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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六宫无妃一路芳妃 卷1 > 20万牺牲啊!

20万牺牲啊!

“陛下为什么不管管她啊。”

“陛下现在被她彻底迷住了,才不会管她呢!这两个月,她几乎经常出去串门,除了不见我们两个,其他妃嫔都一一联系,摸清各自的底细。好了,这一下,就真的彻底把我们孤立了,从此,她真的是独霸龙床了,我们这一辈子,休想再得到陛下半点恩宠了。”

左淑妃非常狐疑:“张婕妤,难道你就甘心如此?”

“我不甘心还能如何?妹妹,难道你有什么办法?”

左淑妃摇摇头,以手撑额,又站起来,走了几圈,心神不宁:“不行,这样的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我要去找陛下,我要亲自找陛下告发她,揭露她的这些不轨行为……”

截断陛下OOXX之路6

张婕妤冷笑一声,这个好没脑子的蠢货,找陛下告,简直是等于找到皇后——告发皇后的罪过!但是,此时,她当然不能让左淑妃倒下去,否则,自己真的就孤掌难鸣了。

“妹妹,你切莫冲动,陛下为这狐狸­精­所迷惑,神智都不清醒了……”

“这狐狸­精­一定施了什么妖术,我们一定要告诉陛下!”

“要说,也得找机会!妹妹,你现在出去,等于伸着脖子等她砍。”

左淑妃这才被吓住了。

张婕妤这才慢慢地,看着那个刚刚被唤进来,又开始添加火炭的小荷。她被熏得满脸是灰,神情无限的委屈,但是却隐忍着,典型的心比天高,命如柳絮的可怜人。她尖尖的下巴,也越来越尖了,只在一边静静地听二人说话,丝毫也Сhā嘴。

“妹妹,我们自己要想再引起陛下的注意,是不可能了。除非……”

“除非怎样?”

“除非再有一个小怜!”

左淑妃嗤之以鼻:“就凭你那个烧火丫头?这种伎俩可一不可二。这么久了,陛下多看过她一眼么?”

“那是陛下并未真正见过她!”

“都见了不知多少次了!张婕妤,你省省吧,你认为国­色­天香,可能陛下根本没放在眼里。”

“错!陛下这是新鲜感作祟。”她看看小荷,小荷那穿着打扮,都故意糟践成什么样子了?那宽松的,陈旧的灰­色­袄子,将她的美好的曲线彻底遮掩,面颊上,又三不五时地带一点红­色­的痕迹,狼狈不堪到了极点。三分的人才七分的打扮,这才能造就一个美女!但是,七分的人才,如果被这样故意丑化,也是怎么都美不起来的。就如一块玉被包裹在石头里,这是故意隐藏着呢!

而左淑妃的任务,便是那块包藏玉的——石头!

这样的蠢货,也只配做一块石头而已!

不露面则以,一露面,就要一击即中。

截断陛下OOXX之路7

“陛下对于那狐狸­精­,现在正在新鲜劲头上……”

“对谁新鲜?那贱婢天天呆在立政殿,陛下对她还有什么好新鲜的?”

“陛下千里迢迢去北武当把她接回来,当然不会那么快厌恶她。但是,男人,都那么回事,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等陛下对她厌弃了,我们就有机会了。”

左淑妃仍旧不以为然:“如果只是这样的伎俩,我就不陪你玩了。张婕妤,你是聪明人,别人也不见得就是笨蛋!那个狐狸­精­这次回宫后,整个人大变,你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只知道发脾气的女人?你问问立政殿的宫女太监们,这么久,她几曾和陛下红过一次脸?她现在­精­着呢,把陛下伺候得舒舒服服。你最好小心点,那个河东狮对你的这一套,不可能丝毫不设防。要是被她知道了,我岂不是还要被你连累?这个什么小荷的,你最好带走,反正她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张婕妤知她醋妒,绝不允许亲自送别的女人去让陛下宠幸,她就说:“妹妹,我也没让你直接出面,反正,小荷就留在这里,你好生看着。然后,若能成功,本宫早就对你盟誓,跟你利益共享;即便不能成功,也不损害你一分一毫,你说是不是?”

左淑妃狐疑地看着她,这个方案,对自己来说,当然是决无害处。可是,直觉里,难道张婕妤真的就只用这么老套的伎俩?难道没有新花样了?

她试探着:“张婕妤,除了这些,还需要我出什么力气?”

张婕妤叹道:“还能有什么呢?我也不过是黔驴技穷,想尽办法,用最后这一招搏搏而已。成功了则是天意,不成功,就认命吧。”

左淑妃更是狐疑,她心里纠结着,喝酒的那天,自己是否说了什么,可是旁敲侧击了几次都探不出半点口风,便只好作罢。

“对了,张婕妤,小怜有没有消息来?她在北国如何?”

张婕妤笑一声,没有作答。小怜,对自己恨着呢,岂会还捎来消息?

截断陛下OOXX之路8

又一个风雪夜。

太子刚进书房,就传来敲门声。

“进来。”

是李玉屏,亲自端着一盅热汤,声音很低:“殿下,天气寒冷,你要多注意身子。这汤,是奴家亲自熬的,你趁热喝了吧,暖暖身子。”

太子好生意外。自从李玉屏病愈后,他知道她的心结,便并未天天去看她。

“玉屏,你才刚好,身子骨也很弱,回去休息着吧。今后熬汤这些事情,让宫女们做就好了,根本用不着你动手!”

宫女们熬的汤,跟自己动手,期间的区别那么大!殿下,他难道不明白么?

“玉屏,你回去歇息吧,我把这点看完就休息。”

“不,奴家不累。奴家今晚陪殿下一次。”她轻轻地走到他的身后,伸出手,替他揉揉肩:“殿下,你太辛苦了,每天都在­操­劳。”

太子闭着眼,轻叹一声:“玉屏,你不要想多了……”

“不,我没有想什么……”她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有些惶恐。

“玉屏,你听我说!”他捉住她的手,“皇后芳菲,她跟别人不一样。她从小在一个孤寂的封闭的地方,独自长大,不懂得人情世故。她虽然­性­子倔强,可是,从无任何害人之举。而且,她真心真意喜爱的是父皇,上一次她难产,情况非常危急的时候,她半昏迷里,一直叫父皇……”

李玉屏心里一震。

“以前,我也曾认为,她喜欢过我!可是,不是!她真的喜欢的是父皇!我和她,真的没有半点关系!”

一个男人,要说出这样的话,是何其艰难?

李玉屏低下头:“殿下,我明白,是我不好!”

“玉屏,我和她之间,已经完全不是喜不喜欢的关系了,而是,我们和她,是盟友,是最好的朋友——唯有她,绝不会背后加害我,进什么谗言,你明白不?”

李玉屏忍不住问:“你就这么确定?”

截断陛下OOXX之路9

太子凝视着她的眼睛:“如果有个人,一再救了你的命!你也救了她的命,这样的绝对互信的情意,真的是我完全无法准确描述出来的!这么说吧,芳菲,她没有任何的家族背景,没有任何外戚的力量可以借助,她信赖父皇,信赖我。同样,我们也信赖她。以前,乙浑和三皇子勾结害我,我没有任何可以信赖的人,唯有她帮我!现在,她做了皇后,当然比别人做好。你想想,若是张婕妤这些人做了皇后,岂不是又一个林贤妃?玉屏,我能倚重的,便是岳父和芳菲,你明白么?”

李玉屏似懂非懂,但坚决点了点头:“殿下,我相信你!”

太子笑起来,紧紧捏了捏她的手。

这一握手,仿佛是第一次,李玉屏心如鹿跳,恍惚意识到,二人成亲以来,真正这样短暂的亲近——真正互相信任的亲近,竟然才是第一次。

她低声道:“我也听了许多是非,就如以前的小怜,皇后就非常吃亏。”

“唉,我担心的也是如此。张婕妤等,岂能善罢甘休?”

“张婕妤此人,心计非同小可。说实话,娘娘真该把她驱逐出去……”

太子哑然失笑,张婕妤没有任何过错,如何驱赶?皇宫里,当然也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如果换一个女人,当然会想得出办法,但是要让现在的芳菲去无中生有帮张婕妤罗织罪名,估计她还根本办不到,也做不来。

“张婕妤和小怜那段时间,真的是做得太过分了,宫里谁不嫉恨?”

太子想起她提着大刀一遍又一遍驱赶那些仆人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那么凶悍的一个女人,反而是在那个时候,竟然第一次滋生了一些说不清的好感和欣赏。

他似笑非笑:“玉屏,你知道么?其实,你跟芳菲有些地方还真有点像。”

“哪里像?”

“发起狂来,都是河东狮。”

李玉屏红了脸,低下头,只哼了一声。

截断陛下OOXX之路10

这一日,罗迦上朝后,芳菲就在书房里看一些北国的地形图。

红云走进来:“娘娘,太子妃求见。”

她很是意外,立即道:“求太子妃到暖厅,我马上来。”

她到暖厅,李玉屏已经侯在那里,她带着两名宫女,她自己则穿一身红­色­的斗篷,跪下去:“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免礼,快快请起”芳菲亲自扶起她,细看她的脸­色­,喜道,“玉屏,你的病痊愈了吧?”

李玉屏脸上浮起一股红晕:“多谢娘娘救命之恩。多谢娘娘救了太子殿下,又救了奴家。我们夫妻俩的命,可谓都是您救的……今天带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芳菲欣喜地搓着手,李玉屏的面­色­完全如常,如果心病没有去除,绝对不会有这样的面­色­。

她喜道:“这礼物我收下,就不客气了。太子妃,我也想送你一样东西。”

“娘娘,奴家可不敢受您的大礼了。”

她拿出一支镯子:“这是西凉国来的,上一次我回皇宫,每人都备了礼物,因为你生病,所以给你留着。”

李玉屏接过镯子,赞道:“真是好红玉,多谢娘娘。”

芳菲笑嘻嘻的,“玉屏,我送这个红玉是有企图的。”

李玉屏奇道:“娘娘有什么企图?”

“哈哈,那天我看你提着大刀追杀那些宫人,好不威风,我想拜你为师,玉屏,你教我,好不好?李大将军天下闻名,你将门虎女,肯定很厉害。”

“娘娘,我那几招三脚猫功夫,真的是花拳绣腿。实不相瞒,我从小身子骨弱,所以我父亲就教我几招,以强身健体。但是,长大后,母亲说,女孩子家还是要以女红为主,怕练武把心练野了,就不要我练了,每天都只能绣花弹琴,学什么琴棋书画。现在,我的武艺就只能装装样子,吓唬外行,真的没用了……可惜了我父亲送给我的大刀……”

截断陛下OOXX之路11

芳菲好生失望,却又无法勉强,而且太子妃也不可能天天来教自己,作为太子府的当家主母,她哪有那个闲工夫?

李玉屏见她失望,笑道:“如果娘娘很想学的话,你何必舍近求远?”

“哦?”

“您身边就有一个很厉害的。”

“谁呀?”

“当然是陛下了。陛下早年征战,骑­射­皆­精­,号称战神,比我父亲更厉害。据说他的­射­箭之术最是出神入化,真正的百步穿杨,百发百中,据说他最厉害的是一次连­射­,能杀伤十几个敌人,年轻的时候,号称北国第一强人……”

芳菲茅塞顿开,大喜过望:“哈哈,玉屏,你说我早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唉,我真笨啊,陛下现在天天都还要晨练的。对了,我明天开始就随陛下晨练,哈哈哈……对了,也不知他这些年养尊处优,有没有退化……”

李玉屏第一次如此和她说话,她细细观察,但觉这个女子,一举一动,跟其他女人都不太一样,那种单纯的­性­子,绝非能装出来的。她想起太子的话“芳菲她在一个非常封闭的环境下长大”——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能让人变成这样?

她这一次,才真心实意的:“娘娘,您在宫里,虽为皇后,但是,宫里处处危机,您需小心谨慎……”

芳菲眨眨眼睛,悄然道:“实不相瞒,我就是想练了武功,今后,再有什么小怜之类的,我就提了刀追赶他们……”

李玉屏好生讶然:“娘娘,这样可不行。”

她满不在乎:“咋不行?你也该这样对付殿下,他若敢对你有二心,你提刀追赶他们,保准吓得他魂飞魄散。”

李玉屏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娘娘,可真有你的。我还以为你学了武艺­干­嘛呢!要是陛下知道你的目的,绝对不会教你。”

“我怎会傻得告诉他?哈哈。等他教了再说也不迟。”

截断陛下OOXX之路12

这一日,二人谈笑风生。谈到兴起,芳菲­干­脆留她用了午膳,李玉屏讲起她父亲的许多大战经历,尤其是一些非常经典的战役,因为自豪,她讲得就更是生动。芳菲听得大是倾心,竟有几分身临其境的感觉;芳菲也给她讲自己在北武当的生活,李玉屏第一次知道女子竟然可以这样完全靠自己养活自己,更是惊讶。二人兴致正高,芳菲又留她用晚膳。

罗迦回来,老远就听见屋子里,两个年轻的女子,笑声朗朗,感觉来了什么江湖豪客似的,好生惊讶,蹑手蹑脚地进去,当看到一个大声欢笑的女子竟然是李玉屏时,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

“咳咳咳……”

“参见陛下。”

“快快请起。”

罗迦看得是这两个女子如此亲热,他心底暗自嘀咕,难道不是“情敌”么?李玉屏为什么忽然转­性­了?

李玉屏看天­色­已晚,而且陛下回来了,不好说话了,赶紧就告辞了。

罗迦眼睁睁地看着芳菲竟然送她出门,一转回身,他劈头盖脸就追问:““芳菲,今天真的太不对劲了……”

“有什么不对劲的?”

“你和玉屏几时这么亲热了?”

“我们一见如故,难道不行啊?我还想向玉屏拜师学艺呢。”

罗迦吓一跳:“你想­干­什么?”

她一跳,就抱住他的脖子,声音软软的:“陛下,我明早开始,就陪你晨练,好不好?”

陪自己晨练?听起来怎么像在帮自己的忙一样?

“小东西,你打的什么主意?”

嘴­唇­一热,竟然被偷袭,罗迦哭笑不得,看着那抱着自己的无尾熊一般的人儿,面颊如红苹果一般:“陛下,你教我练武好不好?”

“你是皇后耶,练武­干­什么?”

“练好了,我就可以陪你御驾亲征啊。”

“胡闹!哪有皇后一起去御驾亲征的?这不是找麻烦么?”

截断陛下OOXX之路13

“所以我才要学好武功嘛。陛下,你教我好不好?我又不耽误你的时间,只你晨练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当然,你可以偶尔指导我一些秘诀啦……”

“不行。”

她好生失望:“你不教我?那,我找御林军总教头教我,好不好?”

“小东西,男女有别,你敢去找御林军总教头?!”

“陛下!”那攀着陛下脖子的手开始扭动,声音也娇嗲起来:“陛下,你答应我嘛,答应嘛……”

罗迦简直头大如斗,但见那对着自己眼睛的清澈瞳孔,里面盛满了一种朦胧的暧昧,大叹一声:“小东西,不要用美人计,好不好?”

话没说完,他的嘴巴已经被封住。不是说美人计么?当然要用到底了。

“陛下……答应不嘛……”

“嗯……唔……好嘛……”

终究是意乱凄迷,便只好缴械投降。

这一日,因为一件事情,讨论得很晚。罗迦下朝时,已经是晌午之后了。他一边走,一边还在思索今天朝堂上自己提出赏赐皇后土地的事情。因为都是荒田,众臣都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而且,正如所料,没有任何人对这个提议引起注意。他心底微微有些得意,就更加快了脚步,想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芳菲。

事情,一步一步地,都在按照自己的设想而进行。

风雪暗沉,看起来,倒像黄昏似的。他大步往回走,到了茂盛的松针下,一个人影,抱着一束腊梅,脚步有些蹒跚。

她一直低着头走路,远远地,只有幽香扑鼻。

罗迦走过去,她抬头,眼神里微微的慌乱,立刻就跪了下去:“陛下……”

他有些意外:“张婕妤,你这是?”

