复,无法解脱,只希望这一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了。更遑论冠上他的姓氏。
一阵风来,雪簌簌地掉下。
她悚然心惊,自己一走了之,身无牵挂,殿下呢?殿下现在是怎样的处境?陛下如此宠信小怜,会不会危及殿下的安全?
小怜那么受宠,是否已经怀孕了?是否有了陛下的骨肉?
依照她的受宠程度,幼子夺嫡也不是不可能的。
也因此,殿下的太子位,还能如以前一般牢固?
茫然四顾,竟然无比的彷徨。自己对于北国的一切,已经一无所知。
她低低地叹息一声“真不知殿下情况如何?”
“娘娘不必担心,太子殿下有高太傅等辅佐,一定不会……”
“娘娘,娘娘!多少次说了,不要这样叫我……”那是突如其来的愤怒,她加大了声音。
李奕从不曾见过她这样的神情,满脸涨得通红:“对不起,娘娘……芳菲……”
她哼了一声就往前走,一路上,再也没有跟他说过半句话。
前面是一片深山,她越走越远,李奕提醒她:“前面冰封雪冻,怕有猛兽出没,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不答。
李奕更是小心,知道自己触怒了她,急急地想要弥补:“芳菲……我们回去吧,小心猛兽……”
她听着他小心翼翼的声音,自己恨罗迦,何必将怨气发泄在他身上?
她黯然叹息一声,闷闷道:“猛兽?这里不会有什么猛兽吧?我早前在北武当山脚下,很少看到什么猛兽。”
放眼看去,前面冰雪皑皑,景色更是奇特。
她很少走这么远,看到这样的景色,心血来潮,就一直往前走。
李奕见无法劝阻,便继续跟在她身后。
救命之恩1
芳菲终于停下脚步,那是一片褐色的岩石,积雪也许是被大风刮过的,光秃秃里,竟然开出一朵小小的红花,仿佛春天的使者。
她心情郁闷,忽然见到这样的花朵,仿佛换了一种生命,久久地凝视着,那一抹艳红,仿佛是自己生平都不曾见过的美丽。
芳菲欣喜若狂:“李奕,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摘那朵花……”
“娘娘……芳菲,危险,我去帮你摘。”
“不用,我自己去。”
她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
花在山崖,并不高,也不危险,伸手就能触摸。
她踮起脚尖,手放在花朵上,一伸,将花摘到了手里。
这时,前面却忽然起了一股阴风,仿佛是突然卷起的积雪,横冲直撞地簌簌而来。芳菲顿觉不妙,李奕已经大喊一声:“娘娘,危险……有大虫……”
正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吊睛白额大虫,一只大老虎窜了出来。想必是冬日饥饿已久,已经瘦骨嶙峋,一看到即将到口的美味,顿时就扑了过来,几乎一把就要将芳菲撕得粉碎……
芳菲也发现了,此时,她贴着山壁,根本无路可退,而且生平第一次见到老虎,吓得魂飞魄散,连呼救都没叫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老虎的爪子抓来,眼看就要咬住她的头。
“娘娘……”
李奕不假思索就扑了过去,正合身扑倒在芳菲身上,她摘来的花叶掉在地上,被压得粉碎。但是,此时哪里顾得上花?只惊慌地看着李奕,自己今日,可是要命丧此处?
猛虎一扑而上就咬住李奕的腿。
李奕拼命反击,手里本就带着一把佩刀,而且他曾做过太子的侍卫,功夫也不错,全力一刀向老虎劈去。
这一刀正砍在虎背上,老虎吃疼,退一步,另一只爪子却顺势就往芳菲头上抓去,这一下去,岂能有命?
但是芳菲已经被吓呆了,而且根本无法逃跑。
救命之恩2
李奕腿上的肉被生生拉掉,一阵撕裂一般的疼痛,几乎令人马上就要晕过去。他却咬紧牙关,狠狠地推搡芳菲:“跑,快跑,娘娘快跑……”
芳菲身子一歪,老虎的那一只爪子,已经重重地踏在李奕的胸口。李奕一阵气闷,当场就晕了过去。
“李奕,李奕……”芳菲双足战战兢兢,完全失去了力量,也不知是要护卫他还是护卫自己,只瞪着那只猛虎。
这时,只听得耳边“嗖嗖”的两声,正是王肃举着弓箭,身后还跟着乙辛和赵立等卫士。
猛虎吃疼,立即放开李奕,又是几箭,一箭射中猛虎的眼睛,鲜血横流,掉转头就跑。
芳菲回过神来,才想起地上的李奕,惨叫一声:“李奕,你怎么了?”
李奕倒在地上,面如金纸,浑身都是鲜血。
王肃大声道:“快,带李奕回去。”
众人上来,立即将李奕抬起就往回跑。
芳菲跟在后面,跌跌撞撞,又惊又怕,李奕这一次,会不会死?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会不会死?
道观里。
通灵道长一番忙碌,额头上都快累出汗水来了。北武当不时有猛兽出没,道观里有许多伤药,他对于外伤的治疗比芳菲更加在行。
芳菲十分焦虑:“道长,李奕怎样了?会不会死?”
“李奕受伤严重,尤其是腿和胸口的伤痕。虽然不至于马上毙命,但要好起来,起码也得休养三五个月。”
芳菲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好起来,休养就休养吧。
这时,靠着墙壁的身子,才开始微微发抖,知道后怕。
若不是李奕接连两次的拼死扑救,自己哪里还能有命?
王肃见她浑身血污,蓬头垢面,急忙问:“娘娘,你受伤没有?”
她摇摇头,擦着脸上的血迹,都是当时李奕受伤染在她身上的。
通灵道长转向她:“娘娘,你去休息吧,不用担心。”
救命之恩3
通灵道长转向她:“娘娘,你去休息吧,不用担心。”
“道长,多谢你。我想等他醒来。”
“有人照顾,你不需如此。”
她看着道长的眼神,道长是什么意思呢?
通灵道长还是十分固执:“娘娘,你去休息。我会安排人照顾李奕。”
王肃也说:“我在这里照顾就行了。”
他当然知道,先别说男女之别,哪有陛下的妃嫔亲自照顾其他男子的道理?
“娘娘,……”
芳菲自然也明白过来,孤男寡女?自己是皇帝的弃妃,不能去照顾其他男子?
她断然道:“道长,李奕救我一命,我好歹算个医生,虽然不敢说医术精通,至少可以守着他,看看他的伤情是否发作!”
自从来北武当,她一直是低调而和善的,说话都很少大声,一如一切女子谨慎的本分。
通灵道长第一次听她如此说话,眼神里掠过一抹奇异的神情。
甚至王肃,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芳菲,竟然是如此地不怒自威。
通灵道长点点头:“好,那就有劳冯昭仪了。”
“多谢道长。”
屋子里,只剩下芳菲和王肃。
芳菲又检查了一遍李奕的伤势,连最微小的细节都处理了,才慢慢坐下去。
王肃见她神情委顿,就劝说她:“你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照顾李奕就行了。已经深夜了,你也累了。”
她摇摇头,四处看看。这是一间非常简陋的屋子,但是整理干净,异常素雅,原是李奕在北武当监工的宿舍。
她看着李奕失血过多而惨白的面孔,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我当日离宫,何其惨淡。以为今生都不会再有什么人会关心我了。不料,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们,遇到李奕……若不是李奕,而不是你及时赶来,我今天早就丧生虎口了…………”
救命之恩4
“你何须挂怀?这是救助朋友的义务。”
朋友?
“好,我就不谢你们了!”
那是明知必死,却一连两次舍身救护,如果天下的朋友都是这样,就不妨做朋友好了。
却笑起来,呵呵的:“王肃,我真是开心。”
王肃一怔。
她低下头,小小声:“我来北武当时,早就心灰意冷了,以为就这样青灯古佛,对着一片荒山空地了却残生。不料,却遇到你们两人,遇到李奕,不仅有人陪我说话,而且,还有人这样不计代价地救我……我有了你们两个这样的朋友,这一生,也真是不冤枉了。”
王肃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她,他出生大贵族之家,当然对宫廷之事有所耳闻,他的家族里,曾经出过好几任皇后。
被废弃的妃嫔,自来就是冷宫深深。但是,冯昭仪的被逐,又很是诡异,只赶走,不剥夺封号。一度,他们惊奇于这个女子的生活态度,一个人呆在这里,不但没有丝毫怨妇的不满,反而生机勃勃。
曾以为她是快活的,现在才知道,每一个人,其实都是寂寞的。
……
直到两天后,李奕才醒过来。
床头放着芳菲亲自熬的汤药和滋补的炖汤。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竟然是一双纤纤玉手亲自将汤递过来,手的主人,满面笑容,眼神里无比的温柔感激:“李奕,你终于醒了?”
他一惊,习惯性的:“娘娘,小臣不敢劳驾……”
芳菲连纠正他都忘了,喜悦无限,坐在床前,亲自将汤递过去:“你的外伤都包扎好了,老虎打了你的胸口,还有内伤,你必须喝这种药,连续服用半个月。我每天给你煎……”
他大是不安:“岂敢如此劳驾?”
“呵,有什么不敢的?你救我性命,我给你煎药都不行?”她眨眨眼,“对了,外伤是通灵道长给你处理的。内伤,就我替你料理,你还有什么异议?”
救命之恩5
也许是因为看到他醒来的那种轻松,她的眼睛出奇地明亮,一扫这些日子在北武当的内心集聚的愤懑和怅然,兴致勃勃,无限精神:“李奕,你昏睡了两天了,现在服了药精神了一点不?如果睡不着的话,我去找王肃,我们陪你聊天……”
“不用……娘娘,你精神也不好,您先去休息吧。”
“你先服药……”
她咯咯笑起来,喂他喝了药。
李奕眼神更是不安:“娘娘……我无大碍,不需你照顾……”
“为什么不需?”
她放下碗,坐在他的对面,长叹一声:“李奕,你为什么要拼死救我?”
“这……是属下的职责!”
职责!
她淡淡一笑,一个被废弃的妃子,永无出头之日,就连一般宫人也不敢相送,何况是拼死救护。不是职责,也不是巴结,因为,根本用不着。
他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职责!
“李奕,谢谢你!”
“你是这世界上第一个跟我毫无干系,却救我性命之人。”
“这……举手之劳而已……”他更是口拙,无法回答。任何人在那样的时刻都会那样,可不是么?为什么冯昭仪偏要当作天大的事情?
她一笑:“我这一生,很少给与人恩惠,也很少受人的恩惠。但是,救我性命,却无法回报者,都在北武当。第一次是通灵道长救我;这是过了许久我才知道的。第二个,就是你了!”
“……”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其实,以前也有两个人救过我。安特烈王子救我,是我先救了他的命。太子殿下救我,也是因为我先治疗了他……李奕,我什么好处都不曾给过你,这一次,可真是亏欠你了……”
“娘娘……”
她慢慢起身:“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李奕看她的身影慢慢离去,玄色的陈旧的袍子,整个背影那么凄清。
噩梦
前面,就是自己的屋子。
那是一间非常安静的小屋,整个冬天都燃烧着火盆。北武当虽然只能清粥小菜,但是,他们给予她的,还是一个妃嫔的待遇。至少,让她有独立的空间,还有两名侍卫伺候。
她坐下,才想起李奕的屋子冰冷,并无火盆供应。炭火不易,并非人人都可以拥有的。
“乙辛……”
“小人在。”
“你们把这个火盆送到李奕那里。”
乙辛面露难色:“娘娘……送走了你怎么办?”
“我身子健康,用不着。多活动就行了。”
“娘娘,小人还是另想办法吧……”
“你能想什么办法?山上天寒,木炭供应稀缺,又何必去麻烦道长?李奕受伤了,不能再受寒,你们马上把火盆送去。”
二人无法再推辞,只能把火盆给李奕送去。
火盆一撤,屋子里顿时如结冰一般,很快就冷了下来。
芳菲拿一本书,再也看不下去,只一会儿,热量就被消耗完毕。
手脚栋得冰凉,她不由得想起在冷宫的日子,那时还是秋季,一场秋雨就不能支撑,现在何况是冰天雪地。
她苦笑一声,自己倒真是和“冷”字有缘,冷宫,冷屋,但是,却自由。
她又加添了一件粗布的灰色袍子,重重地在屋子里跳几下,脚上,慢慢地开始传来暖意,手心,却依旧是冰凉的,怎么都捂不热。
天色逐渐地暗沉下来,但床上还是冷冰冰的。
这非昔日的皇宫,而是简陋的道姑的标准。一床棉被,一层薄薄的褥子,然后是坚硬的木板。没有了火盆,摸着被子,仿佛都是冰块。
她苦笑一声,这才知道,人进入好的环境何等容易,但是,要沉沦下寮,哪怕是一个长长的冬天,也令人心惊肉跳。
她熬着躺下去,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砰”的一声,仿佛有人重重地捶在自己心口,那么狰狞的面孔,挥舞着的拳头,翕张的嘴唇:“你不要以为你怀孕就有什么了不起,朕不稀罕,朕有的是儿子……你什么都算不上!朕要儿子,小怜自然会帮朕生……滚……你这个亡国孽种……”
PS:晚安。
心魔1
一个夭折的孩子,模糊不清的脸,她从未见过一面的一出生就死去的孩子,在黑夜里呜呜地哭泣,仿佛被追赶的孤魂野鬼。
她猛然惊醒,这么冷的天,却一头的冷汗,和满眼的泪水。
一如自己,也永远是独自流浪的孤魂野鬼,永远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的死囚。
白天还能和人谈笑风生,只是这可怕的漫长的寒夜。
夜夜都是噩梦缠身。
最恨的时候,巴不得当初在皇宫里就下毒,毒死他!
但是,再恨,也无济于事。
自己又还能如何呢!
她披衣下床,走到窗边,听着外面冰雪的声音。其实,马上就要到春天了,只是天寒地冻,这春天显得格外迟缓而已。
春天!
她轻叹一声,其实,春天又能如何!
她起床梳洗,手浸在冰冷的水里,脑子瞬间清醒。然后慢慢地走向道观。
那是南朝的道教教主李耳和庄子的塑像,飘摇而潇洒,仿佛一切都无所谓。老庄哲学,无为而治,这是通灵道长所信奉的和北国大神迥异的宗教。
她看着这两位南朝大神的塑像,想起庄子的妻子。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曰:“与人居,长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庄子曰:“不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而本无气。杂乎芒忽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嗷嗷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
这个意思就是说,庄子死了妻子,他敲锣打鼓地庆祝,别人问他为什么这样,他说,人死了就解脱了,是一件幸事。
芳菲一度疑惑,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超脱到这样的地步?
她并不参拜,只是坐在蒲团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个老者的塑像。
心魔2
她并不参拜,只是坐在蒲团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个老者的塑像。
有轻微的脚步声,是通灵道长。
“娘娘……”
她淡淡的,通灵道长是救命恩人,他这一声“娘娘”,她根本就不敢发作。但是,在这样噩梦缠身后的早晨醒来,听得却分外刺耳。
“道长,你说,要是一个人伤害了你,你却不能报复,该怎么办?”
通灵道长仔细看着她的眼神,半晌才说:“娘娘,你有了心魔!”
她一震,心魔!
“娘娘,恕贫道直言,陛下待你并非完全绝情……”
她垂下头去,每个人都这么说,其实,他们知道什么?
“这北武当,并非陛下开创的,而是陛下的第一代祖先开创的。近百年来,先后不知多少失宠的女眷被发配这里。但是,她们每一个人都只许住在山下的草棚里,被彻底剥夺了封号,那是真正的青灯古佛,粗茶淡饭,不可多行一步,不可多说一句。很多人,要不了一两年便郁郁而终了。可是,你来这里,陛下并未废黜你任何的尊号,还派侍卫保护你,照顾你,并且让你自由出入,随心所欲,这些,都是其他人办不到的……”
她声音尖锐:“这也算恩典?是他先伤害我,背叛我!”
通灵道长的声音依旧十分平缓:“因为他是天子!”
他是天子!所以,只能他伤害别人,不能被别人反抗,尤其是女人!
她冷笑一声:“你以为他待我已经很好了?那是因为我救过太子的命,也救过他的命!”
通灵道长摇摇头,看着道家两位神像,然后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些书:“娘娘,这些都是道家的经典,也许,你看了能有点启发。”
她默然无语,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曾经那么久的平和心态,安稳度日,就因为这样的噩梦,一切都爆发出来,而且还是在别人面前流露。
她吸一口气:“道长,谢谢你。”
“娘娘,贫道还得到一个消息。北国和南朝作战,因为粮草延误,遭到重大惨败,李大将军麾下,折损了20万兵马。”
芳菲大吃一惊:“这是真的?”
“真的!”
她没有再追问下去,按照罗迦宠信小怜的那种荒淫来看,不误国都是不可能的。
她淡淡一笑:“如今陛下的心思全部在美人身上,荒淫误国,战败也是不难理解的。”
发病1
入夜。
这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场风雪,大雪之后,便是北国的春天了。
罗迦从御书房里站起来,觉得腿微微有些发麻。
门口,传来高公公的声音:“陛下,贵妃娘娘送参汤来……”
他淡淡道:“朕不想喝参汤……”
“陛下……”是小怜的声音,带着哭腔,梨花带雨地进来,跪在地上:“陛下,臣妾到底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疏远臣妾?”
“小怜,你先下去,朕近日繁忙。”
“陛下……”
他有些不耐烦起来:“你且先下去……”
数日不见,无声无息,整个昭阳殿都沉浸在被人嘲笑的氛围里,嫔妃们都等着看好戏,一如当初的冯昭仪。小怜再也忍不住了:“陛下,臣妾哪里错了,请您责罚,只是,不要这样冷淡,好不好?”
“……”
“臣妾知道,在张浩的事情上,臣妾有错……”她跪在他的脚边,抱着他的腿,“陛下,臣妾下次再也不敢了……陛下,请您原谅……”
他淡淡道:“这不关你的事!”
“陛下!”
“来人,拿珊瑚上来。”
小怜起身,怔怔地看着太监捧出一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株高达三尺的红珊瑚,色泽美丽。
“陛下,这是赏赐臣妾的?”
“对。”
小怜又惊又喜,脸上又浮起那种娇媚的神情,陛下,他毕竟是惦记着自己的。
“小怜,这不是朕赏赐你的,是齐国的高太子送给你的。”
“啊?”
“小怜,你先下去,朕要处理奏折了。”
小怜已经觉得非常不妙,刚刚的一点希翼立刻破灭了,忽然想起那个痴蠢的高太子,在使节团的盛宴上如何流着口水地向自己冲来。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她扑通一声再次跪下去:“陛下……陛下,求您了……”
——————PS:大虐小怜和张婕妤即将开始。分为小,中,大虐……当然,其实最大的该虐罗迦;虐罗迦的Gao潮,也要慢慢进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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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之人
她泪流满面,紧紧挪过去,想抱住罗迦的腿。
罗迦微微一闪身,淡淡道:“起来!”
她眼泪汪汪:“陛下……陛下……臣妾犯了什么错,你可以惩罚,但是千万别这样……”
罗迦看着那张泪脸,竟不知为什么,并不觉得心动,也不心伤,仿佛很陌生,就如这冷宫里许多春风一度的妃子,就如张婕妤。
他心里一凛,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就如芳菲骂自己的,真是一个无情之人?
可是,为什么想起这个名字,却心口隐隐做疼?
“来人,送小怜回昭阳殿。”
两名宫女一左一右扶住小怜,不由得她不走。
小怜更是惊惶,待要继续求情,却又不知道到底什么才能打动陛下。她已经走到门口了,却又扭过身子,“陛下,也许您这些日子心情不好,臣妾不敢打扰,过些日子,臣妾再为您吹曲子,行么?”
他没开口,忽然觉得寒冷。
才发现窗子是开着的,正是自己先前觉得炭火太闷,亲手打开的。一阵风雪,冰冷刺骨。
寒意是从骨子里慢慢散发出来的,如扩散的波澜,一圈一圈。他的寒症已经许久不曾发作了,这风雪天一来,加上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后来为了战争,又连续多日熬夜,超负荷的工作,病情来势汹汹,当即发作。
他残存的意识里,立刻意识到不妙。手扶着额头,身子摇摇欲坠。
“陛下,陛下……”
小怜大惊失色,却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立即挥开宫女的手跑过去搀扶他:“陛下,你怎么了?”
“滚,滚开,滚出去……”仿佛自己的私隐即将被人窥破,他又恐惧又痛苦,“来人,高淼,朕要回立正殿……快来人……”
高淼飞奔进来,几名太监几乎是半搀扶半搂抱,将罗迦扶走。
“陛下到底怎么了?叫御医到御书房不行么?”
发病,发情1
“陛下到底怎么了?叫御医到御书房不行么?”
“陛下,臣妾去服侍你吧……”
“滚,都滚开,谁也不许跟来……”
起轿飞奔,短短的一段距离,陛下竟然坐了步辇。小怜站在门口,更是惶惶心惊,陛下这是怎么了?
她急忙赶回昭阳殿,早有张婕妤等着。
“妹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好,陛下发病了。”
“陛下生病了?是什么病?”
“以前曾有暗传,说陛下得了什么隐疾,发作起来六亲不认,行如疯魔……”
“真的?好可怕,怎么办?”
“我们去立正殿看看?”
“不行,陛下说了不许去……”
张婕妤这才看到她背后的宫女拿着的盒子。
“这是什么?”
“陛下赏赐的珊瑚……”
张婕妤又惊又喜:“陛下又赏赐你东西?”
小怜这一次却没有做声。陛下无缘无故给自己高太子的礼物,这算什么?哪有男人这样做的?心里的惶恐在加大,就算是当着张婕妤,她也不想把这话说出来,尤其是想到高太子的蠢样,再想想陛下那张英武俊秀,充满了男性魅力的面孔,顿觉惊恐加深。
愿意留在罗迦身边,除了这里的富贵,更因为陛下的那种罕见的男子风度——就算是因为妃嫔,也能被他所吸引。
张婕妤若有所思:“小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强笑:“哪有什么事情?我是觉得陛下情况很古怪。”
古怪?也对,夜夜恩宠,到避而不见。
这一瞬间,张婕妤竟然觉得开心——仿佛看着又一个冯昭仪的失败。就算是自己精心打造的棋子,也有种难以告人的幸灾乐祸。
小怜悄然打量着张婕妤,为什么觉得张婕妤的脸上,也带着欣喜?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下一个冯昭仪,该轮到自己了?
……
发病,发狂2
立正殿。
由于陛下长期滞留在外,立正殿早已冷冷清清。
罗迦被太监们扶进寝殿,瘫倒在龙床上,高淼立即唤来御医。
所有人等被屏退在外。
罗迦浑身发抖,嘴里发出瑟缩的嚎叫,仿佛一种在绝境里挣扎的野兽。
“快……快给朕炙烤……”
御医战战兢兢,拿了灸条。他们并非不会使用,以前冯昭仪曾说起过用途。但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却需要耐心和细心,本来人人都可以做到,但是也因此,更需要最亲近的人来做,否则,一个陌生人呆在你面前不停地晃来晃去,也是不好受的。
再加上陛下不停地挣扎,怎敢给他炙烤?烫伤了谁负责?
御医点燃灸条,却久久无法使用。
“滚开,脓包,脓包……你们都是脓包……”
“陛下,您请安静一点……您安静一点,臣才能炙烤,否则会烫伤您……”
罗迦双手乱蹬:“不,不要你……滚开……芳菲,朕要芳菲……芳菲,你们快去叫芳菲来……”
众人面面相觑,此时,到哪里去找冯昭仪?
“陛下……”
“朕好痛苦……好难受……快,救我……”
他的反抗越来越微弱,很快,全身就没了力气,只能瑟缩着瘫软在床上,浑身如筛糠一般。
御医战战兢兢地拿了炙条,高公公就在一边安抚陛下的情绪,立刻就给陛下炙烤起来。
罗迦浑浑噩噩的,浑身的寒气一阵一阵,艾草的滋味一钻入鼻端,仿佛有了些微的惊醒,照见自己这些日子的荒唐。
“陛下……”
他忽然一跃而起,御医措手不及,烧红的炙条便全部落在他的面颊上。
他惨叫一声,滚倒在地,形如一个发狂的野兽:“废物……废物……你们这些该死的蠢才……”
御医颤抖着,灸条也掉在地上:“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发病,发狂3
御医颤抖着,灸条也掉在地上:“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高公公慌慌张张:“你先出去。”
罗迦捂着面孔:“都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陛下……”
罗迦疯狂中,抓起桌上的一只花瓶就向高公公掷去。高公公躲闪不及,花瓶砸在他的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捂着头就急急忙忙逃跑出去。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偏偏砸破的那个花瓶里装了水,水一入地毯,全部浸到罗迦的身上,衣服湿淋淋的。
炙烤的痛楚,水流的寒冷,身子仿佛陷入了地狱的最底端,在冰与火的煎熬里,经受着炼狱的折磨……
他在痛楚里,跳跃起来,形如野兽,仓皇张望,那个肥猪仔呢?那个肥腻腻的身子呢?自己的人体暖炉呢?
她去了哪里?
到底在哪里?
“芳菲,救我……芳菲……小东西,我的小东西……你们把芳菲找回来……快去,快去找冯昭仪……”
“陛下,冯昭仪不在皇宫……她不在这里,先让御医诊治吧……”
“不,你们马上去找,赶紧找回来……快去啊……”
他推开门,就窜了出去。
“陛下……”
宫人们跟在他身后,乱作一团,陛下披头散发,形态那么可怕,好像突然中邪一般。
“救我……救我……”身子一进入了风雪天,仿佛在伤痕里,又狠狠地洒了一大把盐,那股疯狂的力量已经失去,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高大的身子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嘴唇里只剩下无意识的哆嗦,当即就晕了过去……
宫人们赶紧围上来,七手八脚将他搀扶回去。他脸上被烫伤一大块,又红又黑,倒在地上沾染了尘土,更是灰不溜秋。
整个夜晚,身子都仿佛在水火交融里交替煎熬。御医们彻夜守候,丝毫也不敢松懈。
讥讽贵妃娘娘1
经过芳菲早期的治疗,他的病情本来已经很久不犯了。但这些日子酒色无度对身子的损耗实在太大,又连续熬夜加班处理奏折,两相磨损,身子更是吃不消。如今病情这一发作,竟然不可收拾,连续几日,都卧病在床。
天子病重,皇宫上下震动。
尤其是北国大败的时候,最需要的是鼓舞士气,而不是得到天子病重这样的噩耗。
太子亲自负责监督诊治,严令所有人等保守秘密,除了几名宗室大臣,其他人一律不许探望。
但是,陛下以前天天早朝,午朝,这几日忽然辍朝,根本无法隐瞒。太子思虑再三,只好公布陛下病情,只说受了一场风寒,无关紧要。
朝臣都知道陛下这些日子超负荷工作,倒没觉得太意外。
小怜和张婕妤等,也轮番来探望,每次都选择和太子错开时间。但是,每每停留一会儿,高公公便总要将之劝退。二人虽然不悦,但情知此时不宜和高公公翻脸,他对陛下可谓知根知底,自己等跟他翻脸,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再说,太子也严令她二人不许来探望,到第三日时,二人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进入立正殿的大门了。
小怜又哭又闹,无奈根本就见不到陛下,便只好作罢。
这一日,二人探望罗迦,半路被阻挠,悻悻地返回,却遇到左淑妃。
左淑妃和其他妃嫔也曾去探望,但是,都被高公公阻止,比小怜的待遇还不如,连面都见不到。她们本就郁闷,这一日,竟然见两个大红人也被赶出来,其喜悦之情,简直难以形容。
小怜自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屑一顾冷哼一声。
张婕妤因为家族的事情,却不想惹事。
她们不惹左淑妃,左淑妃却偏偏要惹她们。
“咦,你们知道吧?内务府又在下令不许大兴土木了……”
“当然。不过,我们又没装修什么,显然不是针对我们。”
讥讽贵妃娘娘2
“不是针对我们?那针对谁?难道还会针对陛下眼前的红人?”
“谁敢针对红人?那是陛下的心肝宝贝啊。”
“一时心肝宝贝,又不能保证一辈子心肝宝贝,冯昭仪还被赶走了呢……”
啧啧啧的偷笑,故作的惊讶。
“听说有人的闺房地毯才换了一半,就被停止,哈哈,会不会很滑稽啊?”
“唉,陛下这些日子忙碌,好久见不到人影了……”
“你想见陛下?人家那些大红人都见不到,何况你……”
“大红人?不见得吧?我听立政殿的宫女们说,有一个晚上,陛下将立政殿的一个女人赶了出来……”
“呀,是谁?谁被赶出去了?”
“这个都不知道?立政殿是冯昭仪的,她现在不在了,谁能取代她?”
“有些人是不知好歹,企图和冯昭仪相比?人家住立政殿,她也想住立政殿,难怪被赶出来……”
“嘘,小声点……”
……
二人恨得牙痒痒,张婕妤低头就走,小怜却不服气,冷笑一声:“你们这些丑八怪,一辈子也别想等到陛下的宠幸……”
“哟,贵妃娘娘,你就能专宠一辈子?”
“贱婢,你竟敢顶撞本宫?来人,将左淑妃拉下去,重打20板子……”
左淑妃掉头就跑,现在,小怜贵妃还是宫里的最高位置,行使着几乎相当于皇后的权利。她真的要打,她也不敢违逆。
张婕妤见左淑妃跑走,小怜还要命人去玉堂追赶捉拿,她急忙道:“算了,算了,现在是多事之秋,以后再找这个贱婢算账。”
一众妃嫔见她二人此时还如此嚣张,顿时做鸟兽散去。
边走边骂骂咧咧:“看这两个骚狐狸还能猖獗到几时。”
小怜气得顿足,张婕妤此时也觉得不妙:“小怜,我们快回昭阳殿,这些日子要低调一点。”
雪夜想念1
小怜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陛下为什么变得这么奇怪?不料左淑妃都敢欺负我们了……姐姐,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张婕妤回答不上来,她还要利用小怜为自己的家族重新东山再起,只好一味安慰她:“妹妹别急,等陛下好了,我们再设法收拾左淑妃等人。这一次,就不是让她罚俸禄半年了,而是要彻底将她赶出去。”
小怜看着这个运筹帷幄的“姐姐”,心里一寒:“姐姐,我们还有机会么?”
张婕妤看着她娇媚绝世的容颜,正当妙龄,只要这幅娇躯还在,就还有希望。陛下才宠幸她几个月,没道理这么快就厌倦了。
这一次的风寒发作得又久又重,每天都在浑浑噩噩里,直到三日后,罗迦才缓缓醒来。
喝了药,浑身散发了一身的大汗,寒症暂时退却,浑身依旧是凉冰冰的,仿佛身边的火炉根本没有什么温度。
高公公惊喜交加:“陛下,您好了?”
他坐起身,靠在床头上,茫然地看看这间熟悉的寝殿。又看看高公公额头上缠着的绷带,朦胧地记起,正是自己砸伤他的。
他长叹一声:“高淼,你伤得严重不?”
“多谢陛下惦记,老奴只擦伤了额头,不算严重,御医已经处理了。”
“你也回去休息着吧,这几天,你好好养养。”
“老奴不碍事。”
罗迦不再说话,微微闭上眼睛,又睁开。
熬夜加班的日子,都住在御书房。他一个人几乎很少住在寝殿,不是它不舒适,而是它太空旷。两个人的屋子,少了一个人,什么都不习惯。
他打量四周,屋子里还残留着昔日的气息,没有做任何的变动,只保留着它昔日的干净。甚至Сhā的那些冬日的花,也是她的习惯——是她的习惯。
红云和红霞保留了,但是一些装饰叶子,却明显不如她Сhā得有特色。
雪夜想念2
高公公跟随着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陛下……您的寒症又发作了,这一次非同小可,不如广招御医,彻底诊治……”
他淡淡道:“不碍事,这种病不能根治,就不必大张旗鼓了。”
“陛下,老奴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是不是把冯昭仪召回来?她最能治这种病……”
他心里一震。
芳菲,芳菲!
自己的人体暖炉,那滑腻腻的身子,仿佛内心深处的渴望一下就会被点燃。血也开始慢慢地沸腾。
良久,才缓缓道:“召她干什么?她既然走得那么决裂,毫不留恋,朕又召她做什么?否则,她还以为朕是求着她,要她替朕治病,以为非她不可……”
“可是,陛下……就算你不再喜冯昭仪了,单纯召她治病总可以吧?”
单纯召芳菲替自己治病?
他摇摇头,宁愿不治。
“陛下,您可不能跟您的龙体赌气。现在,内忧外患,都指着您的身子,万万不可大意。”
“你不用说了!”
高淼只好退下去。
罗迦再次躺下,高淼不建议还好,这一提议,仿佛在心底加了一把火——要芳菲回来!要她马上回来!
竟不知是这样的急切。
不是因为炙烤,只是想抱住她,在这样的时候抱着她温暖的身子。
他喃喃自语:“小东西,你还肯不肯回来陪着朕?”
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悲,生平第一次觉得惶恐,无甚把握。覆水难收,她会不会原谅自己?
她在北武当究竟做些什么?天天采草药?天天很落寞?
会不会——天天也在想念自己?
这一睡,浑浑噩噩地,到醒来时,又到了傍晚了。
身子更好了几分,再也没有了睡意,慢慢起身。
高淼服侍他吃了晚饭,见他往外走,急忙劝阻他:“陛下,您的身子再也不能熬夜了工作了,那些奏折,改日再处理好了,再说,还有太子殿下……”
省略“贵妃”二字
“朕不是去御书房!朕还没有那么卖命!”
不去御书房,那去哪里?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通报:“贵妃娘娘探望陛下……”
他眉头一皱就往外走。
高淼心里咯噔一下,“陛下……您身子疲弱,改日再去昭阳殿吧?”
罗迦淡淡道:“你以为朕要去昭阳殿?”
“这……”
“你想说什么?”
高淼立即跪下:“陛下恕老臣妄言,陛下这些日子,天天宠幸各位娘娘,身子越来越虚弱,这些日子,不如暂时禁欲,先养好龙体……”
原来,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昏君了?
他大步就往外走。
小怜站在走廊里,这些日子的冷落,简直将她折磨得不知所措,这种被忽视,无言的疏远,比任何惩罚都厉害,每天都提心吊胆,就是要补救也无从做起。
“陛下,您身子大好了?”
“小怜,你且退下!来人,送小怜出去!”
她完全被那种冰冷所冻结!
就连高公公也怔住,逐渐地意识到,陛下说的是“送小怜出去!”而非“送贵妃娘娘出去!”
陛下已经将“贵妃”二字,不知何时开始彻底省略了。
罗迦的声音淡淡的,却足以令在场所有人都听见:“小怜,你以后不要再来立政殿了!”
小怜浑身一震,不许自己来立政殿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就连高公公等也愣住了。
“小怜,你这些日子就在琉璃殿听候安排,哪里也不用去。”
小怜以为自己听错了,颤声道:“陛下,臣妾的是昭阳殿……”
“朕知道!你即日起搬回琉璃殿,暂时什么地方都不许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陛下这命令,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没听说小怜贵妃犯了什么错啊?
贵妃娘娘目前是六宫最高的位置,如果她不许出入昭阳殿,这算什么?
PS:早上10点过再更几个:)晚安
失宠末路1
贵妃娘娘目前是六宫最高的位置,如果她不许出入昭阳殿,这算什么?
所有人都盯着陛下,但是,陛下眼神镇定,十分冷静,绝非是生病之后的胡言乱语。尤其是高淼等人,知道陛下生病之前,态度便很奇怪了。那个酒醉的夜晚之后,他忽然就这样了。
小怜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面上那块被烫伤后还残留着疤痕的面孔——就算是这个疤痕,也不能影响他丝毫的魅力,而给给他增添了一种粗犷的气质。
罗迦是个美男子,这毋庸置疑。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美男子,偏偏会如此薄情寡义?
他一挥手,十分威严,声音和手势一样冰冷:“送小怜出去,这些日子,立政殿不许任何妃嫔探望。”
小怜跪在地上,一切的泪水,哀求,娇媚……女人所有的武器都用不上了,这才知道,男人无情起来,竟然是如一块顽石。
她被两名宫女扶着,连哭泣的勇气都没有了。跟在张婕妤身边这么久,早就明白了宫廷的冷暖,陛下连续几次的行为,绝非是因为生病,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此时,她急切地需要张婕妤,需要自己的智囊团,几乎是小跑步往回赶。
琉璃殿,大门紧闭。
她亲自举手,怦怦地敲门。
小翠开门,她急不可耐:“娘娘呢?”
“贵妃娘娘,出什么事情了?”
她一把推开小翠,张婕妤睡眼朦胧地出来,小怜扑通一声跪下去:“姐姐,你帮我,一定要帮我……”
“怎么了?”
“陛下他……他叫我不许再回昭阳殿,只能呆在琉璃殿哪里都不许去……”
张婕妤惊呆了,顿时乱了方寸,一下瘫坐在贵妃椅上:“小怜,陛下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他叫我不许再去立政殿……”
张婕妤的目光严厉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失宠末路2
“姐姐……”小怜痛哭流涕,“陛下发病的那天曾赏赐我一枝珊瑚,他说……是齐国的高太子送给我的……”
背心嗖嗖地发凉,陛下将其他男人的东西送给自己的妃嫔,这是什么意思?
小怜见她沉默不语,声音都颤抖起来:“那个高太子……癞蛤蟆,他当日就求陛下将我赏赐给他……”当着许多人的面,高太子冲过来抱住自己,那情景历历在目,他流着口水,形如智障,相貌之猥琐,令她许久都不寒而栗。
“天啦!”张婕妤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置信。
小怜并非当初的低等宫女红霞帔,而是有着高等名分的贵妃娘娘。
把自己的贵妃送给其他男人?陛下是不是疯了?
更大的惊惧浮上心头:陛下既然能送小怜?自己呢?会不会也被送给高太子?
这个惊恐几乎击败了她,却立即摇摇头,狠命地摇摇头,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姐姐,我该怎么办?”
“小怜,你放心!陛下绝对不会送你离开!因为你早就有了名分。天下没有那样的道理。你先在琉璃殿住下。”
小怜失魂落魄:“住哪里?”
“别院!”
张婕妤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地冷酷,如此地无情。小怜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这个一手把自己捧上天的女人!
从昭阳殿到别院,从贵妃又恢复到不敢见人的小星!别院是心里的尴尬和屈辱。
此时,她多么希望姐姐能说一声,让自己跟她住在一起,就算这个夜晚一起聊聊天,就像自己留宿她在昭阳殿时一样,姐妹同榻,说不完的知心话。
但是,张婕妤没有!她的声音更加冰冷:“小怜,你先去别院休息,不要多想,一切等明天再说。”
明天!
明天该怎么办?
明日一醒来,这个消息一定就会传遍六宫。
贵妃娘娘被赶出昭阳殿?
甚至冯昭仪都不曾回来,自己就莫名其妙地被赶出了昭阳殿?
这一夜,小怜哭得眼睛都肿了。
玉兰花开1
冬日的月光那么清淡,孤凄地挂在天空。
御花园的别院里,苍茫而寂静,了无生气。
忽然看到一株玉兰花——满树的盛开!
这才明白,是隆冬季节了!
玉兰花!
玉兰花!
那个夜晚自己看到的玉兰花!
不过转眼之间,就是一年多过去了。
仿佛有人拿着小锤在心口一下一下地敲击,也是这样的风雪夜,甚至比这时还要早三四个月,去年的冬天来得比今年更早。
就是那个夜晚,自己意乱情迷,抓住她,就再也不愿意放手,一夜孽缘,才有了那个先天不良的早夭的孩子。
不是酒醉,而是迷醉——那样急迫的拥有的心情,已经很早很早了,只是借着那个夜晚,忽然爆发了而已。甚至,在强迫她的时候,自己是清醒的!
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不顾手段地得到。甚至忘却了她的怨恨。
那么急于得到的人儿,最后,手一松,竟然成了陌路!
这到底是谁的错?
他起身出去,来到玉兰树下站定,看着这片冰天雪地的世界。
两名太监跟在他身后,恭敬地提醒:“陛下,太冷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却依旧站在雪地里,连斗笠也没戴。
北风呼啸,一阵一阵地卷入脖子里,仿佛前所未有的清醒。
自己这些日子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一伸手,摘下一朵玉兰花,放在嘴边,轻轻地嗅一口它的香气。
“陛下,你废除了祭祀法令,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跟你做对了……”
“陛下,你真是好极了,我真喜欢你耶……”
“陛下,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要是生了女儿怎么办?”
……
精灵一般的声音,那么清脆,如在耳边。
他悚然心惊,立即回头,大声地喊:“芳菲,芳菲……小东西……”
玉兰花开2
四周空空荡荡,雪地无声,只有自己的脚印。
心里也是空空荡荡的。只要不喝酒,心就会空旷如这雪地一般。以至于很久,他都不敢踏足此地。从不知道这是怎样的心情,一直都在回避,直到今日,已经无法回避。
仿佛回到这里,才知道一切该怎么重新开始。
他慢慢地走进去。
隔壁的梳妆屋保持得干干净净。
红云和红霞二人每天都保持着屋子的整洁。
他走进去,一屋子的珠宝首饰,金银财物……已经少了许多了。那些没有经过编号的“私房钱”,已经源源不断被送去了昭阳殿。
每拿一次,两个小宫女就会痛哭一次。
这是她们保留着的一点念想,唯有这样,冯昭仪才会回来,有希望回来。
可是,珠宝都拿去了三四成了,这个冬天都过完了,春天就要来了,冯昭仪不但没有回答,反而彻底失去了音讯。
因此,两个宫女见到陛下出现在这里,其惊讶的心情可想而知。
“红云,红霞……”
“奴婢在。”
“你们先出去!”
今天小怜贵妃才来过这里。莫非陛下又要赏赐她了?
陛下,莫非连有了编号的珠宝也要开始拿走了?
二人提心吊胆,却哪里敢问半句?只好退出去。
罗迦在梳妆台前坐下。
芳菲走时,什么都没带走。甚至一个打开的盒子里,那些金叶子,都不曾被带走——凡是自己给的,她一样都不曾带走。
他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这屋子没有生炉子,空气是冰冷的,匣子是冰冷的,就连心也是冰冷的。
对面的“私房钱”,在精美的陈列柜里,每一个锦盒,都还贴着标签,是他亲手书写的,给孩子的,给芳菲的……一天一天,一月一月……谁还记得起这些私房钱当日被放存的心情?
那是自己的心情!
自己的心意!
泪流满面
本来,是想把这些东西统统扔走,自她走后,就统统全部扔走,就跟她的决绝一样,一刀两断,所以,毫不吝啬地赏赐给小怜,甚至赏赐给其他妃嫔。
可是,无论小怜怎么撒娇,他都不曾动过其中的另一些珠宝分毫——凡是题写了编号的,都不曾动过分毫。仿佛每拿出去一层,自己的心就会破掉一块。
珠宝拿完了,情意也就彻底飘散了。
还有一个珠宝盒,他打开,一怔。
里面一个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戒指——那是自己送她的红宝石戒指。曾要她宁愿卖了自己也不许卖了戒指。
但是,她临走那天,却决然地还了回来,跟自己彻底地一刀两断。
他当日发狂,疯踩戒指,上面还有脚印的污秽,不曾擦拭干净。
他拿起戒指,仔细地看看,又亲自拿了绒布细心地擦拭。
她还回来这戒指时是怎样的心情?
“冯昭仪……她难产的时候,不停地叫你……她害怕的时候总是找你,没有找别人……”
一转眼,目光落在一个大大的锦盒上面,他站起身,拿起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那件花貂大氅。
就是号称下雪天穿了躺在野外也不会被冻坏的那件御寒圣物!
当时,自己送给芳菲,一心畅想,有了孩子,就带上她们呣子,一起出去游玩。
孩子!孩子!
心里的悔恨如潮水一般涌出来。
孩子的早夭,难道不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自己不是偷偷出去偷欢,瞒着她;
如果自己不是忍耐不住,重重地吓唬她。
孩子,岂能那么可怜地丧命?
芳菲,她有什么错呢?!
他瘫坐下去,拿起花貂搭在自己的腿上。
仿佛是那个灰色的身影,冷漠而孤寂:“陛下,我没有卷你的钱走,你可以查看我的包袱……”
他忽然泪流满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难受,比芳菲跟自己辞别的那一日更痛彻心扉。
————————PS:晚安,零点左右再更了
不许说动过她的私房钱
芳菲,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一个人在北武当,何等孤寂?
就如自己此时的孤寂?!
那是一种潮水一般涌来的急切,忽然就排山倒海,恨不得一眨眼,就将她搂在怀里。原来,自己也会这样的想念一个人!
只要清醒的时候,便会这样想念她,到不可自拔。
“来人……”
红云和红霞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自从冯昭仪走后,陛下就再也不曾进过这间屋子了,这次回来,神色古怪,在冯昭仪的梳妆屋里,一坐就是老半天,难道是想起了什么?
二人跪下:“陛下,有何吩咐?”
“你们把这件花貂大氅给冯昭仪送去。”
简直是平地一声雷。
“北武当的冬天,天寒地冻,比平城还要寒冷。她身子娇怯,受不得这样的苦楚……唉,虽然冬天都快过去了,但春天也是很冷的……你们把这个给她送去,也许,她用得着……”
二人面面相觑,此去北武当,八百多里,自己二人,怎么去得了?
“陛下,娘娘真的在北武当么?她一直没有音讯啊。”
“当然在了,朕知道她在。”
这是二人第一次正式有了娘娘的下落,相顾对望,无不欣喜。
“高淼进来。”
“陛下,老奴在。”
“立即传令,安排侍卫和马车,护送红云和红霞去北武当,给冯昭仪送这件花貂大氅。要吩咐最快的马车,加紧赶路,早日送去。”
高公公大吃一惊,却什么也不问,立即道:“老奴遵旨。”
红云红霞二人此时才反应过来,陛下,这是惦记着娘娘苦寒。
陛下竟然还一直惦记着娘娘。
二人简直喜出望外,一起叩头:“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娘娘一定会明白陛下的苦心……多谢陛下恩典……”
“你二人记住,去了北武当要好好伺候娘娘,不许让她受一丝苦……”
“奴婢知道。多谢陛下。”
二人正要告退,罗迦压低了声音:“红云,你们留步……”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他背过身子,看着一屋子的锦盒,又转过身,脸竟然发烫,很是赧然,“你们见了娘娘,可不许说这屋子的私房钱被动过……一个字都不许说……”
PS:先更一点,正在写,0点前后再更,我只写好了这一点,先甩上来再说~
送走美人1
他背过身子,看着一屋子的锦盒,又转过身,脸竟然发烫,很是赧然,“你们见了娘娘,可不许说这屋子的私房钱被动过,一个字都不许说。”
二人心领神会:“奴婢绝不会说的,奴婢们都知道。”
罗迦不经意道,“这屋子的私房钱,朕本来也不会动了。都是冯昭仪的。”
翌日,罗迦上朝。
文武大臣看着陛下康复,虽然略显清瘦,但是精神很不错,奏折便纷纷递上来。
太子一五一十地回报这些日子的事情,前线因为那场溃败,现在情况很不乐观。南朝军队趁胜追击,士气大振,决战在即,却并无什么把握,形势堪忧。
罗迦静静地听完,环顾四下:“各位爱卿,你们有什么看法?
众人无不惶惑,都谈不出什么看法来。
“太子,你说!”
太子不慌不忙,拿出一份非常详细的奏折:“父皇,这是儿臣这些日子根据军情研究的,您看看。”
罗迦看着奏折,一条一条地念出来。
众人不料太子竟然做了这么多的功课,反而比许多朝臣都准备得充足。
一帮太子党的脸上逐渐露出喜悦之情,而乙浑等心里却满不是滋味。
“大家都听到了,太子殿下的分析如何?”
“很好,殿下英明。”
太子跪下:“这些都是有父皇的指点,儿臣不敢居功。”
罗迦满面笑容,“皇儿,你做得很好。”
“多谢父皇夸奖。”
“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禀报的?”
众人均摇头。
这时,礼部的尚书令却越众而出:“陛下,臣还有奏折……”
“呈上来。”
“齐国的高太子登基,主动派遣使者和我北国通好。齐国有一半国土和我们接壤,一半和南朝接壤,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如今,使节在驿馆等候,如何处理,请陛下发令。”
送走美人2
罗迦看一眼奏折,淡淡道:“齐国使者是什么意思?”
尚书令道:“齐国陛下求取美人小怜,送来厚礼,并答应在此次和南朝的战争里,给我们提供边境通道便利和粮草。”
众臣面面相觑。
齐国皇帝竟然胆敢求取陛下最宠信的美人?
和亲自来皆有,但是,用陛下的贵妃去和亲,难道陛下也会答应?
众人都以为陛下必然勃然大怒,谁知陛下却面无表情,众人都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和乙浑一党的大将陆泰立即跪下:“陛下,齐国使者有辱陛下尊严,不如立即驱逐……”
附和贵妃一党的人也纷纷反应过来,这是在打贵妃的主意啊。贵妃深受陛下宠幸,张婕妤树大根深,如果小怜被送走,自己等人岂不是势力大损?
“就算是和亲,选一个公主去也行啊……”
尚书令摇头:“齐国皇帝指明要谁,送公主去不行!”
“荒谬!简直是荒谬!这也太欺人太甚了!”
“好个齐国皇帝,一个黄口小儿,竟敢如此出言不逊……”
“陛下,我们北国的势力,根本不需借助齐国的帮助……”
“陛下,这实在是太荒谬了,驱逐齐国使者吧,简直不自量力……”
……
任城王和东阳王等老臣却看着太子殿下。他们均是一样的心思,当初陛下专宠冯昭仪,但是至少没误国;现在宠信小怜,弄得朝野混乱,大军战败。红颜祸水,如果此时能送走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陛下会送走么?
太子也很惊讶,礼官竟然把这事在朝堂上提出来。难道礼官不知道这有损陛下的尊严?父皇是什么意思?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礼官难道是贸然提出来的?
他岂敢私自这么大的胆子?
罗迦不理众人的议论,只问太子:“皇儿,你的看法如何?”
送走美人3
太子暗暗叫苦,父皇再一次把烫手山芋扔到自己手里。可是,他此时根本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此是父皇之私事,按理说,儿臣无权过问。可是,既然父皇问起,儿臣也只能斗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就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儿臣窃以为,齐国使者的条件非常优厚。自古以来,和亲都是国与国之间最有效的联盟之一。如果陛下可忍痛割爱,做出牺牲,无异于为北国造福,从齐国使者带来的条件来看,我们几乎能获得齐国半壁江山的支持……”
乙浑沉不住气了:“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小怜是贵妃娘娘,不是低等宫女,这样岂不有损我国尊严?传出去,会被各国笑掉大牙……”
任城王反唇相讥:“谁会笑话?齐国皇帝如此昏庸,宁愿拿半壁江山换取美人,对于北国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如此强大的支持,何乐而不为?再说,小怜进宫时日尚浅,就有大臣互相依附,隐隐的,已经是外戚干政的架势了;昭阳殿的奢华,尽人皆知,奢靡无度,早已引起众人不满。这一次李大将军战败,民怨沸腾。依老臣之见,如果陛下能断然下令送走小怜,必定能大大挽回人心,鼓舞前方将士!”
乙浑哪肯罢休?大声道:“你们置陛下的威严于何地?齐国地理位置虽然重要,但是依据我们的势力,根本没有必要接受这样屈辱的条件。”
“不行,不能答应齐国使者的条件……”
“就该答应!这是陛下挽救民心的最好办法……”
……
众人吵成一团,罗迦只是倾听一言不发。
良久,他一挥手,众人才停止了争执。
“礼官,准备一下,将小怜送到齐国!”
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陛下,您要三思!”
“陛下做得好,陛下英明!”
“陛下……”
送走美人4
他淡淡一笑:“朕早已深思熟虑。昔日北登之围,汉高祖也不惜送走美人和亲。今日大战,既然齐国肯合作,朕岂能以一己之私,阻碍国家大利?目前,无论什么都比不上北国的利益重要。只要能维护北国的利益,朕一切都在所不惜!”
无人再敢反驳。
因为一反驳,就意味着损害北国的利益。
谁敢背负这样的罪名?
太子神情一松,面上露出不经意的笑容。父皇,他比自己预料的更有魄力。
“此事已经决断,不必再议!立即通知齐国使者准备好。十日后,朕启程,御驾亲征!”
众皆哗然。难怪陛下要断然送走小怜!
太子也十分意外,急忙跪下:“父皇,万万不可,你病体初愈,不能奔波劳碌。儿臣可代你出征!”
他早已深思熟虑多次。
“不!皇儿你这些日子做得很好。你留守京城,代朕监国。朕御驾亲征。鼓舞前方士气,春天这一战,对我北国来说,只许胜,不许败。”
“父皇,你身子才刚刚好转……”
一众大臣也跪下去“陛下请三思……”
“陛下,你龙体欠安……”
罗迦站起来:“你们是不是觉得朕身子骨不行了?”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不是么?
任城王急忙跪下:“陛下,您这些日子应该好好休养,实在不易征战……”
罗迦哈哈大笑:“朕就是休养太久了,身子骨才荒废了!想当年,朕率领你们和李大将军南征北战,打了不知多少次大仗,岂有这般婆婆妈妈的道理?”
在座诸位,几乎都随罗迦征战过,深知昔日的风云岁月里,这位陛下是何等的雄姿英发。听得他暌违已久的纵声大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英雄岁月,心里各有各的滋味。传说中,陛下宠美误国,自从小怜进了昭阳殿,从此君王不早朝,现在,他为何整个人都变了?
送走美人5
罗迦笑声一敛,沉声道:“朕这些日子颓废误国,方造成前方军情紧急。对于张浩等的处置,一切依太子所计!这一次,朕亲上前线,鼓舞士气!”
众人一起跪下去,他的笑声收敛,声音顿时森严起来:“任城王和乙浑随朕出征!十日后出发,不得延误!”
这一瞬间,那个昔日的战神又复活了。
众人立即叩头:“祝陛下旗开得胜!”
唯有乙浑,暗暗叫苦,他体型严重发胖了,早年虽然也还算得上一员战将,但此时出征,放弃京城的安逸生活,去栉风沐雨,简直是苦不堪言。
可是,他怎敢在罗迦面前露出怯色?见任城王已经欣然领命,只能硬着头皮:“臣愿追随陛下上阵杀敌!”
“好,大家马上下去做好准备。”
“是!”
琉璃殿。
简直如炸开了锅,宫女们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婕妤闻声出来,小怜也从别院出来。这几日,她二人呆在琉璃殿,哪里都不能去,深居简出,生怕得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小怜见到这幅情景,先慌了:“什么事情?”
小翠跪下去:“娘娘,陛下把您……把您……”
“把我怎么了?”
“陛下说把您送给齐国皇帝了!”
简直是晴天霹雳。
小怜身子一软就倒在地毯上,张婕妤也瘫坐在贵妃椅上,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娘娘……”
一声尖锐的声音:“圣旨到。”
众人跪下,传旨的太监尖着嗓子:“令小怜出使齐国,钦此!”
很简单的一句话,甚至连正式的圣旨都没有。
小怜泪流满面:“不,这不是真的!不是……我不相信……”
“小怜姑娘,齐国皇帝对您十分青睐,您这是去享福,不是去受苦,您放心……”
送走美人6
“小怜姑娘,齐国皇帝对您十分青睐,您这是去享福,不是去受苦,您放心……”
“不,我不去齐国。我是贵妃,我要见陛下……我要问问陛下……”
“这是陛下的旨意,已经在朝堂上宣布了。”
小怜几乎是爬到张婕妤面前:“姐姐,我不去齐国,你去求陛下,你去求陛下呀……”
张婕妤素来多智,却被打击得没有了任何的主意。陛下竟然真的送小怜去和亲!
“姐姐,我要去见陛下……”
她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小怜:“你先冷静一下……”
“不,我要问陛下,他怎么会舍得送我走?怎么会?”
……
她一把挣脱张婕妤就往外跑,在门口,却被两名太监拦住。
接着,是送礼的人们,绫罗绸缎,凤冠霞帔。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她脸色惨白,不停地往后退。
“娘娘,这是陛下送来的礼物,希望你打扮一新,上路去齐国。”
她的身子被湮没在琳琅满目的礼物里,逐渐地明白一个事实:圣旨下了,礼物到了,自己是非走不可了!
就是去求陛下也没用了。
张婕妤走上来,慢慢地开口:“妹妹,恭喜你富贵更胜往昔……”
不是去贫苦的地方,而是去更受宠爱的地方?
“姐姐……”
张婕妤收留她这么些年,当然明白她最看重的是什么,她最怕的是贫穷和流落,最向往的是荣华富贵。如果能保证荣华富贵,其他的,都算不得什么。因此,她根本无心安慰她。
小怜,真的不需要安慰。
她是求仁得仁。
“姐姐……哪里还能比在这里更荣华富贵?”甚至陛下的宠爱,极端的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为什么突然就到了尽头?
为什么?
“齐国的皇宫!”
“为什么?”
“因为他肯拿半壁江山来换你。而陛下,是用你去换取半壁江山。”
这就是区别。
——————————PS:晚安,近日每一天都非常疲倦,非常疲倦,唯一的愿望就是想睡就睡!唉!
后文预告:罗迦御驾亲征,然后去找芳菲,当然原不原谅,又是另一回事了
姐妹情1
“姐姐……我害怕……在齐国一个人都不认识,我不想去……”再多的富贵,再大的荣华,一个人在异乡,素不相识,孤魂野鬼,能幸福到哪里去?
“皇命难违,你不能不去!”
张婕妤比她更是惊惶,对于小怜来说,去的是一个也许更好的地方,自己呢?
“小怜,齐国皇帝你也见过的,听说是和陛下完全不同的男人,他宠幸你,一定比陛下更甚……”
这样的男人,又年轻,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听说他的老子就是一个糊涂透顶的昏君暴君,儿子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岂会一登基就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这个皇帝,肯定不会像陛下那样,不时会清醒过来——只是,她不曾想到,陛下竟然清醒得这么快!
小怜擦着眼泪:“姐姐,你不知道,那个高太子好生恶心……”
“他是皇帝!也是尊贵的皇帝!皇帝没有恶心的!”
小怜怔住。的确,皇权之下,哪有恶心的男人?
“小怜,这也许是你命运的转机……”
小怜忽然问:“姐姐,我走了你怎么办?”
张婕妤凄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陛下会不会把那个死肥球接回来?”
“不知道!”
心里的惶恐逐日加深。小怜可以逃避,自己呢?自己逃去哪里?
最最可怕的是,如果万一不幸,那个死肥球又回来了,自己才是无路可逃。
整个后宫,都乱做了一团。
众人奔走相告,从小怜迁回琉璃殿,到如今的外出和亲,虽然是隐秘的,但是,皇宫里,岂能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大家风一样地传播着这个八卦,妃嫔们,宫女们,不时有意无意地在琉璃殿的外面晃悠,希望能看到点什么劲爆的内容。
于是,她们看到车水马龙,琳琅满目的礼物。
左淑妃和一众妃嫔终于大摇大摆地进来。
姐妹情2
张婕妤淡淡道:“本宫今日没空,你们回去吧。”
左淑妃冷笑一声:“我们不是看你,是来看小怜——贵妃——”她将这个词语拖得很长很长。
小怜蜷缩在张婕妤身边,从贵妃的高位跌落下来,她顿时失去了分寸,也失去了昔日的嚣张,惊慌地,一如往日的婢女,什么都不敢还口。
左淑妃被她追打,被她罚俸禄,这口气在心底郁积,此时,哪里忍得住?大声地笑:“真真是花无百日红啊,我还以为有些人能嚣张一辈子呢!原来,三五月就被赶走了……”
张婕妤怒道:“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欢迎?哪里欢迎你们?齐国欢迎你?张婕妤,你去不去?”
张婕妤咬牙切齿,抬起手臂,却又放下。
小怜见昔日自己不屑一顾的人竟然追上门来,尖声道:“左淑妃,你休要嚣张,我就算是去齐国,也是齐国皇帝半壁江山换去的……”
“哟哟哟,你真了不得。我们再不济,也没被陛下拿去送人,没被当成礼物。你这个小怜,天生就是被人送来送去的贱货,贱人……”
小怜伸出手就往她面上掴去。
左淑妃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还想嚣张?你一个被送出去的贱人,还敢在本宫面前张狂?”
没有了宫女们的帮忙,小怜本就比左淑妃矮小得多,单打独斗,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被她捏住手腕,疼得流下泪来:“你这个泼妇……”
“贱人!不知羞耻的小贱人!”
张婕妤喝一声:“左淑妃,你想干什么?小怜至少是陛下要送出去的……如果齐国使者看到她身上有伤痕,你负担得起这个责任?”
小怜经这一提醒,立即来了精神,趁左淑妃错愕,用力掀开她,大声怒道:“滚出去……你们都滚出去……我是齐国皇帝的妃嫔了,你们敢对我无礼?”
姐妹情3
“齐国皇帝的妃嫔?你去和亲,是做皇后还是妃子?”
“皇后?她做梦吧。人家齐国皇帝早就有皇后的。”
“哟,还没去就这么嚣张了?说不定是去做婢女呢!”
“你瞧她那个迫不及待的样子,难怪陛下要送走她……”
众人本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小怜就算哭喊,谁又在乎齐国使者怎么看?
一位妃子不屑一顾:“小怜,你不用装了,你不是贵妃了,还耍什么威风?”
“是啊,这个狐媚子,早该走了……”
“还是陛下看穿了你的鬼把戏,一看你这个骚样,你一来,弄得皇宫不像皇宫,大家都寡廉鲜耻,还跳脱衣舞……”
就算一些稍微厚道的女人,一想起那个脱衣舞,集体OOXX的场面,无不面红过耳。
……
小怜和张婕妤此时哪里能回答一句半句?
左淑妃转身就走,边走边说:“唉,我听人家说,高太子以前是个变态,最喜欢让自己的妃嫔们脱光了站在大堂里,让自己的大臣参观了……”
其他妃嫔附和道:“真的么?太可怕了……”
“太不知羞耻了。”
“也不知某些人会不会被拿去脱光了展览……哈哈,她不是本来就喜欢脱光光么?这一去,正好满足她的爱好……”
“太可怕了……”
……
众人得意洋洋地议论着走远,小怜几乎站都站不稳了:“姐姐……我……我不去齐国……我不去啊……”
张婕妤沉默着。
“姐姐,你去向陛下求情……”
向陛下求情?陛下这已经是杀鸡骇猴了。自己再去求情,无疑是更增添陛下讨厌自己而已。小怜成事不足,自己岂能再为了她败事有余?
“姐姐……你再求求陛下……”
怎么求?张氏家族受到严惩,自己还能在陛下面前说上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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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求?张氏家族受到严惩,自己还能在陛下面前说上什么话?
小怜跪下,拉着她的裙摆:“姐姐,求你了……如果能留下来,奴婢就算是服侍你也愿意,绝不敢在你之上了……”
张婕妤目光奇怪。
小怜看着她这样的目光,心里一沉,里面,竟然也是有几分解脱的。
就算是亲如姐妹,她也不是不妒忌的。
愤怒,伤心,被人欺骗。
小怜呆呆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对面的女人——自己的恩人!也算的自己唯一的亲人。没想到,她为了自保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肯再去陛下面前说了!
她声音嘶哑:“姐姐,你可记得,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难道你不曾得到荣华富贵?”
那种被一脚踢开的屈辱和背叛,小怜大吼起来:“若不是为你报仇,若不是我,你岂能赶走冯昭仪?你岂能如此过河拆桥?”
“小怜,你实在太贪心了!你本就是个爱慕虚荣的人,陛下每次到琉璃殿,你哪一次不是暗地里打扮着弄些眼色?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因为你的野心,因为你早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难怪你以前总让我穿最陈旧的衣服,也很少让我露面!”
“对!后来,我给你提供机会上位,平心而论,难道不是你获得的好处更多?如果不是我,你一个卑贱婢女,能做得了什么贵妃娘娘?”
“可是,我不是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是!你给我的,我都失去了!”
“你要记住!并不是我给你剥夺了的!至少,你还可以去齐国呼风唤雨。”
“你怎知道能呼风唤雨?”
“对于高价买来的礼物,人们总是会珍惜几分的!”
她的声音如此残酷,却冷静。
小怜连哭泣,都不能够。
礼物!
既然她也知道只是个礼物而已!谁会一辈子抱着个礼物不放?
姐妹情5
“小怜,你该知足了。你现在要去侍奉的,是一个昏庸的少年天子。”
“那是个蠢货……是个痴蠢的废物……”她双肩微微发抖,“他根本不能跟陛下相比……”
张婕妤也有刹那的失神,陛下!对,陛下的确是个罕见的美男子。可是,这又如何?
“小怜,以后你才会发现,蠢货皇帝,其实比英明的皇帝更能令你过上好日子!陛下,他就是太精明了……精明的人,最是薄情寡义!”
“我也打听过,据说高太子自小没有约束,这样的男人,宠起女人来,是不会顾虑那么多的。不像陛下……”
小怜打断了她的话,忿忿的:“如果是冯昭仪,陛下会拿她去换北国的利益么?”
张婕妤苦笑着摇摇头:“谁会要那个死肥球?”
谁会要?陛下若不要,为什么在立政殿的床上,一直叫她的名字?
女人的直觉那么可怕,陛下,他一定是在准备着要接回冯昭仪了?
“小怜,只要你拿出这段时间在北国宫廷的手段,我相信,你这一辈子,确保荣华富贵。”
小怜低下头,惶恐地看着地面。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谁说得准?
“高太子那么昏庸,只怕跟着他,亡国亡家,自身难保。”
张婕妤一怔,她也急忙捂住嘴巴,生怕一语成谶。
张婕妤看着她,纵然惊慌之下,也无损美丽的容颜。如此的一个尤物,不在宫廷里翻云覆雨倒真是可惜了。
“姐姐,我们到底是输在哪里?你说,陛下为什么要把我送走?”
张婕妤无语。为了冯昭仪?冯昭仪并不曾回来。
为了利益?!
自古以来,男人要牺牲女人,需要理由么?送走一个小怜,换取北国的利益,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小怜,这是我们的命!”
“命?”她冷笑一声,“我偏不信命。”
这一瞬间,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别样的凶狠和怨恨的神色。就连张婕妤也楞了一下,就算她深知小怜的性子其实并非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却不料,会有这样强悍的眼神。
“姐姐,我不会罢休的!”
“!!!!”
“我恨陛下!”
PS:小怜的故事基本到此了,以后还会稍稍提到,但不详写了。我觉得罗迦童鞋和张婕妤比她更该虐;今晚上更的,老罗童鞋就要去找芳菲啰~~~对他的大虐才刚刚开始,以前都是小小小小虐~
此言差矣
35楼百合[封]119.60.105.205[封]发表于2009.08.2008:52:57
离开罗迦是小怜的幸福,至少高太子珍惜她,客观的说芳菲就是个小三,本来罗迦和其他的妃子过的好生生的,凭什么她来了就要专宠?她才是夺人老公的狐狸!最可怜的是其他的妃子,下场还不如小怜好。
——————————————————————
哈哈,此言差矣。
第一,皇帝的妃子很多;那些人和小三不同,因为,大多数人,并不由自己做主。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小三。是国家权力机构帮着皇帝,让他合理合法地让别的女人成为小三!
这是皇帝的错,并非其他妃嫔的错;
第二,退一步,就算是跟小怜比,那也是芳菲在先;芳菲先进宫先怀孕,小三也是小怜好不好?
第三,夺人老公;你是看错了,芳菲爱的是太子,正是皇帝利用国家机关的权利,给予了强迫,被迫的一个牺牲品而已,谈不上什么夺人老公。而罗迦也没和其他妃子过得好生生的,之前,他已经废黜林贤妃了!
皇帝的薄情,不能归于女人身上。
一般皇帝都不可能太爱一个女人,同理,嫔妃们也不会真爱皇帝。
皇帝其实相当于一个老板,其他妃嫔都是他手下的员工,这么多女人,没有什么爱情可说,说上下级的关系比较恰当。
个别情况例外,但是非常罕见。
第四,芳菲专宠的时候,至少不去招惹其他人,各不相干,除了不让皇帝和其他人OOXX,其他根本没得过于的地方;而小怜,可是天天鼓动皇帝享乐,天天跳脱衣舞。天天3P或者其他。这并非我丑化她,而是历史上的冯小怜的确如此,就算是在战场上,她都忙着招揽舞娘给皇帝跳脱衣舞,她真人,其实比我写的更加不堪一万倍。
当然,最不堪的还是男人,若不是他们大权在手,找那么多女人OOXX,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对了,我近日看一个报纸做的策划,就是男人应酬涉黄的问题。出去应酬的男人,90%涉黄,她们的妻子一般都装成鸵鸟,当不知道;只要不想离婚的,就睁眼闭眼,认为男人在外逢场作戏无所谓,只要心在家里就行了。
现代女人,受过高等教育尚且如此,何况古代女人!
本人向来以为,中国人的道德和家庭,羞辱观念,在世界上都是落后的!
一个越是标榜贞洁的地方,其实,越是男盗女娼!
不信你们看看自己身边,稍微有几个钱的男人,哪个不闹些花花草草?
好人不是没有,但是很少很少!
哈哈哈:))))
恨陛下
恨陛下?这宫里的女人,其实,谁又不恨陛下?只是她们不敢说,只能把争宠的怨气全部发泄在其他女人身上。
女人摧残起女人来,比男人更加厉害。
他不仅是金主,是饭票,更是皇帝,谁敢恨他?!
车辚辚,马萧萧。
琉璃殿整日闭门谢客。
这一日,一辆马车早早地在门外守候。
“请小怜姑娘上路。”
两名宫女搀扶着打扮如花的小怜走出来。
张婕妤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张婕妤。
张婕妤慢慢低下头。
在旁边,是一些假装偶然路过的看好戏的妃嫔。
小怜高昂着头,态度十分傲慢。
“姐姐,我走了。”
“一路保重。小怜,你去齐国,齐国陛下一定会宠爱你的。”
“对!姐姐,我此去齐国的目的,就是要做皇后!”
众皆哗然,妃嫔们纷纷撇嘴。
“小怜,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
小怜冷笑一声,上了马车。前路茫茫,齐国的宫廷,谁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这马车还是金碧辉煌的,各种华服,整理成箱子,随从抬着,陛下并未亏欠自己!
只是,陛下在哪里?
陛下到底在哪里?
她忽然探出头,歇斯底里:“我要见陛下!一定要见陛下一面!”
高淼的声音响在外面,老太监还是保持着昔日的恭敬:“小怜姑娘,陛下忙于政务,不见任何人!”
她咬牙切齿,这个男人,无情至斯,竟然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肯?!
他不肯!
昔日千般宠爱,如今难见一面。
PS:今晚腾讯貌似抽风了,我登陆很久都无法登陆。不知道更出来的内容你们能否看见。呵呵,腾讯貌似每隔不几天就要间歇性抽风一次,实在太郁闷啦!
唉~~~~~~~~~
恨陛下2
她忽然想起冯昭仪,想起那个灰色袍子的女人,她对陛下何等的不敬,她去北武当时,尚且能跟陛下告个别,不是么?
她嘶声道:“我只是跟陛下告个别。”
“小怜姑娘,时候不早了,请上路。”
“高公公,你去通报一下!昔日冯昭仪就能辞别,我为什么不能向陛下辞个别?”
高淼还是十分恭敬:“因为冯昭仪是冯昭仪!你是你!”
冯昭仪是冯昭仪,你是你!
她颓然坐回马车里,手垂下来,放下了帘子。
放下帘子的刹那,看到身后张婕妤瞬间惨白的脸色。她竟然涌起一阵快感。
冯昭仪是冯昭仪,张婕妤又是什么?!
自己又是什么?
她大声道:“出发!”
马车立即启动,走出好远,才传来她的哭声,呜呜的,高太子,蠢笨无比的高太子,他简直就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弱智,而且还有许多变态的倾向,难道自己就要去伺候这样的一个男人一辈子?
马车轱辘远去,就要出御花园了,遥遥的,看着立正殿的方向。忽然那么不甘心,总要跑去见一面陛下,问问他,难道真的就要送自己走?
难道真的对自己毫无一丝留恋?
“停下,停下……”
她凤冠霞帔地跳下来,高公公小跑步地过来:“小怜姑娘走好。”
她态度傲慢,“高公公,我无论如何要见陛下一面。”
瓜田李下,陛下既然下定决心送她走,岂能再跟她见面,藕断丝连,授人以柄?这几日,小怜已经无数次地通过各种办法想去求见陛下,都被拒绝了。
这不是无不无情的问题,而是攸关一个皇帝的体面问题。既然名正言顺地把小怜送出去,齐国皇帝再不堪也是帝王之尊!总不成,送走这个女人之前,再和她OOXX一番这般下作?
陛下既然下定了决心,岂会再玩这一套把戏?
恨陛下3
高公公非常清楚陛下的心思,摇头,连续两次拒绝:“小怜已经是齐国皇帝的人了,陛下不会再见你的,这也是对齐国皇帝的尊重。小怜姑娘走好。送小怜姑娘上路。”
是齐国皇帝的人了!
就只能跟他北国皇帝一刀两断。
两名宫女扶住小怜,车夫一打马,马车飞速就往外驶去。
直到马车的声音全部消失,高公公才松一口气,抹一把汗往立正殿走。
御书房里,罗迦从一张大地图里抬起头。这几日,他都在研究南朝的情况,从林林总总的奏折里,研究已经以前没有被发现的线索。
高公公站在门口,躬身道:“陛下,小怜姑娘已经走了。”
罗迦“嗯”了一声。这样的尤物,送她离开,不能说没有丝毫的不舍。但是,也谈不上太大的痛苦。
他坐在龙椅上,以手撑额,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不如当初因为投毒贬黜林贤妃呣子而痛苦。
原来,男女之间的关系,仅仅只有肉体的愉悦,竟然如此脆弱不堪?他回思以往,一些女人的面孔在眼前一一闪过,顿觉人生如戏,实在是毫无意义。
他苦笑一声:“安特烈这小子以前曾经大言不惭地警告朕,这番,必然得他耻笑。”
“安特烈王子只会称赞陛下英明。”
英明?真的英明?
“只怕朕会从此落得个以女人和亲求胜的名声。”天知道,他最反感和亲这种事情了。
高公公笑得不胜暧昧,理解,都理解。小怜不走,冯昭仪不回,陛下的天平倾斜到了着名的“河东狮”一头,当然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只是,连他也不曾想到陛下会妥协。
就算是妥协,也没想到会妥协到这样的地步。
“明日上路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没有?”
“陛下请放心,一切准备停当。”
“朕的战袍呢?”
御驾亲征1
“朕的战袍呢?”
“早已擦得逞亮,陛下请放心。”
第二日,北皇陛下便率军御驾亲征。
这是和南朝最大的一次战役,也算得是一场决战。
适逢南朝的开春。冰雪融化,万物复苏。
齐国皇帝没有食言,得到小怜被送来的消息,大喜之下,这个才十七岁的少年天子,不顾朝臣的大力反对,下令开关放行,让北皇陛下越过齐国的领土,直接南下,如此,几乎省略了近500里的路程。
行军打仗,500里的路程,就意味着巨大的成本节约和时间便利。而且顺道考察清楚了齐国的所有战略要地。
南朝没有料到,北皇竟然亲率大军经过齐国的捷径,悄然包抄。等他们的将领一夜醒来,北皇亲率的20万大军和李俊峰大将军的20万大军已经顺利汇合,展开了南北夹击。
江淮前线,义阳城。
北皇的大军旌旗招展,军容整肃。迎接他的是南朝的降将裴业。
裴业并非是因为战败才投降的,而是闻听北皇御驾亲征才投降的。裴业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一见了罗迦就跪下:“罪臣参见陛下。”
“老将军快快请起。老将军威名远播,现在为北国效命,是我北国之福啊。”
裴业也打量着这个威名赫赫的昔日战神——一代皇帝罗迦陛下,他一身铠甲,正当盛年,器宇轩昂,一表人才,既有南朝人中的名士风采,又有武人特有的那股子豪勇气魄。见惯了南朝小暴君的不务正业,忽然见到天下还有这样的君王,简直是天上地下,不由人不服气。
他再次下拜:“陛下如此风采,老臣投拜,实属心甘情愿。”
裴业是降将,却不卑不亢,眼神坦率,丝毫没有其他投降者的猥琐和不安。毕竟曾是南朝名将,深得南朝皇帝重用,罗迦本是担心他的投降有诈,但见他眼神坦荡荡,暗暗称奇:“老将军,现在南朝情况如何?”
御驾亲征2
裴业恨恨地长叹一声:“说来惭愧。老臣本该忠臣不事二主。现在南朝是萧家天下。萧皇帝年方18岁,却无恶不作,从来不上朝,每天都骑着高头大马,敲锣打鼓地带领手下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路过的行人闪避稍微不及时,就会被杀掉。他每出行一次,都要杀掉几十上百名百姓,以至于大街上人烟稀少,都躲藏在家里不敢出门。大臣劝谏他,他满不在乎地说南朝人这么多,杀掉一些没有关系,免得大街上拥挤。这个小暴君最作恶多端的是,每次看到孕妇,就会猜测里面怀的是男是女,然后就下令剖开孕妇的肚子验证他的猜测。”
就连罗迦也吓了一跳:“天下竟然有这样亘古未闻的畜生?真是灭绝人性。”
“小暴君的坏,远不止这些,他横征暴敛,日日和嫔妃们淫乐,大肆赏赐,酒池肉林,为了他宠信的潘妃娘娘,专门打造了一条黄金走廊,雕刻上几朵莲花,让潘妃走在上面,称为步步生莲。妃子们穿的衣服,戴的首饰,每一样都价值百万,洗澡水流出来,健康的河水都飘荡着脂粉香……”
罗迦忽然想起小怜,想起自己在昭阳殿的那段糊涂日子,裴业的一字一句,仿佛不是在控诉南朝的小暴君,而是在回放自己昔日的荒淫无道。
裴业毫不知情,他面上却火辣辣的,又暗暗心惊,要是小怜不走,自己继续那样混下去,说不定自己就是下一个萧皇帝了。
幸好早早地把小怜送走了。
安特烈的警告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那个高太子,也是十七八岁年龄,也荒唐糊涂透顶,登基后,行事做派,基本也和萧家小暴君差不多。
美女误国?会不会误掉他高太子的齐国江山?
“……小暴君如此荒唐,不止百姓担心安危,大臣们也随时可能被杀头;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却吃穿不饱,越来越寒心,军纪不败自坏……”
御驾亲征3
罗迦暗地里苦笑一声,也许,那一段时间,张氏家族贪污耽误军粮的时候,将士们也曾这样寒心?他越想越是冷汗暗冒,以前还没什么感觉,亲自重归战场,方知道君王的所作所为,会牵涉多大的人心动荡,国之安危,真真是系于君王一身。
在人治的社会里,老百姓唯有祈求这个君王不是那么荒淫,能够有比较正常的人格和稍微宽厚的同情心和责任心,否则,简直不可想象。
要是遇到萧家这种小暴君,怎么活得下去?
“小暴君荒淫无度,老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卖儿卖女都活不下去。所以,南朝大量名士听闻陛下英明,投靠者众……老臣以前和北国大军作战,后来听闻陛下亲征,又得到南朝名士王肃等的消息,所以才敢冒昧投靠陛下……”
原来裴业是收到王肃的下落,才做出这样的重大决定!在这之前,正是他把李峻峰大将军打得找不着牙。
王肃乃南朝数百年世家贵族之后,所谓“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里面的“王”便是指他们王家。所以,王肃在南朝名士中的影响力实在不能小觑。
罗迦大喜,自己果然不曾走眼,王肃真是不可多得的良才。他早前因为赞同废黜祭祀法令成了替罪羊,此番回去,自己一定寻机将他重用。
“老臣在前方苦战,无奈谗臣进言,说老臣有谋逆之心,于是小暴君就开始了逼迫,老臣无奈,只好……”
罗迦肃然道:“多谢老将军信任。朕今天下旨,封老将军为豫州刺史。”
豫州是南北的门户,是两国的关键要塞,以往都是安排最亲信的宗亲王子镇守,罗迦此举,对裴业展现了极大的信任。
裴业十分感激,再次跪下:“多谢陛下!”
“老将军快快平身。”
裴业起身,罗迦问:“老将军,你对现在的军情怎么看?”
御驾亲征4
“回陛下。南朝现在水患横行,大水过处,有一种叫做吸血虫的病,得病者,先是双腿溃烂,不久后,下半身就麻木了。南朝的军队里,很多人得了这种病,而且因为医药不到位,得不到有效的治疗,现在战斗力日益下降。”
“竟有此事?”
“其实,这事从去年就开始了。老臣曾多次上报,但是,小暴君都不肯拨付所需要的医药军费……”裴业又忿忿不平起来,萧家小暴君给妃子一件珠玉饰物可以一掷千金,但在军费的问题上,却跟要他的老命似的,根本就舍不得花费一分一毫,不顾将士们的死活,即便以前对于叛逃还抱着丝毫的不安和羞愧,此时也已经完全烟消云散了。
“实不相瞒,老臣也得了这种病。”
“啊?老将军精神矍铄,朕还真是看不出来。要如何才能根治?”
“无法根治。或许有根治的方法,也没找到。老臣在军队里曾经广为征求军医,也曾派人回去寻御医求救,但是御医们嫌弃前线艰苦,而且小暴君不发令,他们也都不肯来。所以一直无人研制仿佛。而且阴雨连绵的时候会发作得更快。所以老臣建议,趁多雨的时候,趁机反攻南朝,一定一举奏效。”
罗迦大喜:“妙计。就依此计。”
“不过,南朝现在的大将是小暴君的叔叔,他是南军统帅,跟小暴君不同,很是雄才大略,不可轻视。”
“朕也听闻此人大名,倒当真要好生应对。”
当夜,李将军奉旨赶到义阳城。一见罗迦就跪下去,老泪纵横:“陛下,老臣有负陛下信任,老臣有罪……”
罗迦亲手扶起他,“来人,给李大将军赐坐!”
侍从立即在陛下身边添加了一把椅子。
李大将军大是惶恐,自己此番战败,还没来得及请罪,岂敢被赐坐?