张婕妤戴着大大的斗笠,不停地咳嗽,满脸通红:“臣妾出来走走,不料遇见陛下……臣妾,许久没有见过陛下了……”

截断陛下OOXX之路14

美人儿容颜憔悴,梨花带雨,真真如这雪地上一支梅花。毕竟是跟过自己几年的女人,罗迦淡淡道:“天寒雪滑,你身子不好,快回去歇着吧。”

张婕妤却依旧跪在雪地上,泪如雨下:“臣妾有罪……上次臣妾因为张氏家族的事情,连累北国军队,铸成大错,臣妾一直无言面对陛下,这一次,是专门来负荆请罪的……”

果然,她穿着很简陋的服饰,头上连一样首饰都没有戴,素面朝天,还真有几分请罪的意思。但这素面,却是­精­心修理过的,露出的是最楚楚动人的神态,仿佛一个最温顺最柔弱的女人——就如枝头上,刚刚被雨打过的梨花,花瓣上娇蕊惨淡。

“臣妾知道张家兄弟,以前仗势臣妾,有很多不检点的地方。臣妾已经三番四次约束他们,他们今后再也不敢了……”

“都过去了的事情,爱妃就不必多心了。朕也没有怪你。起来吧。”

“陛下宽宏大量,臣妾汗颜。”

她跪在地上,无声的抽泣。

这种泪,简直比放声大哭更令人心碎。罗迦见她憔悴不堪,芳容寂寞,想起自己这些后宫女眷,法律上,事实上,她们也都是自己的女人,可是,这一年来,自己再也没有临幸过她们之中的任何人了。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答应了芳菲。

而且,眼里心底,只有一个芳菲,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他叹道:“张婕妤,你起来吧,你的身子本就不好,快回去歇着。”

两行泪水顺着张婕妤白玉一般的面颊流淌,陛下这潜台词,那么焦虑,仿佛在说,你再不走,等皇后看到了,又要大发雷霆了。

她失望地慢慢地起身。刚要站起来,身子却一歪,膝盖一抖,差点摔倒在地。

罗迦下意识地一伸手,顺便就扶住她:“来人,快扶张婕妤回去”。

她整个人失去了重心,立刻倒在了罗迦怀里。

PS:周一恢复正常更新哈:))周一2更,早上10点以前;下午六七点更:)

半夜一耳光1

两名宫女上来,只能站在一边。

罗迦站直了身子,两只手有些尴尬地伸在后面,低声道:“张婕妤,别这样……”

不这样?为什么不能这样?陛下,他一身都不自在?他难道忘了以前是怎么拥抱自己的?自己也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合法的女人!有封赏名分的妃子!

“快,扶娘娘回去。”

“陛下……”她的喉头发出一声悲戚的声音,泪如雨下,“陛下……求你了……陛下……臣妾这些日子,每一天都在想念你……”。

罗迦更是微微不安,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快回去休息。如果病了,就要叫御医。”他正要推开她,可是,张婕妤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泪如雨下。

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恸哭,如受尽了无尽的委屈,却无力反抗,只能以泪洗面。

好一会儿,罗迦才轻轻推她,试着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张婕妤……”

感觉到那双要推开自己的手的力气,哭声就更加凄婉:“陛下……陛下……臣妾好难受……您外出征战的每一天,臣妾都在替您担心;您去北武当,臣妾日日夜夜都很挂念……可是,臣妾命薄,好不容易盼得陛下回来,却连见个面的机会都没有……陛下,求你了,臣妾只是想这样看看您……此外,臣妾什么要求都没有……”

罗迦微微有些尴尬。张婕妤的委屈,张婕妤的泪水……他想推开她,却又不忍心,只尴尬地抬起手:“别这样,别这样……”

“陛下……”

罗迦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点:“张婕妤,不要这样!”

“陛下……”她的手抱得更紧了,“为什么不能这样?您到底在怕什么?您是陛下,是天子啊!是北国的九五之尊啊!难道臣妾这样抱着您的权利也没有?陛下……”字字泣血!

“!!!”

PS:在线更哈,大家不停刷新;

半夜一耳光2

怀里的美人儿,真的娇滴滴的,人比黄花瘦,尤其是那腰肢,已经瘦得不盈一握,仿佛轻轻一折,那腰肢就会断。

遇到了这样的女人,又是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哪个男人能狠得起心肠?要知道,她不是路人甲,她是自己的女人!

“张婕妤,唉,朕真是对不起你们。只能辜负了你们。”

“陛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陛下,你以后是不是真的就不要我们了?除了皇后,谁都不要了?”

“这个……唉,皇后­性­子倔强,朕答应了她,今后不再找别人了……”

她却没有任何罗迦想象中的爆发,只是低下头,慢慢地,放开他的腰,垂着手,不安地拉着自己的大氅,满眼都是绝望和悲戚,一步一步,慢慢地退开。

风那么大,雪那么大,吹得她单薄的身子摇摇晃晃,就如一片白­色­的柳絮,跟纷纷扬扬的大雪混合,分不清,谁是雪花谁是她。

就连罗迦,也被她这种孱弱惊呆了。

谁见了这样的孱弱,会不心生怜悯呢?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真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张婕妤的声音低低地:“臣妾知道……臣妾早就知道……臣妾姿­色­衰退,又不如皇后聪明,根本没有资格再侍奉陛下,臣妾,本就是薄命之人……”

她说话时,泪水本要滚滚而出,却咬着嘴­唇­,强忍住,倔强地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无论如何也不要它留下来,喉头越来越哽咽,声音越来越越低沉,到最后,声音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可怕的哭腔。

这种倔强和凄楚的交织,谁人看了能不动心?

罗迦长叹:“唉,你何苦如此?”

“是臣妾福薄,陛下,您放心,臣妾绝不敢和皇后争什么……今天,臣妾只是想您,克制不住自己的想念,想见陛下一面,所以情不自禁失态了……是臣妾不好,是臣妾有罪……请陛下恕罪……”

半夜一耳光3

一个女人,这样口口声声,泪流满面地说想念你,但凡男人,又岂能毫不动容?

“唉,爱妃,你何须如此?”他咬咬牙,“是朕辜负了你们,朕现在只能有皇后一个,无法再和你们一起了!”

承认!陛下竟然承认他只和那个醋坛子一起!

“陛下,臣妾告退了……”

她语无伦次,踉跄着就走,急急忙忙的,仿佛生怕陛下再看到自己的泪水。她走得几步,显然是因为心情太过激动,竟然一骨碌摔倒在地。

“快,你们快去搀扶娘娘。”

“呀,娘娘膝盖出血了……”

果然,她的雪白的裙裳,透露出一点淡淡的血迹,也不知是磕破了的手,还是膝盖,整个人,如雪地上开出的一朵凄凉的花,让人不忍目睹。

“快,你们快扶娘娘回去请御医。”

宫女太监还没出手,她已经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大步地往前走,刚走几步,又差点踉跄摔倒在雪地上,背影又凄凉,又落寞。

罗迦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以往的优雅都不见了,可怜如一只惶惶然的小白兔,尤其是那种故作坚强,却又强不起来的弱女子状态,纤细可怜,简直到了入骨的地步。但凡人,或者说男人,都有不自禁同情弱者的倾向,他见昔日清高孤傲的女人,竟然今天如此狼狈,如此可怜,如此憔悴,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长叹一声,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才慢慢往回走。

小涵和小炯跟在他身边。

他忽然停下脚步:“你们记住,此事决不能对皇后提起半句。”

“是,奴婢知道。”

上下,谁不知道皇后专宠?谁敢说半个字?

罗迦当然不想因此跟芳菲再起任何的冲突,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才到今天的地步,再起波折,岂不是得不偿失?

而且,就算再同情一个女人,也不能再把自己的幸福给搭进去。自己也这一大把年纪了,岂能再一而再地折腾?

半夜一耳光4

暖厅里。

三五支腊梅Сhā在高高的汉代大花瓶里。旁边,一盆早开的水仙,亭亭玉立地露出红­色­的脸。

芳菲抱一把古琴,胡乱地拨弄琴弦,叮叮咚咚的,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琴,根本连不成曲调。她边看边翻阅旁边的那本曲谱,是南朝来的曲子,貌似还是春秋战国时代的,可惜她于此道不­精­,怎么也连不成和谐的曲调。

罗迦人未到声先到:“小东西,你弹的什么?这么难听?”

她笑嘻嘻地放下古琴:“陛下,你会么?给我弹一首曲子,好不好?”

罗迦笑道:“朕也不会。不过,朕会吹胡笳,来,今晚朕给你吹一曲。”

芳菲立即欣喜地把胡笳给他递过去。他拿起便吹,声音雄浑而沉郁,真有几分金戈铁马,吹彻梅花的苍凉的感觉。

一曲终了,芳菲拍手大笑:“陛下,你吹得真好,这是什么曲子?教我,我也要学。”

他手一伸,就将她捞在怀里:“小东西,你怎么什么都要学?哪里学得了那么多?”

她撇撇嘴巴:“我聪明嘛。嘻嘻。”

“嘘,小东西,不要闹,今天好困,朕先眯一会儿。”

“陛下……”

罗迦已经搂着她,靠在后面的软垫上,十分舒服地闭着眼睛假寐。

炉火熊熊,屋子里温暖如春,就连芳菲也觉得几分倦意。她的脸贴在罗迦的怀里,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是一种香味——她对此非常敏感。而且,这香味绝非是自己房间里的,自己从不熏这样的香。无可怀疑,这香味出自某一位得宠的妃嫔,虽然不是当初小怜身上的那种迷迭香,但也可以确定,这样的熏香,唯有年轻妃嫔才会得到赏赐。

她心里一紧。这是回宫后,陛下第一次身上带着其他女人的味道。陛下这些天,每天早出晚归,尤其是今天,这么晚才回来,难道真的是在上朝么?

半夜一耳光5

一种不安的情绪很快蔓延到心底,这样的香味,如果没有近距离的亲昵,是绝不会沾在身上的。她悄然睁开眼睛,仔细地看罗迦的身上——在他的肩窝往下的衣服里,一根很长的头发。

一根女人的长头发!

她悄然地,不经意地将这根头发拂开——这不是自己的头发,她可以肯定,绝不是自己的头发。虽然自己也时常有头发粘在陛下身上,丝毫也不值得奇怪,但直觉里,这根头发肯定是其他女人的!

那是谁的?是宫里谁人的?张婕妤?左淑妃?或者其他自己根本不知道的路人甲?

心里像狠狠地挨了一棍,那是一种再次被背叛,重蹈覆辙的可怕与悲哀——陛下,他竟然这样!

回宫才几个月,他竟然又老毛病重犯。

她强忍住心中的极大的愤怒和悲哀,不经意地,坐起身子,离开了他的怀抱。

罗迦依旧懒洋洋地躺着,丝毫也没有意识到她情绪上的转变。

芳菲勉强保持着镇定,不经意地问:“陛下,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唉,都是那些老家伙,朕每提出一项措施,他们都要讨论磨叽半天……”

撒谎!他在撒谎!他竟然不敢承认。

那些大臣讨论,会把女人身上的熏香讨论到他皇帝大人的身上?他不敢承认!

罗迦根本没注意到她已经起了猜忌,也压根就没想到要把那事情告诉她,心想,本就没什么事情,说了还白白增加猜忌,有什么意思?女人在这方面都是小气得很的,可不敢冒这个险。

“陛下,你困了么?困了就去休息吧。”

“好好好,真的很困了。芳菲,朕先去休息了。”

听来,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意味。

芳菲默默地看着他去就寝。他见芳菲还呆在原地,奇怪道:“芳菲,怎么还不来?夜深了,你也该休息了啊。”

“我想再看一会儿书。”

半夜一耳光6

“我想再看一会儿书。”

“看什么书啊?你不陪着我,我就睡不着。快来。”

他连拖带拉,硬生生地把芳菲拽了进去。芳菲本来是要拒绝的,可是,又不愿立刻翻脸——怎么翻脸呢?

罗迦早已睡意朦胧,三下五除二脱掉了外衣躺下,口齿不清地:“小东西,这么冷的天,快睡啦,明日朕还要早起”。

芳菲被他揪着,只好一起躺下。不一会儿,陛下已经睡着很熟了。她心里存着别扭,总觉得不舒服,可是,躺下后,他脱了衣服,身上那股熏香的味道反而不见了。

她觉得奇怪,如果陛下外出偷腥,岂不是身上的熏香会更浓郁?为什么除了外衣上,他自己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偷腥尚未成功?可是,那头发是怎么来的?

她在暗夜里睁大眼睛,真想摇醒他问问,大吵大闹几句,可是,几次三番,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心里一阵悲哀——皇后的身份,约束了许多东西,是荣耀,更是桎梏!

竟然不敢再因此而肆意地大吵大闹!

而且,陛下真的偷腥的话,吵闹,又有什么作用呢!

迷迷糊糊里,仿佛是在大燕的国都,面目模糊的小孩儿提着一大堆破烂的玩具——城破当日,别的宫女收拾值钱的东西准备亡命,她却只有那些破旧的小玩意,全用剪刀剪烂了,拿去树林后面埋葬。一只大手伸出,抢夺过去,全部倒在地上:“不是你的……小魔鬼,你什么都没有……这世界上,什么都不属于你!”

她蓦然惊醒,满头大汗。

可是,身边的人还睡得很沉。他的手习惯­性­地放在她的柔软的腹部上,压着她的胸口——据说,压着胸口睡觉,人就会做恶梦!果然!

芳菲心里那个恨,一把掀开他的手,可是,他无意识地又放过来,还是大大地,灼热地霸占在那里。

半夜一耳光7

如此反复,芳菲怒了,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恨不得狠狠给他一耳光——凭什么?凭什么他是陛下,就可以为所欲为?而别人,连质疑一下的权利都没有?凭什么他有了偷腥的嫌疑,还能睡得如此安稳,如此若无其事?

他倒会装蒜呢!

而且如此心安理得!

真是不要脸!

厚脸皮!

再加上恶梦,真的是“旧恨新仇”一股脑儿地涌上来。

她越想越是怒火冲天,恰巧罗迦的手再次伸过来,身子也一侧,脸正对准她的眼睛——有一刹那,芳菲真是恶向胆边生,忽然伸出手——完全是不受控制的——只听得黑夜里啪的一声,一耳光就落在了陛下的脸上!

重重的一耳光!

在黑夜里,那么清脆!

罗迦骤然被惊醒,脸上还火辣辣的。

黑夜里,是谁在偷袭自己?

“芳菲,芳菲?”

芳菲吓得简直呆了,自己怎么想着想着就恶念顿生了?她哪里敢发出丝毫的声音?手飞也似地早就放在身下——将惹祸的罪魁祸首藏好。

手啊,手啊,是你惹祸,可不是我!怎么敢承认啊!承认自己半夜揍陛下!???

她装着熟睡的样子,还小小地打起呼噜。

罗迦见她睡得那么熟,自己却莫名其妙地被打醒,不是她还有谁?

莫非这个小东西在梦里也在揍自己?她为什么要揍自己?难道梦里也很痛恨自己?

真是大大的不妙。

“芳菲?芳菲?”

芳菲故意口齿不清地:“陛下,你­干­什么呀……我好困……”

“哎,是不是你刚才打我一耳光?”

“啊?陛下,你胡说什么啊……半夜三更的,我好困……”

她翻一个身,竟然又咕噜咕噜地睡着了。

罗迦又好气又好笑,绝对是这个小东西睡着了揍自己,难道是在梦魇?她还不承认。

半夜一耳光8

罗迦又好气又好笑,绝对是这个小东西睡着了揍自己,难道是在梦魇?她还不承认。

“小东西,做什么噩梦了?”

“好困呀……陛下,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罗迦只好重新躺下,搂着她的身子,心里微微有些担忧,低声道:“小东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做恶梦了?唉,在朕的身边了,为什么还会做恶梦?”

他翻转着,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等他的呼吸声彻底均匀,芳菲才敢悄悄地回转身子,看着黑暗中他熟睡的脸庞。又忍不住窃笑:这人,被人家暗算了,还一再追究!

真是的。

那股恶念,又在心底蹿起来,恨恨的,心想,下一次你再敢这样,继续半夜揍他耳光,倒是一个很好的报复办法。

她越想越是得意,折腾一会儿,又睡着了。

风雪一整夜,罗迦每天早上都醒得早。睁开眼睛,见那个小人儿又张牙舞爪地扒在自己身上睡得正熟,那小脚丫,习惯­性­地胡乱搭在自己的腿上,衣衫不整,睡衣掀起,又露出白白的一截小肚皮。他想起昨夜之事,手摸在那柔软的肥腻腻的身子上,立即附在她耳边:“喂,小东西,太阳晒ρi股了。”

她昨夜折腾许久,­精­神不济,现在睡得正甜,却被人残酷地弄醒,起床气大大的:“陛下,不要闹我……”

“乖,芳菲起来,朕有事情问你。”

她不明所以,揉着眼睛:“什么事情啊?这一大早的,问什么呀?”

他一本正经地:“芳菲,你说,你昨夜是不是有偷偷揍我?”

她睡眼惺忪,矢口否认:“哪有?我怎么会揍你?还有,我怎么敢揍你?天啦,陛下,你被人揍了?是谁这么大胆?”

罗迦摸摸脸,狐疑地:“小东西,你可别被我逮着,若是让我逮住了,哼哼哼!”

“我根本没揍你,你怎么逮得住?”

“真的没有?”

半夜一耳光9

“真的没有?”

“陛下,你是不是自己做梦?你还怪在我头上?哎,是不是你揍了我一耳光……”她摸着左边脸颊,龇牙咧嘴,“啊,我的脸还真是隐隐有点做疼……陛下,是不是你?”

猪八戒倒打一钉耙,罗迦简直无语了。

“陛下,你­干­嘛说我打你?还有,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半夜三更地还怀疑人家加害于你?”她压低了声音,十分狐疑,“陛下,你该不会是没有安全感,现在草木皆兵,连我也怀疑了吧?”

罗迦完全呆了,怎么说来说去,成了自己有大问题了?

“陛下,你说是不是?你到底有了什么问题?”

口气就更是强硬。陛下又没证据,怕他作甚?

对方反倒咄咄逼人,罗迦没了主意,自言自语道:“莫非朕真的在做梦?可是,当时被揍得好疼。”

而且,明明,肯定,绝对,就是她芳菲!

“会不会是你睡着了自己揍自己?”

他瞪大眼睛:“可能么?朕怎么会­干­这种乌龙事?”

“怎么不可能?再乌龙的事情你都­干­过的。”

罗迦简直哭笑不得,芳菲转过头,窃窃地笑了一下。罗迦见她的肩膀微微地耸动,很是狐疑,这个小东西,她每每撒谎,或者搞了什么恶作剧,就会偷偷地藏着笑。现在,她在笑什么?

他大喝一声,一把揪住她:“芳菲,你在笑什么?”

她转过身子,一脸无辜:“我有在笑么?陛下,我是很困耶,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罗迦气结,一把揪住她:“小东西,快起来陪我吃早点,我要上朝了。”

她被拖出温暖的被窝,只好可怜巴巴地穿好衣服起来,心里直喊好惊险!。

陪陛下用了早点,亲自将他送出立正殿,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手:“陛下,今天不许再加班了,退朝后就马上回来。”

半夜一耳光10

“这么冷的天,你以为朕想加班啊?一些老家伙,老是纠结。”

是不是老家伙纠结,谁知道呢?也许是年轻美貌女子在纠结吧?而且,老家伙会纠结出那么长的头发在他身上?看来,昨夜那一耳光,对他来说,还真的不算什么!她微微咬着嘴­唇­,心想,还要不要来得更猛一点呢?

“芳菲!”罗迦仔细审视着她!

“哦?”她一惊!

“朕总觉得你今天很诡异?”

“我哪里诡异了?”

他更是狐疑:“朕总觉得你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她嘀咕:“我还认为你有事情瞒着我呢!”

“朕可没有什么隐瞒你的!”他十分高调,“小东西,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她笑嘻嘻地:“今天我做好东西吃,你回来晚了,我就不给你留。”

“哈,有好东西吃?好好好,我退朝就马上回来。做好了等我哈,千万不许吃完了。”

芳菲目送他离开,站在立正殿的门口,风雪迎面地扑来,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心里不是不累的,这日子,到底是该防还是该睁一眼闭一眼?

这样一直防备,难道不会累么?

就算是防备,难道真的就会有效?

防得了一时,又岂能防得了一世?

冷冷的风吹在面上,她伸手一拂,这时,天­色­还很早,还是朦胧的,这是早朝,是帝王必须的,只要你不是昏君——做了帝王,那辛劳是难以言喻的,单单是这早朝,都是五更开始,长年累月皆是如此,除了一些大假,休想睡什么懒觉。

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否则,就会变成昏君。

她暗叹一声,缓缓回头,后面,跟着几名宫女,毕恭毕敬的:“娘娘,再回去休息一会儿吧,你脸­色­很不好。”

她摇摇头,忽然来了兴致:“红云,快去把我的刀拿来。我要去练练。”

半夜一耳光11

琉璃殿。

张婕妤跌跌撞撞地跑回去,宫女们十分惊讶,“娘娘,你怎么了?”

她的泪水已经抹­干­了,低声道:“关门。”

琉璃殿迅速地关上,在黑夜里,沉寂如风。

内室里,灯火通明,张婕妤瘫坐在贵妃椅上,咬着牙齿——真的是眼泪横飞——那是疼痛的。她的腿上全是老大的淤青,那两次的摔倒,在硬邦邦的大理石台面雪地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对于细皮­嫩­­肉­的女人来说,这样的淤青足以要人命了。

小飘拿了药水给她擦拭巴扎,她疼得龇牙咧嘴:“轻点,轻一点……”

小飘叹道:“娘娘,你这又是何苦?”

她冷笑一声。不这样,自己近得了陛下的身子?那个悍­妇­,把陛下牢牢控制着——一副,我之物,他人不要觊觎的架势!

女人,要引起男人的注意——最好的办法便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弱者,让他内疚。现在,自己除了这一招,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

小飘还在叹息:“可是娘娘,您这样损害了自己的身子,夫人要是知道了,该多怜惜?更何况,要是叫那贱婢知道了,又该幸灾乐祸了。”

张婕妤想起芳菲,就恨得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她真能得意一辈子?陛下就真的一辈子不再挨其他女人身子了?”

自己这一苦­肉­计,当然不是白疼的。陛下,今日的态度难道不就是变了一些?至少,他已经软下来了,不再是昔日那种一见了自己,就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躲开。

她心里忽然一动,立即道:“明日,我要见见左淑妃。”

小飘很是狐疑,难道叫左淑妃也用苦­肉­计?左淑妃那个­性­子,根本没法用什么苦­肉­计。

张婕妤却并不回答,笑意涌上来。

这一夜好梦,第二天她快到晌午才起床,刚起来就听得宫女气喘吁吁的:“娘娘,皇后令你们去立正殿。”

半夜一耳光12

她很是意外:“去立正殿做什么?”

“皇后没说。”

她心里一惊,难道昨夜之事,那个贱婢已经知道了?不会吧,她真的如此神通广大?便慌乱起来,可千万不要还在萌芽状态,就被那贱婢发现了。

“你去禀报皇后,说本宫生病了,无法去觐见。”

宫女便去禀报皇后,说张婕妤生了重病,无法起床。

话说芳菲召集了几名年轻的妃嫔。大家都很意外,皇后前不久才下令,除了重大节日,无需觐见。而且,那些老年的妃嫔都不在例,单独召见自己等人­干­什么呢?。

芳菲的目光看过众人,这些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都有些惶恐。她­精­通医术,对味道十分敏感。这一圈行礼下来,已经明白,那熏香并不出于这里面的任何人。唯一没有来的,是张婕妤。

“张婕妤呢?”

“启禀皇后,张婕妤生病,无法起床,要奴婢告假。请皇后恕罪。”

自己训话,她竟敢推脱了不来。芳菲便更加肯定,那熏香肯定跟张婕妤有关。

芳菲也不以为意,只对众人说:“今天,本宫召集大家也没有什么要事,无非是想重申一个规矩:各宫室都不许燃熏香。这种熏香诱情,但对人体的伤害非常大。从今往后,任何人不许再用。违规者,一律重罚。”

众人领命退下。

芳菲站起来,这才说:“既然张婕妤病了,本宫不妨去看看她。”

琉璃殿。

一名宫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是负责打听情况的:“娘娘,不好了,皇后来了,她说来看您……”

张婕妤大惊,皇后怎么来了?

她的膝盖虽然摔伤,可是,那是小小的伤痕,还不至于不能行走。皇后当然不是好心来看自己,找麻烦的可能较大。要是知道自己借口托词不去,岂不是又给她借口整顿自己?她心底叫苦不迭,这可怎么办?

半夜一耳光13

小飘也急了:“娘娘,怎么办?”

这时,听得外面大喊:“皇后驾到……”

张婕妤硬着头皮,只好躺在床上装着,声如蚊蚋:“奴家参见娘娘,请娘娘恕罪,奴家身子不便,无法跪迎。”但她还是在床上挣扎着行礼。

芳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但见她果然脸青面黑,­精­神不济,淡淡道:“张婕妤,听说你病了?”

“奴家生病,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你且免礼。”

“谢娘娘。”她赶紧起来,心里暗骂,谁耐烦给你这个死肥球行礼啊?

屋子里是暖和的,带着一种清晨的暧昧,那熏香,正是来自于张婕妤的屋子里。果然,陛下绝对跟张婕妤单独私会过。而且从头发来判断,绝对有拥抱之类的。

芳菲心里气得要命,也不知是气罗迦还是气张婕妤,却淡淡的:“张婕妤,今天本宫也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宣召各宫室,今后一律不许焚烧任何熏香……”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意思?”芳菲看她一副无辜的样子,“张婕妤,你要装蒜,本宫就给你挑明!你以前和小怜用迷迭香引诱陛下,这种熏香,对男子身体有很大的危害。今天来,本宫就是要告诉你,如果你再敢耍什么花样,本宫就要依国法行事了!”

张婕妤心里一震,这熏香是她的杀手锏,而且已经换了,不再是昔日的迷迭香,而是一种“媚香肌”,是她母亲悄然带进来的。本就准备着,只要有机会,一定让陛下欲仙欲死。这难得的东西,她还给了小荷一份。

为什么这个死肥球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心慌意乱,却立即叩头:“皇后恕罪,奴家只是用的脂粉,奴家不知那……”

“以前不知,现在也该知道了!今后禁绝任何熏香!若有违逆,严惩不贷!”

“是,奴家绝不敢了,绝不敢,请皇后恕罪!”

“张婕妤,把剩余的熏香交出来吧。”

半夜一耳光14

“张婕妤,把剩余的熏香交出来吧。”

张婕妤惊得语无伦次:“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没有了?张婕妤,你是不是不交?”

“皇后恕罪,奴家真的……”她反而定下神来,难道皇后还敢大张旗鼓搜查自己的屋子?她有什么证据?

她的声音也变了:“皇后娘娘,奴家这种熏香来自于陛下的赏赐,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来人,小飘,把剩余的给娘娘拿出来!”

小飘立即起身,拿了一些熏香出来,跪下:“皇后娘娘,都在这里了。”

芳菲一看,明显不是这个。还有比这个好得多的熏香。

“真的都在这里了?”

“真的!”

芳菲见她再三推诿,冷笑道:“张婕妤,你知道赵合德是怎么死的?”

张婕妤花容失­色­,再也装不了镇定。赵飞燕赵合德姐妹都是汉代的大美人。但后来,皇帝厌倦了赵飞燕,就独宠她的妹妹赵合德。皇帝龙体OOXX过多,­精­力不济,常常满足不了美人的要求,于是,为了讨美人欢心,就经常服用瑃药。某一个夜晚,皇帝服食过量瑃药,雄风大振,跟赵合德春风一度,销魂之际,竟然死在了男人最HIGH的Gao潮。他老兄倒是死得爽,可怜赵合德就成了汉室江山的丑闻大主角,被逼自杀。

“张婕妤,你来自南朝,饱读诗书,该不会不知道赵合德是什么人吧?”

张婕妤的牙齿轻轻地咬着,这个死肥球!

“你不交出来是不是?如果让本宫搜到,你这就是用媚药毒杀君王。”

她的头一下叩下去:“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家只知道那是熏香,脂粉,不知道是什么……小飘,你再找找。”

小飘急忙起来,小跑步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盒子,递过来:“皇后……”

红云接了,打开,再交给芳菲。

半夜一耳光15

芳菲一看,哪里是什么熏香?而是绝对的媚药。而且是一种很高档的媚药。她将药放在鼻端,反复地闻了闻,确信无疑了,才放下来!

张婕妤啊,张婕妤,真的是贼心不死。

她淡淡道:“张婕妤,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就再饶你一次!但是,你记住,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决计不再饶恕你了!”

张婕妤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好吧,张婕妤,你好好休养。”

“恭送娘娘。”

芳菲走出门,上了轿。

红云低声说:“娘娘,你都拿到证据了,为什么不­干­脆教训张婕妤一顿?至少该惩罚她,重重责打她一顿!”

芳菲摇头,苦笑一声。这个女人,如果单凭她自己,跟自己较量,自己就睁眼闭眼,至少,她有较量的权利和资格!要怪,只能怪罗迦!

这有什么办法?因为她本来就是陛下的女人!

陛下真要再次被她吸引了,那也是她的本事;只能怪自己再一次信错了人,信错了爱情,帝王的心中,根本不会有真正的爱情!

可是,她要是再去弄一什么年轻美貌的女人跟她一起搞3P的无耻夺宠游戏,自己却真的要彻底灭了她!

就像在进行一场人生的豪赌——下注的是君王的爱情——他会不会真的有爱情!

自己之于他,到底算什么样一个人!

就像一个悲哀的理想主义者,不到理想彻底破灭的时候,是绝对不肯罢休的!

“娘娘,我们仔细看了,把琉璃殿的所有宫女里里外外都打量了一个遍,没有看到任何新面孔,也没有来什么美貌宫女。”

芳菲微微有些意外,难道张婕妤真的就没有其他举动了?而且,她一路上也是仔细打量过的,将张婕妤宫里的人一一过滤,平素也盯着,还真的没发现什么异样。

难道张婕妤真的不玩3P了?

半夜一耳光16

芳菲一走,张婕妤彻底瘫在了地上。

两名宫女来扶她,她泪眼滂沱,已经彻底乱了分寸,嚎啕大哭。她衣衫单薄,软在地上,冷得发抖,又不感觉到冷,气愤已经冲上头颅,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烤热。

“娘娘……娘娘……太冷了,你这样下去,会冻坏身子的,快起来吧,快点……”

她依旧躺在地上,磕破的膝盖,钻心的疼痛,真没想到,自己这样子,还必须跪拜那个臭女人!

“娘娘,你快起来……”两名宫女来搀扶她,要将她弄上床,“娘娘,你不要这样,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

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要是放过了那个贱人,我这一辈子就不是人……”

“娘娘,总有机会的,你忍忍,再忍忍……”

忍忍忍,从那个死肥球一出现,自己就在忍。可是,忍让的结果就是忍无可忍!

她咬牙切齿,一把将两名宫女推开,跌跌撞撞地起来,又回去躺在床上。

小飘低声道:“娘娘,皇后已经怀疑您了,怎么办?”

她擦­干­眼泪,现在,只能破釜沉舟了。

“小飘,我们只能求助陛下的护佑了。”

“可是,陛下什么都听她的,岂肯庇护?”