“陛下,罪臣不敢入座。”
御驾亲征5
罗迦亲手扶起他,在自己身边赐坐,才叹道:“李大将军休得如此。这番失利怪不得你,原是怪朕失察,用人不当,导致粮草短缺,寒了前方将士之心。”
陛下及时送走了小怜,并处罚了张氏家族,李大将军早已从快报里得知,而且以战败之身,还能得到陛下如此礼遇,他的感激之情可想而知。
“陛下如此厚待老臣,老臣纵然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
罗迦先不问他军情,脸上带了一丝笑容:“朕出宫之前,曾召太子和太子妃家宴。朕的这对佳儿佳妇又孝顺,又贴心。尤其是太子,他现在监国,处理事情既有魄力又有决断,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媳妇临行前,也要朕问候你这个老父亲。对了,还给你带了一封书函……”
他真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李大将军接过一看,果然是女儿的亲笔信。
他握着掌上明珠的信,简直激动得老泪纵横。连声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裴业等一同参会的武将,听得北皇陛下亲自“罪己”,而不是一味怪责战败的大将!天子,什么都是对的,几曾见过肯这样主动承担责任的皇帝?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北皇陛下竟然在此时拿出这样温情脉脉的举动,连李大将军女儿的家信都是他亲自揣在怀里带来!
众人无不震撼!难怪这几年,越来越多的南朝名士往北国跑。
天子,天命归处,他以前还曾稍微怀疑王肃的判断和品质,现在方知,王肃等才是有知人之明。
PS:1、不好意思,刚刚断线了,写着写着就没得网络连接了,郁闷!
2、罗迦童鞋大肆收买人心,哈哈哈;这是帝王的必要手段,但是,可惜只有极少数帝王会用。
3、有童鞋质疑2更的问题,其实,我晚上这一次更的应该算第二天的;然后9点还更一次,基本都是每天2更:))不能说我晚上更了一次就不算数。
上午9点半左右还会更一次,我正加班码字中。
大家晚安哈。
半是情人半女儿
罗迦这时才问:“李大将军,朕听了裴老将军的建议,你看如何?”
“很好。老臣也是这样想的。”
李大将军和裴业可谓相逢一笑泯恩仇,冲他一竖大拇指:“老将军,我非常佩服你。”
裴业朗声笑道:“那次可是大将军断了粮草,否则,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二人顿起惺惺相惜之感,两个敌国的大将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一起献计献策,碰撞出许多平素想不到的妙计。这一夜,直到快天明,会议才结束。
李大将军留下,单独跪下:“多谢陛下厚待老臣。”
“李大将军快快请起。”
李大将军拿出女儿的家信,简直比一场大的胜利更令他欣喜。他再次行礼:“实不相瞒,老臣在这里,日益思念的便是小女,只希望战争快快结束,能回京见她一面……”
李大将军妻妾成群,儿女众多,但独宠这个女儿,感情非常深厚。
罗迦笑起来:“都说李大将军铁骨铮铮,不料竟然也是这般铁汉柔情。”
“唉,小女出生前几年,老臣在家赋闲,亲手带她,以逗弄她为乐趣。那几年都是小女承欢膝下,老臣亲自教她骑马射箭,亲自教她念书识字,所以待她的感情,就比其他子女深得多。也幸得陛下厚爱,许配太子。”
“李大将军可以放心,朕观察了,太子夫妻十分恩爱,举案齐眉,一定不会亏负了令爱。”
“老臣拜谢陛下天高地厚之恩。”
忽然想起李大将军见了女儿亲笔信那种老泪纵横的样子,也不知自己是怎样的情怀,不由得想起芳菲,惦记她,情人之外,也是那种淡淡的女儿的情怀——无法言说的宠溺,仿佛是娇纵的小女儿,离家出走了,总是担心着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到伤害。
而对于其他之外的任何女人,却从来也不能有这样的感情。
是因为从小看她长大的缘故?
决战1
李大将军告退后,罗迦才回到军营的大帐里,环顾四周,是很寻常的布置,虽然不失天子之威,但已经将奢华降低到最小程度了。
明明是劳累到了极点,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里,听得那咯咯的笑声,一双乌黑的大眼珠子不停在眼前晃动。
“父皇,你待我真好……”
“陛下,我真的有点喜欢你耶……”
仿佛一个白纱的少女,恍惚在眼前。他欣喜若狂,一伸手就抓住她的手腕:“芳菲,芳菲……我的小东西……”
醒来,却是一场空,手伸在半空,只有乍暖还寒时候的冰冷和空荡。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越是一个人的孤寂,越是增加对她的想念。真真恨不得战争马上结束,Сhā翅就奔去北武当。
这个春天就快过去了,红云她们到了没有?
她还好不好?
他挥挥手,自言自语道:“小东西,朕一定快快赢得战争,到北武当陪你度过夏天!”
他披衣下床,天色已经大亮,门外的士兵早已开始了严谨的训练和戒备。
连续几日,罗迦亲自视察前线,慰问将士。将士们见陛下亲临,又早已知道陛下昔日的“战神”光辉岁月,顿时士气大增。
更令罗迦欣喜的是,裴业的豫州刺史任命大张旗鼓地发出去后,南朝闻之者众,再加上裴业亲笔书写了几封信,分别快马给了几个友人,叙说了自己投靠北皇陛下的始末,几个友人都是名士,这一传闻出去,就连隔水相望的南朝军队里,也出现了异常的浮躁和骚动。
罗迦计上心头,更是派人大肆宣传,只要南朝投降者,必加以重用。一些对南朝暴君早已失去了信心的将士,更是人心惶惶,军心溃散得厉害。
如此连续两个月后,南朝的漫长雨季终于来了。
每一个朝代的末期总会出现一些怪像,从去年开始,南朝的春季就大雨倾盆,比盛夏更厉害,今年也不例外,才刚到春末,就是连续三场大雨,江河水满,水灾为患。
PS:今天我休息,本想多写点积攒稿子,但我侄女来了,新生入大学,去北京之前先来我这里玩耍几天,我没法继续写下去了,得陪小姑娘去买东西;晚上0点左右更新。
感叹:现在大学生新入学,得买数码相机,笔记本等物件,还要换新手机;有没有读者也是新生今年即将读大学的?现在的孩子们都要花这么多钱的么?哈哈哈
大胜1
吸血虫病开始大量泛滥。
罗迦接受裴业的建议,先准备了士兵们需要的大量绑腿,又找了些药物辅助,每个军营先连续服用了半个月,然后,开始了和南朝军队的大决战。
天灾人祸,南朝军队此时也十分疲弱,粮草不济,本来该做军费的国库,被萧小暴君用来给妃嫔们做了新衣服和珠宝首饰。
最荒谬的是,当大臣请求皇帝拿出钱财做军费时,小暴君竟然反问:“北国又不是攻打朕一人,为什么要朕出钱?你们不晓得出钱么?”
大臣们当即呆掉。
这样的形势之下,可想而知,将士们怎么会卖命?而且罗迦的瓦解动员工作,又极其有效。这场大战持续不到半个月,义阳城就被突破,大部分人不战而降,小部分抵抗者,很快被瓦解。营帐里,每天都是报告大捷的消息。
最大的一次大捷,还是李大将军指挥的。他率军夜袭,击溃了南朝三十万大军,一洗去年的那场惨败耻辱。
唯有统兵的萧大元帅依旧顽抗到底,不仅如此,还占据了一定的优势。萧大元帅是小暴君的叔父,雄才大略非小暴君能比,一人统领十万大军,在其他人都撤退的情况下依旧负隅顽抗。
罗迦岂容他顽抗到底,这一日,亲率大军已经越过淮河,和南朝大军正面对决。
激战中,南军见对方敌营里旌旗林立,萧大元帅更发现一名身穿战袍的人,亲自挥舞长刀杀将过来。
他一惊,想起传说中御驾亲征的北皇陛下,立即挥舞了长枪杀过去。
刀枪相接,罗迦也看清楚了这个大元帅的眉目,果然龙章凤姿,他心里一凛,此人头角峥嵘,目光凛冽,绝非久甘人臣之辈。
萧大元帅也看清了北皇的面容,绝非南朝小皇帝一样荒淫的昏君,而是能亲自上阵杀敌,果然不负他昔日“战神”的称号。
他心慌意乱,气势上顿时弱了下去。
大胜2
他心慌意乱,气势上顿时弱了下去。
士兵们蜂拥上来围住萧大元帅,罗迦哈哈大笑,朗声道:“大元帅,你南朝暴君昏庸暴虐,你回去也凶多吉少,不如趁早投降朕……”
“你休得做梦。忠臣不事二主。”
“好,你要做忠臣,朕也成全你。”他一挥手,“投降者概不追究,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此时南朝军队已经彻底陷入了北军的包围之中,喊杀声震天,萧大元帅再有本事,也无力回天,见己方阵容溃败,无心恋战,虚晃一招就急忙逃走了。
裴业等追上来,远远地,但见陛下并不追击,急忙禀报:“陛下,此人正是南朝的统兵大元帅,他已经率众突围了,追不追?”
“朕已经知道了,不用追。”
裴业好生惊讶:“为什么?如果拿住他,南朝就彻底无人了。”
罗迦一笑,“此人头角峥嵘,目露凶光,绝非泛泛之辈,只怕南朝的小暴君也凶多吉少了。他此时退却,正是为了保存实力,绝不会在跟我们硬碰。”
裴业一惊,早在去年,他就听得纷纷攘攘,说萧大元帅有不臣之心,但因为是暴君的叔叔,暴君对他的戒备倒不及对其他大臣。这一点,他并不曾告知罗迦,不料一面之下,罗迦竟然也说出这样的话。
“老将军,此人回去,必将结果南朝小暴君。”
此时朝代更迭频繁,裴业虽然意外,但也并不太惊讶,心想,小暴君要真被诛杀了,倒真是天下一大幸事。
放眼望去,江淮边上,到处Сhā满了北国的旗帜,士兵们欢欣鼓舞,弹冠相庆。
南朝,已经一马平川,毫无天险可守了。
这是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从此,南朝军队被消灭了三分之二,被迫放弃义阳城一带的土地。北国增加了农田人口50多万户,这在当时,已经是一个非常强悍的数据了。
女主江山
罗迦欣喜若狂,重赏将士们,留下裴业镇守,其余人等班师回朝。
在班师回朝的前夜,义阳城里来了一个游方道人。
罗迦带着李峻峰和乙浑等臣子便装出行,查看义阳城的情形,但见那游方的道人疯疯癫癫,摆案算命。
他对道教很有兴趣,义阳城里罕有道人,便走过去,朗声道:“道士,你给我算一卦。”
道士抬起昏花的双眼,指着签筒:“自己抽。”
他抽一支,看了看,然后递过去。
道士看了,大声念道:“得失无从论,兴亡在妇人。”
罗迦问:“这是什么意思?”
道人哈哈大笑:“江山如此,天命如此,谁又知道神的旨意?”
言罢,竟然径直倒在案几上呼呼大睡。
罗迦递过去一锭银子,默念了几遍那句话。
得失无从论,兴亡在妇人
北国江山已经如此强大了,难道还有什么妇人能一举振兴?超越自己的成就?
众人离开,乙浑问:“这个疯道士,装神弄鬼的。”
李峻峰却道:“江湖郎中之话,一笑了之就行了。”
罗迦大笑:“正是如此,谁管他说什么呢!”
第二日,罗迦便率众返回。
陛下凯旋,众臣欣喜。太子亲自率领众人前来迎接。
迎接的朝臣们在半路上就遇上了北皇一行。在当地地方官的安排下,罗迦会见了赶来的文武大臣。
太子下马,老远就见父皇站在检阅的军队里。
他奔过去就跪下,大喜过望:“儿臣参见父皇,恭喜父皇凯旋大捷。”
罗迦哈哈大笑,扶起儿子:“朕还是宝刀未老,哈哈哈。”
他父子二人,太子一身东宫礼服,罗迦一身武将铠甲,一文一武,站在旌旗林立的御林军下,不胜威武。
————————————PS:刚看了超级女声,哈哈哈,我更了又去看
侍寝不?
太子看着自己身前黑压压的整肃的军队,对父皇油然而生更深一层的崇拜之情。
这时,乙浑等人也参见太子。
乙浑自来和太子不和,二人的见面不免有点微妙。乙浑在此次征战中,也算得勇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罗迦见儿子如此,心里忽然一动,儿子宽厚仁义,做个守成之君最好不过,但是,若有机会,真该让他锻炼锻炼。自己在世,当然能驾驭乙浑等人,若是自己不在,那些功高震主的老臣,只怕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这一夜,在地方府衙举办了犒劳盛宴,君臣尽欢。
地方官孝敬陛下大人,送来一群二八芳龄,色艺双全的美人儿吹拉弹唱。罗迦兴致高昂,当即就把这群美人儿分别赏赐给了此次立下大功的将士们。
众人谢恩后,地方官机灵,发现陛下竟然一个也没留给自己。
尽兴后,罗迦回早已准备好的屋子里休息。
虽然不是皇宫,但因为地方官的精心,这屋子也算得富丽堂皇,十分舒适。
几名随行的宫人服侍罗迦进去,但见屋子里已经有了两名如花似玉的女郎。地方官的老脸上开得出一朵花来:“陛下,这两位都是当地名门千金的良家女子……”
两位美女跪在地上,莺声燕语:“民女参见陛下。”
罗迦心情一直都很好,也不计较,只淡淡道:“你们先下去吧……”
“陛下……”
高淼也悄悄说:“陛下,您长期奔波在外,这个……”意思是他好些日子不近女色,没有OOXX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今晚该放松放松了吧。
罗迦漫不经意地:“都下去吧,朕要休息了。”
地方官不料陛下竟然拒绝这种安排。要知道,陛下御驾亲征可是没有带任何女眷的,这三五个月过去,从春到夏,一个大男人难道不需要那个啥么?
…………
侍寝不2
高淼当然明白其中的原委,可是,也觉得陛下太那个啥了,在半路上偶尔临幸一两个女子,也是缓解生理需要嘛,再说,冯昭仪又不会发现。
但是,陛下不要,谁敢强劝他要?地方官马屁不成,只好带着两名美女出去。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罗迦躺在床上,此时,心潮起伏,怎么也睡不着,闲下来了,才发现浑身如火烧一般。那当然是男人不可抑止的欲望来临,尤其是一闭眼,就会想到那个滑腻腻的小身子,那个小肥猪仔的模样,更是如一把火在胸口嗖嗖地往上窜。恨不得下一次睁开眼睛,一把就能搂在怀里。
这些日子,无数次地想到这样的场面,越是想,就越是口渴。
窗外的月光,慢慢地洒进来,他睁大眼睛,翻身披衣下床。
推开屋子,两名侍卫躬身道:“陛下,您要去哪里?”
他摇摇头,就站在这二楼的窗口眺望远方。
这是一片广袤无边的平原地带。通往两个方向的分岔路口,一边是平城,一边是北武当。
他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自言自语道:“小东西,这一次回来,朕可绝对不许你再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罗迦就开始了临时的早朝。
太子已经把大部分事情都处理得妥妥帖贴。对于父皇交给的任务,他几乎是全部处理到位了,只有在人事的任免和军情上面,将大事情都留了下来,留待父皇裁决。
罗迦细看了一遍太子的所有卷宗,又认真听取了他的回报,稍微纠正了一下,又处理了几件任命三品以上大员的事情。
处理完政事,当然就是夏日去北武当拉练的事情,除了太子仍然留守监国之外,罗迦也不赞成大部分人都去,只选拔了一些年轻的贵族子弟,当做一次军事训练。
这些老臣们本来就懒得劳累奔波,当然欣喜地同意。
立后
这些老臣们本来就懒得劳累奔波,当然欣喜地同意。
议事完毕,正要退朝,罗迦忽然大声道:“各位爱卿且慢。”
众人一起停下,罗迦本是站起来的,又回到上首坐下,先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儿子,才沉着道:“朕今天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他顿了顿,众人都看着他,陛下要宣布什么大事?
“朕的后位虚悬多年,如今六宫无主,需有一人母仪天下。朕深思熟虑后,宣布立冯氏为皇后!”
……
简直是一颗极大的重磅炸弹。
比当初听得陛下御驾亲征、送走小怜何止惊愕一百倍。
而且,对于一些八卦的大臣来说,也知道,陛下这一路从未再临幸任何女子,就算昨夜地方官献来的美女,也全部分给了手下将士,自己一个没留。
本就不寻常了,现在方知,难道是陛下怕冯昭仪醋妒?众人骇然,不在眼前尚且如此,如果在眼前了,陛下岂不是要一夫一妻了?
冯昭仪难产被打入冷宫、被废黜的消息不绝于耳。虽然陛下从不曾宣布过废黜,可是,她已经被逐出宫却是不争的事实。为何此时,竟然如此突然地宣布立后?
一名谏言官先跪下去:“陛下,冯昭仪被废黜不久,岂能做皇后……”
他的话被打断:“你功课没做足!朕什么时候宣布废黜冯昭仪了?你身为谏言官,竟然如此凭借猜测行事,对于朝政的谏言,你会有几分根据?”
谏言官碰了老大一个钉子,简直面红耳赤,再也说不下去。
乙浑再也忍不住跪了下去:“陛下三思……冯昭仪进宫才一年多,资历尚浅,又未能诞育皇子,加上她身份背景特殊,岂可母仪天下?”
就连任城王等也跪了下去:“陛下三思,皇后者,国之大事,冯昭仪实在不宜为后……”
……
就连太子也惊呆了。
————————————————PS:我看女生了,明晚再更哈,明天更多点,今天实在没时间写,哈哈
舞美师那个蠢货预测的是江映蓉做封面女生,果然!
江映蓉的《如果没有你》真是唱得太好了!
立后2
父皇此举,他简直万万没有想到。一来就是重磅新闻,直接变为皇后了!虽然他猜测父皇此次去北武当,肯定是想和芳菲重修旧好,可是,怎么也不曾想到,父皇竟然一锤定音!而且在此之前,父皇并未对任何人露过口风,就连自己也不曾透露半点。
文臣武将里,竟然十之七八的人反对,剩下李峻峰大将军保持着中立态度。
众人皆知,他对陛下另有一种情怀,基本上休想指望他出面反对陛下的任何决策。
众人都看着他,他却不以为然:“此事乃陛下家事,陛下当然能自己做主!”
乙浑气急败坏:“你怎能这样说?皇后主宰东宫,何等大事,岂能是私事?”
……
罗迦听众人吵闹得差不多了,才淡淡道:“冯皇后流产,是朕之过;她又是通灵道长的侄女,身家清白,人品端正!为昭仪的时候,生活俭朴,宽容大度,朕觉得她没有什么问题!”
“陛下,立后原本是陛下的私事,但是,君王无家事,母仪天下,后宫也是半壁江山,望陛下再行斟酌……”
“陛下,皇后还是要在北国世家贵族里选取……”
“陛下……”
后宫自来比战场更厉害,入主后宫,便是入主一半的大事,皇后岂能轻而易举?自古以来,君王宠幸某个妃子也许可以自主,但是,立皇后,向来是皇室和朝臣等几方势力均衡的结果。除了个别昏庸的暴君,不顾一切蛮干之外,基本上,皇帝都会考虑皇后人选的政治性,而非个人喜欢不喜欢。
SP:哈哈哈,我又悄悄来更几张,也算2更了,哈哈哈:)
因为今天白天被抓着继续干苦力,陪人买东西——主要是帮着扛重物!唉!
话说昨晚超女,李霄云童鞋好狠,一句话把郁可唯童鞋逼到了绝路;以前我认为李霄云童鞋不是那么狠的哇,现在才知道,舞台就是舞台,谁都想赢,无可厚非!但不能指望谁不狠:))
哈哈哈哈,比赛就是比赛啊:)
非征求你等意见!
尤其是一些年轻的皇帝,皇后的人选一般为权臣和皇太后所决定,根本不可能自己做主。
就算是唐玄宗,再宠爱杨贵妃,也只能到妃子为止,至少名义上不能让她做皇后。
大臣们左思右想,完全看不出,立冯氏为皇后对北国会有什么好处!
“陛下,冯氏根本不足以母仪天下……”
“陛下,冯氏年纪轻轻,孤身一人,天下没有立这样的女子为皇后的道理……”
“陛下,冯氏醋妒也非一天两天的事情,如果她做了皇后,后宫岂不大乱?”
“对啊,冯氏就是因为醋妒被赶出宫的……”
众人七嘴八舌,就算是以前同情冯昭仪的,也纷纷觉得不妥。除了太子和李大将军保持沉默,几乎每一个北国贵族都在反对。
罗迦一挥手,众人立刻噤声。
“好,你们说说,冯氏有什么毛病?她骄奢淫逸了?她外戚干政了?她陷害某位妃嫔了?”
都没有!
但是,这也不代表她能做皇后!
要是以这个标准衡量,后宫许多女人都合格!凭什么就她能做皇后?
任城王说:“自古醋妒不是女子之德……”
“她非醋妒,而是因为她喜欢朕!喜欢,你们明白不?!其他女子,也许只是想为了家族谋利益,为了自己谋利益。唯有她不同!她不是为她自己,她是纯粹喜欢朕。而且,她就算偶尔小心眼,但从未因此危害到任何的妃嫔!”
众人哑口无言,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
“陛下三思……”
“陛下可以再在世家大族里选取秀女……”
“陛下……”
……
一个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争议。
“朕是在宣布立冯氏为后,而非征求你等意见!”
掷地有声,所有老臣均面面相觑。
如果在和南朝大战之前,陛下提出这样的事情,大家还可以有很多借口和理由反驳。可是,陛下偏偏选在凯旋而归的时候!
——————晚上11点——0点再更了哈;
一言九鼎
一个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争议。
“朕是在宣布立冯氏为后,而非征求你等意见!”
掷地有声,所有老臣均面面相觑。
如果在和南朝大战之前,陛下提出这样的事情,大家还可以有很多借口和理由反驳。可是,陛下偏偏选在凯旋而归的时候!
陛下御驾亲征,大获全胜。他的个人威望,已经到了最高的顶点。他即法律,无法反驳。
一言九鼎!
就算是来自权臣的任何建议,也已经无济于事。
没有人再敢建议。
高公公站出来,拿着圣旨,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立冯氏为皇后,造金宝金册,赐居立正殿……公告天下,大赦秋狱,并赏赐五品以上官员……钦此……”
……
众人跪在地上,只能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但立皇后,而且赐居立正殿。
连圣旨都是早已写好了的,高公公直接宣读就行了。
刚刚的一切不过是走秀而已。
谁又敢再说什么?
……………………………………
PS:回答读者问:
“大叔,问句题外话(反正你自己也经常说的,嘻嘻)李霄云说了一句什么话啊,把郁可唯逼到死角?我没看,大叔说一下,我很好奇啊”——————
回答:李霄云待定时,她看是大众评审投票(她在大众评审里一直很受青睐,但不受19家专业评委待见),就单挑郁可唯,说自己不可能连续输给一个人2次,语气之嚣张,态度之强硬,完全颠覆昔日的“淡定”,一招就将郁可唯逼到了死角。
其实,参加比赛的人,每一个都想得冠军,没什么“淡定”一说,真的淡定的人是绝不会去参加那种激烈的比赛的。超女们,其实就是舞台上的金枝欲孽活版本,只是有些人城府深,有些人智商高。李霄云其实是最有野心的人,但是她智商明显高于其他人,该出手就出手!一招致命!
这没有错!谁比赛不想赢?但是,拜托粉丝们不要歌颂她很“淡定”了,嘿嘿。
这告诉我们,哪怕是选秀,也要多读书。
比如刘惜君,明显是没读过什么书的,说话很不用脑子,自己害了自己。
童鞋们,色大叔谏言——你们一定要努力念书啊!
PS2:先发这个安心,等下接连更几章。我正在码字,约莫0点前后才能丢上来。
一言九鼎2
太子跪在地上,真是百味杂陈。芳菲做皇后,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经意地看向父皇,但见父皇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描淡写地喝了一口,神色从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心里一震,忽然意识到,做皇帝,就得做到这个份上,这才是真正的一言九鼎!
就如乙浑、任城王等,平素非常龟毛,很难搞定。但是,他们此时,照样谁都不敢再发一言。
而父皇之所以能如此,完全是他个人的魅力和威望所支撑!
众人退下,唯太子落在最后。
空荡荡的大堂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罗迦淡淡地:“皇儿,希望你能理解朕。”
太子有些惶恐:“儿臣并无意见。只是,芳菲她……”他不敢说下去,芳菲走得那么坚决,此番能轻易回头?
罗迦这才笑起来,“朕也不瞒你,此去北武当,朕就是要请她回来。你知道她那个性子,十分倔强。朕本就无颜面对,如果事先不拿出足够的一点诚意,岂能空口白话面对她?”
太子微微恍惚,这就是父皇的性格,无论是当初的纳妃还是今天的立后,他总是先把路走绝了,别人就无路可走了。
公告天下,立为皇后,芳菲就算不想回来,也绝对不行了。
他看着父皇,但见父皇面上竟然有微微的赧然。
“皇儿,朕真怕她不原谅,唉,毕竟她受了那么多苦……朕每每想到那个难产死去的孩子,就心如刀割,这些,都是朕亏欠她的……”
父皇一直不曾公开宣布废黜冯昭仪的名号,他便多少明白父皇的心思了,但也决计想不到父皇竟然会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以皇后为代价去一搏芳心。
“细细寻思,朕这些年真的对不起她,她那么恨朕……唉……要是当初她生孩子的时候,朕在她身边的话,那孩子一定不会出事……都怪朕……芳菲,她真的没有什么错……”
一心一意1
太子难以言喻心里是酸楚还是痛苦,不由自主地,便总会想到她走那一日的悲楚的眼神。在北武当孤寂地一个人好,还是回到这个复杂的宫廷好?他当然不希望芳菲一个人孤寂地埋葬了一生,一个才20出头的女子,那么漫长的岁月如何熬得过去?
按照她的性子,父皇再宠幸其他妃嫔又该怎么办?再一次的决裂?
他冲动地,甚至想问一下父皇这个问题,可是,他终究还是不敢。
“皇儿,今后朕若一心一意待她,你说,她会不会原谅朕?”
他一怔,一心一意,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怎样才算一心一意!
若是真的一心一意了,芳菲,她会谅解么?
他斟酌着,“父皇,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罗迦又惊又喜:“你真这么认为?”
“对。不然她临走时,也不会专门叫我告诉你迷香的事情了。她一直惦记着你,当然就会原谅你。”
罗迦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兴高采烈,红光满面:“皇儿,朕明日就要出发去北武当。朝里的事情,你就多多操心了。”
“儿臣自会竭尽所能。”
边境小城。
一辆香车停下。前方是熙熙攘攘的行人,来来往往的商旅。一群人围着一个新张贴的布告,大声地嘻嘻哈哈。
帘子掀开,一双好奇的眼睛,问随行的宫女:“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负责护送的一名侍卫跑过去揭下了一张布告递过来。宫女看着告示,大声念出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立冯氏为皇后……”
冯氏为皇后?
北皇陛下立冯氏为皇后?宫里只有一个女子姓冯,除了芳菲还有谁?
脑子里嗡的一声,“闭嘴,不要念了……”
“小怜姑娘……”
她合上帘子,泪流满面。皇后!那个死肥球竟然做了皇后。
一心一意2
这一路去齐国的路上,她娇怯怯的,排场又大,每天只能行十几里路,所以,反而走了好几个月,直到现在才到了齐国边境。
不料,等待自己的却是这样一个可怕的消息。那是一种彻底的失败,自己的被抛弃,换来她人的尊荣——
皇后,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尊贵的?
曾经宠冠一时,到头来,竟然不过是给他人做了垫脚石。陛下,陛下竟然如此无情,如此无义,同样是女子,凭什么他就该如此薄待自己?
他在自己身上OOXX的时候,什么好话没有说尽?到头来,自己却成了一份礼物。
前路茫茫,不堪回首。
往前看去,过了这个地方,便是邺城了。
齐国的都城。
等待自己的,是否也有皇后这样的尊荣?
她听得自己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该死的死肥球,该死的陛下,所有人都该死。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冷笑一声,心底下定了决心,既然高太子迷恋自己,自己就要争取属于自己的一切,今生今世,再也不许败给任何其他女人了!
………………
比她更恐惧的是平城的皇宫。
陛下没有回来,冯昭仪没有回来,只有带回来的漫天的诏令:立冯氏为皇后!
被驱逐的冯昭仪竟然被立为皇后。
不但如此,陛下还专程去北武当亲自迎接她回来。
所有人都懵了。
六宫沸腾。
妃嫔们整天议论纷纷,走了一个小怜贵妃,又回来一个冯皇后。这是好是坏?尤其是左淑妃,想起冯昭仪落难时,自己跟她的几次“邂逅”,她以前做昭仪时,并不来寻自己的麻烦,但是,现在,她岂能放过自己?
最惧怕的是张婕妤。自己和那个死肥球的过节最深。尤其是死肥球流产后,遭到自己数次的奚落。她再回来,已经成了真正的中宫之主,她岂能放过自己?
一心一意3
其他嫔妃们亲眼目睹过二人的争端,暗地里又幸灾乐祸,冯皇后这一回来,岂能有张婕妤的好果子吃?
她昼夜呆在琉璃殿,方羡慕起小怜,小怜早已躲开了这场天大的灾难,自己呢?自己又往哪里去躲?
要陛下庇护,那是想也别想的事情了。
北武当,春日新花,漫山遍野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就披上了浓厚的新装。绿,低低浅浅,层次分明的绿。
芳菲捧着药碗走进屋子。
李奕坐在床上看书,一见她进来,急忙行礼:“真不好意思,又劳烦娘娘……”
每天他都会说这样的开场白,并不厌其烦。而且,也不改口,依旧是毕恭毕敬地喊“娘娘。”
他的受伤,他的固执,芳菲并未再去刻意纠正他。叫什么,反正都是无所谓的。
她看他的脸色,满面笑容:“李奕,你今天好多了?”
“多谢娘娘惦记。这些日子的休养,我的腿基本能站起来了。我想明日就可以下地出门了。”
“不行,再休养一段时间再说。”
“快到夏天了,工程进度要紧,不能再耽误了。”
“有王肃把关,你没有必要不顾身子。”
李奕不善言辞,说了这么几句话,早已理屈词穷,只尴尬地坐下,搔搔头。
“李奕,先把这碗汤药喝了。”
“娘娘,小臣真的不敢如此劳驾……”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李奕接过汤药,很快就喝完了。他喝汤的样子,仿佛有恶魔在追赶,恨不得一口喝下去。一边喝汤,一边感觉到她的目光——那是少女的目光,不知为何,他总是想起那个在神殿初见的为太子殿下治病的白纱少女,纤尘不染,眉清目秀。
此时,这双眼睛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本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从南朝过来后,和王肃一样,都尚未成家立业。
嫂溺叔援
按照南朝的习惯,孤男寡女是很尴尬的事情,但是,北国没有这么严厉的规矩。而且,芳菲本来也不懂得这方面的避忌,只知道,有人对自己好了,自己也得回报他。
能回报李奕的,便是她亲手开的药房,亲手煎的药汁。
如此而已!
“李奕,你喝慢点……”
他听得这一声提醒,更是紧张,一个哽咽,差点喷出来,很是狼狈不堪。
“哈哈,你慢点喝……”
他三两口喝完,就急忙地将碗放在桌上。
芳菲笑道:“给我吧,我顺便带走。”
李奕急忙把碗递过去,忽见她额头上小小的一块黑点,显然是亲自熬汤药弄的灰。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伸出手,想给她擦掉,完全是没有意识的,手碰到她的额头上,轻轻一擦,完全是无意识的,仿佛,那雪白的额头,本不该沾染这样的灰尘。
她微微侧开头,目光里露出惊讶之色。
他顿时惊醒:“娘娘……你额头上有块脏东西……”
他语无伦次,仿佛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几乎当场就要跪下去:“娘娘……小臣失礼……小臣失礼……”
芳菲笑起来,一摸,果然黑黑的沾在了手上,想必自己样子不知多滑稽。她当然知道他不过是一时失手而已,干嘛吓成这样?
“李奕,你这是干嘛?帮我擦个尘土而已,谁会砍你头啊,真是的。”
李奕见她笑得光风霁月,低下头,只顾喝药,喝得太急,几乎被呛住,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芳菲摇摇头,李奕这个人,其实超级古板无趣,完全不如王肃那样洒脱不羁。真是的。
又暗暗好笑,却板着面孔,忽然道:“你们南朝人有一句话,‘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授之以手,权也’。”
他愕然,就算是这样古板的人,也笑出声来。
非才子佳人1
南朝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于是,就有人问,嫂子若落水了,小叔子该不该去拉她一把?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嫂子落水了,小叔子当然该施以援手,因为,这是权宜之计嘛。
李奕听她竟然说出这样的典故,他本是一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没有任何的私心杂念。这一笑,他本就俊秀的面孔便露出一种异样的宽厚仁和以及忠诚的品质。
芳菲暗叹,罗迦这个昏君,说他不行,识人之明还真是有的。无论是李奕还是王肃,都是他亲自挑选,然后让他们辅佐太子。这两个人,简直比北国绝大多数的人都要品质高尚。
此时想起罗迦,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说:“李奕,你好好休息。”
“多谢娘娘。”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了,李奕才收回目光,松一口气。
他真是宁愿去帮王肃干活,也不愿意呆在屋子里养伤。而且,被这样的女子照顾,更是苦不堪言。
并非是她照顾得不好,而是太好——
可是,她是北皇陛下的昭仪!如此照顾一个陌生男子,就算是救命恩人,他也觉得窘怕——尤其是看到那双明媚之极的目光,更是无法自处。
门外,传来脚步声,正是王肃。
王肃一进门就朗声问:“李奕,今天如何了?”
问了两遍,才发现他的失神,李奕,一直盯着桌上的那个药罐——那是冯昭仪带来的,她只拿了药碗,忘了带走这个罐子。
“李奕……”
“哦……”李奕心慌意乱,“哦……那是冯昭仪带来的药罐,她忘了带走……”
王肃看着他十分慌乱的眼神,没有做声。良久,他才在李奕旁边坐下。他深知李奕的背景,家人都惨死乱世,孑然一身,从未享受过什么天伦之乐。来到北国后,被安排在太子殿下身边,尽心竭力。
非才子佳人2
在太子府,那么激烈的环境,加上时时处处得提防各方面的势力,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朋友。
李奕此人也并不外向,而是非常深沉,孤独,他忽然得到这样长时间的精心照顾——而且是来自一个年轻的女子,可想而知,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别人不了解李奕,王肃是了解的。这些日子,他已经敏锐地察觉,李奕身上起了很大的变故,经常是慌乱的,不安的。
这样的神情,只有陷入了某种迷惑的情感,才会出现。
若是一个流离失所的乱世女子,倒也是才子佳人,一段佳话。
可是,芳菲是什么人?是冯昭仪!就算是被驱逐的娘娘,也是娘娘!何况,陛下并不曾下令废黜她。
芳菲从神殿里出来,生长的环境单纯,你对我好,我就对你更好。也许,这根本无关男女之情。
但是李奕不是——其他人都不是,有些人,就算是对她好,也要讲究分寸的。
除了芳菲不懂,其他人都懂。
也难怪李奕会如此惶恐不安。
“王肃,我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冯昭仪再送药了……”
王肃心想,你该告诉她,而不是告诉我。
“我也叫她不要送了,可是,她非送不可……我真的没有办法……”
孤男寡女,长期来往,这是不合时宜的。
“王肃……我伤好得差不多了,我该去帮你干活了……”他见王肃不说话,更是语无伦次。
王肃断然道:“好!我今天就帮你搬去我的工棚。”他意味深长,“也许,那里更便于你养伤。”
“你先别知会娘娘……不然她不许我搬走……可是,不告诉她的话,也许她又会不高兴……不,还是不要告诉她好了……”
王肃暗叹一声,也许,自从李奕以身挡在老虎面前时,他这条命,便注定交给她了。
陛下的眼线1
太阳已经慢慢升到了半空,正是春天中最好的季节。芳菲茫然地回到自己的屋子。小木屋的外面是一片野生的花圃,春天到来,百花盛开,蝴蝶蜜蜂嘤嘤嗡嗡地飞着。
她在一截树桩上坐下,随手摘下一朵野花。山中度日,不知岁月,这时,心底竟然有了淡淡的悲凉,山下的人,他们又在做什么?
太子,他又在做什么?
通灵道人说李大将军大败,按照罗迦那样的行为,别说大败,就是亡国也是完全可能的。难道罗迦还在继续昏庸不理朝政?北国,真的亡了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娘娘,娘娘……”
她一惊,疑心听错了。
“娘娘……娘娘……”
她急忙转身看着前面,那是一个幅度很小的斜坡,开满花树的山道上,两个紧身窄袖的女孩子提着包袱飞奔上来,气喘吁吁,大声地喊:“娘娘……”在她们身后,还跟着两名佩刀侍卫,每人扛着老大一个袋子。
“娘娘……”
乍见故人,天大的烦恼也暂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又惊又喜,大步跑过去,还没说话,已经被两个女孩子抱住:“娘娘……”
两个女孩子竟然哭起来。
她微微一笑,反而拍着她们的背:“傻丫头,哭什么呢。”
“娘娘,你好不好?”
“娘娘,你瘦了……”
“娘娘,这里生活怎么样?很艰苦吧?”
……
两个丫头七嘴八舌,她根本没有Сhā口的余地。
好一会儿,两人才住口,异口同声地:“娘娘,你要说什么?”
她笑起来,却是看向那两名还跪着的侍卫。
“你们都起来吧,这里不是皇宫,以后不要行任何跪拜礼仪了。”
“谢娘娘!”
陛下的眼线2
“你们都起来吧,这里不是皇宫,以后不要行任何跪拜礼仪了。”
“谢娘娘!”
这几个人口口声声“娘娘”,芳菲越听越不是滋味,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作罢。
“你们先进去喝口水再说。”
两个宫女跟在她身边,好奇地看着这灵秀的山水,走在前面的冯昭仪,一身陈旧的袍子,倒和这里的风景相得益彰。
她们并非不曾见过冯昭仪穿旧衣裳,在冷宫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但是,此时此地,便觉得很是奇怪,完全无法跟皇宫,跟“昭仪”联系起来。
赵立、乙辛闻声而来,见了众人,也大吃一惊。
芳菲说:“赵立,你先带他们二人去安顿歇息。”
“是,娘娘。”
两个宫女则跟着芳菲来到她的木屋。
小木屋里,那么简洁。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方方正正的粗糙木凳子。
桌上一把水壶,芳菲去倒水,红云大吃一惊:“娘娘,怎能劳驾你倒水?奴婢们是来服侍你的……”
她一怔,红云已经抢过了水壶,倒了三大杯水。
两个人渴极,一饮而尽才缓过劲来。
芳菲这才问:“你们怎么来了?”
“恭喜娘娘了,是陛下叫我们来的……”
恭喜?喜从何来?
她声音一冷,叫她们来做什么?监督自己?还是追加什么处罚?陛下派这些眼线来做什么呢?其实根本用不着!
“陛下叫我们给娘娘送来花貂,你看,多漂亮的花貂……”
红霞赶紧打开包袱,里面,富丽漂亮的花貂摊开在木床上。
那太过精美的贵重品放在这样简陋的小床上,寒怆与富贵,那么不协调,那么刺眼。
她淡淡道:“带这东西做什么?我又用不着。”
红云急急道:“娘娘,陛下怕你受寒……”
绝非虚情假意1
红云急急道:“娘娘,陛下怕你受寒……”
受寒?她淡淡道:“现在已经快到夏天了!”
“娘娘,陛下天天都惦记着你……”
天天惦记着自己?那纸醉金迷的时间是哪里来的?
两个宫女还要说话,她一挥手阻止了她们:“红云,红霞,你们也难得出来一次,这次就当旅行吧。好好休息几天,我带你们看看北武当的山水,你们就回去。”
二人立即跪下:“娘娘,这可不行,是陛下令我们来的。陛下并未要我们回去。”
“但是,我不需要花貂,也不需要你们服侍。”
更不需要他假惺惺的怜悯。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以为这样,就能显示出他的仁慈了?
“不行,陛下说了,如果我们不好好服侍娘娘,就会治我们的罪。娘娘,陛下是真的惦记你,绝非虚情假意……”
她冷笑一声,陛下可好真是“有情有意”,“他惦记我,那小怜呢?那北国怎么会战败?”
二人上路匆忙,连日赶路,走时,小怜并未被送走,也不知道立后的消息,听芳菲反问,根本无法回答。
他一边惦记自己,一边惦记美人,哪有那么多的心思?
“你们把这花貂带回去给陛下,就说我用不着。”
“不行啊,娘娘……”
她大怒:“为什么不行?难道我还不能不要?”
二人从未见她这样疾言厉色,只跪在地上,不停地流泪:“娘娘,奴婢们是来服侍你的……陛下……”
她一把抓起花貂就丢在地上,最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自己还要这个鬼东西做什么?难道大夏天捂着生痱子?亏那个虚情假意的陛下想得出来。
二人见她发怒,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悄然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屋子是如此简陋,娘娘一身陈旧的灰色袍子,面容清瘦,不知这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绝非虚情假意2
这花貂,的确和屋子的一切,太不协调了。
芳菲虽然满面怒容,但见两个小宫女战战兢兢跪着,也不是滋味,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等这两个小丫头玩几天便想法令她们回去,所以,不忍在她们千里迢迢来后再加苛责。
她和颜悦色地说:“你们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着,这里又不是皇宫。”
二人才破涕为笑,站起来。
红云唧唧喳喳地,也不怕她发怒:“娘娘,陛下是真心惦记您,那个小怜狐媚子根本不如您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有一次她想去立政殿过夜,陛下喝醉了,就把她赶走了。听伺候的宫人们说,陛下一直叫你的名字,把那个狐媚子气死了,哭哭啼啼的,别提多狼狈了……”
她心里一寒。小怜都在立政殿过夜了?
她熟读史书,比任何人都清楚立政殿的特殊意义,那是皇帝称孤道寡的顽固堡垒,就算是皇后也不能和皇帝长年累月共同住在一个地方——形如民间夫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的。
小怜竟然能去立政殿!
也罢,她本就是贵妃身份,去了也不稀罕。
“娘娘,你可不能误会陛下,小怜就去了那么一次,就被陛下赶走了……那次之后,陛下就很少去找她了,我们都知道的。陛下生病的时候,她来探望,陛下也不怎么见她。陛下是真心喜欢你,小怜根本没法和你比。再说,你走后,陛下一直保存着你的封号,没有废黜哦。娘娘……”
红云见她面色奇怪,以为她已经微微心动了,继续道:“娘娘,陛下有一次发病了,真是可怜,他惦记着你,不停地叫你的名字,被御医的灸条烤伤了,老大一块伤痕……”
芳菲微微一笑,忽然明白过来。
她伸手摸摸床上的花貂,罗迦,他做这么多手脚,下这么多功夫,原来,是想请“神医”回去!
绝非虚情假意3
为了他自己的性命!
若非如此,自己对他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小怜再美丽,再符合他的心意,可是,她没有医术,她治不好他。
这便是自己的存在对他的意义。
越是贵为皇帝,越是保重自己的龙体,即便当年枭雄如曹操,之于华佗,也要礼敬三分。
当一个人的生命,自以为掌握在别人手里时,当然会敬畏。这无关男人还是女人。
罗迦的厚礼,原来如此!
只是,华佗最后因为不肯专门替曹操独家看病,就被曹操杀掉了!
她握着花貂,细腻的毛色,比最上等的丝绸更加柔滑。这是北皇陛下给自己的诊金!
其他,并无什么特殊意义。两个小宫女不明白,她其实是明白的。要自己回去,不过是替他治病而已。
心里早就灰了。此时,也并不显得太难过。
“娘娘,奴婢猜测,陛下很快就会派人来接你回去……”
也对,二人是前锋,罗迦一定会接自己回去的!回去帮他看病。如此而已。只是,下一次,他又会派谁来?
她淡淡道:“北国战况如何?”
“奴婢们是被陛下派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走的时候,还没得到消息。这一路上忙着赶路,无暇停留,也不知道前方战况如何。”
八百里加急?亏罗迦想得出来。
“陛下说,春天也很寒冷,怕娘娘冻着,这花貂要尽快送来……”
芳菲看看头顶的太阳,笑起来。
红霞嗫嚅道:“谁知今年夏天来得这样早,这么快就热起来了……”
不是夏天来得早,是陛下太不应景了。
二人见她面色不好,不敢再问。红云又想起私房钱的典故,想起陛下的吩咐,更是不敢再说话,生怕哪一句说错了,不但劝不了她,反而令她对比下更加反感。
全是虚情假意4
她想了许久,才问:“太子殿下呢?张婕妤她们有没有对付他?”
“这倒没有听说。之前,陛下很少召见殿下……”
果真如此!有了小怜,他怎会还惦记儿子?
可怜两名宫女走时,并不知道小怜贵妃已经被送走了,现在回答起问题,简直支支吾吾,无法自圆其说。芳菲见她们神情有异,联想起罗迦对小怜的宠幸,更是担心小怜等因此而对付太子。
也因此,对罗迦更是反感,一方面宠信着其他女人,一方面又来讨好自己,他向来就是这样!
许久,芳菲觉得有点饿了,才发现快要到中午了。
“我得出去叫乙辛,提醒他送三份饭菜,不然你们就没得吃了。”
红云机灵道:“娘娘,你瘦多了,这里是不是吃得不好?奴婢给您做一顿饭吧。”
“不用,我在北武当的食堂里吃,他们会按时给我送饭菜。”是两个侍卫轮流送来的,虽然粗茶淡饭,但总是保证了新鲜干净。
“怎么行?那些道士们都吃素的吧?”
“不然,你们以为大鱼大肉啊?”她微微一笑,这两个宫女在皇宫里吃得当然不错,“对了,你们也只能吃这些粗茶淡饭了。”
红霞慧黠一笑,奔去角落,芳菲才发现两名侍卫扛来的两个大袋子。红霞打开,里面竟然全是山鸡、腊肉、卤味之类的东西。
“陛下说,娘娘最喜欢吃肉了,叫我们务必在山脚下买一些干肉上去,要我们伺候娘娘吃得舒服一点。他们两个侍卫就在山脚下买了这许多,能够吃很久啦……”
芳菲淡淡道:“其实,我本是喜欢吃素的!”
二人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娘娘……”
二人正要再劝,芳菲忽然计上心头,自己用不着吃,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吃。
躲避娘娘1
“红云,你可以去煮了。”
二人大喜:“好好好,奴婢们马上就去煮。”
厨房是工地的小屋,那是修建庙宇的工匠们专用的。道士们吃素,但工匠们都是重体力劳动,伙食自然不一样,为了不打扰他们,通灵道长就安排他们在这里单独吃饭。
厨房的一见来了这么大的两口袋干货,大喜过望,立即就开始整治起来。不到一个时辰,一顿异常丰盛的饭菜就送到了芳菲的木屋里。
两个宫女早就饿了,芳菲一声令下,二人便大吃大喝起来。吃喝了好久,才发现冯昭仪只是坐着,静静地看着二人吃。
“娘娘,你为什么不吃?”
“娘娘,很好吃耶……你赶紧尝尝……”
芳菲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碟饭菜,然后一一装在篮子里:“你们吃了,就陪我去送给李奕。”
“李奕?干嘛要送给李奕吃?”
“这可是我们给娘娘做的耶……”
“我有一次外出,遇到老虎,是他救了我的命,他自己却差点断了一条腿。”
“啊?李奕真是个好人。”
“娘娘,陛下一定会赏赐他的……”
芳菲大怒,李奕救自己的命,干嘛要陛下赏赐?关陛下什么事情?
“他救的是我,不是陛下!陛下用不着赏赐他什么!”
二人根本无法理解她的话语,听她语气不好,只能埋头吃饭,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饭后,二人陪着芳菲提了篮子去李奕的屋子。
异样的冷清,就连平素在此照顾他的一名老仆也不见了。
红云叩门,好奇地说:“娘娘,这里不像有人啊?”
芳菲一皱眉,自己前日如送药,李奕还在。就昨天一天没去,怎会不在了?
她径直推门,不由得呆了一下,只见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李奕的日用品等都搬走了。
躲避娘娘2
她大声道:“来人。”
来的正是那名老仆,气喘吁吁:“娘娘,找小的有什么事情?”
“李奕呢?”
“李大人说这里不方便,王大人就帮他搬到了工地上。”
李奕搬走了?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搬走了?
她又气又急:“李大人伤势尚未痊愈,怎能搬到工地上?”
老仆答不上来,李大人自己要搬走,谁人管得了?
工地上。
简陋的工棚,嘈杂的人声,比李奕静养的小屋更简陋何止十倍?
老远地,王肃就见芳菲一行人提着篮子走来。
“芳……”他住口,见到她身后跟着的两名宫女,再洒脱的人,毕竟都逃不过礼仪的规范。山中无日月,但是君臣终究有分别。
一身道袍,还可说是“芳菲”,但要是跟了两名宫女——那就是真正的冯昭仪了!
名不正则言不顺。王肃等何其谨慎之人,再也洒脱不起来。
宫女们都来找冯昭仪了,自己岂敢再僭越?
“冯昭仪……”
芳菲一怔,就连洒脱如王肃,也改了口,何况李奕!难怪他一声不吭搬走了,躲着自己也是在情理之中。
冯昭仪——这个名称便注定了是一只拦路虎。任何人都不可能跟自己靠近!就连做朋友,都很困难。
其实,自己并没有怎样,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对李奕,仅仅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而已。
但是,他们必须躲着自己!
任何男子,都不敢无所顾忌地和皇帝的女人太过接近。更别说做什么朋友了。
女人是不配有朋友的。
罗迦明白这一点,所以,就算是把自己赶走,也不会取消头上的紧箍咒——有名无实地桎梏着,叫你永远别想跳脱一步!
你是他的人,就一辈子都是,哪怕变成了孤魂野鬼,也必须冠上他的姓氏!
就连王肃、李奕尚且如此,何况他人。
PS1:罗迦童鞋即将见到亲爱的芳菲童鞋了,你们猜,见面第一句话,他会说什么?猜中有神秘礼物相送哟——香吻一枚,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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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点再更了!以后基本采取这种方式!但周末会略有调整,到时会通知大家。大家晚上不用熬夜了。
褐马鸡1
女人是不配有朋友的。
就连王肃、李奕尚且如此,何况他人。
她上前两步,一群褐马鸡围着她,尖利的嘴子伸出,差点啄在她的脚背上。她脚一伸,差点拂在褐马鸡的长长的美丽尾羽上。这才想起,某一次王肃和李奕打猎,不小心打了一只褐马鸡,就将那长长的尾羽给了自己玩耍。
她忽然意兴阑珊,只默默地将手里的篮子递过去,淡淡道:“王大人,你把这份饭菜带给李奕,我希望他早日康复。”
这一声“王大人”,如此萧索,王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他提了篮子回去,但见李奕竟然就站在门口,低着头。
他强笑一声:“冯昭仪给你送的饭菜。”
李奕低下头,什么都没说。
二人都站在门口,看着一群褐马鸡不停地走来走去。褐马鸡是北武当的特产之一,高大健壮,它们昂首阔步地在地上寻着蚂蚁、蜈蚣,一些也吃着松果,咯咯地不停追逐。
中间的一只褐马鸡头特别高大,它的颈子是灰黑色的,头顶的绒黑短羽行如鸡冠,更奇特的是它的脸和两颊祼露无羽,一片艳红色,头侧连目有一对白色的角状羽簇伸出头后,宛如一块洁白的小围嘴。
最引人瞩目的是它们的尾羽。其尾羽共有22片,长羽呈双排列。中央两对特别长而且很大,被称为“马鸡翎”,外边羽毛披散如发并下垂。平时,它高翘于其他尾羽之上,披散时又像马尾,故称“褐马线”。褐马鸡整个尾羽向后翘起、形似竖琴,十分美观。
就是这样的动物,性情暴躁、健勇善斗,一遇到格斗,几乎是不死不休。
王肃淡淡道:“这种褐马鸡的羽毛,以前汉武帝是用来赏赐征战匈奴,杀伐有功的将士的。”
“可是,北国的贵族们不是褐马鸡,而是狼,一群野狼。”
PS:在线写,一直更新到9点半,请大家不时刷新。
褐马鸡2
“但是,正是这群野狼打败了南朝那些装饰着褐马鸡的,风度翩翩的汉人。现在,北国的边境,大量的奴隶都是汉人!你记得么?有一次乙浑下令捕杀褐马鸡给他吃。他们喜欢的是狼,而非褐马鸡。”
乙浑是狼,许多北国贵族都是狼!生活在一群狼中,褐马鸡稍有不慎,就会被捕杀!
王肃看着芳菲远去的身影:“娘娘熟读汉书典籍,是陛下身边最能说上话的人,所以,她必须回去!她回去了,褐马鸡才真正能得到生存之地!”
“按照她的身世推测,她的公主身份十分可疑;但是,她行事风格,见识理想,完全如南人是可以肯定的。乙浑等本就针对她。她回去了,日子怎能好过?”
“李奕,你不信你就等着,陛下绝对会派人来接她,很快就会来了。”
李奕不以为然:“来了两名宫女,可没说要接她回去。南朝经常有被废弃的妃嫔,极少有能东山再起的。”
“但是,北皇陛下不是其他人,以前,芳菲可是住在立政殿的!北皇陛下还为此废黜了祭祀法令。”
李奕无言可答。
自己不希望芳菲回去么?从太子府的花园偷偷哭泣的少女,到立政殿难产被赶走。芳菲的每一步动向,他几乎都是一清二楚的。回到皇宫,对她其实有什么好处呢?
他的声音也十分萧索:“我只是希望她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王肃意味深长:“她对陛下的影响力是极大的。在皇宫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感觉了。如果所料不错,很快陛下就会来了。对了,以前陛下曾经说过,夏天会来北武当避暑。”
李奕看看自己等人主持修建的行宫宗庙。其实,也是变相的一个避暑山庄。北皇陛下的老祖宗们住在这里,北皇陛下一行人,以后是不是避暑也住在这里?
陛下今年夏天真的回来?
他淡淡道:“现在夏天已经来了!”
避暑山庄1
小木屋只有一间,主仆三人无法容纳。
在道观里,有专门安顿女眷的客房,芳菲要二人去客房住,可二人执意不允。她们是专门奉命来伺候冯昭仪的,现在娘娘既不要她们做饭洒扫,也不要她们帮着梳妆打扮,她们想忙也没得忙。
二人看着里里外外,本要勤快地去收拾,可是,就那么几件陈旧的衫子,强徒四壁的屋子,除了一些书本,没有其他杂物,冯昭仪已经收拾得够干净了,想收拾也没得收,只好垂手站在一边。
不一会儿,通灵道长就来了。
芳菲甚是意外,通灵道长的消息当然是灵通的。她微微行礼:“道长,有事么?”
道长温和道:“娘娘,两位姑娘来伺候你,你这里居住不方便,娘娘可否搬去道观外的女眷内室居住?等宗庙彻底修好了,也可以住那里的避暑山庄,到时,就会比较舒服了……”
所谓女眷内室,是北武当拉练中,专门为皇室妃嫔公主准备的。这些年,女眷来得越来越少,但屋子还是留着。芳菲正是不愿再以妃嫔的身份,所以一直拒绝去住那里。
现在红云红霞一来,什么都不方便,故道长便亲自再次来请她移居。
她惊讶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避暑山庄,这是什么意思?
“道长,李奕他们修的是避暑山庄?”
“对,那么宏大的建筑,北国的先祖宗庙只是一部分。”
她心里微微的慌乱,仿佛目前的平静生活就要彻底被打碎了。既然是避暑山庄,这意味着什么?北国的贵族们,北皇陛下,都会住进来!
北皇陛下,即将携带他的宠妃们,小怜,张婕妤等住进来?
她心慌意乱,仿佛无处可以逃避,无论到了哪里,都逃不开罗迦的天罗地网!不死不休!
“娘娘,你先搬去内室好了!”
芳菲情知,自己一搬,其他人更会认定自己的身份——一个有名无实的娘娘,谁还敢接近自己半步?
避暑山庄2
芳菲情知,自己一搬,其他人更会认定自己的身份——一个有名无实的娘娘,谁还敢接近自己半步?
罗迦把自己困在这里,还不罢休,又弄个什么避暑山庄,要来耀武扬威?
她再也忍不住问道:“道长,今年那些北国贵族会来这里度假?”
“贫道暂时还没有得到通知,也不知是否回来。”
她心里隐隐的愤怒,却淡淡道:“多谢道长美意,我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用不着搬了。”
“可是,那两位姑娘住在这里很不方便,也无法伺候娘娘……”
“就让她们先寄居内室。她们不过是来游玩的,几天后,我自然会派人送她们回去。”
游玩?陛下会派她们来游玩?
通灵道长静静地听了,才说:“既然如此,我就派人在旁边再修一间木屋供她们二人居住。”
“不用这么麻烦了,反正她们住几天就会走的。”
二人就在门口,这时,一起跪了下去:“娘娘,奴婢们可不敢走。若是这样回去的话,陛下必定责罚……”
“陛下只叫我们来侍奉娘娘,从未叫我们回去,不敢回去啊……”
……
通灵道长说:“好,既然如此,我马上吩咐,给你们做一间木屋。”
芳菲住外面,为的就是不想再享受宫廷女子的待遇,现在,就算是两个宫女陪自己住外面,但依旧是为了服侍自己,另搭屋子还劳民伤财,岂不是更显得矫情?
她断然道:“红云和红霞,你二人若想留下,就住内室。要来照顾我,你们就只好自己勤快点。”
从女眷内室到这里,也有四五里路程。
二人急忙道:“奴婢不辛苦,反正也不是太远。”
以前从皇宫的这个宫殿走到远一点的地方,也有这个路程,算不得什么。
通灵道长见她语气如此坚决,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地告辞了。
避暑山庄3
芳菲的日子,因了两名宫女的到来,似乎悄然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首先是伙食明显地加以改观。两名宫女非常勤快,住在女眷内室,一点也不影响她们对冯昭仪的伺候,她们每天都会早早来她的小屋子,帮她梳洗打扫。带了各种各样的食物,烤鸡,烤羊肉,将北武当的一切特产轮番上阵做饭给她吃。送饭的赵立等当然知趣,就不再送食堂的饭菜了。芳菲连续说了几次,但是无济于事,也不想纠结于这样的问题。只好作罢。
最明显的是,王肃和李奕,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和她围炉畅谈,聊天了。当然,不止是因为避忌,更主要的原因是,天气转暖,他们要加快工程的进度,赶在陛下率众到北武当之前,完成宗庙的修建。为此,就没有多余的休息时间了。
自从李奕悄然搬走后,芳菲也不再轻易去找他们了,只是一个人悄然走着自己的路,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有时,也陪红云和红霞去闲逛,看这旖旎新鲜的美丽风光。二人惊叹山水的灵秀之于,当然会不厌其烦,悄然向她灌输诸如陛下如何想念之类的话。
但芳菲每次都会迅速叉开。
罗迦是否想念自己,是否不让小怜在立正殿过夜之类的消息,对她来说,其实早就漠不关心了。
而且,说来奇怪,每次听到两名宫女谈起那些宫斗,反倒很不是滋味。觉得那一切,跟这里的生活,简直格格不入。女人最喜欢为难女人,再回去跟一群女人斗什么呢?
所以,她有时干脆就趁着俩宫女住得远,来往不方便,悄然一个人行动。一个人游走在北武当的山山水水里,反而更是自得其乐。
心里不是不怕的,罗迦的到来,仿佛只是迟早的事情,自己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寻思着,自己是否该换一个地方了?总不成,又在北武当和他的嫔妃们宫斗吧?要知道,自己不想斗,并不代表别人就不和你斗!
罗迦上山1
日暮。
北武当的夕阳无比艳丽。
芳菲坐在一棵苍翠的古松下面。这是她最喜欢静坐的地方。从这个斜坡看下去,便是一望无垠的松针,银柳,各种各样的柏树,巨大的杉树……她最喜欢的是松针,经过了一个冬日的苍翠冻结,初春,开出一种红色的果球,非花,却远远比鲜花更美。
一只松鼠跳上去,打着秋千,旋转着摘了一只松果,吱吱喳喳地跳跃着。大尾巴不停地摇晃,又漂亮,又活泼。
芳菲看得有趣,托着腮帮子,松鼠可以无忧无虑,人呢?人岂能如此无忧无虑?
阳光将身下的石板已经晒出暖意,她将腿伸直,放在洁净的石板上,背靠着大树,一阵倦意上来,懒洋洋地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一个人影慢慢靠近。
正是李奕。他的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休养了几个月,又是年轻人,再也躺不住了,早就起来四处走动,在帮王肃干活了。他拿一些特殊的装饰材料,本是顺道经过,忽然想起她以前的习惯,总是喜欢在这里静坐。就算是大冬天,也会在这里呆上一些时候。
便情不自禁悄然走过来。果然,她真的在这里。
夕阳洒在她乌黑的头发上,单薄的陈旧灰色衫子,发髻随意挽起,形如一个孤寂的女道士。这样的一个女子,就这样孤寂地一个人度过残生?
他和王肃跟芳菲一见如故,心底实在早就当她为朋友了。他想起褐马鸡的典故。其实,并不是因为褐马鸡,并不是指望一个女人能在陛下身边说什么话,他从来不曾这么想过——而是希望她不是这么孤独!
这样的乱世,一个孤零零的女人何以为生?回到皇宫,总比她一个人孤寂一辈子好。
可是,她显然并不愿意回去,时常一个人闲逛,也不愿意让两位宫女陪着。
这是为什么呢?
罗迦上山2
这是为什么呢?
也许,她这样的人,这样的性子,只适合这深山,不适合宫廷争斗?
睡梦里,仿佛无边无际的大火在熊熊燃烧,高高的高台,被绑缚的少女,一个模糊不清的死婴的面孔,小怜的笑脸,张婕妤的讥讽和得意…芳菲四肢挥舞,仿佛要挣脱那无边无际的痛苦和噩梦,嘴里发出可怕的呜呜的惊呼之声,双手不停地胡乱挥舞。
“娘娘……娘娘……冯昭仪……”
芳菲陡然惊醒,啊了一声。
“娘娘……”
她蓦然睁开眼睛,看着一丈远之外的李奕。
“娘娘,你怎么了?”他亲眼目睹她如此地恐惧,仿佛一个人惊吓到了极点,才会有这样睡梦意识里的惊悸的反应。
“娘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看着李奕,淡淡道:“你的腿伤都好了?”
李奕低下头:“都好了,多谢娘娘关心。”
“好了,你去干活吧。不耽误你了。”
李奕默然转身,没有再说什么。走出好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身回来,走到她的面前,仓促地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娘娘,这是我们在山脚下砍建筑材料时无意中找到的一种野参茶,听说能安神镇定,你可拿去服用……”
他话音一落,人已经走远,生怕芳菲拒绝似的。
芳菲拿着这包奇怪的干干的茶叶,连推辞也没法。
她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笑起来,原来,他还是当自己是朋友的。在这种孤寂的情绪里,再也不允许没有任何朋友的窘况了。
李奕就是这样,除了古板一点,其他,真的无可挑剔。
他和王肃,是和红云他们不一样的,从不一心劝说自己回去皇宫,去接受那无比压抑的争斗和算计。
她再次倚靠着大树躺下,任暖洋洋的夕阳洒在自己身上,北武当的夏天到了。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度过呢?
罗迦上山3
日暮,火烧云染红了天空。
罗迦勒马,侍卫上前道:“陛下,先歇息一晚,明日便能到北武当了。”
他心急如焚,可是,天色如此,也的确不适宜再赶路了。
“好,就地歇息,明早继续上路。”
“是。”
帐篷搭建好,随行的侍从很快送来清水瓜果,烧烤的野味。一些年轻的贵族子弟们,吃得津津有味,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十分兴奋。毕竟是年轻,对于一切都充满了欢乐,而且也适宜他们的生活方式。
罗迦却毫无兴趣,只觉得这一天的烤羊肉很不错,据说这种羊北武当周围才有,是专门吃松柏籽长大的,一点也不腥臊。他拿着羊肉,心想,那个小东西那么馋嘴,肯定喜欢吃的。
罗迦连日赶路,早已疲乏不堪,草草吃了晚饭就躺下去,呼呼大睡。但是,只得一小会儿便醒了。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他觉得浑身燥热,开始冒出汗来。比燥热更不安的是深切的欲望——每靠近北武当一步,想念就随着欲望加深一分。尤其是太久这样一个人夜深人静地躺在床上,就更不能成眠。
芳菲!
芳菲!
自己的小东西,那个滑腻腻的小身子。
此时,已经彻底占据了他的满脑子,一刻也不得空闲,丝毫都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浓烈的情感因何而来,分别日久,也曾经有许多其他女人在身边萦绕,也曾经见过许多比她更美丽的女人,可是,对她的想念,不但不能减弱,反而越来越强烈。
自己需要她,无论哪一方面都需要她。
尤其是这样的夜晚,更是要紧紧抱住她的小身子。
那具小小的,滑腻腻的身子,多么惹人怜爱的身子。
他顿觉热血沸腾,只需要过了这个夜晚,明日,就能抱住了!
罗迦上山4
忽然想起那个玉兰花开的夜晚,立正殿的第一夜,她如一朵娇弱的玫瑰,被禁锢在自己怀里哭泣。
玫瑰,玫瑰,我爱你!
全身都在僵硬,一个盛年的男人,简直要发疯了。
自从御驾亲征以来,一路上已经没有碰过任何女人了。就算是沿途地方官进贡的美女,他也从来不曾动过。当然并不是不想,而是怕——怕她知道了又生气。那可是一个数一数二的小醋坛子,自己来接她,可不敢再有任何的违逆了,否则,就更是搞不定了。
现在欲念一起来,哪里还躺得下去?但觉浑身如被放在烈火上狠狠地炙烤一般,几乎马上就要疯掉了。
两名太监正在给他打扇,可是,那扇子的微风根本微不足道,什么火焰都扑灭不了。越扇越是令人不安。
他跳下床,低喝一声:“来人。”
两名侍卫立即上前:“陛下,有什么事情?”
“你们无需声张,立即调派十名卫士,随朕连夜赶路,其他人天明再走。”
高淼也赶紧起来,他就住在陛下旁边,早已被惊醒了:“陛下,你赶了许多日了,这样下去,身子可吃不消,等天明再走吧。”
“不行,朕等不及了!必须马上走。”
“陛下,出了什么急事?”
急事?当然是很急了!罗迦神秘一笑:“高淼,朕先行一步,你留下来通知其他人一声就行了。对了,叫他们明日赶路,所有人必须保持既定的安排和速度,不许任何逾越的行为。”
“是!”
高淼万般无奈,但是,陛下脾性如此,自己岂能阻止?
罗迦翻身上马,这是一匹万里挑一的良驹,也是伴随他征战好几年的坐骑,还是昔日柔然的贡品之一。马厩里还有一匹马,也是上等的良驹,万里马,芳菲也是会骑马的,他自言自语道:“小东西,朕送你一匹万里马,你喜不喜欢?”
他一扬鞭,十几名侍卫跟上去,一行人在夜色里悄然上路。
晚上7点再更了;
李奕接驾1
临近晌午。
烈日当头,北武当,迎来了它真正的夏天。
一行快马,得得得地往山上赶去。
这是一个缓坡的斜道,再往上,就只能步行了。马到此止步。
罗迦跳下马背,侍卫们也跟着跳下来。
因为无人知道陛下等会来得如此之快,所以无人接驾,也无人得到任何通知。
“你们把马交给半山的马厩看管。”
“是。”
罗迦看一眼这片苍翠的山林,往上,便是鳞次栉比的道观了。北武当,这些年的规模已经越来越大了。
但是,他记挂的当然不是北武当的规模,甚至不是宗庙的是否建成。而是那个人!
那个小人儿,她在干什么呢?
她是否还好?也惦记着自己?他心潮涌动,加快步伐,大步地就往山上走。侍卫们跟在他身后,才发现陛下这些日子恢复锻炼,上阵杀敌后,真真步履矫健,行动如风,竟然大有当年之勇。就算是步行,也丝毫不落后这些壮健的侍卫。
因为心情的急切,罗迦越走越快,竟然不觉得劳累。约莫一个时辰以后,半山腰已经看到玄青宫了。这是北武当道观的第一宫。
“陛下……”一个洪亮的声音,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手执拂尘,参拜行礼:“贫道参见陛下。”
竟然先遇到通灵道长。
罗迦简直觉得道长神了,仿佛专程在这里等着自己似的。
“道长,多时不见,你反而越来越仙风道骨了。”
“陛下精神也比前年来此时好多了。贫道听闻陛下打了一场大胜仗,估摸着路程,应该到了,今日一早,枝头喜鹊喳喳叫,出来一看,果然是陛下到了。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罗迦朗声大笑:“这是宗庙祖先的保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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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奕接驾2
罗迦朗声大笑:“这是宗庙祖先的保佑啊。”
“陛下神勇不减当年,我北国必定能长久地繁荣昌盛。”
道长微微躬身:“陛下,宗庙的修建快竣工了,您是否先去看看?”
他见罗迦犹豫,微微一笑:“就在这半山腰上。和避暑的行宫也快结束了。”
罗迦本是奔着芳菲才昼夜赶路,此时此刻,根本无心看什么宗庙行宫的修建,只东张西望,恨不得等在这里的是芳菲。
可是,毕竟是一代君王,见道长等在这里,他干咳一声,到这里,当然得先去视察宗庙了,至少,得祖宗至上嘛。
于是,只好随道长往新修的大片建筑群而去。
这时,罗迦才发现这个新的建筑群,以半山为界限,左边雕梁画栋,右边飞桥流水。有一丛天然的野生玫瑰,连绵起伏地横亘在两片建筑物之间,此时开得正艳丽,如一匹锦缎。隐隐地,竟然如一幅画,真是人在画中走,水在身边流。
他赞不绝口:“修建得简直太漂亮了。”
“正是王肃和李奕负责的。大的规划,是李奕设计的。”
“真没想到,李奕真可谓是一名设计园林的天才。平城苦寒,朕到了南朝,方知道南朝山水的壮丽,是以往的大燕、柔然、西凉等根本不可比拟的。不料,今日竟然在北武当见到如此充满南朝风情的设计。”
道长微微一笑:“因他二人都是汉臣的缘故。”
PS:关于更新时间,我确定在早上10点和晚上7点。为什么这样呢?色大叔上班,有时塞车的话,9点就会被堵在路上。所以,为了缓和一下,我调整时间为10点和7点(但是,没有特殊事情的话,会提前更新的。只是为了不让读者久等,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耽误了;所以,大家为了保险起见,早上10点和晚上7点最保险,不会白跑路。)
李奕接驾3
道长微微一笑:“因他二人都是汉臣的缘故。”
“也对。北国的祖先马上打天下,可真不能马上治天下。治理朝廷,还真是汉人才有一手……”他边说,边看那些宗庙的设计匾额,一些文字说明,雕刻,祖宗神庙的方位设计,题词……一桩桩一件件,完全符合儒家经典,大气而恢弘,儒雅又雕琢,每一个细节,都做得极其周到。
“李奕和王肃,朕可真没看走眼……”
道长尚未回答,两名小吏已经闻声出来,正是王肃和李奕。
两人一见陛下驾到,立即跪下去了:“小臣王肃、李奕参见陛下。”
“哈哈,说曹操曹操到,朕正想见你们呢!王肃,李奕,你二人辛苦了,朕没想到,宗庙设计得如此之好,太漂亮了……”
“多谢陛下夸奖!”
“二位爱卿平身。”他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但见二人虽然都是一身工装,可是,依旧器宇轩昂,带着南朝名士那种无法遮掩的风采。这二人,竟然一时瑜亮,分不出高下。
不过,他因为对王肃怀着一种愧疚的心态,对王肃就更是热情几分:“王肃,朕以前还怕你屈就在这里是大材小用,今天才知道,这工程建造,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是换了其他人,还真是不能达到今天的局面……”
王肃谦虚道:“人力物力都是朝廷的。设计也是李奕负责的,我不过是监管而已,谈不上什么功劳。”
罗迦看着李奕那张沉默寡言的脸孔,这个年轻人,剑眉星目,十分俊朗,只不如王肃善谈。他听王肃将功劳推到自己身上,脸涨得通红,十分谨慎道:“陛下,臣不敢居功。”心里却暗暗地,是另一番滋味,陛下此行到底所为何事?会不会跟冯昭仪有关?或者只是单纯为了度假?如果是后者,冯昭仪岂不是会非常伤心?他越想,心里竟然越是不安。
李奕接驾4
罗迦当然不知道他这样的心境,只是看他走路微微瘸腿。就问道:“李奕,你的腿怎么了?”
李奕低下头:“不慎被虎伤了。”
通灵道长本想提起他这件大功劳,那可是救驾娘娘的功劳,但见李奕不吭声,他便不好再说。
罗迦也不再多问,笑道:“你二人都有功劳。”罗迦看着他旁边那根雕琢得非常完美的画栋,脑海里浮起一个十分恰当的职务:工部尚书。
北国历来缺乏这样园林设计的天才,工部尚书此职,岂不是严重符合李奕?
他笑道:“朕就先随你们去看看宗庙吧。”
二人领命。
众人陪着罗迦,边走边向他介绍宗庙的概况。罗迦听得非常认真,这宗庙社稷,关乎家族大运,马虎不得。说话间,已经到了。
罗迦一看,顿觉眼生莲花的感觉。这宗庙完全是运用了佛道混合的手法,建筑物飞檐走廊,精雕细琢,美不胜收,又端庄肃穆。
他大赞:“真是好极了。朕以前曾想象过,修建出来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很好。”
“谢陛下夸奖。若陛下有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出来,小臣等再尽心修改。”
罗迦兴致勃勃,一边走一边看,几乎每一处的细节都很完美,看得出监工和设计的用心,根本挑剔不出任何的毛病。唯一的不足是在令牌位置的设计上,罗迦看了看方向,不太满意,叫他们稍微换了一下。
如此一番折腾,早已是午后,众人都饥肠辘辘,通灵道长说:“陛下,先去道观用膳吧。”
罗迦也饿了,却依旧兴致勃勃的:“好,你们先去用膳。李奕,王肃,你们辛苦了,朕必有嘉奖。”
“谢陛下!”
二人跪安退下。
通灵道长再次道:“陛下,请!”
陛下的忍功
通灵道长再次道:“陛下,请!”
只剩下二人,罗迦低笑一声,再也不遮掩了,径直问:“道长,冯皇后住在何处?”
冯皇后?
正要退下的王肃、李奕二人都愣了一下。
是冯皇后?不是冯昭仪了?
通灵道长挥舞了一下拂尘,浅浅一笑,陛下风尘仆仆地赶来,双眼满是血红,道家讲究阴阳交合,鼓荡身心,他当然明白陛下如此赶路,为的肯定不是仓促地要见到这建筑群的设计。
但是,陛下竟然能忍了这么久才问出口,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他恭敬再行一礼:“陛下,贫道记得您上次来此,神色匆匆;这一次,完全是不一样的心境。恭喜陛下,您的心境平静多了。”
罗迦哈哈大笑,何尝不知道这是老道士对自己的人品考验?
他和通灵道长相交多年,不以为杵,反而一笑,正大光明地问出口:“冯皇后这些日子可好?”
“回陛下,娘娘气色尚好。娘娘就住在宗庙外的小木屋里。距此不到三里地。”
这时,罗迦的随身侍卫已经拿出一卷东西:“道长,这是册封冯皇后的诏书。”
通灵道长一笑,了然而洞察的目光,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哈哈,朕这次是亲自来接她回去的。道长,你的这个侄女儿,脾气可真是倔得很哪。”
“有陛下如此心意,娘娘纵然是孩子气,也不会再别扭了。”
“但愿如道长所言。哈哈,道长,若是她再违逆,你可带朕训她几句。”
这些日子,通灵道长已经看出,芳菲虽然脾气温和,但是,性格十分倔强,只要认准了的事情,基本上会坚持到底。这样性格的人,不做则已,一行动,则不达目的誓不休。
“娘娘就在前面的屋子里……”
罗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不远处,就是那座孤零零的小木屋,隐隐约约的。
陛下见芳菲的第一句话1
罗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不远处,就是那座孤零零的小木屋,隐隐约约的。
他大喜过望,转身就走:“道长,朕先去找冯皇后,晚上再召集大家用膳。”
通灵道长拿着拂尘,淡淡一笑。这时,罗迦已经转过身子,几乎是大踏步地跑远了。认识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陛下如此活跃,仿佛忽然间年轻了十岁,变成了一个充满青春与活力的年轻人。
直到陛下的身影完全消失,通灵道长才缓缓走出去,李奕和王肃都站在走廊上。
二人显然都被这个消息震住了,专门等在这里,想听听他的看法。
通灵道长了然地看着他们疑惑的目光,也不等他们追问,就先开口:“真没想到,陛下竟然将芳菲封为皇后。”
被废黜的妃嫔,移居北武当,本来就是弃妃了。就算陛下心有所牵挂,但大家也想不到,竟然是如此石破天惊地举止。
“要知道,北国的皇宫里,从来不会立外族的女子为皇后的。陛下此人,向来不按理出牌,这也是他能够治理北国多年,让北国日益强大的主要原因。只要认准了,谁也休想阻止他。只可惜,南朝无人,净出昏君。老道早年随师父周游列国,所见者,多是昏庸无能之辈,唯有北皇陛下,雄才大略,如今南北天下,近百年来,陛下可谓是第一君主!”
二人难得听通灵道长八卦一次,都觉得意外。更意外的是道长对陛下竟然如此推崇。
“陛下迫不及待去找冯昭仪,你们是她的朋友,也该替她欣慰,一个女子,总不能一直青灯古佛到老。而且,她实在太过年轻,这里,根本不该是她的栖息之地。这一次,有了皇后名分的保障,她就能名正言顺,风风光光地回到皇宫了。这才是她该有的理想归宿。”
也许吧。陛下如此不惜纡尊降贵,当然带着很大的诚意。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又还有什么能比皇后的身份更为尊贵?
陛下见芳菲的第一句话2
“陛下在江淮一带和南朝军队展开决战,御驾亲征,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现在,又封了芳菲为皇后,估计应该会在朝政上,开始另一番作为了……”
二人再次对视一眼,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贫道和你们一样,都是南朝来的汉人。道教一派,从陛下开始在北国得到重视。按理说,出家人不该关注这些浮名,虚礼,但是,道教是先师一生的心血,凝聚了北武当几代人的血汗。贫道自然希望可以让它在北国得到普及和推广,以安天下。但是,现在北国的情况是,以乙浑为首的权臣,十分排斥汉人官吏。偶尔有几个,都沉沦下寮,不能得志。包括你们二人,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了,尚且只能如此。北国要强大,任命汉臣,改变他们那种落后的习惯,是必然的,否则,就不能进步。但是,陛下受北国权臣的影响甚深,在他身边,根本没有任何能说得上话的汉人。如果不改革那种考核制度,如果汉人进不了北国的核心上层,根本不可能提高汉人的地位,改变不了汉人沦为奴隶的现状。”
李奕道:“但是,冯昭仪并非汉人!”
“谁说不是?她是贫道的侄女儿!贫道是汉人,她岂能不是汉人?”
李奕一怔,完全无法反驳,方明白通灵道长的深谋远虑。他当初救了芳菲,又认了她为俗家侄女,原来是大有深意的,这也是天意啊!
若非天意如此,岂能有后来的一切?
“冯皇后熟读南朝史书,行事风格,理想志趣,都和南朝人无二。她的出身,她的经历,决定了,就算她真的出自亡燕,也绝不会遵循亡燕的那些迂腐。可以说,那段经历对她的影响是非常小的。老道这些日子,时常观察她的作为,发现她人品端正,而且,她性格坚定,所以,她若做了皇后,必然对于北国的发展有极大的好处……”
陛下见芳菲的第一句话3
“现在南北战争,尤其是南朝局势混乱,许多人沦为流民。而收编到北国的户籍,十之八九沦为北国贵族的奴隶,终日劳作,吃穿不饱。过着非常悲惨的日子。如果不变革,不推出有利于他们的措施,他们的境况就会越来越不妙……这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们二人身上了。除了你们,谁也帮不了他们……”
二人心里何不是如此想法?来投奔北国,也是怀着雄心壮志,谁愿意一辈子做个小吏,沉沦在此,不得重用?心宽天下,救民济世,也是需要舞台的。没有施展的舞台,谁也无法。
只是,真的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如此决断。
“现在北国是乙浑等权臣的天下。这些老贵族,最反感南朝女子入宫。真没想到,陛下竟然有这样的气魄和决断,贫道果真没看走眼啊。”
他微笑着离去,十分欣慰。
王肃一笑,看着李奕。
李奕却避开他的目光,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半晌无语。
那个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天天精心照料的女子,也许,皇宫真的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心里也不知为何,竟然隐隐地难过。
自己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因何难过。
那是七八棵古松掩映下的小屋子。全是木头搭建,已经十分陈旧。因为春季的阴雨,屋顶上长满了青苔,甚至在顶端开出一丛淡红色的小花。
芳菲就住在这里!那个小东西就在这里!
罗迦快速奔到小屋。
门口,是送饭来的红云和红霞二人。
一见陛下,二人又惊又喜,立即跪下:“参见陛下……”
罗迦急不可耐:“娘娘呢?”
“娘娘还没有回来,奴婢们送饭来时没见到人……陛下,奴婢马上去找她……”
“她去了哪里?”
“就在后面的山坡上,她最喜欢呆在那里。奴婢马上就去……”
罗迦转身看着后面的山坡。
陛下见芳菲的第一句话4
罗迦转身看着后面的山坡。
“那里有一棵大松树,娘娘最喜欢在哪里小憩了。陛下,奴婢马上去请娘娘回来……”
一棵大松树的树冠冲天,映入眼帘,并不太遥远的距离。
“不,朕自己去。”
“陛下,您用膳不曾?”
“朕找到皇后,再一起回来用膳。你们把饭菜留着,对了,准备充足一点,朕今日太饿了。”
皇后?
半晌,二人才回过神来。这时,陛下已经走远了。
“天啦,红云,你听见没有?陛下说的是皇后。”
“是啊,陛下立娘娘为皇后了?”