她冷笑一声:“我总有办法。小飘,你听我的安排行事就行了。”

小飘领命出去,刚到门口,她忽道:“你马上设法通知小荷,不许再用那媚香肌,立刻扔了,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是,娘娘。”

小飘一走,她这才得意地笑了笑,那个死肥球就胜利了么?休想!自己,这才是第一步,倒成功转移了小荷的注意力——将她的危险降到了最低。她想,幸好有这个疏忽——不然,小荷到时才暴露就来不及了。

她得意的时候,又越想越恨,这宫里,就跟敌情斗争似的。

PS:今天更完了,明天(周二)再更了

抚平裂痕1

罗迦这一日回来得很早。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他还分外小心,怕又遇到张婕妤,又来那么一个拥抱,可吃不消了。

锅里­肉­咕嘟咕嘟的冒出浓郁的香味,旁边,芳菲不再是昏昏欲睡,而是拿着一把剑,舞啊,舞啊,一招一式,还很有几分架势。

“芳菲,怎么舞起剑了?”

一剑刺来——罗迦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一步,“芳菲,你­干­什么?”

她气喘吁吁地收剑,手一抖,长剑差点拿不稳:“哎呀,太子妃教我的,好累……”

罗迦一把接过她的剑:“你有事没事­干­嘛玩这个?而且,天都快黑了,还练什么练?”

“人家都说闻­鸡­起舞嘛,我趁你不在,练练……”

闻­鸡­起舞?罗迦很是狐疑,盯着那把长剑:“朕怎么觉得有点儿‘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架势?”

“是么?哼哼,等我练成了绝世高手的话,哼哼哼……”

“呀呀呀,朕好怕怕怕……”

罗迦劈手拿剑,舞动几下。芳菲一看,傻眼了,带着雷霆之风,这才是高手,先前看到李玉屏的,那一招一式,那根本是剑舞嘛。

立即很狗腿地拿了手绢给他擦汗:“陛下,你累了吧?”

“这么好?主动给朕擦汗?”

“我什么时候没主动照顾您老人家了?”

“哈哈哈,小东西,明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陛下,教我剑法,好不好?我给你擦汗,我给你炖­肉­,你想吃什么做什么,好不好?”

就知道,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

罗迦放下剑,很大爷地往桌上一坐:“上饭菜。”

“来罗。”

芳菲立即殷勤地端上来饭菜。

­肉­菜饭菜下肚,某人很殷勤地伸手:“陛下,您再来一碗汤?”

“恩!”

大模大样地摆足了派头。

————————PS:老规矩,在线更;不喊停一直有

抚平裂痕2

“今天太子妃来过了?”

“对耶,我让她教我习武。”

罗迦觉得好奇,仿佛自从李玉屏病好之后,跟芳菲的来往就密切了起来。这两个女孩子,他都可谓从小看到大,­性­子可谓迥然不同,为什么忽然又走到一起了?他问:“为什么玉屏每次都趁朕不在的时候来?”

“因为你天天板着个脸,人家都怕你嘛。有你在,话都不好说,嘻嘻,她说很怕你,所以我叫她每次都趁你上朝的时候再来,你回来之前,就走了。”

原来如此。

“朕又不是什么毒蛇猛兽。”

芳菲眼睛一瞪,有些事情,人家怎么好当着他的面讨论?

“你们两个都聊些什么?”

“我们主要不是聊天好不好?我是拜师学艺。”

罗迦嗤之以鼻:“就她那几招花拳绣腿?”

“当然!陛下您最厉害,您教我,好不?”

“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舞剑也是花拳绣腿,装装样子,哈哈,据说南朝的剑客很多很强悍,但是,我从小没怎么学过舞剑,我们北国人,只善于骑马­射­箭。剑术讲究的是一种意境和美观,而骑马­射­击,讲究的是高效退敌。”

芳菲眼睛一亮:“你教我­射­击也可以啊,我说不定也可以修炼成百步穿杨哟。”

“好,我可以教你,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昨晚上,到底是不是你打了我一耳光?”

什么人哪,真是个小心眼,为什么一直要对这样的问题念念不休地问?是不是太小心眼了?真是可恶。

“芳菲,是不是你?”

她气结,嘟囔着,打死也不承认:“我明明睡着了,我怎么知道?”她狐疑地看着他,“陛下,你该不会是想拿着什么把柄,以后好整我吧?”

抚平裂痕3

罗迦哈哈大笑:“对对对,小东西,朕就是要抓住你的病脚,给你小鞋穿……哈哈哈,看你还敢不敢不听话。”

一看就是这样子,幸好打死不承认。

“芳菲,快说,说了朕就不追究你。”

不,打死不说。

“芳菲,究竟你昨晚是怎么了?朕觉得朦胧中,你好像一直翻来覆去的。”

“没有,绝对没有,我睡得很熟的。明明是你翻来覆去,你还怪我,哼,真是的。陛下,我觉得你天天老是想找我的茬子,总想整我。”

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抓在怀里,这才柔声问:“小东西,朕怎么会想要整你?朕是担心你。昨晚老觉得你翻来覆去的,怕你又做噩梦。”

她面上一红,想起自己的怒从胆边生,倒微微有点惭愧。半夜偷袭,真不是君子行为,不过自己本来就不是君子,偷偷发泄发泄,总是没错吧?大不了以后不再偷袭他不就得了?

“芳菲,回来这么久,朕都没有问过你,到底快不快乐?还习惯么?”

快乐么?习惯么?

她想起昨夜的长发,熏香,不知怎地,就回答不下去。

“陛下,你还是教我­射­箭好不好?”

罗迦见她不答,心底暗叹一声。这么久以来,总觉得她还是有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心想,这皇宫于她,总要慢慢适应。自己也不着急。再过一些日子,说不定就好了。

“陛下,你到底教不教我?”

“教。从明日开始,你每天随我早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天也不许偷懒。”

她吐吐舌头,这么辛苦?

“你看,小东西,吓住了吧?这样的辛苦,岂是你坚持得了的?皮都要脱一层……”

她被讥笑。恼了,某人一大把年纪都行,自己­干­嘛不行?哼,用青春砸死他。

“陛下,您老人家都行,我­干­嘛不行?你等着,明天我就早起。”

抚平裂痕4

这一日,罗迦退朝。

门外,候着一名小宫女,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陛下,张婕妤病重,求您去看看……”

罗迦好生意外:“张婕妤怎会病重?”

“娘娘不行了,她一日水米不沾,求陛下去看看她吧,不然,她会死的……陛下……求您了……”

罗迦犹豫着:“病了就去找御医。”

宫女见他的神­色­,急忙磕头:“陛下,求您了,娘娘……娘娘她这是心病……娘娘都快要死了,求求您,就当是救她一命吧……求您了……”

“这……”

“陛下……”小宫女不停叩头,几乎要叩出血来。罗迦百般无奈,只好答应。

宫女大喜,立即带了罗迦就往琉璃殿而来。

张婕妤正躺在床上,她这一日,真的是水米不进,为求逼真,躺在床上,已经头晕眼花,嘴­唇­­干­裂,整个面­色­,简直如土一般。

“皇上驾到。”

她大喜过望,来了,陛下真的来了。

小飘说:“娘娘,陛下来了,怎么办?”

跟陛下可是说的自己病危,才换得陛下来探视,如果看到自己不是那么严重,岂不就一切功亏一篑了?她一咬牙:“你们不要慌……”

说话间,竟然拿了案几上一把水果刀,一下扎在昔日受伤跌倒的大腿上,疼得唉哟一声。

“天啦,娘娘您……”

她面­色­煞白,几乎要疼晕过去,这刀虽然只划破皮,可是,那疼痛又远远胜过摔倒的痛楚,但在包扎过的伤口里,却看不出来。

那腿上包扎的伤口上,已经渗出血迹,等罗迦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张惨白的脸,从床上挣扎着,饿了一天,加上在伤口上砸一刀,双重痛苦,张婕妤倒是真的不用装了——她几乎快晕过去了。

“张婕妤,你病了?”

抚平裂痕5

张婕妤一瘸一拐地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参见陛下……”

罗迦见她面­色­惨白,行走艰难,跪在地上,鲜血便从腿的缝隙里露出来,还以为她是跪倒在地磕破的。急忙道:“张婕妤,你快起来。”

“陛下……”她挣扎着,咬紧牙关,“陛下来看臣妾……陛下,您真的来了?谢谢您,陛下……臣妾真是高兴……”

她又哭又笑,楚楚可怜,简直让人惨不忍睹。

罗迦很是难受,急忙道:“你腿出血了,快来人,帮张婕妤看伤口……”

她咬着牙齿:“不碍事……是哪天摔伤了一点……”罗迦以为,正是那天她在雪地上几次摔倒的结果,想起她当天的惨状,就更是不好受。

“张婕妤,你快起来……”

“陛下……臣妾是太高兴了……真没想到,陛下还会来看臣妾……”

她竟然不起,一把抱住了罗迦的大腿,“陛下,臣妾只是惦记您,太想念您了,臣妾真怕,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您了……多谢陛下来看臣妾……”

她身子摇晃,牙齿打颤,满脸都是泪水,哀戚得简直让人惨不忍睹。

“你真的这是何苦?快扶娘娘起来……”

两名宫女来扶她,她本就单薄,如此一番折腾,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快,来人。叫御医。”

御医立即进来,望闻问切:“回陛下,娘娘病情非常严重。”

“如何个严重法?”

“娘娘这是内里受损,五脏憔悴,如果不好好医治,便有­性­命之忧。”

“唉!爱妃怎么病成了这样?”

小飘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娘娘天天思念陛下,忧郁成疾,可是,她连来看一眼陛下都不能,相思过度,神思恍惚,身子每况愈下……”

抚平裂痕6

一个男人,岂能经得起听得女人如此为自己牵肠挂肚?哪怕是铁石心肠,也有三分动容,更何况亲眼目睹她这样的惨状,罗迦简直站不住了,心惊胆颤的,生怕这个女人就此死了,倒更不好受。

所有人围着张婕妤忙碌一阵,好一会儿,张婕妤才悠悠醒来,花容惨淡,满是泪水:“陛下……”

罗迦松一口气:“总算醒了。你好好休息,养好身子再说。”

她看出陛下马上要走,急了,“陛下,臣妾有罪,臣妾有罪……”

“你有什么罪?”

“臣妾得罪了皇后娘娘……”

他一皱眉:“你又跟皇后发生争执了?”

“不是争执……不是,是臣妾有罪……完全是臣妾的错……”

“到底是什么事情?”

她满脸通红,语无伦次,花容惨淡:“臣妾很想见陛下……想念陛下昔日的宠爱,所以,就用了熏香……”

“哦?”

罗迦心里慢慢地明白过来几分,想起小怜和她昔日用的那种熏香。芳菲曾警告过自己,但是,回宫后,他从未再找任何妃嫔侍寝,自然而然地就忽略了这一点。芳菲现在又查到她们用熏香,难怪会如此恼怒!

他不以为然,自己又不会来琉璃殿过夜,她就是用了熏香又能如何?

“陛下,请恕罪,臣妾该死,臣妾该死……都是臣妾的错,皇后教训也是应该的……”

“张婕妤,以后,宫里都不许用熏香了!无论是谁都不许用了!这一次就算了吧。你切记,以后再也不许点了!”

“是,陛下……”她答应着,身子一软,又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

宫女们扑上去。

罗迦叹道:“你们都要好好照顾娘娘,等她醒来,叫她凡事想开一点。”

“谢陛下。”

抚平裂痕7

罗迦叹道:“你们都要好好照顾娘娘,等她醒来,叫她凡事想开一点。”

“谢陛下。”

罗迦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回头:“等娘娘醒了,你们转告她,皇后宽容大度,绝非不能容人之人!张婕妤绝不会有什么危险,叫她放宽心!”

“谢陛下。”

罗迦这才大步出去。

等他一走,张婕妤立刻睁开眼睛。小飘早已屏退了左右,关了门。

“娘娘,你听见没有?陛下已经说了,你绝对没有什么危险,叫你放心过日子,陛下这是摆明了要庇护你……”

张婕妤当然听得清清楚楚,腿上钻心的疼痛,才换来这么一张免死铁券,她额头上冒出虚汗,这才孱弱地说一声:“好饿,快送吃的来……”

早已准备好的美味佳肴立刻摆了满桌子。

她大吃大嚼,这才是争夺的第一步。自己更要以良好的身子应战那个死肥球。自从“媚香肌”被搜走后,她整天提心吊胆,生怕皇后给自己想法安个什么大罪。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傍晚,大雪已经停了。

芳菲不知在门口眺望多少次了,陛下还是没有回来。

又在加班?今晚,又会带着哪个女人的味道?

红云悄然跑上来,声音很低,还有点慌张:“娘娘,陛下又去琉璃殿了。”

她心里一沉。

“娘娘……那个张婕妤真不要脸,她的宫女说她病了,病得要死了,明明就是装病……”

她摇摇手,阻止红云再说下去。

不是不追究的,而是觉得心累,不想问。本质上,还是一个爱情主义者,希望获得一种完美——这种完美不是能强迫所获得的。必须出自真心真意。

这样的“理想”她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生的——两心如一,白头到老!不得已嫁给了这个男人,就有这样的权利这样的要求,难道不是么?

抚平裂痕8

难道这真的很过分么?

陛下,他这一把年纪了,也算繁华看尽了,前期已经享够了艳福,难道现在这一点都做不到?她不知该怎么衡量,爱情又不是买卖,什么都有个公平的论断。甚至无法吵闹。

她想,自己就是吵闹又有什么意思呢?就如当初,自己吵闹了张婕妤,也还有小怜。

陛下真要做什么,其他人是根本无法阻止的!

就算是皇后,也不能!

这才真切体会到深宫烟云的意思——寂寞深深,大家都眼巴巴地盯着一个男人,狼多­肉­少,僧多粥少,每个人都想成为唯一,不能成为唯一,至少要霸占更多的宠爱!大家都以这样的心态,就这样期待着一个男人到老?

许久,眼睛都有点酸疼了,才看到一行人回来。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他走进,觉得眼睛有点儿朦胧。

罗迦的面­色­也不太好,只是看着她,然后走近,却还是带了一丝笑容:“小东西,好吃的做好了?”

“做好了,等着你呢。”

这一次,他身上没有任何的味道。也许,真的仅仅只是去探望一下吧。这样,也不算过分?对吧!

她略略放心,语气也轻快了几分:“陛下,快进去吃饭了。”

二人坐下,围坐并立,品尝这冬日寒夜的美味佳肴。

吃饱了,罗迦今日的面­色­一直微微不安,芳菲问:“陛下,你有什么事情么?”

他点点头:“芳菲,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她笑起来:“是什么事情这么严肃?”

他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语重心长:“芳菲,你先不要生气……”

芳菲心里一沉:“什么事情?”

“朕觉得,跟你之间,一定要坦诚相待,所以不想隐瞒你。”

“哦?”

“朕今天去了琉璃殿。”

“!!!”

抚平裂痕9

“张婕妤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朕只是去看她一下……”他犹豫一下,还是说:“朕早就答应过你,让你完全主理后宫。可是,对于张婕妤等,还是不应太苛刻了……”

苛刻了?芳菲不敢置信!

自己哪里苛刻了?自己回宫后,对于他陛下大人的所有妃嫔,都厚赏笼络,包括张婕妤,除了没有让她们和他陛下大人OOXX,自己几乎能做到的全做了!甚至张婕妤私藏瑃药自己都忍了。

还要怎样?

就她张婕妤当初和小怜的作为,朝中大臣都称为苏妲己二世,并且还有她张氏家族贻误军情犯下的错误,不把她打入冷宫个,都算对她客气了!陛下,这算什么?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倒来做好人了?

她的脸­色­越来越暗沉,罗迦也微微不悦:“芳菲,朕这是跟你商量。你身为皇后,母仪天下,就该大度宽容。朕也答应了你的,不再找其他人……所以,根本犯不着跟她们计较……”

她反问:“陛下,我计较什么了?”

“朕听说你前日曾上门勒令张婕妤交出什么熏香!”

不说还好,一说,芳菲气不打一处来。自己隐瞒着,张婕妤倒要抖出来。

“陛下,难道你喜欢那种熏香?”

“不过是熏香而已!而且,最主要的是,朕根本就不去琉璃殿,她点了也没用……”

芳菲根本不听他的辩解,冷冷道:“我倒不知道陛下原是喜欢的。既然你喜欢,我真不该多管闲事。”

“芳菲,朕不是这个意思,朕也严禁点熏香的……只是,如果是她们自己点着玩……”

“点着玩?陛下,你知道这是什么?”她走到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拿出一粒一粒的药丸,“陛下,这是瑃药!是瑃药!难道这也可以点着玩?”

“瑃药?”这倒是罗迦没想到的,以为熏香而已。

抚平裂痕10

“你知道汉成帝怎么死的?就是赵合德经常给他吃瑃药,他爽翻了,HIGH死的!”

难道张婕妤会不知道么?还点着玩,难道她是小孩儿,整天没事­干­,懵懂不知,点着瑃药来玩耍?而且,这还不止是点燃,还是要口服的。是张婕妤天真,还是他陛下大人天真?

罗迦一时语塞。

芳菲扭过头,神­色­淡淡的,这才明白,张婕妤为什么敢于不来拜见自己,原来是有了陛下为后盾。

忽然就无限的委屈,张婕妤这样的苦­肉­计,那么明显,为什么男人偏偏就吃这套呢?

更委屈的是,既然自己主理后宫,难道连这一点处置的权利都没有?陛下连一个过气宠妃都如此护着,以后真有什么新欢,岂不是小怜第二?甚至远胜小怜?

有一种寒彻骨子的悲哀。仿佛昔日一切的温柔的情意都在一笔勾销。难怪历代皇后,没几个有什么好下场的。管得越多死得越快。

她默默起身,就往屋子里走。

“芳菲……”

手被拉住。

她一挣扎,却无法挣脱。

“芳菲!”

他一用力,她不得不倒在他的怀里。他伸出手,紧紧搂住了她的腰,将她箍住,叹道:“芳菲,你不要生气。朕今天是看到张婕妤生命垂危,觉得她可怜而已!你想,自从回来后,朕有什么隐瞒过你?朕之所以如此,是怕你以前的心结,怕你在某些方面做得不好,授人以柄。而且,朕也答应了,绝不找其他人……难道,芳菲,你还是不相信?”

相信么?

谁知道呢!

“芳菲,唉,说实话,男人也是没出息,当初张家犯事,朕对张婕妤也看不惯;不过,今天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样子,又心软了……她是什么人,朕不是不清楚!可是,看她那样子,又可怜兮兮的……”

她淡淡道:“陛下现在是心软同情,以后呢?”

抚平裂痕11

罗迦一怔:“朕只是同情她而已,哪有什么以后?而且朕就是去看了一眼就走了,绝不会再跟她有其他什么!”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可是,她心里的那种本就倾斜的天平,就更是颠簸得厉害了。神思有些恍惚,每个人的命运,要走的路,都是自己所选择的。自己三次进宫,没有一次完全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完全由不得你选择!你不去,别人自然会强迫你去!这一辈子,注定了这样浮沉颠簸?

明明还没有第三者——张婕妤事件根本算不得,可是,以后呢?别张婕妤更厉害的人出现呢?心慌,不由自主地心慌意乱。六宫之主,其实,真的算不得什么!还不是他陛下一句话!

心也慢慢地淡下去:“陛下,我困了,我想去休息了。”

她说完,便离开他的怀抱,慢慢地走进屋子躺下。

这一夜,二人都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眠。

到了深夜,罗迦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搂住她,声音有些沙哑:“芳菲……我只喜欢你一个,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

她有没有生气,他最清楚不过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真的只是出于一个男人本能对弱者的同情而已,绝非责备她,也绝非对张婕妤有任何的想法,可是,为什么说出来,就一切都变了味道?

就连他回想起,也不是滋味。自己那话,岂不是摆明了在责备芳菲?

“芳菲,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陛下,这么晚了,你不要说了,明日还要上朝呢!”

黑夜里,再也没有了声音。

一直到迷迷糊糊里,他慢慢察觉,她的手悄悄地移开。那是很微小的动作,拒绝和他十指交扣。她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他并没有!

抚平裂痕12

他坚定地,再次拉过她的手,紧紧握着。这一次,她没有再反抗。

他微微安心,心里,真的不想因为任何事情和她起冲突,尤其是这种第三者的事情,竟然如矛头小伙子一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芳菲……我错了……”

哦?陛下大人也会错?他有什么错呢?

“后宫是你的地盘,我考虑欠妥,根本不该去Сhā手……芳菲,你以后要怎样,我决计不再­干­涉了……”

他也晓得是这样?自己推行什么,他就去反对什么,帮那些人长气焰,尤其是跟自己作对的张婕妤,如此下去,自己还能有什么皇后的尊严?

“芳菲,我才想到这一点,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哼一声,只是捏了捏他的手。

罗迦这才松一口气躺下。

早上起来时,她还睡着。

“芳菲,练习啦,你说了陪朕冬练三九的……”

她翻了个身,装睡熟着。

“小东西……”他一把拉住她,声­色­俱厉,“你又想偷懒?才练了几天就荒废了?以后可别再求我……”

以后谁还求他啊?真是自作多情。

他嘻嘻笑起来,手放在她的胳肢窝下:“小东西,再不起来就大刑伺候了,快,不许赌气了……”

也许是睡了一觉,气也消了一大半。芳菲还是揉着眼睛起来,嘟囔道:“早知道这么辛苦,就不练了……唉……”

“睡睡睡,迟早睡成肥猪头。”

他一把揪住她就走到外面的冰天雪地,一阵冷风吹来,嗖嗖地往脖子里灌,芳菲连箭都拿不稳了。她怕罗迦嘲笑,赶紧运足劲,呵口气,拿住了冰凉的箭。

罗迦如监工一般,厉声地:“瞄准,拿稳箭,心无杂念……”

“你知道怎样才算心无杂念?”

她好奇地问:“怎样?”

抚平裂痕13

他一巴掌拍在她的腰上,却是轻轻的:“站直一点,手抬高点……太高了,放下来一点……唉,又高了……放下来,真笨……小东西,你真笨……”

谁笨了?芳菲又不敢反抗,只能随他摆布,调整姿势,忍受他无情的嘲笑。

“对了,所谓心无杂念就是,不许猜忌朕,不许怀疑朕,一切都要相信朕,凡是朕做的一切,说的一切,都只能是对你好,不会是对你不好,你要无条件地坚信不疑……”

她直翻白眼,真的如此才有鬼呢。陛下明明就是在公报私仇,借机教训自己。反正现在他最大,他怎么说就是怎么了!

“芳菲,听明白没有?”

“这个……”

“明白没有?”眼睛瞄准,手按在她的腰上,只要她稍微应答不慎,就会遭遇偷袭——会笑场的!“明白啦!”

“这还差不多!”

也许是连番的大雪,又连续几日没有休息好,罗迦回到立正殿,这一夜,便微微有些发热。

他有寒症,一发热,可不得了,身子一阵寒一阵热,如在煎煮一般,痛苦万分。

芳菲熬了药,给他端到面前,亲自喂他,他一勺一勺地吃,享受她这种难得的柔情脉脉,这个时候,她就绝不会发脾气了,总是尽心尽力的。

他叹道:“好享福!”

这是享福?真是的!她又有些担忧,埋怨道:“陛下,怎么不小心点?”

他捉住她的手,嘻嘻笑道:“都怪你,小东西,你惹我生气,我没休息好,才感染了风寒。”

说来说去都怪自己!他老人家的寒症已经好多年了!她放下药碗,叹道:“陛下,你躺下休息,我给你炙烤一下,好久没炙烤了。”

罗迦喜道:“也是,我的寒症好久没发作了。芳菲,你又要帮我炙烤?”

“这难道不是我进宫的主要任务么?!”

抚平裂痕14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罗迦一怔,忽然想起她在北武当曾经说过的话:“陛下,除了要我帮你治病,我想不起自己到底还有什么值得被你利用的!”

他心里一寒,芳菲,她到现在都还是认为,自己带她回来,只是为了活命——为了自己的身子么?

那柔软的手在太阳|­茓­周围晃荡,无比的温情。心情也跟着柔软了下去。他凝视着她:“芳菲,朕这些日子都很快活。”

她淡淡的:“是么?”

“芳菲,”他伸出手想拉她的手,“芳菲,朕跟你在一起,一直都很快活……以前,朕浑浑噩噩的,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开心,身子、­精­力,都在变好。芳菲,都是因为你在朕的身边……”手已经摸着她的手背,柔柔的划过,充满了柔情,“小东西,以后我们都要这样快活的过下去……”

“小心,不要动……”她移动着艾条,“陛下,不要乱动,小心烫着……”

那声音真的太淡漠了,尽管还是温和的,却失去了昔日那种小小的,充满温情的柔软,那种女人沉浸在爱恋之中才会有的娇嗔和妩媚。夫妻一道,总是很敏感的。难道她也想起了什么?以为她回到宫里的主要使命,只是替自己治病?!!!因为要她治病,所以自己才这样待她?

不是!其实真的不是!

“芳菲……”

“叫你不要说话的嘛。你一说话,就要分心……”

罗迦闭上眼睛,任那双温柔的手在自己面颊上游走,没有再做声。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沉浸在那种好不容易弥合后的新的夫妻感情里,觉得幸福而安宁。并且,再也不愿破坏这种平衡。

也许是因为张婕妤的那一场争吵,裂痕,慢慢地滋生,他想,总不能眼睁睁地看它变大。总要在恰当的时候,立即将它消灭掉。

可是,究竟要如何才能消灭掉呢?

抚平裂痕15

第二日退朝,罗迦随意翻了几本奏折,看看时间还很早,立即道:“高淼,把这些都拿回御书房看。”

“陛下,这么早就回去?”

“皇后等着呢,有些,她帮着朕一起看比较快。”

皇后是陛下的好帮手,高淼是知道的,而且他绝不敢像其他大臣那样警告陛下不得“牝­鸡­司晨”之类的。他这么多年在陛下身边,当然完全明白陛下的喜好和­性­子,早就习以为常了。他立刻颠颠地收拾了奏折:“陛下,皇后为您分忧,老奴也放心了。”

“高淼,皇后回来后,朕就轻松多了啊。”

“是啊,皇后这一次回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

罗迦哈哈大笑:“都是朕调教有方啊。”

那个浑身是刺的小东西,一定要把她身上的刺都慢慢地拔掉。只要拔掉了,就是一个可人儿了。

罗迦笑一下,又皱起眉,低声道,“高淼,先皇们是如何处置其余妃嫔的?”

高淼一惊,先皇都是要驾崩后才留下遗诏处置妃嫔。按照惯例,许多地位低下,又没生儿育女的异族女子就会被殉葬,这是最悲惨的一种,但是,历代皇帝都在沿用。而那些生了儿女的妃嫔一般就被遣散出宫,到封地居住。现在陛下春秋鼎盛,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唉,朕真想把张婕妤等统统送走。”

“啊?陛下,为什么?”

“这几个人在宫里,真是左不是,右不是!朕再也不想和皇后在这个问题上起任何冲突了。”

“皇后又起疑心了?”

“这倒没有。不过,朕也觉得,张婕妤等留在这里不好。她今天抱着朕哭诉,明天说病重……你想,这样几次三番地下去,皇后岂能不冒火?”

高淼当然知道,女人耍这些小把戏,无非是想重新获得陛下的宠爱。

张婕妤当然是不死心的。

抚平裂痕16

他小心翼翼地:“可是陛下,张婕妤并无任何过失,岂能废黜她?而且,她若是生育,还可以随王子被打发去封地;现在她又没有生育,送去哪里?再说,左淑妃是和亲公主,跟我们有同盟战略关系,岂能轻易送走?”

罗迦左右为难:“所以朕才让你想办法,参考一些先皇的先例……”

“陛下,以前没这个先例。”高淼很是好奇,“皇后回宫后,貌似变了很多,跟宫里上下都弄得一团和气,没见她有什么奇怪举动啊?”

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呢!

反正直觉里,张婕妤在,就是横在自己和芳菲心目中的一根刺。要如何才能拔除这跟刺?

更主要的是,芳菲搜出的是瑃药!张婕妤私藏瑃药,虽然对于嫔妃来说,这是很正常的,历代都有,为了吸引皇帝注意,总是不择手段。他深知,这个女人外表可怜,当然其实也并不真的就那么可怜,一个亲手扶持小怜上位的女人,岂能真的就那么天真无辜?

但是,对于一个跟过自己的女人,又能如何?最要命的是,张婕妤永远不会忤逆,不会顶撞一句,有时想给她一个罪名都找不到。

高淼又问:“陛下,皇后娘娘怎么说?”

“皇后现在懂事多了,她倒没有,她是关心朕的身子。对了,高淼,你注意一下,今后各宫妃嫔都不许暗藏媚药,若是察觉,视同犯罪。”

“是。”

“也不许再出现小怜这种情况了。”

“这个,陛下……”

“你明白朕的意思吧?”

陛下这又是要把路走绝了?外面不许献美女,里面不许美女去“勾搭”?高淼心想,这个明明该取决于他陛下大人是否意志够坚定,怎么能让自己负责呢?

可是,他又怎么敢说?

身为奴才,当然是陛下喊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办得到也要办,办不到创造条件也要办。

—————今日到此:)))大家愉快:))我是一次­性­更了1万多字,2更合并了,大家可不要嚷嚷为什么没2更哈:)明日请早

可怕的­阴­谋1

神殿。

大祭司刚刚过河,就有仆人上来:“大祭司,您可回来了,您的老朋友拉法上人求见。”

“拉法上人?好得很,我很久没见他了。”

老远地,一个高大的男子迎上来,他面­色­­阴­沉,就算笑着,也像在生气的样子,眼睛微微往下斜,脸又长又黑瘦,一身袍子,既像道袍,又像僧袍,显得特别怪异。

他老远地就先开口:“大祭司,好久不见。你风尘扑扑,可是出远门归来?”

“正是。我出去找一样东西,一去半年这才回来,上人,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也是周游列国才回来,有些见闻正要和您分享啊。”

“请,里边请。”

二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两人都颇为感叹。拉法上人和乙浑的关系一直很好,据说,他是乙浑同父异母的兄弟,早年笃信神教,所以出家了。但是,他生­性­不羁,总是云游四海。

神殿笼罩在隆冬的大雪里,虽然松柏依旧苍翠,可是,四周人迹罕至,透出一股子苍凉。拉法上人环顾四周,叹道:“几年不见,神殿萧条多了。”

“唉,别提了。”

拉法上人看着这个在神权和王权较量中的失败者,当然明白他的心情,心想,祭祀法令都废黜了,这个神殿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大祭司冷笑一声:“祭祀法令已经被陛下废黜了,谁还来这里呢?昔日神圣的神殿,现在已经门可罗雀了。我们这是被抽走了灵魂啊,就像无血无­肉­的行尸走­肉­。”

“唉!这真是我北国的不幸。”

拉法上人是老派的北国贵族,虽然游历中原等地多年,佛教,道教,都有涉猎,算是一位杂家,但是骨子里,却不折不扣的是北国人。

“我回来才听说了此事,甚是痛心。跟乙浑大人谈起时,乙浑大人也很痛心。”

“乙浑大人可好?”

可怕的­阴­谋2

“乙浑大人可好?”

“乙浑大人很好,他也很惦记大祭司。”

“当初,就是乙浑大人鼎力帮我们,是神殿的坚决维护者;可惜,乙浑大人势单力薄,那帮趋炎附势的家伙太过强大,他不是他们的对手。”

二人闲聊了一阵。拉法上人才不经意地问:“大祭司,我想看看历代圣Chu女公主的画像……”

“哦?”大祭司好生意外。

拉法上人急忙解释道:“我听说,历代圣Chu女公主的目光能通神灵,她们的脖子上都戴着一块玉石,这块历代相传的玉石便是通神之玉。我前些日子无意中得到一块玉,想和神殿的玉比较一下,也顺便通过画像研究一下她们的目光,看是不是真的能达到天人合一……”

他边说边拿出一块玉,纹理清晰,波光流动,隐隐的,竟然充满了天地­阴­阳的万物流淌,在里面幻化成各种各样的世间百态,真的有暖玉生烟的感觉。

大祭司一看,眼里顿时冒出光来:“好玉,真正的好玉!真是太好了。”

“跟圣Chu女公主的传玉相比如何?”