“真的还是假的?天啦,娘娘真的出头了,唉,我们岂不是也熬出头了?”
……
门口,一名侍卫咳咳咳的。
二人一起住口。只见侍卫拿了诏书和一些东西。
“大人,这是什么?”二人好奇地看着他拿着的匣子。
“二位姑娘,恭喜你家娘娘被封为皇后了。”
“真的?”
“当然,这是圣旨和诏书。”
二人欢喜得跳起来,互相拥抱着,大声欢呼:“天啦,我家娘娘可真是熬出头了。”
“张娘娘在宫里,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哪。”
“叫那个狐媚子嚣张,哼,叫张婕妤嚣张……”
侍卫笑道:“二位姑娘还不知道?小怜已经被送走了。”
二人比听到芳菲封后更加吃惊:“贵妃娘娘被送到哪里去了?”
“被陛下送给高太子了。”
“真是太好了。”
喜讯简直一个连着一个。
娘娘封后,小怜也送走了。一切的绊脚石都被搬开了。众人这次回宫,总该扬眉吐气了吧?
“张婕妤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估计还是在宫里吧。”
二人一想到张婕妤的表情,简直就要心花怒放!
真是想死我了
那是一片满是红色果子的树木,树叶纤细,果子如火,并不能食用,也不知道学名究竟是什么。芳菲轻轻拢起一根枝丫,仔细地看着这火一般红艳炽热的果子。放在鼻端嗅一下,又放开。
她几乎是看着这种树木开花,看着它结果。果实散发出一股青涩的味道。世间万物,每一样都有自己独特的用处,不能用了,也许还可以做其他医用材料,或者制作物品等等。她一直都在寻思,这种果子,会有什么用处呢?
远远地,一个人停下,站在大树边,看着那个从山坳里走出来的女子。
她一身灰色的单衫,头发微微散开,走在风里。在她身后,是沉甸甸的红色的果子,弯弯的,几乎要压在她的乌发上,红与黑的对比,那么鲜明。在她的脚下,是一些翠绿的青草。风从左边吹来,花从右边盛开。她如一个无暇可击的林中精灵,乌黑的秀发,白皙的面庞,带着一种晶莹剔透的飘逸,仿佛是刚从林间开出的一朵野花。
距离那么近,他甚至可以看清楚她的眼神,带着淡淡的迷离。
昔日丰满的面颊,明显削瘦了,却更添加了一丝楚楚的风情。比神殿重逢的少女,更令人心醉。
他屏住呼吸,竟然忘了走过去,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颗大树背后,悄悄地看着她。
她浑然不觉前面不远处炽热的目光,依旧如往日那样,走到那棵大树下面,盘腿坐下,背靠着大树,享受着午后的阳光,静谧的时刻。
她最喜欢坐在这里,静静地坐着。
然后,他只看到一个背影,那么静谧,就如这午后树缝里洒落下来的阳光,一地的璀璨,却别样的温和。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如初出茅庐的小年轻。
一时之间,竟然痴了。
芳菲习惯性地靠着大树,微微闭着眼睛。
一股灼热的气息袭来。几乎是下一刻,自己已经被人牢牢地抱住。她一惊,第一个念头就是有流氓?山上谁敢如此大胆?何况赵立、乙辛等就在不远处。
她刚要呼救,却立即嗅到那熟悉的气息,炽热的气息——许多日子的同床共枕,对一个男人的气息,是完全熟悉的,并不因为久违了,就忘记了。
这一惊,比遇到了流氓更加可怕。
她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那股灼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吹佛进内心,他紧紧搂住她的腰,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上,嘴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略略沙哑:“小东西……真是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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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端,是她发梢里那种干净清新的气味,就如身边的松果。他仿佛受到了一种宿命的蛊惑,仿佛她一直就等在那里,自己和她,注定的相逢,注定要在一起。
身体里的激|情被全部点燃,仿佛回到了初恋的时候——尽管他从不曾初恋过。风,轻轻吹过,暗香掠过,悠悠地,遍布整个心灵,周围,有一些活泼的松鼠,跳来跳去,压弯了红色的果子树,荡漾在他的面前,眼前也是一片艳红。
他脸上带了笑容,只是紧紧地,更紧地抱住她。
抱住了,就再也不松开了。
她无法挣扎,他的手如一副巨大的镣铐,桎梏着她,无法逃离,甚至无法轻易动一下。午后的阳光,他身子的炽热传来的热量,本来她并不热,此时却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汗流浃背,不知所措。
但是,他却丝毫不曾察觉她的惊惶,只是更紧地抱住她的身子,紧紧地抱住,摩擦在她的耳边,下巴抵着她柔顺的发丝,呼吸着她身上特有的那股芬芳,手更是禁锢,几乎恨不得将这具香软温暖的身子,揉碎在自己的怀里。
“小东西……我真是想死你了……”
她惊惶地,再一挣扎。
他却不依,将她几乎整个人抱起来,让她面对着自己,情不自禁地便低下头去寻找那两片芬芳柔软的嘴唇。
她骇然,用力挣扎,手拼命抵在他的胸前,阻止了他更进一步的行为。
他喃喃自语:“小东西……小东西……”不再强逼,却绝不放开她,大手依旧用力揽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鼻端,依旧是玫瑰的芬芳,就像刚刚在宫室的园林区看到的锦缎一般的盛开,鲜艳,却带着刺。
她再用力,无果,终于开口,淡淡的:“陛下,请不要这样!”
这语气太过冷淡,却休想浇灭丝毫他心中的火焰,那种炽热的,毫不掩饰的喜悦,声音沙沙的,带着浓郁的热烈:“小东西,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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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语气太过冷淡,却休想浇灭丝毫他心中的火焰,那种炽热的,毫不掩饰的喜悦,声音沙沙的,带着浓郁的热烈:“小东西,小东西……”
仿佛他只会这一句,其他的,什么都不会了。
远远地,传来脚步声,是两名侍卫惊惶的声音,竟然有男人敢到这里来抱着娘娘。
“大胆狂徒……”
赵立刚一开口,立即发现不妙。那种气场,巨大的气场,那身明黄|色的便服!那个狂徒是谁?!!!他们在巡逻,尚未得到任何陛下上山的消息,如果娘娘出了什么意外,怎么担待得起?而且,更主要的是,他看出娘娘在不停地反抗。
“娘娘……”乙辛抽出腰间的佩刀就冲过去,“哪里来的狂徒……”
芳菲心里一喜,总算有人来了,声音嘶哑:“快来救我……”。
二人不再迟疑,立即冲了上去,“快放开娘娘……”
“乙辛、赵立,退下!”
一个威严的声音。
那是天子!除了天子,谁敢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抱着娘娘?
二人此时已经跑到了罗迦面前,看得分明,正是皇帝陛下。大惊,立即跪了下去:“小人参见陛下。”
罗迦漫不经意,这两个家伙,可真是扫兴极了:“退下!”
二人如获大赦,转身就跑,生怕冲撞了陛下的好事,惹怒了陛下。
芳菲刚刚涌起的一点希望立即破灭了。这两个家伙,还好意思说是来保护自己的,一见了皇帝,立马一溜烟地跑了,真不是个东西。
“陛下,如果你想治病,就请放开我!”
他一怔。
手却不放开,依旧牢牢地搂住她的腰。
“陛下,如果你继续强迫,我是不会替你治病的!请你放开我!”
他的手不由得微微一松,怔怔的:“小东西……小东西,我只是想你……太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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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仓促地,一下就拨开了他的手,急忙后退了七八步,远远地看着他,满怀戒备。
怀里一空,心里也一空。唯有鼻端还有淡淡的幽香,忽然觉得那么委屈,大步就走过去,想抓住那双柔软的手:“小东西……”
她警惕地,再退一步:“你不要过来!”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几步就跨上去,一把捉住了她的手。他长腿长脚,动作那么迅捷,如一头扑向猎物的豹子。她甚至来不及转身,就被他再次牢牢抓住。
“芳菲……我的小东西……”
他手腕一带,一把就将她再次拥进了怀里。那么熟悉的味道,她的味道,在鼻端,幽香而沉静,只要沾染了,便会点燃潜伏的所有情绪,急切,妖娆,不能自拔,不知多久的符咒宿命。
脚下踩着青草,头上是穿过树缝的阳光,身上灼热,心上那么温暖。他喜欢夏天,而绝非冬天。尤其是这滑腻腻的身子再次抱个满怀的时候,更是荡人心魄的心醉。
“小东西,我只是想念你……”
“!!!!”
她拼命一挣扎,无奈,那双大手,是昔日的“战神”之手,她恼怒地抬起头,却正好碰到他的垂下来的头,仓促中,她的唇差点撞在他的唇上。
一缕幽香滑过,他委屈的笑容变成了促狭的笑容,手放在她的颈后,捉弄地板着她的头颈:“小东西,你饿了没有?”
她再也忍不住,用尽全身力气一推,狠命地推在他的胸口。
也许是因为她用力过猛。他只好再次松开手。
这一次,她丝毫也没有放过机会,撒开腿就跑。
山间小路,玫瑰的芬芳,各种野花的香味,蔚蓝的天空里,白云飘荡,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甚至她奔跑的身影,也那么矫健,就如山间的一只小鹿。
他看着她灰色的身影,笑起来,大步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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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经横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
阳光从高大的树木上洒下来,落在他的脸上,满是汗珠,却精神得惊人,仿佛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绝非她昔日在琉璃殿所见到的那个左拥右抱的昏君的颓废与荒淫。
甚至他的脸,这么多年的岁月后,还带着十几年前的那种俊秀——只是这种俊秀已经变了,四十岁的罗迦,早已和二十八岁的罗迦不一样了,脸上的倨傲、征战杀伐之气明显减弱了,而是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温和,淡淡的儒雅,十足的成熟。
仿佛一头披了披肩的华丽的公牛,高贵而傲岸,绝非青涩的少年人可比。历经了一切的风雨沧桑,已经修炼成了一个真正的魔王。
魔王,罗迦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王!
“我的小芳菲……”他低头,差点碰着她的鼻尖,却故意地蹭过,态度无比的暧昧。
她倒退一步,气急败坏,这个该死的罗迦,跑路也比自己快。
他的声音里透出淡淡的笑意:“芳菲,今日我已经走了很远的路,跑了两个时辰才上了北武当……对了,我十几年前起,就年年来这里,对这里的路径,比你还熟悉……”
真是可恶。日日笙歌艳舞,天天OOXX,难道还没让他精尽人亡?还能这样龙精虎猛,倒真是稀奇了。
她这样的神情,微微的愤怒,他立即便明白她心里所想。
仿佛一只看着老鼠在自己面前惊惶的猫。他声音里的笑意更浓郁了:“小东西,这些日子,我天天南征北战,很注意锻炼身体哟……”
谁管他锻不锻炼身子?哼。
南征北战?他在征什么战?不是在后宫不亦乐乎么?
“小东西,我来寻你了……”
她愤怒地盯着他,尽量让声音平淡一点:“你寻我做什么?除了你的寒症,我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值得被你利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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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愤怒地盯着他,尽量让声音平淡一点:“你寻我做什么?除了你的寒症,我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值得被你利用的!”
“小东西!”
他上前一步,她却后退一步。
“芳菲……”
“陛下,你请自重!我已经不是你的妃嫔了!”
他略微惊惶,她微微咬着嘴唇。
“陛下,我已经出宫,你我之间早已恩断义绝,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我的平静生活。”
他摇头,猛烈地摇头,恩断义绝!
自己和她,岂能断得了?而且,谁允许她断的?自己几时说要断的?怎能她想断就断?
她根本不再多说,转身就走,几乎是在小跑。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按照本能,往自己的小木屋跑。那里,又能遮风挡雨么?不能!
但是,就如发现了险情的鸵鸟,本能地,只会将头埋在沙堆里。
甚至就连罗迦跟在身后也顾不得上,只跑得越来越快,想彻底甩开他,甩得越远越好。
远远地,是红云和红霞二人惊喜的声音:
“娘娘……”
“皇后娘娘……”
“娘娘,快来吃饭啦……”
她惊惶之下,甚至没有听出来二人称呼上的巨大变化,气喘吁吁地,急忙要跑进去,关上那扇木门。仿佛一旦关上了,自己就彻底安全了。
一双大手撑在门上,脸上带着笑意。
红云,红霞,赵立、乙辛以及其他几名卫士,都惊讶地看着追赶的一对男女,陛下,陛下竟然在追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谁敢多管闲事?急忙跪下去:“参见陛下。”
“你们全都退下。”
“是。”
众人退下,偷偷看着满脸通红的娘娘,又偷偷地暗笑。
芳菲指望不上这些人,再一用力,只想把门快快关了。这是能反锁的门,Сhā了门闩,就不怕他北皇陛下会破门而入,毕竟,还是要顾全脸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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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北皇陛下,显然是不会顾全脸面的人,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大手一用力,她身子一歪,门就开了。他的矫健的身子立即随着进入。
她胀红了脸,他却真的让她“如愿以偿”,“砰”的一声替她关上了房门。
“小东西,你要关门,朕就帮你。”
甚至,他干脆彻底地将门闩也Сhā上了,自言自语:“这样,真就无人敢来打扰了。”
她只能彻底地往后退,因为,他的眼神几乎要烧起来了。
她的身子已经碰着床了,退无可退,却忽然想起床才是最不安全的地方,立刻又走开,几乎是迎着他——只能躲去角落。
仿佛是一只无路可走的老鼠。
他的声音像在催眠:“小东西,你不要害怕……”
不怕?怎能不怕?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忽然想起立正殿的第一夜,那个可怕的夜晚,他何等的疯狂,完全不顾一切。想他守规矩,那是想也别想的。尤其,她熟悉他这种灼热的性子,每次这样的时候,就会不管不顾。
她呆呆的看着他走过来,心里更是不安到了极点,声音那么软弱,也带了哭腔:“陛下,你放过我吧!我和你……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了……”
没有什么关系了么?难道不可以重新再有?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看着她眼里那种悲哀的惊惶。
心里一酸,竟然真的停下了脚步,只是看着她。
她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淡淡的,垂着睫毛,不安地看着自己的脚背,身子靠着墙壁。仿佛,已经落入了陷阱的猎物。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转眼看着屋子里的一切。
这是一间非常简陋的木屋,但是较一般的屋子要大起码一半。里面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一张桌子,上面一些经卷,整整齐齐。
此外,还放着两个锦盒,一道圣旨。
她不再,来人还不曾打开,侍卫也不曾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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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很快从这些东西上移开,也不管它们是什么时候多在自己屋里的。
罗迦的目光,却在这间屋子里打转。令罗迦惊讶的是这间屋子的屋顶,用了一种琉璃瓦,简单的两三张,令得光线十分充足。更奇特的是一张琉璃瓦上的设计——那是一个开了天窗的缺口,仔细看,却又不是天窗,点缀了一从绿色的植物,正是他当时在外面见过的那簇屋顶的淡红色的小花。这种野花的花期非常长,几乎能断断续续地开个半年,即便到了冬天,也枝繁叶茂,一片翠绿。
这野花显然是人工设计,而非自己生长的。
他问出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小东西,那里漏雨不?”
她咬着嘴唇,摇头。
这屋子最初是漏雨的,但是经过李奕的修葺和设计,已经不漏雨了。这簇精妙的小花,便是他的杰作。他用了一种非常特殊的方法衔接,仿佛是在屋顶真正的开出花来。
刚来北武当的时候,她心情的灰暗可想而知。
那个冬日又小雨淅沥,她躺在床上,任雨脚绵密,却不想叫任何人。就在寒夜里,整夜地看着那些无边无际的雨幕,冷得打颤。寒冷,孤凄,点滴到天明。
直到某一日,她去工地上和二人闲聊,时间晚了,李奕送她回来,看到屋子里的水渍,才知道漏雨的事情。
第二日,他便唤了工人,亲自指挥设计修葺,将这屋子重新整治了一番,又砍伐了大木,给这间屋子装上了木质的地板,走在上面,干干的,叮叮咚咚的。尤其是屋顶的小花,她每每在有月夜的时候抬头,总是看见那抹绿色——就算看不清楚,也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充满生命与活力的绿色,红色。不知在多少孤枕难眠的夜晚带给她安慰和希望。
这些,罗迦怎么会知道呢!那时,他尚在夜夜笙歌,左拥右抱,无穷无尽地OOXX@
他知道什么!
心里不是没有恨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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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迦奇异地看着那屋顶的设计,眼神有些奇怪:“是李奕设计的么?”这令他想起刚来时见到的那种华丽而优雅的分割线,当时,他已经叹为观止了,不料,这屋顶的巧妙,虽然是一个小小的细节,根本谈不上什么华丽,但是,其用心的程度,显然更胜过那座复杂的隔断的飞桥流水。
她淡淡道:“刚来的时候,这屋子漏雨,他和王肃帮我补好了。”
她声音那么平淡,他心里却瞬间堵得难受。
这屋子是漏雨的,她就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难产,被赶出宫廷,一个人呆在漏雨的屋子里,外面多大,里面就多大,无数的寒夜里,要如何才能入眠?
他垂下眼睛,有一段时间,甚至不敢接触她的目光。
有一股热潮在心底涌动,发自肺腑,忽然很想跑上去抱住她,狠狠地抱住她,说一声“对不起”,可是,那声音哽在喉头,他只能低下头。
从不知道,战无不胜的北皇陛下,也会有这样狼狈不堪而脆弱的时候。
仅仅是她淡淡的一句话,多少的辛酸。
好一会儿,他才呵呵笑起来:“芳菲,我发现李奕真的是个天才!是园林设计的天才。我一直在想,到底什么职务适合他和王肃,到底如何才能重用这些真正有才学的汉人,王肃我尚没想到,倒想到李奕了,尚书!工部尚书这一职,真的非李奕莫属。”
芳菲一怔,六部的尚书,可是非常高的职务,目前,北国的朝廷里,还从来没有汉人能坐到这个位置。做了尚书,就能慢慢地接近北国的权力核心了,这历来是北国的老贵族们所忌讳和反对的,他们从不允许汉人登上这样的高位,哪怕是工部这样非核心的第一顺位,他们也是很忌讳的。
她迟疑地:“你说,让李奕做工部尚书?”
“为何不能?北国,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才了。这个职务,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她不知是喜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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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褐马鸡的故事。早在王肃和李奕之前,她就知道这种动物了,因为她在北武当的日子比他们长。据说,汉武帝曾用这种美丽的羽毛来奖赏打败匈奴归来的将士们,让这些漂亮的羽毛Сhā在帽子上,Сhā在马车的栏杆上。甚至在现代,许多军国主义的军队里,也用这种褐马鸡的羽毛装饰军人的军装,在清朝的时候,曾经一度在欧洲的市场上,一对褐马鸡,能卖到1000银币以上。
汉人注重纹饰风度,所以总是败给讲究狼性的民族。北国的人口中,已经有一半是汉人了,这个数字,还在随着战争的优势而剧增。这些人,十之八九,都还是奴隶的身份。连成为自由民都不可能。他们没有土地,没有人身自由,全是依附着北国的大地主大贵族,帮他们无偿干活,自己只能得到一些少量的粮食,维持着不死。就拿修建北武当的行宫来说,被征调的几万民工劳力,根本就得不到工钱,除了伙食,什么都不提供。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当地的汉人,只能无偿劳动,根本不敢提出任何的其他要求。
她和李奕、王肃一样,是非常同情他们的!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心情和归属感——自己是通灵道长名义上的侄女,当然也得算汉人。
其实,无论是什么人都无所谓。
但是,她读的书,受到的教育,救命恩人,最好的朋友——仿佛命运将她推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天天接触的都是这些人,便不由自主地想,能不能改变这样的处境?
难道褐马鸡的美丽羽毛不比那些在寒夜里阴森森地寻觅食物的野狼更令人愉悦么?
罗迦并不知道她这样的心情,但是,昔日她在皇宫里帮他看奏折的时候,她曾几次提起过,是否可以增设太学,选用汉人为官员。
也许,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那么坚决地,准备启用李奕。
他看她的面色稍稍缓和,心里竟不由得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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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她的面色稍稍缓和,心里竟不由得一松。
他的目光落在另一张小小的木桌子上,粗糙,古朴的,尚透着山野原木的气息。上面摆着一大盆粥点,几碟小菜,还有风干的腊味,风鸡、野鸭肉、腊肉,七八个小碟子盛着,琳琅满目,摆了满满一桌子,显然是红云等听得陛下来了,才新增加的。
不在于吃什么,而在于陪着吃饭的那个人!
他径直在凳子上坐下,看一眼满桌子的小菜,食指大动,心情好得出奇:“小东西,吃饭了。好饿。”
她不动。
他奇怪地看着她:“小东西,你不给我盛饭么?”
他还摆着架子等自己给他盛饭?真是做梦!
她淡淡道:“我不饿。”
“可是,我是皇帝,难道要自己盛饭?”
皇帝自己盛饭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对吧?
他笑起来,拿了勺子就盛了满满一碗粥。
皇帝帮别人盛饭,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他看她一眼,又再盛满一碗:“小东西,吃饭了……你看,我给你盛的这碗可真不错……哈哈,比我的这碗还好……”
都是一锅饭,难道还能分出什么好坏?芳菲待要讥讽他几句,却又懒得说。
“芳菲,快吃饭啦。等吃了饭再生气,难道不好么?你可是着名的食神,食神哪有不吃饭的道理?”
她怒目而视,食神?谁是食神!
碗已经放在她的面前,筷子也递了过来:“小东西,快吃,呀,我先吃了青菜了……真好吃,这叫什么名字?”
她本要拒绝的,可是,肚子里却咕噜一声,早过了晌午,不是不饿,而是饿得厉害了。
他笑着站起身,几步走过去就拉住她的手:“小东西,快快来吃饭。”
她狠狠地摔开他的手,比他还先坐下,端起碗就吃。
同床共枕1
罗迦暗地里笑一声,想起昔日皇宫里那个食神,天天抢着吃燕窝的食神,有些东西可以改变,但本性是不变的。
他端着碗,慢慢地吃。奔波半日,粥点入喉,出奇地美味可口。甚至那些鲜绿的山野小菜,色泽漂亮,入口清爽,每一样,都有滋有味。
他也看她吃饭,依旧不停地吃那些腊肉,风鸡之类的。他正要笑话她,小小的讥讽她几句,但见她尖下来的下巴,这些日子清瘦得厉害,显然上山后,日日吃道士食堂里的粗茶淡饭,素菜清粥,已经馋得不像样子了。
他心里一酸,就笑不下去,筷子伸出去,不停地给她夹菜:“小东西,你多吃点。我昨日在山下吃了一种烤羊肉,是吃松柏籽长大的,一点也不腥臊,我吩咐他们晚上做给你吃,好不好?味道真是好极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不喜欢不喜欢,谁会稀罕他这些东西啊,真是的,又来惺惺作态,讨厌死了。
“小东西……”
她看着堆积成山的干肉,把自己的碗都淹没了,恨恨道:“我不想吃了,你不许再给我夹了……”
“人家只是希望你多吃点嘛。”
她哆嗦一下,浑身几乎起了鸡皮疙瘩。罗迦,可恨的罗迦!世界上怎会有这样讨厌的男人!
他凝视她,她却只顾吃饭,闷闷地,一言不发。
他呵呵笑一声,暧昧的气息在头顶流淌,仿佛回到了她刚进宫的时候,两人在立政殿,同吃同睡,一同起居,形如民间夫妻。
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只可惜,自己因为小怜,竟然破坏了这样的平衡,才导致了今日,二人面对面的疏离。
他看着那双握着筷子的雪白的手,另一只同样的柔荑捧着碗,不停地吃喝。
他忽然伸出手,按在那只手上。
她恼怒,猛地抽开手。
同床共枕2
他忽然伸出手,按在那只手上。
她恼怒,猛地抽开手。
手上还残留着那种柔软的,滑腻腻的感觉。心里不是不急切的,因为,很快便会联想到她的身子——那滑腻腻的小猪仔一般的身子,香软,性感,简直令人色心大动。
他哈哈大笑,心里慢慢的,全是温暖而甜蜜的感觉,“小东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放下碗筷,冷笑一声。
不要生气!其实,自己哪里是在生气!他北皇陛下懂得什么?伤害一个人到了极致,三两句好话,惺惺作态一番,昔日的伤痕就会一笔勾销?
她闷闷地,转身就坐在床边,翻着一本书籍。
他也放下碗,喝一声:“来人,收东西。”
门开了。两个宫女探头探脑地看着陛下和娘娘。一人坐在床上,一人坐在桌边,这情形怎么这么诡异?
娘娘还没有原谅陛下么?
要原谅,哪有那么容易?
二人飞也似的收拾桌子,打扫卫生。很快,屋子里便恢复了宁静。临出门时,红云等偷看娘娘,发现她站起了身。
罗迦一直坐在门口,看着她不经意的目光——她一直假装看书,其实一直在看着门口的位置,似一只小小的豹子,在窥探猎人何时离去。他心里暗笑,知道这门哪怕稍微再开大一点点,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这个小东西,可是个逃跑的高手了。自己岂能不再防备?
两名宫女的身影一出去,他顿时亲手关了门,砰的一声,就坐在门前。
芳菲恨恨地看他一眼,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跟个无赖似的,关在这小屋子里干嘛?
她闷闷地:“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他偷笑一下。语气十分严肃:“女人,万万不可吃了饭就睡觉。否则,会有极其严重的后果。”
“什么后果?”
“会变成肥猪仔!”
——————PS:晚上7点再更了:)))晚安
同床共枕3
她一气,干脆彻底躺了下去,身子侧在里面,懒得跟他多说。不喜欢肥猪仔?那找小怜好了。小怜身轻如燕,比传说中能在掌心里跳舞的赵飞燕还轻。他度假,难道会不带着这些人?小怜她们此时呆在新修的行宫里?
他北皇陛下,大鱼大肉吃腻了,现在要换口味了。但是,口味可以换一次,却不能换一世。自己可不是他的什么开胃小菜。
他站起身。
她却霍然翻身,警惕地看着他:“你不要过来!”
简直如防贼一般。
他苦笑一声,“哼,小东西,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真是的!”
他是什么?他自己知道!
“陛下,我已经跟你一刀两断了,希望你能马上离开这间屋子。”
他沉了脸:“胡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好好好,哪里都是你的!无论我在哪里你都要逼我,你要就让你,让给你……”她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一下打断了他的话,“北武当的道观是你家的,这木屋是你家的,什么都是你的……也不是我想住在这里的,我早就不想住了……”
她猛地下床就冲过来,罗迦反而吓了一跳,一把拉住她的手:“小东西……”见她挣扎厉害,眼看就要夺门而出,他急了,一把搂住她的身子。
她彻底崩溃了,猛烈地捶打他的胸口:“滚啊……你怎么不滚出去……你都把我赶走了,又还要到这里逼我干什么?你到底要如何害我才肯罢休?”
“小东西……我不是害你,我是想你……我太想你了……”
她被彻底激怒了:“你想我?你想的人太多了,谁知道你在想谁?快出去,马上出去……我这里不欢迎,北武当有的是房子,你的避暑行宫也修好了,你怎么不去那里?你为什么非要赖在这里烦我?你在这里,我就走,我离开北武当……我根本不想看到你……”
同床共枕4
他一伸手,就搂住她的腰,几乎轻轻一抬,就将她抱了起来。
她心慌意乱,拼命地挣扎,因为他的灼热的气息全部吹在她的面上身上,令她想起一个词:饱暖思淫欲饿。
二人夫妻一年,多少的亲密日子,他的肢体语言,她岂能不明白?
她更是害怕,这样的时候,决不能再任他强迫,否则,又是无休无止地和其他女人的辛酸的争斗。
自己不要的,他为什么要强迫自己?
她挣扎得太厉害,他不得不将她就地放在身后的凳子上,靠着墙壁,牢牢地坐着。
“你放开我……你卑鄙……”
她还要挣扎,他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她再也无力挣扎,只能软软地靠着墙壁,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绝望,平静生活的再次覆灭!从燕国的皇宫到北国的神殿,再到北武当的山脚下,到现在……每一次,他的出现,便预示着自己将会有重大的灾难,极其可怕的命运,不能自主的悲哀。
命运,永远不能自己把握。
就像一个玩物,任他高兴,想赶走就赶走,想收回就收回。
她一动不动地垂着头,再也不挣扎了,觉得那么疲倦。
“小东西,别怕……”他的声音放得柔和,挨着她,在另一张小凳子上坐下。以前,这小凳子也只得一个,还是红云等来了后才增加为三个的。
他的手往下,紧紧攥着她的手。她不再挣扎,任由他握着手,也不哭喊,神情非常淡漠。北皇陛下,他总是这样,一半威逼,一半利诱。
他这算什么呢?
带着一大堆妃嫔来度假还不餍足,还要来这里寻自己的晦气?他的目光却落在桌上的两个锦盒上。第一个大大的锦盒好生熟悉,一只手打开,是那件花貂,精美而珍罕的花貂,自己和她的约定,寒冷的时候,要一家三口在雪地里玩耍。
……
皇后接旨1
现在,只剩下一家两口了。
眼前闪过孩子那张紫色的小脸,他心里一疼,更紧地攥着她的手,牢牢的。
她瑟缩一下,他苦笑一声,抓住她的手开始微微放松,“小东西,你知道这个盒子里是什么?”
谁知道啊!也不关心!
他的声音更是柔和,“小东西,我给你看看这样东西好不好?你看,是封着的,还没打开过呢……盒子里是什么呢?还有这个圆筒,又是什么?貌似是圣旨啊,哪里来的?有什么圣旨要找我的小芳菲?”
那个盒子很陌生,芳菲以前不曾见过,显然是今天侍卫们才送来的。
“不看!”
她赌气地扭过头。
罗迦却不以为意,径直打开盒子,故作惊讶:“呀,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是谁送给我家小芳菲的?”
偷眼看去,她依旧闭着眼睛,靠着墙壁,干脆装睡着了。
“呀,芳菲,这是金宝金册……怎么会有金宝金册呢?可是要立后才有的东西哟……莫非这山上有谁会被立为皇后?”
他絮絮叨叨地,声音更是惊奇,“呀,这个又是什么?……哦,竟然真的是圣旨。哈哈,有一道圣旨在这里,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拿起来,手一抖,展开圣旨,大声地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立冯氏芳菲为皇后,赐居立政殿,钦此……”
芳菲听他装神弄鬼的,早已不耐,听他念得这几句,更是怒不可遏,睁开眼睛,竟然见他手上真拿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
竟然是真的,北皇陛下的亲笔,上面是大大的朱红玉玺。
许多时候,陛下的圣旨是出自侯旨的太监,但是,这道圣旨,绝对出于罗迦亲笔,因为她对于北皇陛下的字迹再熟悉不过了。
罗迦自己也看着那道亲笔,写下这些字时的心情,比现在可要急迫多了。现在,竟然由自己亲口念出来,更是所料不到的。却新鲜,而且带着一种陌生的感动。
皇后接旨2
再看那个盒子里,果然是金宝金册。这些,她被封为昭仪的时候就有,现在多的是正式的皇后册,正式的玉玺和缎带。
“接旨,芳菲接旨……”
她惊呆了,罗迦这是在干什么?疯了么?
而且,这些东西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绝非一时兴起的仓促演戏。
“芳菲接旨……”
谁会接他的东西?
“芳菲接旨……快……不能不接的哟……”他连喊三声,见她不应,他哈哈大笑:“好了,我帮我的小芳菲接旨……”他声音一细,模仿着她的腔调,“臣妾领旨啦,谢陛下厚恩……”他唱作俱佳,微微松开她的手,卷起圣旨,慎重其事地放在盒子里,声音更加尖细,“……谢陛下,臣妾一定好好保存这些东西……今后,臣妾一定好好服侍陛下,不跟陛下赌气了,哈哈哈哈哈……”
“小东西,你看,还有许多古玩珍宝哟,都是这一次朕南下御驾亲征的时候得来的,都是你的私房钱,你喜不喜欢?”
“……”
他的嗓子又尖细又妩媚,“谢谢陛下,臣妾非常喜欢。陛下,臣妾的私房钱,你有没有好好给看着?”
声音重新转为正常的浑厚:“当然了!那是我家小东西的,一定会看得牢牢的。哈哈哈哈……”
……
他笑得肆无忌惮,芳菲却气得几乎要跳脚。竟然无聊成这样子,一个人扮什么双簧呢!
他一把放下圣旨,手一弯曲就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小东西,朕立你做皇后了,你开心不?”
她几乎恨不得一耳光掴在他的脸上,冷笑道:“既然昭仪可以一句话就废黜!那皇后也算不得什么!还不是你一句话,随时可以废黜……”
她眼里那种刻骨的寒意,纵然罗迦再有心开玩笑,也说不下去了。
皇后接旨3
她眼里那种刻骨的寒意,纵然罗迦再有心开玩笑,也说不下去了。
谁会拿皇后来开玩笑?!这样的事情,开得玩笑么?自己当初力排众议,写下圣旨,绝非一时的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芳菲……我是真心真意的!我登基以来,还从未立过皇后,你是第一个……”也许是这北武当的山清水秀,也许是她一身素朴的不染风尘,他来后,一直说的“我”!而非“朕”!
在她面前,第一次如此强烈地希望做到一个真的“我”,而非“朕”!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她淡淡道,“这有什么稀奇?”
有了冯昭仪,就有小怜贵妃!
以后,有了冯皇后,又有其他什么呢?小怜超级大皇后?
他急了:“芳菲,我真的是真心真意……”
登基二十几年才立皇后,难道她认为三五天,就会换来换去?
真心真意!?
她淡淡道:“陛下,你该立的皇后是小怜,不是我。我没有资格做皇后,也做不来。”
他急急忙忙,仿佛抓住了问题的要害:“我早就把小怜送走了,送到齐国给高太子了……”这话一说完,终于如释重负!
就如当初送走小怜一样,她在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轻松过!一走,立刻就明白症结在哪里了!明白了这一点,行事才能真正有了目的和效率了。
小怜被送走了?
芳菲这才一惊,比看到这道皇后的圣旨更吃惊。陛下舍得送走小怜?那不是他的心肝宝贝么?
她微微抬眼看着罗迦,有一瞬间的迷茫,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完全了解这位北皇陛下。
“小东西,小怜的事情是我不好。唉,我其实并不是喜欢她,只是,……只是……”他支支吾吾地,再能言善辩都说不出口了。男人爱美女,一时好色——这是实话,但怎能实说呢?
皇后接旨4
超级巨星成龙和吴绮莉一夜风流,珠胎暗结有了私生子。事情爆发后,成龙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我犯了个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可怜的罗迦童鞋此时此刻,完全是这样的心情,就更是支支吾吾——这个错误,真的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而且,明明对于自己来说,还不叫犯错,只是,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做贼心虚呢?
也许是感情的世界里,其实真的是揉不得沙子的?
妒忌!她妒忌!
犯错——所以他反而觉得微微的开心。
有时,有女人妒忌,也是好的。
他的声音更是支支吾吾:“唉……芳菲,我以后不那样了,好不好?”
“!!!!”
他奇怪地看着怀里的女子,那迷蒙的眼神,晶莹的大眼珠子,仿佛审美是一种随时变换的东西!她那么好看——比小怜还好看!
情人眼里出西施,说的就是这种东西?
半晌,她才冷冷道:“你还可以立张婕妤为后,甚至左淑妃,你想立谁就立谁,但是,我并不想做你的皇后,也不会做!”
“小东西,你不要生气啦,以后,我再也不去找她们了,好不好?我既然连小怜都送走了,当然就决心不再找其他女人了,以前都是我不好……”
罗迦陛下,他不好!
他有什么不好呢!
这个人,就是喜欢死缠烂打。
不找其他女人?!他做得到?能做得到一两天还是一两月?
“陛下,你不要再虚情假意了。宠信妃嫔是你的义务,也是你的职责。我并未阻止你去宠信任何人……”
“小东西,你相信我,好不好?”
“相信你?‘芳菲,你不要拿孩子威胁朕,朕有的是儿子,并不缺这一个!而你,没有了孩子,你在宫里什么也不是’……”她声音尖锐,所有的愤怒都涌了出来,“陛下,你难道忘了你曾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
他垂下头,答不上来。
PS:明早(周三)上午9点-10点再更了:)
爱的夜晚1
只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不肯放手。
“芳菲,以后,我只喜欢你一个……”
“陛下,现在不是你喜不喜欢我的问题,而是我根本不喜欢你……”
他心乱如麻。下意识地看向这间琉璃瓦屋顶的木屋,上面无与伦比的精巧的设计。心里没来由地觉得很紧张,比当初见到她在东宫,和儿子亲密相处的时候更不是滋味。
“芳菲……”
“我早就告诉了你,我并不喜欢你!你总不希望立一个根本不喜欢你的女人为皇后吧!”
那是心底隐隐的疼,就如她当日的离去——就算你将我挫骨扬灰,我也不会喜欢你!陛下,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喜欢你!
这个小东西,她怎么可以不喜欢自己?
他忿忿的:“不行,你必须喜欢我!”
她轻笑一声:“陛下,你管得了我的身子,还管得了我的心?!”
他咳嗽一声,觉得身子微微发凉。却依旧不肯松手!只是凝望她那种坚定的眼神——太不妥协了,仿佛瞬息,二人的地位在反转。自己,并非君临天下的王。而她,才是爱情世界的后。
因为明白已经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更加不会,也不能松手。
他呼吸急促,“小东西,朕已经公告天下,立你为后了,你已经是冯皇后了,可不能什么事情都赌气了……”
赌气么?他认为自己这是在赌气?
“小东西,我以前的错,难道现在也不能弥补?”他的声音很迷蒙,带着一股诱惑的煽情的味道,真真显出了几分情真意切,“小东西,这皇后诏书是我亲自写的,我就是希望我们能够和好。我来找你,一点也没有其他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想念你,非常想你,希望你永远都在我的身边……”
慌张,比见到他时更加慌张。可恶的罗迦,每一次都是这样可耻的甜言蜜语。他可曾问过自己的内心,是不是言不由衷?
爱的夜晚2
皇后,一个紧箍咒,最厉害的紧箍咒,自己何德何能,能博得北皇陛下这样的厚爱?连舍弃的妃嫔都能重新立为皇后?
他的呼唤的声音更是热切,更是亲昵:“小东西,我们和好,好不好?”
她冷冷的:“陛下,其实,你根本不必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
“只要你放我自由!我一定治好你的寒症。你无需拿皇后的冠冕来笼络我。这样,对我是一种束缚,对你来说,也是不必要的牺牲!”
他微微怒了:“朕有什么牺牲?”
“你何必把这样的名号安在你不喜欢的女人身上?我既是河东狮,又是汉人,根本不可能做你北国的皇后,你是浪费了!”她瞟他一眼,“就算你陛下珍惜自己的性命,也犯不着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用如此厚重的馈赠来贿赂我这个医生。其实,你给你的御医们什么酬金,就比照那个标准给我就行了,我岂敢不尽力?你这样超支,是不是太过了?……”
他重重地呼吸,像被人扇了一耳光,却无法辩解。
这一愣神之间,她已经推开了他的手,如此果决!
“芳菲……不是你说的这样!根本不是!”
他再次伸出手,她躲避得更快:“男女有别,陛下自重!”这是北武当,不是他的皇宫!她忽然抱定了主意,如果他真敢欲行非礼,她绝不会再忍耐!
只要看看头顶的天窗,就会想起那些阴雨绵绵的寒冷!只要看到他,便会想起那个生不如死的难产的夜晚。
那种痛,毕生难忘!
永远也不会弥合。
当他在别的女人怀里寻欢作乐的时候,她却在床上挣扎着要为他生孩子——而他,竟然不曾回来看一眼!
无论自己怎么哀求,无论怎么哭喊,他都没有回来!
他有的是孩子,有的是女人!他根本就不屑!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
纵然他是皇帝,也不能如此轻描淡写将一切伤害一笔勾销。
爱的夜晚3
“小东西……”
她的声音十分坦率:“自从我难产后,我就决心和你一刀两断了。陛下,你自己也是知道的,我在你的皇宫里,芸芸众生,三千美人,有的是临幸,而非爱情。我所有的要求都不合时宜,也不适合皇宫的生活……”
他已经完全听出来了,也明白了,这是内心的悔恨,是儿子转述时的那种心碎:“她喜欢你……她最危急的时候想起的是父皇您,而不是别人……”
那种巨大的悔恨,多次的悔之入骨:“小东西,我知道,那次都是我不好……后来,我回来了……我真的马上就回来了……”只是,还是没有赶到,还是错过了。
她闭着眼睛,不想听,也不愿意听,再也不想再一次撕裂内心的伤痕。
自己和他,这是在算总账么?
可是,他却一定要说,那是彼此内心的结,如果不解开,永远也消除不了这样隔阂的心魔。
可是,她完全听不下去了。
她的声音冷得如冰:“陛下,没用的!我绝不会再被你花言巧语所骗。皇后也罢,昭仪也罢,我不做,你就不能强迫我!”
“不行,朕已经公告天下了!”
先斩后奏?反正历来是他说了算。
她一笑:“我倒很好奇,如果我不从命,你会如何?杀了我?放在大火里烧死?给毒酒赐死?或者就在这北武当把我杀了?”
他重重地呼吸,想起那一次她临走时问自己的问题,如果安特烈和太子当初没有救下她,她会不会被烧死!
“芳菲!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杀你!绝不会杀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你!”
没有想过么?其实已经两次了,神殿的大火!难产的阵痛——自己没死,孩子先死了!自己身上的某一部分,早就死过一次了!
“哦,那我岂不是要感谢陛下你的大恩大德?我其实有什么可怕的呢?我孑然一身,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再威胁我的!”
爱的夜晚4
她的声音尖锐,他更是无法回答,有些惊慌失措——她在恨!她一直在恨那些过去——就算以前已经淡忘了的过去,也被那次难产,被那个死掉的孩子勾起了,一股脑儿,旧恨新仇。
她不是不在意的,她在意那个死去的孩子,比他想象的更甚!
他因此,更是开不了口,以前的能言善辩统统飞掉了,只剩下不知所措!无法面对!
“芳菲……”
“小东西……”
她听到他这样的呼喊就心烦,响在耳边,嘤嘤嗡嗡的,真是烦透了。
她哼了一声,没再说下去,起身看看房门,被他堵着,无法出去,只好回到床上,再次躺下。
这一次,他没有再追过去,依旧坐在原地,陷入了沉思里。
旁边,放着的金宝金册,皇后缎带玉玺,这一些,真的还是不足以挽回她的心思么?
怎么都挽不回那一次的失误?
就算是皇后,也挽不回过去的一切!
他茫然地坐在地上,像第一次失恋的少年,用尽了心思,却不得要领——要如何才能让她高兴?皇后也不成了,该换什么其他办法了?
谁也没有教过他该怎么追求一个女孩子,怎样才能最得她的芳心——鲜花,礼物,名分,当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之后,该怎么办?
这个小东西,怎么这么麻烦?
他长叹一声,靠着门板,瞪大眼睛,看她!
他本来已经赶了半个夜晚,半个上午的路程,直到现在,直到晌午早已过去,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他都还没合过眼,那么疲倦。
就连眼睛也是血红的。
困倦,不可遏止的困倦,就算是惊惶也阻挡不住的困倦。
他靠在门边,看着她躺在床上,身子向里面侧着,背对着自己。又觉得安心。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尽管她在骂自己,拒绝自己,将二人的距离拉得很远很远——可是,只要屋子里回荡着她的气息,就觉得安心。很久以来,都没有这么安心了,几乎大半年了。
爱的夜晚5
他闭着眼睛,竟然很快就熟睡了。
等他的轻微的鼾声响起,芳菲才侧身,悄悄地看着他,试图寻找离去的出口。心里一直都是慌乱的,仿佛一个天罗地网在罩向自己,北皇陛下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猫戏老鼠,不达目的誓不休。他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自己立为皇后,就没有轻易罢手的理由!
除非逃离,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要再次逃离,又哪有那么容易?
这木屋并没有窗子,是透过屋顶的琉璃瓦设计来通风的。唯一的出口——大门被北皇陛下牢牢把持着,他就睡在门边,身下,铺着那件花貂。
他的高大的背影遮挡了门,牢牢的,如一尊门神。没有他的起身,任谁都休想进出。而她,根本不可能从天窗里逃走——那气孔太小,不容人进出。而且太高,没有梯子根本爬不上去。当初李奕怕万一有不法之徒或者小猫松鼠等从那里爬进来,是做了精密的计算和防护的。
身边,全是他的微微的鼾声,他睡得那么惬意。
她万般无奈,只得恨恨地瞪他一眼。
熟睡中的北皇陛下,彻底消除了他昔日的嚣张和傲慢——面容那么镇定,沉寂,是岁月沉淀许多年后的那种从容。
唯有成熟的男人才会具有。
而他的脸庞,因为这种从容,更是为他昔日的俊美加分,整个面部线条那么流畅,那么明朗,却又稍稍带了点不羁和狂放。
她轻轻啐一声,这个该死的北皇陛下,有事没事,长成这样干吗?真是恶心死了。
也许是太过疲倦,他微微测一下身子,发出微微的响动,长腿伸开,头发也有些凌乱。
心里难言的难受,北皇陛下,他其实何苦呢!
他本来有寒症,如此睡在地板上,又算什么呢!
一个皇帝,难道不顾自己的面子和威风了?
不知情的人,谁以为他睡地板啊——还以为他迫不及待地在召幸自己呢!
真是的,让人误解在OOXX!
可恶!
爱的夜晚6
这是逼自己么?
倒要看看他能逼到好久!
北皇陛下,自来锦衣玉食,就算是战争里,她也见过他的那种气派——在大燕国的皇宫耀武扬威,吃得穿得——
想起大燕国,简直旧恨新仇都上来了,不是那个国家——而是他的第一面,就将自己摔在地上,头破血流。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伤害得自己头破血流,他却没事人一样。
北皇陛下,他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他根本就是在演戏,生生地给人错觉,从害人者,倒成了被害人的样子!
就躺一下地板,算得了什么?这算得了什么苦?
她再也不同情他了,侧了身子就蒙头大睡,倒要看看他究竟能在这地板上躺多久。这一睡下去,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半梦半醒里,仿佛回到了旧时,燕国皇宫里的那些花树,纷纷扬扬,飘飘洒落,一个小女孩走在花树下,一阵风来,花瓣落下,洒了她一头一脸……她甚至能听到小女孩清脆的笑声,咯咯的,无忧无虑……
她蓦然睁开眼睛,一片黑暗。
天色早已黑了。
屋子里那么安静,却奇怪,明明是熟悉的地方,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陌生?
黑暗里,她听得呼吸声,急促的,温和的,下一刻,才感觉手心传来的温暖和他温和的笑声:“小东西,梦见什么好事了?笑得这么开心?”
她心里一震,才想起一个人!
北皇陛下!他一直在这里,并不因为一场梦后,就离开了。
黑暗的夜晚,同一间屋子,孤男寡女!
而且是两个曾经夫妻恩爱的男女。
睡醒了的北皇陛下,黑暗里,他的眼睛如一只猛烈的老虎!
她猛地抽回手,厉声道:“陛下,请你自重!”
“我……没想怎样……”
那么言不由衷,其实,是想怎么样的。
罗迦讪讪地,退回去,坐在门口。
爱的夜晚7
北武当昼夜温差大,夜晚的木屋颇有寒意。不过好在有花貂大氅铺在地上,北皇陛下可不会虐待自己,很舒适地靠着门,腿伸展在木板上,十分舒服地打了个呵欠。这一觉睡得那么舒适,连梦也没有,醒来,精力充沛。
月色从天窗里照下来,他静静地看着那月色下的红红绿绿,一道那么柔和的光辉,洒在光洁清新的地板上,透出山野原木的香味。
他呵呵一笑:“小东西,你饿不饿?饿的话,我就叫他们送东西来吃。”
她躺在床上,以手为枕,大睁着眼睛,就不回答他。
“中午吃得太饱了。吃了就睡,我现在真的一点也不饿。你是不是也不饿?如果不饿的话,就不要他们打扰我们了。”
还是无人回答。
眼睛已经慢慢适应了黑暗,适应了朦胧的月色,屋子静谧,床上的女体那么柔和,曲线若隐若现,像一个雕琢的玉像。
她的气息飘荡在屋子里,温暖的,独特的,暗香掠过,春风拂面。身子里所有的激|情,柔情,温情,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急切地,很想讨好她,很想爱怜她,就如小时候一样,喜欢看到她充满好奇的眸子。
他开口,兴致勃勃:“小东西,我给你讲南征的趣事好不好?”
陛下御驾亲征,是她根本没有料到的。去琉璃殿诀别的那天,她还亲眼见到他的堕落,连眼神都是纵欲过度的无神,整个人像一个常年不醒的酒鬼,这样的人,怎会突然就想起去御驾亲征?
“小东西,之前我们败得太惨了,我这二十几年,从来没有遭遇这样的大败。去了前线后,才发现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一些南朝将领主动投降了我们。其中有一个很厉害的叫做裴业,是南朝人中的翘楚,我们改变了战略,才大获全胜……哈哈哈,朕还从不曾打过败仗!”
这家伙,运气好成这样!
爱的夜晚8
“小东西,我可不是运气!是做了许多部署的……”
反正赢了就有的吹了!
她懒得跟他辩解。
他却不管不顾,径直说下去:“由于粮草延误,李大将军在前线大败,北国死伤20万将士。那一刻,我才真正清醒了。处置了张婕妤的家族后,我就御驾亲征……到了江淮前线,才发现南朝的风光,真真和我们不同。你知道么?现在南朝是萧氏家族当政,那个小皇帝可真是个天大的暴君,残暴到了极点,只要看到怀孕的妇女,就会令人抓住她,剖开她的肚子看看到底是男是女……”
芳菲第一次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轻轻咦了一声。这样的暴君,早已离心离德,难怪罗迦轻易就打败了他。
“这样的暴君,朕不打败他,就真的太对不起天下人了!”
这一瞬间,他又变成“朕”了,不由自主地,带着雄主的豪气。
“南朝果真是物华天宝,以前我攻打的许多地方,自以为见多识广,许多奇珍异宝都不放在眼底了,没想到,南朝的物产更是丰富……”他边说边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袋,打开,是一颗温润的夜明珠,竟然顿时照得满室生辉。
但那光线是柔和的,丝毫也不刺眼。
他见床上的人好奇地睁大眼睛,忽然想起她小时候,第一次来到自己的寝宫,看着那两颗红宝石就抓住不放。
心底满满的柔情更是蔓延,只靠在门上,静静地看她。
她却聚精会神地看那颗宝石,在平城皇宫里见了许多明珠,但从来没有如此光润的。尤其是那种光芒,带着一种淡淡的粉色,仿佛初开的花蕊,柔韧而丰满。
“小东西,这个好玩吧?我当时也觉得好玩,所以才选了几样来带给你玩儿……”
“哼!”
谁稀罕他这些东西啊!只是看看而已,自己又不想要。
爱的夜晚9
谁稀罕他这些东西啊!只是看看而已,自己又不想要。
他一笑:“小东西,你喜欢就拿着。我的所有好东西,都是你的!全部存好了,给你放着呢……”说这话时,心底又微微的发憷,想到自己荒唐时曾拿过她的私房钱,红云和红霞两个丫头,应该不敢走漏风声吧?后来,已经尽量补齐了,连没有编号她不曾注意的珠宝都补齐了。
“小东西,现在天下大乱,南朝,齐国等都不是安静地,你知道齐国的高太子吧?那也是一个不靠谱的主……”
他把小怜都送给高太子了,还想说什么?
他的声音微微得意:“现在齐国是我们最大的对手,但是,高太子,不现在已经是高皇帝了,几乎跟萧家的皇帝一样昏庸残暴。现在,又得到了小怜,可想而知……我断言,齐国必然亡在高太子手里!”
她再也忍不住,冷冷讥讽:“你得到了小怜,也没见得亡国!”
他喟然长叹:“你知道么?朕在那一段时间里醉生梦死,对于小怜,有求必应,光是重新装饰昭阳殿,就耗费了整整五百万钱,加上夜夜的笙歌艳舞,挥霍不计其数……你知道这相当于什么?相当于那20万将士3个月的粮草!”
她大吃一惊,方知道罗迦那些日子荒淫到什么地步!
“嘿,这不是你北皇陛下允许的么?你能怪谁?”
“当然怪我自己!安特烈提醒过我,太子也提醒过我,可是,我那时什么都听不进去,长此以往,真的可能就要亡国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过错,在其他臣下面前,他绝不会如此坦率。可是,在她面前——在这个人面前,竟然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掩饰的。从来都不需要。
“我想,我那时是疯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冷冷道:“那是因为你迷恋她!喜欢她!”
爱的夜晚10
她冷冷道:“那是因为你迷恋她!喜欢她!”
爱美人不爱江山,自古亦然。明明是热爱人家的身子,荒淫无度后,又把责任都归在女人身上!
而那些皇帝——他们是被迷惑的,被狐狸精蛊惑了。天知道,他自己不去,难道狐狸精就单方面将他蛊惑了?真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说来说去,女人就是个工具。热爱时,就是珍宝;不爱了,就是祸水。
“陛下,若是北国没有战败,你会送走小怜么?!你所作所为,还不是因为北国,因为你自己!”
完全是因为利益!利益当头,女人算得了什么?就算是美貌如小怜,也算不了什么!她本是非常厌恶小怜的,此时,不知为何,反而根本就不觉得她有多可恶——至少,没有罗迦可恶!罗迦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不!就算没有战败,我也会送走她!”
她冷哼一声。
“芳菲,你觉得我很虚伪,对么?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已经并不迷恋小怜了,我是难受……每一天都觉得很难受……”
“你有什么好难受的?天天莺歌燕舞,醉生梦死,你难受什么?难受小怜挥霍你的国库?啧啧啧,真没想到,北皇陛下竟然如此吝啬……这简直不符合你北皇陛下的风格……”说不迷恋小怜,鬼相信啊!享乐了人家的身子,现在又说没什么了?
他并未去反驳她的话,只是静静地闭了下眼睛。迷恋小怜么?为什么送走她之后,从未有过什么深切的想念,彻夜难眠的辗转?
她不知道——芳菲不知道!
她总是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小怜,是张婕妤,甚至左淑妃——就是不喜欢她芳菲。
自己却知道,迷恋一个女人,和不迷恋的区别在于哪里——在于没有那样撕心裂肺地疼过!没有那样半夜三更赶路,只为想马上见她一面——哪怕就是见她一面!
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她身边,呼吸着她的气息,就觉得高兴!
这就是区别!
撕裂伤痕1
屋子里忽然安静下去。
两个人之间,只有沉默在流窜。
她的呼吸声——带着急促的不安!
他平静了,她就不安,反之亦然!二人仿佛天然的一对对抗的气场,生怕自己先妥协!
他靠着门,心情是惬意的,平静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这样坐着,想着她就在身边,心灵就很平静。
“那些日子,唉,我天天醉生梦死,只要一不喝酒,就会想起那个孩子,它的脸色是紫的……”他的声音很低,她却尖叫起来,“我不想听……”
两个人都在避免,可是,能避免得了么?
两个人都在耿耿于怀,不如就拿出来,撕裂在月光之下!
伤口不撕裂,不剔除里面的脓和血,一直捂着藏着,怎么好得起来?
他就像遭遇了战争一样,忽然那么果决!
但是,她的痛苦的声音,他却不能不有所顾忌。
“小东西,我真的很后悔,不该吓唬你,更不该离开你,若不是这样,那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死……当时,我抱着它冰冷的身子,真是伤心死了……这一生,我从未因为任何事情如此伤心过……”
亲手抱过一具死尸——被自己害死的死尸,而且是自己的儿子,那样的心情,简直难以言喻。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许多的夜晚,他常常噩梦缠身,就因为那个梦中的孩子。
曾经如此炽热的期待,却换来如此可怕的谢幕。
这些话,他从来不想,也无法在任何人面前提起,纵然是在她面前——若不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环境,也是说不出口的。这一刻,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就如一对寻常的夫妻,就如一个寻常的丈夫,在妻子面前,诉说内心深处的隐痛——如果此时不说,也许到了天明,就根本说不出口了。
再怎样亲密的人,有些话也是一辈子说不出口的。
撕裂伤痕2
再怎样亲密的人,有些话也是一辈子说不出口的。
“小东西……我后悔,无数次都很后悔……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你走的那天,我真不想你走,我想留住你,可是,我想起那个孩子就很害怕……仿佛自己都要疯了……那些日子,我每天都浑浑噩噩的,不喝酒,根本无法入眠。小怜,或者其他女人,无论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她们温顺听话,千依百顺,我觉得自己是个皇帝,觉得那个孩子就算没了也没什么关系……但是,还是有关系的……我总会梦见他,梦见他责怪我……小东西,你不知道那样的痛苦……因为那是你的孩子,是我们一起的孩子……我曾想把最好的统统给他,给你……曾想带着他,和你一起,坐在这花貂大氅上面玩耍……”
她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身子更是往里侧了一下,不堪回首。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提起那个孩子,孩子夭折后,所有人都不曾再在她面前提前,就连她自己,甚至都不曾看过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在山上无数个孤寂的夜晚,也不是不曾想过,如果自己有个孩子陪着,如果有个小小的孩子陪伴左右,这山间路上,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孤寂?也曾经一度自责,若不是自己屡次说不欢迎它,孩子是不是就不会生气地离开了?
孩子是有知觉的,知道没人欢迎它,就悄然地,自己离开了!
她躺在床上,泪流满面,不可抑制地抽泣出声。
他心里一震,她也那么伤心——倔强的内心深处,比自己更加伤心。
口口声声不欢迎那个孩子,若不欢迎,会有这样惨然的恸哭?
他直起身子就跨过去,短短的几步,几乎是飞奔的,狠狠地,狠狠地就拥住了她哭泣的身子。
他的眼泪也流出来,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女人的面,肆无忌惮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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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和好吧1
但是,她哭得更凶,甚至完全无视他也在流泪。泪水汹涌而下,就连出宫的那天,她都不曾如此恸哭。
他更紧地搂住她,因为那澎湃的泪水,他只能安慰她,连自己的泪水都收起来了。男人有泪不轻弹,他甚至奇怪,那么多年的风云岁月,自己几曾如此失态地落过泪?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甚至忘了推开他,需要一个怀抱靠着——哪怕是哭泣,也只能在某些人的面前才能肆无忌惮。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停止了哭泣,只微微地抽泣,哽咽。
他的声音比角落里那颗夜明珠的光芒更加柔和:“小东西,哭吧,好好哭一场。以前,都是我不好,全怪我……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浸得他的单衫完全湿润了。
他却笑起来,声音和心灵都那么轻松,同时,那是一种淡淡的幸福,浓烈的情感,不可思议地放松的状态,能抱着她,能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哭泣——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比初次得知她怀孕的时候,更加兴奋。
同时,也如释重负。
有些人,只有在有些人身边,才会获得幸福。
以前,他以为每个女人都一样,都差不多,各有各的快乐,现在才明白,彻底明白,其实,女人和女人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完全不一样的。
就算是得到快乐,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些是享乐,有些是快乐。
有些是感官,有些是幸福。
自己,已经过了感官刺激的阶段了,只希望平平静静的幸福。不再那么激烈的醉生梦死。
她依旧抽抽搭搭的,蹭得他胸口全是鼻涕泪水,他紧紧搂着她,如拥抱着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女儿,心里那么酸涩那么温柔:“芳菲,我们和好……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我们和好吧2
她在他炽热的呼吸,温柔的话语里惊醒,狠狠地抓着他的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放下。
“小东西……”
“陛下,你出去!”
“小东西,我们别怄气了,好不?”
她的声音更是冰冷:“陛下,你出去吧!”
“小东西!”
“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也不会做皇后!自那个孩子死后,我就下定决心彻底离开皇宫,我暗地里立下了誓言,哪怕山崩地裂也不会回去!因为,我再也不想经历再一次的痛苦……”
“不,没有下一次了,绝对没有了!”
“没有?你能保证没有?你是天子,不是庶民!六宫是你的义务也是你的权利。谁会允许天子一夫一妻?就算你同意,你的大臣们会同意?你北皇陛下,难道会不要你的后宫三千了?……”
他回答不上来。
这问题太过惊骇,他无法回答。任何男人都不可能解散后宫,这是一个国家的政治政权体系之一,自古皆然,不可能解散。
她自嘲地一笑:“你看,北皇陛下,不是我逼你吧!其实,你骨子里,是喜欢许多其他女人的,你根本不可能做到对任何人一心一意!”
他断然:“后宫存在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不再宠幸其他的女人,就你一个,难道不行么?”
她盯着他急切的眼神,男人说这样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陛下,如果你不是那么健忘的话,你该知道,我将张婕妤捉奸时,你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他呼吸急促,面红过耳,幸好是黑夜,无人看得出来。
其实,那时自己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没表过这样的态。他北皇陛下,说话的事情,自然会认账!那时,自己对她的捉奸不以为然,但宽容,一味的纵容,并未作出其他任何的承诺!
只是,此时此地,岂能跟她做这样无用的争辩?
我们和好吧3
“你今天可以因为我而送走小怜,以后,殊不知会不会又因为其他某个新人而送走我?等你再遇到其他心仪的美女了,到时,北皇陛下,你想,我又会被送去亡谁的国?而且,我没有小怜那样的倾城倾国,只怕要送也不太好送出去……到时,你怎么办?”
他急促地呼吸,多次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愤怒难言,自己,岂会送她?男人会送小妾,送婢女,几曾有送自己妻子给别人的?
再昏庸的皇帝,谁会把皇后送给别人?
她以为北皇陛下是什么人?
仿佛一把刀,狠狠地刺来,又快又稳,招招致命!
她向来就是这样,在大神像的胸口Сhā刺,在自己的胸口Сhā刺!
也许,是自己先在她的胸口Сhā刺?
每次她发狠的时候,他就不知道怎么对付,根本就对付不来,情怯怯的,青涩得不可思议。
她不知什么时候坐起身的,靠在床头上,那么狭窄的床,他只能坐在她的身边,抱着她的肩头,头也搁在她的肩上,有一刻,觉得头颅那么沉重,仿佛难以支撑。
她淡淡道:“陛下,我忘了,其实,该你睡床的。我让你吧。”
他紧紧拉着她,不让她下床。
“陛下,早前在山脚下的屋子里,也是我睡地面的!如果你实在不出去,就我睡地面好了!”
他是陛下,自己要尊重他!臣民不能和陛下相提并论。
不是么!自己可没那么大胆子,比他还尊贵。
他埋在她的肩头,也不知为何,竟然落下泪来。
她本要挣扎,却感觉到肩头的湿润——滚烫的湿润。
身子一紧,心灵也一紧。
北皇陛下,他竟然在哭泣!先前的哭泣被她的哭声淹没——这一次才体会得分明,他真的在落泪。
两度落泪,真是不敢想象。
我们和好吧4
他起身太匆忙,花貂大氅的一角覆盖了夜明珠,遮挡了温润的光滑,屋子里,只有黯淡无边的月色。
再美好的东西,如果被遮挡了,就显不出原来的光华了。夜明珠如此,人也如此。感情,也是如此。
他忽然明白,她的忧惧来自何处——她从来不曾相信过,一直都在怀疑。就如在神殿时一样,每天都在揣测着自己到底哪一天会死!
甚至在皇宫时,就在揣测着自己哪一天会被废黜!
是谁让她如此地怀疑,如此地不安全?
一场难产?
一场废黜?
冷宫的屋子还是这曾经漏雨的小木屋?
心里一旦滋生了青苔,成片的生长,就很难真正沐浴阳光雨露了。
她的种种的不信任和怀疑,岂不是完全来自于自己?
是自己这些年来,给予了她这样的错觉,又岂能怪得了别人?
真不知这世界上是否有掏心掏肺这样的活例子,他此际,非常需要这个词语的支撑——但是,没有人真正可以掏出心让别人看!
语言,有时理屈词穷,根本不足以让人信服!
月色朦胧,心也是朦胧的。
这一刻,他不再是皇帝,而是一个男人,一个普通的男子,犯了错,却怎么也无法挽回的痛楚。
她静静地,没有再做声,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随着她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屋顶上——皎洁的朦胧,一屋子的花香。
这其实是那么浪漫的一间屋子。
心里却模模糊糊的慌乱。
“陛下,请你放过我……”她的声音幽幽的,“我真的不愿再回皇宫,也不会喜欢你……”
“不喜欢你!”
这是他最不喜欢听到的话!
一点也不喜欢!
每次都会刺疼!比她闹脾气更令人恐慌——因为,如此害怕那是出自她的本意。
我们和好吧5
“陛下,如果不是你以前强迫我,我是绝无可能成为冯昭仪的……至于冯皇后,就算了,好不好?我只想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安静地过日子……”
她的声音那么软弱,可怜,他有一刹那的冲动,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应一声“好”——但是,此际他并不昏庸,大脑里完全解读出来她是什么意思——要真正和自己一刀两断。
不行,怎能一刀两断?怎能?
自己心心念念了许多日子,要的就是夫妻重逢,要的就是昔日立政殿那种和睦美满的日子,岂能由得她一刀两断?
他的拥抱太过紧窒,几乎令人窒息。
她挣扎,一点也不想再回到昔日那种被强迫的痛楚。甚至害怕,害怕他灼热的气息,拼命地拥抱,仿佛要将人的肋骨也抱断。
不,再也不要这样的拥抱了!
“陛下……我出去,我让你……”
他的手慢慢松下来,镇定了语气:“芳菲,我不会骚扰你,你放心……”
她迟疑着:“你可以睡床上……”既然他不走,她便只能让步——只要不这样被暧昧气息包围,只要不被他搂搂抱抱着,她宁愿作出让步。
“我可以去睡地下,像以前那样……”
“不行,你怎能睡地下?地板上很凉……”
她淡淡道:“这是夏天,根本不冷。以前冷宫比这里冷得多,我都没怎样……”
她本是无意的,他心里一酸,怅然地松开手,声音低低的:“小东西,你上次难产,还没休息好就受了折磨……如今再也不能受寒了,你不能去睡地上……”
他站起来,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她盯着他,北皇陛下,这是死心了,要离去了么?
他走到门边,却转身,依旧在花貂大氅上坐下,背靠着门,声音十分柔软:“小东西,你睡吧,天都快亮了……”
我们和好吧6
不是君子!他从来不是洒脱的君子!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轻易放手的时刻。
她异常失望,可是,又微微安心,只要他肯放手,今夜就不会用强!她默默地再次躺下,这一夜,二人再也无言。
黎明的光辉终于到了。
罗迦躺在地上,心潮起伏,再也无法入眠,可是,跟他相反,芳菲反倒轻松了,躺在床上,竟然很快沉沉地再次睡过去。
当第一缕晨晖透过那盆别致的琉璃花瓦洒进来的时候,他清晰地看见她平躺着,呼吸均匀。
他蹑手蹑脚地起来,悄然走到她身边,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还是睡得那么香甜,就像小时候一样,初到皇宫,才体会到做公主的好处——美丽的衣服,漂亮的屋子,最初的前几日,她都睡得那么香甜。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排长长的睫毛,他动作太轻,她一点也没被惊醒,只微微侧身,嘴里咕咕隆隆,很模糊,听不清楚是什么。
手往下,摸着她的手,如昔日一样,如她那一次在立正殿生病的时候,轻轻握着她。她竟然没有反抗,在熟睡里,完全是无意识地握着他的手,仿佛那是一种习惯——曾经有很长的时间,她每天握着这双手才能入睡。
就如迷路的孩子,每一次,在最痛苦,最迷失的时候,总会渴望着一点温情,不论这温情是来自谁——就如小时候一般,踮着脚尖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精美的糕点,唯有他,才会呵呵大笑着说“小东西,给你吃!”
唯有他。
当他收起恶魔的面孔时,他便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父亲,最理想的情人,最体贴的兄长,甚至最能体现志趣的朋友。
十指交扣,握在一起。
内心深处,纵然万年的寒冰也彻底融化了。
他缓缓地,再次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自己的小东西。
这个早晨,多么美好。
以后的每一个早晨,自己都要让它一直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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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OOXX1
阳光从翠绿的花盆琉璃瓦上洒下来,遍地生辉。
她的脸色那么奇妙,一半雪白,一半金黄。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她老是眼巴巴地看着一些好吃的,眼睛放光,脸庞放光。
也不知为什么,就那么心疼,他看得有趣,伸出手,就拧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着,“小猪仔,我的小猪仔……”
她蓦然睁开眼睛,一惊,一张放大的俊脸,那脉脉含情的眼睛,带着满满的笑意看着自己,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的小猪仔……你醒了?”
小猪仔!
陛下!陛下在自己身边。
还捏自己的脸。
可恶,以为是家养小猪啊。
她一挣扎,他竟还捏她的脸皮,滑不留丢的,无限惋惜:“小猪仔,你瘦多了,现在都捏不住面颊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陛下,脸皮为什么会厚成这样?自己都说了不喜欢他了,为什么一直赖着不肯离去?
她揉揉眼睛,惺忪地坐起来。
原来,天色早已亮了。
“小猪仔……小芳菲,睡得好不好?”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领口——因为这一夜的睡眠,因为不好的睡姿,或许是因为挣扎,身上的单衫有些凌乱,有些歪斜,隐隐地,差点春光外泄。那白皙的脖子,往下,隐隐的胸膛……他忽然咽了口口水,重重的,眼里又升腾起火焰——火焰,那是自己的妻子!
名正言顺的妻子。
他一伸手,真恨不得一把抚在白皙的颈子上——当然,往下,再往下……他真的伸出手去,一把就揽住她,口渴得不行——嗓子要冒烟了——
“芳菲……我的小芳菲……”
“呜……”她来不及反抗,已经被他抱住,重重地压在床上,嘴唇搜索着,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找着了那两片柔软芬芳的嘴唇。
PS:在线更,不时刷新
好想OOXX2
她拼命反抗,可是,一个文弱的女子,怎敌得过刚刚戎马归来,禁欲数月,力大无穷的战神陛下?她完全不能动弹,嘴唇被彻底地封住,无法呼吸,无法哭喊,无法挣扎……
她那么顺从——他忽然意识到,她是那么的顺从,从未有过的温顺。就如两人最情投意合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错乱,仿佛是相爱,而且爱得极深的——不然,她不会一点也不反抗。
只是,他不知道,身下的人儿,呼吸都非常艰难了,因为,这些日子的征战,这些日子的等待,这些日子的急切,这些日子的能量,已经汇聚成了巨大的火山,瞬间将她淹没,她的反抗,就来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微小得他几乎感觉不到,错以为她也有了情意。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玉兰花开的夜晚,静谧的,温馨的,芬芳的花朵——她的滋味,她的甜蜜,那么销魂噬骨——浑身都在酥软,某一处在僵硬,叫嚣着,热切着,要得到,一定要得到。
这是自己的皇后,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这是自己的妻子——皇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妻子了!难道不是正当的权利?
久别胜新婚,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赶了长长的路,熬了无数的夜,用了无尽的想念,花了许多的心思……等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他只是个男人,从来也不是柳下惠。
一沾上了那两片芬芳的唇,就如染了毒瘾的人,再也放不开。
她憋着,挣不脱,脸憋得通红,无法呼吸。
甚至根本来不及咬紧牙齿,他的舌头已经冲进来,卷着,卷着,卷着她的舌尖,慢慢地侵略,慢慢地亲吻,一丝丝,一缕缕,仿佛心口在疼,又在颤抖,瞬间被抛到了云端,又慢慢地落下来,他喜欢亲吻的感觉,最喜欢这样细腻的感觉,那在他,永远是比OOXX更能充分交流感情的——
热吻情深1
希望,都是别的女人主动亲吻他,但不深入,也不销魂,亲吻,OOXX,都是感官上的刺激,很难达到心灵上的共鸣——而现在,她就在自己怀里,婉转的,低低的,发出那种“唔唔唔”的声音……那种酥酥的,麻麻的感觉……
直到他自己都差点无法呼吸了,才离开她的唇舌,但是,仍旧贴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只让她能够顺利的呼吸,但是不能逃脱。她的双眼迷蒙,面颊通红,又大又黑的眼珠子,染了红晕,染了水雾,仿佛浸在水银里的一颗黑珍珠!
嫣红得那么可爱!
柔媚得那么令人不可思议!
他的手臂不甚用力,只恰到好处地控制在不让她挣脱的范围,绝不弄疼她,她整个人被镶嵌在他的怀里,仿佛他怀里长出的一朵花。
这朵花啊!他看了她十几年了。
从大脑门的丑丫头,到清雅的俊俏少女。
从丰润的新婚,到冷宫的削瘦。
她从来不是最好看的一个,却是他最爱看的那一个。
因着点点滴滴看着她长大,便总比任何别的人都来的好看。
自己亲手培育的花朵,总是跟别人亲手培育的花朵不一样的。
就如父亲看着女儿,那种贴心的自豪;就如情人看着新欢,永远也不会厌倦。
那么复杂的情感,凝聚成不可思议的一种吸引力——仿佛,她即最美,无可比拟!
脑子里一一浮现的,是不同的她,大笑的,倔强的,生气的,作怪的,悲伤的……每一天,每一月,每一点,每一线,都串联着……鲜活,妩媚,生动……
他拦着她的头发,一只手慢慢地下滑,仿佛抚摸着一匹最最上等的锦缎,慢慢地,落在她的脖子上,沉浸在这销魂的一吻里,那么漫长……
仿佛世界都停止了。
他的思绪完全被这一吻所占领,那么漫长,那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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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思绪完全被这一吻所占领,那么漫长,那么漫长!
许久,他睁开眼睛,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她已经无法呼吸,满面通红,眼里要滚出泪水。他满面的笑意,嘴唇微微移开,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差点咳嗽——却无法咳嗽,只是瞪着他,狠狠地瞪着他。
辱骂的话刚要出口,他的动作那么精明,如最高明的猎手,准确地判断出猎物何时会反击——她一张嘴,舌尖已经被卷住。
一丝一毫也没有判断错失!
她甚至连想咬他一下都来不及!
又沉浸在他疯狂的热吻里。
这一吻,彻底点燃了内心深处最激烈的热情——所有的欲火都调动起来。他浑身几乎要燃烧。
她也被燃烧,被他身上的热度所惊吓。仿佛一块烙铁,烧红了,狠狠地烙遍自己的全身,嚣张而疯狂,却不疼,而是闷——一种比疼痛更甚的烦闷,闷在胸口,如一场无法发泄的痛楚和凄凉。
逃离,唯一的念头便是逃离。
但是,身子是绵软的,自己永远是被他掌控的,就如他怀里的禁脔,一部分的生命的融合体,根本不能自拔,无法独立。
她无法逃跑,无法挣扎,甚至无法摆脱他的吻。
身子已经被他压在床上,紧紧地,却又是轻轻地,丝毫也不曾伤害到她,然后,一只大手伸出,轻轻解开她的单衫。
如寻宝一般,一层一层,慢慢地,想探索她身子里最大的秘密,最让人喜悦的风情,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宝贝,只等着自己去开发,慢慢地开发……无穷无尽……
那是记忆里的白皙,莹润,只是,已经削瘦了,却更添了一种楚楚的风情,一种介于少女和少妇之间的风韵。
她的反抗已经很无力了,难产之后,休养不当,又赶了那么久的路到北武当,她的身子,已经远不如少女时代的健康。
悲哀的疼1
稍微挣扎了几下,手就软了。
四肢都是无力的。也是绝望的。难产的痛楚,被人强迫的痛楚,脑子里晕乎乎的,仿佛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自己在床上如何的惨叫,嚎啕,都无济于事,最后,带来的只是死亡!
死亡和绝望!
废黜和远离!
恩断义绝,红颜憔悴!
她如此地痛恨自己身为女人的事实,如此痛恨只能被人强迫的身子!
没法反抗,因此绝望地放弃,彻底地绝望,仿佛人生走到了绝望的尽头!
随他作恶吧!
随他为所欲为吧!
他更是肆无忌惮,更加放松了对她的禁锢,只流连在自己熟悉的身子上——那么多相爱的日子,岂能不知道她最习惯的方式?
那是想取悦她的方式——自己希望她快乐,希望是真正的夫妻之礼的快乐。
而不是禁欲后只顾的发泄。
他的声音像一块磁石一般,软得不像样子,像要把人的魂都活活吸出来:“小东西……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他的手往下游走,摩挲在她光滑的肩头,再往下……
那么滑腻的感觉,美好的感觉。
比最渴望的时候更渴望,比最销魂的时候更销魂。
他完全迷失了自己。
她彻底闭上了眼睛,那是一种绝望的感觉。
仿佛那一日立政殿的疼——无法压抑,不可遏制的疼痛。只能被他所玩弄,想得到就得到,想抛弃就抛弃。
皇宫也好,神殿也罢,天下,都是他北皇陛下的天下。
玩物,自己就是他的玩物。
一滴眼泪掉下来。
在他的亲吻里,变成咸涩。
他一怔,松了手。
她在这样的放松里,忽然得到放松,一下翻起了身,不假思索,一耳光就掴了过去。
悲哀的疼2
他呆呆地,也不知闪避,脸上火辣辣的一耳光,明明是自己在疼,却是她在哭——悲哀的恸哭。
这一次,没有喝酒,实在无法厚着脸皮继续装醉。
在没有喝醉的时候,他很难把自己和“弓虽暴”二字联系在一起。也不屑!
只是,先前的理直气壮忽然化为乌有,而且困惑!但是,并未觉得太大的耻辱和自责——自己并非想害她!
任何一个久别重逢的男人,跟自己的妻子都有亲热的权利!
只是,她不愿意!
他讪讪的,小心翼翼的:“小东西……小东西……”
“滚啊,滚开啊……”她完全失控了,痛哭失声,手推在他已经赤祼的胸膛上也无所顾忌,“滚啊,你就是这样,每一次都是强迫我……皇宫里这样,北武当你也这样……”
他怔怔地搂住她,无限的委屈:“小东西,我不是想强迫你……我,你……我是想嘛……我想你……这几个月,我都没找过其他女人了……”
她歇斯底里:“你很了不起么?是我叫你不找其他女人的么?皇宫里美女如云,你怎么不去找她们?你为什么非要来烦我?你以为我会感激你?我根本就讨厌你,你每次都是这样,不管我愿不愿意,从来都是你说了算,你想干嘛就干嘛……我就是你的奴隶,就是你的玩物……”
“小东西……”
“滚啊,你给我滚出去……滚……”
“小东西……”他搂着她的手变得更是轻柔,“唉,我不那样……不那样就是了嘛……小东西,乖,别哭了……”
她忽然起身,一下挣脱了他的手,跳下床,赤着脚就跑到门边。
门是Сhā了门闩的,她的双手发抖,竟然一时抽不开。
一只手伸出,按在她的手上。她慌忙抽离,像被人狠狠打了一下。他怅然若失,手已经按在冰冷的门板上,然后帮她拉开门闩,声音沉沉的:“小东西,我不会强迫你!你不要害怕!”
悲哀的疼3
身子一软,腿也是软的,仿佛已经支撑不住整个的身子。她颓然坐在地上,靠着门板,身下就是那花貂的大氅,软软的,她坐在上面,连哭泣也忘了,仿佛一个被追赶的猎物忽然逃出了生天,又不知道生路到底在哪里。
真的逃离了,反而更加后怕!
“小东西……”
“你滚开,不要碰我!”
他怔怔地缩回手,挨着她坐下,闷闷地,一声不吭了。
她闭着眼睛,靠着门板坐了好一会儿,心绪才平静下来。
这时,他依旧坐在她身边悄悄地看她。
经历了这一场逃离,她的面色还是嫣红的,嘴唇也嘟嘟着,那么红润,带着明显的被蹂躏——被亲吻后的那种滋润的鲜艳!
娇艳如一朵玫瑰!
而且是刚刚盛放的玫瑰!
玫瑰玫瑰,我爱你!
那是真的爱,热爱,仿佛带着致命的吸引和芬芳!
他就如一只蜜蜂,辛勤地飞舞着靠近花蕊,却不得采撷!
伤心欲绝——却又喜气洋洋!
多么奇怪的感觉!
身子里的欲火还在燃烧,却只能被牢牢地压制,再也不敢有任何逾越的举动。手悄悄地伸出,想握住,哪怕不能那个啥,能握住也是好的嘛——
可是,他刚一碰触到那只柔软的手,已经被一把拍掉。
连他的声音都是怯怯的:“小东西……我不那样了嘛……真的不那样了,你别怕……”
果然,他没有再动,只陪着她,静静地陪着她,一起坐在花貂大氅上。
昼夜温差大,天明了,温度已经高了,这是盛夏,坐在花貂上,却不觉得太热,仿佛那是一个自动冬暖夏凉的东西,无比舒适。
尽管没能OOXX到,心里却另一番的滋味:酸楚而高兴,自己曾那么渴望,和她并肩坐在花貂上,朝看风云,夕赏日出。
陛下的身材1
尽管没能OOXX到,心里却另一番的滋味:酸楚而高兴,自己曾那么渴望,和她并肩坐在花貂上,朝看风云,夕赏日出。
虽然不是一家三口,但两口齐全了。
情不自禁地,再次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她怒目而视。
他当没看到,依旧握着那只柔软的手,如青涩的少年,红了脸——不许OOXX,难道还不许拉一下手?真是太过分了!
偏不放!
哼!
她在他的怯怯里,扭过脸去。
又微微的心酸,因为他的退让,甚至因为他脸上这种青涩的少年一般的情怀,都是出乎意料的,完全不敢想象!——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他在改变,陛下在改变。这是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仿佛,第一次体会到,真正被人珍惜,该是什么样的滋味,尽管那么模糊,也慢慢地,开始有了一点领悟。
可是,他为什么会改变自己只是他发泄欲望的工具,不是么?他怎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还要让步?
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不经意地看去,他仍然满脸带着笑意,并没有因为没OOXX成就恼羞成怒,暴怒发狂,依旧是温和的,柔情似水的,脸上是那种千依百顺的柔情——
她忽然害怕!
心慌意乱!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反而比他更加害怕!
立政殿那个疯狂的,不顾一切的人,哪怕造成巨大的伤害也不肯罢休的人才是他的真面目——不,自己绝不能被这张撒谎的面孔给骗了。
真老虎就是真老虎,不是纸老虎。
阳光已经从天窗里移动过来,像一个巨大的万花筒,将二人裹在里面,看着许多五颜六色的灰尘在里面跳舞。
屋子里,忽然变得那么沉寂。暧昧的气息在飘忽,花粉的气息在徜徉,带着淡淡的,一点点的甜蜜。
陛下的身材2
因为这种淡淡的甜,几乎要令人打喷嚏!