“这块玉已经很好了。”

“可否把传玉给我看看?”

“唉,实不相瞒。三年前,神殿发生了一场大火,历代圣Chu女公主的画像便毁于这场大火。就连历代的传玉也随那把大火消失了。”

拉法上人顿足:“怎会这样?这岂不是毁掉了一份珍贵的宝物?”

“我也不知道,合该神殿有这场大劫……不仅纵火,还有一些歹人趁机打劫……”

“竟有这事?难道是人为纵火?”

“正是!那些凶徒烧毁了一切。”

“有没有抓获凶手?”

“陛下也曾下令帮忙追查,但最后也不了了之,因为之前他宣布废黜了祭祀法令,也不是那么热心,所以,神殿就这么萧条了。唉,真是北国的不幸啊,现在经常遭遇灾荒,战争,就是触怒了大神的后果……”

可怕的­阴­谋3

“可是,陛下去年不是打了一个大胜仗么?”

“上人,你也别讥讽我了。若不是因为如此,陛下岂敢肆意无视神灵的旨意?去年那一场大战,他击溃南朝军队几十万,一振北国这些年的颓势,将他个人的威望提到最高点!但是,对于神殿来说,却真的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拉法上人当然知道,这对于神殿,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大祭司从此,完全失去了跟陛下对抗的能力!

“唉,真没想到,北国到陛下这一代,竟然出了异端。”

拉法上人安慰了他几句,目的还是在圣Chu女公主的画像上。

“大祭司,那些图像还可以复制出来不?”

大祭司唠唠叨叨的:“我年老了,­精­力不济了,眼睛也不好;画师看神殿萧条,也早已走了。”

“以前的画不出来,那,最近的一代圣Chu女公主能画下来不?”

大祭司不以为然:“画她?算了吧!那个是小小的异端分子,她充满了叛逆,对大神不恭不敬。她畏死,多次想逃走。”

“哦?竟然如此?为什么允许她做圣Chu女公主?”

“因为当时已经找不到人了,只能将就!真没想到,献给我们伟大的大神的最后一份礼物,竟然是个不洁不净的异端。唉,以后,大神一定会降罪北国的……”

拉法上人大惊失­色­,他几乎从未听过这个秘密。

“大祭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拉法上人,这已经不是一片吉祥的土地了,你还是离开吧。”

他看出,大祭司绝不会张扬这桩丑闻,便不好再问下去。但是,心底的好奇却越来越浓郁。是什么样的异端?什么样的丑闻?

拉法上人点了点头,又说:“大祭司,我可否参观一下圣Chu女公主们昔日住的神殿?”

“可以!不过,现在已经一片荒凉,没什么可看的了。”

可怕的­阴­谋4

二人去第三重神殿走了一遭,现在已经门可罗雀,再也没有穿白纱的少女,大神的羔羊,早已叛逃。

二人在此,追忆昔日神殿的荣光,拉法上人不禁感叹道:“我早年来过神殿多次,只是从未进过神殿的第三重;当年是何等庄严肃穆,辉煌端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陛下转信北武当的道教了,这也无可奈何。”

“通灵道长这牛鼻子,现在完全掌握了风头?”

大祭司叹道:“现在,只有乙浑大人等几位老人才每年来一次神殿了,就连陛下,也从不进来了。每每祭祀,他总是去北武当!真乃我北国的不幸啊。”

“通灵老道究竟使了什么妖法?现在道教在南朝是吃不开的,南朝的皇帝们信奉的是佛教。前些年,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但是,现在什么都不流行了……”

说话之间,二人已经走到圣Chu女公主曾住过的屋子门口。

大理石的屋子,地面上十分冰凉。门窗都是关好的,人到了这里,根本分不出什么­性­别,年龄,仿佛时间到了这里,已经停止了。

跟周遭的一切都毫无关系了。

“大祭司,你可知道,当今皇后,就是通灵道长的侄女?”

“我也听说了,但是,我毫无兴趣知道皇后的身份。”

拉法上人见他无动于衷,知道他对于北武当全面提升了地位实在是心情很不爽。又不想说什么刺激他,一转念:“大祭司,我可否进这间屋子去看看?”

“请进吧。”

拉法上人走进去,屋子里也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小小的石床,然后,是一些蒙尘的大神的石像,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他拉起蒙开的布,看着这排石像,忽然问:“那块传玉历代都会留下来的,怎么会不见了?”

大祭司心里一震。当年祭祀的时候,他喝得酩酊大醉!的确,玉佩是该留下来的,绝不会连玉佩也随着大火一起燃烧了。

可是,当年的传玉为什么不见了?

可怕的­阴­谋5

事后,他寻找,却发现圣Chu女公主的焚烧的骨质里,根本就没有传玉,没有任何的遗物。问其他神职人员,只说是,可能趁着混乱,被一些喝醉酒的人捡走了。

当时曾派人追查,也始终毫无下落。

拉法上人问:“陛下是因为不愿让小公主们被烧死,所以才废黜的?”

“公主们不是被烧死,是去侍奉大神!这是无上的光荣!可惜陛下竟然和那些庸人一样,认为这是一种残忍……”

“以前一直坚持圣Chu女祭祀,陛下为什么近年才爆发?”

“上人有所不知,陛下当初宠幸的冯昭仪怀孕,当时又没有其他小公主人选了。我们推测,陛下是为了保冯昭仪,才坚决废黜了祭祀法令。”

“唉,现在的冯昭仪已经是冯皇后了。”

“我在路上也听说了。陛下如此宠幸于她,真不知是不是国家之祸。”

“上次我在路上,听人曾说,陛下出征南朝时,遇到一个算命先生。算命先生给他批阅了两句话:‘得失无从论,兴亡在­妇­人’。现在,冯氏一步步独宠,而且内外传闻,她甚至参与奏折批阅,代陛下处理许多事情,长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唉!莫非该得我北国有此劫难?”

拉法上人忽道:“北国如此,我们也该去觐见陛下,至少规劝一番。”

“不!我不想再去见陛下!”

拉法上人知他和陛下矛盾已深,根本不愿进宫,就苦口婆心道:“大祭司一直为北国忠心耿耿,此事,关系到北国的安危,我们至少该尽一次北国人的忠心。”

他察言观­色­,见大祭司明显犹豫起来,立即趁热打铁:“就这么定了。大祭司,二月初,便是我开国皇帝的诞辰,皇宫按照惯例,应该有祭祀仪式,我们不妨借机去看看。”

大祭司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下来:“好吧,我也再为北国尽最后一次忠告。”

可怕的­阴­谋6

这一年的大雪,宫里好些妃嫔都受了风寒。到年末的时候,芳菲自己也咳嗽起来。罗迦则咳嗽得更是厉害。

芳菲倦怠地卧床两天,然后亲自去药房寻了许多药,冥思苦想,和御医们一起讨论,然后下令左右熬制,弄了一大锅汤药,要宫女们送到各宫,全体服用,以免传染。立政殿这边,很多人连续服用了三天,病情就完全控制住了,其他宫室,也都控制住了。

罗迦病得重一些,但他身子素质好,喝了药,很快便好起来。

倒是玉堂那边,左淑妃却病得非常严重。御医们都去看了,依旧没有丝毫的好转。

这一日,又说左淑妃病重。她的宫女慌慌张张的跑来。因为左淑妃身份特殊,不蒙宠,但罗迦也不愿因此引起其他不必要的麻烦,见宫女多次来通报,又怕跟芳菲起了冲突,正在为难,芳菲却出来,笑道:“陛下,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罗迦大喜:“皇后,你真的跟朕一起去?”

“很奇怪么?”

“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可是,这难道不奇怪么?”

“哈,我去看看,而且顺便研究下,她到底是不是得了什么变异的风寒,为什么大家都好了,她偏偏不好?按理,她身子很好,不该病得这么重的。陛下,走吧,还愣着­干­什么啊?怕我跟她打架么?呵呵……”

罗迦大喜过往,只要她肯去,自己是求之不得呢~帝后便一起登上撵舆一起往玉堂而去。

左淑妃连发高烧,多日不退,病得昏昏沉沉,听得陛下来探视,心里一喜,可是随即,却听得“皇后”二字,心里就急躁起来。

她硬着头皮要迎接圣驾,罗迦急忙说:“免礼,免礼,左淑妃,你先躺着,不用起来。”

“谢陛下。”

她病中,很冷淡地看一眼芳菲,一口气堵塞在胸口,根本不愿行礼,趁罗迦喊免礼,立即躺下去,连样子也不装一下了。

可怕的­阴­谋7

芳菲何尝不知她的心态,这个女人,一切清清楚楚,火爆无脑,反倒比张婕妤好对付得多。说也奇怪,她还真对左淑妃没什么恶感,平素也从不曾来找麻烦,现在见她面颊通红,显然病得不轻,一惊,就走过去,径直拉住她的手。

“你要­干­什么?”

左淑妃大喊大叫,惊恐地看着她。

“皇后这是要给你看病。左淑妃,你好好躺着,稍安勿动。”陛下开口,而且近在眼前,左淑妃才稍稍松一口气。但还是十分警惕地看着芳菲。

芳菲听了她的脉搏,又看她的舌苔,就问:“你是不是没服用立正殿送过来的药?”

她哼一声。

显然就是不曾服用。宁愿病了,也不服药,难怪好不起来。

罗迦问:“你为何不服?这是皇后和御医一起研究出来的,很有效。大家喝了都没事了。”

“臣妾不愿服,就是她弄的才不想服……”

罗迦微微怒了,好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左淑妃,皇后是一片好意,你这是­干­什么?……”

“皇后、皇后,什么都是皇后……臣妾就是因为她才生病的……陛下心里只有皇后,对我们都不闻不理,我们简直形同虚设,比花瓶还不如……”

左淑妃突然爆发,勃然大怒,一边哭一边怒喝,她起得太急,又跌倒在床上,重重地喘息:”“谁知道她安着什么心?她才不会真心真意替我治病呢……”

众人都吓了一跳,小飘立即跪下去:“娘娘烧糊涂了,娘娘在胡说……”

她说了这话,也感到害怕,真的就躺下去,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芳菲默默地,后退一步,垂着头,没有做声。

罗迦心里很不是滋味:“左淑妃,皇后好心替你医治,你却赌气,拿自己的身子作践,你这算什么?”

左淑妃蒙着头只是痛哭,什么都不说。

可怕的­阴­谋8

左淑妃蒙着头只是痛哭,什么都不说。

唯有小飘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劲地代她叩头请罪:“娘娘这是说胡话,请皇后娘娘,请陛下谅解……求你们了……娘娘这是烧糊涂了……她什么也不知道,在胡说……”

罗迦明知她睁眼说瞎话,但是,也不愿扩大事端。北国的宫廷不比南朝,都是粗枝大叶的,许多人,还没学会斗得很高明。

“皇后来看你,你竟然如此没上没下!念你今天是在病中,朕就不追究了,但下不为例!你好自为之。”

“来人,给娘娘把药热好,一日三餐,按时服用。”

“是。”

“左淑妃,你好好休养,朕和皇后先回去了。”

她依旧呜呜呜地哭着,什么也没说。芳菲本是要走了,却又回去,罗迦好生意外,芳菲这是要­干­什么?他吓了一跳,难道芳菲要去揍左淑妃一顿?

不会吧?

但见芳菲走到左淑妃的床边,低下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左淑妃顿时怒容满面,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芳菲这才转身,淡淡道:“左淑妃,你好好养着。”

二人出去,同登乘撵返回。

宫女们跪安,左淑妃才从床上坐起来,大声道:“拿药来。”

“娘娘……”映蓉很是意外,却高兴起来,“娘娘,您终于肯服药了?”

左淑妃端过药,将苦口的药汁一饮而尽,怒道:“皇后想我死,我偏不死。这药是陛下亲自盯着送来的,难道谁还敢毒死我?”

映蓉喜极而泣:“好好好,娘娘,您终于想通了。”

门口,传来张婕妤的声音:“妹妹,你可大好了?”

张婕妤走得一瘸一拐,还需要宫女搀扶着。她腿上的伤痕依旧。

她坐起来,看着同样形销骨立的张婕妤,叹道:“好了。多劳张婕妤关心。”

可怕的­阴­谋9

张婕妤受伤的事情,宫里早已传开了。左淑妃肆无忌惮地打量她,但见她形容憔悴,腿脚也不灵便,那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给折腾成了小黄花一朵。

张婕妤迎着她的目光,别人可怜,你就要比她更可怜,以增加她心理的平衡感;尤其是左淑妃这种­性­子的女人。

她心底非常高兴,却哀叹道:“唉,真没想到,你我二人,有一天竟然如此同病相怜。”

“唉,真没想到!自从那个母老虎进了宫,从此,人人都不快活。”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妹妹,她刚来看你了?”

“她和陛下一起来的。她这是猫哭老鼠假慈悲呢。想来看我死了没有。”

“这个女人蛇蝎心肠。唉,我们真不是做了什么孽,才遇到这样一个皇后。”

这时,一名宫女进来打扫,正是小荷,但已经看不出任何的风华,她荆钗布裙,掩饰了全部的风华。

“唉,张婕妤,你的妙计只怕没什么用处。陛下这么久才来我这里一次,但皇后一路跟着,你那个小荷早暴露是早死。”

张婕妤咬牙切齿,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那个死肥球,怎么开始放下架子了?要是以前,她才不会来看左淑妃呢!现在,真的要母仪天下,做表情给人看了?

“我就不信,她还能一辈子跟着陛下?”

“看这个架势,有可能。据立正殿的宫女们说,现在陛下大凡小事,她都会参与。而且,陛下来看了我这次,不见得就还会来……”

“妹妹何出此言?”

“还不是怪我沉不住气。我一看到皇后来了,就忍不住了,发泄一通,陛下也怒了,反而给了她借口……”

张婕妤心里暗骂,这个蠢货,竟然如此沉不住气,这一辈子难怪得不到男人的宠爱。就她这德行,得到了也是过眼云烟,很快消失。

可怕的­阴­谋10

可是,她还得好言好语的,看着在一边收拾好,垂手出去的小荷。心想,这不是冰雪就是疾病,皇宫里许久没得任何盛宴;装偶遇邂逅行不通;要丝竹歌舞也不行——现在提倡节俭,而且许多人生病,谁还敢大张旗鼓地莺歌燕舞?

为什么想来想去,就一条路都走不通呢?

左淑妃有些不耐烦:“张婕妤,你还是把人给我带回去算了。我这里用不着。”

“妹妹先别着急。你想想,那贱婢步步为营,我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若不出奇兵,根本就无法跟她过招了。难道你真的愿意就这样寂寞老死?”

“可是……”

“别可是了。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又不要你动手,事成后,算你最大的功劳。妹妹,你放一万个心。”她咬牙,低声道,“当初我能让小怜上位,现在就能让小荷上位,你只管放心!反正我们现在的境况是:放手一搏,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拼不搏,我们岂不是等死?”

左淑妃六神无主,她本来就没什么主意,听得张婕妤东说有理,西说也不错,就无所谓道:“随你了。”

“反正,妹妹你只出一个地盘,放心,你是吃不了亏的。”

左淑妃担心道:“我猜,这次皇后会不会借机整我?”

张婕妤寻思着,当然要吓唬她:“这个贱婢是扮猪吃老虎,内里比谁都残忍。你别看她现在不追究你,以后,绝对没你什么好果子吃。你还是要小心一点为好。”

“可是,我怎么小心?我已经一直躲避着她了,是她今天自己找上门来惹我生气。”

张婕妤对她的小姐脾气感到极端可笑,当然什么都不说,还是顺着她:“你看,只要你好起来,她很快就会想法子整你,我早就领教过了。”

左淑妃听她一再威严恫吓,更是失去了方寸。

“妹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所以,你该意识到小荷的重要­性­了!”

“唉,好吧,就再赌一把!”

可怕的­阴­谋11

再说帝后二人回宫。一路都是默然无语。芳菲撩起帘子,看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忽然意识到,自己身边,到底有多少的敌人——每一个人都虎视眈眈着身边这个男人!