怪只怪,那盆屋顶的小花,它的花簇仿佛更多了,太阳一照射,花粉就飘下来了!
怪只怪,身下的花貂,若不是它,不会这样的燥热。
她悄然地,想从他的手里挣脱,轻轻一动,他随着用力,但是,并不猛,仿佛是一种自然的反应,更加地十指紧扣。她本是要起身跑出去,不经意地却瞟到他的敞开的胸膛——那么健壮,强硬,绝非南朝人的那种病态的白,也不是一般北国人的那种黑。而是一种古铜一般的颜色,令人想起真正传说里的古老的战神!
这一刻,很难让人记起他的年龄,不是不惑,而是盛年,风华正茂!
再配合着那张俊美到儒雅的面孔——真是令人恶心!
魔鬼,一个大魔鬼!
该死的魔王!
他早已察觉了自己在被她如何地打量,不由得挺了挺胸口,结实的肌肉在阳光下分外健美,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小东西,是不是觉得我身材很好?”
她面红过耳。
那一抹羞涩的红,比一切都令人心动。他兴奋起来,如初恋的少年,一颦一笑,也足以牵扯情怀,半晌,忽然问一句:“小东西,你饿不饿?”
她哼一声,废话,都日上三竿了,被他欺负,早已饿死了,若不是他赖着,自己早该去吃早点了。
他这才放开她的手,站起来,满面的笑容,“小东西,我们先吃饭。”
门,终于开了。
他伸手开门的姿势,仿佛这地盘是他的,他想开就开,想关就关。如这屋里的男主人,打开了,才笑着:“小东西,你看,今天天气真好。”
门口,红云和红霞已经打好了梳洗的水,换洗的衣服。一见娘娘披头散发地站在陛下身边,脸色嫣红,嘴唇嫣红,明显是被蹂躏过的——还一汪汪汪的泪眼——看在她们眼里全变成了无限的春意。
谁是柳下惠?
二人捂着嘴巴,就偷偷笑起来。甚至那些赶来的侍卫、宫人。尤其是高淼,笑得那么暧昧,呀,原来陛下和娘娘已经和好了!
就说嘛,陛下这样很不容易了,娘娘不原谅他,岂有理由?
而且,天下哪个女人会不原谅陛下这样的男人?而且,而且,都黄袍加身了——不对,是凤袍加身了!
送上正妻的礼仪,永远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最大的尊重!
否则,一切都是虚的!
陛下可是用一场大战的胜利赢得的威望,力排众议,将她纳为皇后的。难道,天下还有比这个更大的诚意么?
芳菲在这些窥探的好奇的目光里,老大不自在。
都是故人,罗迦细心,带到北武当的都是当初在立政殿伺候过她的那些人。
“老奴见过皇后娘娘……”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恭喜陛下和娘娘和好……”
“愿娘娘早生龙子……”
众人行礼,芳菲大窘,就知道这个陛下不怀好意,明明就没咋样,可是,孤男寡女,谁信谁是柳下惠啊?
众人的目光穿过她的身后,“奴婢参见陛下……”
罗迦满面笑容,精神矍铄。
“你们都起来,以后,要好好服侍皇后。”
“是。”
“皇后娘娘,请梳洗。”
“娘娘,请换装……”
芳菲又气又急,这个罗迦,最喜欢用既成事实的方式来压迫自己了。真是可恶。现在一屋子的人“娘娘”不离口,也无法纠正。
“你们先出去,我要梳洗。”
“奴婢伺候娘娘。”
“不用!”
罗迦面上含笑:“你们都出去,朕和娘娘自己梳洗。”
“陛下,奴婢们伺候您……”
“皇后会伺候朕。”
谁是柳下惠2
“皇后会伺候朕。”
众人更是笑得暧昧,当然是娘娘伺候陛下更衣更合适了。这个时候,陛下当然不想任何人打扰到他的好事了!
惹禁欲几个月的男人,不是好事啊!
芳菲眼睁睁地看着众人退下,又看看满脸得意的陛下,自己伺候他?他有没搞错?
“小芳菲,你要负责伺候朕沐浴更衣哟。”
她咬牙怒道:“你做梦!”
“呵,你不伺候我,我伺候你也成。”
他一伸手就拉住她,芳菲见他一副要替自己脱衣服的架势,吓得大叫起来:“你干嘛,放开我……”
“小东西,我还从未伺候别人呢,今天是第一次,你看,这是皇后的朝服,漂不漂亮?”
那是宫人送来的皇后礼服,大红的颜色,上面刺绣着精美的凤纹,百褶的裙摆,还有七冠珠钗的凤冠,全套的首饰,以及精美的绣鞋。
芳菲看得眼中要冒出火来,明明自己就拒绝了,北皇陛下,他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还这样威逼。自己不想做圣Chu女公主,他逼着非做不可!自己不想做皇后,他也逼着非做不可!
诏书放着,袍服放着,在这之前,就已经公告天下——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天下人都已经知道了!也就是说,你要做得做,不做也得做!
先前还在想,他怎么那么好心肯放手呢,原来早已是板上钉钉!
自己嘴里的肉都咬了一块了,当然不会放手了。
仿佛笼中鸟!
那么不甘不愿!
不愿被人如此的强迫,毫无自由。
来来去去,都是由他。
想冷宫就冷宫,想皇宫就皇宫!
“小东西,来,我给你穿上袍服,你看,多漂亮啊,喜欢不?”
她大怒,一把摔开他的手,“你不要一直自说自话好不好?”
谁是柳下惠3
他忙不迭地:“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等吃了饭再穿也成……”总得哄骗她穿上,就像在立正殿的时候,她病好了,自己哄骗她穿上昭仪的袍子,随后,便是缠绵温存……——哇,不能想,再想,就要挂掉了!
痛苦——甜蜜的痛苦——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折磨,又哭笑不得,只兴致勃勃地哄骗着,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有这么好的耐心。
“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
早点已经在桌上摆好。
芳菲简直不敢置信。各种粥点,点心,小菜,光是干肉碟就有七八个,满桌子算下来,起码二三十道。
这是什么世道,自己以前天天粗茶淡饭,为什么陛下一来,这么多精细的东西一下就做出来了?
就连桌子也是换了的,正是刚才敷衍忙乱的时候,那些侍卫换好的,一张大桌子,才能摆下这么多东西。
北武当,清静之地,也变成了罗迦的享乐场所。
她唉声叹气,端一碗粥就吃。
“食神,多吃点……来,吃这个,这个……”
她怒了:“谁要你给我夹菜?多事!不爱吃,这些都不爱吃……”
“吃嘛……这个干肉,你最喜欢,以前你不是很喜欢的嘛……”他一边说话,一边夹菜,好一会儿,她忽然发现不对劲,他的目光那么飘忽,往下往下——并非菜碟,而是——
她的胸口!
昨夜的道袍是合身穿的,皱巴巴的,又被他拉掉了一层布扣,此时坐的姿势前倾——不得了,被他看了个饱。
她面红耳赤,他却眼巴巴地,浑然不觉,目光依旧落在那上面——筷子还在不停地给她夹菜,连夹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简直恨不得一拳挥出去挖掉他的眼珠子,慌慌张张地起身,只穿了鞋子,在他眼巴巴的目光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夺门而出。
大床啊大床
罗迦哑然失笑,这个小东西,不倔强一阵,是无法泄愤的。反正,他也不指望她一时三刻就乖乖听话了。
“来人……”
“陛下,怎么不多吃一点?”
“不吃了。朕要去大殿。”
他站起身,又叮嘱:“温热着,等娘娘随时回来吃。”
“是。”
高淼见娘娘冲出去,接着陛下又走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里太狭窄了,也不方便,是不是先搬去行宫?要不要先把娘娘的东西收拾了?”
“别别别,你可先别动她的东西。”他眨眨眼睛,“娘娘那脾气,你若擅自动了,回来吃不了兜着走,朕可救不了你……”
高淼苦笑一声,陛下救得了谁啊?张婕妤被捉奸,小怜也被送走了!他早就警惕起来了,今后,打死也不再怂恿陛下去临幸其他女人了!
否则,下一个被赶走的,指不定真会是自己了。
“高淼,吩咐他们换一张大床。”
高淼暧昧地点点头,大床啊大床!当然床大好办事。
罗迦看着他暧昧诡异的目光,苦笑一声,大床,大床只是想让她睡得舒服一点而已,自己要想登上去,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当然,自己总要想办法睡上去就是了!
行宫的顶层,是皇帝的居处。
这是最先竣工的工程,早已装饰一新,干净,雅致,并不过分奢华。但一切的细节都完全符合罗迦的心意。
他坐在上首,看着一众文臣武将。
众人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兴高采烈,仿佛来了北武当后,他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不时哈哈大笑,谈笑风生。
“陛下,您什么时候搬到行宫?”
“再过些日子。”
“您住在山间岂不是不方便?”
“方便得很,哈哈,朕和冯皇后住在一起,大家无需担心。”
众人均感诧异。
你救了皇后?
冯皇后住在半山腰的小木屋里,条件艰苦,当初她是带着被废黜的性质住在这里,有些受惩罚的意味。难道现在升级为皇后了,不是该马上就搬走么?
哪有女人被封为皇后,还继续住这里的?
“陛下,皇后也有专门的寝宫,您看,是不是?”
罗迦依旧心情大好:“不用了,皇后就和朕住在一起。等过几天,朕搬到行宫,她也回行宫,以后,朕和她的起居都在一起,你们准备行宫的时候,全部准备成两人的,可不要分开了。”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但好在早就习以为常了。
“陛下,山间不安全,是不是叫皇后马上搬来行宫?”这样,就用不着陛下住在那里嘛!
“胡说,山上十分太平,哪有什么不安全的?朕觉得皇后的小木屋很漂亮,喜欢多呆几天……”他理直气壮,当然不肯说是皇后还在赌气,自己根本就还没有搞定!
臣下等,哪里敢追问原因?反正陛下向来是不按牌理出牌的,追问也没意思,可不要弄个自讨没趣。
“陛下,按照惯例,是不是该携冯皇后拜山?”
“好,你们准备一下,等最后的庙宇落成,朕带了皇后亲自祭拜。”
“还有其他什么事情需要启奏的?”
“……”
“没有启奏的,那就退朝。”
众人退下,通灵道长在外等着,手拿佛尘,精神矍铄。在他身后,跟着李奕和王肃,一路陪着陛下参观考察行宫的工程。
通灵道长问:“陛下,娘娘为何不一起来?”
罗迦压低声音:“她在生气。道长,你真该教训教训她……哈哈……”
众人听他笑得高兴,哪有半点要教训的样子?
通灵道长意味深长:“娘娘性子虽然倔强,但重情重义,早前李奕救她受伤,她就多次要老道好好照顾李奕……”
“哦?”罗迦非常意外,“李奕,你救了皇后?为何不禀报朕?”
PS:今天不更了哈,昨晚7夕,色大叔孤家寡人喝得醉醺醺的:))没写多少字:))
明早(周五上午9点再更了哈,乖)
奖赏1
通灵道长意味深长:“娘娘性子虽然倔强,但重情重义,早前李奕救她受伤,她就多次要老道好好照顾李奕……”
“哦?”罗迦非常意外,“李奕,你救了皇后?为何不禀报朕?”
他来这里的第一面,不是见的芳菲,而是这三个人,如此天大的功劳,为何李奕不主动提起?
李奕红了脸,急忙道:“小臣纯粹是举手之劳,不敢居功,小事一桩,不敢因此叨扰陛下,也不值一提……”
通灵道长微笑道:“陛下,李奕等深受儒家文化的影响,跟北人的直爽不一样,不会主动说出此事。老道见他不说,便只好多个嘴。还请陛下恕罪……”
罗迦当然知道汉人的谦逊的思想,某一些名士,根本不愿意居功,就如李奕当时在东宫一样,救助太子,却从不会要求封赏。
但是,他对芳菲的遇险更是好奇,急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娘遇到了什么危险?”
还是通灵道长先说:“话说某一日娘娘在山里赏雪景,走得远了,恰巧遇到一只饥饿的老虎,情势十分危急,幸得李奕等巡逻工地路经此地,便和王肃一起联合射杀了老虎,两名侍卫赵立,乙辛也参与了救护。尤其是李奕舍身相救,一条腿都差点废了,才保全了娘娘的性命……”
难怪初见李奕,就觉得他的腿微微跛足。如此功劳,还是罗迦第一次听到,不由得刮目相看,这二人竟然之前丝毫也不曾居功,就连芳菲,也不曾提起。
难怪她提起琉璃瓦的小花设计时,曾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王肃,李奕二人,不仅同情她照顾她,甚至救过她的命!他甚是心酸,一个女子流落在外,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遇到这么大的危险,若是李奕等稍微慢了一步,或者没有及时舍身,她岂不是已经葬身虎口了?心里又悔又恨,当初,自己真的不该同意让她独自一人出来的。
奖赏2
罗迦叹道:“李奕,昔日你在皇宫里忠心扶持太子,太子的毒,也是你配合皇后才查出来的。现在又救了皇后,真是我北国的大功臣……”
“小臣不敢,小臣是碰巧……”
李奕真的不想因为此事领受赏赐,心灵深处,救助芳菲,那是举手之劳,而且为的也不是要得到任何的赏赐,下意识地便要拒绝。
可是,罗迦显然不明白他的心思,再次大肆夸奖他:“李奕,你就不必谦虚了,这是你该得的。”
李奕无法再说什么,他根本无法向王肃和通灵道长那样侃侃而谈,只能默默地退到一边。
罗迦见他沉默,但面色坦率,流露出一股子忠诚的气息,他心底很喜欢,就说:“李奕,你不必谦虚了,你和王肃都是好样的。也许,你们南朝人讲究谦逊,但在北国,一定要把做了的事情说出来,不然,谁会知道呢?北国人豪爽,跟你们微微有一点不一样……”
王肃也赶紧行礼:“这功劳都是李奕的,小臣只是协助而已。”
通灵道长呵呵一笑,“南人,北人,这个性子都是可贵的。陛下,李奕,王肃,这两个年轻人忠肝义胆,是可信赖之才。”
二人立即道:“小臣不敢居功,为陛下效命是小臣的职责。”
罗迦视察行宫修建的时候,已经对这二人的作为大有好感,加上这番天大的功劳,更是龙心大悦,立即道:“李奕,王肃,上前听封……你二人护驾娘娘有功,每人赏赐黄金100两,锦缎100匹……”
“谢陛下!”
两个年轻人的态度不卑不亢,罗迦仔细打量二人,哈哈大笑:“这次避暑结束,你二人都随朕回宫,朕会替你们安排合适的职务。这些日子,朕还会召见你们,商议一些事情。”
“多谢陛下!小臣等随时候命。”
“李奕,你的园林设计如此巧妙,朕想到了一份适合你的好差事。就是工部尚书!”
众人都一惊,尤其是通灵道长,这样的职务,真不是一次救助娘娘就能得到的了!
追求所爱1
就连李奕和王肃也非常意外,尚书一职,官居一品。陛下启用汉人,真是闻所未闻。
“陛下……”
罗迦一摆手:“你设计园林,如此精妙,真可谓这方面的天才,朕已经深思熟虑已久,北国再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才了……”在这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高位赋予一个南人,会有些不妥;但是,这丝犹豫很快就被李奕的救驾之功所打消了。
陛下下令,三人当然不能再拒绝,通灵道长喜出望外,李奕也只好谢恩领命。
风吹树摇,涛声阵阵。
芳菲坐在大树下面,看着自己脚下的这片芳草绿地。
心里沮丧得要命,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更是心慌——陛下来了这里,死缠烂打,自己又该去哪里?
要逃跑么?又要逃么?
可是,天下之大,能逃去哪里?
再说,现在北武当上上下下已经布满了他的眼线,侍卫们随时跟着,红云红霞总是不经意地在不远处闲逛,自己根本不可能变成隐形人逃遁。
罗迦为怕她再次逃走,走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那是一张以温情脉脉为名的密密麻麻的网,不能自拔,无法挣扎。
她抓一朵花在手里,不由得又撕碎,一片片扔在脚下,十分迷茫。
前途未卜,就这样和罗迦回去?
不甘心,绝不甘心!罗迦的老毛病,随时都可能发作,他如今是一时心血来潮,以后呢?以后再有新的小怜,大怜杀来,自己又该怎么办?
男人,都是不知足的动物,皇后也没什么稀奇。历史上,就没有几个得宠的皇后。
相反,做到了皇后的份上,往往就是不受待见的开始了。
皇宫,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就如神殿,是她生平最厌恶的两个地方。
坐久了,双腿十分麻木。
皇帝求爱2
一阵风吹来,一只松鼠旁若无人地从她头上攀援而过,爪子一松,一枚松果打在她的头上。她“啊”了一声,准备站起来,回去看看。又不想走,生怕罗迦已经霸占了那屋子。
无声无息的,一个人慢慢靠近。
阳光从大松树的缝隙里掉下来,洒在她蓬松的黑发上,一半仿佛调了蜜汁的甜味,一半荡漾着金色的光波,就像她那张不笑也温暖的脸。
罗迦停在她身后,看她迷茫的神色。这小东西,在想什么呢?
想着如何躲避自己?
或者想起昔日的伤害?
他停在原地,并不急着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抬起头,才发现周围早已无人,那些侍卫、宫女们、太监们,都知趣地躲去一边了。林中山道,芳草路边,陛下一身便服,个子挺拔,手里举着一把刚摘下来的新鲜的野花,满面笑容地冲她挥舞:“海,小东西……”
那把鲜花那么新鲜,甚至显得乱七八糟,都是他亲手摘的,扎好了,要送给心爱的女孩。
她沉了脸,要擦身而过,根本不想理他。
手却被他一把拉住,花递过来,依旧满面笑容:“小东西,给你……”
她接过那束花,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脚踏了上去,拼命地跺了几下,可怜的花朵粉碎,她飞起一脚,就将之踢得远远的。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可谓一点也不淑女。罗迦哭笑不得,长叹一声,低低道:“这可是我第一次送女孩子花……”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送花,送花,谁稀罕啊。
漫山遍野都是,喜欢自己不晓得摘么,要他多事!
“小东西,这花多好啊,何苦拿花生气?”
不跺花,难道自己敢跺他罗迦陛下?真是无聊。
“小东西……”
她终于暴怒了:“你不许跟着我!”
皇帝求爱3
他亦步亦趋,停下,根本不理她,一把就拽了她的手,拖着就往前走:“阳光真好,快陪我晒晒……”
男人,卑鄙的男人,总是喜欢靠蛮力取胜。
可怜芳菲被拖着,就如一头初生的小牛犊,拼命地和他扒拉着,如一场拔河比赛,她要往东,他偏偏往西——角力的后果是可笑的,她根本连对手也称不上,就如蚊子和大象——他一边拽着她,甚至还一边可以顺手摘下路边荆棘上开出的鲜艳的花朵,放在她的鼻端,嬉皮笑脸:“小东西,我都没送过花给女人,你却拒绝我,真是令我太伤心了……”
她长长地哀叹,完全无法反抗,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依旧只能顺着他的方向,和他一起前行。仿佛注定了此生的命运,只能顺从他,无法自主,无法忤逆。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挽了她来到草地上。
铺着一张大大的毯子,他的身子倒下的同时,也拉着她一起倒下,差点整个压在他的身上。他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完全固定住,二人面对面,眼睛几乎对着彼此的眼睛,他低笑,坏坏的:“小东西,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压我?”
不要脸,不是他拉着自己,差点摔下去,谁要压他啊?
“小东西,我喜欢让你压,我……做你的褥子好了……”
越来越暧昧了,这个人!真的不知道,他脸皮可以厚成这样。芳菲发现自己根本无力,也无法对付他,他最擅长的是自说自话,自得其乐,根本不管你拒绝还是反抗。温言软语之下——其实,是你一切都必须顺着他,跟着他的步伐。
一只大灰狼,打扮成了小绵羊,就是这样!
她被拉得彻底压在他的身上,二人四目相对,彼此的气息几乎都吹拂在彼此的嘴里,蓝天白云,带着那种青草的芬芳,野花的芬芳,他的眼神深不可测,时间,比沉默还要漫长。
皇帝求爱4
他的眼神深不可测,时间,比沉默还要漫长。他看着她清澈的大眼珠子里,自己的倒影,小小的,仿佛在随时变换……而他在自己的眼珠子里,该是什么模样呢?
忽然想起她遇险的事情,遇到饥饿的老虎,那是何等的危险?心里一紧,更是紧紧地搂住她,鼻尖蹭在她的鼻尖上,无比地亲昵,真心真意地,第一次想起该如何追求一个女孩子,仿佛不是自己曾经的妻子,而是初次的相遇,偶然的邂逅,新鲜而妩媚,热情而纯洁!
皇帝也是可以求爱的!
这姿势是在太过暧昧!
她挣扎着:“放开我……”
他笑一声,作势松手,她吓一跳,他,他,他竟然翻过来——他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呢!
一瞬间,她的身子被他彻底压下去,那么暧昧地,坏坏地笑:“你不想压我……那,我就压你……”
“滚开……”她拼命挣扎,他压着她的手,她大喊起来,“放开我,好疼……坏蛋,大恶人,有人来了,救命啊……”
他侧了身子,这才松开她,却还是用一只手揽着她,声音恶狠狠地,如一只大灰狼:“你喊啊,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的……哈哈哈,我的小绵羊,可怜哟……”
这半真半假,仿佛恶作剧一般,他一半是欲望,一半是忍不住要吓唬她,肉在嘴边,吃不成,总不能干坐着等。
吃得成要吃,吃不成,创造条件也要吃。
现在,就是要开始大力地创造条件了。
她急促地喘息,可恶,周围那些人全被他支走了,就算听见了,谁敢过来半步?
身边鸟语花香,却是人间地狱啊,什么世道。
怀里,是那滑腻腻的身子,就算不能马上OOXX,但软玉温香终究是好的。罗迦嘴里叼一根青草,随手扯一朵红色的小花,放在她的头发上,就如寻常的男子,第一次追求心爱的女子,送花,送礼物,允许她小小的娇嗔……
皇帝求爱5
以他前做梦都想不到,两性之间,还有如此的一种乐趣。
以前,是从来用不着追求女人的。一声令下,女人们便洗干净了,乖乖地躺在龙床上,精心地服侍,OOXX,便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满足生儿育女,满足北国有足够的继承人!而对于其他的妃嫔来说,则是为了获得宠爱,保全家族,提升家族的地位,为自己的和儿女争取更多的东西。
OOXX,其实就是一种工具,男女之间各取所需的一种工具。
几曾和爱情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这一次,要大费周折才能一步步靠近OOXX呢?
因为爱情么?
他那么迷惑。
或者因为想念?
因为非她不可?
却新奇而愉悦。
这一次,终于轮到自己主动,如民间的男子,百般地追求,他想,北国的风俗,其实也很彪悍的,男女们在草原上追逐,还要唱情歌。他自言自语:“我这要不要唱情歌呢?”
芳菲简直恨不得一拳就砸烂他的那张脸。
可是,陛下大人显然并不懂得什么叫知趣,他的俊脸凑过来,手里的小花不停地蹭在她柔软的面颊上,一本正经:“芳菲,你喜欢听什么情歌?”
他的声音那么低沉,富有磁性,带着成熟男人的那种蛊惑,一字一句,都透入心底——芳菲被他禁锢在怀里,只觉得又热又闷,又无法挣扎。
“小东西,要不,你给我唱曲子?”
“!!!”
“哦,我忘了,你只会唱神曲……”他兴致勃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小东西,要不,你学学?或者我教你?我会一些……”
“陛下!”她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
“我如果要学习的话,那也是学习武艺。”
“为什么?”
“这样就可以一拳打烂你的鼻子!”
罗迦:☆№§◎&@
皇帝求爱6
但是,这丝毫也不影响他的兴致,他彻底平躺下去,她就被迫枕在他的臂膀上,因为他的手是弯下来的,紧紧捉着她,只要她稍微有点动静,他立刻就可以发制人。
被迫靠近,被迫被他温暖,再心不甘情不愿,都无路可逃,无法可想。
谁叫人家是皇帝呢!
甚至,谁叫这个男人如此健壮呢!
她被迫窝在他的怀里——小鸟依人,不是她做出来的姿态,而是他强迫她具有的姿态,而且,看着她愤怒的脸,愤怒的红晕,甚至愤怒的鲜艳的嘴唇,他都开心,那么开心!
开心地哈哈大笑
就如一个恶作剧的孩子!
一直用力拨弄她的头发,兴致勃勃,爱不释手。一直弄得她乌黑的头发如乱蓬蓬的毛熊。
天高云淡,艳阳西斜。
暖暖的,令人情思昏昏,昏昏欲睡。
倦意袭来,他看到怀里的小人儿挣扎累了,就不再徒劳无功了,本是闭着眼睛赌气的,却慢慢地起了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他以手为枕,也闭上眼睛,睡得那么舒适。
一闭眼,几乎立刻就酣然入梦了。
这些年,从未这样香甜地入梦过,仿佛心底的一切尘埃杂念,完全被抛掉了,无所顾忌,无所牵挂,身心都那么宁静。
醒来时,已经是黄昏。
才发现怀里的人儿依偎着自己,还在酣睡,一缕发丝散乱,几根飘在她的嘴角,轻轻咬着。脸上的神情那么安详,柔和,如一只小猫咪。
每次都是这样,只有睡着的时候,她的表情最是柔和,甚至带着那种淡淡的笑,那是一种微妙的习惯,她睡着时,总是喜欢抓住他的衣襟。现在也不例外,依旧稳稳地捉住他的衣襟,没有任何的距离,脸整个地都贴在他的怀里,柔软,安详。
就像自己的小女儿。
那是一种巨大的喜悦。
皇帝求爱7
那是一种巨大的喜悦。
被她所依赖的喜悦,就如立正殿生病的日子,她总是这样抓着自己,依赖着,像一个小小的孩子。
那种柔情蔓延,几乎整个淹没了他。
他低下头,脸贴在她的面颊上,温暖地依偎着。她的脸庞那么柔和,光滑,带着女子特有的温柔的气息。
当她不吵闹,不讽刺,不板着脸的时候,小芳菲,她是多么温顺可爱的一个女孩儿啊!
但愿她永远这样!
永远这样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彼此享受彼此所带来的安宁和温存。而她还是没有醒来,依旧信赖的,温暖的依偎着他,睡梦里,完全忘记了他的所作所为!
良久,才从她被夕阳投射得粉红的脸庞里抬起头,看着西边。
周围的风景一层一层地退却,那红日先是一圈光芒,散发出耀眼的光线,然后慢慢地,仿佛是西边丛林里孕育出来的一个巨大的圆球,一只巨大的鸟儿闪着翅膀,扑棱着,仿佛传说里驾驶太阳马车的四足金乌。它越升越高,越来越小,融入重重的云彩,远处的群山仿佛蒙了一层红纱的面纱,淡淡的,淡淡的……然后,忽然转为深红色的浓郁,一下就彻底将一团一团的巨大云彩甩在身后,远远的,只见血红色地一轮圆盘,停留在那一棵巨大的太阳树上——一棵参天的大树木,孤零零地顶着一个太阳,仿佛太阳在树梢在进行一场艳丽的舞蹈,仿佛树梢上忽然开出艳丽的花朵!
罗迦陡然坐起身子,面朝西边,春暖花开。
竟然有这般奇妙的景象。
“快,小东西,快看……哈哈哈……你可曾见过这样奇妙的夕阳?”
她是被他半抱起来的,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就悄然睡着了。
“小东西,快看……”
他爽朗大笑,心绪也被彻底地感染,仿佛一生中从未如此轻松,如此自在,如此无忧无虑,心无旁骛。
皇帝求爱8
芳菲揉揉眼睛,微微看着那一轮夕阳,已经不刺眼了,淡淡的,那一丝红,很快就要被越来越浓郁的云彩所淹没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小东西,你看,多漂亮……”
她淡淡道:“我已经看过许多次了!”
她的声音如此寂寞,他一怔。
只是更紧一点握住她的手。
在北武当的无数个日子,从冬天到夏天,涛起涛散,云卷云舒,她常常坐在那颗大树下看夕阳西沉。
仿佛生命里只有夕阳,没有朝阳。
这种爱好,其实是从神殿的时候就开始了。
自己的生命也是这样,只有夕阳,没有朝阳。
北皇陛下,他以为美丽的,其实,是自己厌恶的。
她的目光彻底落在他的脸上,对上他的视线,那视线,那眼神,如此的温存,如此的柔软,如一颗水草在波心里荡漾。
夕阳无声,只有光辉。
她忽然心慌意乱,甚至能听到心跳,重重地,那是跳动的声音。
不要,不要!
不要再次被他迷惑!
不能再次被他欺骗。
只要一沦陷,便会回到无穷无尽的痛苦里。
争风吃醋的疼痛,难产的阵痛,贬黜的疼痛……跟着他,每时每刻都会痛。
她的声音更是清淡:“陛下,我在神殿看了许多年夕阳,又在这北武当看了这许多日子,我从来不觉得夕阳有什么好看的!”
他心里一震。
她不爱,不喜,她拒绝——只因为太过漫长的绝望和伤害。
内心,仿佛一点一点被击中,是被一种鲜花一般的芬芳所击中,忽然就变得柔软。
他的手臂弯曲,也变得柔软,轻轻摩挲她柔软的头发,柔声细语:“小东西,以后,我都不强迫你了,好不好?”
不强迫了么?
皇帝求爱9
不强迫了么?
“当然不!”他信心满满,“总有一天,你会自己喜欢上我,离不开我……”
可能么?有这样的时候么?
她看着北皇陛下的眼睛,那是一双雄性的,充满了战斗意味的眼睛,仿佛攻城略地一般,他把追求女人也当做一场战役,一丝不苟,信心满满。
她满怀希冀:“陛下,我可否离开北武当?我想一个人出去谋生,我能行医,能独立生存……”
“不行,你怎能一个人出去?家都没有,一个女人,不能没有家!”
“我本来就从没有家!我一个人就可以是家!”
心疼,那是一种比被她拒绝更难忍受的心疼。
“不!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就只有这一点不能答应!我不许你再离开我了。”他急急忙忙地,“我也不会再离开你!就算以前没有家,现在也有了!我就是你的家!”
我就是你的家!
谁能是谁的家?
她没有回答,微微侧身,背对着他。
一直都是这样,休想痴心妄想。
他却固执地拥抱,轻柔的摩挲她的乌黑的头发,凝视着她的背影,某一刻,内心是慌乱和不安的:
到底要如何才能真正打消她的顾虑,取得她的信任?
他从不曾因此费心,第一次费心,竟然觉得如此地茫无头绪,要努力,也觉得无从努力。甚至不是战场,不是政治,也不是朝堂,一切的算计,一切的权谋,都无济于事。
再伟大的课堂,再良好的教育,也从来不会教育人们——到底该如何让自己爱的人,也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也慢慢消失了。他是抱着她起身的,声音和心灵都是柔软的:“小东西,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他说的是“回家”——仿佛那小木屋另有一番家的感觉。
她没有回答。
皇帝求爱10
他率先站起身,拉着她的手,坚定而固执:“芳菲,我们回家咯。”
她无法拒绝——其实是拒绝不了,他拉手的姿势,一半是拉,一半是搂抱。他喜欢保持这样暧昧的——亲热的气息。
就算是追求吧,也不能不许亲热,对不对?
而且已经是小小的,很轻微的亲热了。
也算是对OOXX的一点小小的补偿了,难道不是么?
他在她的皱起的眉头里偷笑。
那拉着的手,往上,从腰,慢慢地,往下……那是臀部……这岂不是骚扰?
她怒道:“你……你……”
不是一直不经意地么?她还注意到这个?
他哈哈大笑,忽然贴在她的耳边:“小东西,我不强迫你了……”
她怒目而视,睁眼说瞎话:“那你这算什么?”
该死的咸猪手,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不强迫你,我追求你!”
难道也不行?!
当然可行!
他自问自答!
芳菲目瞪口呆!
从未见过脸皮可以厚道如此地步的人!
尤其是那张俊脸,如此地张扬,痴狂,就如他的名号,战神,一副欠扁的样子。
可是,心里为什么偏偏漏跳了一拍?
她念念有词,默默地:“不受他吸引……千万别受这个坏人的吸引……罗迦,罗迦就是个大魔王……”
对,那是天下最大的魔王!
灯火点燃。
芳菲才发现自己不在的这大半日,这间小木屋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新的大床,新的书桌案几,摆放着一大盆一大盆的鲜花,铺上了新的地毯,整个屋子,焕然一新,山间小屋,仿佛变成了人间皇宫。
她苦笑一声,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早上的丰盛早点比起来,又是小巫见大巫了——那是各种各样的山珍,野味,鹿肉丝喷喷香,野鸭汤带着酸酸的味道,更有消夏的真正的酸梅汤,各种北人爱吃的新鲜的糕点,各种烤肉,尤其是羊肉仔的香味。一些小菜,甚至是她平素都没见过的。
皇帝求爱11
就连长期在北武当的人都很难看到,竟然拿上了饭桌。果然是陛下才能享用的。什么天理!骄奢淫逸的暴君!
只有碗筷没变,是北武当那种特有的青竹制成,又清爽又雅致。
她端起碗就吃饭,反抗不了,就不要跟美味佳肴过不去。
中午还没吃呢。
不是她不想吃,而是早上吃得太多太饱,好不容易消化了,正好赶上吃晚饭。
罗迦在她对面坐下,挨个地扫视饭菜,尽量将那些最稀罕的菜肴堆到她的面前。这个小食神,从小到大,本性是很难改变的。
这也令他开心,某一些东西,他从来不希望她改变。
一碗汤递过来,她看也不看就喝下去,温润的,甜蜜的。
燕窝!
这里竟然有燕窝!
他的声音柔得出奇:“我知道你喜欢,出发的时候带上的,叫他们每天熬给你喝。今早他们没准备好,明早开始,每天你都会喝上,小东西,你该好好补补了……”
“不吃不吃……”
“为什么不吃?”
“以后你又要喊我赔你钱。”
罗迦哈哈大笑,心里忽然变得温暖,那些美好的岁月,原来不曾走远。
也许,是重新开始。
“小东西,你放心喝,我再也不喊你赔钱了。”
不信。
他傲然道:“朕一言九鼎。”
她嘟囔着私下里补充,就是爱在自己面前耍赖。
“小东西,喝嘛,都喝了,以后每天早上都有得喝……啧啧啧,我家小芳菲,要滋补成一个小猪仔我才喜欢……”
她一骨碌喝干,也不回答他,放下碗筷就去梳洗。
他却慢条斯理地才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问:“小东西,我们晚上干嘛?”
晚上?我们?
大灰狼和小绵羊,能干啥?
她闷得不行:“陛下,你该回行宫了。”
“是么?你也这么认为?只要你想回去,我随时都跟你一起。”
可恶。
他不怀好意地:“小东西,你看,这张床看着是不是很舒服?”
大床啊大床,大床好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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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窥1
卑鄙的家伙,满脑子都那么邪恶。
除了下半身,他到底还能想到什么?
心里不是不慌乱的,决不能服从他,偏不!
只要想想难产那样的痛楚,那样的惨呼,想想他当时在干什么!心就会一点一点地坚硬,根本无法软化。
饭桌被收走,芳菲在红云等暧昧的偷笑里,狠狠地站起来,又坐下去。
一个大的浴桶放在角落里。
还放了一篮子的花瓣。
皂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他坏坏地笑:“小东西,我们一起沐浴?”
她气得要命,不洗了,不洗了。
“那我先?你帮我搓背好不好?”
做梦哇!
他真的悠哉悠哉地走过去,无拘无束地脱了衣服。
“小东西……”
芳菲蹑手蹑脚,本是趁他脱衣的时候,要拉开门闩偷偷溜出去,手放在门上——一把冰冷的锁!
这个该死的陛下,竟然叫人在里面加锁!
钥匙在哪里?
她转身,看到的是一个ρi股——少儿不宜啊!
不要脸!
立即移开目光,却已经足够看清楚了,这个ρi股,还真真是——又翘又大。
男人长成这样,怎么不去死啊。
反正是背对着,他又不知道,不看白不看。再看,呀,真是又高又挺拔,征战和锻炼,让他身无赘肉,保持着最好最完美的体型,健壮,健美,无可挑剔。
屋子里静默下来,他的声音带了笑意:“小东西,又偷看我的身材?”
她面红过耳,什么人哪,谁稀罕偷看啊。
PS:今晚气死色大叔啦,居然把郁可唯淘汰了:)))唱得这么好,竟然也会被淘汰,太黑了;大家有米觉得最后投票的那7个超女好假啊:((她们凭什么来决定啊?真是太假啦
下周色大叔不看啦!!!!!!!!!!!!!!!!!!!!!!!!!!!!!!!!!!
偷窥2
她面红过耳,什么人哪,谁稀罕偷看啊。
明明自己是被强迫看的好不好?
他竟然转过身,炫耀似的,露出自己的胸肌,健壮的,挥舞了手臂,非常得意的:“小东西,这半年的征战,天天骑马射箭,若是去年……”
“若是去年?去年你在干什么?天天酒池肉林,吃喝玩乐,小怜,张婕妤……你喝那么多酒,早就变成糟老头子了……”
恨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怜,小怜。
酒池肉林,的确比较毁身材,尤其对于即将踏入中年的男人来说,去年的一段时间,他起码长胖了一大圈。
“芳菲……”
“哼。”
他讪讪地,连身材都不好意思展示了。
芳菲冷笑一声,扭开脸去。
罗迦这才去了浴桶里。
巨大的木桶,配合他的身材,真是相得益彰。
身子浸在水里,其实真正希望的是来个鸳鸯浴,软玉温香,山间路上,岂不是更有风情?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景色,拥抱着爱人,原本是最好的选择。可惜啊,却只能自己一个人独自徜徉,好不扫兴。
怎么拐拐呢?
总要拐来一起吧?
他故意把水弄得哗啦啦的:
“呀,这山里的水真是舒服。小东西,你来不来?”
“小东西,和我一起洗好不好?以前都是你给我按摩,今天,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小东西,你是不是来山里这大半年都没洗过澡了?”
“小东西,来嘛,一起嘛,一起就好了,也免得红云她们麻烦,又要多准备一次洗澡水,懒得麻烦吗……这深更半夜的,人家也要去睡觉……打扰了人家,多不好?快,小东西,快过来嘛,你不是最不喜欢折腾其他人的么?”
他是皇帝,难道还会惦记奴婢不能睡觉?假惺惺的家伙!
偷窥3
她气得在桌边坐下,任他将水搅得稀里哗啦地响,“啊,舒服,真舒服。”
罗迦眼见坑蒙拐骗都不行,干脆安静下来,慢慢地洗礼。这还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这样无人服侍,除了在外征战的紧急时候外,一般都是奴婢成群。现在一个人了,悠闲自得地搓着,却不能自得其乐——心里其实是火烧火燎的。
“啊……”
一声惨叫。
芳菲都吓了一跳,什么事情?
“陛下?”
她几乎立即就站了起来——面对着的是陛下全祼的身材,完全是出水的芙蓉——男版芙蓉,该看的,一样不少,看得清清楚楚。
她惊讶的当然不是陛下的身材,而是他的惨叫。
鬼叫什么?跟来了鬼似的。
“小东西……”他抱着膀子,无限委屈。
“干嘛?”
“有蚊子咬我……好可怕……”
芳菲几乎要晕过去。
一个蚊子,值得这么泫然欲泣的么?
“陛下,蚊子算不得什么……”
“不行,你陪我,你快来陪我,顺便给我赶蚊子……”
你做梦!
“芳菲……小东西……过来嘛……”
她几乎要吐血了,他白花花的身子晃来晃去,水珠从健壮的胸膛上滴落。
“小芳菲,不要只盯着我的身材发呆嘛……与其看着垂涎欲滴,不如过来亲自摸一把,体验一把……”
芳菲目瞪口呆。
立即回身过去,继续看其他的。
再跟他说下去,迟早内伤。
早知道,真不该住这样大一间屋子。比寻常屋子大出来的半间,正好做了浴室,他自得其乐,跟炫耀时的,不时显示他的长胳膊长腿。
卖弄风骚!
一个男人骚成这样,真是不要脸。
她气鼓鼓地,恨不得操了斧头劈开这道木门。
但是斧头呢?大刀呢?
赤手空拳,无能无力。
偷窥4
可怜的芳菲,便不时被他的各种声音所打扰……搞怪的……自得其乐的……色迷迷的……
她简直心惊肉跳,坐卧不安。
甚至干脆点燃了一种自己制造的草药熏香,驱赶蚊虫,免得他再鬼叫。
“小芳菲……你过来帮我擦擦澡,好不好?”
“不!”
“手短……”
陛下大人长手长脚还叫手短?
“我是说你手短,等你帮了我……我也会帮你的……我和你交换,我也帮你擦……”
做梦!
芳菲简直气得要跳脚。
二人是夫妻,不是没见过彼此的身材,可是,这样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地祼体着,还是第一次!山间真的不是皇宫,没有那么多规矩,没有那么多人。
只有自己,只有她!
罗迦兴致勃勃,但觉这一场沐浴,也是超然的享受。
普通的夫妻,原来有这样的乐趣。
幸好自己不曾去行宫。
芳菲逐渐地,就适应了他的骚扰,懒得理睬他。
好在书桌的旁边竟然有个箱子。她打开,简直喜上眉梢,里面满满的是各种珍藏的善本,都是来自于南朝的名人,什么曹植,嵇康,阮籍……她立刻拿起一本嵇康的真迹,这是最受王肃推崇的一个人,某一天下午,王肃谈起此人的事迹,竟然滔滔不绝地讲了整整三个时辰。当时,把她听得一愣一愣,名士风流,原是如此本色。
嵇康其人,又帅又有才华,骨气清高,当然,他还是个痴情人,又不曾娶二奶。
只恨不得早生百年,一睹风采。
“小东西,这些书籍都是我从南朝带回来的,你喜欢么?”
这家伙,背后还长了眼睛。
“听说里面最值钱的两个家伙,叫什么来着?曹植和嵇康……都是他们的绝对真迹……你喜不喜欢?”
懒得理他。
偷窥5
她只顾翻阅这本泛黄的册子,真没料到,罗迦还能有这点点眼光。带了一件总算真正称得上礼物的东西。
她翻开的第一首诗:
良马既闲。丽服有晖。
左揽繁弱。右接忘归。
风驰电逝。蹑景追飞。
凌厉中原。顾盻生姿。
……
真是令人神往。最离奇的是,这本小册子的最后,居然画着一副嵇康的自画像,显然出自嵇康的真迹,上面还有自画像。
那么朴实的一个人——不对,不能说朴实,而是真实!
简直龙章凤姿,仙风道骨,几乎要从书里走下来一般。
天啦,这世界上竟然有男人会帅成这样。
以为李奕,王肃都不错了,不料跟嵇康比,简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甚至就是这个北皇陛下,他的脸——他的身材——她忽然红了脸,干嘛老想起他的身材?
……
许久没有声音,罗迦大喝:“小东西,难道那书比朕的身材还好看?”
一个男人自恋到这个地步,她几乎要呕吐。
而且,人家的确比他好看,而且不止是一点半点,而是很多很多!嵇康还能写诗,据说也会武功,他陛下大人会写诗么?
抬起头,哇,陛下大人华丽丽地已经成了“出水芙蓉”——不是芙蓉,出水老虎?浑身龙精虎猛的肌肉,挥舞一下胳臂,似乎千万均的力气,“小东西,你还偷窥?不要不好意思了,要看就看个够……”
他竟然真的赤身祼体就走过来!
就算是在立正殿的日子,他也从未这样放浪不羁,芳菲吓得大叫一声,“出去,你给我出去……”
他几步就走过来,看着她翻开的书本,一瞪眼,好家伙,自己洗澡她不看,竟然在看那个什么嵇康。而且该死的是,那个嵇康还那么帅!
早知道,自己就不该给她带什么书了。
偷窥6
就算带,也不该带这么帅的一个男人的画像。南朝真不是个东西。
他一把就抓过书册:“你看什么看?要看就看我……”
开玩笑,真身在她身边呢!
她又好气,又好笑,眼神只是移开,干干地咳嗽一声:“你快去穿衣服啦……”
“不!你帮我穿……”
“!”
“不许看这个嵇康了,他有什么好看的?我瞧瞧,虽然看着还不错,但是比起我来,还是差远了……”
少来了,根本不如人家好吧。
“人家会写诗,你会么?”
“写诗有什么了不起?那是南朝的蛮子们附庸风雅,天天只知道舞文弄墨,所以经常被我们打得找不到牙……”
听听,听听!
“陛下大人,除了嵇康,南朝还有许多美男子,比如潘安,据说每次他外出的时候,女孩子们就冲着他投掷鲜花,瓜果,每次他一出去,驾驶的马车总会满载而归……”
偶像崇拜!
这个小东西一天到晚看南朝的书籍,竟然去崇拜那些歌奇形怪状的男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难道朕不是每次满载而归么?”
“你载回来的是武器,人家带回来的是鲜花,这能比么?”
一个是心甘情愿,一个是武力血腥掠夺!比得了么!
罗迦恼羞成怒,一把抓了书本,恨恨地:“朕比他们好看一万倍……朕会打仗,他们会么?朕有身材,他们有么……朕见过多次,南朝的文人都是软弱,很娘娘腔的……你不要受了书本的蒙蔽……”
他一怒,挺起了胸,一把抓住她:“不服气啊?那就看个清楚……小东西,你给我看个清楚……”
脸贴在他的胸口,书掉在地上!
可怜的芳菲,简直呼吸都不能自主了。
“放开我……快放开啦……”
“看你还敢不敢称赞其他男人帅!”
偷窥7
重新抱着,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芳草的味道——就算她不洗澡,也是很好闻的,很习惯的那种味道,自己所热爱的味道!真好!这个小东西,一直都那么好!
忽然真的很想高歌,放声高歌,那是一种异常销魂的味道,仿佛立即就要把怀里的人儿揉碎了,牢牢地,牢牢地契合在自己的身体里——
“小东西……我真喜欢你……”
“呜呜呜……”
他贴在她的耳边,几乎是在轻言细语,魅惑地,充满了狡黠地引诱:“小东西……”
“放开我啦……快放开……快点……”
本是抱着不放手的,软玉温香,陛下新出浴——等等,怎么听着弄反了?
她还在不停挣扎:“放开我,放开啦……”
连这个时候,她都还能反抗!真是不服气不行!
他只好松开她,嘿嘿一笑:“小东西,该你洗澡了。”
“不洗,不洗,坚决不洗……”
“由不得你了!来人!”
他穿着宽大的浴袍,十分舒适而悠闲地开门,两名宫人进来,立即换了洗澡水。然后退下去。
“小东西,该你了。”
“不!”
开玩笑,在他面前沐浴,岂不是自动羊入虎口?搞不好,他马上还要怪自己勾引他呢!
他促狭一笑:“我出去,你先洗。”
她眉头一皱,立即点头,“好好好,你先出去。”
等他一出去,自己马上将门反锁。
罗迦还真的转身就走。
芳菲本要松一口气的,只见罗迦走到门边,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抽下了门上的门闩和铁锁,十分悠闲地拿在手里,随手一带门,声音闲闲地传来:“你好好洗着,我不会偷窥你的,放心!”
芳菲目瞪口呆。
这个老男人,简直奸诈得要命。
一步一步,跟对付敌人似的。
PS:看完超女来写了更的;看看时间,已经2点40分了,大家还在好梦吧??我也去睡觉了!
睡醒了出去看电影!
星期天更多点,今天(周六)就不更了
夜半倾诉1
她哀叹一声,身上的袍子还真的穿了2天,又没换洗,腻在身上真不是滋味。
她本是十分整洁之人,那是在神殿养成的习惯,尽管看到白色就讨厌,但是,干净,芬芳,却在骨子里扎了根。
水那么温热,她到了这里后,由于条件限制,只能草草梳洗,还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稍微迟疑一下,洗个澡,当然是很舒服的选择。
但见门关得好好的,还是不放心,亲自搬了一把椅子去放在门前抵着,又拿了好几样重物压着,心想,没那么容易钻进来吧?她又贴着门听听外面的动静,心想,他会不会有什么不轨的意图?。
里面稀里哗啦顶门的声音,他早就听得清清楚楚,不屑一顾,那点东西,能抵挡得了什么?却强忍住笑,一本正经的:
“小东西,别防贼一样啦,朕说了不骚扰你就不骚扰你!”
“小东西,朕一言九鼎!”
哼,难道他是君子么?
从来就不是吧。
还说什么一言九鼎!
不过,这人有一点好处,答应了的事情,总是会说到做到。
这才放心地脱了衣服,浸入浴桶。
花瓣的芬芳,水的温热,一入肌理,一身的疲倦瞬间被荡涤干净。
神思微微地恍惚,到北武当这么久,第一次觉得几分轻松,真正的放松。但是,心里却是另一层的隐忧,自己到了现在的地步,到底该如何选择?
甚至想都不敢去想!
这一切,还由得自己去选择么?
自己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是呆在这山里,水里,树林里,再也不要踏出去半步,难道,这也是什么非分的?
为什么这一点权利都没有?
只要北皇陛下在,休想有什么权利。她想,就不信他真正有什么耐心!真面目,是掩饰不了多久的!
她将身子整个浸在水里,不知是喜是悲。
半夜倾诉2
罗迦坐在门口,这一夜,月明星稀。
山里沉寂,偶尔几声鸦雀的叫声,更衬出山里的安宁和娴静。小木屋的位置在几颗古松之间,前面视野开阔,又凉风习习,一些野生花草的味道——
虽然不是皇宫的富丽堂皇,物质也不是那么丰富,但是,自然有它的特别的情调,山明水秀,美不胜收,就连空气呼吸进嘴里,也带着一点淡淡的花粉的甜蜜。
难怪那小东西会喜欢上这里!
自己也喜欢这里。
尤其,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没有繁琐的奏折,没有忙碌的战争,没有朝堂政治,没有酒池肉林。
就只有自己,自己和她。
思绪陷入了早前的回忆——许多许多年前!
那时,芳菲还多小啊,小小的一个孩子,抱着自己的脖子:父皇,父皇,你真好!
眼里竟然微微地湿润!
本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耐心,如此惭愧,如此地抱着心碎的心疼。
因为她不一样!
十几年前就不一样了!
这天下,没有任何女子比得上——
那种一半女儿,一半情人的情怀。
就连他,也在吃惊这样的耐心!
现在才明白,一点也不意外!
只要坐在有她的空气里,心灵就那么静谧。
这是一种幸福。
世人都说皇帝好,可是,皇帝的高高在上的寂寞,谁又能体会到?
自己也是人,并不是一个麻木的木偶。当然有选择,有纵容自己所喜欢的女人的权利!
他惬意地神长腿,坐在花貂上。听着里面悉悉索索的水声。
那是一个女子在洗澡,柔软的身子,肥腻腻的身子,温暖的人体火炉——忽忽许多年过去了——诱惑却更强烈了!
尤其,在这样的夜晚听来,加以想象,几乎鼻血都要出来了。
心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就冲进去。
那是一个难熬的折磨,却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半夜倾诉3
尽管饱受着不能OOXX的痛苦,可是,仿佛一缕春风吹来,那是他没有见识过的她的另一面——仿佛一个无穷无尽的宝藏,她的真正的性子,自己所需要的天长地久,一切,很快就要唾手可得了。
他并不急于掠夺,而是等待,享受着这种慢慢发掘的快乐。
北武当的夜晚这么漫长,度假也这么漫长。
自己和她,还有什么不能言归于好的?
自己要的东西,从来没有逃脱的时候!
他忍受着甜蜜的煎熬,又吹几声口哨,第一次,觉得这夜晚如此浪漫。
忽然就心血来潮,他的声音大大的,让里面软软泡在水里的身子听得一清二楚:“小东西,我给你唱一支曲子,好不?”
“不!”
说不,就是要!
他竟然真的开始唱起来。
那是一首来自北国的歌曲: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
这是芳菲第一次听到,呆了一下,想象着北国的画面,竟然真的栩栩如生。
“小东西,这是我们北国的民歌,怎么样?”
当然不错了,可是,不是他北皇陛下写的,得意什么?
“不要只以为南朝才有人,我们北人也一点不差……”
……
他一边说,一边又唱起来,声音十分洪亮,在夜晚的山间回荡,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歌曲的能量仿佛越来越大,越来越辽阔,形成千军万马的气势,辽远而浩瀚。
她竟然不知道,北皇陛下还有这样的好嗓子!
其实,北人本就能歌善舞!
“小东西,好不好听?”
“……”
“小东西,你要不要我教你?”
这些个,听一遍就会了,谁要他教啊!
半夜倾诉4
“小东西,我有许多有趣的故事要讲给你听,你要不要听?”
谁要他讲什么故事啊!
“南朝的哟,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啥嵇康么?我给你讲竹林七贤……”
拜托,王肃早就讲过了,还讲了许多名士的故事,讲过世说新语,谁要他北皇陛下一知半解地乱讲?
“芳菲,下一次战争,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战争?去玩耍?
他以为他是商纣王?
……
他黔驴技穷,忽然哈哈大笑:“要不,我进来给你搓背?”
恶心死了!
她心惶惶的,真怕他“说到做到”。
“小东西?同意不?不回答就是同意了?我进来了?”
“不许进来!”
她声音尖锐,急急忙忙的。
“哇,小东西,要慢点洗,不要敷衍了事,我猜你很久都没有洗过澡了,你这么久没洗澡,身上不知多少的膈泥,现在才刚刚泡胀,膈泥洗不干净,淤积在身上,你就会长虱子了……”
芳菲几乎要吐出来。这个人,哪里像什么皇帝啊。
“我以前南征北战,在条件最艰苦的时候,三五个月不能换衣服,不能洗澡,就有许多士兵会生虱子……”
可恶,还以为他不知稼穑,原来是知道的。
莫非当年他皇帝陛下也生了虱子?
水那么舒服,可是,她还真不敢洗得久了,怕他迫不及待冲进来,一会儿后,就擦洗干净,赶紧拿了宽大的浴袍裹在身上,一找自己的衣服,乖乖不得了,除了被溅湿的脏的单衫,自己的衣服,竟然一件也不见了。
那些旧单衫呢?自己明明放在床边的衣橱里,虽然不多几件,但换洗总是够的,为什么忽然一件也没得了?
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崭新的干净的丝绸的睡衣,锦缎一般。
顾不得了,总不能祼奔,三两下仓促地穿上。
正在系最后一颗扣子,一人破门而入。
半夜倾诉5
正在系最后一颗扣子,一人破门而入。
他在外面,实在忍不住了,胸膛里,一腔的热血几乎要迸射出来,比经受了酷刑更让人难受,完全无法容忍。
他推门,那抵挡的椅子简直不堪一击,哗啦一声倒在地上。
他敏捷地越过椅子。
芳菲拿着的睡衣,几乎是下意识地套下去——那睡衣也那么变态,柔软的一层纱。
顿时露出浑身的曲线。
她惊慌失措。
他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胸口——眼巴巴地盯着那雾里看花——隔了一层,更是倍增诱惑!
新沐浴的人儿,头发上还滴着水,脸红扑扑的,神情紧张如小鹿。只下意识地,拼命拉住衣襟,紧紧地拉住,不让自己走光!
也不要让罗迦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不行,不能让他看到!
他张开双臂,她立即要闪身,却被他捉住,原是拿着一块大的帕子,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声音柔得出奇:“小东西,我给你擦擦……你不能湿了身子,会受寒的……”
他的手擦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胸膛却紧紧贴着她只着一层薄纱衣的身子上,这哪里是帮忙,简直是揩油嘛。
她愤愤地,伸手去推他,正抵在他敞开的胸膛上,他轻笑一声,俯身就亲在那红润芬芳的嘴唇上。
一旦撬开,就得寸进尺,她的舌尖都是香甜的,带着那种腻腻的记忆的味道。
“唔唔……放开我……”
他放开,不顾她的怒目而视,飞快地,又在她的嘴唇上亲一下,笑得又狡猾又邪恶:“芳菲,这是工钱!北皇陛下几曾替人家干活?现在替你擦头发,你难道不该付工钱?工钱,这是工钱!”
男女之间,女人往往弱在这里。
实在是没有办法。
打不赢,骂不赢。
赶不走,逃不了。
还能怎样?
半夜缠绵6
好女也怕郎来缠!
何况,这个男人已经跟自己纠结了一辈子。
就如戏耍老鼠的猫咪,翘着胡子,那么得意,猎物尽在掌控之中,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芳菲只能远远地,距离他哪怕是稍微再远一点,免得遭了偷袭。
“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不行,得等你头发干了才能睡觉。”他十分严肃,“你自己都是医生,难道还不明白?不能再受寒了……”
她冷笑一声,他自己想那个啥,却总是说得冠冕堂皇的。
这一夜,月白风清。
罗迦的心情好得出奇,山间日月长,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这样的日子,最适合的娱乐便是——OOXX!
而且,澡都洗好了,一对散发着芬芳的男女,不那个啥,简直太说不过去了。
他故意敞开着胸膛,露出自己结实的胸肌,又暗暗纳闷,这个小东西,怎么就色诱不了呢?就算不是皇帝吧,自己哪怕是个普通男人,这副身子,总是很有点本钱的吧?
他如是想着,也如是说:“芳菲,我们,要不要做点啥?”
她充满了警惕地看着他:“陛下,请你自重!”
“哦?如何自重?”
他的咸猪手伸过来,放在她的肩上。
“放开……”
“不!”
不OOXX的话,难道摸也摸不得?
芳菲被那双大手把持着,简直节节败退,仿佛自己的阵地,一天天在失守,崩溃!
陛下才来两天不到,这个恶魔,就要威逼着自己投降!
做梦!
“小东西,我是想请你给我看看这些东西……”他邪邪一笑,在她面前坐下,“小东西,你是不是想歪了?你希望我干什么?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很乐意配合……”
她懒得和他斗嘴,好奇地看着他打开在桌上的一堆卷宗,都是高公公送来的。历来的北武当之行,都不是纯粹的度假,大半的国家大事,也是在这里裁决的。
半夜缠绵7
“芳菲,你给我念念……”他看她双眼发光,她喜欢看这些东西,比珍珠宝贝还喜欢得多。
“不想念……”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看的?”
她承认,以前的确很有兴趣,因为,那样脑子才会真正的思考,才会忙碌,而不是毫无意义的整天伤风叹月,或者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
闲在皇宫,没事干,当然喜欢找事。
但是,到了这里,自己为什么还要去看他那些东西?
再想看都不看了!
“小东西,快给我念,就像以前那样……”
她心里忽然一酸,自从自己怀孕后,得知他宠小怜后,就再也没有去过他的御书房看奏折了。
往事不堪回首,一想起,什么好心情都变得纠结了。
纵然在以往,自己帮他处理奏折,也总是有很多大臣忧心忡忡的。她从来都是知道的。
她哼一声:“你不怕人家说你牝鸡司晨了?”
他哈哈大笑:“朕什么时候怕过?”
她拿起来,细细地看。全是各地的军政大事。他征战的这些日子,北边积压的紧急奏折,都直接送来了这里,等着他就近批复。特别是一些加紧的,还专门注明了紧急程度。她便将这些都挑选出来。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充满淡淡皂角芬芳的头发上,懒洋洋的:“小东西,念给我听。”
这一次,她倒是不赌气了,选了认为重要的,念给他听。他闭着眼睛,背靠着椅子,十分惬意。
“不好,陛下,这个很严重……”
“怎么个严重法?”
“宗室元贺杀了他土地上造反的两千多名奴隶……呀,元贺太残忍了,杀这么多人……”
罗迦也吃了一惊,元贺占有了上万顷土地,有两万多名奴隶为他耕种,这一次就杀了两千多人,也太过分了吧?
“他为什么大开杀戒?”
半夜缠绵8
“他为什么大开杀戒?”
“奏折上说,这些奴隶要求他分封土地,像南朝那样,他们给元贺交租,元贺不同意,奴隶们就闹将起来,他派军队镇压,杀了两千多人……”
她听王肃他们讲过,由于战争,饥馑,征服,很多南朝人沦为北国的奴隶。北国没有自由民的制度,这些人全部沦为王孙贵族和世勋大户的奴隶户口,为他们耕种,一切收入都要交给主人,自己得不到任何的私产。
一些人走投无路,便起来造反。
“芳菲,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很简单啊,奴隶们造反,是因为他们根本吃不饱穿不暖,只要给予他们土地,不就解决了?现在北国征服了大量的土地,许多田地都荒芜着,这些田地完全可以分给那些人,让他们成为自由民,摆脱奴隶的身份,不但可以调动生产的积极性,而且可以扩大税收……”
“哦,你一直在关注这些事情?”
“这样的事情,以前我在宫廷就看过多起奏折了,陛下你忘了?怎么还是不解决啊?陛下,再这样闹下去,难道大臣们要把奴隶杀光?”
“这些奴隶都是南朝来投降的农民。本是求个温饱,没想到元贺竟然如此残暴。以前,我也在朝堂上提起过土地制度必须改革,要解放这些奴隶,扩大北国粮草来源,唉,可是,北国贵族都不支持解放奴隶。”
“他们当然不同意了!他们巴不得那些奴隶一辈子不吃不喝给他们耕种,他们就白白享受!而且,赋税也不交给国家!现在南朝的奴隶已经占了北国人口的五六成了,如果一直不解放的话,陛下,总有一天你们会被推翻的。”
她向来直言无忌,他也不以为杵,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而且现在造反的规模越来越大,还真的有可能出现她说的情况——他知道,历来南朝的政权,都是被那些起义的农民推翻的。
半夜缠绵9
“北国马上打天下,不能永远马上治天下。但是,北国选拔人才的机制非常缺乏,只能从世家贵族里挑选或者世袭,这些人都是赳赳武夫,除了打仗,治国根本不行,朕思虑多时,根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到底该去哪里想办法?”
芳菲忽然道:“这有何难?选拔人才有一条最便利的捷径,就是像南朝那样,启动太学,广揽天下读书人,不问出身,只看学问和见识,这样,岂不是比在北国贵族里选人才合理公平得多?而且,选择面更广,也更高效……”
罗迦蓦然睁开眼睛,双眼露出一丝精光:“小东西,是谁告诉你的?”
“很奇怪么?我曾和王肃、李奕聊天,他们说南朝选拔制度就是这样。尤其是王肃,他还准备了许多奏折,说有机会,一定把这些谏议给陛下审核……”
王肃,又是王肃!此人真的不可小觑!
“陛下,你不是说你最崇拜杀母立子的汉武帝么?汉朝也有这样的制度,难道你不知道?汉武帝虽然残暴,但是在某些方面还算是雄才大略……”
这个小东西,自己几曾崇拜汉武帝了?
他兴致勃勃地,根本不和她争辩,“这倒是个好主意。回去以后,我真要好好考虑考虑。”
她双眼一亮:“你真要开太学?”
“这需要人手,我得物色好帮忙的人!”
“王肃他们就很合适。”
“我知道。对了,小东西,我今天才知道,李奕他们救了你性命……”
她微微垂下眼睑,反正他是皇帝,自然会有人向他告密。
他的语气真挚,又懊悔:“唉,真不想到,你在这里遇到这么多危险。这些,都怪我。”
她默然,没有回答。
自己欣赏他是一回事,但是,有些伤害——自己难产,自己遭遇猛虎的时候,陛下大人,他正在和小怜翻云覆雨吧?
心里一阵抽动!
半夜缠绵10
她忽然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其实,自己根本不该身为女子!
如果是个男人,自己也会如王肃一般,崇拜他的!
但是,作为男人,作为丈夫——他真的不是个理想人选!
“芳菲,你放心,我会重重赏赐李奕和王肃等……”
她的目光不由得看向木屋的那琉璃的屋顶,一盆的小花,孤寂地徜徉着朦胧的月色。就如李奕的面孔——不是不感激的,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每个伤心惆怅的夜晚,总是这盆花在支撑!
那是一种单纯的感激!
与任何风月无关!
就如自己感激安特烈!
一生的路上行走得太艰苦了,所以,无论是来自己谁的温情,都很珍惜,很热爱!
生怕失去!
他随着她的目光,也看着那盆花!
月光下,那盆花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柔和的光辉!
也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心慌意乱!
他也想起李奕,想起李奕那样俊俏的面孔,年轻奔放的热情,沉寂的风度!
一切的一切!
一个男人,做这样精巧的设计的时候,难道就不曾饱含情谊?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奇怪:“小东西,我真该好好感谢李奕。最近,我发现许多南朝人也蛮不错,北国,的确该大力提拔一批南朝人,采用南朝的制度了,他们两个都是栋梁之才,呆在这里,也是浪费了……”
如果李奕和王肃能得到重用,铺开一条施展手脚之路,倒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依照他们的才学,长期在这里修什么宗庙行宫,倒真是浪费了。北国的制度,不进行根本的大改革,本来就有大危险。
她犹豫一下:“陛下,你真的会重用他们?”
“小东西,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嘟囔一声,骗自己的时候多着呢!
也不知为何,忽然又觉得高兴。在某些大的问题上,陛下是从不含糊的。
心魔
此时,夜已经深去了。
二人讨论完国家大事,反而无话可说。
她转眼,看到他的目光!
那是燃烧得眼神。
她忽然转过头!
她其实,也是非常寂寞的。
他的坏,他的好——自己在这世界上,原来,只有这一个最亲近的坏人。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自己只能在他的怀里,只有他的拥抱,只有他给的小小的温存,小小的情意,小小的礼物,小小的怜惜!
她在混乱里,泪如雨下,被一种绝望的情绪所包围,从此迷失。
他忽然低下头,一把就搂住了她。
那是习惯性的,温存而热烈的拥抱。
迷乱里,仿佛是小怜的脸,张婕妤的脸……太多了,一一闪过,仿佛许多魔鬼,不知羞耻地都脱掉了衣服!轮番地上来!
酒池肉林,商纣王的酒池肉林!
她其实是见识过的!
帝王的情意,就薄如一张纸!
除了OOXX,什么都没有了!
罗迦之于自己,也不过如此而已!
孩子的脸,剧烈的疼,身子要被撕碎一般,那嘶吼,仿佛不是来源于身子,而是来源于灵魂,才明白,有些东西,再怎么意乱情迷,都无法逃离,无法淡忘!
伤害太深了,就如自己的背上,被猛虎抓过的痕迹,就连李奕等人都不知道,那一次,自己背上也受了抓伤,再不严重,也是一道疤痕!
就如冷宫里留下的寒冷,天雨的时候,头总是隐隐做疼!
那不是小小的伤害,是极大地!是难产,丧子,冷宫,被赶出去,一连串的损害!
岂能一时意乱情迷就消失了?
“亡国孽种……芳菲,你不过只是个亡国贱种而已!朕要烧死你!烧死你……亡国贱种……亡国贱种……”
这些,原来才是内心深处的主流!
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
这是不可能的!
两人之间,只能如此了!
她忽然抬起头,歇斯底里:“不,你放开我……放开,放开……”
她张牙舞爪,撕扯踢打,泪流满面,如一只受到了伤害的小小的兽,在谋求最后的生路。
爱的妥协1
她张牙舞爪,撕扯踢打,泪流满面,如一只受到了伤害的小小的兽,在谋求最后的生路。
沉浸在满怀激|情里的罗迦,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反抗,又惊又怕,立即放开了她,焦虑地看着她几乎要疯狂的样子:“小东西……别怕……小东西,我不强迫你……我早就答应了你的……我不会强迫你……”
“滚……你滚开……你滚出去,出去啊……”
她还要厮打,已经被他有力的双臂紧紧搂住,他的下巴贴在她的头发上:“小东西,你怎么了?到底又怎么了?”
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惨痛的经历,历历在目。她伏在他的怀里,完全失去了力气,只是哀哀地痛哭:“是你,都是你,你想我死,你想烧死我……你又杀孩子……你杀了我的孩子,你还赶我走……你想我们都死掉……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痛!
入骨的痛!
自己竟然带给她如此可怕的记忆,刻在灵魂上,无法抹去。就算最最意乱情迷的时候,也无法遗忘。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你骂我……你骂我是亡国贱种……”
你一个亡国贱种,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自己喜欢太子,他这么说!
自己嫁给他,他也这么说!
在他心里,自己就是一个亡国贱种,一个玩物,卑微的奴隶。
那是一根刺,一种毒,扎在心底,牢牢的,只要靠近他,亲近他,这根刺,便会扎出来,像要把人的心脏狠狠刺穿。就如小时候,他要给鸡大腿吃时,总是丢在地上,让你匍匐着去捡——如一条可怜的小狗。
然后,他便从中取乐,得到嘲笑和侮辱的快感。
现在,他岂不是又是这样?
自己就如他的汝奴,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所有的用途只有一个——侍寝而已!
爱的妥协2
不,不能靠近罗迦!
自己是他的奴隶,从小就是,一直到现在,就算是皇后也改变不了的身份。从收到花貂后,她一直就在警告自己,每天都在提醒自己,一定不能再次上了他的当!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可以。再进宫,再回到他身边,一切的悲剧,就可能卷土重来。
坚持了那么久的意志,却忘了,仅仅是他表露的一点点温情,不到两天,自己就差点缴械投降。
她又羞愧,又惊恐,仿佛遇到了最大的敌人,却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难道所受到的伤害,竟然不敌他两天的甜言蜜语?
伤痕真的那么容易抚平和安慰?
她泪流满面,抽泣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他心疼难忍,欲望迅速消退,只是更紧更轻柔地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柔软的背脊,声音也是柔软的:“小东西……别怕,别怕……我不会那样了……以后都不会了,再也不骂你,也不找其他女人了,任何女人都不找了……小东西,我们慢慢来,慢慢来……”
她哭得声音嘶哑,在昔日的痛苦与绝望里,一发不可收拾。
唯有那双拍打的手,带着温暖的镇定,和耐心的抚慰。
她伤心地几乎忘记了,就是这个人,造成了自己一切的不幸,只是依赖着他的胸膛,享受着片刻的被呵护,被怜惜,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痛哭!
贴在他的胸膛上,连哭泣也变得轻松。
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轻松。
“小东西,以后,我们都忘掉这些好不好?”
忘掉!一切都能忘掉?
“我不去行宫了,以后,我就陪你住在这里,不要人打扰,就我们两个安静地过一段日子……”有一些伤痕,唯有时间,唯有极大的包容,才会抚慰。
他自己也不可思议,自己到底是何时滋生的这样的耐心?
爱的妥协3
他自己也不可思议,自己到底是何时滋生的这样的耐心?
像心疼女儿一般,纵容着,娇宠着,又急于弥补,将昔日的一切伤害,都补偿给她。
他的手抚摸在她柔软的背脊上,慢慢地往下,揽住她的腰肢,那么柔软的腰肢,就如最上等的丝绸,从手心滑过,腻腻的,手几乎都无法停留。
带着极大的诱惑,以及无法满足的情yu。
她忘了,她是怎样躺在他的怀里哭泣,一把鼻涕一把泪,蹭着他,折磨他,让他在情yu里焚烧,几乎要崩溃。而她,竟然浑然不觉。
他经受着这样的煎熬,要再一步的行动,却又不敢,身子都疼起来,浑身上下,仿佛经受着烈火一般焚烧的折磨。
他的声音沙哑,贴在她的唇上:“小东西……小东西……”
他坚硬的胸膛,摩挲着她的柔软。
她忽然清醒,惊惶地睁大眼睛看他,看自己,山中半夜凉意深,他简直如一床天然的被子,紧紧地裹着她,裹着她小小的身子。
她已经哭得声音嘶哑,再一次的挣扎:“出去,你出去……”
“小东西……”
“出去……你出去,我恨死你了……出去……”
他迟疑着,还是慢慢松开手,下了床。
“你去行宫,再也不许在我这里了,你走,你走啊……快走……好,你不走,我走!”她愤怒地,随便抓了件袍子裹在身上,“好,我让你!你把我赶出宫,北武当也不许呆!我走,我把这里让给你……”
“芳菲!”
她瞧着他的眼神里有了轻微的愤怒,冷笑一声:“陛下,你要发怒了?你又要惩罚我了?我孤身一人,没有家族好给你惩罚,我也不在乎!你想把我这个亡国贱种怎么办?杀死?烧死?或者送给别人做礼物?”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抓了件袍子穿在身上,转身就走。
门打开,又关上,带进来一股冷风。
爱的妥协4
芳菲颓然倒在床上,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要一靠近他,情不自禁地,仿佛一个魔鬼总会在胸口徘徊,跳跃,随时会挥舞着大刀冲出来。
自己和他,隔着太多的伤害!
惟其如此,更怕再一次的伤害。
张婕妤,左淑妃……其他形形色色的美女,后宫佳丽三千人,走了一个小怜,又来一个小怜。无穷无尽,女人的战争更加可怕。
不,自己绝不再回皇宫了!自己不适应那种生活,也永远无法心平气和地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还感恩戴德。不,不愿意。她想,别说他是皇帝,就算他是当初的太子,自己也是做不到的!这是后来才明白的。
无论是那个男人,自己都做不到。
陛下现在是抱着新鲜感而来,他心血来潮,等这股热情一过去,自然会转移到其他美女身上。
皇帝避暑,向来有女眷跟随,这北武当的行宫里,自然有美女伺候,他风流快活的日子有的是,自己何必同情他?
月色,慢慢地淡去。
罗迦坐在门口的木板上,伸长腿,看着天上孤寂的月亮。
几名侍卫在远处巡逻,一名悄悄走进来,见是陛下,惊得差点叫出声来。陛下,陛下竟然被娘娘赶出来。
他挥手,阻止了侍卫的叫声,苦笑一声。
侍卫悄然道:“陛下,回行宫去吧,这里寒冷。”
他摇摇头。
倒不是想在这里狼狈不堪地守着门边,而是明白她的心结,自己这一走,倒给了她借口——更不会跟自己和好了。
好女也怕郎来缠。
如果自己不缠着她,岂不是这么多的努力都白费了?
侍卫小声道:“陛下,您何不令娘娘……”
“你退下!”
忽然觉得有些冷,又忘了把花貂带出来,令道:“你给我带一件斗篷来。”
爱的妥协5
忽然觉得有些冷,又忘了把花貂带出来,令道:“你给我带一件斗篷来。”
侍卫得令,立即将自己身上的斗篷取下来:“陛下,小人再去给您拿……”
“不用了,已经足够了,你先下去吧。”
“是。”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罗迦的内心十分纠结,真不料自己堂堂天子,竟然落到被赶出门外。最简单的,当然是将芳菲带去行宫。可是,自己命令芳菲,怎么命令?就如她所说,她孤家寡人,连个威胁的借口都找不到。难不成,自己还真杀了她,关着她?
再一次的强迫,只会让她的心走得更远。
自己要的,并非仅仅只是那具小小的身子,还有她的心——死心塌地的喜欢!什么都要!
难道这算贪心么?
他热烈地想着,被这种陌生的情绪搅得浑身燥热不安——原来,要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喜欢自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闭着眼睛,忽然想起她小时候的种种趣事:自己给她看春宫图,她说不识字;她要吃鸡大腿,掉到地上也会飞快地捡起来啃;她总是抱着自己的脖子,软软地,嗲嗲地喊“父皇,你真好……父皇,你真好……”
真不敢相信,若是换了一个女人,这样的大发雷霆,自己会如何!就算小怜初次得宠时,也不敢说半句不恭不敬的话,从来没有任何女人敢忤逆自己分毫。
唯有她,唯有那个小东西。
就算是发怒,就算再生气,对她也狠不起心肠。
那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看着她从一株小小的苗圃,长成娇艳的花朵。
这样的情分,其他人根本无法,也不可能理解。
自己待她,永远抱着一种女儿一般的情怀。男人不能原谅忤逆自己的女人,但是,几曾有男人真正能狠得下心处罚自己的娇娇女?
就像现在,又能如何呢!
自己伤害她在先,这又能怪谁?
爱的妥协6
而这一切,完全是自己养成的——是自己让她养成这样的性子;等到明白时,已经无法扭转。根本就没有办法了。
他静静地听里面的动静,呜呜咽咽的声音早已停了。
“小东西……”
“小东西……”
里面静悄悄的,无人答应。
芳菲躺在床上,又气又急,这个陛下,脸皮也真够可以的,到现在也不肯走。想要扮演痴情种?好,就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芳菲……你睡了没有?”
她默不作声。
“睡不着就起来陪我看月光好不好?”
“!!!!”
她冷笑一声。陛下,这是新奇感作祟,没有追过女孩子的男人,第一次起了兴头,纵然是皇帝,也不可能想要真心就得到真心吧?
就算是他的大臣,他还分不清楚谁到底死忠,谁是奸臣呢!
何况女人的心!
她蒙头大睡,陛下要降级为自己的侍卫,那也由得他。就看他扮痴情会扮到何时。山里风大,别忘了他老人家还有寒症!
她终究还是躺不住,月光从屋顶的琉璃瓦上照下来,能看到挂在门口的花貂大氅。她暗叹一声,起身,拿了花貂,慢慢地开门。
罗迦喜出望外,那小人儿穿着袍子,微微咬着嘴唇看着自己。月光下,她的眼睛那么明亮,又大又黑,仿佛两颗上好的葡萄。
“小东西……你原谅我了?”
她将花貂递过去,淡淡道:“陛下,你有寒症,夜露风寒,你不能坐在地上。”
他的喜悦,简直难以言表。她关心自己!再怎么吵闹,她终究是惦记着自己。
“芳菲……”他伸出手拉她,她却飞快地缩回去。
“陛下,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快说,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希望你离开这间屋子,再也不要回到这间屋子了。我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你!”
心里难受得出奇,他在月光下看着她的脸,玉一般流淌,却清瘦而寂寞。
爱的妥协7
“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日子,不想再被人打扰了。陛下,请你答应我,回你的行宫吧。”
“!!!”
“陛下,我真的不希望你呆在我的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我不习惯!”
他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她心里一松,“谢谢你!”
“我答应你,晚上不再进你的房间了。”
君无戏言。他认真说话时,基本还是能信守承诺的。只要他不进自己的房间,久而久之,自然就会淡了心。
“芳菲,你进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慢慢进去,关了门。
一夜煎熬,终究是无法入睡,几乎快折腾到天明,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但很快又惊醒,起床,朝阳刚刚升起。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毫无声息。
她推开门,门口空的,陛下早已不见了。早就说了,他的痴情本色扮演不了多久的,终究是帝王,不是普通男人!今天尚可忍耐,只怕三几天下来就会烦了,腻了,怒了。
她默默地关了门,也不想呆在这屋子里,想着红云等很快就会送洗漱的水和早点来,急忙就闪身出去了。
一颗大松树下,站着一个道观高耸的老者。
“娘娘,贫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躬身,十分尊敬:“芳菲在这里,承蒙道长关照,多方照顾,道长有话但说无妨。”
“娘娘的遭遇,贫道也略知一二。娘娘心中愤懑,也可以理解。陛下雄才大略,他虽号称战神,实有仁爱之心。单就他对娘娘的情意,封后,宠爱,他也知自己的错误,不仅送走小怜,而且亲自来北武当接你,这一切,别说帝王,就算是一般男子,也是做不到的。汉人有句俗语叫做‘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陛下对你可谓有情有意,你也该试着给他一个机会,夫妻和好,不要一味赌气了……”
爱的妥协8
她淡淡道:“道长,你乃出家之人,方外人士讲究四大皆空,弃绝红尘。这席话,似乎不该出自你之口……”
通灵道长肃然道:“先要入世,才可能出世!既然贫道觍颜认娘娘为俗家的一个侄女儿,就有义务和责任规劝娘娘几句,让娘娘选择最好的归宿……”
她心里一酸,自己这条命都是通灵道长所救,别说他规劝几句,就是重重地责骂几句,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可是,道长,你也许有所不知!我的出身,并非金枝玉叶,而是大燕的亡国奴。实在不配伺候陛下……也许,你高估了我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
“娘娘此言差矣,天下男人,谁会把皇后的位置给一个奴隶?如果你在陛下心中只是一个卑微的奴隶,他可能拿皇后这样的大事出来开玩笑?”
“……”
“贫道也略有所闻,陛下是力排众议,才将你立为皇后的!他二十年不曾立后,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她沉默着,有些事情,的确是自己想不到,一切,也没有认真想过的。
罗迦是个恶魔,这印象太过根深蒂固,留下的,全是他的伤害。
至于他的好,总是要在黑夜的寂寞里,才会偶尔想到,带来的是酸楚,或者更深刻的疼痛!
“娘娘,请你务必认真考虑!”
她再次行礼:“道长请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只是,我实在不愿意再进宫了。陛下此人,心血来潮时,可以做许多事情,可他一旦翻脸,可怕的程度,是您不能想象的……”
通灵道长依旧和颜悦色:“老道半生飘零,不敢说有一双慧眼,至少阅人无数。陛下外表不羁,内心柔软,他不是年轻人了,而是已过不惑的中年人,一举一动,当然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绝非是心血来潮或者一时冲动!”
芳菲无法回答。也许,不明白的是自己?
爱的妥协9
芳菲无法回答。也许,不明白的是自己?
她满怀惆怅,仿佛在自言自语:“我真不明白,自己为何非要委屈自己回到皇宫。我没有家族势力需要我扶持,我本人也不在意是否有荣华富贵……我不想再去过那种可怕的日子!道长,我其实不想妥协,真的不想妥协……”
“那不是妥协!陛下是真心待你。你该珍惜!”
陛下的真心,能有多久?身边的选择太多了,来来去去,就没有真心了!道长是不是脱离红尘太久了,才会出现这样的错觉?或者,他理解的真心,和自己理解的是不一样的?
她摇摇头:“多谢你,道长,我会好好考虑。”
通灵道长本来还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这个话题之于她,也许太早了一点,也太重了一点。以她现在的年纪,能理解么?
他仔细地看她一眼,那张年轻的脸上,几乎是第一面开始,就带着一种倔强而深刻的聪慧。别说女子,就连男子,他也很少见过这样的人!假以时日,她能够有自己的舞台时,会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呢?
也许,不是她非要选择皇宫,而是皇宫,非选择她不可!她处在哪个位置,在这样的乱世纷纭里,没有任何人能够独善其身,没有任何人可以置身事外。
通灵道长拿着拂尘离开了。
芳菲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沿着这条山路往前。那是一条僻静的小路,开满了鲜花,长满了野草,一些野草甚至高过人的头。
她怕里面有虫蛇猛兽,不敢继续往前走,又换了一条路,更加僻静。走得一程,才想起这是通往那条虎道的,当时,自己就是在这里遭遇了猛虎,幸得李奕舍身相救,才保得一命。
她停下,前面有一块凸起的大石头,表面还算得光滑。她走过去坐下,这是一个斜坡,从这里,可以一览这面山坡的所有风光。
爱的妥协10
心里十分迷茫,就如通灵道长所说,没有入世,哪有出世?通灵道长当然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做了道士的。就如自己,并非一开始就在神殿,也不是一辈子都在神殿。从逃离神殿到现在,匆匆地,四五年已经过去了,从吃饭都不知道要付钱的傻瓜,到现在北武当的幽居,可谓繁华看尽,经历过最大的富贵,也受过最痛的失去。
她仔细地问自己的内心:我真的喜欢陛下么?真的想和他回去么?
她得不出任何的答案。
而且,并不由自己选择。
那是一种逆反的心理,越是不容自己做主,越是不甘引颈就戮!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晌午来了,又过去了。从早上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吃,却依旧不愿意回去,不想看到罗迦,甚至不想看到任何与皇宫有关的东西,红云,红霞,高公公……一切人,她甚至都不想见到。
漫山遍野是红云和红霞的呼叫:“娘娘,吃饭了,娘娘,吃饭了……”
她爬上那棵树,繁茂的枝丫,很好攀爬,她曾经数次独自一人爬上去。
她坐在宽大的树杈里,身子被浓密的树叶完全遮盖,她隐身其间,等二人的喊声过去,才慢慢地下来。
夕阳西下。吹来的山风已经有了微微的凉意。她怕猛虎,终究还是不敢再呆下去,慢慢地,又往回走。
陛下说了,他不会再进自己的房间了,他该回行宫了吧?!
很远,她就停下。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那间小木屋的旁边,凭空地多出一间屋子。很简单的外形,尖顶,木墙,木门。可是,那的确是一间屋子,貌似比自己那间还大一些。
怎会凭空多了一间屋子?到底是谁这么神奇?
她揉揉眼睛,连地面的木板都是铺好的。越走近,越是能看到那些脚印,被践踏的草丛——一些人为修复的痕迹,打扫修剪得十分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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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各位,大家辛苦了,我也辛苦了,睡觉去,早7点还要起床上班。
夜宴1
甚至沿途的一些花,摆着的盆栽,经过巧妙的设计,仿若宫廷的走廊,又带着天然的野趣,并没有完全的被破坏。
周围已经很安静,一切都收拾好了。她很慌乱,但庆幸罗迦不在。
可是,小木屋旁边的一张桌子立刻粉碎了她的安心。
长长的条形桌子,铺着精细的绣花桌布,凳子估计是从行宫里搬来的木凳,做工非常精细,还雕刻了花纹。
桌上放着三支大大的烛台,一些新鲜的瓜果菜肴,已经摆好,香气四溢。
红云和红霞二人迎着她跑过来,又喜又嗔:“娘娘,我们到处找你,你早饭,午饭都没吃,饿坏了吧?快,先来吃点东西……陛下一直很担心你饿着……快,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
她本来就逛得有些累了,可是看到这一桌的美味佳肴,仿佛会在这里举办一场盛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盛宴的主人是谁。
罗迦,罗迦!
不但不走,还变本加厉。
她真的很饿,可是,现在根本就不急着吃饭,瞪着那间崭新的小屋子:“怎么多了一间屋子?”
二人捂着嘴巴,吃吃地笑。
“娘娘,这是陛下的行宫……”
“娘娘,陛下对你真的太好了……”
那扇木门推开,一个人满面笑容地走出来,定定地看着她,他已经换了一身便服单衫,是非常宽松的服饰,带着一点南朝改良袍子的气息,月白色的底子,上面绣着龙纹,腰间束一条红宝石的腰带,他个子高,又挺拔,乍一看,真的是有点玉树临风的感觉。温和的面上,又带着一点点儒雅的味道,他手里拿着一卷书,正是一套嵇康的真迹。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书,眼神里满是笑意:
“小芳菲,朕这件衣服,是不是很好看?”
“咳咳咳……”
“朕也给你带了同样的衣服,你回去换上……”
夜宴2
她并不回答,这个男人,可真是无聊到了极点。明明答应了要走的,为什么又跑回来?不但跑回来,还如此大张旗鼓。
他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目光转向这间新屋子,满面笑容,甚是得意:“这是两百名工匠协同劳作的结果。朕要李奕在最短时间内造好一间木屋。他立即调集了北武当的能工巧匠,分成7组人马,比我想象的更快,大半天时间就搭好了,甚至连一切细节都处理好了。李奕,真是一个罕见的人才,芳菲,你看,这屋子是不是还算得漂亮?”
她张口结舌。
又气急败坏:“陛下,你食言!”
“你不要朕进你的房间!可是,你并未说,不许朕在旁边修房子。小芳菲,这并不是你的地盘,对不对?!朕一言九鼎,何曾食言?”
真是无赖到了极点。
但她偏偏又不能反驳。的确,他真的没有进入自己的屋子。这也跟自己没关系。
高公公的声音传来:“陛下,通灵道长、李奕和王肃到了。”
她急忙转身,但见王肃和李奕从山间小路走来。她本是要赶紧回自己屋子里避着,可是,二人身后跟着通灵道长,于情于理,她都不敢在通灵道长面前无礼。
三人走近,王肃和李奕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参见皇后!”
“二位爱卿免礼。”
二人已经换了服饰,十分正式的臣服,可是,这样拘谨的服饰也遮掩不住年轻人的那种意气风发,俊朗生机。尤其是李奕,剑眉星目,风采翩然,就连罗迦也不得不承认,纵然南朝有潘安的传说,只怕潘安再世,也不过如此了。
他想起李奕精心设计的琉璃瓦的花盆,舍身的护救,芳菲对自己的不原谅,心里竟然微微地吃味,却用大笑掩饰了:“二位人品风貌如此,朕每次一见,便总觉得自己老了,岁月不饶人啊……”
夜宴3
王肃道:“陛下春秋正盛,岂能言老?”
“说得也是!朕到了北武当就觉得心态也变得年轻了,哈哈……”他趁着芳菲发愣,一把拉住她的手:“李奕,王肃,你二人护驾皇后有功,朕再论功行赏……”
二人急忙道:“陛下,您已经给了厚赏,小臣不敢再厚颜要求赏赐。”
“应该的!救了皇后,那点赏赐当然不够。对了,皇后,你说赏赐什么?”
芳菲淡淡道:“就依陛下的主意。”
“好,朕再赏各自夜明珠一颗,珍珠一斛;李奕追加赏赐一百黄金,三百锦缎。”
“谢陛下。谢娘娘。”
芳菲被他拉住,只能一动不动,僵硬着身子,接受二人的行礼。这是在臣子面前,她无法和罗迦作对,只能乖乖地,木偶一般任他摆布。
罗迦却浑然不觉,和她十指紧扣,外人看来,这二人真真是一对和睦美满的夫妻。
“李奕,你设计的这间屋子,皇后也很喜欢……”他转向芳菲,“皇后,你说是不是?你看,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
“已经很好了,不需要任何改进了。”
李奕垂手:“多谢娘娘欣赏。”
罗迦紧紧拉住她的手,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话,神情更是亲昵:“皇后,你就不夸奖李奕几句?”
芳菲真的恨不得一耳光掴在罗迦面上。他是故意的!
一个皇帝,有必要当着外臣做出如此亲热的举动么?
他是猜忌李奕!他竟然猜忌李奕。就如当初,他猜忌太子一般。任何男人一接近自己,他就不高兴。就如安特烈的那条项链,无论如何,他都要想法设法地扔了才高兴。
殊不知,自己和李奕毫无关系。仅仅是一个救命之恩而已。李奕性子拘谨,平素单独跟自己谈话都很少很少。
甚至不如王肃和自己的交流多?
陛下,怎么不去猜忌王肃?
夜宴4
但是,罗迦显然并不会丝毫地猜忌王肃。以他毒辣的眼光看来,王肃一点鬼都没有。有鬼的是李奕——因为,给小木屋设计细节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许多风格,不经意地——李奕完全是不经意地,全是才用的芳菲喜欢的风格!
那是芳菲的爱好。
他比芳菲口里描述的更加了解芳菲,所以,才会设计出那样的细节。
当然,李奕不敢,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
他今晚的夜宴自然也不是鸿门宴。
但是,有一些态度,必须要表明,而且,表明了才好,难道不是么?
女人和领土——都应该旗帜鲜明地维护!
他再次拉住芳菲的手,紧紧地:“皇后,李奕对你的救命之恩,朕一直很感谢。都怪朕,要是朕在你身边,又何惧猛虎伤人?”
他何必如此露骨地示威?
她本要甩掉他的手,却没有,还是握着,维持着平静的笑容,假假的,像那些母仪天下的女人。
通灵道长挥了拂尘,不经意地看她一眼,不经意地笑了一下,然后,向罗迦点头行礼。
罗迦心情大好:“道长,你我故人多年,不必拘礼。这间新屋落成,朕很是开心,今晚,不叙君臣之礼,朕和你们只论故人之情,来来来,今晚要和大家一醉方休。”
“多谢陛下。”
“朕已经说了,各位无需多礼,一切自便。”
罗迦边说边携了芳菲,在上首并肩而坐。
左右,依次便是通灵道长,李奕和王肃。
凉风习习,夕阳在天,还用不着烛台,天上的火烧云如镶嵌了金边的锦缎,热烈奔放,如火如荼。
酒杯是巧匠用北武当的一种罕见青竹做的,宫女们倒入美酒,顿时清波绿水,莹润荡漾,别说喝,单看一眼就先有了几分醉意。
罗迦问:“皇后,你喝不喝?”
夜宴5
罗迦问:“皇后,你喝不喝?”
她情知,这是第一次自己被他逼着以皇后的身份出席——所谓的大宴群臣,就是告诉李奕等,自己是皇后,不要打错了主意。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陛下赐酒,敢不饮尽?”
“好好好,皇后爽快先喝了,各位,你们就不要拘礼了。”
美酒浓醇,众人也不再拘礼。
“各位,朕出征南朝,带回来许多书卷,朕很有兴趣……”
他滔滔不绝地谈起在南朝的所见所闻,更谈起了南朝当今的暴君萧家小皇帝。王肃的父亲便是被小暴君害死的,他本就善谈,和陛下又有了共同话题,二人从南朝的礼仪制度,讨论到现在北国的奴隶造反,通灵道长和李奕也加入进来,加上五六杯酒下肚后,众人就真正畅言无忌了。
芳菲喝得少,她也很少开口,一直仔细地倾听。
李奕本是个沉默寡言之人,这一日,可能是谈到了令他兴奋的话题,竟然一改昔日的沉默,谈笑风生,慷慨激昂。他和王肃显然都是有备而来,思路清晰,有条不紊,尤其是对北国贵族占有土地,霸占奴隶,造成国家赋税的减少,非常不满,大肆抨击。
芳菲很清楚,若不是这样的夜晚,他们根本不敢说出这样的话题,也不敢如此畅所欲言。她看罗迦,发现罗迦听得非常仔细,面上不时带着深思的神情。
那二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君臣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
都有了七八分的酒兴,但并无人喝醉。
一轮圆月挂在天空,月明星稀,鸦雀南飞。
通灵道长起身带着众人告退。
罗迦也不挽留,十分尽兴,只是紧紧拉住芳菲的手,撑着额头,哈哈大笑:“好好,各位爱卿回去早早休息,朕今晚非常开心,朕从来没有这样尽兴地过。皇后,你说是不是?”
夜宴6
这倒是真的,以前,陛下多半是和北国的老贵族宴饮,但是,多半时间,都会喝得怒气冲冲。因为那些宗室贵族们,不是要求封地,就是口口声声要维护北国人的利益和传统,令罗迦不胜厌恶。芳菲以前在皇宫里,曾不止一次见他为此大发雷霆。所以,他很少召宗室贵族宴饮。
尤其是在北武当,更不愿因此破坏了自己的心情。
“高淼,派侍卫送三位回去。”
“不用了,陛下,贫道等走惯山路,不需任何护送。”
“好。”
三人踏上了返回的小径。
月华如水,照在三个南朝人的身上。
在分岔路口,三人站定。
王肃说:“真没想到,陛下竟然肯主动和我们谈北国的土地问题。这是否表明陛下也有心思改变土地制度?”
“北国的土地制度,非改变不可了。现在,北国十之七八是南朝来的汉人。这些汉人被掠夺了一切土地,只能依附着北国贵族,无条件为他们耕种,自己却吃穿不饱,卖儿卖女,最近发生多起大规模的农民暴动,就是这个原因……”
“我来北国后,就多次见到南人的奴隶,卖儿卖女,生活十分悲惨。可是,单个人的力量十分微薄,我根本帮不了他们什么。加入了北国,就是北国的人民,根本不该分什么三六九等,歧视我们汉人……”
“真不知陛下会不会把我们的建议听进去。”
“会!”通灵道长十分肯定。
二人异口同声:“为什么?”
“你们没见,今晚娘娘一直听得很认真?她记忆超群,一定会把你们的这番话全部整理出来,交给陛下。娘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看她今晚的表现就知道了,在适当的场合,她绝不会拘泥小节,乱发脾气。”
通灵道长揽着胡须,十分欣慰。他可谓是在南朝的汉人的精神领袖,半生的奔波,心力代价,都是为了这世界上最大群体的一个种族,能够更好的繁衍生息,在这北国的土地上,也不仅仅只是奴隶的身份。
至于冯皇后!
他还真是没有看错,她对陛下的影响力,比自己估计的,还要大得多!
PS:明日(周二)上午10点以前再更哈。
冯皇后和小怜的区别
至于冯皇后!
他还真是没有看错,她对陛下的影响力,比自己估计的,还要大得多!
这种影响力,绝非小怜之类的亡国之途,而是积极和正面的。
李奕沉寂的声音:“可是,娘娘并不太想回宫……”
通灵道长看着他,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扭过头,看天上的月光。
“陛下商议这些政事的时候,从不避开皇后,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王肃说:“南朝自古以来就有牝鸡司晨的说法,北国‘杀母立子’的传统也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我在朝里时,因为陛下废黜祭祀法令,就听说许多大臣议论娘娘可以帮陛下看奏折。可见,陛下对皇后非常信任,毫不设防。”
“你们知道陛下为何如此信任她?”
二人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是陛下的养女,是陛下从小把她养大,然后用了许多手段才立为了皇后,这番情谊,非同一般。”
就连李奕,也大吃一惊。他只知道芳菲是神殿的圣女,以为陛下隐瞒她的身份,不过是因为这样而已,但是对于其中的曲折关系,太子一直讳莫如深,他自己都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陛下为了她,不惜送走小怜贵妃,亲自到北武当迎请,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一个汉女为皇后——你们想,一旦她回宫,会对陛下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力?相反,如果她不肯回去,可以说,这简直是我们南朝人大大的不幸。”
的确,她是通灵道长的侄女,世人都以为她是汉人!而且她熟读儒家经典,史书典籍。枕边风的力量,往往比朝臣的力量还要强大得多。
“陛下雄才大略,唯在情之一字,一往情深至此,实属难得。所以,娘娘必须回宫,无论如何都该回去!李奕,王肃,你二人有机会,也劝劝娘娘,她视你们为好友,应该会听你们的劝说。”
“道长放心,王肃一定尽力而为。”
朕吃醋了1
“李奕,你救过她,她更会听你的话。你更应该多劝劝她。”
李奕垂下头,默默地,既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对于皇后,他看到的比通灵道长多得多,从太子府凄楚的少女,到皇宫落寞的女子,再到北武当的凄清,经历了这些,她岂肯轻易再回去?
而且,自己以何种态度劝说她回去?
他看着逐渐西沉的月色,不喝也有了微醺,觉得脚步轻飘飘的,唯有那张脸,那么鲜明,端汤送药,整整两三个月,那种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
谁人又能够了解呢!
月亮已经落下去,如生了一圈绒毛的圆球。风微微地吹,带着一丝深深的寒意,山中的寂寞,秋虫的呢喃,让月色都抚慰上了一层凄楚的柔软。
桌上的残羹冷炙早已被撤走,新摆上的花瓶,在夜色里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罗迦三分酒兴,三分诗性,见芳菲起身要走,一把就拉住了她,笑嘻嘻的:“小东西,再陪我坐一会儿……”
她背对着他,声音有些飘忽:“陛下,我已经陪你演完戏了,你还想要怎样?”
“芳菲……”
“你今晚不是一直在警告李奕么?他只是救了我的命而已……”
他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在警告,我是妒忌!”
她口里许多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微微诧异。
他笑,无奈地叹息一声:“小芳菲,难道我就不可以吃醋?”
“!!!”
他拉着她的手,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背靠着椅背,看已经暗淡的星光,月光:“芳菲,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甚至几次害得你差点丧命。但是,李奕,他们总是救你的性命……他设计你喜欢的细节,布置你喜欢的风格……我看着,真的很不是滋味……”
她惶然,提高了声音:“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们只是为你尽臣子的礼仪,关李奕什么事情?”
朕吃醋了2
她惶然,提高了声音:“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们只是为你尽臣子的礼仪,关李奕什么事情?”
“我没有猜忌他!”他的眼睛一亮,有一种凌厉而从容的光芒,“因为朕知道他不敢!他绝不敢!”
她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人家救我一命,你尚且如此。你呢?你日日流连在别的妃嫔身边,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他闭着眼睛:“我已经说了,以后,不再找其他的妃嫔了。”
“这可能么?”
“君无戏言!”
二人总是纠结在这里,仿佛进入了一个死角。
“芳菲,朕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
她转身就走,没有再回答。
罗迦追上去。
“芳菲,你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停下脚步,淡淡地:“就算你不去找其他妃嫔,我也不想回去。”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和你一起生活,我觉得很痛苦。陛下,请你放了我!当初,你同意让我来北武当,我是很感激你的,以为,自己和你,从此就没有关系了……”
那是致命的一击。他忽然有些慌乱。声音也有些勉强了:“芳菲……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
“你觉得会喜欢?我只要一想到立正殿,就会想起那个孩子,想起过去的一切……陛下,天下女人那么多,你要谁有谁,何必一直纠结我这样一个亡国贱种?”
罗迦呼吸顿重!
芳菲不想和他纠结于这个话题,进了自己的房间。
“芳菲,我答应过你,晚上不再去你的房间。可是,我并不反对你来我的房间。”他热切地,“小东西,你要不要来参观一下这间新屋子?你肯定会喜欢的……”
月光下,他新起的小木屋散发出原木的芬芳的味道,里面亮着灯,屋顶装饰着吊顶的吊兰,映衬着星光,仿佛一个充满童话的世界。
朕吃醋了3
她进了屋子,关上门。
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北武当的行宫,几万人在修建,他陛下大人一声令下,区区一间小木屋,当然手到擒来。而且,所用的材料,所设计的角度,还一丝不苟,里面的装饰,早有太监、宫女们布置好,舒适又堂皇。
陛下,他是度假的,不是来赌气的。
一场大战后,他需要休养生息,而他,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龙体。
不是不妒忌的,这家伙,有权了不起啊。
她砰地关门,他在隔壁听得如在耳边。
“哈哈,小芳菲,你关门轻一点,不要吵闹了我,不然,影响了我休息,我可是会发怒的。”
原来,两间屋子共用的一壁木墙,根本就不能隔音。
芳菲顿时提高了警惕,又觉得很郁闷,这样一墙之隔,陛下到底想干什么?他真要不屈不挠?值得么?既不让别人快活,也不让别人快活。舒适的行宫他不去,他想干嘛?
她十分沮丧,罗迦,到底要折腾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她才发现,自己的屋子也增加了一些东西,都是些书籍字画,新换的被褥,散发着淡淡的芳香,甚至还有一些艾草,这个季节擦洗了,据说对女人的身子非常有利。
那是朝廷的御医开的。她看了一眼,连书也无心看,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连续的折腾,罗迦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山里夜寒,尽管被褥温暖,但是,一个人总是形单影只,加上几分酒意,累积在心底的欲望得不到舒缓,更是难受。
他坐在床上,耳朵贴在墙壁上,低声地喊:“小东西,小东西……”
没有人回答。
山里的夜晚那么安静,静得他能听到隔壁轻微的呼吸声。她已经睡着了。
终究是小孩子,再怎么闹,也能很快睡着。而自己,可就没有这么好的精神和心态了。他忽然起了一种苍老的情怀。
欲火中烧1
他只能苦笑,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快天明,才好歹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芳菲便起床,悄然出去。这一次,精明了些,装了一些糕点在怀里。等罗迦起床时,她已经没了踪影。就在北武当的山上,却到处也找不到人。
他看着初升的朝阳,觉得很恍惚,从未见过这么倔强的女人,心里不是不生气的,可是,又能拿她怎么办?
如此,连续半个月,她皆是如此。
每次一回来,便关了门,Сhā着门闩,态度是彻底的淡漠。仿佛是一块永远也无法融化的冰。
罗迦有苦难言,想抓住一个聊天的人都没有。他本不是一个太有耐心的人,对待女人,更是从未如此。等了半个多月,再也忍不住,脾气和头上的痘痘一样,在与日俱增,很快就要爆发了。
桌上的奏折堆得老高,他翘着二郎腿,根本无心多看一眼。
高公公进来,弓着身子,不时偷眼看陛下的神色,陛下的双眼红得如兔子一般,脸上也长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显然是内火郁积,无法缓解之故。
罗迦百无聊赖地将奏折放在一边,大声问:“皇后呢?”
“皇后出去了。”
总是这样,每天早出晚归,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自己多看了她一眼。就连饭也不回来吃,宁愿一个人漫山遍野地闲逛,也不愿意和自己多相处片刻。
他撑着额头,沮丧得要命:“高淼,你说,有些女人怎么就那么倔?”
高淼再也忍不住了:“其他女人也没那么倔。陛下恕老奴多嘴,娘娘这性子,陛下再怎么将就她看来也是没有用的,就是陛下把她宠坏了,换了其他娘娘,谁敢耍性子耍这么久?简直是……”
他将“不知好歹”几个字掐在喉咙里,“陛下,您不能继续这么宠着她了,否则,更是无法无天……”
欲火中烧2
“那你说该怎么办?”
“直接下圣旨要她侍寝!”
又是用强?他苦笑。自己倒巴不得用强,用强简直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
“高淼,再换一个办法。”
还能换什么办法?难道这不是最好最有效的?有时真不明白陛下到底想的什么,难道她还敢抗旨不尊?!就算贵为皇后,也没有抗旨的道理!
“既然如此,陛下,不如早早回宫,带她回去。回了宫廷,皇后总会守点规矩。”
绑着,拖着回去?
"不行,再换!"
高淼苦着脸,实在没有其他良策了。他抱怨道:“道长他们也不知道劝劝娘娘,娘娘最听他的话……”
“道长肯定已经劝过了。”
“陛下,何以见得?”
“依照皇后那个臭脾气,如果不是道长她们劝说她,估计早已偷偷设法溜走了。现在她还肯每天都回来,只是躲着朕而已,就知道,多少还是听了一点道长的话。”
“啊?陛下,那何不叫道长再多劝劝?”
罗迦简直沮丧到了极点,自己的妻子,还要人家一劝再劝,都不肯回头。
高淼退下,走出去,见两名宫女在路上摘花嬉笑。
他正在发怒,就喝住二人:“你两个奴婢,在干什么?”
二人赶紧行礼:“奴婢为娘娘采花布置房间。”
“你们整天弄这些没用的,也不知道劝劝娘娘。”
红云非常为难:“您也知道娘娘那个性子,奴婢们根本不敢说什么……”
“娘娘再出去,你们难道不晓得拦着她?”
“奴婢们怎么敢?娘娘那个性子……拦不住的……”
“你们这些狗奴才,陛下白养你们了。”
二人白白挨这一顿骂,心里都不好受。只想,娘娘到底哪一天才肯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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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火中烧3
这一日,罗迦会见群臣。连续多日的煎熬,他脸上长出一些刺疮,舌头也有些火起,整个人都非常火大。偏偏一个奏折上又禀报一名王爷杀掉了五百家奴,激起了一场小规模的暴动。
罗迦大发雷霆,当即下令,将这名王爷的封地削去一半。
众人从未见陛下如此暴怒,尤其是对宗室的处罚,从未如此严重,本来,家奴就是贵族们的私产,有自由处置的权利。众人生怕撞到枪口上,谁敢多说半句?
就连王肃等人也很是不安。
神武都督陆泰说:“陛下,奴隶们老是闹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应该杀鸡骇猴,大大处罚暴动的奴隶。”
王肃反驳道:“奴隶闹事,是因为没有土地,吃穿不饱,被盘剥得体无完肤,镇压只是治标不治本,他们都是北国的子民,岂能以赶尽杀绝为手段?”
陆泰冷笑一声:“你们这些汉人文士,就是喜欢危言耸听,一听到打仗和武力就吓破了胆……”
罗迦本就心烦,听得众人争执,更是恼怒:“退下,你们都退下,此事改日再议。”
众人不敢再说,只能退下。
退朝后,几名近臣上来:“陛下,您近日气色很不好,是不是叫御医看看?”
他坐在龙椅上,余怒未消:“朕没有病,你们都下去。”
“陛下,可是您的气色……”
气色,气色!
是欲火堆积好不好?但是,他当然不好说出来,否则,这些官员不知又要啰嗦多少大道理,比如君王是不许禁欲的,否则就是天大的事情。尤其一些御史性质的官员,更要趁机上一些不胜其烦的奏折。
众人走了,高公公才走近,压低声音:“陛下,有地方官送来一名绝色女子……”
“高淼,你好生大胆!你不怕娘娘知道拨了你的皮?”
“老奴只为陛下尽忠!”
卷土重来
高淼并不惧怕,“陛下,娘娘这个脾气,不给她点颜色,她永远也不会先妥协的……与其将就她,不如先冷淡着她。一味的对她热情,她反而不领情,不如冷淡着,让她先知道危机,看她还敢不敢倔强……”
罗迦心里一动,情场也如战场,的确,一味宠着怜着讨好着,她反而不领情,要不要来一点强硬的手段呢?
高公公从袖子里摸出一幅小像递过去:“陛下,您看,这女子真是国色天下,窈窕Chu女,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大美女,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罗迦一看,这女子果然是国色天香。但是,依旧兴趣缺缺,瞄了几眼,就把画放在一边,
高公公趁热打铁:“陛下,老奴先去吩咐把她领到行宫?”
“高淼,你到底是何居心?朕已经说了许多次,君无戏言,君无戏言,你难道要朕背信弃义……”
陛下忽然发怒,高淼倒是不曾想到。
“陛下,您的龙体要紧,再这么下去……男人憋久了,就会损坏身子……”
“高淼,你说,皇后也是青春少艾,为什么偏偏就一点也不动心?”
“老奴还是建议,陛下不妨先宠幸其他女子,让她知道危机……”
“高淼,你忘了小怜?你这个老奴才,你是不是想彻底断了朕的希望?”
高淼真的想怒骂皇后几句了,可是,哪里敢?跟陛下说话也越来越麻烦,你为他好,他反而骂你不知好歹。
罗迦自言自语道:“小东西,你再这么倔强下去,朕可真饶不了你!”
也不知是不是看了这美女的画像,更是浑身燥热,站起身仓促地就往回走,他边走边说:“你们去把皇后找回来,无论如何,叫她今晚跟朕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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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奕劝说1
芳菲依旧到了傍晚才踩着夕阳慢慢地往回走。山路口,一个人等着,一身工装,显然是刚从监督的工地上赶来的。是李奕,他脸上还粘着一团墨汁,神情仓促,脸上满是汗水。
自从罗迦来后,芳菲再也没有单独在任何其他场合见过他和王肃。
仿佛是为了避嫌一般。
就算北国民风开放,而且是北武当,就算他和王肃号称不羁的名士,也不敢和皇后过往甚密。尤其是李奕,更是远远地避开,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她想起罗迦那个夜晚的话语,的确,自己根本不该和李奕过从甚密,所以,她也疏远了,每天一个人漫步,从不跟任何人来往。
久而久之,就连两名宫女,她也懒得多说一句话,北武当的人越来越多,她就越来越孤僻。仿佛,每一个人,都是逼迫自己而来。
每一个人,都是陛下的说客。
她好生意外:“李奕,你有事情?”
他搓着手,明显地流露出不安。
“娘娘,小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您还是随陛下回宫吧……”
她冷然道:“陛下叫你来做说客?”
他急忙道:“不是……不是,小臣是见娘娘一个人,每天这样早出晚归……也不是个办法……”
她淡淡道:“早出晚归可以看到不同的风景,有什么不好?”
“可是,娘娘,您一个孤身女子,长久在外,难道不会孤独寂寞?您如果能回到皇宫,不但有利于您自己,而且,有利于陛下。陛下对您那么好,已经做到了一个男人所能做的极限……陛下对您很信任,您也可以提出一些有利的方针,比如上一次王肃和我跟您谈起的,北国土地改革问题……不要让我们那么多南朝人,一直挣扎在奴隶的命运里……”
她不敢置信。
李奕劝说2
她不敢置信。
“娘娘……您回去吧……于公于私您都该回去……”
“李奕,你找我原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娘娘,您想想那些可怜的南朝奴隶,每天被北国贵族猪羊一般的屠杀,不敢反抗,卖儿卖女,被盘剥得体无完肤,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么悲惨……”
“李奕!我不是南朝人!跟我无关!”
李奕惊惶地后退一步。这些话,其实并不是出自于内心,并非他要说的。只是受通灵道长的委托,又想不出什么合情合理的道理,只能拿那些现成的话题敷衍塞责。现在受到芳菲的责问,竟然一句也回答不出来。
她涨红了脸,愤怒地瞪着他,“你以为我是谁?是忧国忧民的圣人?我根本不是南人,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大燕的人,我只是一个亡国贱种,你以为我多大的本事?”
李奕再退一步:“不,娘娘,你不是……你是皇后……皇后……”
她逼前一步:“皇后?我连自己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敢说我是皇后?你可知道,我号称大燕的公主,但我连自己的父皇母后都只见过两次,而且是城破之后,才见的!我从小过的是宫女的日子,国破家亡了,却被当成了战利品,送去抵债,被烧死的命运……你以为我是公主?我后来才明白,我根本什么都不是,别人,不过是拿我做牺牲替代品而已!就如陛下,他养育我,就是为了让我替他的女儿去死!……这个皇后算得了什么?还不是陛下一句话,想立就立,想废就废。陛下,难道还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什么施政纲领?枉你们还是妄图想进入政局核心的政治人物,你们以为一个女人就可以只手遮天了?我手无缚鸡之力,内无心腹,外无家族强援,你以为我能做什么?你以为我是吕后还是妲己?你们拉上我,照顾我,借口待我好,就是希望我做你们的后盾?……”
李奕劝说3
“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们以为我是什么?善良温存的女性?忧国忧民的圣贤?而且!我并不同情他们!李奕,你要想拿同情心来逼我,那你就错了,我这人没有丝毫的同情心,我自己都管不过来,岂能去管那些跟我毫不相干的南朝人?”
她步步紧逼,李奕步步后退,神色更是惊惶,只是摇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自己,其实只是希望她回去,希望她有人关心,并没有希望她一个女人,就能力挽狂澜,拯救千万南朝奴隶的命运。不,自己从未这样想过!
自己曾经为之努力,但是,并未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道长要我这样,王肃要我这样,你也要我这样……你们都是伟人,你们要拯救南朝来的奴隶,可是,谁拯救我?南朝的奴隶死一千,死一万,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总说皇宫好,皇后好,以为是多么了不得荣华富贵……可是,你可知道一个人在皇宫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滋味?你可知道被许多女人包围着算计,步步为营,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的滋味?你可知道在冷宫,四面的墙壁漏风,一个女人难产未满月就躺在断壁残垣的冷床上的滋味?"“
“……”
“你们以为朝堂事战场,难道后宫就不是战场?”
“你们就那么以为陛下会将就我,会什么都听我的?你们难道没有听过,以色侍人,色衰则爱驰?也许,陛下明日就会有了新宠,彻底把我废了,你们的一切如意算盘岂不落空?”
“不,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南朝人就是这样,都是这样,最喜欢牺牲女人!自古以来,就喜欢弄些什么和亲,昭君出塞之类的,以为裙带关系可以就是通天的梯子……可是,你们是圣人,我不是!我连燕国的奴隶都不关心,就更别说南朝的奴隶了……”
李奕劝说4
他面色惨白,扭过头,连分辨都不能够。
不,自己绝没抱着这样的念头。
可是,他无法把自己的内心表述出来,其实,早在太子府的时候,就因为同情,希望她能离开,能出宫,能自由自在了。
可是,他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唯有沉默。
芳菲重重地喘息一声,话说得太急,心里如压着一块石头。就如一场无法遏制的暴风雨,终于下起了,刮来了,心里反而痛快了。
山间的风吹来,夕阳洒满两个人的头发。黑色的,如镶嵌了一道淡淡的金边。
可是,夕阳却越来越寒冷。
山间昼夜温差大,温度在急剧的下降。
就算站在夕阳底下,也感觉不到什么温度!
芳菲发现自己紧紧握着拳头,连手心都是冰凉的。
从小就是个牺牲品,长大了也是牺牲品。
那是一种对抗,可怕的对抗,不是讨厌罗迦,不是讨厌皇后,甚至不是讨厌皇宫——只是不想做牺牲品而已,不想再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而牺牲!
不管这事情是伟大还是卑微!
只想做一个女人,寻常,庸俗,无所作为,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的女人。
难道,这很过分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迫自己?
她见李奕低着头,那么不安。心里忽然很悲伤,是那种寒冷的悲伤——李奕,他其实不是这样!他救护自己的时候,正是自己最落魄的时候。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自己在最沮丧的时候,是他修葺小屋,救护性命,他沉默寡言,但他有恩于自己,而且从无所求!
李奕从无所求!
“李奕,你走吧!”
他转身,却又扭过头:“娘娘,小臣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你实在不想回去……你可以坚持你自己的内心……”
她一怔,李奕已经大步走远了。
坚持自己的内心!
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坚持自己的内心?
爆发前夕1
夕阳已经彻底地落下了山坡!
她习惯性地在远处偷偷观望了一阵,小木屋静悄悄的,陛下不在。
她松一口气,回到房间。
已经有些饥肠辘辘了,可是,晚饭并未如寻常一般摆好。她微微沉了脸,因为娘娘的脸色,两名宫女也笑不起来,尤其是今天高公公的训斥,她二人总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回娘娘,陛下说今晚要你和他一起用膳,所以奴婢们未曾先摆上晚膳……”
“马上去准备!”
“可是,娘娘,陛下说……”
陛下说,什么都是陛下说。
她冷笑一声,陛下一声令下,自己连饭也没得吃。可不是,凶残的本色就要暴露出来了。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OOXX而已,一旦不能如愿以偿,就会凶性大发。
门口传来高公公的声音:“娘娘,陛下请您去用膳……”
“不去,我就寝了!”
她脱了鞋子,躺在床上。
二人低声劝她:“娘娘,您去吧,陛下等了您大半天了……”
“你们怕陛下杀你们的头?放心,他要杀也是杀我,跟你们无关。”
是高公公不阴不阳的声音:“娘娘……陛下准备的都是您最喜欢的饭菜,您还是去吧。”
“不去!”
“娘娘,男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更何况,他是陛下,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奴才们都看在心底,娘娘这样固执己见,是不是不太符合女子的温顺本性,臣妾的恭顺义务?”
这话,已经是赤祼祼的威胁了!
她盯着高淼:“出去,所有人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门关上,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她躺在床上,用力地闭着眼睛。
罗迦就在隔壁,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又气又急,这个女人,真的是砸不烂吹不破的一粒铜豌豆。
高淼进来,悄然递给他美女画卷:“陛下,您回行宫吧。”
他唰地一声把画卷撕得粉碎:“出去,都给朕滚出去!滚……”
PS:陛下大人真的要大爆发,大动作了,你们猜,他的超级大动作是什么?
且听下回分解——下午7点之前再更几个:)))))
帝后对决1
“陛下……”
“马上滚出去!”
高淼灰溜溜地就出去了。
他起身得太慢,罗迦抓着美女画像,狠命地撕成粉碎,就扔在他的身上。可怜高公公的帽子上,如下了一场红红绿绿的雨,狼狈不堪,一地纷乱,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出去了。
门口,几名宫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见高公公满头满脸地纸屑,花花绿绿地,随风吹到眼睛里,一声喷嚏,差点老泪纵横。
都是美女惹的祸啊。
高公公发誓,自己再去忠心耿耿地帮皇帝找美女,自己下辈子就不做太监了。
罗迦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恨高淼还是那美女画像。这个时候,高淼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敢拿这种画像来。
那小东西就在隔壁,岂不是自寻死路?给她借口?那小东西,耳朵尖着呢,随时准备挑自己的毛病!
他本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偏偏被一种无法抑制的欲望所折磨,就变成了愤怒,恨不得一拳打歪高淼的鼻子。
高淼一出去,他反而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重重地喘息。
目光过处,是一屋子的巧妙精细的布置,雕花的木窗,折叠的扶手,两把大大的木椅子,每一样,都是双人份。还有许多为取悦她而寻来的古籍,字画,一些南朝来的精致的花瓶,西凉,柔然等国来的精美服饰和珍珠赏玩。可是,这么久,她根本尚未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甚至床——最要命是这间古色古香的大床。也是新换的。他登基多年,年年到北武当一次,当然不是没有在行宫和女人OOXX过,但是,这一次,却真的是连床都换了。
迄今为止,这张大床上根本没有任何女人睡上去过。为的,便是等她。
就如一种初恋一般的心境。
一切为了OOXX,一切为了OOXX服务!不料,反而过起了和尚生涯!
帝后对决2
他被这“床”所折磨,倒在床上,满面通红,简直痛不欲生——现在才知道,古人诚不欺我也——欲火上来,那是真的痛,身体的某一部分,简直熬不住了。情感和情yu的折磨,可以令一个男人几乎马上倒下去。
他就如一头发情的公牛,坐卧不安,奔跑跳跃,一心要做华丽的表演,不料被抛到了无人接招的高空。
芳菲捂着耳朵,隔壁的震怒忽然安静下来,可是,很快却传来急促的声音,浓浓的喘息,她惊异于这样的声音——就如立正殿的第一个夜晚,陛下,仿佛变成一头野兽!
她紧紧地捂着被子,捂着自己的身子,甚至想跑出去。可是,外面都是侍卫,在有限的范围内躲藏,陛下会容忍,睁眼闭眼。可是,每到了晚上,陛下是决不允许她出门的,他说,怕的是危险,山里有洪水猛兽。其实,她知道,陛下就是怕自己跑了。
她不敢起身,怕自投罗网。
一个声音从隔壁传来,浓浓的鼻音:“小东西……”
“!!!”
“小东西,你起来陪我聊天,好不好?就聊天……”哪怕就单单是抱在怀里,聊个天而已,这难道也不行?
不要这么疏离,也不要老是隔一层纱。
美人在前,看得到,却摸不到,更吃不到。不行,决不能这样下去了,再拐骗奸诈,都要突破这一层墙壁的距离。
“小东西……我过来找你,好不好?”他声音沙哑,甚至能听到她微微翻身的举动。那是巧妙地设计,她的床头,就在这墙壁贴着,跟他的床,几乎是并排着的。
木墙本来就不隔音,加上夜深人静,就更是如面对面,仿佛只隔了一层纸。
要的,只是将这层窗户纸捅破。
他甚至不敢发怒——不是不敢,而是不想。都忍耐这么久了,再发怒,岂不是先前一切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
帝后对决3
“小东西,我过来了……”
她声音尖锐,划破黑夜的静谧:“陛下,你不要逼我……”
他停下脚步。
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从通灵道长,到王肃,李奕,再到高公公……每一个人都是陛下的打手!他们合起来,胁迫着自己——难道一个女人就没有不爱一个男人的权利?
难道一个男人待你好,只要他想要,女人,就只能不问条件,不管一切的接受?
不管爱不爱,喜不喜欢,都必须接受?
凭什么?
他们认为自己不知好歹,殊不知,自己根本就不喜欢这个男人——不愿意和他OOXX,不想成为他的妻子!不想跟他一起享受荣华富贵!
什么都不想!
难道这也有错?
男权世界的悲哀,女人只是一个附属品,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就算卑微的躲避也不行。
陛下赏赐你,宠幸你,是看得起你!
你推辞,你不干,你就是矫情,你就是过分!
为什么就不许人拒绝?
皇后的位置固然好,陛下的诚意固然够——可是,别人认为很好很强大,自己偏偏觉得不想要,难道这也不行?
所有的强盗逻辑,男人和女人一起压迫!
她觉得呼吸艰难,心口里,有一种无法跳动,无法扑灭的火焰,就如神殿的时候,四面八方的压迫全部袭来,全是绝望。
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这半个月来,她挣扎在逃避不能,选择不能的痛苦里,早出晚归,出去躲藏着,有一顿没一顿,吃不好;晚上,更是担心着陛下随时破门而入,根本不敢放心大胆地合眼,睡不好。从身到心,都经受着极大的折磨,日渐憔悴,已经到了心力交瘁,无法支撑的地步了。一个正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她已经一一忍过了,受过了!
帝后对决4
“小东西……芳菲……我……我过来,好不好?”他的声音里也渲染了情yu,浓浓的,仿佛要从喉头传递给她——不是在咨询,仿佛是一头老虎在眼巴巴地问:
呀,小羊羔,乖乖地让我吃掉你好不好?
好不好?
老虎要吃你了,你说好不好?
她没有再回答,只警惕地看着那道不堪一击的木门,虽然上了门闩,但是,陛下,他随时可能窜进来。
“小东西……朕都立你为皇后了,也答应你不再找其他女人,你到底还要怎样?你说,只要你说,我都依你……”他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微的怒意!
急切!
“小东西,你到底要怎样?”耐心真的一点一滴地在流逝,他盯着那面墙壁,手已经放在上面,大有破门而入的趋势。
“芳菲……”
她也终于怒了:“陛下,你不要假惺惺的了!你问我要怎样,我根本不想怎样。我就是不喜欢你,不想做你的皇后,不想回皇宫,你为什么要逼我?天下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一直苦苦相逼?”
“芳菲!你不要太不知好歹了……”
“我不知好歹?我哪一点不知好歹了?是我求你赏赐我的?是我求你让我做皇后的?凭什么你喜欢我,就非要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住在我的隔壁,这行不行?”
不行!
“砰”的一声,一拳仿佛是砸在木墙上。显然是罗迦真的动怒了,她甚至能听到他不停地走来走去。
也不是不怕的,就如那个难产的夜晚,他一拳砸在床头!
她惊惧地闭着眼睛,一时,竟然不敢再骂下去。
她害怕他,一直都很害怕。
这个世界上,女人从来作不了主。生死都握在人家手上,还能如何呢?
“芳菲,朕对你的耐心已经用完了,只给你一个选择:是你过来,还是朕过去?”
帝后对决5
“芳菲,朕对你的耐心已经用完了,只给你一个选择:是你过来,还是朕过去?”
赤祼祼地强盗!
厚颜无耻地威胁!
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芳菲,你今夜非侍寝不可!”
也许是压迫越大,反抗就越大,她勃然大怒:“陛下,要杀要剐由你,你不用威胁我,我已经不怕你这一套了,你还想怎样?我就是不愿意侍寝,我看到你就恶心,怎会跟你OOXX?”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竟敢这样说,竟敢说根本就恶心自己!自己相貌堂堂,一国之君,凭什么被她恶心?就因为自己喜欢她?
这个小东西,真的是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了!
南朝人和北国人,看来都一样,驯服的骡马,打乖的女人!
又是一拳,几乎捶在她的耳朵上,震耳欲聋。
大灰狼的尾巴就要露出来了,怎么,情圣装不下去了?又要变成强Jian犯了?
这就是他所谓的一往情深!
自己在冷宫一住就是上月,在北武当,孤寂一人就是一年。
他陛下自己死皮赖脸地在隔壁磨蹭了半个月,就受不了?
谁叫他在这里磨蹭的?
行宫里有的是女人,他为什么不去?
“芳菲,朕警告你,不要把朕惹毛了!”
警告,警告,一天到晚都在警告,真是烦死了!
“陛下,你弄错了!是你在惹我,不是我惹你!我先来此,你厚颜无耻地非要住我隔壁!好啊,你看不惯,我可以离开北武当!”
“你做梦!”
“那我倒是要问你,不让我走,你想如何?你是烧死我还是毒死我或者一拳捶死我?”
那是赤祼祼地公然地挑衅!
罗迦咬牙切齿,气得牙齿格格作响。自己戎马半生,英雄一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如此放肆地藐视!
帝后对决6
她偏不怕死:“陛下,你少装什么大情圣了,高公公他们不是已经给你找了美女?你呆在这里干什么?你不去,以为我就会感激你?或者是你想先糟蹋了我,取得了你所谓的征服,然后再去?我告诉你,你不要做梦了!我讨厌你得要命,你的皇后位,我根本不稀罕,就算你跪地求我,我也不会答应再跟你回去……我真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男人,一天到晚卑鄙地装模作样,你以为我就会上你的当?我偏不,我偏不理睬你,有种你就马上杀了我……”
罗迦气急,一股火焰山在胸口里升腾,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小丫头,你继续骂!朕倒要看看你如何像一个泼妇一般骂街……好,你继续骂!反正朕还是第一次听到泼妇骂街,倒也新鲜!小东西,你有能耐就骂到天亮,看朕会不会被你气死……”
被气死的是芳菲。
她哑口无言,再也骂不下去了。累积了大半年的愤怒和辱骂,已经骂完了,其他的新鲜词语,已经想不出来了。
就如一拳重重地打出去,却打在棉花上。
她颓然倒在地上,一声不吭。
他的笑声却从隔壁传来:“哈哈哈,小东西,怎么不骂了?朕还有什么罪大恶极的?你继续,想不出来了?要不要朕帮你说?”
她紧紧握着拳头,十分沮丧!
那是一种强者的居高临下。唯有强者,才会如此笑傲风云。
罗迦他不是小男人,是极强者,是九五之尊,是战神,是权谋的高手。自己要激怒他不成,反而被他狠狠地奚落一顿。
失败和绝望的情绪慢慢侵染心间,比他大怒,比他雷霆大发,更令她害怕——那是一张无形的,强大的,密密麻麻的网,铺天盖地向自己罩来。
罗迦就是个千年狐狸精,已经修炼得没有罩门了。
相反,自己却处处被动。
明明是他欺男霸女,反而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蚍蜉撼大树的傻瓜。
PS:哈哈哈,故事要到转折点了!这一次,真的要鼻血了!鼻血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要流在合适的时候,不能乱流,对不?鼻血……即将来到,明天更新的,便是鼻血
鼻血啊,鼻血!晚安,各位美女:))
父皇的爱恋1
守在外面的侍卫们,宫人们,听着帝后对决,一个个目瞪口呆。可是,谁又敢说半点什么?一个个唯恐被陛下发现,还悄然地后退,当然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以维护陛下的尊严和声威。
芳菲骂累了,也精疲力竭了,半个月来的折磨和恐惧,饥寒和担忧,反而因为这一顿大骂,彻底抛弃了!管他呢!他想干嘛就干嘛!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她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
“小东西,小东西……”
无人回应,只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罗迦哑然失笑,这个小猪仔,竟然在这样之后,还能睡过去。
高手。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她痛骂,他反而有底气,现在睡着了,反而没劲了。吵啊,怎么不继续吵了?
他恨恨地背靠着墙壁,又觉得奇怪,跟她吵闹,非但没有肝火旺,反而觉得开心,嘻嘻哈哈的,就如寻常夫妻的吵架,那么新鲜。
甚至,就如跟她的聊天。
就算是争吵,总好过于她的不理不睬。能争吵,也是好事一件,不是吗?总比冷战强。
“小东西……”
她迷迷糊糊地,只听出那声音已经不再是暴怒,而是急切,可是,根本无心再理睬他了,谁管他啊。
“小东西,你这么早就睡觉了?你是猪仔啊?起来陪我说话好不好?你骂我也行……”
他满面笑容地把耳朵贴在墙壁,判断她睡觉的方向,完全能察觉她到底睡在哪一面。她睡觉的时候,睡相不好,总是东倒西歪,睡衣散开,露出肚皮——
不好,仿佛就在眼前似的,不停地晃荡,加上那个滑腻腻的背脊,他的手抚在墙壁,几乎要破门而入。
忍不住了!
再忍下去,今夜死掉了。
看来,男人不对女人用强,还真不是办法。
……………………
父皇的爱恋2
看来,男人不对女人用强,还真不是办法。
又想起那个立政殿的夜晚,那销魂的一夜,某些时候,男人对于用强,存在着天然的爱好,带着一种强烈的征服和胜利的快感。
这想法一上来,可不得了,哪里还忍得下去?恨不得马上就将她抱在怀里。
他浑身蓄势待发,正要跳下去,可是,又想起自己没有喝酒——人是清醒的!清醒的时候,真的不好意思这么干。
就算是浴火焚身,也不好意思这么干。
最主要的是,那一夜之后,她曾被惊吓得大病半个月,几乎一病不起。
自己故技重施的话,不知会被她恨成什么样子。
不行,此路不通。
他现在才是被打败了,瘫软在床,血红的双眼几乎要射穿这道墙壁。穿透她白花花的肚皮。
再说芳菲怒骂罗迦一顿后,不但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陷入了一种深刻的疲倦和绝望。仿佛是破罐破摔的心理,头不梳,脸不洗,就倒在床上。加上这一天又没怎么吃饭,又饥又累,很快便陷入了一种迷乱的昏睡之中。
迷迷糊糊地,梦见许多人,死去的老燕王,王妃,死去的孩子,甚至一些无名的,不认识的头颅……全是死人,一个个头颅在空中飘忽,仿佛在大声地召唤着自己。
她脖子被勒得紧紧地,想要大声呼救,却喊不出来,咯咯地,如即将被宰杀的猴子。眼睁睁地看着高台升起,看着火架搭起,看着又粗又长的绳子把自己绑缚在高架上,雪白的纱衣,红色的大火,无法挣扎的弥漫……她在夜空里,凄厉地挣扎,嚎啕:“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被欲火折磨得刚刚才合眼的罗迦,假寐都还谈不上,就听得这凄厉的声音响起。
他大惊失色,一下跳起来:“小东西……小东西……”
跑去推门,门闩是Сhā着的。
父皇的爱恋3
他情急之下,狠狠地用力一踹,这门还是不开。
侍卫们跑过来,一名贴身侍卫小声提醒他:“陛下,您房间的暗墙……”
他恍然大悟,立即跑回去,一只手按在墙壁的旋钮上,一用力,木墙就开了一道门。当时,芳菲心心念念地,总认为罗迦有什么猫腻,以为他会破门而入,殊不知,真正的猫腻在这里——那是李奕精心设计的一道暗门,从这里,可以直通她的房间,在她每一个早出晚归的时候,就完成了。
李奕当然是不愿意的,甚至是想告诉她的,可是,陛下威逼,谁敢不从?
而且,陛下和她是夫妻,陛下此举,工匠们都认为是理所应当,谁又敢多此一举?
而且,为了掩饰,她哪一面的墙壁都铺上了薄纱,简直天衣无缝,她根本看不出来,而且从来就没想到去看过。
也因此,罗迦本来每个夜晚,都可以悄然地过去,躺在她的床上的。
她竟然丝毫也没有察觉。
月光下,床上的女子披头散发,神情可怖,凄厉地嘶喊,嚎啕。
“救我……我不想死……”
噩梦!
她许久没有做这样的噩梦了。这半个多月,每天都辗转反侧的,难怪会做噩梦。她的脸色惨白,就如月光下的一张纸,孱弱而绝望,悲哀而恐惧,不忍目睹。
他心疼难忍,抢上一步,紧紧地搂住她:“小东西,怎么了?”
她如见了大救星,狠狠地,狠狠地扑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头完全埋在他的胸口,仿佛受极了惊吓,就如小时候一般,只有他,唯有他,才会给予一个拥抱。
有一瞬间,完全忘了他的好和不好,甚至忘了他是谁。只埋在他的怀里,哀哀地哭泣。
罗迦紧紧抱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柔得出奇:“小东西,别怕,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那是噩梦,什么都别怕……”
父皇的爱恋4
“父皇……父皇……”
她的意识依旧是散漫的,额头微微地发烫,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只是抽泣。
他心里一震,不曾察觉自己竟然眼眶濡湿!
她叫自己父皇!脸上火辣辣的,心底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明白的,其实,早就明白了,自己对她到底是怎样复杂的情怀,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耐心。
皆因如此!
又像小时候一样,摔得头破血流,自己抱了她,她亲昵地抱着自己的脖子:“父皇,你真好……”
心底的柔软彻底被击中,她成年后,就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了。这一次,到底惊吓成了什么地步,才会这样?
他轻轻抚摸那张泪痕满面的脸,深深地,深深地庆幸自己不曾因为冲动,再一次地伤害她。
幸好没有。
“小东西,别怕,有我在。只要我在,谁也不敢伤害你……我,以后也再不会伤害你了……”
“父皇,父皇……”
意识完全是混乱的,真真切切,仿佛自己的父亲,带来的那种温暖,安全,无条件的爱惜和呵护。
仿佛自己的父亲。
意识里,许多年都保存着这种渴望中的温馨和甜蜜,渴望着这种父亲一般的感觉。
他竟然不曾纠正她,只是更紧地搂住她,任她纷乱的头发完全揉进自己的嘴里。那是一种涩涩的滋味,又甜蜜,又心酸,仿佛自己就是她的保护神——无论她做了什么,骂了什么,自己只能保护她,不能违逆她的心愿。
她还在流泪,他伸手擦她的泪水,脸贴在她的柔软的脸上,柔声道:“小东西,再睡一下。睡醒了,明天早上起来就没事了。”
“父皇……”
“我陪你,我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的。”
他在安慰她,话说完,却发现她早已倒在自己怀里,又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她真的只是在做恶梦,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梦里不知身是客,倒在他的怀里,又睡得那么香甜。
父皇的爱恋5
罗迦大大地苦笑,这家伙,以前是食神,现在却是睡神了!
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说睡着就睡着了?
摸着她的额头,却发现不妙,越来越烫了。原来不是睡着了,而是根本就没醒——一直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中,意识不清。
显然是这些日子的心力交瘁熬坏了身子。
甚至她的身子也开始灼烫起来,他的手从她的额头摸到心口,简直滚烫,像着了火一般。
他大急:“来人!快来人。”
几名宫人赶紧进来。
“快传御医,娘娘生病了。”
御医匆匆而来。
“快,你们看看娘娘到底怎么了?”
御医急忙诊治,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才恭敬地说:“娘娘这些日子饮食不定,估计是早起时感染了风寒,加上她难产后,身子虚弱,没有养好,邪气入侵……”
“那要怎样才能好?”
“没什么大问题……”御医笑得非常之暧昧。
罗迦狐疑道:“有什么妙方?”
“娘娘这体质阴寒,服用一些药物就好了。但凡文弱女子,容易感染邪气,只要得到强壮男子滋润,很快便好起来了……这就是所谓的阴阳失调……”
若不是担忧她的病情,罗迦几乎要爆笑出声,这个固执的小东西,原来自己还以为只有男人才急不可耐地要OOXX,原来女人也是需要的。这个小东西,就是阴阳失调了!
阴阳之道,天地造化,当然自有它的道理。
御医带了一些驱魔散邪的药丸,又给她弄了点汤水,罗迦亲自喂她喝下去,如此一番折腾,几乎快要到天明了。
所有人都退下去了,屋子里总算重新安静下来。
罗迦轻轻抱着她的身子,疲惫不堪地躺下去,这才想起,自己经这一番惊吓,竟然连欲望都忘记了!
没有扑不灭的欲火!
果然,男人不OOXX,也不一定就会死的。
父皇的爱恋6
他大大地苦笑,却狠狠地亲吻她的嘴唇。又看到她的睡衣果然掀开,睡相差极了。他呵呵地乐了,三下五除二就脱掉了那身碍事的睡衣,心想,这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入睡呢。
心里竟然因为这样的拥抱,彻底松弛下来!
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晌午后了。
他饥肠辘辘,她却依旧赖在他的怀里,高烧已经退却了,浑身软绵绵地,意识迷迷糊糊。罗迦要起身,才发现腿一阵发麻——那个小东西,又像过去那样,整夜都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她睡觉的姿势很奇怪,总是谢侧着,将腿肆无忌惮地放在自己的腰上、腿上——压迫着自己。
他因这麻木的被压迫——喜不自胜。仿佛又回到了二人最浓情蜜意的时候。
坐起身,靠在床头,手轻轻拨弄她凌乱的头发和惨白的脸颊,轻叹一声,又无限委屈:“小东西,朕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怎么还要惊吓?”
不止不是洪水猛兽,已经是纸老虎了,还想怎样?
他要下床,身子一紧,原来是她的手还紧紧抓住他睡衣的一角。
他苦笑一声,又坐回去,抱起她,狠狠地在她唇上亲一下。
“父皇,父皇……”
他面上一红,那种心情,酸甜苦辣,简直说不上来,比她的怒骂更令自己揪心。芳菲说错了,自己并非没有罩门,千年狐狸精的罩门,就在于此。就在于这种奇妙的,微妙的心情和牵挂。
从来,她和其他的女人都不一样。
就算以前这种意识还很模糊,但现在已经完全清晰了,她真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就算她没什么好处,就算她泼辣,倔强,执拗,凶悍,也不一样。
因为,别的花儿是花园里长出来的。
她是自己亲手培育的!
父皇的爱恋7
花园里的花儿,可以随手采撷,随手扔掉!
可是,自己费尽心血的亲手培育,几曾舍得随便采摘?
每个人心底都有最柔软的隐秘。
纵然是冷酷的战神,也不例外。
他以前从来没有明白这一点,也从不知道这一点所谓的软肋——是这样的夜晚?还是这样的月光?是她的小小的身子,还是那轻纱少女的背影?
她的背影!
他激|情热烈,心情沸腾,甜蜜和焦灼一起涌上来。
她却依旧轻微地酣睡,牢牢地霸占着他的胸膛,仿佛是自己最柔软,最舒适的床帏。
他轻轻搂住她,长叹一声,低语道:“小东西,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还是晕乎乎地抓住他的手,习惯性地磨蹭在他的胸口——那是久违的温暖,在她清醒的时候,从来不敢幻想,从来不敢表露。但是,它存在,一直存在最孤寂的内心深处——自己渴望他的疼爱,渴望他的温情。
因为,他是第一个给予温情的人!
就算给予伤害,他的温情也比别人更多!
多得多!
逗弄,嘲笑,宠爱,纵容……有一些东西,早已在骨子里生根发芽。
可怜的,就是这点可怜的小小的记忆,也不愿铲除!
但是,这些温情只能给自己,不能给其他人了!
再也不许给其他人了。
因为,从小到大,自己最熟悉的,也只有这一点温情。
“父皇……”
他再次亲吻她苍白的嘴唇,威胁地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又心酸又甜蜜:“小东西,不许叫我父皇了,下次再叫,一定狠狠揍你的ρi股。”
她还是软软地腻在他的怀里,并未真正醒来。
这一场病,并非什么大病,休养了两三天,也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罗迦至此才真正像度假的样子,天天心情愉快地陪着她,同吃同睡,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父皇的爱恋8
罗迦至此才真正像度假的样子,天天心情愉快地陪着她,同吃同睡,日子过得好不惬意。芳菲有时清醒后,见是陛下,就不要他陪。可声音和身子一样软弱,病中的人,更是意志无法坚强,浑浑噩噩中,明知是他,也认命了,倒在他的怀里,彻底地昏睡。
得知皇后生病,度假的各路人马当然会来探望。但是,罗迦一概挡驾。就连王肃,李奕二人也被挡在了外面。
这一日,王肃和李奕结伴而来。
罗迦正起身吃饭,宫人通报,他走出来,见二人态度诚挚。
“陛下,娘娘好点没有?”
他不经意地看着李奕,发现李奕面容镇定——真正的心底无私的那种镇定!
他阅人无数,当然看出不是伪装。
这才笑道:“娘娘只是受了风寒,身子虚弱,没什么大碍。朕会好好照顾她。”
众所周知,都是陛下在亲手照顾她。
二人告辞退下。
走到半路,王肃才说:“陛下对娘娘,真的太好了。”
李奕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娘娘会回宫么?”
“会!一定会!”
他面上露出笑容,也许,这才是娘娘最好的归宿。
行宫大殿。
众臣躬身听命。
罗迦坐在龙椅上,心情大好,看完了奏折,问完了相关的事情,众人以为无事了,他却站起来,大声道:“地方官出列……”
地方官就是献上了超级大美女的那个人,听得陛下点名叫自己,喜出望外,以为有了天大的封赏,急忙上前一步跪倒:“小臣在……”
罗迦走下来,背着手,沉着道:“你好大胆!竟敢不顾朕的命令,令人送来美女娇娃。逢君之好,谄媚逢迎,自来是谄臣的证据,你擅自献媚,有何居心?”
一盆凉水透心地浇下来!
地方官吓得浑身直哆嗦,马屁拍到了马脚上。
自己献美女难道还有错?
“陛下……陛下……恕罪……”
父皇的爱恋9
“陛下恕罪……小臣有罪……”
“你身为地方官,不思回报民风民情,却妄图献美邀宠,蛊惑君王。夏桀、商纣……哪个不是因为被进献美人而亡国的?”
不止地方官,好多大臣都听得目瞪口呆。
陛下这几年的确是没有再选秀女了,后宫的人数,除了和亲的一些外族世勋,已经十几年都不曾增加人数了。
而且,众人心知肚明,陛下这是来迎接皇后回去,现在地方官竟然给他偷偷地送美女,显然是拍错了马屁。
高公公垂手立在一边,面色十分难看。
“你拿了皇家俸禄,不思政事,只知道谄媚君上,今削去一切官爵,贬为庶人……”
地方官简直神泪俱下,嚎啕大哭:“陛下……陛下……”
“带下去!”
两名侍卫上前,将地方官拉下去。
众臣再一次呆掉。
向陛下献美人,不但无功,反而断送了一生的仕途。
今后,谁还敢向他进献美人?
高公公心里简直气急败坏,跟太子此时真正是一模一样的想法——陛下已经把路走绝了,就不让人再走了!
王肃和李奕等人,心里的喜悦却难以言表。
王肃上前一步:“陛下英明!这位地方官在职期间,没有任何政绩,反倒民怨沸腾。这种只知谄媚的人,陛下贬黜了真真是大块人心。”
其他人当然就跟着大肆地吹嘘:“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
……
罗迦哈哈大笑,甚是自得。手一挥:“你们且退下。”
众人退下,只剩下高公公。
罗迦见他的脸色如霜打过的茄子,哈哈一笑,压低了声音:“你看,都是你送来什么美女画像,让皇后气病了……朕还没追究你的责任呢!算了,你是老臣,又对朕忠心耿耿,朕就不追究你了……”
高公公目瞪口呆,难道皇后是被自己气病了的?
他简直要气得跺脚!
可是,又怎么敢?
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得意洋洋地大步离去。
父皇的爱恋10
到第三天午后,芳菲才起身。因为罗迦有一点事情出去了,她是瞅准他走了,才起来的。清醒的时候,总是很不好意思——很羞愧自己这些天这么赖着他,享受他的照顾和怀抱。
旧袍子早就被换掉了。红云和红霞拿来的是一套崭新的淡红色的衫子,用的是南朝来的最上等的丝绸制成,裁剪精细,绣着隐隐的百鸟朝凤图。
她懒得再挣扎,顺从地穿上了衣服。
陛下在这小屋里日夜陪伴着娘娘三日三夜,每次送汤水的时候,二人也是发现的——那么亲热的姿势,当然认为陛下和娘娘真正和好了。
芳菲也懒得多说什么。
红云给她梳理发髻:“娘娘,你今晚想吃什么?”
“随便。”
“娘娘,你说嘛,奴婢好给您准备。”
她摇摇头,口里无味,十分寡淡,实在不知道要吃什么。
“娘娘,陛下对你可好了……这三天,都是他亲自照顾你,给你洗脸,喂你吃饭喝药……别说陛下,就是一般男人,也没这么好……”
她默默地,没有做声。
那个争吵的夜晚,她本以为他要破门而入用强的,没想到,他竟然没有。
这也是她没有想到的。
陛下以前不是从来只顾自己快意,从来不顾他人感受的么?
正说话间,一个人大步进来,人未到声先到:“小东西,你起床了?”
红云等赶紧行礼:“参见陛下。”
“你们先下去。”
二人退下,罗迦看坐在镜子面前的女子,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是,嘴唇已经不那么干裂了,眉眼也亮了一些。
“芳菲,今天感觉怎样了?”
她微微咬着唇:“好多了。”又低低地,“谢谢你,陛下。”
他哈哈大笑,多久没听过她这样认真地说话了?
他搓着手,十分高兴:“小东西,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最好的情人1
他搓着手,十分高兴:“小东西,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我,我不想去……”
“去嘛。你病好了,更该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走走走……”她还来不及答应或者拒绝,他一伸手,已经将她抱起来,“小东西,那个地方,你肯定会喜欢……走咯……”
她无法反抗,门外一匹马,他已经被罗迦抱到马背上,一挥鞭,一众侍卫便随罗迦往北边而去。
那是十几里外的曹家沟。
平素是朝廷封赏功臣,举办盛大庆功大典的地方。在它的旁边,有一座天然的小湖叫做银月湖。
芳菲到了北武当这么久,却从未来过这片北国的皇家之地。
一路快马,已经停在一座木屋前面。
罗迦下马,抱她下来,芳菲还没站稳,先看到一片红黄——一望无际的红,黄,两种小花,星星点点,开在绿茵茵的草地上,迎风招展,鲜嫩无比。
尤其是湖水,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红色的夕阳落在水里,波光粼粼,慢慢地下沉,下沉,没入了云层,然后,湖水就升起一股淡淡的雾气,虚无缥缈地,仿佛仙境一般。
“芳菲,你看这里好不好?”
她一呆,没有马上回答,真没料到,北武当还有这样一面,以为只是奇山林木,参天傲岸,却不知道还隐藏着这样的妩媚温存——令她想起王肃等人谈论的江南水乡。
“小东西,这是皇家的庆功地,只有帝王和功臣才能来此,女人是不许进来的……”他指着旁边的木屋,这栋木屋较之罗迦新起的屋子,并不奢华,非常低调。可是,却又大又气派,透出一股庄严,巍峨的气象,也十分古旧,显然很有些年代了。
“这就是朕的居处……从未有任何女人来过此地……”
她淡淡地看一眼,他立刻明白她的眼神,意思是说,我不是女人么?你为什么带我来?
最好的情人2
她淡淡地看一眼,他立刻明白她的眼神,意思是说,我不是女人么?你为什么带我来?
他笑着紧紧拉住她的手,声音十分温柔:“因为你是皇后!你是朕的皇后!不是一般女人!从今以后,每年度假,这里,你想来就来!”
心里不是没有丝毫感动的,陛下,他从一开始,就为自己破例,赐居立正殿,帮他看奏折,只要自己高兴,无论什么他都会答应。
她微微有些失神,如果没有那些不堪的往事,陛下,他何尝不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情人最好的丈夫?
他边说,边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一路上,脚踩着软软的青草,一地的芬芳。
罗迦不时随手摘起一朵一朵的艳丽的野花,不长的一条芳草路,竟然摘了满满的一大把,递到她的手里:“芳菲,好不好看?”
有一瞬间,这捧野花映红了她的脸。
也映红了对面的男人的脸。
他笑容真挚,眼神明亮,就如这世界上最纯洁的少年,没有一丝一毫的污点。
她咳嗽一声,赶紧移开目光。
罗迦看着她慌乱的眼神,心里却忍不住地要笑,那是一种异常甜蜜的,羞涩的笑容,他握着她的手,紧紧地,有一种错觉,仿佛时光流转,天地变化,自己不是天下闻名的战神,而是十六岁那年,大婚之前,骑马驰骋,纵横在草原之上,荒漠之上,一腔的赤子情怀,一腔的英雄情怀!
金戈铁马杀敌;花前月下漫步!
人生的两大境界,到此,夫复何求?
他兴冲冲地,拉了她的手就进门。
屋子里的装饰淡雅,高贵,古朴,舒适,一切都恰到好处,无懈可击。
居中的帝王起居室并不大,里面的布置也和外面统一的风格。芳菲的目光落在那扇窗户上,雕花的木窗,精细得妙不可言,跟罗迦新起的那栋木屋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PS:无故献殷勤啊,老罗童鞋要干什么了?你们猜猜?脸盆拿好哈,接下来嘛……就要那个啥,哈哈哈哈……
下午7点左右再更:)哈哈哈
最好的情人3
那时,就已经觉得精致了,现在方知,真正的精致是什么。
品味,也是需要岁月沉淀的,不可能一日造就的屋子,真的就美轮美奂,无懈可击,哪怕天才如李奕,也不行。
她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手抚在窗户上,推开。
云深雾里,夜幕降临,天际也变得淡墨轻和,如笼罩了一层白色的轻纱,飘渺而柔和。
一切的青草,鲜花,树木,飞翔的鸟儿,都笼罩了银月湖的轻纱里,温存而多情,美好的让人不敢置信。
风轻轻地吹,空气中带着一种淡淡的清甜,软软的,像一只多情的手,抚慰过芸芸众生。心情,竟然前所未有的畅快。从来也不知道,北武当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美景——就如养在深闺的佳丽!
所有的郁闷,忧虑,不快的种种,仿佛随着这柔软的风,这飘渺的烟,尽情地流逝。
夜幕,已经降临。
凉风轻吹。
“小东西,你刚病愈,身子还没大好,不要受寒了。”
罗迦伸手关窗子,她回头,差点撞在他的下巴上,脸微微一红。
也许是分别日久,第一次真正清醒时亲昵的碰触,反而非常不自在。
她转过头去,轻轻咳嗽一声。急忙往前走。
那是一张大大的案桌,上面堆放着一些公文。除了一些老贵族,大多新贵还是陆续来了北武当,这里,相当于第二个朝堂。
她好奇地看上面厚厚的卷宗,但是,这些不是卷宗,是一些书籍,甚至竹简。她拿起来,厚厚的,很古老的样子:“这是什么?”
罗迦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小东西,不要看那个……”
“这是什么?”
不说还好,她更来了兴趣。拿起一看,竟然是北国的皇宫历史的序言。
“咦,陛下,你看,你们怎么变成汉人了?”
“胡说。”
最好的情人4
“你看嘛,这上面写的,说你们的祖先是黄帝最小的儿子昌意,被分封到极北之地,从此有了你们这一支……啊?你们也算炎黄这一支的了?”
“小东西,不看这个了……”
她更是来了兴趣,这个肯定是北国的秘史,里面绝对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八卦。
他咳嗽一声:“咳咳咳,这个是以前的大司徒崔浩主编的历史,真正的北国历史不是这样……”
“崔浩?就是那个很着名的汉臣?后来被你的祖先给杀了……为什么要杀他?”
“咳咳咳,小东西,不要问那么多。”
“陛下,我明白了,你们这是穿凿附会,哈哈,崔浩帮你们穿凿附会,要你们成为中原正统霸主……”
罗迦傲然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北国由我祖先开始,只占据苦寒的草原和长城以外的小部分土地。现在,我们的领土大大扩展,控制了整个漠南漠北,东到大海,内接豫州,统一了整个北方,结束了十六国的战乱纷争,领土面积比南朝还辽阔得多;上次,朕御驾亲征,大败南朝军队,已经深入南朝的腹心,只淮河之隔,南朝暴君层出不穷,朕相信,灭了南朝,一统天下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好耶,陛下,我支持你!”
她欢欣鼓舞,“那个南朝的暴君那么残暴,不消灭他,真没天理……”
他似笑非笑,凝视着她充满兴趣的眼神。心里,仿佛跟她慢慢地在靠近,这个小东西,只要提起这些话题,她就会卸下心防,卸下恐惧,仿佛回到立正殿的那些美好的日子,初婚的日子,她整日的兴高采烈,叽叽喳喳。
眼神有些朦胧。
她却浑然不觉,又低下头看那堆厚厚的竹简。
一双手从背后伸出,环绕她的腰间,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发上,声音那么柔软:“小东西,你喜不喜欢这里?”
她没有做声。
就像一个好人
她没有做声。
她放下竹简,身子那么娇小,头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口,那种柔软的,依赖的感情,令他胸口的热情和柔情,全部倾泻出来。这个时候的她,才是他最理想的伴侣状态——温顺,多情,甚至能听到她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一起,柔软,又志同道合。
她只在自己面前才肆无忌惮;
自己也唯有在她面前才无所顾忌!
就如这北国的秘史,就是太子,也不许轻易看的,因为,里面记载了极大的秘密,极大的恐怖。
他的声音都微微兴奋起来:“小东西,我再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他拉了她的手就走。
那是另一间木屋,但构造很有点不一样,里面全是石材,地上,四壁,都是石材。四壁四根高大的烛台,亮如白昼。
里面热气奔腾,水声哗哗,竟然是一个皇家浴室。
“小东西,这是几十年前,我们的先祖无意中发现的一处温泉,虽然不大,但是,几人沐浴已经足够了。”
他的声音沙沙的,带着一种性感的磁性,妖媚的蛊惑。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罗迦是狐狸精!他真的是一种狐狸精。
“小东西,躺了这两三天,我们还没沐浴过……下去洗洗吧,很舒服的……”
她忽然就心慌意乱,呼吸急促。
鸳鸯浴?
以前在皇宫也没这样呢!
那可不行。
“小东西,你受了风寒,就要多洗温泉,这样才好得快,快下去……”
“不……”她惊慌地后退,可不能跟陛下这样“坦然”相对。
他眼神深幽,那么深邃,不可估量,充满了磁性:“小东西,今天一切都要听我的……”说这话的时候,他是一本正经的,就像——一个好人那么好!
最好的情人6
“不……”她的话说不出来,眼睛被迫向上,对上他的灼热的眼神;两人凝视着,彼此,甚至能看到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湿漉漉的,如一朵花刚刚开放。
他的脸,就如第一次的初见,那个美貌的男子,投射在脑海里的第一印象:他戴七彩孔雀翎编织的王冠,那么挺拔,那么魁梧。那时的北皇,呼风唤雨,残暴不仁!
现在,他不戴王冠了,一身便服,更是增添了岁月的儒雅,温和,暴躁褪尽,只剩下无尽的包容和温存,就如一阵和风细雨。
“陛下……”
“小东西,乖,听话……”
这是美男计么?
如果不是的话,陛下为什么笑得那么“妩媚”?
浑身都麻麻的,仿佛被吸去了魂魄,就如一个千年的狐狸精,自己落在他的手里,唯有被蛊惑,此外,别无退路!
他吃吃一笑,率先脱掉了自己的衣服,露出强壮的胸膛:“小东西,来,我帮你。”
她扭过身,急急忙忙地,就要离开。快点跑,再不跑的话……
非常害怕,那是无言的害怕。这样的陛下,比暴怒的陛下更可怕。生怕,心的某一个角落迅速地陷落。
不,不要陷落。
就算身子陷落了,心也不能陷落。
她刚转身,已经被他抓住了双手,牢牢地,却又是轻轻的。
“陛下……不要……”
她的话语已经完全被他封住——被他的充满激|情的吻封住。呼吸不能,喘息不得,浑身酥软,连逃跑都忘记了。
这是他的惯用伎俩,百战百胜。
一招鲜,吃遍天。
就像一只自投罗网的小兽。
依稀,是猛虎在问小羊羔:
乖乖小羊羔,虎大王我狠饿了,你让我吃掉,好不好?
好不好??!!!
小羊羔会怎么回答?
……
就像一个好人
沐浴完毕。
她的精神就恢复了一些,下意识地要坐起身,然后,跑掉。
他哪里容许她起身?
一伸手,已经抓住了她:“不许跑,该穿衣服了……这一次,是要穿皇后服……”
麻烦死了!这才发现,身边堆着的皇后服,珠钗头冠,林林总总,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找来的。还掩藏得深沉呢!
这个老狐狸,笑得那么邪恶……
那么浓重的凤凰霞帔,深更半夜的,穿了给谁看啊!
“快,穿上给朕瞧瞧。”
新衣服,新沐浴,新人儿。
一缕幽香,欲销魂。
这个男人啊!
岂不是变态地多此一举?
罗迦嘻嘻地笑,揉着她的鼻子:“谁叫立皇后的时候你不在?立皇后,就算大婚了,当然要先穿一下皇后服嘛……”
他理直气壮,也有点心跳的感觉,真真想起南朝人的俗语,人生三大喜第一名的便是“洞房花烛夜”,夫妻久别,真真胜过新婚,更何况,那浓烈的爱意在胸口回荡,就如一朵小花,自己要亲手打扮,看她究竟能如何地美轮美奂,“我都没立过皇后的嘛,这是第一次,当然要看看啰……”
话一说完,那可怜的皇后服,和着漂亮之极的凤冠,已经落在了旁边的地毯上。
他整个的人……排山倒海一般……
四周红烛摇曳,外面松涛阵阵。
世界那么静谧,屋里那么火热。
他真真正正成了一个暴君,彻彻底底地主宰着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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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我不?
“芳菲,你喜欢我不?”
她不答!
他停止了追问,目光随着她的目光而飘忽。眼里,渐渐地露出失望的神色。甚至带了一点淡淡的悲伤。就如那个夜晚,他肆无忌惮地哭泣。
因为那个失去的孩子,因为曾经差点失去的爱人。他第一次觉得悲伤,觉得无可压抑的自责,曾经一度自暴自弃,以折磨自己作为发泄——却在每一个醉醺醺的夜晚,都想到那个可怜孩子的脸,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然后,想把这一切,都弥补给她。
这些,都再也回不来了?
难道,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他的声音黯淡下去,竟然少了好几分的理直气壮:“小东西……”
仿佛被什么击中了心底,咚咚咚地狂跳。她还是没有说话,却忽然更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那么用力,一下竟然将他拉下来,脸紧紧贴着他的脸,吐气如兰。
无法形容的欣喜和欣慰。
他几乎要跳起来,那无言的举动,比世界上最悦耳的情话更加动听。那是爱人们之间才明白的,无声的举止。
就如暗夜的玫瑰,悄然地盛放。
一缕幽香,一掠而过。
眼里的水雾更浓,似乎已经让一切的清醒都顷刻间冰消瓦解,一切都变得混沌而弥漫,就像在沉沉黑夜里那样终于沉沦,纠缠着回忆和愿望,不愉快的回忆和愉快的愿望。
时间不再以白天或者黑夜来计算了,而是从两人身边漂流而去,直到它变得毫无意义,天地间只剩下了一种比真正的时间更为真实的深沉的尺度。
不闹别扭了
“芳菲,以后我们再也不要闹别扭了好不好?”
“是你先跟我闹别扭的。”
“哪有?每次都是你撒泼……”
是自己撒泼?自己哪有撒泼?明明是他花心绯闻多,而且还瞒着自己,可恶到了极点。她的眉毛掀起来:“以后,你不许……”
“不许怎样?”
“不许……”她的声音低下去,蚊蚋一般。
他逗弄着她,就要听她亲自说出口:“到底不许怎样嘛。小芳菲,你总要说嘛,你想我不怎样,你就要大胆地说出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她提高了声音:“你今后不许跟其他女人这样啦……”
他哈哈大笑,再次刮着她的鼻子:“小醋坛子,你以为我不知道?”
手往下滑,停留在那光滑柔软的小腹上,轻轻地揉捏一下:“我就知道,这里面都装的是醋……全部都是醋,呀,我闻闻……”他的脸真的凑过去,挥舞着鼻子,大叫,“好酸……芳菲,你好酸……完了,我家小芳菲真的好酸……”
她恼羞成怒,头扭在一边,王顾左右而言他,谁不知道啊,他就是不想答应。
他根本就不会答应。
“小东西……”
她的头歪在一边,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小东西……小芳菲……”他的手往上挪移,声音慢慢地冷静下来,“你知道昨日我做了一件什么事情?”
“………”
某人没有好奇心啊,侧着头,完全不理睬他。又小小的委屈,心酸。
“小东西,你亲我一下我就说……”
她不止头,连身子都微微侧着。谁想听啊,自己根本不想听,还亲他,做梦啊。
“你不听么?我偏要说。有人给我送来一个大美女……真正的大美女哟!”
他的声音那么得意!
她心里一沉,几乎要哭出来!
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拒绝献美
在两人这样之后,才说这样的话。
她的身子,一直往里面侧,心口,无限的委屈,无限的疼痛。比当初得知小怜的存在,更加难受。
他着意观察她的神色,几乎要爆笑出声。
“小芳菲……”
她完全不答应,眼泪,几乎马上就要掉下来。
他手一板,将她的身子强行扳回来,狠狠地拥在自己怀里:“真的好酸……我家小东西的醋坛子要破锣……”
她不听,他偏要贴在她的耳边:“昨日上朝,地方官想邀赏……就送来了这一带最着名的美女,哈哈,我看了画像,还真不错……”
委屈啊!
心底更酸楚。
陛下,他是在炫耀么?
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讲给自己听。
心里,和眼里一样,很快就湿润了。
“……你猜朕给了他什么赏赐?”
朕!又是朕!
她更要侧过身子,却被他牢牢地搂着腰,丝毫也挣扎不得。
“朕将他撤职查办了!”
“????”
“朕令他这一辈子再也不许出任任何官职。”
给他献美人,难道还不好么?不是该大肆赏赐么?
“朕同时下令,今后,任何敢于再献美女之人,都比照如此,终生不得为官……”
“!!!!”
献美人=断绝仕途?
谁敢再给他老人家献上美女了?