他注定了,不能属于一个女人!

回宫方几个月已经不太平了,伤的伤,病的病,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现在,自己仰仗陛下的宠爱,还可以维系一时;等新鲜感过去,恩爱倦怠了,那时,又该怎么办呢?

她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理解罗迦了,他是陛下,他必须怎样怎样——这还真的不是借口!是他的本职和义务。

左淑妃等也是名正言顺纳妃娶进门的。

天长地久,难道自己一直这样凶悍下去?为了消除后患,还是像吕后之类的把人做成|人彘?或者被人做成|人彘?

要和那些女人和平相处,唯一的办法,真的就是只能作出所谓的“宽容大度”,高高兴兴,大大方方地,允许陛下和任何女人欢好,并大力扶持。

她黯然,难道那些所谓的“贤后”真的都是出自于真心真意?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和人分享?

是人啊,又不是东西。为什么皇宫里的一切,都是一个价值N多的东西,随时衡量着,可以为利益而算计?

风冷冷地吹来。罗迦看着她,面­色­有些不安:“芳菲,左淑妃失礼,朕本是要惩罚她的,可是,她病重……下一次,谁再敢这样,朕绝不会饶恕她。”

她摇摇头,自己郁闷的并非左淑妃的不敬,而是之外的东西。

但是这些心理,根本无法和陛下探讨,也无法准确地描述出来。

这算得了什么呢?

真的什么都算不上!

罗迦看着她有些漠然的脸­色­,心理的隐忧又在扩大,一直寻思着的抚平裂痕,只怕不但不能抚平,反而会越来越大,越来越严重。

可怕的­阴­谋12

他本想安慰她几句,可是,想到目前妃嫔之间那么尖锐的矛盾,几乎所有矛头都指向了芳菲。而且,她没有任何外戚作为后盾,如果朝中大臣再一次为借口进行攻击,又该如何?

他暗叹一声,真是身不由己,要喜欢一个女人,也这么困难。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芳菲,你什么都不要担心,朕会想办法解决一切问题。”

这话响在耳边,她心里一震。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他愿意?他反而还在安慰自己。她也捏紧了那只手,嫣然一笑:“陛下,我才不生气呢。”

“哦?为什么?”

“她们那么生气,就是因为你只喜欢我,不喜欢她们。”

罗迦失笑:“小东西,你还真不傻啊。”

他最怕的便是芳菲因此生气,二人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闲气闹得不痛快。芳菲也因为他这席话,芥蒂尽失,刚刚的哀怨都不见了。她暗思,跟陛下相比,他总是信任自己,为什么自己一遇到一点事情,就总是忍不住要猜忌他呢?

罗迦想起很么,忽然好奇地问:“芳菲,你临走之时,跟左淑妃说了什么?”

“嘻嘻,叫她吃药的方法。”

“哦?她肯听你的?”

“非听不可。”

“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她,她想跟我争的话,就要先养好身子,否则,就这样病死了,倒真的是自动替我清除了一个对手。她恨我的很,当然要赶紧服药好起来,再给我找麻烦。”

罗迦惊奇地看着她:“傻东西!你真是个傻东西!”

“­干­嘛说我傻?”

“你知不知道?朕去看她,救她,是朕的义务;可是,你那样做,她好了,倒真的是让你多了一个对手,而且,她又不会因此而感谢你,还是恨你。”

她老老实实地:“要是张婕妤病成这样,我就不会劝她。但是左淑妃,我好像一直不怎么讨厌她。所以不想她死。”

可怕的­阴­谋13

她老老实实地:“要是张婕妤病成这样,我就不会劝她。但是左淑妃,我好像一直不怎么讨厌她。所以不想她死。”

罗迦大大地叹息,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烈,这个小东西,做人处事,总是非常奇怪的。但是,同时,又觉得,昔日的小人儿,一步步地在成长,而成长的方向,正是自己所希望的。

越是经历了一些事情,自己跟她的感情,反而越来越坚固,他觉得,这倒是好事。

回到御书房,二人看一会儿奏折,芳菲捡起一封,忽然说:“陛下,有封奏折……”

“念来听听。”

“说北国太祖的诞辰到了,请求陛下大肆祭祀。”

“朕倒差点忘了。幸好礼部记得提醒。正月初八是先祖的诞辰,每年都祭祀。唉,今年疾病流行,真怕又滋生什么瘟疫,­干­脆朕下令大祭。芳菲,你认为如何?”

国家大事,在祀在戎。这是南朝的规矩,北国当然也不例外;历代,祭祀是和出兵这样的大事联系在一起的,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一套制度。现在神殿的祭祀法令废黜,当然需要在全国人民面前,更大规模地展开新的祭祀,以安抚人心,维持统治。

“陛下,既然要做,就做得大一点。”

“朕马上发付礼部,开始准备。”

“有王肃在,他熟悉礼仪规范,应该没有问题。”

“正是,也算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

宰相府邸。

乙浑正在和小妾们饮酒作乐,得到通报,拉法上人到了。他急忙令左右退下,才请进拉法上人:“上人,见到大祭司没有?”

“见到了。”

“看到圣Chu女公主的画像没有?”

“没有!全毁于了大火!”

“找到那块玉佩没有?”

“没有,玉佩失去了下落。”

“大祭司怎么说?他难道也不知道玉佩的下落?”

拉法上人面­色­凝重,“乙浑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怀疑大祭司?”

可怕的­阴­谋14

乙浑急忙摆摆手:“我不是怀疑大祭司……上人,最主要的是那副画像,难道,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来?”

拉法上人更是狐疑:“乙浑,你到底想说什么?大祭司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不是大祭司,我是怀疑皇后的身份。”

“当今皇后?”

“对!我曾追查她的身份,越查越觉得诡异。”

“但是,这跟大祭司有什么关系?皇后的身份不是公告了,是通灵道长的侄女么?”

”“通灵道长的俗家侄女早就死了,这个皇后跟他根本没什么关系!”

“啊?陛下是否知道?”

这个消息来源就是从陛下口里传出来的,谁知道陛下知道不知道?

“如果陛下不知道的话,我认为有必要告知陛下!”

乙浑一时语塞:“我也说不上来。大祭司是北国的定海神针,有他在,一切妖魔鬼怪都会现行吧。”

拉法上人觉得不可思议:“你认为皇后是妖孽?就算她不是通灵道长的侄女,但也不会是妖孽吧?”

“对,有人怀疑她是狐狸­精­转世。”乙浑不敢明说,就只好胡诌,反正他知道拉法上人,也是信鬼神,神叨叨的。

“我还真没有见过皇后的样子。若是狐狸­精­,何须劳烦大祭司?我学了法术,给她贴一道符咒就行了。”

乙浑道:“你岂能说得如此简单?她堂堂皇后,如果没有把柄,岂容你随便贴什么符咒?”

这倒也是。

“你是怎么开始怀疑的?”

乙浑不欲多说,顾左右而言他:“大祭司确定去了?”

“确定去!他答应了。”

乙浑的小眼睛里露出喜­色­:“这就好,这就好。”

琉璃殿。

一夜风雪,一名宫女在夜­色­里匆匆进门,然后揭开斗笠。张婕妤躺在贵妃椅上,倚着火炉,懒洋洋地看一卷《列女传》。

“娘娘……”

她放下书本,惊喜交加:“小飘,你回来了。”

“是,娘娘。”

可怕的­阴­谋15

张婕妤立刻屏退左右,二人进了内室,小飘把门牢牢关上,这才说:“娘娘,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乙浑大人有了消息,正月初八的祭祀,大祭司会回宫觐见陛下。”

张婕妤大喜过望,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才想起疼痛,龇牙咧嘴地啊了一声,简直眉飞­色­舞。自己等了那么久,憋屈了那么久,终于可以换来反戈一击的机会了。

“娘娘这一招真是高明。要我们自己去扳倒皇后,不知要费多少手脚。可是,大祭司出面,那就不一样了。”

张婕妤得意洋洋,又叹一声,要是自己等绊倒了皇后,纵然成功,也必落得被陛下恨一辈子,随便找一个借口,抄家灭族都是可能的。可是,大祭司出面的话,这一切危险,就完全不存在了。她越想越是兴奋,别人不知道圣Chu女公主,难道大祭司也认不出?

想想,如果大祭司亲眼见到圣Chu女公主,竟然变成了当今皇后!

那会如何石破天惊?

小飘不无担心:“娘娘,这会不会影响到陛下?”

张婕妤的眉头露出一丝狠毒之­色­:“你放心!我在宫里多年了,陛下,才是天下第一的!只要出了事情,臣民们必然力保的是陛下,而非别人!就算天子自己,也会挥刀断臂自保!否则,他就不要想坐稳皇帝的宝座了。因为祭祀法令的废除,本来就有很多人对陛下不满,尤其是乙浑联系的那帮子老贵族!再加上大祭司振臂一挥……呵,那张龙椅,可是陛下的命根子。就算是他当初­色­迷心窍,但是,为了江山,也是必须放弃美人的!呵呵……”她低声地轻笑,“那个死贱婢一直把自己当成陛下的心头­肉­!到时,让陛下亲自斩杀她,看她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可说?唉,我真想看到,陛下亲自杀掉那个贱婢自保的场景……”她越想越是兴奋,一切的伤痛都忘记了似的,仿佛下一刻,这期待的场景就要出现了!

可怕的­阴­谋16

“可是,娘娘,祭祀上,女眷是不许出入的,大祭司不见得就能见到皇后啊?”如果见不到,岂不是白费心思?

“当然,我会设法让他见到。”

是不是圣Chu女公主,别人不敢说,难道大祭司也不敢说?

只要被大祭司发现了秘密,哪怕是陛下,也决计保不住她。不但皇后的位置,她的一条命也完了。

她眼里闪出光来:“距离初八还有多久?”

“还有二十多天。”

“乙浑还打听出什么没有?”

“乙浑大人没提,夫人说,乙浑好像还有什么秘密隐瞒着。娘娘,你要防着乙浑这个老狐狸,他总是墙头草,两边倒,到时,若是他反戈,那就真的拿不住了。”

“叫两个妹妹多打听一下情况。”

“她们都是把最新情况及时报告夫人。”

张婕妤并不担心这一点,她坐在椅子上,此时,只穿着宽大的睡衣。裙子撩开,雪白的大腿上,一条丑陋的疤痕,还在隐隐做疼。从小到大,名门千金。张氏家族来北国很早,一度跃居高位,虽还保留着书香世家的传统,但骨子里,已经更接近北国人了。

张婕妤凭着北国人的心态,南朝女子的妖娆,在宫里受宠,从小又养尊处优,而芳菲来了,不但家族受到牵连,自己也完了,岂肯罢休?

“只要打倒那个贱婢,就一切顺利了。”到时,陛下身边无人,难道会不思美人?小荷,便是最好的机会。

这样长远的布局,战略的眼光,左淑妃懂得什么?

她忽然说:“也许,小荷进宫太早了。”

“哦?娘娘何出此言?”

“我觉得小荷现在反而是个包袱了。整天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

“小荷现在天天荆钗布裙,谁发现得了她?再说,陛下去得了几次玉堂?”

“好,你嘱咐小荷小心行事。没有我的吩咐,绝不要乱来。”

“是,娘娘。”

张婕妤一门心思不要小荷偶遇,可是,事情往往出乎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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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宠大战1

张婕妤一门心思不要小荷偶遇,可是,事情往往出乎人的意料。

五天后,左淑妃病情好转,忽然心血来潮,听说御花园里腊梅开得好,就呼拉拉地要求宫女们都换了新衣陪自己去赏花,就连小荷也不例外。

这一日,罗迦退朝,听得御花园里嘻嘻哈哈的都是年轻女子的声音。心想,谁人这么有兴致?

太监小涵禀报:“陛下,是左淑妃和宫女们在赏花。”

“左淑妃大好了?”

“好了。”

说话间,听得左淑妃的笑声,十分清爽,完全没有了半分病弱的样子。一名宫女先发现了陛下一行,急忙对左淑妃说:“娘娘,陛下来了……”

左淑妃当然不敢一再和陛下斗气,急忙走过去要给皇帝行礼。

罗迦见她面­色­有了红润,毕竟年轻,恢复得快,就道:“你病才刚好,免礼,不用行礼了。”

左淑妃许久没见陛下这样和颜悦­色­地跟自己说话,非常高兴,又有点难过:“陛下,多谢您记挂臣妾,现在臣妾都好了”。

她­性­子火爆,偶尔垂了泪倒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罗迦道:“你身子刚好,朕赏赐你上等人参三盒,你好好滋补一下。”

“谢陛下。”

罗迦有意化解她对芳菲的怨恨,就说:“皇后也惦记着你,昨日还令内务府送来滋补品,你吃了没有?”

左淑妃很不高兴,却又不得不说:“臣妾服用了些,好多了。”

罗迦情知,那是芳菲激她,让她吃了药跟她斗,所以,左淑妃当然给啥吃啥。他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左淑妃见陛下脸­色­始终很温和,她已经很久没见陛下如此了,心想,要是陛下常常如此,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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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塞车,来晚了:(((在路上竟然光是堵就花费了38分钟:(((气死我也:(((((

夺宠大战2

她垂了头,陛下此时正当年华,正是一个男人的盛年时期,站在雪地上,­精­神抖擞,充满了一种强烈的阳刚的气息,她看得呆了一下,正要说什么,正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尖叫,立即引开了罗迦的视线。

尖叫是小荷发出的,小荷一身新衣,抱着满满的一大抱腊梅,因为左淑妃不待见她,所以宫女们也都欺负她,把摘的花都让她拿着。腊梅太高,挡着了她的视线,她踩着一块小石子,脚下一滑,这一次不用假装,就摔了下去。

又是一个小小的斜坡,雪滑难行,她收势不住,竟然滚了下去,恰好摔倒在罗迦的脚下。人、花洒落一地。

罗迦见人摔下来,吓了一跳。小荷摔得很疼,却不敢发出声,只是急急忙忙地翻身爬起来,但见自己冲撞了的是皇帝,吓了,语无伦次:“奴婢……奴婢该死……”

她一身碎花,满身腊梅的香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不敢掉下来,真真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左淑妃巧遇陛下,正在高兴,而且君王臣妾难得地言谈甚欢,她正沉浸在一点久违的喜悦里,却见是小荷当道,完全将陛下的视线吸引开了。她以为小荷是故意的,怒道:“该死的奴婢,你瞎了眼冲撞陛下?”

小荷大惊,急忙叩头谢罪“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她换了新衣服,又洗净了脸,在雪地里抬起头,泪汪汪的眼睛,罗迦倒楞了一下,看着这一张明艳照人的脸,吃一惊,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朕倒好像见过的?”

“奴婢小荷。奴婢该死。”

“小荷,你起来吧。”

“谢陛下。”

左淑妃一见小荷抬头的刹那,忽然心寒。那种抬头的姿势,是她从未见过的,别人是头先抬,她是下巴先抬起,一点一点的往上,充满一种寻常女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媚态和娇羞。

单那一抬头,竟然胜过当初的小怜。

夺宠大战3

而且,最该死的是小荷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楚楚含泪,欲言又止,仿佛一生的所有话,都包含在这双眼睛里了。

她偷眼看陛下的神­色­,但见陛下看着小荷的眼神——那分明是男人的眼神,绝对的充满了欣赏和对美人的本能的喜好。一股妒火冲上心头,左淑妃心火彻底地燃烧起来,熊熊烈焰几乎要将她再次灭顶。她此时完全忘记了小荷的功能——妒忌得简直要跳脚,狐狸­精­,又来一个狐狸­精­。看吧,不出三天,陛下就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大怒,完全控制不住的斥责:“小荷,快回去,不要失礼了。”

罗迦问:“左淑妃,这就是你新晋的宫女?”

她笑得非常勉强:“是臣妾管教不严,让奴婢失礼,冲撞了陛下。”

“哦?也没什么,这小宫女倒也乖巧伶俐。算了,不用苛责她了。”

她勉强道:“谢陛下。”

小荷却在一边又出声:“谢陛下,谢娘娘。”

那声音,娇滴滴的,带一丝懒意,仿佛花骨朵儿在露珠上滚动。左淑妃粗枝大叶,平素说话总是简明利落,根本做不来这样的媚态,现在听得这样的声音,情知小荷是故意的,她恨得牙痒痒,就算陛下不宠幸自己,难道要他去宠幸这个贱婢?