他扳过她的身子,手悄悄往上,放在她的胳肢窝里,“咳咳咳,桀纣,可不是因为被献美女才亡国的嘛?人家希望商纣王亡国,就把苏妲己献给他;周幽王得到妹喜,才有烽火戏猪狗……”
她微微咬牙,忍不住了:“是烽火戏诸侯……”
他大惊失色的样子:“是诸侯?你确定不是猪狗?也罢,南朝人的事情,我懂不了那么多……哈哈哈啊,管他诸侯还是猪狗……”
哼!这都不知道,难道不损他陛下名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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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发现,一般那些乐于献美人的人,都没什么好事,献美之人,多多少少都包藏祸心,或是邀宠,或是贪功,或是美人计……朕英明神武,火眼金睛,你说,能上得了这样的当嘛?”
陛下,又自吹自擂起来了。
哼,其实,他是想起小怜了吧?想起张婕妤给他献上小怜,导致了前线的大败。
既然如此,他干嘛把小怜送给齐国的皇帝?
他岂不是也保藏祸心?
还说人家!
当然,她想想而已,可是不会把这番话说出口的。
罗迦凝视着她的眼神,也不知是否想起了昔日的荒唐,竟然微微红了脸。
“小东西,这次之后,天下人,真的再也不敢向朕献美女啦……朕的后宫,现在又完全归你统管了……朕真害怕……”
哼,不知在怕什么!
怕没有新鲜的美人了么?
她恨恨地瞪他一眼。
“我害怕,若是你不要我了……或者,又跟我赌气,不要我OOXX了,那我该怎么办?”
她目瞪口呆!
“小芳菲,你要保证……”
“!!!”
“你要向我保证,对我负责!任何时候都不许赌气,任何时候,随时随地,都要跟我OOXX……”
无赖啊,无赖!
“你不保证的话,我就要长痘痘……你看,难看死了……”
谁叫他这么大人,还这样!
活该。
“小东西,快保证……你要对我负责……”
她真的真的,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终于笑了,许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罗迦如释重负,满心欢喜,仿佛大餐之后,喝了一杯上好的清茶,祛除了腻味,洗净了油脂。
心情那么放松,只要她开心——重要的,忽然觉得一种心灵的沟通——自己和她之间,如此毫无障碍,两心如一。
“小东西,你累了么?累了就好好休息。”
拒绝献美2
心里,不知是酸还是甜。
那是一种强烈的情感,她奇异地看着他,又闭上眼睛,再也没有说话。
只是手悄然地,紧紧握着他的手。
紧紧地。
这是她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他已经非常熟悉了。
他贴在她的耳边,柔情似水:“已经有了我的小芳菲了,我谁也不想要了。除了小芳菲,谁都不要了!这天下,谁都没有我家小芳菲漂亮,哈哈哈……”
她柔顺地埋在他的怀里,悄悄地,像昔日一样,将腿放在他的身上,悄悄地压着他,沉沉地闭着眼睛。
他抓紧她的手,忽然心血来潮:“小东西,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她的手也搭在他的胸口,并不回答。
“嗯,过些日子也行。等你的身子再好一点。”
他充满了愉悦,自己休养了这么久,远离了酒池肉林,再也不会出现宝宝先天不足的情况了。
北皇陛下的孩子,当然要茁壮而美丽。
“小东西,我们再生一个孩子,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他还要说什么,她已经腻在他的怀里,发出小小的呼噜的声音。那是她自己也不明白的,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要在他怀里,就能获得平静,真正的平静,纵然疾风骤雨,也能酣睡如故。
这样的安全,唯有他,唯有这个可恶又可恨的北皇陛下才能给与。
呼吸声就响在他的耳边,软软的,绵绵的,甜甜的,就如她小时候附在他耳边说话一般,酸酸甜甜,香气扑鼻。
罗迦哑然失笑,这个小猪仔。
小猪仔就是小猪仔,没得救了。
银月湖1
窗外的天色已经明了。
外面的银月湖,散发出清晨氤氲的水雾,从雕花的窗户里看去,一片连绵不断的青葱,对面的群山,完全被掩映在一种苍翠里,除了绿,这个世界上仿佛再也没有了别的颜色。
各种水鸟发出清脆的声音,甚至连翅膀颤动的声音,连花开的声音,连湖水荡漾的声音……一曲曼妙的音乐,在山间水里展开,在空气里流淌,仿佛一场关于花草和音乐的盛宴。
芳菲慢慢地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又缠绵在那清晨的悦耳的各种鸟语花香里,久久不愿起身。
身边那双眼睛,早已睁开,满含笑意。
四目相对。
在他一生中,这是第一次在身体上和灵魂上都和这双清澄温暖的眼睛这样毫无距离。这似乎着意地表明了和她感情上的联系,表明了和她的依恋。就像充满了露珠气味的清芬而虚缈的空气,就像阳光普照下的花草树木,如此地令人心醉。
“小东西!”
他的手抚上她亮晶晶的眼睛,摩挲着。
他的大手是粗糙的,那是南征北战的结果,并不细腻,可是,却带来一种温柔敦厚的爱恋。
“小东西,我很喜欢你。”
她睁开眼睛,竟然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再倔强的女人,心里,又怎能不柔软?
这才明白,陛下,貌似强大的陛下,他也是一个内心纯洁的人,本质上,有着一种孩子一般的天真。
就如初恋的少年。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一些疯狂的时候。他理直气壮,难道自己就不该么?虽然来得迟了一点,但人生中,总该有这么一次,不是么?
某一些话,某一些疯狂的举动,唯有在某一个爆发的时期——尽管,它很快就会被岁月淹没,被琐碎抚平,可是,有了,总比没有好,难道不是么!
她要闭着眼睛,睫毛微微地一动,如小扇子一般合下来。
银月湖2
他哈哈大笑,急促地喘息,声音也不均匀:“傻东西……怎么又哭了?”
她倒在他的怀里,只是哭泣,一言不发。他当然知道那不是在悲伤,而是难以遏制的情不自禁。这个小东西,就是这样。
他伸手擦干她的眼泪,心里充满了自豪和喜悦,大手揽住她的头,不停地拨弄她的发丝,“小东西,我们就在这里多呆些日子好不好?”
她并不回答。
不回答当然就是默许了。
他就那样抱着她,靠在床头上,微微闭着眼睛,等待二人心情的彻底平复。
良久,他才睁开眼睛,她微微扭动身子。
他哈哈大笑:“小东西,不哭了?”
哼。
“真羞人,这样也会哭……没羞的小东西……”
什么人哪,利用人家的弱点加以嘲笑,他很了不起么?
眼看她又要发怒了,脸红得如要燃烧起来,他才放开她,哈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还不行啊……”
他这才放她下来,让她躺在自己身边,手从她的颈子上滑落下去,柔柔地抚摸。这个女人,已经柔顺如一只最乖的猫咪了。
方才知道,她的身子,心灵,从此,才彻彻底底地归服。
从此,彻底属于自己,心无旁骛。
唯有感情,唯有相爱——深挚的爱和激|情,才能永远维系住一段漫长的情缘,缺一,对于生活便是一种极大的缺憾。
而他,第一次,给予一个女人这样的两全其美。
自己也收获这样的两全其美。
他兴奋地坐起来:“来来来,起床,小东西,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看……”
她腻着,身子软绵,就不想起床嘛。
他托着她的腰肢,在她耳边吹气:“懒东西,太阳都晒到ρi股上了,躺着多没意思?你生病都睡了那么多天了,现在天气好,该起来活动咯,快起来……”
银月湖3
她简直没有一点办法。
这个惨无人道的陛下,他心血来潮,就非要自己陪着他。
他老人家睡不着,自己难道就睡不着啊?
自己倦着呢。
就算不睡,这样腻在床上也很好玩嘛。
可是,他的大手托起,从腰滑到胳肢窝,那麻痒痒的感觉,很快传遍全身,她咯咯地就笑出声来。
“小东西,快起床,这里好玩的地方多得很,我带你去玩。”
别指望他躺在床上,他秉承北国的传统,除了极个别的时候,绝不会天天赖在床上,他说,那样会消磨掉人的意志,长期耽于享乐,不是一个帝王的作为,不然,亡国都不知道。
从睡觉上升到亡国的高度,不起床当然不行了。
否则,就是苏妲己了!
她严重怀疑,难道苏妲己和商纣王当时是天天都躺在床上?不会吧?是酒池肉林才亡国的,而不是赖床就亡国了!
可是,陛下说是这样,谁能反驳呢!
她恨恨地,终于坐起身子。
他已经下床,十分麻利地穿好了袍服——
她瞪大眼睛,陛下大人,怎么床上了正式的龙袍?还带着龙冠。陛下大人的这件龙袍,她还没见过呢,金丝缝制,金丝是用金线缠绕丝线而成,装饰的腰带镶嵌着一圈一圈的宝石。
他哈哈大笑,递过来衣服:“快快快,你也穿上。”
正是那套凤冠霞帔。
皇后的礼服,奢华而夺目。五彩的十二道凤纹,穿Сhā数朵牡丹,清新,淡雅,又显得非常庄重。
与之配套的是一整套的首饰,羊脂白玉簪子,颜色非常鲜艳的红珊瑚,红玛瑙,红手镯,每一件,都透出喜庆的气氛,热烈而奔放。就如一个鲜明的少女。以前,罗迦从未特别留意这些服饰,但这一次,却是他出征前,暗地里筹划已久的。所有东西,都尽量想象,到底什么最符合她。
银月湖4
“芳菲,快穿上……”
“不要啦……”
想起来都别扭。自己跟陛下赌气这么久,如今穿了这一套衣服出去,岂不被人笑话?尤其是通灵道长,李奕等人,曾百般劝说自己,自己反而坚决地拒绝。现在穿了这皇后服饰出去,该怎么面对众人的目光?
她咬着嘴唇,简直焦头烂额!
自己那天对李奕发的那一顿脾气!
恨恨的,真不明白,自己怎会原谅他!
怎会?
太郁闷了!
“小东西,快穿上。”
“就不……不穿……”
“为什么?”
“人家会笑话我的……”
“谁敢笑话你?”他稀奇地看着她,“谁敢笑话当今皇后?”
她微微咬着嘴唇,就是不应。当初,是谁赌气,再也不理睬他了?
是谁下了千百遍的决心,再也不要原谅他了?
是谁恨之入骨,巴不得跟他一辈子不见面了?
怎么忽然间,这么轻易就跟他和好啦?
“小东西,愣着干嘛,快穿衣服……”
“就不穿。”
这下,轮到他惊奇了,嘴角浮起暧昧的笑容:“真的不穿?”
“就不!”
“好好好,我马上下令,让那些宫女太监侍卫全部撤离……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你不穿衣服,我也不穿……我们也像古人那样,祼身在这里游玩……反正,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初本来就是什么都没穿的……不穿衣服,回归大自然,才最能表明人类的天性。你看,那些动物就什么东西都没穿,所以比我们都无忧无愁,比我们快活多了……”
动物没穿衣服么?动物明明就长了长毛好不好?!那些长毛就是动物的衣服。
“小东西……我真没想到,不穿衣服,其实更好玩,哈哈哈……”他讲了一通大道理,作势就要脱掉身上的衣服。
银月湖5
他讲了一通大道理,作势就要脱掉身上的衣服。
她这才慌了:“别别别……”
跟陛下大人一起祼奔?自己可还真的没有这个胆量。
不行!
“到底是穿还是祼奔……”
“穿啦!”声音如蚊蚋,再一次缴械投降。
可恶,怎么每一次都是自己投降?
还是磨磨蹭蹭地,就不肯痛快地去拿衣服,一直用被子裹着,只露出头,露出眼睛,唉声叹气。
他哈哈大笑,一把捉住她的身子:“好好好,我给你穿,可恶的小东西,就是要等我给你穿衣服嘛……”
她红着脸:“哪有?不要你穿。”
“还要狡辩?”他哈哈大笑着拿起她的手,不由分手,就将服饰一层一层地穿上去。幸好是夏天,简单的多,要是冬天,那袍服,只怕不穿戴个一两个时辰?
她气喘心跳,再一次地投降:“走开啦……我自己穿……我自己穿衣服,好不好?”
“不好!什么事情都要有始有终嘛……既然朕要给我家小芳菲穿衣服,当然是要穿完了……”他反问,“难道你光穿一个肚兜就敢跑出去?”
什么人啦!
他捉住她差点笑岔气的手臂,这才开始穿外衣。
那是一种新奇的乐趣——就如给一个刚刚来到这世界上的小婴儿穿衣服一般。亲手!什么都是亲手!
一点一滴,亲手累积的情意。
浇水,施肥,灌溉,守护,风起了,拿罩子将花儿罩着;有病虫害了,亲手将虫子捉走……
他自言自语:“幸好,朕早早把那些虫子捉了……”
她好奇:“哪有虫子?”
他嘿嘿地奸笑。
虫子么?安特烈,太子,甚至李奕,这些都是虫子——管他是不是虫子,先捉了再说。
——————PS:今天到此:)))接下来的情节,当然是回宫,还有张婕妤,小怜,岂肯善罢甘休的主儿?你们不会忘了吧;此外,罗迦童鞋还有个极大的秘密;非常纠结的秘密,你们接下去看,就知道了:)))
皇后和妻子1
虫子么?安特烈,太子,甚至李奕,这些都是虫子——管他是不是虫子,先捉了再说。
他得意非凡,气势磅礴:“小东西,朕一项,简直空前绝后……”
那是金戈铁马,弯弓射大雕的豪迈。
她以为他要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了。
暗地里撇撇嘴巴。
“小东西,朕可谓古往今来,第一个为自己的皇后穿衣服的帝王了……”
原来如此!
哼,很得意么?
这时,外衣总算穿好了。她自己伸手要系腰带,扣子,他又不许,拦住她的手。
这衣服开口很低,是一半胡服,一半汉服的改良。彼时,风气开放,三贞九烈的汉人思想尚未普及,北国的女人又以丰满为美。所以,衣服的设计上,就便于一些美女体现自己的“波涛汹涌”。
芳菲身子娇小,虽谈不上“波涛汹涌”,可是,陛下大人,还是看得口水,那个滴答的,某人啊,某人,在他亲手穿上的抹胸的衬托下,还是蛮有料的哟。
尤其是那一片白腻腻的肌肤,所谓羊脂白玉,就是这个意思啦。
她去捉住领口,他邪邪地笑着拨开她的手:“别动,先梳头发……”
她当然动不了,然后,眼睁睁地看他拿了梳子,替自己梳平整了头发。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脑后,也不挽成发髻,只在头上戴上了花冠。
就那么一戴,端庄里,便是一股轻佻的妩媚——他喜欢这种轻佻的感觉——远远胜过她平素倔强的嘴唇。
当然,只能在自己一人面前轻佻就是了。
“小东西,你看,多好看啊。”
他陛下大人安排的,当然自吹自擂了。
不过,菱花镜里的女人,双颊嫣红,眼波欲滴,尤其是嘴唇,简直带着一股娇艳到了极点的缠绵,那么红润,就如清晨的花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
皇后和妻子2
他异常迅速地伸出舌头,在她唇上轻轻一舔,品尝着那花瓣一般的娇艳和芬芳。她躲闪不及,他却很快结束了偷袭,放开她。
她更是面红耳赤,但觉自己这些年的气色,从来没有这样好过。简直面带桃花!
他附在她的耳边羞她:“小东西,这就叫雨露滋润,懂不懂?要有我的滋润,小人儿才会越变越漂亮……你前些日子身子不好,面色灰暗,就是因为一个人……”
他不厌其烦,谆谆教诲,如在给孩子普及那个啥知识。
一瞬间,又变成老师了,还没这样教导过人呢!
想不到年过不惑,忽然收了一名学员。
她咬着嘴唇,这个坏人!真是命里的魔星,听他说话,身子就软了。
坏人啊,坏人!
头梳好了,花冠戴上了,总该,那个啥,系上腰带了吧?
“别忙嘛……小芳菲,别动,我来,我来……”
咸猪手一把伸出,趁机在低低的领口下往下探,她咯咯地笑起来,推开他,他才笑着,依旧捉着她的手,为她系上镶嵌了9颗东海珍珠的软细流苏带。又给她配饰一支翠绿色的玉如意,左看右看,总是缺少什么。
眼珠一转,看到案几上的胭脂水粉。
都是最上等的南朝来的东西。
果然是陛下大人,什么都准备得周全而详尽。
一点胭脂,一点青黛,他得意非凡:“南人说,画眉之乐,甚于一切,朕现在才知道啊,哈哈哈……”
她对着菱花镜看,小声嘀咕:“你画歪了,好丑……。”
“你说什么?”
明明就是画成蚕眉了,粗粗地,跟毛毛虫似的,他还以为好看啊?
“小东西,你看,多好看啊,简直漂亮极了……”
她咬着嘴唇,又不说话了,反正陛下大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要人忤逆啦。只悄悄地,擦去一点点,再擦去一点点。
皇后和妻子3
她咬着嘴唇,又不说话了,反正陛下大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要人忤逆啦。只悄悄地,擦去一点点,再擦去一点点。
果然好多了。
“来,小东西,把手伸出来。”
“干嘛?”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拿出一枚戒指。
红宝石的戒指,熠熠生辉。
那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一颗红宝石。
是封昭仪的时候给她的——不代表任何的名分,只是一片情怀。却不料,风云变幻,竟然转了一圈,又被她还回来。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收回这枚戒指时的疼——仿佛失去一切的痛楚,悔恨!
再也不要那样的情节重来了!
那戒指,也曾在他发狂的时候,被他万般地践踏,百般地想损毁,可是,宝石之所以是宝石,是因为它无可挑剔的品质。他的一双手,一双脚,根本无法将它摧折。如今,经过了宫廷工匠的打磨抛光,又将戒指更换成了一圈最上等的翡翠,比以前更簇新洁净。
红与绿的对比,就如他此刻激烈的心思和情感。
那是定情物,自己给她的定情物。
她再赌此物,心里简直百感交集。
他本是一直在嬉笑打闹,口无遮拦,现在,却彻底安静下来,脸上甚至带了一点淡泊的安宁和虔诚,慢慢地拿起她的右手,盯着那根白皙,柔软的无名指,然后,才慢慢地套上去。
红酥手,红宝石,不知是手衬托了宝石,还是宝石辉映了玉手,相得益彰,仿佛这颗宝石天生就是她的。
他的声音微微地沙哑:“小东西,今后再也不许取下来了……”
她沉默着,心潮起伏。
“这是给我的妻子的,不是给皇后的!”
她心里一震,妻子和皇后,本义上,是没有多大区别的,但是情感上,却有着极大的区别!
皇后,更像一个职务!而妻子!更是一种感情的维系。
皇后和妻子4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对一个女人说出妻子这样的话,这意味着什么?
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这枚漂亮的戒指,仿佛,它不仅仅是一枚戒指而已。
曾经不想原谅他,一直对他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就算是销魂的迷失之后,也怀着小小的戒心。为什么仅仅是一枚戒指,就让戒心慢慢地,慢慢地,在一点一点瓦解?
陛下,他真的是真心诚意么?
就算不喜欢,可是,几个女人拒绝得了这样的情谊?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有着很多选择,很多亲情和友情的人。
除了他,再也没有这么多,这么肆意的温情。
“小东西,就算再遭遇了什么,也不许取下来了!听到没有?”他的口气,微微地严厉,又慎重,急切,仿佛遭到她的拒绝。
她依旧沉默着。
“小东西!”他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儿,完全急切起来,“今后,一定要好好戴着,再也不许取下来了……这是我送你的!”
她这才点头,轻轻地点头。
他如释重负,满面笑容,低下头,抓住她的手,那细白的手,春葱一般,他放在唇边,声音沙哑,这才是彻底地失而复得。
“小东西,以后不许跟我赌气了!”
她狡黠地:“你先不许跟我赌气。”
“我怎会跟你赌气?你是小孩子……”
哼,了不起么?
罗迦大人!
“反正,你就是,不许跟我赌气!”
他无奈地,这个小东西,就是这样,无所顾忌。可是,自己爱的就是她的无所顾忌啊,而非其他宫里的女人,战战兢兢,温顺恭敬,却总是隔了一层心的距离。
他要想法压抑她的嚣张,一张口,就咬住她的柔软的指头。
她惊呼:“陛下……”
当然是轻轻的,痒痒的,小小的惩戒而已。
她恨恨地,这个坏人!
坏人就是坏人。
皇后和妻子5
早餐,早已摆好。
红云红霞、高公公、侍卫们……门一开,众人忽然有种错觉——一阵春意扑面而来。这春意,是从陛下的脸上散发出来的——从他的浑身散发出来的。
他笑容满面,愉悦散发在骨子里。
大灰狼,从来不该这样笑,这样,就会抵消他令人恐惧的威严和神秘感耶。
可是,陛下大人显然毫不在意,天下任何人,此时都能看出他的无边春色——身子满足了,心灵才能满足。
陛下啊,陛下!
食色性也,圣人说的是啊。
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皇后——她一身凤冠霞帔,婀娜多姿,身形窈窕,那么庄严——问题是,她脸上布满了红晕,眼波流淌,春意盎然。
两人并排而立,陛下的步子走得缓慢,配合着一身袍服的皇后。这令他简直一下年轻了十岁,他本来就是少见的美男子,现在,在衣装的点缀下,更是显出一股卓尔不群的风范。
身边的女子,娇小玲珑,小鸟依人。
什么叫郎才女貌?这就是郎才女貌——不对,貌似陛下比皇后竟然还美几分——
只可惜,两人脸上的那份春意——完全无法掩饰的春意!
这也抵消了那份庄严。
这两个新婚燕尔的人——什么叫久别胜新婚?这就是。
众人几乎都要暗笑出声,可是,谁又敢笑得肆无忌惮呢?
只好憋着。
“参见陛下……”
“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内廷就不必多礼了。开膳。”
高公公弓着身子,看陛下满脸的春意,想起他前日的推卸责任——现在,总不会怪是自己把皇后气病了吧?
“高淼,吩咐下去,内务的宫女,宫人们,每人给予一份赏赐……”
“陛下,这赏赐是?”
还有理由么?罗迦哈哈大笑:“朕和皇后久别胜新婚,昨夜良宵苦短……”
皇后和妻子6
“陛下,这赏赐是?”
赏赐还需要理由么?罗迦哈哈大笑:“朕和皇后久别胜新婚,昨夜良宵苦短……啊哈,你等忠心耿耿,尤其是红云和红霞,伺候娘娘有功,再追加一份赏赐……”
这个赏赐的理由,难道还不够充分?
宫人们,无不掩嘴失笑。
芳菲面红耳赤,轻轻瞋他一眼。
“你们退下,朕和皇后一起用膳,不用你们伺候。”
“奴婢遵命。”
他大笑着拉住她,坐下:“皇后,你看,今日的膳食,还合不合你心意?”
一张方形的案几,上面琳琅满目的菜肴。
中午和早上合成了一顿,大家估摸着陛下“操劳”了,胃口大开,当然准备了大量的美食。尤其是中间的几盅汤水,乖乖不得了,都是滋阴壮阳,为男人那个啥滋补的。
果然是荒淫暴君啊,随时都这么滋补着,难怪,那个啥,精力无穷。
她要想笑,又不好意思,咳嗽一声,又看那几样汤水,忽然伸手,将其中的一样端开:“这几样可不能混合,不然的话……”
他饶有兴味:“不然就怎样?”
那就不是滋阴壮阳,而是鼻血要流干了。滋补当然可以,但是过头了,就适得其反了。
他促狭地眨着眼睛:“小东西,是不是怕我补坏了?你不能那个啥了……哈哈哈……”
这人!跟他简直没法沟通。
“哈哈哈,好好好,小东西,以后你就挑选最好的,最强的,朕在你的滋补下,一定更加那个啥……雄风大振,哈哈哈……”
这人,三句话不离本行。
她红着脸,将那些相生相克的食物移开。
桌上的菜肴便精简起来。
腌肉卷,金钱肚,酱牛肉,翠绿的几道小菜,樱桃汁野参,北武当的特产金苹果熬制的拔丝苹果羹,松柏籽野羊羔肉……
芳菲早就饿极了,端了饭碗也不客气,大口地开吃。
PS:暂更到这里,周日多更点:)))哈哈哈
热烈祝贺江映蓉夺冠:))黄英第三:)
治病1
“小东西,慢慢吃,什么都吃一点……”他给她夹菜,很快就堆得满满的一碗。
“你自己吃嘛……不要啦……”她嘴里咀嚼,含含糊糊地说话,腮帮子鼓鼓的。
他虽然也饿,但看她吃饭的样子,真是好玩极了。
“小东西……”
“唔……”
这次,是饭在嘴里,语不成句,却令他想到昨夜的呻吟,那小嘴里发出的声音,跟现在竟然是如此地截然不同。他忽然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捏住她的腮帮子。
可怜芳菲一口的饭菜,正在香甜地咀嚼,却遭受这样可怕的袭击,腮帮子就像一个充气的皮球,忽然被人放了气,“扑哧”一声就喷得陛下大人满头满脸。
他惨呼一声:“小东西……你故意整我……”
这次,轮到她哈哈大笑,又好气,又好笑,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还怪自己整他。
他赶紧掩面擦拭,神态之狼狈。
她扑哧地笑,几乎又要“喷”出来。他吓得赶紧躲开,嘴里大呼:“小东西,你干嘛?你简直太恶心了……”
还怪自己恶心?跟对付小孩子似的。哪有人像他那样子的?他要不信,等他大口咀嚼食物的时候,自己去捏他的腮帮子试试,哼。
“唉,等我去换一件衣服……”
“哼。”
“小东西,等着我,不许吃完了……”
“快去,吃不完的。”
她笑得不可抑止,陛下大人竟然狼狈成这个样子。
两人这一折腾,等罗迦换了衣服出来吃了饭,已经太阳西斜了。
吃饱了,人就困倦。
芳菲歪坐在椅子上,从开着的窗子里看外面氤氲的湖水,双眼倦倦的,又要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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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现在更的是星期日的内容哈,因为我有事外出,所以提前更了,今晚要更一二十个,大家慢慢看;
治病2
“小东西,我们出去玩嘛。”
“去哪里?”
“去看银月湖。”
“就在屋子里就能看到的嘛。”
“屋子里看,怎比得上外面看?走,出去我带你骑马玩。”
“不,我自己会骑马。”
“你骑术不好,我有必要纠正你。对了,骑术是需要锻炼的。你只是会骑而已,骑术又不好。”
“只要会骑就行了嘛,谁管它好不好?我又不去打仗。”
“我北皇陛下的皇后,怎可能不是骑术精妙的高手?走走走……”
且,宫里那么多女眷,好多人连马还不会骑呢!小怜会么?张婕妤会么?
忽然想起张婕妤!
她现在宫里做什么?
她苦心孤诣培养了小怜这样一个杀手锏,现在呢?
不是没有恨过张婕妤的,比恨小怜更甚。
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小怜,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而已。
“芳菲,走啦……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你真以为自己是头猪啊?”
声音在耳边萦绕,她有些失神,陛下,他的样子为什么变得不像那个不可一世的暴君了?为什么变成了如此的一个普通男人?
对他的恨,是远胜张婕妤的。
也许是这北武当的风景?这远离尘嚣的湖泊?她心里的恨意慢慢淡化了,暗叹一声。宫廷比战场,更加险恶。自己如果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今后,到底该怎么走下去?如果不选择?可是,由得自己不选择么?
解散后宫,那是不可能的——那是一个国家的政治体系之一。这是痴人说梦,她当然不可能这样不切实际。
唯一的,便是陛下承诺的,不再进来新美人,也不再去找其他妃嫔。这靠的是感情的维系,浓情蜜意的时候,当然可以办到;但是,新鲜的感觉一过去呢?
男人的心愿,永远在于寻找新鲜;没有最新鲜,只有更新鲜!
但女人,总在希望保鲜!
如何才能保鲜?
治病3
天长日久,这能办到么?
就算陛下不去,难道那些妃嫔不会创造条件上么?走了一个小怜,不知多少无穷无尽的小怜!张婕妤会用那一招,难保其他妃嫔又不用?纵观后宫历史,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妃嫔用这样的手段固宠,扩张自己的实力。
她微微咬着嘴唇,自己,是全面的被动!但是,真的回去了,就决不能让类似的事情重演了!
不然,自己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心里,其实是不信任的!再怎么浓情蜜意,都不信任!男人在OOXX的时候,最是天真,好话说尽,之后呢?
心里竟然有些恍惚,觉得这个世界都有点陌生;觉得脚下的路都非常奇怪。就如地下的青草,一个女人的命运,那么微弱,永远只能把握在别人的手里。
要如何才能自己把握?而不是永远都是他的祭品或者禁脔?
“小东西,快走……”
“嗯。”
他浑然不觉她的隐忧,见她磨磨蹭蹭地,干脆打横一抱,带了人就走。
微风吹拂,那花冠沉重,太不舒服了。
他干脆伸手,将花冠摘下来,顺手放在门口,她也趁机逃离他的怀抱,双脚总算——脚踏实地。
他拉了她的手就跑,更加方便了。
先在广场上骑马。那是罗迦的宝马,他有三匹千里马,都是各国的进贡,他最喜欢的是一匹赤兔驹,通体毛色火红,奔跑起来,如一团火烧云。
唯有眼角是白色的毛,茸茸的,衬托着巨大的黑眼睛,简直别提多帅了。
芳菲一眼就相中了这匹马,本来懒洋洋的身子,忽然就蠢蠢欲动。
“芳菲,你骑这马?”
“对!”
“这是一匹公马,性子超级烈。不许任何生人靠近……”
她可不信,这马的眼神温和,毫无恶意,岂会逞凶?
她可不怕陛下的危言耸听,大步就走过去。
治病4
她这才悠然道:“我仔细比较了三匹马的眼神,只有它,看着我没有目露凶光……”
奇怪,这是怎么看?连马也能看出眼神?
“马又不是老虎,平素本来就不目露凶光……”
“不,你这匹马就很凶恶……”她指着那匹大黑马,手一伸过去,果然,马的神情十分凶猛。她吓得赶紧缩回手。
罗迦这下,简直不得不服气了:“小东西,莫非你前世是相马师?是弼马温?”
“陛下,你抬举我了,我可看不出马匹的好坏,也没有伯乐的目光,只能看得出,那马是否对我有恶意而已……”
“那人呢?”
她眨眨眼:“我不告诉你。”
撅着嘴巴,神情又骄傲,又神秘。就如当初在神殿的少女,自己要她出手给太子治病,她就是这样的神情。
“小东西,说嘛……”
她不说,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如第一眼见到他,那时,他是万人恐惧的魔王,唯有她,看到他的微笑的眼神——比自己的“父皇”更露出的那种真正的慈爱的神情。
就如这匹外人看来烈性,自己认出温顺的烈马。
“小东西,既然你喜欢,你就要这匹马好了。”
她惊喜地问:“真的吗?真的给我吗?”
“早就说啦,我的每一件东西,你都可以要的嘛。”
“可是,陛下,我要了这马,你不是少了一匹么?”
“我还有两匹呢。你要喜欢,随便挑,想要那匹就要哪匹。骑腻了这匹,你还可以换着玩儿。”
她也不客气,欣然收下这匹赤兔驹。
他见她喜气洋洋,柔声道:“芳菲,回宫的时候,你就跟我一起,你骑这匹赤兔驹,一定很威风。”
回去,回宫!
她听到这个词,也不知为何,就不安心。
但也不说什么。
………………PS:更不了,老说有什么敏感字符:(
治病5
罗迦见她脸颊嫣红,眼神十分可爱,一伸手就拉住她:“走,我们到前面去歇一会儿。”前面的草地那么平坦,罗迦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忽然放开她的手,大步就跑:“小东西,你来追我……”
“你先跑,我当然追不上了。”
“好,我让你,你先跑。”
她答应着,转身就跑,一直跑出距离他十几丈远才大声喊:“来呀……”
他哈哈大笑着就追上去。
她长期在北武当的山上行走,步履如飞,这一奔跑,真的像一只充满了健康活力的优雅的小鹿。他跑了一段,竟然无法快速追上。
她哈哈大笑:“来啊……你来啊……”
他飞也似地追上去,终于追上了,一把拉住她的手,二人便在草地上牵手飞奔。风呼呼地吹着,彼此牵着的手,风仿佛联通着一种无法排解的情谊,从彼此的身子上篡过,在彼此的身子里流淌,在血液里融合,带着一种恒久的,情深意重的。
彼此之间的芥蒂,曾经有过的伤害、猜测、怀疑……彷佛在这一刻,全部丢在了风里,剩下的,全是柔情蜜意,两情相悦。
这是罗迦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哪怕在他的少年时代,也从不曾如此恣意纵横,情感流淌,仿佛是她,唤醒了生命里沉睡已久,从未被启封的少年人一般的炽热、葱茏的岁月……跟她一起,方显得青春热烈,令生命充满了强烈的活力和激|情。
这是和多少年平板富贵,却死水微澜的皇宫生活完全不一样的,这一刻,不再是九五之尊,不再是孤家寡人,而是真正把心敞开,在她面前,热烈地敞开……
他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热烈地想念她,惦记她,女人多的是,为什么要非她不可。现在才明白,唯有在她面前,才会真正无拘无束——相信她,毫不设防地相信她,同时,享受她的青春带来的欢乐和激|情。
治病6
自己,太需要这种毫不设防的相处和燃烧的激|情了。自己,太需要一个真正的贴心的体己之人了,这些,是儿女都给不了的;皇家政权之下,儿女们,父子们,夫妻们,都是利益的对抗体!都无法真正的敞开胸怀。在北国的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其实是相当多的!
奔跑、奔跑……在无边无际里,热烈地奔跑,一直跑到风的方向、雨的方向……跑到二人都看不见的天之尽头……
这是银月边最大的一片青草地。
盛夏季节,绿草如茵,但是,草都是浅浅的,恰到好处的柔软。干净清新,手一触摸,仿佛情人的唇。
芳草边,生长着一些天然的野花,带着淡淡的香气,芳菲认出,那都是驱蚊的小花,所以,这片草地上,罕有蚊虫,特别干净。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大自然才会显得如此奇妙。
两人终于奔跑得筋疲力尽,一起倒在青草地上。
十指紧扣,闭目养神。
头顶,蓝天白云,脚下,绵软芬芳。
“小东西……”
她不应,头就枕在他的肩窝里,骑马累了,正好呼呼地睡。正是那种剩下的午困,吃饱了,喝足了,就困了。
他不再叫她,也闭着眼睛,带了笑意,假寐。
不一会儿,就醒来。但她还是在睡。终究是年轻,随时都能吃能睡。他感喟,一伸手臂,但觉浑身是劲。自己也还年轻!
年轻真不错!
在她面前,总想永远保持着一种年轻的心态。
仿佛这样,才足以跟她匹配。
他随手摘下一根狗尾草,在她的脸上晃来晃去:“芳菲……”
狗尾巴草带来的痒酥酥的感觉令人似笑非笑,她睁开眼睛,惺忪地揉揉:“陛下,你怎么老是不困呢?”
“傻东西,你以为我是你啊?”
“嗯,也是,你是老人家嘛……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我跟你没法比……”
翻脸1
银月湖边的夜晚,已经有了很深的凉意。
饭后,二人坐在书房里,是一大堆的奏折和机密要件。以往的北武当度假,是全体朝臣出动,所有军国大事,皆出自于此。这一次,随从的人少了许多,但是,事情并不见得少了。
罗迦在案几上伏案看一些奏折,芳菲赤足坐在地毯上翻看一些这屋子里的卷轴。
罗迦拿了奏折在她身边坐下,哗啦啦地,一堆,堆在她的面前。
“小东西,你帮我看。”
“你自己不晓得看啊?”
“帮我念嘛,你记性好。”
她随意捡起一些奏折,里面最大的几个问题,依旧集中在土地问题和边境争端问题上。
“陛下,我觉得你该重用王肃,他对这个问题有很多很好的看法。”
“朕也在想这个问题。这次回宫,该如何启用王肃。”
他眉头微锁。
“李奕不是可以做工部尚书么?那王肃其实可以进入吏部……”
“芳菲,你不明白!”他长叹一声,“北国人,在建造上,天分不大;而且工部一职,对于国家的政体影响不大;但是吏部就不行了,吏部关乎到人事的考核,官员的提拔,是很重要的部门,如果把王肃提拔到这个位置上,朕担心会引起朝臣们的激烈反对……”
她好奇地睁大眼睛:“那怎么办?”
“朕再想想。”他干脆坐下去,和她并排一起,头舒适地靠在软枕上,“小东西,你把其余的择要给朕全部讲讲……”
这个人倒舒服,唉,自己变成他的秘书令了。
她一封一封地念,罗迦不时提出一些意见,她拿了毛笔,择要将罗迦的批复写在上面。
一个时辰过去,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罗迦坐起来,非常满意,不由得长叹一声,这个小东西,自己还真离不开她,有她在,自己的工作量都要减轻好几成。
翻脸2
一只手伸到他的鼻端。
他作势就亲下去。
她收回来:“陛下,给钱。”
“哈哈,什么钱?”
“当然是工钱了!你的朝臣都是有俸禄的,我没得。我不能白干活。”
“哈哈,好,芳菲听令,朕将京畿北郊的1000倾良田赏赐给你……”
芳菲吓了一跳,急忙摆手:“不要,不要……”
“干嘛不要?”
“你赏赐给我,谁去管?”
“哈哈,这倒也是……”皇后没得外戚,没得亲人,的确无人管理。“小东西,你可以雇人去管理……”
“不不不,我不要良田,我要10两银子,以后每给你看一晚上奏折,你给我10两银子……”现钱比较靠谱。
罗迦嗤之以鼻:“真是个没见识的小东西,10两银子?你看一辈子也挣不到1000倾良田……”又变得狐疑,“小东西,你拿了银子是不是想跑?”
这次,轮到芳菲苦笑了,天涯海角,能逃得出他陛下大人的手掌心么?既然逃不出,何必徒劳无功地继续挣扎?
她继续翻看那些奏折,罗迦则躺在地上,懒洋洋的。这一天,精力损耗非常大,终究是疲倦不堪,枕在地毯上,竟然很快睡着了。
芳菲跟他相反,白天睡得够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了。她看完了奏折,见陛下睡着了,也不打扰他,顺手拿了薄被替他盖上,站起来,走到书桌边上。
旁边的一个木箱里,摆着的是一些卷轴,某一次,她曾看见罗迦在看,神神秘秘的样子。她打开,一看,正是当时自己没看完的那部北国的历史。
这历史,只写到了罗迦的父亲那一代,到罗迦时,尚未开始。
好奇之下,她就沿着卷轴仔细看下去。这文字,全是用的汉语,因为上面注明,主修北国历史的,是汉人过来的重臣崔浩!崔浩在北国的地位非常高,但死得也很蹊跷。
翻脸3
早前在神殿看过一些北国的秘史;但是,都是大众的传说,很神秘的色彩,就是说,北国人的祖先是大神在保佑,所以获得天下之类的。后来到了皇宫,再到北武当,对于北国的历史,了解得就更多了。但是,唯一是对于崔浩,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崔浩曾经得到罗迦祖父的重用,非常信任,号称当时的第一重臣,为北国的扩张和进展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到了崔浩晚年,却因为“谋逆”的罪名被处死。
所有人当然都知道,崔浩忠心耿耿,绝无可能谋逆,但是,他为何会受到猜忌被处死?
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便拿着那厚厚的,已经沾染了灰尘的竹简读了下去。
这一看,简直惊呆了。
这是真正的北国秘史——
比如,上面称,罗迦的一位非常伟大的先祖,能征善战,雄才大略,可是,他却看上了自己的姨妈,趁年轻貌美的姨妈探亲的时候,就霸占了这位姨妈,并且将之立为妃嫔,人称小贺氏。这位小贺氏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后来,年老色衰,一次,这个皇帝就责备她,因为喝醉了,还扬言要杀了她。小贺氏非常害怕,就把这事告诉了她的儿子。儿子也很害怕,干脆就先下手为强,竟然趁一个夜晚,皇帝喝醉的时候,冲进去杀了皇帝!
这是典型的一起乱仑的事件!要知道,虽然北国的民风彪悍原始,那时,外甥娶姨妈,外公娶孙女之类的都不算什么骇人听闻,但是,随着北国的逐渐汉化,这些,当然就变成了见不得人的家丑了!
更耸人听闻的是罗迦的祖父,他也是一个战将,猛冠四方;他有个非常孝顺的儿子。但是,这个儿子受到奸臣的挑拨,说父亲宠爱一个年轻的王妃,王妃又生了6个小王爷,以后肯定会对他不利;于是,这个儿子竟然趁着父亲征战在外,某一个夜晚,冲进帐篷,将老皇帝和王妃,以及6个弟弟,全部杀了!
翻脸4
芳菲看到的,全是骇人听闻的惨事;继续往下翻,北国所有见不得人的历史,所有阴暗的丑陋——罗迦的伟大的祖先们,就像被剥光了一般,赤祼祼地躺在这一堆竹简之上,接受着后来者的目光和评判!
芳菲惊出一身冷汗!
难怪崔浩会死得那样惨。史家历来希望秉承春秋笔法,秉笔直书,毫不隐晦,就如司马迁写《史记》一般;可是,皇家的隐私,岂容肆无忌惮地揭露?皇家当然要讲究曲笔。
就她所知道的历史里,罗迦的祖父们,总被赋予了神圣的传说——全部说的是他们是对外征战,战死沙场,或者病死!
除了死亡的地点相同,死亡的原因,完全不同!
官方的记载里,从来没有提起过其中那些骇人听闻的乱仑和弑亲!
原来,罗迦的祖上如此不堪!
死亡,如此蹊跷!
难怪,崔浩一定会被处死!
任谁看了这样的秘史,也会杀死他!
芳菲悄然放下竹简,背心,全是冷汗。
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手心也是发烫的,微微地颤抖,像窥探了别人多大的隐私似的。
风,冷冷地吹来。
她忽然觉得惊心动魄,悄然地,想把这沉重的卷轴放回盒子里——
也不知是卷轴太重,还是因为她太过于心慌意乱,手一抖,卷轴竟然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她慌忙地,立刻去俯身捡起来,却来不及了,罗迦已经被惊醒。
他睁开眼睛:“小东西,你在干什么?”
她咬着嘴唇,面色惨白,只知道背着手往后悄然地退——再退,一直退到了墙角边上。
罗迦的目光落下去——落在那副摊开的卷轴上。
他站起身,走过去,翻倒在地的卷轴上,记载的,正是他的祖父强娶小姨妈,被儿子弑杀的一幕……
他面色铁青,瞬间像变了一个人,牙齿咯咯地作响:“芳菲!!你究竟在干什么?”
巨大的恐惧弥漫在心头,芳菲只知道往后退——再退——可是,已经无路可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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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心魔1
对面的人,面色狰狞,双眼瞪得那么大,仿佛自己是他的敌人。他的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又带了一丝惊惶,仿佛面对的是一个不怀好意的谋逆者,一个野心勃勃的篡位者,陛下忘了,忘了自己是他的皇后,不是敌人!——就算是当初在立正殿跟自己翻脸的陛下,也远远不及现在的这个人可怕!
他几乎须发倒立,声音也在颤抖:“芳菲……你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
自己就是看看而已!
可是,她无法分辨,恐惧的声音都抵在喉头,忽然想起崔浩,想起史载被五马分尸,被车裂的崔浩和家族……自己的死亡,就如迫在眉睫。
罗迦,他再也不是罗迦,也不是父皇——是一个皇帝!
有些秘密,只属于孤家寡人!
其他,任何人,都休想分享!
否则,为何天下只能独他一人称万岁?
自己,就如罪大恶极的谋逆者,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的脚,几乎重重地践踏在那副卷轴上,嘴里喘着粗气,手伸出,几乎要掐断她的脖子:“说,你为什么要偷看?你究竟有何居心?”
喉头发紧,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的脸几乎要发紫。
“孽畜……你这个孽畜……”
眼泪,滚了出来,喉头哽咽,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艰难地旋转,发不出任何一个字。
“孽畜,你这个不怀好意的孽畜……”他大声地咆哮,狠狠地咆哮,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极大的敌人!生平最凶悍的敌人!
“我……父……皇……”
她的声音飘忽,发不出来。
忽然缓过一口气,是他的手一松,可是,绝对没有逃出生天的感觉,而是地狱更迅速地压来,她眼睁睁地盯着那只魔掌,拍向自己的头顶,狠狠地,狠狠地,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要脑浆迸裂,死无葬身之地。
可怕的心魔2
那是人的本能,她闭着眼睛,一切的反抗,全部都忘了,如鸵鸟一般,以为闭着眼睛,就会上了天堂。
脑子里,剧疼,眼冒金星。
可是,那只是一种错觉,她忽然睁开眼睛,只见他的手,只是狠狠地撑在她的旁边,挨着她的脸,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就是这一瞬间,她忽然从他的肩下钻出去,狠狠地,就往门口冲。
门是关着的,可是,这丝毫也阻挡不了她逃跑的速度。她伸手就拉门闩,可是,慌乱之下,一时竟然拉不开。
身后,传来他的气息,暴怒的,如一阵狂风骤雨,就如一片死亡的沼泽地。
脖子,已经被拎住。
逃不出生天!仿佛注定了此生,自己一定会丧生在他的手下。一切的恩爱缠绵,一切的情意,都忘得精光,只剩下冷冷的死亡的气息。
她被拎着衣领,就如被捉住的一只小鸡,双脚离开地面,呼吸也被掠夺,只有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
然后,她被拎转身子。
罗迦的脸上,带了一丝迷茫,仿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厉声地问:“你心怀鬼胎,为什么要跑?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跑,只是害怕!。
他手一松,她缓过气来,泪眼滂沱,语无伦次,声音颤抖得如霜打的茄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身子一软,竟然滑倒在地,失声痛哭。
罗迦在她的嚎啕大哭里,仿佛清醒了几分,认出是她,是芳菲!不是什么谋逆者!他茫然地看着她:“芳菲,你为什么要逃跑?”
然后,他的手往下滑,脚也抬起。
仿佛那一脚,当头就要踢下来,乌云罩顶,芳菲抱了头,惊恐地大喊:“不要……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父皇……不要杀我……不要……”
他的脚,其实只是离开卷轴而已,并没有要怎样。
可怕的心魔3
她哭得涕泪横飞,双手依旧紧紧地抱着头,刚被他扼过的脖子,上气不接下气,喉头里的声音都是散的,如断了线的珠子,四散的飘落,根本就连不成句子:“不要……不要杀我……父皇……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我……”
他心里一震,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她吓得更是厉害,浑身颤抖,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东西……芳菲……”
他手一伸,将完全吓得瘫软的她抱起来,大步就走过去,放在地毯上,皱着眉头,“小东西,你究竟在干嘛?”
她这才微微睁开眼睛,恐惧地看着他。
他真正满脸怒意了:“芳菲,朕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她的声音满是抽泣,软在他的身子里,“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对于皇帝的隐私,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历来的权臣,亲随,莫不如此。他刚刚不止是洪水猛兽,简直是个残暴不仁的洪水猛兽。可是,她又岂敢开口多说一句?
罗迦长叹一声,倒下去,躺在软枕上,重重地叹息一声。
脱离了他的桎梏,她心里一松,现在,是真的安全了么?半晌无语,芳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才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他,又悄然看看散落在不远处的卷轴。
脖子还在隐隐做疼,可是,那时间极短,连痕迹都没留下。呼吸立即又顺畅了,只因为惊吓,才让疼痛更是鲜明。但是,浑身的毫发无损,并不代表恐惧的消失。
她怯生生地,听他的呼吸声,然后慢慢地站起来。
他依旧紧紧闭着眼睛。
再次要逃跑的冲动,完全霸占了她的身心。完全顾不得被他再次抓住会有什么后果。她悄悄地抬腿,蹑手蹑脚,刚跨出去一步,已经被拉住,一个趔趄,倒在地毯上,几乎整个人完全倒在他的怀里。
“陛下……求你放了我……”
可怕的心魔4
她的身子完全被他抱住,他的声音忽然变了,那么软弱:“芳菲……不要离开我……”
她一惊,这才起身,想看看他,可是,他的头一直埋在她的背上,紧紧抱着她的腰,她根本无法动弹。
“陛下……陛下?”
背后,没有丝毫的声音,唯有他的手,搂得那么紧,整个人,都贴在她的身上,仿佛他是自己唯一的支柱。
她的身子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他,可是,那沉甸甸的重量压迫着自己,芳菲反而镇定下来,忽然一用力,挣脱了他的手。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惊悸,“芳菲……不要走……”
她一把就拉住他的手,重重地,竟然拉得他顿时坐了下去。他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猛力,坐下去,怔怔地看着她。
她的声音十分温和:“陛下,我不走了!”
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她也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都靠在墙上,半晌,都没有丝毫的声音。
感觉到他的手微凉,芳菲顺手拿了旁边的薄被给他盖上。只见他依旧闭着眼睛靠着墙壁。这一刻,他脸上所有的狰狞,属于暴君的阴险,统统不见了,仿佛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她完全忘记了他刚才的可怕,怯怯地低声道:“陛下,先去就寝吧……”
他更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十分疲倦:“芳菲……你都看到了?”
她不敢做声,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芳菲……”
她怯怯地:“我都……看到了……”
真的都看完了。
“陛下……这些,都是真的?”
她悄然查看他的脸色,却感觉到他的手紧紧地握住自己,那么紧,几乎要把自己的手捏碎。
她轻呼一声,罗迦立即放松了一点儿。
“芳菲,这些都是真的!都是……”
别说罗迦,就连芳菲也心里一阵毛骨悚然。
可怕的心魔5
良久,他竟然开口:“没错,跟你看到的完全一样。我的曾曾祖父、曾祖父、祖父和我的父亲……全部是死在自己的儿子手下,四代人,无一幸免……”
芳菲惊恐地张大嘴巴,难道陛下自己,也杀了自己的父亲篡位?
她手心冰凉,竟然想从他手里撤开。
可是,他依旧牢牢地握着,声音那么低:“不!我的父亲不是死于我之手,是死于我的庶长兄之手……后来,多亏了两个大臣帮忙,杀掉了那个畜生,朕才得以继位……”
所有的真相,都和看到的记载不一样。
“北国四代君王,仿佛一个宿命的纠结,每一代都死在自己的儿子手下……”
芳菲心里一震,这才明白,他究竟在怕什么!陛下究竟在怕什么!
他怕的是,自己也死在儿子手下!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谁会嗜杀了北皇陛下?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他的儿子们,几个小皇子都在远方的封国,野心勃勃的三皇子也被流放;只剩下一个太子!难道太子会杀了陛下?
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变得那么大:“陛下!太子不会杀你!绝对不会!”
他忽然睁开眼睛,奇怪地看着她。
她依旧很大声地,并且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太子绝对不会!太子天性仁孝,十分善良,绝不会忤逆你!”
他的身子坐得端正了一点儿,声音慢慢镇定下来,淡淡道:“朕知道,朕当然知道!”
芳菲松了一口气。
“芳菲,若是太子跟朕作对,你帮谁?”
她奇怪地看着他:“太子怎会跟你作对?”
他固执地:“朕是说假如!假如太子跟朕作对,你会帮着谁?”
“不行,陛下,你怎能猜忌太子?”她非常紧张,“殿下从未对你不敬……”
“你说,你帮谁?”他根本不理睬她的分辨,穷追猛打!
可怕的心魔6
她依旧不回答,想起太子,想起自己最初的心动!心里那么惊悸,这世界上,怎会允许那样可怕的事情发生?
乱仑……弑父……罗迦身子颤抖,身边的人儿,她曾叫自己“父皇!”
父皇!
这难道就是宿命的纠结?
是她的不曾散去的怨恨?
他的眼神急切,神情悲哀,甚至深切地不安。这样的神情,令芳菲从未见识过他这样的软弱,仿佛毫无帮手,陷入绝境的一头狼。
她冲口而出:“我当然帮你!我不要谁杀你!”
他凝视着她,发现她的脸上竟然带了小小的急切,小小的爱护,小小的安抚。
“陛下……你放心啦……我帮你,只帮你……”她双手伸出,捧着他冰凉的大手,脸上带了小小的笑意,是那种平静的,温顺的笑意。
罗迦笑起来,手一伸便搂住了她的肩,另一只手,竟然伸出,将那散乱的卷轴捡了过来。
芳菲又不安起来,低着头:“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他的手往下,轻轻刮着她的鼻尖:“小魔鬼,你就是故意的……”
她红了脸,不得不承认:“那天我看你不要我看,以为是什么古怪的东西……所以,才偷偷看的……”
越是不让她看,越是要看。就如在神殿的时候,大祭司要她只读赞美诗,她偏偏去看各种异端的史料,书籍,从小到大的“真空无菌”培养,结果将她培养成了一个随时准备逃亡,对大神死不敬的叛逆者。
她好奇地问:“崔浩就是这么被处死的?”
罗迦长叹一声:“崔浩身材矮小,但是胸中却有百万韬略,北国的扩张,政权的稳定和巩固,都是出自他的政见和主张。但是,崔浩晚年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他想记载自己的丰功伟绩,就把北国的历史,如实写下来……”
可怕的心魔7
芳菲想,这也罪不至死啊!而且,当年崔浩之死,牵连了许多汉臣,几乎将北国的汉人大族,全部诛杀殆尽。
“崔浩原本写了这些秘史,不流传也没什么;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找了能工巧匠,将北国历史刻下来,刻在大石头上,据说,光是雕刻费用,就花了三百万两银子。这个大石头一出去,北国的历史当然清清楚楚了,可是,却激怒了北国的君臣,认为是家丑外泄,就下令毁了石头,同时焚毁卷轴,给崔浩随便安了个罪名,将他处死……”
芳菲不以为然:“崔浩刊刻在石头上,固然不妥;但是他如实记载有什么不好?如实记载了,才能引起你们后人的警醒,免得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她忽然住口,这毕竟是家丑,乱仑,弑父,对于日渐汉化的北国来说,一些儒家礼仪已经慢慢地在渗透,当然为皇家讳,什么都不能流传了。
罗迦微微闭上了眼睛:“朕有许多儿子,但是,除了太子之外,平素根本不想和其他儿子太过亲近,长大了,都将他们流放……如果不是为了继承人,朕从来都不喜欢儿子……”
难怪自己怀孕的时候,陛下老是说,最好生个女儿!要是生了女儿,赏赐一定比儿子更加丰厚!
芳菲当时不解,只以为是他随口敷衍的,现在,方才明白,陛下,他当时真的出于真心!他只喜欢女儿!因为他的心里藏着一个魔鬼!一个可怕的心结~!
他怀着这样的情绪,外表和太子相处得温情脉脉,但是,就如深入骨髓的寒症一样,这种父子世代相屠的人伦惨剧,却随时在侵蚀着他,让他永远也不得安宁。
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很同情他。
这是她第一次有这样奇怪的感觉,陛下,他绝非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强大。
PS:明日(周一)上午10点之前继续更新:)))敬请期待;后续情节;快要回宫了,大家记得张婕妤吧……哈哈…………
丑闻真相1
她问:“太子,他知道此事么?”
罗迦沉默着,好一会儿才摇头:“不,他不知道!”
就是为了防止后人知道,才有被摧毁的石刻,有了崔浩等人那么大规模的被诛杀。一应皇族子弟,没有人得知一字半句。当年的老人作古了,剩下的秘史,便消散在风里,只如陛下胸口的一颗朱砂痣——灼热,焦虑,惶恐而颤栗!
只折磨着他一个人。
她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伸出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声音软软的:“陛下……陛下……”。
罗迦睁开眼睛,很是奇怪,第一次听得她的声音这么娇嗲嗲的。
“芳菲?”
他的声音被堵在嘴里,是软软的嘴唇,紧紧地贴着他的唇,甚至伸出舌尖,调皮地舔了一下,手依旧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依偎在他的怀里:“陛下,你不要怕!有我呢!”
陛下,你不要怕,有我呢!
那柔软的嘴唇移开,他惊奇地看着她,心底仿佛被一抹最柔软的春风吹过,一种从未有过的东西,迅速地往心底的最深处坠落。
自己和这个小人儿,在这一刻,如此地亲密无间。比两人恩爱缠绵时更加贴近——那是心的贴近,就算是水|乳交融的时刻,也完全比不上的一种亲密。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了解自己,同情自己的人!同情,自己也是需要别人同情的——就她,就行了!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肩上,靠着她小小的身子支撑,肆无忌惮地。
沉重,陛下如一头沉重的牦牛。
那热气完全吹拂在她的肩头,灼热,温暖,湿润。他竟然不敢抬头,不好意思,自己竟然因为她这一句话而流泪。一个男人,莫名其妙流泪,本来就是很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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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闻真相2
九五之尊,把握天下人的生死,谁见了不敬畏三分?他即是天神,他即是法律,他即是北国的至高无上,是所有臣民都要求助庇护的至尊王者!
向来,只有自己庇护别人——庇护天下臣民!
可是,普天之下,谁对自己说过——别怕,有我呢!
她的肩头开始摇晃:“陛下……你好重……”
他的声音有些沙沙的,带着笑意,“小东西,你不是说我可以依靠你么?”
可是,这依靠,也太——沉重了吧?
心里却是喜悦的,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看到他开解的眉头,释然的情怀,自己便觉得非常开心。她依旧柔软地抱着他的脖子,良久,二人都没有再作声。
他终于抬起头,眼睛凝视到她的眼瞳深处,那是女性的温柔,带着一点儿关切的怜悯。他拍拍她的头:“小东西,你别这样看我……”
她呵呵地笑起来,忽然眨了眨眼睛,放开他的脖子就去拿那套卷轴。
他微微皱眉:“小东西,你还看?”
她却不回答,将卷轴摆在他的面前,越是不敢面对,越是要他看。然后,眼神非常神秘:“陛下,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历代的祖先都会有父子互相屠杀么?就算外族的历史上,父子相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但是,像你们这么成规模的,几乎成了宿命的,却绝无仅有……”
他心慌意乱,实在不想提起这个问题,尤其是她那句“成规模的宿命”,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小东西,不要说了……”
她摆手,阻止他,声音非常慎重:“我读完了整个北国秘史,发现一个记载的细节,就是你的这些祖先们,大多嗜酒如命,尤其晚年的时候,酒色财气,纵欲无度……”
他非常狐疑,这有什么关系?
“北国冰天雪地,喝酒御寒是常事,我的祖父们都是海量,豪饮一斗都不是什么夸张的笑话……”
丑闻真相3
“问题就在于这里。我在神殿看医书,无意中发现一本古老的书籍上记载,说酒精对胎儿影响特别大,如果怀孕前后,父亲酗酒,那么生下的孩子,不是白痴病残就是性情暴戾如疯子一般;这一点,我后来单独在北武当行医的那一年多,是仔细调查过周围的孕妇的,的确有这个问题;而且,成年人自己,酒喝太多了,慢慢地,就会酒精中毒,导致性情越来越暴戾,和疯子一般……我看北国历史,你们那些雄才大略的祖先,无不如此,最典型的是你那个祖父,他早年重用贤臣,手下一大批文臣武将;可是到了晚年,他沉溺于酒色之中,酗酒过度,据说,他一晚能喝掉七八坛酒!如此的海量,会导致什么呢?就是他性情大变,哪怕见到别人对他脸色不好,就以为人家会谋逆,就会随便杀人,死者不计其数,许多大臣都悄然去投奔别国。就连他睡觉的地点,一天晚上也要变换三次,随时随地担心人家谋害他……而且,我发现一些着名的暴君,无一不嗜酒如命,整天喝得醉醺醺的,喝醉了就杀人……比如南朝一个着名的暴君,对了,就是齐国皇帝高太子的祖父。这个暴君喝醉后,想起他的一个宠妃曾经忤逆过他,便叫人杀死这个宠妃,还将她的肋骨取下来做成琵琶,自己抱着弹乐;第二天,他清醒后,又非常后悔,人死了当然不能复生了,他还唱什么‘佳人难得’……你想想看,若不是因为酗酒过度,这样的残暴,岂能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PS:芳菲这段话,并非奇谈怪论,胡说八道。有学者研究过南北朝,为何特别盛产暴君,其结论是,这些暴君,100%以上嗜酒如命!酒精中毒会导致整个人的心理,行为的极大偏差,狂躁;除了南北朝,我国其他朝代的暴君,如商纣王,夏桀,隋炀帝等着名暴君,无一不是喜欢酒池肉林的,估计多半是酒精中毒了!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极权,权利过大,人就变态了!
丑闻真相4
“对了,还有你那个谁谁谁……你那个祖先纳他的亲姨妈为妃,这是至亲结婚,生下的儿子比酒精中毒更厉害,不是白痴,便是变态的天才,狂躁症的后患……那个王子,据记载,是个恶棍式的人物,从小就每天打架斗殴,无恶不作,显然是狂躁症者……北国的风俗我不知道,反正在南朝,这种事情是乱仑的……”
“就如你北皇陛下,当初宠幸那个谁谁谁,天天喝得醉醺醺的,百事不管……嘿嘿嘿……”
“!!!!”罗迦简直无言以对,曾有一段时间,他看谁都不顺眼,每天昏昏中,就算对待小怜和张婕妤等,也总是下意识地想X虐待——这在以前,是他从未有过的行为!仿佛一种内心看不见的魔鬼,凶残地通过酒精释放出来。而且,在酒池肉林里,人的体力,精力,都在迅速地蜕化,越来越消极颓废,精神却越来越急躁不安。
可是,他岂肯在这时承认?红着脸,咳嗽一声:“咳咳咳……这个……请不要老是算旧账……”
芳菲瞪他一眼,这是旧账么?这是在寻理论根据!自己只是举个例子让他信服而已,免得他听不进去。
“我的结论,就是你们家族有遗传性酒精中毒……不对,不是遗传,只要不酗酒,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罗迦瞪大眼睛:“所以呢?”
“所以,你今后就不许再喝酒了!而且,也下令不许太子和所有的皇子们酗酒!最好全国人民都不要酗酒,反正酗酒就不是一件好事!你最好也滴酒不沾。”
罗迦彻底目瞪口呆。
她却依旧一本正经地:“陛下,我说的是真的耶,忠言逆耳……”
他不可遏止,哈哈大笑,从来没有这样的欢乐过。那么复杂的一个问题,牺牲了不知多少人才能保守的秘密,北国皇族不敢碰触的最大的隐私和丑闻,历代皇帝心头的一根刺,一个无法解开的魔咒……
丑闻真相5
芳菲!
她竟然解释得如此简单,如此通俗易懂——因为那些人中毒了,酒精中毒了,狂性大发,都是疯子!
解决的方式更是简单,不喝酒就得了!
她根本不知道,还有许多的野心,许许多多不可告人的阴谋;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那些老而发疯的祖父辈,也许,真的有酒精中毒的倾向。
他哈哈大笑,纵情地欢笑。
芳菲莫名其妙:“喂,陛下,你笑什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揪住她的面颊,光滑的面颊揪不住,就去揪她的耳朵,“小东西……你可真是有才……”
她又气又急,涨红了脸:“陛下,我是医生,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耶……”
罗迦倒在地上,笑得眼泪横飞。
也不知为什么,竟然轻松!从未如此的轻松!那长久压抑在心底的心魔,恐惧,就这样在她的搞笑的评判里,烟消云散!
芳菲急了,扑倒在他的身上,“喂,陛下,你笑什么?我说的是认真的耶……”
他拼命点头,也一本正经地:“对对对,小芳菲是认真的,比我还认真……哈哈哈……”
她狐疑地,“你这样子像认真的么?怎么一点诚意也没有?”
他一把拉住她,她整个人完全压倒在他的身子上:“哈哈哈,小东西,你想压朕了?欢迎,欢迎……”
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牢牢地压着他的腿,整个人陷在他的身上,姿势超级暧昧。
她红了脸,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住:“小东西,陪着我……”
“陛下……”
“嘘,不要说话!”
他的嘴唇轻轻封住了她的唇,却没有亲吻,只是严丝合缝的,相互挨在一起。二人脸贴着脸,鼻尖对着鼻尖,她就那么彻底压在他的身上,彼此听着彼此咚咚咚的心跳。
丑闻真相6
他脸上带了笑意,神态十分悠闲,就那样搂着她,整个精神完全放松,从身子到心灵,都慢慢轻松下来。
她真的没有动弹,乖乖地挨着他,躺在他宽厚的怀里,压着他——不压白不压;人体褥子呢!在山村的夜晚,也真的蛮能驱寒的。
“小东西……”
“嗯。”
“我郑重其事地警告你……”
她已经快要睡着了,连声音都是朦胧的,嘟囔着,听不出他声音里的威胁意味。
“小东西,以后再也不许叫我父皇了!”
她呵呵笑着就侧一下身子,将头很舒适地靠在他的肩窝上,“人家……那时是害怕嘛……”
“害怕也不许!芳菲,你要记住……”
又要记住什么警告?
“你记住,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朕都不会伤害你!你不许害怕。”
她拼命地点头,埋在他的肩窝里。
“小东西……”
身边已经传来她的呼噜声,小小的,轻轻的,就如一头无忧无虑的小猪仔。
他浑身轻松,搂着她,将她平放在自己的肩窝,拉了被子盖上二人,也沉沉睡去。
这一夜,罗迦酣睡,连梦都没有,睡得非常香甜。
半夜里,芳菲醒来几次,在北武当的日子,她经常会在半夜里惊醒。月光从雕花的木窗里照进来,柔和而皎洁。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看到罗迦紧紧贴在自己身边,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睡姿非常安详。
以前总是北皇辗转反侧,她熟睡。
这一次,相反了。
月色下,陛下的脸,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纯洁,仿佛一个沉睡中的孩子,再也没有凶猛,没有恶狠狠的嚣张。
这时,他看起来才像一个人了。
只是,陛下会不会永远只有在睡梦里,才像一个人?
丑闻真相7
他这样“人”的样子,又能维持多久?是北武当的环境?是这样两个人的世界?可是,人生当然不会永远是两个人——他还有更大更广阔的世界!
一旦回到了那个世界,自己对他还有几分影响力?
这一切的一切,或许,仅仅只是这北武当的春梦一场?
他被解开了心结!
其实,她的心魔才刚刚开始!
而且无解!
她悄然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他却下意识地,又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依旧睡得十分香甜,一点也没有被惊醒。
芳菲重新闭上眼睛,这一觉,直到天明,再也没有醒过。
行宫的临时朝堂。
那是非常大的一间屋子,正首上端,布局十分庄严肃穆,完全是按照朝廷的礼仪布置的。文武百官齐聚一堂,此时,皇帝还没有来,众人都窃窃私语,不知陛下今天有什么要事。
高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陛下到。”
陛下一身明黄|色的袍子,挽着一个朱红色的人影。众人还没看清楚,已经跪下去:“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罗迦朗声道:“各位爱卿平身。”
芳菲不经意地看罗迦一眼,嘴角微微有些笑意,凭啥他就万岁,自己才一千岁?为什么这些人的礼仪会这么奇怪?
众人却打量着她,不经意地,发现陛下竟然是和她携手进来的。
帝后第一次露面,一身庄重的袍服,此时才松开手,并坐而立。
罗迦咳嗽一声,神情之肃穆。
此时此刻,他便再也不是昨日纵情戏虐,忘我无忧的罗迦了——而是真正的陛下了!芳菲微微咬着唇,心想,究竟是希望他是罗迦呢?还是希望他是陛下?
可是,她的目光很快便落在了下面——朝臣!以北国皇后的身份!
丑闻真相8
下面站着许多人,北国的新贵族,文臣武将,王肃、李奕……与此同时,这些人也都十分好奇,目光虽然不敢太过无礼,但北国没有南朝那么多规矩,男女之防也相对不那么严格,众人都好奇地看着皇后——昔日深居简出的冯昭仪,一度沉沦到了冷宫,现在,竟然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且,坐在皇帝身边,这样慎而重之地和陛下一起领受众臣的参拜。也许是北国这二十几年都没有真正皇后的缘故,众人都觉得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奇怪在哪里。
只见这个女人,神态肃穆,十分端庄,有一种和她的年龄十分不相符的镇定。传说中,都说她是个醋坛子,所以,众人的印象里,无不以为她就是一个凶悍的泼妇,至少,应该带一点尖刻的,狐狸精面相。
但是,为什么不是?她模样相当地温柔敦厚。
王肃和李奕等人的欣喜,可想而知。
二人脸上都带了笑容,芳菲也微微向他们点头示意,心里却老大不自在。
“各位爱卿,朕今天要带皇后去祭祀北国祖先,午时三刻,便是通灵道长看好的良辰吉日。可以出发了。”
“是!”
众人领命,又是一阵惊讶。就连王肃和李奕都觉得错愕。祭祀这样的事情,向来不让女眷参与。陛下竟然要叫皇后一起去,而且,显然是特意为了带皇后去才临时提起的!
幸亏这些人大多数是新贵族,因为年轻,提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芳菲自己都很意外,之前,陛下并未说起这事,是心血来潮?她想,要是在朝廷里提出,东阳王、乙浑等人不反对才怪。
罗迦在众人的错愕里,携了她的手就走。
众人眼睁睁地,只好跟上去。
北武当的后山,一座尖锐的山峰只冲云霄,如一只举起的强大的手。这只强大的手,据说就是北国的龙脉,王气所在。
丑闻真相9
众臣等在外面,只剩下罗迦、芳菲和通灵道长三人。
众人更是惊奇,皇族子弟都不许进入,却只让皇后去!这在北国,是亘古未有之事,可是,随从人员都很年轻,没有人敢于出来劝谏。
在石碑林的前面,通灵道长停下脚步。
罗迦一笑:“道长辛苦了。”
通灵道长的脸上露出很难得的玩笑的神情:“这个黄道吉日,可是陛下斟酌的,老道不敢居功!”
“道长有所不知!”罗迦面色微微赧然,“是皇后为朕解开了心底一个极大的难题。所以,朕想把这个真相也告诉祖宗们,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好安心瞑目!”
道长肃然:“老道掐指一算,这真的是从未有过的黄道吉日!陛下,这次祭祀,一定会让北国更加繁荣昌盛!”
芳菲听着二人跟打哑谜似的。她只东张西望地看这些石碑,不知不觉,罗迦已经走到身边。
“道长呢?”
罗迦拉住她的手,肃然道:“今天,是我们夫妻来参拜北国的列祖列宗。”
“为什么呀?”
“我的皇后,当然要来拜见祖先了。芳菲,你记住,长眠在这里的,也都是你的祖先了。”
芳菲好奇地看这些非常庄严肃穆,又巍峨雄壮的碑林。罗迦却已经拉着她跪下去:“不孝子罗迦带皇后参拜列祖列宗……”
他说完,叩头。
芳菲便也学着他的样子,毕恭毕敬地叩头。
罗迦却对着石碑,这座石碑,正是他的曾祖父的。他的声音低低的:“以前,孙臣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就如你们一样,永远生活在父子相屠的魔咒里,不得解脱。可是,芳菲说,你们都是喝得太多,酒精中毒的缘故,不止害了你们自己,也害了后代子孙……”
芳菲惊奇地听他念念自语。这个!这个陛下!
竟然把这番话说给他的祖宗们听!
丑闻真相10
芳菲惊奇地听他念念自语。这个!这个陛下!
竟然把这番话说给他的祖宗们听!
当时,她虽然不是随口胡扯,但是,大多是带着安慰他的意思,分散他的注意力。不料,他竟然照本宣科,将这套理论,用来祭拜他的老祖宗们。
罗迦还在念念有词地祷告:“各位列祖列宗保佑,孙臣父子和睦,善始善终,北国繁盛昌盛……”
芳菲见他虔诚,自己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合什,却不知道自己该祈祷什么。
她闭着眼睛,却忽然被拉住手,原来是陛下,已经结束了祷告,拉着她的手:“各位列祖列宗,就是这个女子,她就是孙臣的皇后,是她解开了孙臣的心结……但愿你们也能摆脱心魔,永远安歇……”
不会吧?这帽子扣得太大了吧?
芳菲骇然,自己只是说说而已啦!
北国的祖先们不会当真了吧?
可是,她哪里敢开口?陛下的那种深深的恐惧,绝非外人能了解的。自己不该嘲笑他的,不是吗?如果他觉得这样才能心安理得,那么,这样,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一想,就平静下来,很自得地接受陛下将自己介绍给他的祖先们。
罗迦每个祖宗都参拜一遍。芳菲就乖乖地跟着他,一会儿拜拜这个,一会儿拜拜那个。
末了,罗迦问她:“芳菲,你就没有什么需要许愿,需要祖宗保佑的么?”
她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苦恼地皱着眉头,但是,为什么就想不起自己需要被保佑什么呢?
罗迦不可置信:“芳菲,你是不是觉得跟着朕,就十全十美,什么都不需要了?”他自问自答,“也是,都是朕的皇后了,芳菲当然什么都不缺了……”
这个自大狂!自恋狂!
她灵机一动:“我想起了,我也有祈祷耶……”
“快说!”
“什么都可以说么?”
“当然!”
丑闻真相11
“列祖列宗们,你们要监督陛下,监督太子,让他们都不许酗酒,不许纵欲,这样,什么坏事都不会有啦……这样,他们两个才会一直保持清醒,全心全意治理国家……多喝酒,会损耗国家的粮食,纵欲无度,太多妃嫔,又会靡费国库,而且,还容易招致外戚专权……总之,就是不好啦……”
罗迦简直哭笑不得。这个小东西,不但在祖宗面前断了自己和美酒的缘分,连纵欲也管——间接断了自己纳妃的后路?
她还一本正经,念念有词,非常虔诚的样子:“各位老祖宗,你们也别郁闷啦,与其郁闷,不如保佑北国风调雨顺,人民安居乐业,保佑那些皇子们养成良好的品德,不要野心勃勃……你们以前酗酒是不对的,今后,你们看到哪个皇子皇孙酗酒,就托噩梦吓唬吓唬他们吧……”
罗迦哑然失笑,她这是在祈祷还是数落老祖宗们?
她还要絮絮叨叨,罗迦捉了她的手,一起再九叩头,然后起身出去。
走出碑林,松一口气。
一阵风来,顿觉神清气爽。
罗迦前所未有的兴致勃勃:“芳菲,我们该回宫了。”
“啊?这么快?不是要秋天才走的么?”
“已经是深秋了!”
放眼看去,下面漫山遍野的斜坡,北武当的金苹果已经慢慢地开始变红,沉甸甸的,挂满了果树。
苹果,本来是她最喜欢的水果之一——那那些是不能吃的,都是珍藏的!但是,那些水晶的苹果早就不见了。
在某一个迷失的夜晚,就彻底散佚了,她甚至不敢问问它们的下落;直到现在,也不想问了!再也不能问了!
苹果会遗失,自己呢?
整个人和心,会不会迷失?
宫廷深深,寂寞春晚,宫廷之所以神秘,玩的不是它的富丽和神秘,而是它的寂寞!
“芳菲,你很喜欢吃苹果么?”
丑闻真相12
“芳菲,你很喜欢吃苹果么?”
她眺望那无边无际的苹果树,没有作声。
罗迦却兴致勃勃的:“芳菲,你知道么?我父皇在位的时候,有一次遇到大旱,粮草无收,牛羊大群大群地死去,许多人民逃生,迁徙到南朝去。当时,就有一些大臣提出迁都到邺城,但是,崔浩却反对,他说,北国人口那么少,一旦迁都到邺城,就全部暴露在南朝人的面前,敌众我寡,无法抵御。不如就在平城,靠尘土烟尘,虚张声势震慑敌人。于是,北国并未迁都,原地留下,那一年,北武当的苹果大丰收,人民就依靠这些苹果,度过了整个冬天,来年春季,风调雨顺,牛羊成群,庄稼丰收,北国也稳定了局势,从此后,就有了十几年的平静发展日子,每一年,人们都要摘集苹果储藏,北武当储藏苹果的方法,非常精妙,能够留到第二年春天吃……这金苹果,可是北国的大功臣啊……”
芳菲想,难怪太子殿下会那么喜欢苹果。
原来喜爱苹果是北国人的传统。在很多盛宴上,都可以看到又大又红的金苹果。
她忽然问:“以前不迁都是因为北国人少,现在北国人口剧增,已经超过南朝的总人口了,为什么还不迁都?”
“哦?”罗迦好生意外,“芳菲,你为什么这么说?”
她本是随口说的,就随口道:“我只是问问而已。其实,平城那么冷,而且,只能据有关外,无法将势力彻底延伸出去,陛下,你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有?”
“朕也考虑过,但是,老贵族们全都强行反对。所以,朕也没有再提了。”
“陛下,你去了那么多地方,除了平城之外,你觉得哪里最好?”
哪里最好?他仔细地想,好一会儿,才说:“朕去了那么多地方,觉得最好的便是洛阳!上次征战,路过洛阳,那真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
丑闻真相13
洛阳?传说中的洛阳,春有牡丹吹生,夏有莲花如梦,秋有金菊怒放,冬有雪
梅映窗。那是一个有很多美女,很多鲜花的地方?据说去了洛阳,再美的女子都
会自卑;再美的鲜花都会羞愧。因为那里,人杰地灵,繁华富贵,《三都赋》令
得洛阳纸贵……
“陛下,人家说洛阳是个令人羞涩的地方,所有的男人到了洛阳都感到囊中
羞涩,所有的女人到了洛阳都感到貌不如人……这是真的么?”
罗迦哈哈大笑:“芳菲,书本上的东西,当然都不如亲眼所见。至少,朕没发现,洛阳哪个女子比我家芳菲漂亮!朕到了洛阳,也没有觉得有多囊中羞涩……”
那是他陛下大人打了胜仗后路过这里,他当时踌躇满志,当然不会有什么羞涩之意了!但是,她本是随口而问,也不觉得什么,看着漫山遍野的金苹果,思绪很快被吸引到了上面。这么漫山遍野的苹果,真不知能够多少人吃一个冬天?
罗迦紧紧拉着她的手:“芳菲,你想不想吃?我去给你摘一个……”
“不用,陛下你别去。”
他放开她的手,笑容满面:“我也想吃了,我去摘两个。”
“叫卫士摘难道不好么?”
他眨眨眼睛:“卫士摘的,岂能比得上朕亲手摘的?”
他立即走过去,斜坡微微的弧度,一颗大苹果树上,沉甸甸的苹果红了一半,将树枝都压得弯下来。
罗迦停在树下,仔细地观察那些更红。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向阳的缝隙里,两颗非常红艳的早熟的苹果。
他猿臂伸出,一跳跃,便连枝摘下。
两个苹果同理连枝,红艳并蒂。
他奔跑过去,喜形于色,脚步矫健如少年人,脸上带了深切的喜悦,分开苹果,拿了一个就抛过去:“芳菲,接住。”
丑闻真相14
她准确地接住,刚摘下的苹果,新鲜而芬芳。让人情不自禁地垂涎欲滴。她放在嘴边,轻轻咬一口。
一只大手伸到她的面前:“芳菲,给我一块玉佩。”
“为什么呀?”
“芳菲,汉人有句话是什么说的?给你一个苹果,你还我一块美玉,对吧?”
《诗经、卫风》里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她哈哈大笑:“陛下,要木瓜才能换美玉,你的是苹果,没用。”
“哈哈,那行,下次朕到哪里去摘一个木瓜,到时,你可别耍赖。”
她笑得弯了腰:“陛下,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情?”
“那个烽火戏猪狗的不是妹喜……”
“哦?那是谁?苏妲己?”
“是褒姒啦。”
他松一口气:“那不管,无论是谁,只要不是我家芳菲就行了。”
芳菲又要瞪他,却见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苹果,整个人,面色红润,精神振奋得如同少年人,忽然就拉了她的手:“芳菲,我们跑下去,看谁跑得快……”
“一二三……”他还在数,芳菲已经入离弦的箭,飞也似地跑了。
“小东西,等等我……”
欢声笑语里,在山间柏树下看着吃松柏籽的成群羔羊的通灵道长,眼神深远地听着那爽朗远去的笑声。
那个离奇的女孩子,她能改变北皇陛下,可是,她能否改变北国呢?!
清晨,秋风初凉。
车马摆开,罗迦一马当先,在他身后,是北武当的少壮派,一色的金戈铁马,不许任何人坐车,哪怕是女眷也不许!但是,这一路,除了芳菲,已经罕有女眷了。
芳菲骑在赤兔驹上,看着陛下意气风发地大手一挥,就如出征的统帅:“启程,回宫!”
她心思一阵恍惚:回去了?这又是回到皇宫了?
一路上,又会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自己?
忽然萌生了退却之意——不想,不想,不想回去!
可是,事到如今,骑虎难下,难道还能反悔么?
深宫惊魂1
前面旌旗招展。
陛下,一身戎装。
她的视线几乎被湮没在这些旌旗招展的鲜明铠甲里。
一时,竟然很恍惚,仿佛置身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世界,又带着一点小小的兴奋。
“皇后……”罗迦驰马过来,看着连绵的军队,“这是北国的‘宗子军’。”
“什么叫宗子军?”
“就是全部由宗亲组成,宗室贵族掌握的青壮年军队,很具有战斗力,也就是北国最嫡系的军队。”
北国的军队号称百万大军,但是,相当多是收复的燕国、西凉、南朝、大夏、齐国等等国家的军队组成,每次大战的时候,最喜欢派那些其他民族的士兵做先锋送死。而这支随着陛下来北国的,便是他的死忠,相当于陛下的私人护卫队。
她暗暗咂舌:“陛下,这些是十几万军队么?”
“哪有那么多?有十万驻扎在半路;只有三万人马随朕来了北武当。”
竟有这么多军队埋伏在沿途,彼此相互呼应,难怪陛下在北武当优哉游哉,她还以为陛下是艺高人胆大呢。
他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解,二人边说边并马驰骋。
这一路,饱览北国风光,从未有过的从容。
行了半个月,平城已经遥遥在望。
这是自己第三次来平城了。
芳菲勒马。
第一次,还是10岁,去的是神殿;
第二次,已经20岁了,为的是给殿下治病;
第三次,又以被废黜的身份重新迎立,这一次,竟然是以皇后的身份。
皇后,对这片土地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她驻足,看晚秋里的平城。这里,和北武当不一样,不再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不再是红艳浪漫的满山金苹果。这里古朴而苍凉,沉着而渺远;整个城市的建筑,主调是一大块一大块的花岗岩,就如这片土地上的男人——倔强,坚硬,豪勇,善战!
深宫惊魂2
却少了温柔气息。
罗迦的声音响在耳边:“皇后,你是北国的皇后!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了!”
主人!
不再是匆匆的过客?
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被抓的小俘虏?更不是所谓的“亡国贱种”了?她心里非常慌乱,竟然无法回答。
罗迦凝视着她变得慌乱的神情,这一路,都是她开导自己,做自己的开心果,讲许多嘻嘻哈哈的趣事,尤其是那个“酒精中毒”说,让他所有的猜忌,全部去掉,心理前所未有的舒展,自如。现在,她脸上却露出不开心的神情。
“皇后……”
她觉得微微刺耳,那么官方而正式,远远不如“芳菲”听起来亲切。自己和他,仿佛一入城门,便隔了厚厚的一道心防。
其实,这一路上,他都是这么叫的,只要是当着人,一直都叫的皇后,唯有二人独处,亲热时,才叫她芳菲,小东西!
可是,他却坚持,神态十分从容:“皇后!这平城,这北国,也是你的了!”
这是在培养她的主人的意识,而不是一个匆匆的过客,随时准备着逃跑,撂挑子!
心底也有些隐忧和惭愧的,这里,留给她太多的不愉快,甚至一些非常惨痛的回忆。这一次归来,便是希望她一切都能够重新开始。为此,他甚至煞费苦心!
芳菲没有应声,只看着前面的城门“吱呀”一声打开,那是一道沉重的古旧的大门,守卫的士兵,英姿飒爽。落日熔金,洒落在这座古旧而简朴的都城上,她听得里面齐刷刷的跪拜:“恭迎陛下,娘娘回宫!”
“恭迎皇上!”
“恭迎皇后娘娘!”
一声声,蔓延开去,渺远,深长,带着挥之不去的缭绕的幽怨,仿佛是关于寂寞的一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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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惊魂3
琉璃殿。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极度的焦虑和恐慌里。尤其是琉璃殿的宫女们,以小翠为首,一个个心慌意乱,焦头烂额。
外面,川流不息的宫女太监,都是往立正殿去的。整个立正殿,都在精心地布置,陛下要回来了!
皇后要回来了!
陛下要大宴宗亲,皇后则按规矩,要接受众妃嫔的朝拜,一统六宫,以六宫之主的身份,母仪天下。
这个皇后不是别人,而是冯皇后!
当初在冷宫,连用一点热水都不可能的冯皇后!
曾经做了性子,做了脸色的宫女们,这恐慌,可想而知。
这个关键的时刻,她们的主子,张婕妤竟然在午睡。
小翠等急得走来走去,心里一万次地焦虑,娘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此情此景,难道她还能睡得着?最焦虑的,难道不应该是她么?
终于,门轻轻推开,张婕妤睡眼惺忪,但是,云鬓整齐,步摇摇曳,整个人有一种妩媚的懒散。
众人跪下:“娘娘……”
她轻斥道:“该死的奴才,何意如此大惊小怪?”
小翠心急,已经哭起来:“娘娘,那个死肥球回来了……她已经是皇后了……奴婢们以前冒犯她,她岂有不加以惩罚的?娘娘,您快替奴婢们想想办法……”
张婕妤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惶,她不是不害怕的,但是,却成竹在胸:“你们怕什么?”
宫女们都微有怨言,张婕妤是有高等名分的妃嫔,当然不怕了。就算皇后要跟她过不去,最多也是穿穿小鞋什么的,总不能把她废了;再说,皇后在北国后宫的地位,向来就是个纸上谈兵的事情,多是皇帝的生母被赐死,然后被追封,在阴曹地府里享受这份荣耀,——而活着的几个皇后,一般也不会有太大的权利,大多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点缀而已,至少,之前的几代都是如此。
深宫惊魂4
可是,这个皇后,是冯皇后!
总觉得,是和历代以前的皇后不一样!
因为她是皇帝亲自去请回来的!
张婕妤可以不怕,自己等是微小宫女,皇后处罚不了她,难道还不能处罚自己等人?
“娘娘……”
张婕妤忽然恼怒起来:“退下,没用的奴才!本宫都没慌,你们慌什么?没见识的东西!出去,今后该干嘛干嘛!”
众人只好退下。
只剩下另一名贴身宫女小飘。小飘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自小就跟她,很学了主子的几分腹黑,平素低调多了,完全不似小翠等嚣张。
“小飘,先给本宫梳一个发髻,要堕马流花髻。”
“是。”
小飘最善于梳头。一双巧手在张婕妤头上翻飞。这五六年来,都是小飘为她梳头,每一次,张婕妤的发饰总是最鲜艳最时尚的,引导了后宫的潮流,这也一度令她受到陛下的宠爱。但是,恩宠的日子实在太短了。半年还是一年?
后宫自来如此,长江后浪推前浪,美人们,一个更比一个浪。
自己搏出位,是当时陛下第一次领略南朝的“清雅和旖旎”;小怜搏出位,是因为她的色艺双绝——尤其是她的媚骨天成。
可是,这些,总会腻烦的。
她想,那个死肥球到底又是如何搏出位的?什么都称不上一流,为什么被废黜了,还会被风光迎回来做皇后?
第一次捉奸,惹得陛下大怒,但是,后果却是陛下为她的孩子祭祀山川;
第二次难产,陛下更是怒得将她赶走;但是,更可怕的后果,是她竟然被迎回来作为皇后!
陛下不但大张旗鼓,而且,是亲自去的!
将天下女人最高的荣宠给予她也就罢了,可是,陛下还亲自前去!
每一次的忤逆,换了其他女人,都是死路一条;
但是,对于她,却是一次比一次更大的荣耀。
深宫惊魂5
张婕妤愤愤不平,这样下去,岂不是后宫所有女人都要忤逆陛下才能得到宠爱?男人是不是就这么犯贱?温柔顺服他们很快厌倦,却偏偏去追逐那些母老虎?
镜子里的女人,云鬓堆乌,朱颜依旧,容颜未老,恩先断。
她抚摸自己的脸,带着几分自怜——宫里的女人,莫不如此,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会怜惜自己。
那些奴婢怎能懂得自己的心思?自己怎能不怕?
自从小怜被送走开始,自己就整天生活在惊恐之中。虽然用尽了手段,幸运躲过陛下的惩罚,但是,更大的灾难在后面,她永远忘不了皇宫里传回来陛下封后消息的那一天——所有的妃嫔都惊呆了!
那一天,她正在赏花,惊吓得失态,急忙地往回跑,几乎连头上的金钗都跑掉了也不知情。背后,妃嫔们如何讥讽,她难道不知!
此后,每一天都生活在极度的惊恐里。在那个女人和陛下在北武当度假,风流快活的每一个日子里,自己都生活在惊恐之中!
害怕她回来报复!
那些宫女们懂得什么?宠妃再厉害又如何?毕竟她携着皇后的头衔,呼啸而来,就如一头怪物,迟早会将自己吞噬得粉身碎骨。
何况,自己并不是宠妃了。
她,正得势。
“娘娘……”小飘好心提醒她,“冯皇后回来了,您总要提前做点准备……”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悠着点了!
凭什么?
她忽然发狂,一把就将菱花镜砸在地上,疯狂地,狠狠地践踏:“这个死肥球……不得好死的死肥球……她的儿子死了,她怎么不去死?那个悍妇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为什么陛下又要将她接回来?为什么?她到底是什么狐狸精?为什么就迷得陛下如此不能自拔?昏君,昏君……昏君……狐狸精……该死的狐狸精……怎么不在半途死去?”
深宫惊魂6
小飘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捂住她满脸的泪水,惊恐万分:“娘娘,娘娘……怒斥陛下,可是砍头的大罪……这个节骨眼儿上……”
就算是在自己的宫里,就算是很私人的地方,也不敢说话的,这是皇宫——皇帝才是真正的主人!保不准那些话就到了皇帝耳朵里!
“昏君……他本来就是昏君……”
“娘娘,你总要为老爷夫人想想……大少爷出事之后,老爷天天惶恐不安,夫人也忧心忡忡,他们怕的就是娘娘您也倒下……”
张婕妤如泄了气的球,倒在地上,低声地嚎啕:“好,那个贱人要对付本宫,本宫也不怕……死肥球,本宫已经等她很久了!”
摔碎的镜子里,映照出一张被彻底扭曲的惊慌的脸。
就如这皇宫深院的扭曲的寂寞。
小飘安慰着她:“娘娘,别着急,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老爷夫人他们一直都在为你想办法。”
张婕妤半晌才抬起头,小飘拿了热水毛巾为她擦拭干净,又梳理好她的头发,这才说:“娘娘,夫人送来的人到了,您要不要过目?”
张婕妤坐在贵妃椅上,慢慢镇定下来:“好,带上来。”
宫女带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跪在地上,声音娇嫩:“奴婢见过娘娘。”
“抬起头来!”
女孩子抬起头,就连张婕妤也一惊。
这女子,面如娇花,身似弱柳。初看,并不太倾城倾国,可是,却有一股天然的风情和妩媚。
她一怔:“哪里来的?”
这些日子,她心思紊乱,惶恐不安,许多事情,都是小飘在一手处理!
小飘贴在她耳边,低声道:“是夫人精挑细选的。她被老爷养在家里,教以琴棋书画,夫人亲自调教她,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帮得上小姐……”
深宫惊魂7
张婕妤的母亲,原是南朝的一位名妓,非常懂得风月之道,本是张老爷的小妾,张老爷的小妾死后,她很快被扶正,这二十年,在张家的地位屹立不倒。显然对付男人的手段,张婕妤是对母亲非常放心的。
这样的女子,甚至还远远胜过小怜,因为小怜当初不过是一个婢女,完全靠着姿色取胜,骄矜无礼,还用不来什么手段。
但是,这个被母亲亲自调教过十余年的少女,显然会远远胜过小怜。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荷,愿听娘娘的一切差遣。”
张婕妤非常满意,因为,小荷举手投足,跟小怜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有很大的不同,她是成熟而董事的,连宫廷的礼仪,都被母亲教导了好几分。
而且,母亲派来的人,显然会绝对忠于自己。
“好,你先下去。”
小荷下去,小飘低声问:“娘娘,有过小怜的教训,皇后肯定会严加提防。故技重施,她岂会上当?”
“你以为本宫那么笨?她得势的时候,还巴巴地送人上去惹她憎恨?当然不会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是,奴婢认为,以她的醋妒性子,只怕,陛下没有机会再接近其他任何人了!”
张婕妤反问:“谁个皇帝真能一辈子对着一个女人?一年半载可以,三五年呢?”
张婕妤终于笑起来:“小飘,古话说得好,越是老套的办法,越是屡试不爽!千百年来,几个帝王会拒绝美人的?陛下再喜欢她冯皇后,总有厌倦的时候吧?一朵花看久了都不稀奇,何况人!喜新厌旧是男人的天性!她熬得了多久?一年?十年?我就不信,她真就能独霸龙床一辈子!这一招,绝非故技重施,而是万试万灵。你放心,本宫当然会步步为营,这一次,决不会被那个死肥球再发现了……”
深宫惊魂8
她咬着银牙,这一次,也是自己唯一翻身的筹码了;是张氏家族无数人的心血和厚望,一门的荣华富贵,都系在自己身上,岂能再有半点的闪失?
“小飘,陛下还有多久回宫?”
“探子回报,要明日下午。”
她松一口气,走到门口,看花园里的桂花树,晚秋桂子,却没有十里荷花。
她走得几步,只见桂花树下,人影一闪。
她追过去:“是谁,站住!”
人影站住,花枝招展,刁蛮的脸上,几分倔强而任性,正是左淑妃。
她心里一喜,左淑妃,此时也可以算自己的半个同盟了。
左淑妃被喝住,有些恼怒:“哟,张婕妤,你还真有闲情逸致。”
她反问:“你在怕什么?”
左淑妃哼一声:“如果我是你,不知吓成什么样子。”
她淡淡道:“本宫有什么好怕的?”
“你那样整过冯皇后,这一次,看她怎么饶得了你……”
“皇后饶不了我,难道她就饶得了你?”
左淑妃终于沉不住气了:“张婕妤,你说怎么办?”
张婕妤看她眼睛里的慌乱,这才道:“我们也算得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哼,她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就她那身份,竟然做了北国的皇后,陛下还真不怕大神降罪……”
张婕妤大吃一惊:“大神会降什么罪?”
左淑妃自知失言,立刻噤声。
张婕妤是何许人也?立刻联想起冯昭仪刚进宫时,左淑妃也是这样不屑一顾,却又支支吾吾;难道,冯皇后的身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急忙追问:“妹妹,你究竟知道什么?我们现在是祸福与共,你可要告诉我……”
左淑妃哪里敢说?支吾着,赶紧走了。
张婕妤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又喜上眉梢。左淑妃此人,根本无法严守秘密,从她脸上的热切来看,早已熬不住了。
自己,一定要设法得知这个秘密。
也许,比美人计更有效。
PS:今日到此结束,明日(周二)上午老规矩,10点前再更;
六宫多妃1
永兴殿。
这是专职上朝的地方。
朝下,黑压压地跪满了文武大臣。这是第一次,芳菲见到北国的全体大臣。乙浑,元贺,陆泰,任城王等等……
所有人的不满全部咽在腹中,不得不参拜:
“陛下万岁!”
“娘娘千岁!”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皇后身上——后宫半壁江山,北国从此有了皇后,这意味着什么?对于北国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更诡异的是,陛下回宫后,不是让她首先回后宫,而是让她和他自己一起接受朝臣的敬拜,这意味着什么?就算是皇后,也不能无缘无故就带上朝堂吧?
太子跪在最前面,看着正殿上和父皇并坐的女子,大红的喜服,凤冠霞帔,脸色艳红,就如新出嫁的喜娘!
而父皇,也是一身崭新的袍服,满面春光,从未有过的精神抖擞,就如那些意气风发的刚成亲的新郎。这样的情形,出乎他的意料。
心里,百般滋味,简直翻江倒海。
“参见父皇,参见皇后娘娘……”
芳菲竟然老大不自在。她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端坐高台,接受太子的朝拜——不,这想起来都是那么虚幻的事情。
太子,他曾经高高在上——在自己的心目中,是高不可攀的,无法抵达的温柔的彼岸,而不是这样跪在下面,朝拜自己。
她心慌意乱,外表却平静无波。
皇后,这是皇后的义务!
她听得罗迦愉悦的声音,满是自豪和夸奖:“皇儿,你做得很好!朕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处理的事情,都很好,很合朕意。”
“多谢父皇夸奖!”
罗迦环顾四周,扫视全场,这才说:“朕此次去北武当,迎回皇后。是皇后解开了朕的所有心结。”
群臣便跪下去:“恭喜陛下!”
可是,到底解开了陛下什么心结?
六宫多妃2
但是,陛下却什么都不说,只笑语盈盈地说:“好,大家都辛苦了。朕离宫日久,今晚赐宴,大家去御膳房就坐。”
“谢陛下。”
御膳房的外面,一片非常广阔的御膳堂,早已摆满了各种佳肴,空气里都飘荡着浓郁的香味。
朝臣们按着官位和等级入座。每张桌子上都放着金苹果,都是宗子军从北武当带回来的。放在桌上,十分香艳。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满桌的佳肴,却没有酒。桌上都放着汤,一罐一罐的汤。众人都很意外,难道是御厨忘了上酒?可是,每一桌都没有酒。北国这样的大宴,每年都会举行一两次。哪一次不是觥筹交错,琥珀美酒?
无酒不成宴。
乙浑皱眉:“御膳房的人是怎么搞的?酒呢?”
任城王也大声道:“酒呢?”
太子都很意外,抬头,只见父皇已经携着芳菲入座。他二人共用一个案几,也没有酒。
他正要责问御厨,怎会如此失礼,可是,乙浑等却显然忽略了无酒的问题——而是皇后又出席了——陛下竟然带皇后除夕群臣的大宴。此外,再也没有其他女眷参与。
太子并不意外,只听得父皇朗声道:“各位爱卿,今日朕宴请你们,换点花样,不饮酒,喝汤……”
他率先端起一只玉碗,里面是鲜美的热汤。
众臣哗然。
陛下这是哪门子的心血来潮?怎么不喝酒了?
“各位爱卿,朕此次御驾亲征,亲自体验民间疾苦,朝廷100万大军的奉养,让北国人民赋税沉重。就拿南朝前线的三十万人来说,就要耗掉我们长城内侧三十万户籍劳动力一整年的赋税。这些,还不包括宫廷的修建,其他的劳役。一遇到天灾,北国就府无存粮,民不聊生,年老的大臣,想必还记得几十年前的那场大灾,北国的人民几乎一半逃亡去了南朝,后来,多亏了北武当的金苹果救急,才渡过难关……”
六宫无妃3
“现在,大家荣华富贵不提,但是,你们可知道,酿酒要耗费多少粮食?大家吃喝玩乐的时候,国库又会被损耗多少?有鉴于此,朕下令,今日始,全国大范围内戒酒,废掉一些酿酒的作坊,节约粮食,充作前线。只留原来酿酒规模的1/3;除了祭祀,盛宴,不得饮酒;朝中大臣,也不得肆意烂醉如酒;尤其是皇子皇孙,更应戒酒,以做国家表率;如有违逆,轻则罚一年俸禄;如屡教不改,就废黜爵位和封地……”
众人大吃一惊。陛下为了军队筹集粮草,提倡节俭,无可厚非;可是,却以此为借口,也有点太过牵强附会了吧?下了这么严格的禁酒令,而且,主要是针对皇室。
说穿了,就是不许皇室成员酗酒,尤其是不许王子王孙们酗酒。但对于其他普通人,则只是提倡,减少,根本没得强制性规定。
太子也十分惊讶,父皇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会立下这么一条古怪的规矩,而且还告知天下?
罗迦端起汤碗,大声道:“如今,北国势力日益强大,但是,我们还远不是中原之主,各位爱卿,都应该克勤克俭,从国家利益出发,等消灭南朝,一统天下,朕再和各位爱卿痛饮!”
他言毕,端起碗,一饮而尽。皇后便也跟着他,一起喝了碗里的汤。
众臣便也端了碗一饮而尽。
芳菲也喝了自己碗里的汤,抬起头,对上陛下眼里的笑意。她悄然眨了眨眼睛,这个陛下,禁酒令也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真是有他的。罗迦也悄然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怎么样?
她悄悄地,正要笑,却又正经危坐,轻轻咳嗽一声。
目光往下,不经意地,又看到太子,却见他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他显然也和其他大臣一样,惊异于这条古怪的规矩。而且,整个脸色,都显得相当的憔悴。
六宫多妃4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回来后,太子自始至终都在躲避着自己的目光,尽管他表现得那么从容,但是,唯她才看出,他那样深深的不自在。
忽然想起自己被撵出宫,他追到城门外,拿了盒子:“芳菲……这是你的诊金……”
那个时候,她以为,已经和太子彻底消除了一切的芥蒂,有了真正的内心交流,原来,不是么?
她暗暗地叹息,皇宫,莫非真的不是一个适应用心去感受的地方?
太子不经意地看冯皇后,但见她坐在父皇身边,举手投足,都那么合乎规范,隐隐地,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架势了。
只是,为何她的眼神,始终从来不向自己这边瞄一眼?
那么深的伤害,难道真的如此就抚平了?
自始至终,他再也没有看她一眼。也不知道,她的回宫,对她,对自己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
这一顿皇家的御膳,尽管滋味美妙,但是,因为少了酒,少了觥筹交错,大家便很拘谨,很快吃完,便散席了。
午膳后,罗迦立即上朝,处理紧急的公事。
芳菲跟着他到旁边的书房小憩。罗迦坐下,似笑非笑:“皇后,回宫了,后宫,就你自己先打头阵了。”
她心里一慌,不明白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朝政的时候,他大张旗鼓地带自己出去;可是回了后宫,反而要自己一个人出面了?
她很是不安,微微低着头。
罗迦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芳菲,你长大了!是后宫的主人,母仪天下,以后,要为我分忧解难。”
这一声“芳菲”,意味深长。这也是他回宫后第一次这样叫自己。
芳菲心里一暖,点点头。
罗迦立即道:“来人,送娘娘回去。”
礼仪都是安排好的,皇后真正该有的排场。芳菲走出去,罗迦才松一口气,这个小东西,真的应该长大了!
六宫多妃5
立正殿。
此时,已经是午后了,太阳也不怎么明朗了,她看着身边跟着的八名宫女,这才隐约地:自己,真的是皇后了!
成了皇后,第一步该做些什么?
芳菲站在门口,竟然恍若隔世。
彩旗招展,故人依旧。
红云和红霞二人一路简直眉飞色舞。娘娘回来,重掌六宫,她们当然与有荣焉。立政殿其他都没有变,只添加了一些花草,算作喜庆;而那些装饰的灯笼之类的,也表明着皇后的身份,还涂抹了一层淡淡的香椒,散发出辛甘的味道。
所谓椒房——皇后屋也!
就是这个意思。
宫人们还都是那些,一个个喜笑颜开地跪着:“参见娘娘,参见娘娘……”
“快起来,大家免礼。”
芳菲打量这久违之地,心里掠过一丝惶恐。
宫女在外通报:“太子妃的宫女如意求见。”
“进来。”
她微微地意外,太子妃怎会派人来见自己?
如意,她是见过的,而且也很熟悉,以前是跟悦榕一起伺候自己的。
如意跪下,满脸喜色:“奴婢参见娘娘。太子妃令如意给娘娘送来一点补品。”
红云把盒子递上来,芳菲打开,里面除了一些滋补的山参之类的,下面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只画了一个圈圈。
她心里一震,她是认得的,这个圈圈,是自己在太子府时,跟他一起的日子,朝夕相处,画画写字时,他最喜欢用的记号。
她强忍住那心惊动魄,微笑道:“太子妃还真是一片热心。如意,你回去吧,就说我知道了。”
“是,娘娘。”
如意退下,芳菲屏退左右。薄薄的几册纸,简而言之,便是太子府的谋士或者女眷归纳的一本《皇后册》,一招一式,简直是一本如何教她做皇后的初学宝典。
她合上册子,眼眶濡湿。
六宫多妃6
曾以为太子变了,太子那么冷淡。原来,他是早已做好了准备,他肯定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生怕自己再猛冲猛打,竟然提前准备了这样的东西。薄薄的一本小册子,谁知道里面的人的用心良苦?
原来,太子他一直在担心自己,怕自己要不了几天,又被赶出去。
她悄然擦掉眼泪,不敢让任何人看见。然后,撕掉了那个画着圈的扉页,只留下了那本薄薄的册子,习惯性地来到梳妆屋。
屋子里纤尘不染,那是她的私房钱存放的地方,甚至好几个柜子依旧锁着,那是她存放秘密东西的地方,就连陛下也不许打开,这是陛下承诺过的。她住在立正殿,没有单独的宫殿,跟陛下是寻常夫妻一般,所以,就没有能够保密的地方。这两个抽屉,还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悄悄地放一些东西。
钥匙就放在一个抽屉里。她当时是全部留下了的。
伸手,那钥匙果然在里面,纹丝不动。显然陛下从未打开过那几个抽屉。
她拿了钥匙,打开,将这本小册子放在书柜的最底层。
再环顾四周,那些标注了标签的珠宝,原封不动地躺在里面;其实,她平素很少赏玩珠宝,也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件。多了少了,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
门外,红云悄悄地:“娘娘,她们来了……”
“谁来了?”
“后宫的嫔妃……还有张婕妤她们……”
“知道了。红云,你进来。”
“是,娘娘。”
芳菲环顾四周,红云心里一惊,难道娘娘发现少了那些零散的珠宝?不对,明明都补上了的,虽然不是旧日那些,但已经补得差不多了。陛下命令了,谁也不许告诉娘娘的,自己和红霞都没说过啊。但是,她们很快发现,娘娘根本就不知道珠宝被动过。
“红云,你把这些珠宝收拾一下。对了,一共来了几位娘娘?”
“来了十八位。”
六宫多妃7
她吓了一跳,这么多?
可是,红云等的表情明显很正常。也是,这是陛下的全部后宫了。此外,还有七八个被打发到封地的妃嫔,都是有儿子的,基本不再可能回宫了;剩下的,要么是生了女儿的;要么是左淑妃张婕妤之类年轻漂亮的。人们常说皇帝后宫三千,所以,陛下总共合起来不过二三十个老婆,的确不算太多了。
但是,也足以令人瞠目了。
芳菲沉思一下:“好,你们把零散的珠宝分一下,每个盒子装一份。”
红云好奇地问:“娘娘,我们回来的时候,陛下不是给你准备了礼物么?”
“那份要,这份也要。”
“是。”
二人非常麻利地就准备好了。
“娘娘,这是给她们的礼物?”
芳菲苦笑一声。
红云吐吐舌头,“娘娘,难道张婕妤也给么?你可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张婕妤,以前她那么嚣张,对你那么坏,她比小怜更坏,她才是罪魁祸首……”
她轻斥:“不得胡言乱语。”
红云不敢再说什么了。
“娘娘,现在就出去见她们么?”
当然!本来,依照她的性子,是不会见的,但是,看了太子送来的“宝典”,知道他良苦用心,就决定见了。她在心底自言自语,难道,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回宫后,不到三五个月,又会被赶走么?
一时风光,也会被砸碎在自己手里。冯昭仪,就是一个醋坛子而已。
主要是,张婕妤,她是否也是这样认为?也在期待自己马上被赶走?
红云和红霞喜滋滋地在前面开路,后面,八名宫女跟着,旁边,还各自两名宫女拿着法架。
“皇后驾到!”
外面,立刻一片跪倒之声。
“参见皇后娘娘……”
“参见皇后……”
六宫多妃8
跪下去的,不仅仅是宫女。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后宫女眷。陛下的三宫六院,全在这里了。一二十名妃嫔按照地位的高低跪在前面,环肥燕瘦,老少不等。
芳菲曾参加过陛下的家宴,但只有一次,那一次,心慌意乱,不如这一次看得清楚。而且心情也是不一样的。
这一次,是以主人的身份!陛下甚至没有跟她一起,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一路上对她灌输的都是:“皇后,你是后宫之主,以后,后宫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后宫半壁江山,你可万万不能疏忽大意!”
这半壁江山是什么意思呢?
她的目光,好奇地扫过这一群跟自己“共夫”的女人。
这些妃嫔,也悄然打量着她。
冯昭仪的第一次出场,就是金宝金册,那时,已经隐隐几分皇后的架势了;但是,这一次,却是名正言顺的皇后:金宝金册,加上皇后的敕封册子,皇后的佩缎,凤印,都摆在面前。
她一身正式的大红礼服,十二道凤纹,繁复而堂皇的手工,绚烂而绮丽的凤冠,甚至她手上的戒指,熠熠生辉的红宝石。
张婕妤最是清楚,当日赵立和乙辛送回这颗戒指,陛下是如何地雷霆大怒,痛心疾首;就是那时开始,她便清楚,自己和那个小肥球,在陛下心底,是完全无法比拟的!
这是所有妃嫔第一次看到陛下的皇后——尽管陛下已经年过不惑,儿女成群,但是,他从未立后,所以,从法律上来说,他就还是单身!就还是一个地道的钻石王老五——现在,才是新婚!就算自己做冯昭仪的时候——他那时就还是单身汉!
芳菲忽然觉得很搞笑。
当你想想看,一个男人有了许多女人,许多儿女,肆意忘情地OOXX的时候——他竟然还是真正名正言顺地钻石王老五,你想,这是何等滑稽?
但是,芳菲当然没有笑出来!而是一种无形的悲哀。
六宫多妃9
但是,芳菲当然没有笑出来!而是一种无形的悲哀。
她觉得压抑,看着这么一大群的女人——跟自己一起虎视眈眈地盯着一个男人——很难说,究竟是自己对不起她们,还是她们对不起自己!
虽然,现在,自己总算是陛下法定上,真的嫡妻了!也就是说,自己终结了陛下宝贵的“钻石王老五”生涯。
那些,都是陛下的小妾——而已!那些跟了陛下许多年的女人——才是小妾!自己有权处置她们。
她甚至并未怎么打量张婕妤等;而是看着后面那一排名分低下的中年妇人,她们三四十岁了,是陛下真正意义上的同龄人,当初也曾花样年华,陪着青涩的陛下走过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但是,时光流逝,忽忽之间,她们为陛下生的女儿都嫁人生子了。岁月对于女人就是这样;男人四十出头了,正是盛年;但是,女人四十出头了,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衰老,在迅速地侵蚀她们的容颜。
所以,她们自然就是明日黄花了。
而且都是北国的女子,年轻时的风韵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她们现在,高大,粗糙,被北国的风霜侵蚀得毫无当初的容颜,甚至不少人是水桶腰,一些瘦的,又颧骨高耸,双目无神,整个人,就如苍老的树皮,当然引不起陛下任何OOXX的兴趣。
这些,都可以是自己的母亲辈分的女人了,进宫也很早,现在,却只能跪在一个年轻女人的脚下,俯首听命。
那种压抑的感觉就更是强烈:如果可以选择!自己,绝不会和这一群女人,如此地争抢一个男人!
绝不!
可是,一切,又怎么由得自己呢!
时间,其实只过了彼此打量的一刻,并不久。只是,沉闷的压抑,就让人觉得一分一秒都很煎熬。
张婕妤和左淑妃跪在最前面。
六宫多妃10
二人都低着头,左淑妃明显地非常不安,她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对于冯皇后的回归,又妒忌,又气愤;更是为自己以后的命运而担忧;所以,面色上就会表露出来。但是,无论如何,这一次,已经不敢像上次那样了!
她咬牙忍着,做出平静的样子。
跟她相反,张婕妤却非常镇定,十分恭敬,这个时候,不伏低做小,是不行的。
芳菲看着这两个女人,尤其是张婕妤。
她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你们都起来吧。”
“谢娘娘。”
妃嫔们站起来。
张婕妤却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头也叩下去。左淑妃本是已经悄然要起来了,但见张婕妤跪着,自己也只好又跪下去。
芳菲淡淡道:“你二人何故长跪不起?”
张婕妤哭起来:“奴家求娘娘恕罪……”
左淑妃却说不出什么恕罪的话,只是跪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自己犯了什么错?有什么值得要被饶恕的?
她忿忿地,抬头,却见皇后只是看着张婕妤:“哦?张婕妤,你有何罪?左淑妃,你先平身。”
左淑妃硬着头皮起身,“多谢娘娘。”又松一口气。她当然记得前仇旧恨,皇后落难时,自己也曾奚落过她,难道她要秋后算账?
但是,能先不跪着,当然是好事。
唯张婕妤仍旧跪在地上,心里暗骂,皇后这摆明了叫左淑妃起身,却不叫自己平身。难道谁想一直跪拜她这个死肥球?
嫔妃们的目光,便全部落在她的身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张婕妤当初和小怜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然她本人稍微低调,不如小怜那么狂妄嚣张,可是,谁不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而且,小怜走后,庞大的赏赐,可都还在她的琉璃殿呢。
几曾想到,冯昭仪会以皇后的身份卷土重来?
六宫多妃11
几曾想到,冯昭仪会以皇后的身份卷土重来?
张婕妤肚子里恨得要长虫,但是嘴里更是悲切:“请皇后娘娘恕罪,奴家当日不知好歹,冲撞娘娘,还请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奴家这一次……”
所有的妃嫔都悄然观察皇后的脸色。皇后,到底会怎么做?
芳菲看着地下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好一个张婕妤,自己还没开口,她倒抢先动手了。现在来个呼天抢地地认罪,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小怜又被送走了,她可是跟了陛下好几年的资深妃子了,自己若是拿了皇后的架子处罚她,岂不是叫自己失信于后宫?
这皇后一回来,就先输了一招。
原谅她,自己不舒服;
不原谅她,自己就小气醋妒了。
如果自己今日一惩罚她,不出明日后,朝野便会知道自己公报私仇,报复张婕妤了。
张婕妤千不好万不好,陛下都没下令废黜,而且丝毫没有惩戒,自己如何去惩戒?而且表面看来,张婕妤的确没有犯错——什么错都没有!
向陛下献美人,不但不是错,而且是贤淑的人妾本色。
这个张婕妤,好生厉害。若是她还继续端着架子,摆高姿态,自己倒还可以借机惩罚她,现在,自己拿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芳菲也不慌,笑起来:“大家都不必多礼。昔日种种,本宫也是少不更事;今日僭越主理后宫,还望各位姐妹们鼎力相助,一起伺候好陛下。”
“奴家们理会得。”
众人听命,但是,芳菲却依旧不开口叫张婕妤平身,她便只好跪着。左淑妃暗暗害怕,幸好自己没有被这样下令跪着。她也觉得奇怪,还以为自己会和张婕妤一样成为皇后整治的第一批呢;难道皇后会放过自己?
张婕妤养尊处优多年,几曾受过这样的摆谱?膝盖跪得也发麻了。却听得冯皇后亲切明朗的声音:“各位进宫多年,熟知礼仪,服侍陛下有功。来人,将本宫给各位娘娘的礼物带上来……”
六宫多妃12
礼物摆开,十几只簪子。都是很普通的银簪子。
“各位,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多谢娘娘。”
众人大失所望,以为皇后出手,至少该是昂贵点的东西吧?不料却是如此普通的簪子。可是,众人都只好装作欢欢喜喜的样子,谢过不提。
这时,芳菲才亲手拿了一支银簪子递过去:“张婕妤,这是本宫赏赐你的!你免礼吧。”
张婕妤这次真的是痛哭流涕——因为跪久了,膝盖好疼,珠泪滚滚,却强忍着不敢流下来——楚楚可怜,那是做给男人看的!这个死肥球,若是见自己楚楚可怜,说不定更会变本加厉。,她支撑着站起来,接过簪子:“多谢娘娘宽宏大量。”
“嗯。你今后好自为之便是!”
张婕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这个小肥球的报复就只是如此?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更大的难堪,比如当场被训斥,被杖责之类的,因为,这可以是皇后的权利。难道就这样?就只比别人多跪了一会儿而已?
尽管那句“你好自为之便是”听得相当刺耳,她也顾不得了,只庆幸这一次,先逃过一劫。左淑妃也觉得意外,她心底,其实巴不得张婕妤被打一顿最好了。
芳菲只点点头,便不再看她,面向全体妃嫔:“现在,国家战争频繁,军费耗费严重。前方的将士,不时缺衣少粮,一些士兵,冬天只能穿单衫;夏日一整天只能吃一个窝头;他们保家卫国,开疆拓土,其辛苦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后宫既然母仪天下,更要为天下臣民做出表率,一切为江山社稷着想;今后,后宫无特殊事情,禁绝一切大兴土木和奢侈浪费,也禁绝耗费巨大的南方珠宝和脂粉搜罗。现在皇宫里的已经够了,用不着再标新立异。”
众人本来生怕皇后说出要削减例钱和俸禄之类的事情,现在听得娘娘只是不许大兴土木,都大大松一口气。
六宫多妃13
众人本来生怕皇后说出要削减例钱和俸禄之类的事情,现在听得娘娘只是不许大兴土木,都大大松一口气。
本来嘛,除了小怜这种宠妃,陛下许多年也不为任何其他妃嫔大兴什么土木了。但是,谁又敢在此时提起小怜?
于是,一起听令:“谨尊皇后娘娘懿旨。”
芳菲的目光再次扫过那群后面的女人,但见她们的面色,从战战兢兢到如释重负。她轻叹一声道:“各位都辛苦了,尤其是年长者,深宫多年,谁知其辛苦?”她说这话是真心诚意的,那些三四十岁,和陛下同龄的女人们,大多数起码10年未被临幸了,所谓的“妃嫔”,真的不过是会走路的僵尸,守活寡而已。
而且,今后,也不要指望得到陛下的恩宠。
陛下就算要找美女——也是再去找年轻新鲜的,青春娇嫩的,决计轮不到她们。
那一干中年妇人,可怜本是以为新皇后要大发雌威的,却听得这样一句话,一个个,竟然眼眶濡湿。
后世的白居易写“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其实,历朝历代,寂寞深宫,就算本朝的后宫已经不算庞大了,仍旧多是些心理和生理都很寂寞的女人。
长期如此,岂能不心理变态?
芳菲淡淡道:“这是陛下以前赏赐给本宫的珠宝首饰,本宫不喜赏玩,也不喜装饰。本宫提倡节俭,当然并不是只要求你们,而是从本宫开始,现在本宫把珠宝检出来,也算是另外给各位的一点心意。”
只见两名宫女端了盘子,挨个地分发,众人立时傻了眼。却明显地分为两个档次。
并无级别之分,只有年龄之分。
年龄大的,便高档一筹。
年龄大的占多数,当然隐隐地,便露出一些得色和感激;她们长居深宫,但是,年龄和赏赐的多寡是成反比的;除了逢年过节,大庆的例赏,诸如西凉国等来的宝物,一般,都只见送往琉璃殿,昭阳殿,或者玉堂,几曾轮到自己这等年老失宠的妃嫔?
六宫多妃14
世人都说皇帝的妃子,必然富甲天下,其实不然,好些无宠的妃子,虽然锦衣玉食,其实出手也是有些寒酸的,绝不能像宠妃那样,金银珠宝堆满屋子,想挥霍就挥霍,想打赏就打赏;所以,下人们才会那么容易看脸色,知道跟着好主子,油水就多。万一跟错了,自己等也捉襟见肘。
唯几名年轻的妃嫔,很不自在。却哪里敢表露?但是,张婕妤更尴尬,她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芳菲淡淡道:“本宫长途劳顿,有些倦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
“张婕妤,你暂留一步。本宫还没送你礼物……红云,把给张婕妤的礼物带上来。”
“是。”
众人一惊,哪里敢留下看好戏?只好抱着八卦的念头,不得不离开。
四周安静下来,张婕妤硬着头皮行礼:“谢娘娘。”
芳菲淡淡道:“你不打开看看?”
张婕妤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非常漂亮的夜明珠,价值不菲。冯皇后,为什么送自己这么好的珍宝?这个死肥球,难道是想笼络自己?或者显示她的宽宏大量,既往不咎?
“皇后娘娘,这珠宝如此珍贵,奴家无功不受禄,怎敢领受?”
却听得皇后淡淡地说:“这是去年西凉,柔然等送来的珍宝,陛下说我不识货,这件只算次品,所以,今天就赏赐给张婕妤……”
一股羞辱冲上脑门,就如第一次听见小翠等人回来传播的八卦:“立政殿的宫女说……陛下送来的赏赐,都是冯昭仪挑剩的……”
她要说明什么?
说明就算是当初小怜最受宠的时候,自己等人得到的赏赐,也比她挑剩了的还差?
满腔怒火堵塞在胸口,她却只能急促地喘息:“多谢娘娘,奴家告退。”
芳菲依旧淡淡地:“你跪安吧。”
六宫多妃15
张婕妤踉踉跄跄地出去,还捧着盒子,牙关紧咬,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直到她的身子彻底消失,红云和红霞二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娘娘,真是好玩极了,你看张婕妤那个脸色……”
“张婕妤都要气得内伤了,哈哈,娘娘其实还没惩罚她,都送她珠宝,她还气什么?……”
“娘娘,张婕妤是个厉害角色,你可要当心一点。”
芳菲微微一笑,也如释重负。
方才知道,女人之间的过招,是如此不见硝烟的战争。自己和那些女人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呢!
可是,这真是无趣,不是么?
她微微失神,只怪生为女子,若是能像陛下那样披挂上阵,金戈铁马,岂不远胜如此?她忽然起了很奇怪的念头,下一次,陛下御驾亲征,自己一定要跟他一起去!
“红云,这宫里的御林军教头厉害不?”
“娘娘,你怎么忽然问起御林军教头?”
“我想要他教我刀枪剑戟。”
两名宫女哈哈大笑:“娘娘,你要上阵杀敌?”
芳菲也笑起来,却是苦笑;二十几岁的女人,身子骨早已长定了,哪里还能学得什么好本领?不过,练练强身健体,总是没错吧?
琉璃殿。
张婕妤几乎是飞奔进去,砰地一声就关了门。
“娘娘……娘娘……”
“娘娘,你怎么啦?”
“滚,你们都给我滚开……”
张婕妤手一抖,将盒子重重地扔在地上,死命地践踏那颗夜明珠,狠狠地踩,狠狠地踏:“该死的小肥球,本宫要咒死你,咒死你,咒死你……”
匣子里,是一个小人儿,厌胜的巫蛊,针尖Сhā在小人儿的头上,胸上,四肢上,她拼命地扎,拼命地刺:“扎死你这个死肥球,死肥球……”
这才是皇后整治自己的第一步;以前,那个死肥球只知道赌气,现在,为什么不按牌理出牌了?自己,当然必须马上出手了!等她势力坐大,自己岂还有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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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六宫多妃16
她忽然嘶声地喊:“来人……”
小飘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从未见娘娘如此失态。“娘娘,奴婢在,请吩咐……”
张婕妤眼里闪出恶毒的光芒,拼命地举着木偶人:“小飘,你说,这个东西要如何才能发挥作用?不行,在琉璃殿天天咒都咒不死……”
“娘娘,巫医说,要将小人放在那死肥球的床下才有用……”
“好,那就拿去放到她的床下,小飘,你们想想办法……”
小飘扑通一声跪下去:“娘娘,这可是株九族的大罪啊……巫蛊之术是深宫大忌,娘娘,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张婕妤一把将小人儿踩在地下,狠狠地践踏:“难道就让那个小贱人猖狂一辈子?不行,本宫不能坐以待毙……小飘,你马上想办法……”
“娘娘,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但是,巫蛊之术真的不行……您想想,要放在那个贱婢的床下,就等于放在陛下的床下,她这次回来,不可能不提高警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娘娘,您要为老爷夫人,要为张氏家族想想啊……”
张婕妤重重地喘息,双眼血红:“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娘娘,您也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是,只怕不等到十年,本宫早就被她整死了。”
“娘娘,她回来才第一天;我们如果这么沉不住气,岂不正好落入她的陷阱?那个贱婢正巴不得您先乱了方寸……”
张婕妤慢慢镇定下来,擦干了眼泪,躺在床上:“你们先下去!”
“是!”
“站住。”
小飘回过头,又回来:“娘娘?”
她帖耳过去,小声在小飘面前说了几句。小飘一直点头,这才慢慢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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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接下来还有几个;
恩爱芥蒂1
掌灯时分。
皇宫到处点燃了红色的灯笼,沉浸在一种大婚的喜庆里。应芳菲一路上的要求,回宫后,并未再有大规模的操办,群臣被告知,皇后的仪式早在北武当就举行了。但是,皇后的排场也是少不了的,里里外外的布置,全部换了新的。就连龙床上,都换了崭新的喜被。
芳菲在床前的椅子上坐定,看着满目的红——那不是喜庆,而是一种二进宫的感觉。一个女人的一生,真是荒唐,从小妾,到难产,到正妻——现在,才算洞房花烛夜?
哪还有半点这样的心思?
按照皇家的规矩,皇帝大婚后,要和皇后在大婚的宫殿住满半个月。其他女人是不可以和皇帝过满一整夜的,OOXX之后,便只能走人。唯有皇后,才享有整夜侍寝的待遇。当然,事实上,规矩都是人定的,很多皇帝不见得就墨守陈规,相反,留在皇后床上的时候少,嫔妃床上的时候多。
她换了一件便服,坐下,才看镜子里的女人,盛装艳抹,胭脂的痕迹还完全残留在脸上,如一朵装饰过度的花——眼里竟然带了沧桑的气息。
也不知为何,明明一路上纵然担忧,却也雀跃;可一旦置身这间屋子,却立刻被一种古怪的氛围所困扰——一完全变成了一种约束和义务!不可自拔地,想要挣扎。否则,自己岂不是天长地久,也变成第二个张婕妤或者其他什么人?
门口,红云在叫她:“娘娘,陛下回来了,晚膳开始了。”
她慢慢站起身,走出去。
罗迦大步进来,满面笑容:“皇后,朕饿了。”
她接过他解下的大氅,平城的初冬,已经非常冷了。屋子里,已经开始生了火盆了。
罗迦看着她的脸色,拉着她在案桌边坐下:“皇后,今日你处理得很好。”
陛下这么快就知道了?
罗迦笑起来:“当然,朕有眼线。”
恩爱芥蒂2
皇宫无秘密,陛下要知道的消息,这些人总会暗中报告给他。可是,不知为何,却觉得不舒服,非常非常地不舒服——那种奇怪的感觉总要涌起来,人人可以尽忠于皇帝,但是,谁又尽忠皇后呢?就如当初的小怜,都被宠爱了那么长久的日子,自己也一无所知。
在皇宫里,只有皇帝才是真的!
皇后,表面上的尊荣,其实,在皇帝面前,什么都不是。
她想,如果再来一个小怜,又有谁会报告自己呢?
北皇陛下一声令下,谁敢说呢?
自己是不是又会被长久地蒙在鼓里?
罗迦见她神色不好,就问:“皇后,是不是还有点不习惯?”
她点点头,坦然道:“是很不习惯。”
“哈哈,不要着急,很快就好了。皇后如此聪明,岂会不习惯?”罗迦夹一块肉给她,“皇后,明晚该举行一个家宴。”
“嗯。”
“你好好准备一下。”
她下意思地问:“都要准备些什么?”
“哈哈,这个嘛,那些资深宫女和高公公,都会辅助你。”
她一怔,只低头吃肉。
“怎么了?不开心?”
她强笑着摇头:“没有。”
罗迦意味深长:“皇后就得有皇后的范儿。芳菲,这是皇宫,在这里生活,除了适应,别无他法。”
她低头只顾吃饭,才明白,皇后和冯昭仪,区别到底多大!昭仪还可以在深宫呆着,做个傀儡,凡事不管;但是皇后,肩上的责任,简直多如牛毛。到底要做什么?就是天天协调皇帝那些老婆的关系?
到底要怎么协调?
而且,并非自己所愿意的。
这一晚,二人早早就寝。
只着内衣,躺在大婚的龙床上,罗迦拉了被子就盖住她,满面笑容,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她当然知道他的意图,可是此刻,她却没有一点心思。
恩爱芥蒂4
她嘟囔着,十分委屈:“你都说了,叫我只能去问宫女太监。”
“哈哈哈……”他笑声赧然,“朕又没立过皇后,我自己也不知道皇后到底该干嘛……”当然只好去问宫女太监或者女官了。
原来如此,还以为他打着官腔呢。
心里,小小的暖和起来。
他甚至明显感觉到那柔软的身子贴近了自己一点,乐了,这个傻东西,还是动不动就赌气。他轻轻揪住她的耳朵:“小东西,以后可不许随意赌气了。”
她便将他的手捏得紧一点。这时,才是真正的没有赌气了。
“小东西,以后有什么不愉快的,一定要说出来!不然,我怎会知道你在郁闷什么?”
“好嘛。”
也是真的累了,芳菲很快就睡着了;但是,罗迦却一直都是醒的,听着她黑夜里的熟睡的呼吸声,确信她听不见,才悄然伸手,又捉了捉她的耳朵,恨恨道:“小东西,看你还敢不敢乱喊”——没有人知道他的良苦用心,或者说是心底的秘密,无法宣示出来——这个小东西,遇到危险就喊“父皇!”
他非常非常的难堪!
甚至,常常令他有种非常罪恶和不安的感觉!
加上有祖父跟亲姨妈乱仑的先例,所以,对于这一点就尤其忌讳;虽然,芳菲跟自己,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压根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
可是,她终究做过自己的“养女”——
那种名义上的女儿情节,已经钻入了她的骨髓里,就像一只小小的,依赖贯了的无尾熊,总是攀附着自己。
因此,他总是心惊肉跳,生怕她又会在某一个不恰当的场合蹦出“父皇”这样的字眼!
那于他,有着极大极大的心理压力,甚至隐私的羞愧!
可是,他不敢告诉任何人,甚至在她面前,更是羞于启齿。
但是,她为什么一直改不了这样的毛病?
他想,一定是这小东西太小了,就如温室的花朵,一直是自己爱护着,浇灌着;如果她不经历一些事情,是永远无法真正长大的。
回宫后,就该放手一搏了!这里,比战场更令人成长!
PS:明日早上10点之前更了:)
芳菲的秘密1
他微微侧一下身子,可是,手却被她牢牢地抓住。好多个夜晚,睡梦里,她总是这样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仿佛一个很不安的小孩子。
他在黑夜里叹息一声,也不知,这于她到底是好是坏。
他伸出手,整个圈住了她,调整她不好的睡姿,将她完全圈在自己的肩窝里,自言自语道:“小东西,别怕,什么都别怕,朕一直在你身边,有什么好怕的?”
夜色,如此静谧。
他这才安心地,沉沉睡去。
太后的宫殿。
这里异常的冷清。自太后死后,就只有几名老宫女在这里守着。这一日,阳光尚好,几个老太婆在花园里晒太阳,唠嗑一些陈年旧事。
快到中午了,与世隔绝的老宫女们要去午膳了。
一名小宫女跑进来:“皇后娘娘来啦……”
“啊?皇后回来了?”
众人在这里,不闻外事。虽然对于新皇后被封的消息略知一二,但并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众人正要跪下,一身盛装的皇后,疾步而来:“各位老人家,不必多礼。”
张娘娘喜得老泪纵横:“娘娘,娘娘……”
芳菲飞奔过去,在她跪拜之前,先扶住了她。就连她这样性子的人,也泪眼朦胧:“张娘娘,不必多礼……”
“娘娘,您可回来了!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啊。”
“各位老人家请坐。”
“娘娘,老身不敢。”
芳菲笑起来:“我叫你们坐,就坐嘛。”
这些老人,全是伺候罗迦的祖父、父亲一辈的,少则四五十岁,高龄的有七八十岁的了。她们见这新来的皇后,用的是皇后的身份说话,但语气,但她的脸上却带着小小的娇嗔的笑容,就如一个撒娇的小孙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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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的秘密2
尤其是她那身装扮,和一举一动的姿势,许多老宫女其实都没怎么见过她;传闻里,昔日的冯昭仪妒忌泼辣,还以为是个母夜叉。这第一次近距离看得这么清楚,但见她神情温和,举止得体,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清雅和和善的味道。方知,传闻实在太不靠谱了。
张娘娘熟知她的性子,就说:“老姐姐们,娘娘是个忒温和的人,大家就不必拘礼了。”众人的拘束顿时去掉了不安,真的都原样坐了下去。
芳菲松一口气,这些都是祖母级别的老人,真要给自己跪下,还真的是脸上挂不住。
她也在张娘娘旁边坐下,靠着椅背,对着这一大群老太婆,可比对着陛下的新欢旧爱们轻松多了。
老太太们一个个喜形于色:“皇后娘娘啊,您可真的回来了……”
张娘娘喜气洋洋:“老身就说,那狐狸精根本取代不了娘娘。娘娘迟早是要回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真是太后保佑啊,是北国的列祖列宗保佑啊。”
“娘娘,您不知道,您不在的时候,那几个狐狸精闹成什么样子,真真是酒池肉林啊……”
“对了,那个张婕妤,比小怜还坏,都是她在背后捣鬼……”
“张婕妤,外表低调,背后太阴了……小怜也不是个好东西,天天修建那个昭阳殿,幸好送走了她,不然,照她这么折腾下去,北国哟,可真不堪设想……”
……
这些老宫女,无一不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对于张婕妤的伎俩,如何不知?
“娘娘,您回来后,一定要整顿下后宫,至少不要酒池肉林……唉,甚至喝醉了,祼体嬉戏,真是不成体统,荒唐啊,荒唐……”
这些事情,无论是红云等人还是陛下,当然都不会告诉她。她寻思,敢情陛下当时还成天和小怜、张婕妤等人玩3P?
当初的昏庸,可是不一般啊。
差点就成第二个桀纣了?
芳菲的秘密3
差点就第二个桀纣了?
又还会不会重蹈覆辙?无论是商纣王还是夏桀,都是毁在女人手里——准确地说,是他们太喜好女色,喜好美酒;陛下现在禁酒,但是美色呢?!毕竟男人最经不起的就是女色诱惑;
宫女们七嘴八舌说起小怜和张婕妤当时的丑态,当然她们以为皇后都是知道的。芳菲仔细地听,才发现北皇陛下,当初除了没有商纣王等的炮烙之刑,没有挖比干的心之外,其他的,也真的差不多了。
她心里暗暗惊讶,却无动于衷,笑起来:“红云,红霞,把礼物拿上来……”
众人这才发现,后面是一连串的宫女太监,捧着盒子,抬着箱笼。
“各位老人家,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除了珠宝以外,每个老人都有锦缎布匹,都是非常实惠的东西,还有从北武当带回来的金苹果和一些滋补药物;她朗声道:“本宫已经安排了宫里的裁缝,你们要做衣服的,随时可以做……”
老太婆们乐得嘴都合不拢,自己等人已经毫无地位了,就算有了锦缎布匹,哪里能想找裁缝就找裁缝?原来,娘娘竟然把裁缝都安排好了。
她们一个劲地说:“谢娘娘,这么多的赏赐,怎么敢当?”
芳菲拿出张娘娘的那份,亲自递过去,在她耳边低声地笑:“张娘娘,跟我回立正殿吧。”
张娘娘一愣,她现在已经是皇后了,谁还敢欺负她?还用得着自己么?
芳菲低声笑着:“您可是我的最佳军师,怎能不回去?”
她喜得直搓手:“好好好,我跟娘娘回去。回去……”
芳菲看看天色不早了,这才站起身:“各位老人家,本宫先回去了。”
“送娘娘。”
“免礼,免礼。你们年纪都这么大了,今后,本宫特许你们,这些礼仪全都免了。”
芳菲的秘密4
“恭送娘娘。”
芳菲微笑道:“张娘娘,走吧。”
张娘娘喜滋滋地跟着她就走。芳菲亲自搀扶着她,自己当初少不更事,一味地猛冲猛打,以至于难产的噩梦接着冷宫的厄运。寒冷入骨时,唯这个善良的老妇人主持大局,一应筹划,自己才不至于太过窘迫;那些日子,其实,已经把张娘娘当做自己的祖母一般了。
这是她回宫后,第一次真正地充满了笑意:“张娘娘,我还有许多事情都需要您的指教。”
“好,老身一定尽职尽责。”
立政殿。
主仆几人边走边聊。
张娘娘低声感叹:“娘娘,真是没有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唉,世事无常,谁又知道呢!”
最是仓皇辞庙日,自己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升迁荣辱,还不是完全掌握在陛下一人手里?他一句话,自己可以上九天;可是,一不高兴,自己便只有坠落下来?
爬得越高,摔得越疼。
这皇宫的冷气森森,无限风光背后,谁又知道里面的酸甜苦辣?
“娘娘,以后你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当心张婕妤。”
“我知道。张娘娘请放心。”
“这个女人心计非常深,她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好,她不罢休就不罢休。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还能做出些什么事情。”
张娘娘听她如此说话,眉头一松,以前的冯昭仪,只知道躲在立政殿生闷气,从来不会走出去问问,或者遇到事情,就拿陛下撒气——在宫里,女人可以和女人斗,就是万万不能和皇帝斗!
和皇帝斗的下场,往往只有一种!
芳菲淡淡地:“我知道。”
心里却极其诡异,总有种奇怪的感觉,随时想逃离这个地方。
一回来,所有人的心上便滋生了隔阂,莫名的!
而且无解。
她想,是不是回到这里,陛下才真正是个皇帝的缘故?
芳菲的秘密5
玉堂。
暮色里,两个人悄然进去。为了不引人耳目,张婕妤只带了小飘一个宫女。
左淑妃正斜倚火炉打瞌睡,听得贴身宫女映蓉进来小声地说:“娘娘,张婕妤来了。”
她懒洋洋的:“张婕妤来做什么?”
“说跟你聊聊天。娘娘,见不见?”
“我跟她有什么好聊的?”
映蓉低声说:“娘娘,大家都知道,张婕妤是皇后的眼中钉,这个时候跟她密切往来,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依奴婢之见,还是尽量疏远一点为好。”
左淑妃正在犹豫,却已经听得张婕妤娇媚的声音:“淑妃妹妹……”
她硬着头皮:“好,我就去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事情。”
厅堂里,二人坐定,围着火盆。所有宫女都被屏蔽了。
张婕妤拿出一份礼物,一瓶酒。
礼物是一份全套的红翡翠。她一惊,人人都知道张婕妤有一套压箱底的珠宝——就是这套着名的红翡翠。张婕妤如此大手笔,想干什么?
“无功不受禄,张婕妤,你如此大礼,我真不敢接受。”
“妹妹……”张婕妤压低声音,“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要跟你再次联手,斗垮那个贱婢……”
左淑妃轻笑一声:“你省省吧,她可是皇后,哪有那么容易斗垮?张婕妤,这已经不是以前了,你也没有什么小怜、大怜的可以依靠了……”
“没有小怜,至少我还有头脑。”
“头脑?在冯皇后面前,你的头脑发挥得了什么用处?你现在什么身份?人家是什么身份?她和我们不一样了,是皇后了!”
“皇后?历朝历代,几个皇后有善终的?”
左淑妃不屑一顾:“我懂不起你们南朝人那一套。反正,我知道皇后现在比你厉害!”
张婕妤盯着她:“妹妹,你真的以为自己就置身事外了?”
芳菲的秘密6
张婕妤盯着她:“妹妹,你真的以为自己就置身事外了?”
左淑妃哼一声:“我可不会再搅这趟浑水了。反正冯皇后没有看出有什么要对付我的迹象。她又没叫我一直跪着……”
张婕妤冷笑一声:“你真是太天真了!那个贱婢是什么手段?你以为她能放过你?”
“我做了什么?她干嘛不能放过我?你不见,这几天皇宫里跟过节似的,从上到下都有赏赐;尤其是那些老妃嫔们,得到了皇后的重赏,比皇帝给她们的赏赐还强,一个个笑嘻了,对皇后感激还来不及呢!没见皇后耍什么手段对付她们呀?”
“何止是陛下的妃嫔,那个贱婢还施展了手段,连太后宫里的旧人都大肆收买,那些老宫女得到的赏赐更多,到处去说她的好话。搞得上上下下,一直称赞她宽容大度明事理……”
“这有什么?这难道不好?难道要她天天寻我们晦气才好?”
“妹妹,你有所不知,这正是那个贱婢的厉害之处;你想想,她先拉拢上上下下的人,那些老宫女,地位虽然低下,可是,她们在宫里那么多年,说话很有分量,而且,她们有不少子侄在外朝,搞得外面的朝臣也都听说皇后贤惠得不得了;而且,她又把张娘娘请回去了。张娘娘是什么人?太后的贴身宫女,老狐狸了。当初那贱婢被打入冷宫,正是张娘娘帮她筹划,竟然令她咸鱼翻身。现在,她是如虎添翼,假惺惺的到处收买人心,就把我们两个彻底孤立起来,你难道还不知道?她就是要对付我们……”
左淑妃摇头:“你不要危言耸听了,皇后这个人,又不是第一天进宫,她做冯昭仪的时候,一般情况下,你不惹她,她就不会惹你;我又没招惹她,她凭啥对付我?而且,我……”她愤愤地,没有说下去;自己连宠妃都不是了,天天守活寡,自己都悲惨无比了,她还能对付个什么劲?能扎得出什么油水?
芳菲的秘密7
她狐疑地看着张婕妤,想起当时昭阳殿的风光,那真真是苏妲己重生的架势,赏赐她的珠宝堆积如山,小怜受宠,她得大利,宫里谁不妒忌?所以,左淑妃又按捺不住地有些幸灾乐祸:“张婕妤,你才是要小心点,之前,你和小怜那么受到陛下的宠爱。皇后要对付也是对付你,你可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张婕妤心底大骂几声这个该死的蛮子,蛮夷地方来的女人,终究低段一筹,祸到眉睫,竟然还无动于衷。
可是,她还是亲亲热热,掏心掏肺的:“没错,我当初是得罪了那个贱婢。但是,妹妹你别忘了,她在冷宫的时候,你是怎样讥讽她的?天下最毒妇人心,她一朝翻身,大权在手,会饶恕你?依我看,她第一个要对付的是我,第二个,便是妹妹你!”
果然,左淑妃的脸色一下变了。却还是强撑:“我就讥讽她几句而已,算得了什么?自她进宫后,陛下从未宠幸过我了,她还想怎么样?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这样了,她还能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张婕妤已经听出她声音里的害怕:“她回来就是为了报仇的。岂能不大发雌威?唉,我当然希望这个母老虎能让我们安安静静,可是,她会么?她不会!”
左淑妃没有做声。
张婕妤拿了酒,倒在两个玉杯里,“这是我家里送来的20年陈酿女儿红。非常好喝,天气寒冷,来,妹妹,喝一杯去去寒,我先敬你一杯……”
左淑妃接过,一饮而尽,将酒杯拿在手里玩味一下:“皇上不是下了禁酒令么?你还敢带酒喝?”
“那个禁令主要是针对王公大臣,又没说女眷不许喝酒。何况,我们只是略喝几杯驱寒,又没有酗酒!唉,我怀疑,这个什么烂法令,也是那个贱婢提出来的,故意约束我们。”
“总之还是小心为妙。”
“我们在屋里喝几杯,又没碍着谁,有什么关系?来,我先干为敬。”
芳菲的秘密8
“我们在屋里喝几杯,又没碍着谁,有什么关系?来,我先干为敬。”
左淑妃见她豪爽,加上她心底也是不痛快,便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三五杯酒下肚,脸上便发烫,酒意也慢慢上来:“张婕妤,你说,小怜当时独宠,没我们什么事情,现在,又回来个冯皇后,又是一个独霸龙床的主儿,你说,我们都是陛下的女人,凭什么就该一直守活寡?”
“唉……”张婕妤也是不停地唉声叹气,“我心里何尝不苦?小怜在时,好歹她不妒忌,大家都有机会。但是,说实话,小怜虽然是我的人,但是,陛下只宠爱她,对于我们,临幸的时候,也不是很多。现在,那个死肥球回来,我们就简直完全没有机会了,这一辈子,就是行尸走肉了……左淑妃,你甘心么?”
“甘心?我不甘心又能如何?”
“不!我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想当初林贤妃在的时候,大家何等和睦?现在可好了,后宫由她一人独霸。我们进宫在先,资历比她老,年龄比她大,凭什么现在就该被她彻底踩在脚下守活寡?”
“也是!那个悍妇!她来了,人人都不快活。”
“所以,我们该想想办法……”
“什么办法?”
“当然是要让她永远地离开皇宫。”
“张婕妤,这是不可能的……”酒意加上失意,左淑妃更是醉醺醺的,张婕妤不失时机,又从盒子里拿出一瓶酒,一杯接一杯地劝她,“唉,我们都是失意的苦命人,喝吧,喝吧……”
“哈哈哈,好,喝,干杯……张婕妤,你不要白费心机了,我们根本斗不过她,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谁说的?小怜当初受宠不在她之下都有被送走的时候,天下事,不到最后一刻,岂能完全绝望?”
“她不是小怜!她是皇后!”
“皇后也没什么了不起,她总有姿色衰退的一天吧?何况陛下,就真能一辈子对她不厌倦?”
芳菲的秘密9
“皇后也没什么了不起,她总有姿色衰退的一天吧?何况陛下,就真能一辈子对她不厌倦?”
“姿色?哈哈哈,那个小肥球还真算不得什么国色天香,至少,比我们姐妹二人差吧?可是,陛下就是喜欢她,也不会厌倦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张婕妤屏住呼吸,耗费了一晚上唧唧呱呱,等的便是这一刻。她煞费苦心,却故意满不在乎地:“她有什么值得陛下一直留恋的?不过是凭着一时新鲜而已……”
“新鲜?你错了!小怜不比她更新鲜?为什么陛下不去请小怜,反而要她回来做皇后?要新鲜女人,天下多的是,陛下想要谁就是谁……”
“她就是喜欢犯横,男人又犯贱,所以才觉得她与众不同嘛……”
“陛下喜欢犯横的女人?你去犯横试试?事实上,陛下最讨厌娇纵的女人了。要是你我像她,早就真的进了冷宫,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我看,她就是一个狐狸精,用狐媚的手法迷惑了陛下……”
“对对对,她就是狐狸精……比狐狸精还可怕……”左淑妃嘻嘻地笑,声音十分神秘,“张婕妤,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狐狸精的秘密?”张婕妤故意道,“她肯定去哪里学了什么狐媚的手段……我们倒真该好好研究一下,不然,怎会把陛下迷成那样?”
“这个狐狸精……她是神殿长大的……”
“神殿长大?”这也不算什么石破天惊的秘密吧?
左淑妃见她无所谓的样子,很不高兴。她醉醺醺的,胸口藏着的秘密,别人越是不问,越是想倾诉;她清醒的时候是决计不敢的,可是,现在喝醉了,就彻底肆无忌惮了,只想狠狠地发泄:“张婕妤,这是个大秘密……你不要小看神殿,你知道神殿长大是什么意思?那个死肥球,她是陛下的女儿……”
芳菲的秘密10
“天啦!”张婕妤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置信。怎么会?怎会是陛下的女儿?
“妹妹,你在说什么?你喝醉了?”
“没醉,没醉……来,干杯……哈哈哈,她是陛下的养女,原来是神殿的祭品……是圣Chu女公主……哈哈哈……”
“天啦,天啦……”张婕妤内心连连惊呼,却不叫出声,吓得脸色煞白。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圣Chu女公主?不是在那年的狂欢节祭祀大会上已经被烧死了么?”
“哈哈哈,假的……哪个是假的冒牌货……真的圣Chu女公主,已经被陛下掉包了……他为了保护她逃走,李代桃僵……可怜全北国人民都被愚弄了……可恨啊……”
张婕妤忍不住了,悄然地问:“那她岂不是陛下的亲生女儿?陛下这是乱仑啊……”
“不,不是……她是亡燕的奴隶,是陛下的养女,曾经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但是,当初的老人都不在了,在她进宫前,就被陛下以各种理由打发走了,……哈哈哈,这些,都是我后来才悄悄查到的……”
简直是石破天惊的一个消息。
张婕妤试探性地:“你一定弄错了,她是通灵道长的侄女,是汉人……”
“哈哈,她是什么狗屁汉人?她就是一个卑贱的俘虏,是陛下亡燕时的俘虏而已……我曾经在神殿亲眼见过她,那时,她还是圣Chu女公主……决计决计错不了……”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就是太子生病的时候……那一次,你没有去,大祭司要她为祭祀的女眷祈祷……我见过她两次,决计错不了……”
算算时间,果然是对的。
“你知道陛下为何那么宠爱她了吧?他从小就爱她……骄纵她……她在神殿长大,因为是大神的祭品,享受的便是大神的待遇,任何人都不许忤逆她的,对她毕恭毕敬,所以,她进了皇宫,才会那么嚣张……”
芳菲的秘密11
“ 而且,她又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她靠山那么大……张婕妤,你别看当年你们张家势力大,你家势力再大能大过太子么?太子是她的真正靠山!就算她是个亡国奴隶又如何?就算陛下不在了,太子继位,她依旧会风光无限……”
“唉,就算没有太子……陛下也是爱她的……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是陛下养大的……陛下才会这样一再纵容她,无论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都既往不咎……你看看小怜,小怜比她漂亮百倍,可是,小怜是什么下场?她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仗着陛下这样的宠爱……呜呜呜……”她边说边大哭起来。
“这个该死的贱婢,正是她害得我流产,从此失去了陛下的宠爱……呜呜呜……同样是流产,她却被陛下接回来做皇后,给予最高的荣耀。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陛下连看都不肯多看我一眼了……呜呜呜……这个该死的肥球……我真是恨死她了……”
她边哭边诉,又边笑边骂,完全陷入了迷醉里。
张婕妤心惊胆战。左淑妃一直话里有话,她是一个藏不住秘密的人,也难为她忍了这么久;可是,她做梦都想不到,这个秘密,竟然如此重大!
冯皇后的身世,如此离奇!
陛下偷梁换柱,竟敢李代桃僵娶了圣Chu女公主为皇后!这世界上,还有天理么?这是最大的一桩犯罪!
是对整个北国人民的欺瞒和侮辱!
仿佛一把双刃的剑,太过锋利。一掌握不好,不但杀不了人,自己先被杀死了。这个惊天大丑闻,不但涉及她,更涉及陛下——
最大的幕后黑手,其实是陛下!
她汗流浃背,如何敢说?如何利用?自己难道是要挑战陛下?
若是叫陛下稍微知晓半点风声,只怕自己和张氏家族,立刻都会被全体株连。
她站起身,悄悄地喊:“左淑妃?左淑妃……?”
左淑妃已经彻底醉倒在软塌上。
芳菲的秘密12
她这才拢起袖子,长长的水袖,里面全被淋湿了,今晚,她总共不过喝了两三杯,其余的,全倒在袖子里了。
她顾不得水淋淋的不舒服,悄然往里塞一下湿润的袖摆,完全遮掩好了,站起身,就往外走。走出内室,映蓉等宫女问:“娘娘要走了?我家娘娘呢?”
“你家娘娘睡着了,你们赶紧去伺候她。”
映蓉面露狐疑之色,张婕妤知她是左淑妃的心腹,赶紧悄然说:“我们喝了几杯。你家娘娘不胜酒力,你马上去照顾她,等她醒了,告诉她,本宫改日专程设宴招待她。”
“是,娘娘。”
她扶着头,不胜酒意的样子:“唉,头好晕,醉了,好久没醉过了……”
她一身的酒味,宫女们都以为她喝醉了,立即扶着她就走。
一出琉璃殿,天空已经飘起了小雪。这是北国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又细又秘。张婕妤醉醺醺的身子立刻直起来,飞快地往回走,又忍不住欢呼雀跃——这个良机,到底该如何运用?
她已经完全意识到,要用这个秘密斗跨芳菲,决不能依靠宫里的女人,甚至张氏家族都没用;能有效运用这个秘密的,只能是一些野心勃勃的权臣!
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过滤和张家有私交的朝臣,到底,该找谁呢?毕竟,这事关重大。可完全不比随意给陛下奉献一个美女这么简单。
稍微过了,便是血腥的政变,无数头颅被砍掉。
反而是美女小荷,她觉得只是一个辅助了。已经不再是自己唯一的棋子了。小荷的作用,甚至已经没有左淑妃大了。
一起知道秘密的人,才是最大的盟友!
左淑妃如何利用?小荷又如何利用?这一次出手,就不是要赶走那个贱婢的事情那么简单了——她不死,天下永远不会太平!
“小飘,你明日出宫请夫人进来商量。”
“是!”
芳菲的秘密13
左淑妃第二日下午才昏沉沉的起床。想起自己醉酒的事情,大惊,环顾四周,张婕妤早已不在了。
“来人,快来人。”
“娘娘有何吩咐?”
左淑妃急忙问映蓉:“张婕妤呢?”
“张婕妤昨夜就回去了,她好像喝得醉醺醺的样子,浑身都是酒气。”
“本宫有没有说过什么?”
映蓉忧心忡忡:“娘娘一直和张婕妤在里面喝酒,奴婢怎么知道?”
“她的时候,态度如何?”
“她好像也醉得很厉害的样子,站都站不稳,走路都东倒西歪的。”
左淑妃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娘娘,张婕妤有没有给你说了什么?”
“还不是老样子,要我和她联合对付皇后。”
脑子里隐隐约约的浮起“神殿”、“圣Chu女公主”这些可怕的字眼,惶惶忽忽的,也不知究竟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个天大的秘密,若是叫张婕妤知道了,那自己岂不是自寻死路?
她拍拍头:“唉,咋这么晕乎乎的?真不知昨晚都和她聊了些什么?映蓉,你说我该怎么办?”
映蓉不无担忧:“娘娘,张婕妤这个人太阴了。每次要对付冯皇后,就拉你做联盟;可是,她和小怜得宠的时候,并未趁机提携你。你想想,当初小怜嚣张的时候,对你是什么态度?张婕妤也并未喝止她!此人根本就不可靠。”
“但是,她说的也有道理。有冯皇后在,我一辈子也没有出头之日了。我才20来岁啊,难道就在宫里等着老死?”
“这……”
“她张婕妤能利用我,我难道不知道利用她?反正是互相利用……”
“娘娘,还是看看情形再说,张婕妤太不可靠了。怕的是,到时,利益都是她的,顶罪的都是你。”
“那好,就再看看情形再说。”
…………
芳菲的秘密14
这是帝后回宫的第一场家宴。
帝后并坐,后宫齐聚。
众妃嫔向陛下行礼,但见皇后和皇帝端坐,一同受礼。众人早已见惯不惊,罗迦笑道:“现在的后宫,一切由皇后做主。皇后,你发话吧。”
芳菲微笑着,朗声道:“各位请入席,今日家宴,谁都不用客气。”
众人这才入座。左淑妃和张婕妤坐下,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然后,都漫不经意的样子。
芳菲又道:“开席之前,本宫还有事情宣布。为了配合陛下的禁酒令,今后,后宫也要积极响应。虽然不禁止你们滴酒不沾,但是,尽量少喝,宫里从上到下,任何人都不许酗酒;小酌怡情,酗酒伤身。若有酗酒失态,每犯一次,罚俸一月;连犯三次,另加重罚。”
反正里面酗酒的人也不多,大家都遵命,大声说:“是。”
因为得知了那个惊天的秘密,张婕妤便特意仔细地观察陛下和芳菲的举动。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竟然越看越觉得陛下和那个狐狸精,举止之暧昧,神情之亲昵——完全不是和妃嫔之间该有的那种威严;反而,隐隐约约的,便是父亲对女儿一般;尤其是那个死肥球下令的时候,陛下便总是面带笑容,不经意地指点她。
就算是皇帝和皇后,难道不也该有君臣之分?难怪皇上让她住在立政殿!这样的场合,又跟她共用餐桌。她越看越是害怕,越看越是惊讶,这样下去,就是有了其他美女,也根本无法动摇这个死肥球的地位!
她心里越想越是愤怒,大骂陛下恬不知耻,大骂这个狐狸精寡廉鲜耻!
这二人,竟然如此乱仑败德!扰乱后宫!
禁酒令也重审完了,芳菲环顾四周,太子夫妇还是没有到。
她看罗迦,罗迦也皱了眉:“高淼,太子为何还没有到?”
“老奴已经派人去催了。”
芳菲的秘密15
罗迦心里微微不悦,这场家宴,是冯皇后第一次正式露面,太子难道还要人三催四请?他有什么理由无故迟到?这真算得上是老大不敬了。
其余人等也都觉得奇怪,皇上设宴,居然有人敢迟到,就算是太子,也太过了吧?
芳菲见陛下皱眉,悄然拉了拉他的手,又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你不要发怒,太子决不是故意的。罗迦虽不悦,但见这个小东西,脸上非常沉静,已经不那么毛躁了,又觉得几分欣慰。早前还怕她在这样的场合,又像上次那样压不住场子;
不知为何,她竟然备办得妥妥帖贴,该上什么菜肴,该怎么排坐,该有的礼仪,一项都不差。再看看她的身后,张娘娘等老宫女一直侯着。
他才恍悟,这个小东西,是找了高参。
有这些人压阵,她怎会乱起来?
就算她什么都不动,这些老宫女们也可以给她备办得妥妥帖贴了。
他哑然失笑,这个小东西,还知道投机取巧了?
这神情看在张婕妤眼里,又觉帝后二人眉来眼去,真是令人无法忍受;尤其是芳菲,她每每跟陛下说话,每一个眼神,都带着一种娇嗔、一种撒娇……简直比看着小怜的风骚入骨,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男人的贱,就在于,总是认为最理想的情人,最好是一半情人,一半女儿!
难怪这个贱婢会打败自己!
她心底要冒出血来,却依旧不动声色,但更是坚定了——不搞死这个贱婢,简直对不起北国人民!
她心底忽然一惊,想起大祭司!大祭司和朝廷的争斗,从来都是半公开的。而且,早两年还有一次很大的争斗,就是在陛下宣布废黜祭祀法令的那一年。现在才知道,陛下因何要废黜!
难道大祭司不是自己最好的帮手?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得差点跳起来,却牢牢握着汤碗,一动不动!
芳菲的秘密16
芳菲当然不知道张婕妤在想什么,左等右等太子不来,她反而担心起太子来。但见陛下又要焦虑,就低声道:“殿下肯定是有事情,不然,他绝不会迟到的。”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太监通报:“殿下到了……”
她大喜,抬起头,只见太子大步而来,近了,立即跪下:“儿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皇儿快入席,都在等你了。”罗迦和颜悦色,语气里还是忍不住带了一丝怨恨。
“儿臣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皇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儿臣处理一点事情,忘了时间。请父皇恕罪。”
“没事,快坐下,就等你一个,吃,大家都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上热汤……”
热菜热汤陆续上来,大家也不客气,开始吃起来。太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喝了一碗汤,罗迦问:“皇儿,太子妃为何不一起来?”
太子放下碗,“回禀父皇,太子妃受了风寒,卧床不起,不能前来。”
“啊?玉屏这孩子,身子骨怎么这么弱?御医看过没有?”
“父皇请放心,已经看过了,并无大碍。”
芳菲看一眼太子,但见他的脸色十分憔悴。自从回宫后,每一次见到太子,都是憔悴的,太子,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对太子的了解,显然比罗迦对儿子的了解多得多。便不禁问:“殿下,入冬了,风寒不可小视。这样吧,本宫明日去太子府为太子妃诊断一下……”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可是,御医已经看过了,就不用娘娘辛苦了……”
罗迦不以为然:“皇儿,你这是说哪里了?皇后精通医术,去看看玉屏正好。朕也想去看看,就这样定了,朕明日和皇后一起去。”
“谢父皇,谢皇后娘娘。”
这一顿饭,因为陛下谈笑风生,皇后的亲民政策,也粗见成效了,所以吃得十分愉快。尤其是一些年老的妃嫔们,竟然也开口说一些话,偶尔有俏皮话,还听得罗迦哈哈大笑。于是,左淑妃和张婕妤也跟着一起捧场,掩口而笑。
PS:今天到此:))晚上不更了:))不是少更了哈,而是色大叔写好了就一次性更了;可不要说什么没二更了:)是两更一次性更完了;明日此时再更新:))
财政大权1
左淑妃因为酒醉,心里有鬼,不时偷看张婕妤,怕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张婕妤每每迎着她的目光,总是浅笑,跟以前毫无二致。左淑妃几番试探,就释然了,心想,自己肯定不会说什么,自己喝醉了,难道张婕妤就不醉?
唯有太子,虽然还是酬酢,可是,芳菲总觉得他神色怪怪的;带了几分隐忧。但罗迦显然没看出来,他隐藏得很好。芳菲暗叹一声,也不多生事端,好歹陪伴着把这一场“家宴”应酬过去。
太子告辞时,欲言又止。芳菲看出,他隐隐的,是不愿意自己和陛下去探望太子妃。她心里好生意外,为什么会这样?他会不会有什么苦衷?或者太子妃根本就没病?她正要设法遮掩一二,可是,陛下却非常关切地说:“皇儿,朕和皇后明天就来探望太子妃。你叫玉屏一定好好休养。”
“谢父皇。谢皇后。”
芳菲点点头,太子告退。
回到寝宫,看看时辰不早了,二人就寝,罗迦的兴致却非常高,拉着芳菲的手:“小东西,你今天做得很好。告诉朕,你是怎么做到的?”
芳菲悠然道:“不告诉你。”
“你以为朕不知道?是张娘娘她们帮你。”
这人,知道还问。
她坐在他的面前:“陛下,你很满意么?”
他轻轻刮着她的鼻子:“当然!小东西,朕从来没有这么满意过。”
她微微一笑:“太累了,先休息吧。”
罗迦却更是兴奋,芳菲的表现,比自己预计的好太多了;仿佛一夜之间,她就长大了,再也不是昔日那个青涩毛躁的小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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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大权2
“芳菲,今天朕应该嘉奖你。”
“不要啦。”
“要,一定要。走,朕带你去梳妆屋看看。”
“不必吧?陛下,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现在天色不早了。”
“也不晚啊?再说,吃了饭就睡,可不是什么好事啊。走,芳菲,有一件新到的珠宝,你一定喜欢。”
“这……”
“走走走。”
罗迦不由分说,拉了她的手就走。芳菲根本就无法推辞,只好跟他来到梳妆屋。
两名宫女点灯,屋子里灯火通明,罗迦却很快发现不对劲。这屋子里的珠宝,竟然去了十之七八。
他好生意外:“这些珠宝哪里去了?”
“这……”芳菲磨磨蹭蹭的,不好回答。
罗迦一路看过去,很大的一间屋子,除了自己特殊标明的送给孩子的,其他已经去得差不多了。
“芳菲,你这些日子赏赐那些宫女,都用的自己的私房钱?”
她摸摸头:“不用私房钱,那,用什么?”
“傻瓜,你这样用下去,很快就会变成穷光蛋。”
“我又不是天天都给她们赏赐!她们都有俸禄和例钱的嘛。这一次只是一个见面礼,再说,我打赏她们,难道还要公款开支?”
罗迦被她逗乐了:“傻东西,皇后虽然也有俸禄,但是,那点俸禄是不足以打赏的,所以,你这些私房钱应该存着。皇后统领六宫,打赏当然该用公家的钱。”
她好奇地问:“哪有公家的钱?”
“内务府!内务府就是公家的钱。朕一直忘了告诉你。”
“可是,内务府是你的私房钱耶。”
“朕的,不就是你的?”
内务府,是皇帝一个人的钱柜,是一个巨大的藏宝库。里面才正宗是皇帝的私房钱,内务府的人也只对皇帝负责。
财政大权3
这个庞大的管钱机构,最大的官是内务府秘书令,那可是一个超级肥缺,里面还有形形色色的登记府库,管理的宫女、小太监。
“芳菲,走,朕带你去看看。”
“这么晚了,不想去。”
“走嘛,去看看吧。吃得太饱了,应该活动活动。”
芳菲无法,只好被他拉着去内务府。
内务府是单独的一栋大殿。里面规模宏大的中央金库、珍藏古玩、典籍、最外面是锻造好的,有内务府特殊字样的银锭,有些银子都发黑了。
芳菲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眼睛都直了:“哇,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的啊?陛下,你好有钱。”
罗迦笑起来:“名义上属于朕一个人,实际上是用于打赏,后宫的例钱,一些宫殿的建造,整个皇宫的开销,都出自于此……”
芳菲恍然大悟,自言自语:“当然了,这些都是为你服务的人,你当然得养着他们……”
“哈哈,那是当然。不过,皇后,现在该你养着他们了。”
“我?”芳菲简直如井底之蛙,当时觉得自己的梳妆屋已经很有钱了,现在才知道,简直九牛一毛都不到。
“我没钱,养不起。”
罗迦哈哈大笑:“拿钥匙来。”
内务府秘书令宵云恭敬地走过来:“陛下,这是您要的钥匙。”
非常大的一串钥匙,芳菲吓了一跳。
“皇后,这些就是你的了,你掌管内务府了。宵云,你今后一切听从娘娘的命令。”
“是,陛下。”
芳菲急忙摆手:“陛下,这个……”
罗迦咳嗽一声,“皇后,你该帮朕分担了;后宫的一切,都交给你了。宵云,以后内务府的一切经费申请、安排,完全由皇后审核,你不用再向朕汇报了。”
芳菲吓了一跳,叫自己掌管如此庞大的财政大权?这可是把陛下的钱袋子一手捂着了啊。
财政大权4
宵云也非常意外,这么多年,哪有皇帝还健在,就让皇后完全掌管内务府的?他是个机灵的年轻人,心底一盘算,立刻应声“是。”
“娘娘,小人今后就替您服务了。”
谁管钱,当然谁就比较威风,他赶紧向皇后行礼:“娘娘,账簿、钥匙,都在这里。以后,小的会每半个月整理一次账簿,给娘娘过目……”
芳菲简直头大如斗,谁耐烦管它这些中央金库啊?自己又用不着。可是,又根本不敢推辞,只能硬着头皮,很威严的样子回答:“好。以后本宫会不时来查看。”
罗迦这才大笑着拉了她就走。
这一路上,他不知多轻松,异常得意:“芳菲,人家说娶老婆好,以前朕都不知道好在哪里,现在才知道,最好的就是有人帮着干活了,哈哈哈。”
芳菲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陛下倒真是想得美,大张旗鼓地要自己干活,而且还名正言顺地不给自己工钱——内务府都是你的了,你想发多少发多少!
话虽如此,自己去挪用,难道不是贪污行为呢?
好狡诈的一个人!
话又说回来,自己,可真的用不着什么花销啊。
她此时,丝毫就不知道,财政大权在手,到底有何用处。
回到寝宫,早已生了火。
二人走得这一遭,更是毫无睡意。
“芳菲,朕想再看一会儿奏折。”
“你去看嘛。”
“你陪朕。”
什么人哪,又不是抓壮丁。
可是,她根本没法拒绝,已经被陛下抓着,一起到了隔壁的御书房。
芳菲坐在温暖的地毯上,拿一本古籍随意翻阅,很快,就睡意朦胧。
“芳菲,来,给朕念奏折。”
“不嘛,我好困。”
“小东西,来嘛……”他一伸手,就将她抱在膝头,“快,给朕念。”
财政大权5
她只好打起精神,念下去。
软玉温香在怀,陛下可是十分舒服地靠着椅子,闭着眼睛,静静地听,偶尔点评几句,芳菲就照着批示。
看了七八封奏折,剩下的,已经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了。芳菲将奏折推在里面,正要回头,却被那双大手牢牢地抱着,她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那大手,真的是上下其手,不停地揩油,吃豆腐,不亦乐乎。
她痒痒地直笑,要逃跑,又跑不了,只能一个劲地往他怀里缩。
可是,他的大手已经游走在了那白皙的颈项上,放在里面。她脖子一缩:“放开我……放开我……”
他呵呵大笑,最喜欢看到她这样好玩的样子,颈子都缩得没有了,挣扎着,真的太像一个缩头乌龟了。
这段时间以来,二人一直如此浓情蜜意,沉浸在真正新婚最甜蜜的时光,激|情,丝毫没有因为回宫而减退。
她忽然有些狐疑:“陛下,你知道这句话说的是谁么?”
“那句话?”
“好酒淫乐,嬖於妇人。爱妲己,妲己之言是从。”
“不知道。说的谁?”
“商纣王。”
“哈哈哈,朕可不是商纣王。”
她微微咬着唇:“朝政大事,一切都听妇人的,能不成商纣王么?”
他满不在乎:“你又不是苏妲己。朕怕什么?”
这一刻,忽然明白,他对自己的信任,那是真正彻底而坚固的,绝非做做样子而已。
“小东西,你不愿意帮朕看折子了么?”
“呃……这个嘛……”
“不看也行……那你就必须做其他事情……”
“什么事情?”
“给朕生个小公主,唉,现在宫里冷寂,无人承欢膝下,朕好想有个小女儿……”她红了脸,正要反驳,却已经被那双大手搂住,她的反驳完全被他封住,两张唇贴在一起,人也倒在了地毯上……
心病1
从半夜开始,大雪就没有停止过。到天明时,四处已经白茫茫的一片。
芳菲起来时,陛下早已上早朝去了。等上过早朝,二人就要一起去太子府。昨夜二人缠绵多时,现在身子也是软绵绵的。
两名宫女伺候她沐浴更衣。她坐下,喝了燕窝粥,微微恶心,想吐。
张娘娘大喜,悄悄地问:“娘娘,是不是有喜了?”
她摸摸自己的脉,摇摇头:“不,估计是昨晚出门受了点风寒。”
“娘娘还年轻,肯定能多生几个小王子。”
太子位定了,其他妃嫔,当然生的儿子越多越好。芳菲觉得微微有点奇怪,上一次,自己那么轻易就怀孕了,这一次,从北武当到回来的路上,再到宫廷,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雨露,为何偏偏就没有再怀孕?
难道是那次难产,对身子有了损害?
她再次摸摸自己的脉搏,的确是完全没有任何疾病的征兆。但是,她心里并不着急,这种事情,总得顺其自然。要不是天天陛下都嚷嚷着好想有个小闺女了,她才不会多想呢。
正在这时,罗迦已经回来,大声地喊:“皇后,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陛下,我们可以出发了。”
宫女们早已准备了药材,礼物,一顶乘撵停在外面。帝后上了乘撵,便直奔太子府而去。
直到乘撵彻底消失,在冰雪覆盖的梅林里,张婕妤才慢慢走出来。她穿一身雪白的裘皮大氅,站在雪地里,如一个雪人。
她淡淡地:“妹妹,出来吧,梅花还没开呢,你在里面做什么?茫茫一团雪,也没什么好看的。”
一个火红色的身影恨恨地出来。正是左淑妃。她也正看着刚刚帝后二人一起乘撵出去。
张婕妤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一串雪地上留下的车辙:“皇后,竟然和陛下同坐乘撵。妹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心病2
“皇后,竟然和陛下同坐乘撵。妹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妖孽当道。”
“哦?”
“自古以来,天子才是天下第一人!任何人都不可与天子同撵,否则就是坏了规矩,没上没下!汉朝有个着名的妃子叫班婕妤,她很有礼仪,皇帝宠爱她的时候,叫她一起登乘撵,她就断然拒绝,生怕乱了君王和臣妾的名分。她受到后代人的大力称赞……”
左淑妃疑惑:“她是不是神经病?装什么矫情?要是陛下叫我跟他一起乘撵,我就真是求之不得。张婕妤,难道你会不同意?我就不相信你会学那什么班婕妤……”
张婕妤心底暗骂一百遍这个糙货,真是蛮夷,什么都不懂。
不过,班婕妤贤惠无比,很快就被皇帝冷落了;反而是妖妃赵飞燕姐妹,受宠终身,竟然让皇帝在OOXX的最Gao潮一命呜呼。
当然,张婕妤不会说起这些,左淑妃也不懂。
“妹妹,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君君臣臣,若是乱了规矩,就什么都不好办了。”
“那,当初小怜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这么说?”
张婕妤竟然也不尴尬:“小怜岂能跟那个贱婢相比?小怜只是享乐,这个贱婢,可是要乱了北国的规矩啊。再说小怜几曾和陛下一起乘撵了?”
左淑妃不以为然地笑一声,心想,若是有机会,小怜岂会拒绝?只不过,坐不成而已。可是,她自己已经醋妒,怎好说张婕妤含酸?只好转移了话题:
“张婕妤,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唉,我能有什么好办法?还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狐媚子淫乱宫廷。”
“不会吧,你都没法?”
“妹妹,你有什么办法?”
“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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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3
“唉,什么办法都没有,还是先回去,免得看着生闷气。”
张婕妤摇头,往回走。
“喂,张婕妤……”
张婕妤依旧头也不回,就走了。
身后,传来左淑妃的跺脚声。她心里窃喜,越是如此,左淑妃就越是沉不住气。这把利器,很快就要为自己冲锋陷阵了——而且是她主动的,决计怨不了别人。
现在,她还在动摇其间,就要给她下一个猛药。
正在这时,只见一群宫女太监,径直往内务府而去,一路上,说说笑笑。
她很意外,这些人去内务府干什么?
却听得那些人边走边议论:“大伙儿今天要把登记册弄好,娘娘等着看呢……”
“娘娘掌管内务府,今后事情就会多起来了……”
“不一定吧,娘娘很简朴……”
“今后一切申请经费,都要经过娘娘的批准……”
……
她走过去:“你们说什么?”
众人见是张婕妤,知她是皇后的死对头,有些人便幸灾乐祸:“张婕妤,您不知道呀?现在是皇后娘娘掌管内务府……”
“后宫的一应开销,打赏,都得向皇后娘娘申请……”
……
张婕妤简直如挨了一棒,那个贱婢,竟然连内务府也掌握了?
这岂能合规矩?
内务府是皇帝的私房钱啊!
皇帝出手何等阔绰?现在轮到那个装模作样的贱婢,自己等人还能怎么熬下去?她竟然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众人走远。
左淑妃也跑上来:“天啦,张婕妤,我都听到了,皇后连钱库都一起掌管了,我们怎么办?”
张婕妤反倒冷静下来,淡淡道:“妹妹,我们还能怎么办?就伸长了脖子,任她宰割便是!”
“可是……”
“不然你还有什么办法?现在,各国来的贡品,休想她会赏赐我们一星半点了。她只会去笼络那些老宫女……”
左淑妃咬牙切齿:“这个贱婢!真真比小怜更可恶!”
心病4
太子府。帝后的乘撵停下。四周皑皑一片白雪,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一些松针被压弯了腰,人一走过,厚厚的积雪就簌簌地掉下来。
帝后二人一起走下乘撵,罗迦大声道:“太子府的景色真是越来越好了。这样的时候,玉屏怎能生病?唉,她该起来赏花的。”
芳菲微微一笑,没有做声。
早有人忙不迭地通报:“陛下驾到!”
太子立刻迎了出来:“儿臣参见父皇,参见皇后娘娘。”
“皇儿快快免礼。”
这一次,就连罗迦也发现了,儿子眼睛里都是血丝,憔悴得不成样子。显然昨夜根本就没睡好。
“皇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唉,都是太子妃的病情……昨夜一直反复,情形非常危急……”他昨夜回去后,李玉屏几度在生死边缘,御医都守着,好几次她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死掉。
原来,太子妃生病是真的。
芳菲顾不得跟他寒暄,立即随着众人走进去。李玉屏躺在床上,气息十分微弱,听得声音,挣扎着想坐起来:“参见父皇,参见皇后娘娘……请恕奴家病弱,无法出迎……”
“玉屏,快躺下。你们快扶娘娘躺下。”
罗迦这才看到,当初青春活泼的俏丽女子,现在已经憔悴不堪,显然这场病,已经拖了很久了。
芳菲是第一次和李玉屏这么近距离的对视,她也顾不得礼节,上前就坐在她的床边,拿了她的手,仔细地摸脉,好一会儿,才惊讶道:“太子妃的风寒已经入骨,昨晚是不是特别严重?”
“对,正是这样。昨晚大家都吓坏了……”
果然,周围人等都是忙乱的,显然昨夜都没休息好。
太子在一边也很丧气:“已经换了几个御医了,却总是不好。”
李玉屏却抽手,嘴里气息很弱:“多谢娘娘,奴家,这是命薄。唉,太子对奴家这样好……奴家却无福消受……”
心病5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芳菲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是说,“我给你开一幅药试试。”
罗迦也安慰她:“玉屏,你放宽心,皇后医术很不错,太子的病就是她治好的;你这是小小的风寒,当然也没问题。”
“多谢父皇,多谢皇后……”
“你快不要说话了,好生静养……”
“唉,奴家天天躺在床上,已经快一个半月了……”她边说边珠泪滚滚。然后,再问她其他的,便不说话了,只躺在床上不停地喘息。
“玉屏……”
“太子妃……”
“陛下,娘娘,你们不用多费心思了,奴家这病,是好不了了……”
“风寒而已,怎会好不了?”
她依旧闭着眼睛,瘦弱的手在颤抖,完全陷入了一种自我的深度怜惜里面。芳菲忽然发现,她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的病加重。
她寻思,李玉屏为什么会这样?再摸摸她的脉,发现跳得非常紊乱,情势非常危险。而且,李玉屏显然并不怎么肯配合治疗。
“太子妃……你先起来,我替你再看看。”
她根本不回答,嘴里只是喘息。
眼看她又要昏睡过去,罗迦怕刺激到她,只好说:“玉屏,你静养,朕和皇后改日再来看你……”
“不,不需要静养……”芳菲忽然说,罗迦和太子都觉得意外,李玉屏也觉得很意外,情不自禁地睁开了眼睛。
芳菲淡淡道:“你这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病,很多人都会得的风寒而已。”
李玉屏面色一变,罗迦也觉得有点尴尬,这个芳菲,又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她干嘛对李玉屏如此不友好?
“芳菲,这个……玉屏的病情这么严重……”
“你们想多了而已,有什么好严重的?北国每一年可能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感染风寒,算不了什么!李小姐是太娇贵了,换做一般人,几碗姜汤下去,什么问题都没了……”
心病6
啊?越说越不像样了。罗迦微微咳嗽一声。这个芳菲,李玉屏都病成那样了,骨瘦如柴,岂能是一般的小病?还犯得着这样刺激她么?
李玉屏的贴身宫女惜君不干了,大着胆子:“启禀皇后娘娘,太子妃的病拖了很久,绝非小病,太医都束手无策……”
太子也说:“是啊,皇后,玉屏的病,御医都无法诊断……”
罗迦打圆场:“那些庸医,当然……”
“不是人家庸医!是太子妃小病当做大病,根本就无所谓的病,她看得比天还大!”
罗迦也被囧住了,只能不停地: “咳咳咳,皇后,你还是给玉屏开一副药吧。”
“我觉得没必要,不必开了。”
就连太子也愣住了。
李玉屏第一次见皇后上门,记忆里,她也是个和善的女人,怎么突然就如此不待见自己的样子?她又气又恨,这样夹枪带棒的是什么意思?李玉屏本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也顾不得对方是皇后,挣扎着淡淡道:“奴家这病,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好,你们都听着,可是太子妃自己说了,她根本不稀罕本宫为她看病,好,本宫马上就走。”
她说完,竟然真的拂袖而去。
罗迦简直又气又急,急忙喝住她:“皇后,皇后……”
她已经出去了。
太子也只好追出去。
芳菲的脚步越来越快,她对太子府的地形非常熟悉,到了转角,竟然径直进了大厅。宫人们立即跪下:“参见娘娘……”
她自顾在椅子上坐下,很悠闲的:“上热茶。”
“是。”
温暖的炉火,宫女们赶忙掺上茶水。
等罗迦和太子赶到时,她已经端着热茶,很惬意地喝了一口,闲闲地看着二人:“陛下,殿下,你们请喝茶”。
罗迦气急败坏:“芳菲,你究竟在干什么?”
心病7
罗迦气急败坏:“芳菲,你究竟在干什么?”
她却大声道:“出去,你们都退下。谁也不要惹我。我今天不耐烦,小心我大发脾气。出去出去,谁都不要理我。”
这话是对宫人们说的,所有人都退下了。
罗迦简直无语了,别人生病,她来动辄发什么脾气?好没轻重的一个人。他沉了脸:“芳菲,这是太子府……”
“太子府了不起啊?陛下,你想干嘛?又要责罚我了?哼。”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叽叽呱呱地哈哈大笑。
父子两都懵了。这个芳菲,到底在干吗?
太子小心翼翼地:“皇后娘娘这是?”
她收敛了笑声,亲手端一杯热茶给在自己旁边坐下的陛下,柔声道:“陛下,先喝茶。”
罗迦接过茶,完全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这才正襟危坐,长叹一声:“殿下,你要有心理准备,太子妃的病情很严重。”
罗迦白她一眼:“既然玉屏病重,你为什么还故意刺激她?”
“我当然要刺激她!这还不算呢!接下来,更要刺激她。”
“玉屏到底是什么病?”
“从她的脉搏来看,是寒气入骨,但是,从她的舌苔和气息来看,还有另一种症状,这是这股气,加重了她的寒症……”她并未说真话,李玉屏明显是心中长久压抑,郁郁过度。导致身子失调。从她的呼吸吐纳来看,这口气就闷在她的胸口,上不去,也下不去,所以才会导致今天这样的危险情况。
但是,她下意识地隐瞒了这一点,只完全将李玉屏的病情归纳为寒症——而且,完全不愿意当着陛下和太子的面说出这一点。
“啊?该怎么医治?”
她很神秘地:“殿下,你今天再也不要去看她了。你刚刚仓促地跑走,她肯定很生气。跑得好,千万别去看她了。”
“啊?”
心病8
“也不用给她服药;不理睬她,不探望她。等会儿我和陛下走了,你就叫几名宫女到她的门口大吵大闹,拿了瓦罐那些敲打,有什么敲什么,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一直折腾到太子妃勃然大怒,气急败坏,甚至气晕了都可以……记住,那些仆人千万不能被她赶走,要一直坚持。而你也千万不要露面。再她怎么喊,都不要理她,一直这样折腾她两三个时辰。其间,她会非常难受,你千万不要心软,一点也不要同情她,否则就前功尽弃,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太子满脸狐疑,罗迦先问:“芳菲,你这不是要玉屏的命么?”
她看一眼罗迦,没有回答,又看向太子,好一会儿,才说:“殿下,太子妃病了这么久,你一直照顾她,对她可谓一往情深。我和陛下,都希望你们夫妻美满和谐。你放心,我是救太子妃,绝非害她!”
太子垂手:“我知道!”
“殿下,我向你保证,若有个闪失,我一定负全部责任!“
她看着罗迦半信半疑的脸,似笑非笑:“陛下,我知道你担心玉屏!但是,请你相信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用自己这条命,换玉屏的命!你毋庸怀疑!”
罗迦道:“我几时没有相信你了?你干嘛这样说?”
太子急忙说:“多谢皇后。我马上去试试。”
罗迦本来还有一丝犹豫,但见儿子已经答应,他只好说:“皇儿,小心点,千万别适得其反。”
“是,儿臣知道。”
“你去忙吧,不要管我们了。”
芳菲咬着嘴唇,见陛下一脸犹疑,她似笑非笑:“陛下,你要不要留下在这里看看结果?”
罗迦兴致勃勃:“多久能看到?”
“如果早的话,傍晚就能看到。”
“好好好,朕就等到傍晚。皇儿,你去忙。”
心病9
太子见父皇要留下,虽意外,也不说什么,立刻就按照芳菲的吩咐去照办。
等他一走,罗迦才松一口气,埋怨道:“芳菲,你也不跟朕透一个口风,害得朕担心死了……”
她悠然一笑:“担心什么?陛下,就以为我天天都耍小性子?哼,你见我耍过几次小性子?治病救人这么大事,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罗迦哈哈大笑:“是啊,朕倒忘了,除了在朕的面前,你倒真的没有耍过什么小性子。”
“哼,你就是怀疑我!”
“朕哪有怀疑你?”
还不承认!就他先前气急败坏的样子,还能说没有?
“我知道,李玉屏是李大将军的千金,是太子的爱妃,是你最看重的儿媳妇,陛下,你想,我敢不尽心尽力嘛?”
看这个傻东西,一副委屈的样子哟。
罗迦笑:“好,芳菲,朕就等着看你这个妙计到底有没有效……”
芳菲摇摇头:“唉,我也拿不准。这样做的结果,是要彻底逼出她身上的寒气,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案例,在北武当时,也收治过一个类似的病患,但是,那个人是个老太婆……”
罗迦皱眉:“玉屏这孩子,以前身子也蛮好的,还骑马射箭,样样都会,怎么一嫁入太子府,反而身子骨就变弱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当然了,难道太子妃还天天在太子府打打杀杀?所以说嘛,嫁入皇宫,也不见得就那么得意……”
罗迦若有所思:“皇后,你这是?”莫非是说她自己在皇宫非常压抑?
“啊?陛下,你多虑了,我什么都没说。”
她伸伸舌头,罗迦简直毫无办法,这个小东西,明明指桑骂槐,现在就不承认了?
她的手软软地伸出去,拉住他的手:“陛下,我好困啊。”那是真的,身子都是软的,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又起得早。
心病10
罗迦每次听到这酥软的声音,骨子里先就酥软了,让她讥讽几句的事情也忘到九霄云外,这个小东西,有时就是这样,每每惹怒了自己,又温言软语的,你上一刻还在生气,下一刻便陷入了——恩,那个销魂——令人简直恨不得爱不得。
“陛下,我先去睡一会儿,等用午膳,你叫我,好不好?”
罗迦哈哈大笑着站起来:“朕也困得很,你别想得美,走,一起去睡。”
“那,谁叫我用午膳呢?我现在都有点饿了。”
罗迦一把揪住她的耳朵,轻轻的:“太子府有的是人,他们难道敢不叫皇帝皇后用午膳?”
真是的!一天到晚担心的东西那么奇怪!
就在帝后二人在太子府的客房里酣然大睡的时候,太子妃的门前,简直炸开了锅。宫人们杂乱无序地互相推搡,吵闹。
声音传来,李玉屏简直头疼欲裂,急忙唤宫女惜君:“快去把这些奴婢赶走。”
惜君并不知情,急忙道:“好的,奴婢忙上去。”
惜君走到门口,但见那一堆人更是吵嚷得凶,她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惊扰太子妃该当何罪?还不快滚?”
可是,根本就没有人理睬她,她的吆喝完全被嘈杂声淹没。她接连喝斥,也毫无用处。只好关了门。
可是,一层木门,那是根本无法隔音的。这些人不但继续吵嚷,而且变本加厉,又拿了瓦罐、盆子之类的东西敲起来,杂乱无章,简直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李玉屏气得从床上坐起来,气喘吁吁:“这些该死的奴才到底在干什么?”
惜君跪下去,不胜惶恐:“娘娘,奴婢根本喝不住他们,他们不听……”
“快去叫人把他们赶走啊……”
“找不到人啊。总管不在,那些侍卫也不在……”
“都死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一个人都找不到。”
心病11
“快去叫殿下……殿下,叫殿下杀了这些狗奴才,他们是不是要造反了?”
惜君怯怯的:“殿下也不在了……”
李玉屏这下才真的要气疯了。自己病成这样,殿下竟然不在家!
惜君小声道:“刚刚皇后拂袖而去,殿下追出去……”
李玉屏一怔,惨笑一声:“唉,奴家又得罪了皇后……殿下,他这是故意给奴家眼色看啊……明明知道奴家病重,他却这样待我……”
她一边说,一边落泪,又躺下去。
惜君是她最嫡的宫女,是她娘家陪嫁的丫鬟,跟她情同姐妹,见自家娘娘被欺负成这样,可又有什么办法?门外,那些奴才还是不停地敲打,吵闹,扰攘。
李玉屏躺下去,可是,这怎么躺得下去?耳朵里,如一阵阵的雷声轰鸣,如乱马践踏,耳鼓都要破了。
她大吼一声就跳下床:“惜君,拿我的刀来……”
惜君吓住了:“娘娘,您这是?”
“那些奴才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这就去劈了他们……”
“不要啊,娘娘。”
李玉屏也不答话,环顾四周,冲上去就拿了自己的佩刀,冲到门口,拉开门,嘶吼:“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滚?”
吵嚷的众人见太子妃提了刀出来,将门虎女,太子妃健康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力气的,大家吓得立即做鸟兽散。
李玉屏靠在门上,气得浑身颤抖。
惜君急忙扶住她:“娘娘,快回去歇着。”
她恨恨地:“我就看,今天谁敢再来!再来的,这把刀决不认人!”
惜君扶她回去躺下。她总算心平气和了一点。可是,刚刚躺下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门口又敲锣打鼓地折腾起来,这一次,气焰更凶,更嚣张……
“娘娘,您……”
李玉屏气急败坏,纵身又起来,提了刀就追出去。
心病12
当然,她一跑出去,那些仆人立刻就一哄而散。等她回去躺着,立刻又卷土重来,闹得一次比一次喧嚣。
如此反复,竟然七八次。当然,她身子虚弱,根本跑不动。后来,干脆就不再上床,坐在左边,随时提着刀子,准备拼命。到最后的一次,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整个人身上都在滴水,汗湿重衣,仿佛是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惜君等见太子妃竟然被奴婢欺负成这个样子,也没有任何人管一下,太子也没个人影。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娘娘,娘娘,可怜的娘娘……你还是回去歇着吧,不要管他们了,没用的啊……这些该死的奴才……”
李玉屏步履摇晃,几乎站不住了:“真没想到,我李玉屏竟然在大雪天,跑得如此大汗淋漓——连奴婢都敢欺负我了……太子竟然如此待我……”
她泪如雨下,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娘娘,娘娘……”
门口,忽然安静下来。
惜君一看,太子,皇上,皇后,竟然都来了。
太子抢上前一步抱住太子妃,急忙抱到床上,芳菲追上去,一看到她那一身的大汗,鲜红的脸,急忙再替她仔细把脉,好一会儿才放下,呵呵呵地就大笑起来,惊喜得几乎要跳起来:“陛下,成了耶……成了,哈哈哈哈……”
就算寻常人,也看出,李玉屏脸色转变,呼吸慢慢地平静。
“陛下,你看,我没说大话吧?哈哈哈哈。”
罗迦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几乎又要手舞足蹈;悄然提醒她:“咳咳咳……”某人总要保持一点皇后的风范吧?这样蹦蹦跳跳的算什么?
她喜极,悄然眨眨眼睛,这才一本正经的样子。
这时,内室里,宫女已经为李玉屏换了干净衣服。太子奔出来,大步地就向帝后跪下:“多谢父皇,多谢皇后!皇后娘娘果然高明,太子妃已经好了……”
心病13
“好了就行了,我和陛下也该回去啦。”
“皇后,您和父皇留下用晚膳吧?”
罗迦大声说:“皇儿,不用了。朕和皇后也该走了。”
太子也不好多挽留,帝后二人便乘兴而去。
到晚上,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床上的李玉屏已经清醒过来。她茫然地看看四周,眼里渐渐露出失望之色,殿下呢?殿下在哪里?
惜君见她醒来,大喜:“娘娘,你好了?”
她呼吸吐纳,才发现长久郁结在胸口的那股气,真的已经消失了,浑身上下,从未有过的轻松,头晕眼花的症状也完全消失了,只是身子还是非常虚弱。
可是,另一股怨恨立刻涌了上来,她急忙起身,“拿刀来,我要去收拾那些狗奴才……那些可恶的奴婢,竟敢如此欺负我……”
“娘娘息怒,他们是为您治病……娘娘,他们不是故意气您的……奴婢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是皇后的主意!”
她一怔,果然,外面已经彻底消失了嘈杂之声。“惜君,这是怎么回事?殿下呢?”
“殿下……奴婢马上去禀报殿下。殿下吩咐了,只要娘娘一醒,马上叫他。”
她摆手:“不用了。”
正在这时,外面已经响起脚步声,正是太子的声音:“太子妃醒了没有?”
“回殿下,娘娘已经醒了。”
说话间,太子已经走了进来,只见李玉屏坐起来,大喜,立即上去:“太子妃,你醒了?啊,真要感谢芳菲啊……都是芳菲的功劳……哈哈哈,芳菲果然是妙手回春,名不虚传……”
李玉屏强笑一声:“多谢殿下。”
“你不要谢我,是芳菲……”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即道,“都是皇后的功劳,她想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太子妃,你不要生气,这是她的治病的方法,也算得以毒攻毒吧,哈哈哈,真奇怪,不知她是怎么想到如此奇怪的方法的……”
心病14
李玉屏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想,他究竟是在高兴自己的病被治好,还是高兴皇后的医术更高明?
她低声道:“惜君,你们先出去,我想和殿下单独谈谈。”
“是。”
一众宫女出去,太子有点意外:“太子妃,你先吃点东西吧。”
她的目光落在刚刚关上了的门上,这才收回目光,看着太子殿下。此时的殿下,因为高兴,眉飞色舞,愁眉顿展,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可思议的魅力。
她柔声道:“殿下,臣妾,还从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过,谢谢你。”
“我是欢喜你的病好了嘛。我们改天一起去好好谢谢皇后。”
“皇后是看在你的份上,才肯替我诊治吧?”
太子一怔。
“玉屏,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凄然一笑:“殿下,你真的不知道臣妾为什么会生病?”
他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她垂下眼睑,掩饰住眼睛里的泪光:“殿下,我们有多少个夜晚没有这样在一起过了?若不是我生病,你会陪着我么?”
太子有些慌乱:“玉屏,你不要多想,前些日子父皇不在,我代为监国,要处理许多政事,太过忙碌……”
她忍无可忍:“忙碌?既然那么忙碌,你为什么还有时间叫人写什么《皇后手册》?这得花费多少工夫?你多少的夜晚都耗费在了上面?现在你又在干什么?你组织那么多智囊团,帮皇后出谋划策,你为的是什么?”
太子面色惨白,后退一步:“玉屏……你……你说什么?”
她凄然道:“我说的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芳菲,芳菲……你瞧,殿下,你情不自禁的时候,总是叫她的名字……她是皇后,你名义上的嫡母,你难道不知道不该直呼其名?”
太子不可置信,向来温顺的小绵羊,以贤惠着称的太子妃,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玉屏……你好好休息,你累了……”
“不!我不想休息!怎么,殿下,你又要走了?”
他转身:“我要去处理一些政事。明日再来看你!”
她没有做声,只是流下泪来。
太子已经走到门口,又停下,回过头看着她,沉声道:“玉屏,你我二人才是夫妻,你不该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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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转身就走,却听得她哭泣的声音:“殿下……”
他慢慢停下脚步。
李玉屏泪流满面:“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惦记着她?为什么?”
他慢慢转过身,面色十分镇定,语气也很温和:“我并非是惦记她!而是感激她。在我最艰难,最绝望的时候,是她一直陪伴着我,尽心竭力地救我性命。若不是因为她,我早就死了!我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仅仅只是这样?
如果只是这样而已,可那些拼命为她筹划的夜晚,那些不顾触怒陛下,频繁去冷宫探望的日子,又算什么?
积压在心底的话,从来是不敢说的,但是此时,必须说出来,必须要爆发,就如这一场大病一样,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尤其是皇后跑的时候,他追上去的样子!她是女人,就算是病中也将之看得清清楚楚——皇后哪怕是小小的佯怒,他也失去了分寸。
她的声音尖锐:“若是仅仅如此,她生气的时候,你为什么马上就慌了追出去?难道你是在怕得罪皇上?”
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棒,也不知是不是一瞬间的错觉,李玉屏觉得太子的身子有点佝偻——他已经不再是昔日病魔缠身的太子了,而是一个越来越健壮的男人。但是,他却显出一种可怕的佝偻!
他却很快挺起身子,身板还是笔直的。
李玉屏忽然有些慌乱:“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玉屏,这话,不是你该说的!你出身世家,该知道皇宫的规矩!”
那些步步为营的日子,竟然被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殿下……对不起……”
“我只是希望她今后能顺利一点,而不是像上次那样,又被父皇赶出宫去!如此而已!她这次来为你治病,也不是我求她的!是父皇心疼你,要她为你对症下药。皇后——她对你,没有半点恶意!”
他没有再做任何的解释,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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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再做任何的解释,转身就走了。
“殿下!”
“殿下……如果,是她生病了,你也会丢下她,去处理政务?”
这一次,他没有再停留,径直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玉屏,你好好休息。”
关门的声音那么轻,却仿佛重重地撞击在心上。
身子上的轻松,换不来心灵上的轻松,李玉屏靠在床头上,看着这荣华富贵的太子府。惜君悄然进来,端着药碗:“娘娘,药熬好了,您喝了吧。”
她摇摇头。
“这是皇后开的药方,真没想到,皇后医术这么高明,娘娘,你的气色好多了……”
所有人,都在称赞皇后!难道,皇后真的是没有其他什么心思?
“娘娘,皇后还送了一份礼物。您要不要看看?”
她根本没有心思看什么礼物,摇摇头:“唉,我只是担心……”
惜君跟她那么久,岂能不了解她的心思?低声道:“娘娘,你不要想太多了。今日你生病,奴婢亲眼看到,殿下一直忙里忙外;听得你病好的消息,殿下第一个赶来,别提多高兴了。殿下对你,是真心诚意的。就算以前老爷对夫人,也没有这样好的……”
李玉屏默然。
“皇后那个治病的方法虽然怪异,只怪她事先没说,可是,如果事先说了,又怎能有效果?娘娘,你是多虑了……”她知李玉屏耿耿于怀,那些奴婢那样吵闹,太子也不出面。“娘娘,殿下真的是为了你的病情,一直在奔波,这些日子已经憔悴多了。”
她长叹一声,接过药碗,自言自语:“殿下的命是她救的,我的命也是她救的,也许,我真不该那么说。唉,殿下为我奔波,我还责怪他,难怪他不高兴。”
惜君小心翼翼:“娘娘,你这些日子也想太多了。你想想,她是皇后了,岂能再和太子有什么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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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当今皇后和太子的一些瓜葛后,就成了心底的一根刺。太子的冷漠,太子的忙碌,太子的来来去去,这跟她想象中的婚姻太不一样了。终究是青春少艾的女子,在家里,父亲百般疼爱,就算是陛下,也非常爱护自己!可是,当发现丈夫的爱,竟然远远不如父亲的爱时,委屈,痛苦,本是自视甚高,抱着很大的期望,而且两人也算得青梅竹马,可是,当发现婚姻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终于病倒,爆发。
“娘娘,你看,皇后和陛下关系那么好,您可千万别多想了。”
李玉屏沉默半晌,每一次,太子和高太傅的争执,每一次,太子悄然出入冷宫,甚至那一次太子悄然送出去——她都知道!
嫁入太子府不久,她便知道那个救了太子命的女子——虽然宫人们不敢说太多,可是,闪烁的言辞里,那个女子,曾经和殿下如何的一同起居!这样的情分,岂能是自己比得了的?就这样,心里的刺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好半晌,她才说:“改天,我会亲自去感谢皇后。”
惜君见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才松一口气。
“娘娘,你早就该好起来了。”
“我这次好起来,第一个该感谢的就是殿下。”她边说,脸上又微微发红,“惜君,我真想为殿下生个儿子了……”
“啊?”惜君惊恐地叫起来,轻轻捂着嘴巴,“娘娘,万万不可。你看这府邸里,谁在怀孕?你千万不要啊。一旦怀了孕,如果生下皇子,您自己就保不住了……娘娘,千万不要……”
“她们是自私。殿下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儿子,这是不利于北国江山的……”
“可是,娘娘,这也不该你去做先锋,不行……”
“也许北国规矩会改呢?我父亲说,陛下有意废黜那条规矩。”
“可是,那也得等废黜了再说啊?在这之前,谁敢去做这样可怕的先锋?千万不要!”
怜爱4
书房里,堆着各种各样的公文。
太子在椅子上坐下,虽然房间里生着火,但手脚总是觉得冰凉的。他做梦也没想到,李玉屏竟然在心底有那么一个秘密。
难怪芳菲会用那样奇怪的手段给她治病,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寒症,而是心病。芳菲没有说出来而已,她怕自己难堪,她一直没有说。
“要是她生病了,你会丢下她不管么?”
诘问一遍一遍响在耳边,他忿忿地:难道自己没有管李玉屏?就为了这点小事,她都可以病那么久!
如果是“她”生病了——她以前是怎么陪伴自己的?朝夕相处,谈笑风生,想尽一切办法博自己欢乐,为了找出真正的病因,真正算得上是夙兴夜寐,甚至连自己的饭菜,都是她亲手准备,竟然烟熏火燎到一脸黑灰!
这些,她李玉屏做过么?既然没有共苦,哪里来的同甘?
又凭什么要对自己要求那么高?
两人之间,向来缺乏交流,夫妻之间,从来是客气有余,亲热不足,说话都要保留三分。他怅然若失: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什么不能真正两心如一?
这桩政治婚姻,也许一开始就注定了,同床异梦?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又有几对夫妻是真正能够两心如一的?
翻阅着公文,却根本一个字都看不下去,甚至这次她出诊,父皇都是亲自跟着。名义上是关心李玉屏的病情,但是实际呢?
父皇的芥蒂,谁又敢说一点也没有?父皇,他最擅长的,便是把路走绝了,让其他任何人都无路可走!
他握着公文,更觉背心凉嗖嗖的,这冷冷深宫,但觉父子之间,夫妻之间,都隔着一层薄薄的墙。这是无形的,是因为身在皇家就不得不背负的。无论如何亲昵,无论如何努力,都是无法化解,无法消除的!
从神殿出来,还不懂得这些的,只有芳菲一个——神殿出来的女子,只有一个!
父皇已经占去了!谁又还能怎样?
小荷1
平城,迎来了自己真正的严冬,整日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所有人都被困在屋子里,互相之间,很少走动。
这一日中午,罗迦退朝,回立正殿。
走到御花园,但见里面的玉兰树还是光秃秃的,一点也没有要开放的迹象。他对这种花儿,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就深深地喜爱。
“今年玉兰花,怎么还不开?”
小太监小涵回到:“陛下,还没到花季。再过半个月,也许就要开放了。”
小炯也说:“陛下要赏花么?奴才们陪您去看看。陛下,您别看这寒冬腊月的,御花园里有好几种花,还真的就是这个季节才开放。”
他来了兴致:“朕正想去看看。小涵,你回去请娘娘一起来赏花。”
“是。”
小涵刚要走,他想想:“算了,太冷了,娘娘在这个时候是不喜欢出门的。朕瞄几眼就回去。等用过午膳再和娘娘一起来。”
他随意看了看,冬日的花园十分萧条,只有一些早开的腊梅品种,但还都是花苞,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陛下,奴婢回去给您拿一件大氅?风太大了。”
罗迦扫过那些光秃秃的花枝,又没了兴致,“算了,回去吧,也没什么好看的,等开了,朕和u皇后一起来。”
他转身,却听得一阵嘻嘻哈哈,在御花园里,一群采摘腊梅的宫女正在打闹,互相用雪人丢在对方的身上。
这群小宫女是从后面出来,仿佛在你追我赶,闹得正欢,根本没看到白玉栏杆这边走来的皇帝一行人。一个女孩子抱着满满的一捧腊梅,边跑边笑,声如银铃。她的声音特别清,特别脆,又带一点儿浓浓的鼻音,天然少女的那种无限的风韵,又嗲嗲地透出一股子娇嗔。正是无忧无虑,灿烂如花,毫无伪装的年龄。
后面的宫女在拿雪团追她:“哈哈,不要跑……”
她抱着腊梅,更是跑得快,转弯的时候,没有注意,一下撞在罗迦身上,哦哟一声就倒下去。
小荷2
小涵斥道:“你这个奴婢,好生大胆,竟然冲撞陛下。”
她摔倒在雪地上,摔得很疼,梅花散开,花苞落了一次,一些零散的树枝又打在她的脸上,更是狼狈,惊惶不安地,眼泪悄然流出来,跪在地上只是叩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罗迦不以为意:“没事,你起来吧。”
“奴婢不敢!”
“朕叫你起来就起来。”
她这才悄悄地起来,因为摔下去,玉手弄了一点儿淤青,她悄然地拿两个手互拍,擦掉身上的雪,动作非常优雅,一举一动,就如随着节拍在无声地舞动。
那惊惶的神态,雪白的手,不安的眼神,玲珑的身子,真不料,宫女中还有这样的人物。她盈盈地,又行礼:“多谢陛下宽恕奴婢,奴婢下一次再也不敢了。”
她眼中含泪,雪白的面孔,雪白的披肩,脸上被腊梅枝条划了一下,露出点点红痕,更像是一朵洁白的花上增添了红色的花蕊。
就连罗迦也微微意外,这宫女,竟然有这般姿色。却好生陌生。在她身后,还有五六名小宫女,都抱着老大的一捧腊梅,一溜烟地跪下去。:“参见陛下。”
“哦,你们是哪里的宫女?”
还是第一个小宫女声音娇嫩,水水的,就如初夏的一个花骨朵,在荷叶上滚动:“奴婢是左淑妃的宫女。奉淑妃娘娘之命来采摘腊梅。”
小涵问:“你们进宫多久了?为何如此不知宫里的规矩?”
“两个月了。”
原来是新来的宫女,有这个礼仪已经不错了。但是,罗迦却皱眉:“宫里什么时候又在进宫女了?”
“左淑妃的一个老宫女病逝了,奴婢才进宫补充的。”
这一点,倒是罗迦不知道的。因为左淑妃的特殊身份,宫里,便给了她相对较大的权利,她进一个宫女,倒也不以为奇。
小荷3
“好,小荷,你们回去吧。”
“谢陛下。”
她抬起头,又看一眼陛下,怯生生的,紧紧搂着怀里的腊梅,惊惶如一只小兔子,急忙走了。其他小宫女跟在她身边,也悄悄地嘻嘻哈哈地走了。
“陛下,这些宫女越来越没规矩了,竟然敢在宫里乱跑。”
“也罢,随她们,只要不太出格就行了。年轻人嘛,就要活泼一点。多了,你们吩咐下去,让各宫知道,今后新进宫女,一切由皇后做主。而且,现在的人也够多了,不用进太多新人,凡是人事的增添,各宫妃嫔都要禀报皇后,不能私自添人。哈哈,皇后在提倡节俭,如果人进得太多了,她又要说什么胭脂水都染红了一条河之类的。”
“是。”
“走,回去吧,今天皇后下厨,一定有好东西吃。”
陛下的身影消失,小宫女们才加快脚步,蹦蹦跳跳地,各自回到各自伺候妃嫔的寝宫。
一炉高烧,香烟缭绕,张婕妤穿一件绣了墨竹的白色裙裳,歪在贵妃椅上,懒洋洋地闭着眼睛小憩。
“娘娘,你要的腊梅。”
小飘抱着一把腊梅进来,随手关了门,在花瓶里摆Сhā,顿时一室芬芳。这是张婕妤最喜欢的梅花,只要花期在,她的房间里就从来不会缺乏这种香味。
Сhā花的大花瓶,还是西凉的贡品。
她怅然一声,想起去年,去年今日,自己和小怜何等得宠?赏赐源源不绝地,现在,每一个钱都要要皇后申请。她当然不会去自讨没趣,而且,她有娘家的强大财力支撑,手头一向很宽裕。所以,低调,一直一直低调地隐忍。
就当自己不存在似的,默默地在这个皇宫里,就如昔日那些寂寞冷清的宫女。甚至比宫女更不如,宫女至少还三五成群地吹牛闲谈;但是,众人都知她张婕妤是皇后的骨刺,当然不敢太过跟她密切来往。
小荷4
八面玲珑的人,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好在皇后从来不找什么麻烦,她想,那个死肥球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难道她真的既往不咎?
这是不可能的!她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大善人,而是一个着名的醋坛子。
死肥球一定在酝酿更大的妒忌。
小飘Сhā了花,忽然回头:“娘娘,陛下看到她了。”
“哦?”
“陛下见到小荷了!”
张婕妤顿时坐直了身子,眼里放出光来:“陛下什么反应?”
“陛下问了她的名字。”
“就问了她一个?”
“不,其他宫女全部问了。不过,并不是陛下亲自问的,是陛下身边的太监小涵问的。”
“好好好,好得很……”阴郁的心里浮起极大的笑意,陛下!也不过是男人而已!天下男人,都不可能见到小荷这样的少女无动于衷。就如当初的小怜。而且,小荷的真正绝技还没用出来。制造了这第一面,也算是走上了第一步,最好的,不是如当初的小怜,第一眼就引起了罗迦的兴趣。那时可以那样出招,这一次,却需要循序渐进了。
“陛下还说了什么?”
“陛下什么都没说。不过,立政殿传来消息,说以后各宫新进宫女,都要经皇后批准。皇后不许就不能进!”
她倒抽一口凉气:“那个贱婢新下的命令?”
“是陛下提出的!”
“天啦,那个贱婢以后不会是尽找些丑的丫头进来?唉,幸好小荷进来的早,幸好。”
“这真是天助娘娘,左淑妃那里又恰恰死了人。”
“不过你们真要小心。那个贱婢不是吃素的,她盯我一定盯得很紧,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她抓住把柄。叫小荷万万不可暴露半点身份,否则,还没接近陛下,便被她赶走了。”
“娘娘,奴婢会再给小荷制造机会。”
小荷5
“不用太过频繁。记住,这一次绝对不能急着出手。过早让小荷暴露,反而会引起那个贱婢的注意。她现在是皇后,要搞掉小荷就太容易了。记住,不是皇帝亲自去找小荷,你们决不能采取任何措施。小荷已经是我唯一的筹码了,天底下的美女,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是,奴婢明白。”
张婕妤撑着手:“夫人那里还没有消息来?”
“早已托了消息,按照估计,这几天该进宫了。”
皇亲国戚的女眷,也不是想进宫探亲就进宫的。自己这一申请,长达两个月才获得批准。明明就在同一个京城,要见面,却是如此艰难。她在孤寂的时候,就分外想念自己的母亲。
正在这时,听得外面通报:“娘娘,夫人来了……”
她大喜,立即起身迎出去:“娘。”
张夫人跪下:“见过娘娘……”
“母亲请起,快,来人准备茶点。”
母女两亲热地携手进去,张婕妤屏退左右,只剩下母女二人。
张婕妤看着地上的那个篮子,里面全是金银珠宝。她叹一声:“母亲,你带这么多东西,一定倾尽了张家吧?”
“唉,这些都是娘的私房钱,女儿,娘也不隐瞒你,娘把压箱底的老本都拿出来了。你在宫里,人这么多,尤其是这样的时候,不上下打点怎么行?”
张婕妤也不推辞,皇后回来后,她之所以还能低调地活下去,靠的便是之前之后的上下打点。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那些人再见风使舵,谁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完全是仗着这一点,她暗中还是扶植了一些亲信,作为东山再起的资本。
张夫人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女儿,这是你爹写给你的。”
张婕妤看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母亲,爹爹这是早已准备好了。也许,爹爹先一步获得消息,更重要。”
小荷6
“可惜,你父亲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
她迫不及待:“等有了消息,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当然!女儿,你放心。”
“和乙浑的联系怎样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求助于乙浑大人。乙浑等早就对陛下立汉女为皇后非常不满了。他们是希望陛下从北国老贵族世家里选择的,不料陛下竟然选了那么一个狐狸精,而且一来就如此欺负我女儿……你父亲上次宴请了乙浑和陆泰等老贵族,他们现在怨气很大,认为陛下在立皇后的问题上耍了他们,那么多年,重臣推荐了无数贵族女子,他都不答应,却突然在大战胜利之后,下令,迫令众人同意。后宫半壁江山,据说那贱婢又时常为陛下出主意,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会大大坏了北国的规矩!”
张婕妤咬牙:“母亲,你放心,那狐狸精不可能得意一辈子。”
“好。这次为了联络乙浑,把你的妹妹嫁给了乙浑的儿子做妾,不止如此,还把你的两个庶母妹妹送给乙浑做了小妾。”
看来,张家还真的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好好好,乙浑这个色狼,虽然贪婪。可是,他却很有影响力。陛下就算一直不喜欢他,但是,念在他早年南征北战的份上,从未动摇过他的地位,而且,他是三朝元老,由他出面,最合适不过了。”
“女儿,你需要什么帮助,一定要开口,张家会竭尽所能。唉,我们张家衰败成这样子,今后,就全靠你了,只有你,才能让张家重新崛起。”
张婕妤咬牙切齿:“都怪那个该死的贱婢。她不死,我们张家就永远无法翻身了。母亲,你放心,女儿自有分寸。张家的富贵,便是女儿最大的心愿,女儿自己已经无所谓了,这一切,为的便是张家。”
张家稳固,自己的地位才能稳固,反之亦然。
宫里的女人,向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厨艺1
立正殿。
老远,罗迦就闻到一股香味,咕嘟咕嘟。
他加快脚步,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御膳房里,砂锅里,热气滚滚,香味正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旁边的椅子上,芳菲拿着一本书,边看边打瞌睡。两名小宫女守着,在做一些菜肴的补充。
一见陛下来了,二人正要行礼,他急忙摆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伸手,就拿到了她手里的书,大喝一声:“小东西,你又偷懒。”
芳菲睁开眼睛,大大地惊吓一跳,这个陛下,每次都玩这样的把戏。等别人昏昏欲睡的时候,来一番这种惊吓,很好玩么?
她嘀嘀咕咕:“陛下,总有一天我会被你吓掉魂。”
“怎会?不过声音大点而已。芳菲,你该不会是这样的胆小鬼吧?”
“那下一次,换我吓唬你试试。”
“欢迎欢迎,你看朕会不会受到惊吓。芳菲,你又不是没吓唬过朕,朕几曾被你吓唬到了?”
这倒是,这个家伙经吓。
“哈哈哈,好香啊,芳菲,你煮的什么?”
他嘻嘻哈哈地叉开话题,但见某人兴奋起来,径直去揭开砂锅。他一看,好家伙,红红黄黄地炖着一锅肉。
这是她的爱好之一,寒冷的日子,既不会绣花,也不想天天去跟那些人宫斗,最喜欢亲自做三五样小菜,炖一大锅汤,热气腾腾地等着陛下一起吃。
罗迦在北武当就怀念她的小菜不已,但是,那时还没机会做就上路了,而且她当时在赌气,又不肯做。回宫了,她是皇后了,再去做菜,好像有点说不过去。最初还是像一个皇后的样子,可是,时间长了,她却不管,天天闲得要长虱子,做几样菜都不许?
罗迦也不管她,暗暗乐得改善口味。而且,两个人这样吃饭的滋味,当然比御厨大老远地送来,有滋味得多。
厨艺2
“芳菲,这是什么肉?为什么御厨就炖不了这么香?”
“因为他们厨艺不如我嘛。哈哈。”
“又吹牛。”
“岂是吹牛?”
“你加了什么料?”
“什么都没加。只放了一些腌制的苹果干和萝卜干。”
“还可以用苹果干炖肉?”
“为什么不可以?你看,用了这个,香味就非常浓郁,而且是很健康的,御厨们不知道,当然就炖不出这样的味道了!”
某人正在得意,他垂涎欲滴地看那一锅子肉,都是用獐子肉炖的,肥瘦适中,浓香扑鼻,再也忍不住,“快,红云,你们快去摆桌子,朕和皇后要用膳了。”
他边说,边拿勺子舀了一块就开始品尝。肉一入喉,还有点烫。
“好吃,真好吃。这样的冬天,吃这样的肉,喝这样的汤,简直太好了……芳菲,你快来吃,快点……”
膳桌摆开。
这一顿,全是芳菲做的,三个小菜,一锅炖肉,虽然简单,二人却相对大吃。
罗迦眨眨眼:“这个时候,要是有一杯酒就好了。”
“陛下,你想喝酒?”
“算了,朕不能带头先破坏禁酒令。算了。”
芳菲见他明明馋得要死,却偏要装得大义凛然的样子,心底暗暗好笑,悠然道:“陛下,我倒是想喝点饮料。”
“什么饮料?”
她变戏法一般,从旁边的裙裳下面,拿出一小罐东西,揭开盖子。
一阵淡淡的酒味,充满苹果的芬芳。
“这是什么?”
“苹果醋。”
“醋?”
“对,我悄悄试验了一下,本是要酿成果酒的,怎么变成了醋?酸酸的。你要不要喝?”
她边说边将杯子递过去。淡红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晶莹剔透,罗迦一尝,一口酸酸甜甜入喉,又微微有点酒意。入喉顺滑,味道非常好。
厨艺3
“陛下,怎么样?”
“好喝极了。哈哈,以后朕就不用想念酒了,这东西比酒还好喝。”
“当然了,而且还解油腻。”
“哈哈,你是怎么做的?以后推广开去,让大家都喝这个……”
“我拿苹果做了这么久,捂着才做一瓶呢,哪里能推广?”
“好,你告诉御膳房方法,叫他们去做。”
“好嘛。”她狡黠地眨眨眼,“本来就是红云她们帮我的。我只说怎么做,她们就去反复试验。哈哈,你以为我亲自做的啊?”
这个狡猾的人儿!
还居老大一个功。
罗迦见那个小人儿坐在对面,喜笑颜开,脸上又带一点烟火的味道,红扑扑的,就如一只在金秋里盛开的苹果。他在宫里许多年,第一次感到如此寻常夫妻的滋味,内心喜悦:“芳菲,你越来越懂事了……”
这算夸奖么?
她疑惑地问:“难道我以前不懂事么?”
“哈哈……怎么说呢?你以前是个小孩子,现在,才是女人了。”
她撇撇嘴巴:“你想我煮饭给你吃,你就说我是女人。”
不然,还会是男人呢!
“陛下,是不是别的女人煮饭给你吃,你也这么称赞她们?”
他哈哈大笑,一把搂住她的肩头:“除了厨娘,没人做饭给朕吃了。就算有,也不会有芳菲做得好吃。芳菲,你知道一句俗话不?”
“什么话?”
“抓住男人的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你知道朕为什么喜欢你?就是因为朕喜欢吃你做的饭。”
她哀叹:“原来是喜欢我做的饭,还以为是喜欢我呢!”
这个哀怨的表情把罗迦彻底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小东西,朕只喜欢吃饭,几时说过喜欢你?哈哈哈,你每天都要做饭,做好点,要不然,朕就休了你。”
政变1
她小声嘀咕:“巴不得。”
“你说什么?”
“我……我没说什么,嘿嘿。”
罗迦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小东西,你再说来听听?”
兵临城下,怎么敢再说?
她笑嘻嘻地,蒙混过关:“我说呀,我的是,只要陛下喜欢吃,我就给你做。”
“哼,这还差不多!”
他忽然想起什么,浑身燥热起来:“唉,芳菲,要是有个孩子陪着我们一起吃,那该多好?就我们两个人,多冷清啊?”
她狐疑地:“陛下,你是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嘛,就是要抓紧制造小人儿,一起享受你的美味的炖肉。”
二人笑闹成一团。
这个冬天,北国终于发生了一件大事:高太傅病逝。
本来,高太傅是文官,他的死,引不起什么轰动。可是,他的死期,却刚刚是在罗迦准备改革官吏选拔制度的时候。
李奕为工部尚书是早已公布了的。这在北国贵族里虽然引起一阵喧哗,但是工部毕竟不那么重要,喧嚣后,也就算了。但是,王肃的任职,却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罗迦下令,让王肃进入礼部,先做侍郎。
高太傅死后,王肃便亲自主持了高太傅的丧礼,完全采用的南朝制度。这本是经过了太子的允许,没什么好争议的。但是,乙浑、元贺,任城王等,却敏感地嗅出,从这场葬礼开始,南朝的礼仪风俗,已经在无孔不入地渗透着北国的古老风俗。
比如,高太傅不是火葬的,而是入土,土葬的,还设了陵墓,谥号。
王肃进入礼部,早已引起了众人的不满,乙浑等借机发难。
“江山是我北国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凭什么让汉人进入高位?”
“对,李奕都应该被撤职……”
“汉人只需要做做文书工作,帮我们抄抄写写就行了……”
政变2
“汉人都保藏祸心,比如崔浩,他三朝元老,何等能干?还不是被武帝给诛杀了。就因为他巧舌如簧,每次进攻南朝时,他就拼命阻止,进攻其他国家,他则拼命鼓动……”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提防啊,陛下三思,万万不能让祖先的基业毁在那些汉人的手上,汉人都不是好东西……”
众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罗迦察言观色,发现除了太子没有发言,几乎是一边倒的,全是反对意见,攻击的中心只有一个,就是要把王肃等赶出礼部——赶出朝廷。
他很是恼火,才开始第一步就遭受到这么大的阻力,以后该怎么办?
但是,鉴于朝臣激烈的情绪,他也不想强行压制。因为压制也没用,朝里的汉化势力根本没起来,只有几个中下层的小官僚,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他既没宣布王肃的处理意见,也没提出任何要求,只宣布退朝。
众臣散去,只剩下父子二人。
太子骤失高太傅的辅佐,他本是跟王肃关系又不密切。高太傅生前死后,都获得美名,因为他的忠心,但是王肃呢?他根本摸不准这个年轻汉人的心思。
罗迦不经意道:“王肃在这次高太傅的丧礼上,因为主张土葬,遭到大家的攻击,一律要求撤职,你看怎么办?”
“回父皇。高太傅临终前,就要求按照他老家的习惯土葬。在这件事情上,是儿臣让王肃照此执行的,非是王肃的错。”
罗迦点点头,背着手,走了几步:“现在南朝人才济济,投奔北国者众。王肃的任用是一个大问题。搞得好,就会吸引更多的汉人;搞不好,就会断了汉人投奔的路。皇儿,你现在是什么主张?”
“儿臣觉得,现在乙浑等人态度强硬,父皇先不宜和他们硬碰。他们这些老家伙,说来说去,就是怕汉人进入了高层,威胁到他们的利益。”
罗迦便只好暂时将这项议题搁浅。但心里恚怒,实在难以言喻。
PS:今日到此,明日上午(周六)同时更新;周末愉快:))
后续内容:快要到一个新的Gao潮了吧:)哈哈哈
美人一笑兮1
北门。
这是一座非常冷清的门,人烟稀少,尤其是大雪天,更是罕有人出入。
乙浑将手拢在胡服的窄袖里,他退朝后,故意避开人,走了这条路。在对面的花岗岩大台后面,一个人慢慢走来。那是一种气场,阴柔的气场。只有他,才明白这个人是谁。
雪白的斗篷,雪白的大氅,就和这冰天雪地一样,完全成了一色。
二人几乎是擦身而过。
“娘娘……”
“打探得如何?”
两个人同时开口,轻微,无声,却立即迅速传达出彼此需要的讯息。
“我已经派人彻底调查了那个贱婢的身世。她根本就不是通灵道长的俗家侄女。通灵道长的俗家侄女早就死了。”
张婕妤心里一喜,果然!
“可是,她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们也查不到了。娘娘,您掌握的情况也说出来吧。现在,我们需要开诚布公。”
张婕妤低声道:“我要知道了,怎会还要你去打听?我只无意中听说这贱婢身世有异。”
“娘娘……”乙浑笑得很是奸诈。张婕妤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是要合作,她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丞相,我该说的都说了。有些东西,合适的时机,我自会告诉你。”对于乙浑,她始终抱着警惕的态度,这家伙,随时可能转变风向。
“娘娘,我不得不问你,你为什么要调查那贱婢?就算她不是道长的侄女,又有什么关系?”
皇帝要一个女人,以他的性子,难道还怕遮掩不了她的身份?
张婕妤,到底想说明什么?
“道长,我说了,时机还不成熟。”
毕竟,他生活在罗迦的阴影之下太久了。就如上一次,之于三皇子和林贤妃的联手。他们尚且是儿女亲家,他也会最后反水,完全投向了陛下!他随时会选择最能保全自己的方法和立场!
美人一笑兮2
“娘娘,那个贱婢的身世虽然有古怪,但是,你做这一切,绝对不能让陛下知道了……”
张婕妤惊异地看着他!
“陛下知不知道她的身世?”
她反问:“这很重要么?”
“陛下不知道,我就会去查。”
“若是陛下知道呢?”
乙浑老眼放出冷冷的光:“那你是在找死!”
那是一种冷淡而轻蔑,甚至嘲笑的光芒:可笑你张婕妤如此自不量力!跟陛下斗,你是蚍蜉撼大树。
张婕妤浑身一冷,立刻明白,这个老家伙,是完全臣服在陛下的脚下!只要陛下在一天,他就一天不敢动弹!
也正因如此,她更是下定了决心,声音冷冷的:“我当然不敢违逆陛下!这一切,当然和陛下无关!陛下,他是受到了蒙蔽!”
“什么蒙蔽?”
张婕妤反问:“大人,你就不想维护北国的利益了?”
“什么利益?”
“那个女人,天天替陛下处理奏折!”
“!!!!”谁不知道?这算什么秘密?
“她还没生下皇子,威胁不了什么!”
“现在没生,以后也不生?”
她也不多说,转过了身子。
这时,乙浑偷眼看到老远处有巡逻的侍卫,不敢再停留,急忙微咳一声就走了。张婕妤也及时转身。在她身后,是几株花树。她来这里,是风雅“赏花”的。侍卫走过来时,见张婕妤赏花,行个礼就走了。
她慢慢地回去,老远地,见那些摘花的宫女,热热闹闹地在雪地上奔跑。其中,便有小荷。她看到风将小荷的长长的大氅吹起,雪白脸的少女,奔跑的动作也如舞蹈一般。她们常常在这里出没,一天两天……十天,半月……陛下,一次看不到,两次看不到,永远都看不到么?这样的少女,就连瞎子,也不能忽略她的存在!
美人一笑兮3
少女们还在无忧无虑的玩耍,那是最灿烂的年华,她们都还小,她们虽然没有相貌如花,但是,她们青春!青春,便是最大的本钱。小荷就这样藏在里面,她没有经过任何的梳妆打扮,而是纯天然的,行为也很低调。服饰都很普通,她懂得掩饰。她不像小怜,一得意,就跋扈起来。她永远做出小心翼翼的样子,对周围的每一个少女,都和和气气。
这,正是张婕妤所需要的。
也正是她的母亲给予的最良好的培训!
张婕妤的脸上带了浅浅的笑意,就如一个博弈的高手,用这一切下注,换取自己的地位,张家的生存——宫斗,永远是不可避免的,不是么?
她经过,一众宫女都行礼。
“参见张婕妤。”
“免礼。”
宫女们抱着梅花,悄然打量这个孤高美丽的张婕妤。她本人,何尝不像一支梅花?
小荷也在其间,她表现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镇定,大方,又带点小小的惊恐,小小的顺从,小小的恭敬。那是真正的奴婢该有的神态。
这是她乐意见到的,毕竟,小荷是歌妓出生,真正的戏子,懂得做戏。那是比小怜更厉害一百倍的高手。甚至无需自己的指点,她就往往能无师自通。
小飘跟随着她,一边走一边悄声地回报:“娘娘,小荷做得很好。”
“左淑妃没有为难她吧?”
“怎么没有为难?左淑妃很讨厌她,每天都指使她干粗笨的活计。穿也不让她穿得像样点。娘娘,依奴婢之见,左淑妃不靠谱,她绝不会创造条件让小荷受到宠幸。”
“我本来就没指望这个蠢货。她不阻止就是好事了。她的醋性比那个贱婢还大。只可惜,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没那个小贱婢的好命。”
“她要是坏事怎么办?”
“她坏不了事。小荷会靠自己。”
“唉,但愿如此吧。”
美人一笑兮4
“最可怕的是,左淑妃脾气越来越暴躁,她动辄会打骂……有时抽打小荷,如果打伤了脸,或者打伤了其他什么地方,就不好了……”
张婕妤这才微微慌了:“这个母老虎,怎么比死肥球还暴躁?”
“左淑妃善妒,下手没轻重,她有时咬牙切齿,看到小荷,恨不得揍死……娘娘,这可怎么办?”
“可不能让那个母老虎坏了我的大事。这样吧,你盯着点,我自会去警告左淑妃。”
“娘娘,左淑妃此人,真的不足与谋……”
张婕妤长叹:“除了她,我还真找不到其他人!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最重要的是,她是唯一知道秘密的那个人,自己有她的最强大的把柄,不怕她不胁从。除了她,其他人更加靠不住!
“你放心,左淑妃没什么脑子,这样的人倒好对付!”
就在二人刚刚离开的时候,陛下和一群宫人又往立正殿的方向而来。路过一片松林,下雪路滑,还是那群嘻嘻哈哈的宫女,前面的小宫女,跑得跌跌撞撞的。
这一次,倒是没有撞到罗迦,老远地就抱着梅花,和小宫女们一起跪下:“参见陛下。”
罗迦看着这群冒冒失失的小宫女,根本没留意谁是谁,皱着眉头就走。他心情今日很是不悦,哪有心思管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一捧梅花散落在地上,一只雪白的手伸出,怯怯地,又缩回去,根本不敢捡。那双手,就伸在罗迦的面前,悄然地,差点擦到他的靴子上。
可是,罗迦根本没看到。满腹依旧是怒气。
倒是小涵帮着斥责一句,见陛下走了,他便也跟着走了。
小荷站起来,宫女们推推搡搡地各自散去,她却微微不经意地看看陛下离开的方向。这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竟然有人曾经见了自己一面后,又忘了!
怎么可能?
美人一笑兮5
怎么可能?
而且自己这双手,她更是自信,那是一双完全如白玉一般的手。都这样,放到男人的脚下了,岂能视而不见?
怎能?怎能?
在张家的时候,她就见过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无论是谁,只要见过自己一次,就是过目不忘,她对自己的美貌,是非常有信心的。
可是,为什么陛下上次明明就有点“惊艳”的样子,今天反而掉头走了?而且,目光过处,显然根本就没有认出自己是谁。
太挫败了。
在宫里呆了这么久,她对自己的“工作”几乎已经厌倦了,尤其是左淑妃的挑剔,稍不如意就鸡飞狗跳,甚至皮肉之苦都是家常便饭。
而且,她和其他宫女,天天在雪地上玩耍,明明冷得要命,却依旧要兴高采烈,做出天真活泼,和陛下邂逅的样子。
可是,都邂逅这么快一个月了,但是,陛下根本就没再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那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自卑的感觉——也许,自己的美貌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
也许,那些赞扬自己美貌的人都在撒谎?
其他倾城倾国的美人,可都是一眼就入皇帝法眼的,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她越是如此,就越是害怕!
这使命,到底能完成么?
御书房里。
罗迦正在大桌上写一副字。这是他最新的爱好,在冬日的时候,写大字,既是一件费力气,也是一件很挑战的事情。
他提了笔,全神贯注,毛笔落下,颈子上却一阵暖呼呼的呵气,眼睛已经被一双柔软的手蒙上,她轻轻呵气的声音,软软的笑声:“陛下,你猜我是谁?”
“大灰狼?”
“!!!”
“小猪仔?”
“!!!”
“傻东西?”
“!!!”
那热气呵在脖子里,痒得不行。他一反手,就将身后的人抓出来。她穿一身茸茸的狐裘,整个人就像暖呼呼的一团火焰。
美人一笑兮6
她坐在他的膝头上,抱着他的脖子,细看他的眼睛。这些日子都是这样,他常常露出不快的情绪。只要他眼里出现这种神色,她一看就明白了。
“小东西,我需要安慰。”
“我知道啦”她呵呵地笑,手轻轻放在他的额头,往上游走:“这样好点不?”
“不好,要其他安慰。”
她嘻嘻笑着,嘴唇轻轻贴上去,挨在他的唇边:“这样行不?”
“勉强啦!唉。”
“陛下,为什么唉声叹气?”
“还不是因为朝堂的事情。”
“又是乙浑这个老家伙惹你生气了?”
“乙浑,元贺,任城王,这些老家伙,每一个都跟朕作对。朕要用王肃,都没有办法,想想真是憋屈……现在高太傅又死了,朕要想推行点什么新政,就更不容易了……毛了,真想杀了那帮老家伙……”
“嘻嘻,陛下,你又不是要做商纣王,岂能动辄斩杀大臣?”
也是,北国老贵族根深蒂固,难道都杀完?
杀完了,自己也坐不住这把龙椅了!
他更是唉声叹气,杀不得,又说不服,该怎么办?一个贤明的君主,当然不是靠动辄大开杀戒来维护自己的统治。
她在他身边坐下:“陛下,马上打天下,可不能马上治天下。我看了各地的奏折,今年收成倒好,但是开春后,又面临许多新的问题,和南朝的战争,虎视眈眈的齐国……”
罗迦闷闷道:“朕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陛下,你先恢复太学吧。”
“哦?说来听听。”
“自从崔浩被诛杀后,太学就荒芜了。现在,你可以下令恢复太学,无论北国贵族还是南朝来的汉人,都可以进入学习,让贵族子弟优先,然后,不触动他们的利益基础上,搞一个试点……”
“什么试点?”
美人一笑兮7
“什么试点?”
“北国最尖锐的是土地问题,这才是根本!大贵族们霸占奴隶,让他们终日劳作,却吃穿不饱。这也是激发各种矛盾的根源。现在乙浑这些老家伙,怕汉人进入北国高层,怕的就是他们上来,会改革土地,触动自己的根本利益!你可以选择一个信得过的倾向汉化的官员,却将他外放,而不是流在朝中。你赏赐他一定土地,让他只在自己的领土上,推行南朝的政策,将土地给奴隶们租种。这样,奴隶有了土地,只缴纳一定赋税,剩下的便是自己的,生产积极性就会高许多……”
罗迦的目光慢慢地亮起来,这个话题谈了很久,但是,却始终无法实施。
“开春的战争,粮草是关键。如今国库损耗巨大,虽然休养生息了这一年;但是,远远不足以储备那么巨大的粮草。”
罗迦有些为难:“可是,那些良田都被贵族们占了,动他们的土地,岂不是要他们的命?他们又要反对。”
“陛下,你根本不用动用他们的土地。如今长城以内,南朝边境,连年战争,灾荒,废弃荒芜的田地无数,许多地方官的奏折上说,千里无人烟,这些荒地都是无主的,正好用来试点。那些老家伙反对得了什么?”
罗迦大喜:“好好好,朕就依你此计。”
“你可以考虑一个适当的人选。这个人,要信得过,而且还得有点威望,否则,赏赐那么大规模的良田,又要激化矛盾。不过,你可以暂时不公布,反正是荒地,先开垦了再说。陛下,这个人选,倒真的不容易找啊……”她在脑子里飞快地过滤着曾看到的奏折上的名字。
“不用考虑了,就你。”
“啊?我?”
“对!朕现在赏赐皇后荒田千倾。赏赐别的汉臣,那些老家伙要唧唧歪歪,可是,赏赐皇后,谁敢说什么?”
“陛下,你是要流放我?让我自己去管荒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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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哈哈大笑,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小东西,流放了你,谁给朕做饭?谁让朕这样抱着?谁给朕生小人儿?”
芳菲好生为难:“你赏赐我也没用。谁去帮我管理?”
“李奕去!”
“啊?”
“王肃现在宫里受到排挤,在礼部的日子都很艰难;北武当的工程竣工了,李奕按理明年开春就该回宫,可是,如何安置?他这个尚书,现在成了官员们的眼中钉了!回来后,乙浑等必然全力排挤他。朕寻思,不如干脆将他外放。这样,权臣们见汉臣被流放,一定会大肆欢喜,放松警惕。再者,朕也可以趁机考察他是否真的有才能。”
芳菲大喜过望:“好好好,真是好极了。陛下,派他去,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朕令他做秘书令,去管理你的田地,推行汉化,先小范围试点,到时看看成效再说。”
芳菲真是喜悦得手舞足蹈,她怕的也是李奕回宫,处境尴尬,现在,先放出去锻炼,也许,对他是更好的事情。
“芳菲,李奕今后就是你的管家了。你也会有许多钱了!这些,真的是你的私房钱!”
她诡异地笑:“不,内务府的才是我的。”
“那?李奕管的就算朕的私房钱了?”
“好耶。陛下,算我赏赐你拉,嘻嘻,我都没赏赐过你钱的。”
“那我岂不是要多谢我家小芳菲?”
“当然啦。”
因这个安排,罗迦的心情便好了许多。
芳菲给他端了茶,又轻轻在他额头上按摩。他非常舒适地一边喝热茶,一边享受。她按摩一会儿,软软地抱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陛下,你真好。”
又来了,这个小东西又来了。罗迦哑然失笑,故意道:“是感谢朕赏赐你良田千顷么?”
“当然不是了。陛下,我有个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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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了。陛下,我有个预感……”
“什么预感?”
“北国真能仿效南朝,合理变革,一定会成为最强大的国家。”
“哈哈哈哈”这话真比最厉害的强心剂更有效,罗迦目中露出精光,“小芳菲,朕这次听你的,以后,北国壮大了,也做个什么一统天下的秦皇汉武。”
他忽然又觉得意外:“小东西,这次回来,朕怎么发现你比较关心北国的前途了?”
她微微咬着嘴唇,红了脸:“哼,难道我就不该关心么?我也是北国人耶。”
“哈哈,这倒是……”做了皇后,当然跟小妾的想法就不一样了,而且是在北国的列祖列宗面前叩过头的,这时,才是名正言顺地北国人嘛。
罗迦何尝不知道她的想法?第一次进宫,完全是被迫的——被自己囚禁在宫里,后来又受那么多苦,当然不会有什么主人的感觉了。
心里忽然无限地感慨,手一伸,将她搂过来,抱在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小东西,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了。所有一切,你都要出谋划策了,知道不?”
她学他的样子,轻轻咬他的耳朵:“知道啦。”
这轻轻的噬咬在耳边拂过,简直面红心跳,罗迦也不明白,明明是两个人天天腻在一起,还有如此销魂的感觉。
他的声音沙沙的:“小东西,以后,要一直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许再跟我赌气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相信我,支持我!”
“……”
不答么?轻轻地,便咬住了她的唇。
“小东西,以后都要这样乖乖的,跟朕齐心协力,好不好?”
“!!!”
心里是期待的,又是完全放松的,把个小人儿,如面团一般揉在自己怀里,那是真正毫无隔阂,两心如一,无论什么时候,她都站在自己的立场,和自己一条心。这样的人,天下,哪里还能找到第二个?
“小东西,还不答应啊?”
嘴唇不是被亲,而是被啃啊;而且,最最可恨的是,耳朵也被揪住——难道是想把自己的耳朵揪成小白兔么?
她呜呜地,无法反抗,只能迷迷糊糊:“好嘛,好嘛……我不跟你一条心,还能跟谁一条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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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按照惯例,嫔妃每半个月要去向皇后行礼问安。以前为冯昭仪的时候,芳菲很不耐烦做这些事情,经常都是隐居在立政殿,从不去跟那些人见面。但是,这一次是皇后了,当然就不一样了。
张娘娘等最明白她的心意,就给她出谋划策,到底如何个觐见法。这一日,她便早早做好了准备,接受众人的朝见。
所有人等,无一缺席。一起跪下行礼。芳菲坐在上首,她穿一身很正式的皇后服,戴着高高的凤冠,几乎要把脖子都压断了,却还是坚持着。
她和颜悦色,要众人起身,这才说:“以后,半个月的朝见,变为半年一次。年老的妃嫔不必再来。”
大冬天的,大家当然巴不得不出门去行礼。可是,只说年老的不去,那年轻的呢?张婕妤和左淑妃都悄然看她。
芳菲的目光从她们面上扫过,来立政殿,现在是她们要见到陛下的唯一途径了,当然不愿意取消这项制度。
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左淑妃先开口:“皇后娘娘,这是宫廷的规矩,我们岂敢不来拜见?”
芳菲一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本宫认为,现在大家已经没有必要再来立政殿参拜了。再说,来了这里,有时陛下在,就会打扰到陛下办公……所以,这些繁文缛节,不如都去掉吧……”
张婕妤暗暗冷笑一声,终于图穷匕见,这个贱婢,怕的就是众人借到立政殿的机会看到陛下,她要掐断各位妃嫔和陛下的最后联系!
“以前的皇后都有自己的宫殿,所以,大家去朝拜,彼此都非常方便。但是,现在本宫和陛下一起住在立政殿,来来往往,就会影响到陛下的休息和办公,非常不方便。所以,为了让大家都省事,就不妨简便从事。今后,除了重大节日,一律无需觐见。来人,将本宫给各位娘娘的礼物拿上来………………”
截断陛下OOXX之路2
宫女们赶紧拿上礼物分发出去。这一次的礼物,比往常更加丰厚。
大家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谁愿意在此时得罪皇后呢?尤其是那些年老的妃嫔,自从皇后入宫,她们经常会按照级别得到赏赐,本来侍寝就无望,但赏赐多,则可以弥补一二,因此,立即拜谢答应。
芳菲笑道:“各位有什么看法么?”
几名年老的妃嫔立刻说:“没有。”
“娘娘如此处理甚好。一来冬日寒冷,怜惜我等出门艰难;二来,也不妨碍陛下日理万机,可谓两全其美。”
“奴家等都赞同娘娘的主意。”
左淑妃等气得要吐血,可是,根本没有其他人再反对,她又能说什么呢?她求救地看向张婕妤,要争取同盟,但见张婕妤已经低眉顺目,接了礼物。
她孤掌难鸣,便只好作罢。
众人散去,立政殿终于安静下来。芳菲撤掉头上笨重的凤冠,扭了扭脖子:“真的要把我的头都压断了。”
张娘娘轻笑:“娘娘,今天可是解决了一件大问题。以后相当一段日子,你不用这样正襟危坐了。我看看,除了几个大庆的日子,呵呵,还真不多……”
她看着凤冠上那颗最大最亮的明珠,叹道:“张娘娘,这次多亏您替我筹划。”不到半个时辰的觐见,却是多人花费了两个月才筹划出来的。到底该怎么说,怎么做,怎么观察那些人的情绪,一点也不敢疏忽。到了今日,不过是一个暗箱操作的过程,按照程序公布就行了。
“娘娘,老身可不敢居功。之所以敢如此,还是因为陛下宠爱您。”
“唉!是啊!若非陛下如此,我真不敢这么干。”
这是通过暗的“法令”的形式,截断了陛下的“非法”OOXX。她心里暗暗寻思,处理掉这些老面孔倒是容易,本来罗迦对她们的兴趣就不大,即使是左淑妃,张婕妤等年轻漂亮的,也不足为惧。
截断陛下OOXX之路3
她自言自语道:“现在陛下允许我们这么干,是他本就对后宫兴趣不大,可是……”
张娘娘立即明白她的意思,低声道:“张婕妤的手段,娘娘您是领教过的。谨防她随时又弄个什么小怜一类的人物出来。”
这一点,芳菲当然想过不知多少次了。除了张婕妤,其他妃嫔完全也可以暗中采取这种手段。这是防不胜防的,皇宫那么大,指不定哪天,陛下就被另一年轻新鲜的宫女迷住了。谁又知道呢?
“娘娘,老身多次派人去张婕妤,左淑妃处暗查,没看到什么国色天香的宫女。”
芳菲意兴阑珊,顿觉自己像个特务似的。她有些困惑:“张娘娘,为什么男人就非要不满足,整天去找其他女人呢?”
“唉!这是男人的天性!而且君王尤其如此。所以,女人只好吃亏。”
芳菲疲倦地坐在椅子上,但觉和罗迦的后宫周旋,比看奏折,比如何处理朝廷大事,更艰难百倍。
她想,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彻底放心呢?
可是,有这么一天么?
张娘娘安慰她:“娘娘,陛下回来这么久,真心真意对待你一个人。这对君王来说,不敢说后无来者,真的是前无古人了。娘娘,我们之所以这么筹划,只是未雨绸缪,并非陛下就对你有什么不好的。老身在皇宫一辈子了,陛下能做到这样,真的已经是很不错了。”
现在倒是不错,以后呢?
芳菲暗叹,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分了,要求太高了?
这样的行为,其实,是不被世人允许的——就像一个改革家,尽管采用的是最温和的手段,力争不伤害任何人,就连张婕妤,她也是想尽了办法,并未给予任何打击。但是,自己今后,是不是依旧会被定在受人谴责的耻辱柱上,告诫后人——这个就是阴险狡猾,手段毒辣的河东狮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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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左淑妃怒气冲冲地回到玉堂。因为火盆生得不大,不够暖和,她本就心底有气,顿时怒气冲冲个,“你们这些贱婢,到底在搞什么?是不是想冻死我?生火的丫头呢?死到哪里去了?”
负责生火的正是小荷,她以前在张家是被金枝玉叶一般娇养着,根本没有做过这些粗活,因此学了很久,也总是不擅长。她见左淑妃发怒,立即战战兢兢地:“奴婢马上再添炭,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她哀恳时的样子,真的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可惜左淑妃根本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见她可怜,反而心里来气,一把就掀开她:“滚开,贱婢,做什么都没用……”
“哟,妹妹,火气怎么这么大?”
张婕妤的声音几乎是和宫女的通报声一起响起的。左淑妃歪坐在椅子上,椅子上垫着厚厚的长毛褥子,她整个人裹在里面,也不起身和张婕妤见礼,满面怒容:“张婕妤,你今天为什么不反对?关键时候,你还不是熊包一个……”
张婕妤挨着她坐下,长叹一声:“妹妹,你今天也看到了那死肥球的德行。她如今大权在握,她是皇后,六宫之主,她说要这么办,我们还能怎样?”
“你至少该和我一起反对。”
“反对?除了徒给她拿住给我们小鞋穿的把柄,还有什么用?你看,宫里那些资深的老妃嫔,没有一个反对的。”
“我也在奇怪,真不知那个河东狮给她们吃了什么迷|药,她们竟然能咽下这口气不说,而且还非常拥护她的主意,非常配合她的举措,一个个简直就如她的跟屁虫似的。这岂不是很奇怪?她们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她们根本就见不到陛下了。”
“反正她们又老又丑了,本来就没有侍寝机会了,她们当然不在乎。”
“可是,陛下毕竟是大家的丈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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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义上的丈夫算得了什么?现在那贱婢掌管内务府。你想,内务府是什么?是陛下的藏宝库。她是拿陛下的财宝,为她私人笼络关系。我听说,张娘娘给她出主意,今年冬天来的贡品,全被她慷慨的赏赐给了各宫,而且,她还悄然把那些有儿女的妃嫔,申请给公主王子们加官进爵。她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关系,那些妇女头发长见识短,见利忘义,感激她都来不及,岂能跟她作对?她们私下里早就被她买通了,今天这个朝见,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我们看的呢。”
左淑妃咬牙切齿:“这个河东狮,以前不是很清高的么?她这一次回来,为什么彻底变了个人?”
“当然是张娘娘等帮她筹划了。她拉拢了太后以前宫里的所有老宫女。这些老宫女是什么人?都是人精。以前太后在那么多妃嫔中屹立不倒,她们耳濡目染,不知多厉害,现在,她们趋炎附势,都为那贱婢出谋划策……”
“可是,这岂不是破坏北国的规矩?”
“那贱婢用心险恶。陛下又让她为所欲为,不光破坏北国规矩,只怕以后还不知会弄得如何祸国殃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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