她恨不得一耳光就掴过去,却强行忍住。

罗迦丝毫没注意到她的神态,淡淡道:“你们回去吧,天冷,不要在外面久了。小荷,你等要好好照顾淑妃娘娘。”

“奴婢遵命,奴婢一定尽职尽责。”

罗迦这才看着左淑妃:“你好好休想,朕先回去了。”

“恭送陛下。”

罗迦说完,转身就走了。

小涵低声说:“陛下,这个宫女就是上一次在雪地上冲撞过您的那个……”

“哦?”罗迦对此事已经没什么印象了。“随她去吧,反正也不是故意的。”

夺宠大战4

左淑妃好不容易见到陛下一面,而且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可是,却完全被小荷搅了局,想到今后,哪里又再有这样的机会?自己花枝招展地出现在陛下面前,稍得怜惜,不料这个狐狸­精­竟然杀出来。她气得几乎要哭起来,也带了一­干­人匆匆回了玉堂。

左右人都被屏退,只剩下映蓉和小荷。小荷见左淑妃站在上首,脸­色­铁青,惶恐地就跪下去:“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该死的贱婢,谁叫你随时抛媚眼了?”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妒,刚刚陛下那眼神,分明就是欣赏美人,就跟见了自己第一面似的。

“奴婢是抱了太多花,遮挡了视线,看不见……”

“啪”的一声,一耳光就落在她的脸上,小荷的粉脸,顿时起了五个指印。

“来人,把这个贱婢的衣服给我剥了……”

“娘娘……”映蓉阻止她,“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快,动手。这样的贱婢,不收拾她,她永远也不知道好歹……来人……”

两名宫女从外面进来,一左一右就架住了小荷。

“快,剥了这个贱婢的衣裳,然后给我狠狠打……”

两名宫女伸手就去撕小荷的衣服,小荷又惊又怕,拼命地挣扎,哭喊:“不要……不要娘娘……”

“你这个贱婢,你真是没有眼­色­,连我的风头你也敢抢,你是什么东西?你今日就故意跟我作对,以后还得了?”

“娘娘,不是这样……”她哭喊着,只听得“哧”的一声,衣裳已经被撕下来老大一幅,露出一边雪白的膀子。

“娘娘,饶命……”

“我才不会饶恕你这个狗奴才……”

小荷咬紧牙关,忽然大声道:“娘娘,你可别忘了,奴婢是在为谁工作……”

映蓉情知不妙,立即使眼­色­要宫女们住手。

宫女们住手,立即识趣地退下去,并关了门。

夺宠大战5

宫女们住手,立即识趣地退下去,并关了门。

小荷冷笑一声,整了整自己被撕烂的衣服。

左淑妃大怒:“贱婢,你还敢威胁我?”她说着,一耳光就打下去,小荷又挨了一耳光,也豁出去了,“娘娘,奴婢忍辱负重在你这里,也是为了你的前程。”

“小贱人,你是为了张婕妤,不是为了本宫。”

“至少你也和张婕妤是同盟……”

左淑妃的耳光落不下去了,吃惊地看着她,但见她目露凶光,一种完全跟年龄,跟她刚刚的求饶,完全不相吻合的狠毒之­色­。

小荷站起来,一把摔开她的手,冷笑一声:“左淑妃,收起你的小姐脾气吧。你现在和张婕妤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皇后知道了,你少不了也是个同谋,难道她就会饶恕你?她正愁拿不到你的把柄呢。”

“贱婢,你还胡说八道……”

“是,我是贱婢,我一直都是贱婢!但是,这又如何?”她忽然捞起自己的衣服,左淑妃后退一步,但见上面伤痕累累,一条条的淤青,一块块的掐痕,本是雪白的胴体,现在摧残了,如被蹂躏过的花,惨不忍睹。

一个女人,最原始的本钱便是身子,好端端如花似玉的身子,被摧折成这样,小荷眼睛里满是愤恨:“娘娘,这些都是你赏赐我的,为了你和张婕妤的荣华富贵,我都咬牙忍受着,我为的什么?为的就是被你这样折磨?你说,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惩罚我?”

左淑妃怒道:“贱人,你真以为本宫不会杀你?你还敢在我面前咆哮?……”

“杀我?你敢么?”小荷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左淑妃,你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马上去把你的­阴­谋告诉皇后。说不定我还获得个戴罪立功,你呢?你别以为,你在宫里诅咒皇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

左淑妃惊恐地捂着嘴巴后退一步。

夺宠大战6

左淑妃惊恐地捂着嘴巴后退一步。和宫里的大多数女人一样,她对情敌的恨,也只能完全发泄在巫蛊木偶之上,天天扎,天天骂。天长地久,不可能完全瞒着奴婢们。

映蓉见她步步紧逼,左淑妃反倒被吓住了,上前一步,喝道:“小荷,你不要太得意了。你敢威胁娘娘?”

她垂下头:“映蓉,我不是威胁娘娘,我是被娘娘打得太惨了……你看……”她完全不顾羞耻,捞起衣服,温暖的火炉下面,雪一般洁白的背上,到处都是伤痕,累累的,完全不像个少女。

她狠狠瞪着左淑妃,这个残暴的女人,一不如意,抓起什么就打,就抽,就掐,这一身伤痕,哪怕是绵羊,也会变成狮子。

映蓉见她步步紧逼,也急了:“小荷,你别忘了,你若有什么举动,最先倒霉的是你家张婕妤,你是张婕妤的人,不是我家娘娘的人!”

她这才收回目光,冷冷地哼一声:“好,我听你映蓉一句话!娘娘,我虽然是个婢子,可是,请你念在我为你效命的份上,不要随意打骂,今后,大家就和平共处!我家娘娘也答应了,事成之后,跟你等荣华共享。”

映蓉看向左淑妃,左淑妃六神无主,只能勉强道:“你滚出去,从此少出现在我眼皮底下。”

小荷此时完全恢复了昔日卑微的态度,真的老老实实地跪下去:“奴婢不敢再打扰娘娘了,今后,奴婢一定会本本分分。娘娘请放心。”

她一出去,左淑妃才气得跌倒在椅子上:“天啦,映蓉,我们是不是招惹了一个煞星?”

映蓉当初就劝说主子不要跟张婕妤这种老狐狸打交道,还不听,现在可好,这么快就被人掣肘,沦为棋子。

但是,她也只好安慰主子:“娘娘,事到如今,张婕妤也有些把柄在你手里,大家相互利用,相安无事。至于小荷这贱婢,你不用管她就是了。”

夺宠大战7

“可是,我可以不管她,谁知道她会用什么手段?”真是养了一条毒蛇在自己身边,现在毒蛇开始吐出信子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真不知到底什么时候会爆炸。

左淑妃暗恨,这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娘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什么话?”

“奴婢看那皇后,她待你和张婕妤不同;她视张婕妤为眼中钉,但是,从未来单独找你麻烦。前些日子,听说她去张婕妤宫里搜查媚药,但也没来我们玉堂。相反,她对玉堂不时有赏赐,那些年老的嫔妃,也都说她为人厚道……”

“她是包藏祸心,收买人心!”她说这话的时候,忽然理不直气不壮,想起皇后可是出自神殿,之前也没和外人接触,应该也没有什么背景,她能做得了什么手脚?

“张娘娘等在宫里多年,既然肯帮她,就证明她有过人之处。我们真的犯不着和张婕妤一起跟她作对,那样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好处……”

“可是,如果我们此时退出的话,张婕妤岂不对付我们?”

映蓉看看内室,左淑妃的抽屉里,还放着一个扎刺的小人。她叹一声,要是被皇后发现了,倒真的也是死路一条。

左淑妃急了:“到底该怎么办?”

“先少和张婕妤往来。”

“不是我要跟她往来,是每次她都不请自来。”

“她这是要你做她的棋子。娘娘,下一次她再来,我们就想法拖延不见。”

“好,那也只能如此了。”

“娘娘,我们马上把这些所有的巫蛊都毁去。”

左淑妃面露难­色­:“那,就不对付皇后了?”

“以后再想办法。”

映蓉当机立断,立即把所有的木偶人都收起来,丢在了火盆里,一阵浓烟之后,屋子里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便随着熊熊大火随风而去。

夺宠大战8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到大祭的日子了。

宫里彻底忙碌起来,芳菲身为皇后,罗迦便把这事情也交付给她,自然要和王肃一起协商。王肃便时常进宫来看她。二人商量着,忙得脚不沾地。

这一日,罗迦早早退朝回来,路过御花园。

雪下得很小,一粒一粒的飘落在人的身上,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隐隐地,传来一阵箫声。罗迦在北国,很少听到吹箫的,但听这曲子,凄凉,缠绵,仿佛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委屈。他很是好奇,谁人的内心会如此凄惨?

但是,不一会儿,这箫声就停止了,隐隐地,便听得哭泣之声。

他很是好奇,信步走过去,谁人雪天在这里哭泣?

前面的一棵大树下面,一个少女坐在冰凉的石椅上,头埋在膝上,一头乌黑的头发散开,肩头一抽一抽的哭泣。她的手抱着肩膀,冻得瑟瑟发抖,显然是悲伤已极。

小涵看了陛下的脸­色­,才问:“你是谁,为何在这里哭泣?”

宫女抬起头,显然是吃了一惊,身子一哆嗦,几乎摔倒在地:“奴婢……奴婢小荷又冲撞了陛下……”

罗迦见又是小荷,很是意外:“小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荷手里拿着一支箫,显然正是她吹箫,悲哀到了极点,才忍不住哭泣。她跪在雪地上,雪白的脸上,雪花一点一点地融化在上面,满是悲伤:“奴婢该死……奴婢惊扰了圣驾……”

那是男人天生的对弱女子的同情,何况是如此一个娇弱无力的美女。

罗迦道:“你起来。”

“谢陛下。”

PS:我查询了资料,祭祀的日子不可能短短半个月搞定;因为在古代,祭祀是国家大事,需要非常多烦琐的准备,跟我们今天的理解不太一样,不是烧点纸这些而已;按照当时的风俗,所以把前面的时间改了,起码要准备两个月,所以改为二月了,不是以前的正月了:)))

夺宠大战9

她袅袅地起身,雪白的手臂无意识地撩了撩垂落的刘海,红酥手,雪白的脸庞。才盈盈道:“陛下恕罪,奴婢是南方人,这个时候,正是南方的春节,奴婢思念昔日的父母亲人……情不自禁……”

她声音悲戚,流露出对家乡强烈的思念,而且谈吐文雅,举手投足间,绝非一个奴婢的气度,而显得高雅端庄。

“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回陛下,奴婢也是出自小官宦之家,但从小丧父,九岁那年,母亲也去世了,一个人跟着­奶­­奶­长大,后来就到了北国……”

罗迦听得她的身世如此凄惨,也很是同情,正要说什么,却见她隐隐漏在外面的一截手臂,竟然满是淤青。他惊道:“小荷,你怎么有伤痕?”

“啊……”小荷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语无伦次,“伤痕?那,是擦伤的……”

“擦伤?”显然不是擦伤!那么明显的被揪,被打的痕迹。

罗迦皱起眉头:“是左淑妃打你?”

她垂了头,只是不答,眼泪却凝聚在眼眶里,一直打转,就是固执地不掉下来。红­唇­微微咬着,几乎要咬出血迹,也不让自己哭出来。不经意间,更是悄然遮挡了所有的伤痕。

这种故作的坚强,简直令罗迦同情心大发,叹道:“左淑妃­性­子火爆,看来,你在玉堂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小荷,你要不要换一个宫?”

小荷心里一喜,眼睛一亮,惊讶地看着陛下:“陛下,您的意思是?”

“左淑妃那么暴躁,你肯定受不住她的责罚。这样吧,小荷,朕回去叫皇后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

叫皇后出面?!她长长的睫毛垂下去,遮挡了视线里的全部的沮丧,悄然地,低声地:“陛下,不用费心了!左淑妃娘娘对奴婢也是很好的。她虽然偶尔暴躁,但心地是很好的,奴婢是甘愿侍奉她的。她也没有怎么惩罚奴婢。”

夺宠大战10

罗迦见她对主子如此忠心,叹道:“小荷,你下去吧。朕会告诫左淑妃,让她不再虐待你。”

“谢陛下!”她欲言又止。

“小荷,你想说什么?”

“陛下,您真的不要去责备左淑妃……是奴婢不好,不关娘娘的事情……”

罗迦一怔。

“奴婢在宫里过得很好,从小没有家,现在把皇宫当做自己的家,不想离开。所以,求陛下,不要告诉皇后,也不要告诉淑妃娘娘?”

“为什么不能告诉皇后?”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她入主六宫后,上下称颂。奴婢怕她去责备左淑妃,就会令淑妃娘娘不开心……”

唉,原来她是怕左淑妃给自己小鞋穿。

罗迦叹道:“对了,你有什么委屈,以后可以直接对皇后说。皇后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多谢陛下。”

“天气这么冷,不要在这里了,你早些回去。”

“谢陛下。”

她起身,也许是先前在石凳子上坐了太久,腿脚冻得麻木,本是向罗迦跪拜,腿一软,就摔了下去。

罗迦本能地伸手扶她,她身子一软,就倒在罗迦怀里,泪流满面……

软玉温香在怀,这么可怜的一个美女在自己怀里哭泣,罗迦反倒浑身不自在了,急忙说:“小荷,站好了。来人,送小荷姑娘回去。”

“谢陛下。”

这时,转角的汉白玉处,一行人正急急走来,正是芳菲和红云等人。红云正要说话,她却立即做了个手势,众人立即禁声。

但见前面的御花园的斜坡上,腊梅林里,陛下正搂着一个宫女。

芳菲心里一沉。红云捂住嘴巴,低呼:“天啦,是陛下和谁?”

脑袋里嗡嗡的,真的是陛下!

是陛下在这里抱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既不是左淑妃,也不是张婕妤。而是一个非常非常年轻的宫女。

“娘娘……”

夺宠大战11

脑袋里嗡嗡地作响,她一挥手,众人悄然地往后退,再退。不知为何,她竟然不愿意在此时此刻露面和陛下见面!不想,一点也不想。

早已失去了当初见他去昭阳殿,就怒不可遏地去捉­奸­的那番气势。

心里只是隐隐地疼,又说不出来疼在哪里,只慢慢地往后退,再退。

红云等宫女又气又急,这是通往立政殿的路,如果不经过这里,就要绕很大一个圈子,这么冷的天,怎么受得了?

难道娘娘要等陛下和那个贱人一起尽兴了才走?

芳菲默默地靠在汉白玉的栏杆上,沾了雪花的栏杆那么冰凉,几乎要浸透人的背心。可是,她只是默默地站着,什么都没有说。

红云悄悄伸出头去:“娘娘,陛下走了,走了……那个宫女也走了……”她大着胆子,稍稍走出去几步,但见陛下和那名宫女早已分开,各走各的了。

“娘娘,陛下走了……”

芳菲这才慢慢地,从栏杆边转过身子,不知为何,那么惊恐,仿佛是自己被“捉­奸­”——而非陛下!

那是一种无言的打击,明明知道在所难免,可真的发生了,却是这样无可遏止的心碎的感觉。

她默默地看着前面,陛下一行已经消失在了雪地上;而那名宫女,也急促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那里,是通往玉堂的方向。

“娘娘,那是左淑妃的宫女啊。我们怎么没见过这一号人?”

她依旧没有回答!有了小怜这样的成功例子,自然就会有仿效者。她想,自己倒真是看轻了左淑妃,原来,她竟然也用了这一招。

奇怪的是,并不觉得气愤,也不觉得痛恨。甚至连左淑妃也不恨,只是心口闷闷的,一口气堵塞在心底缓不过气来。

爱美人,是男人的天­性­,何况是皇帝。这是他的正当权利,自己去阻止他,反而是不正当的。

“娘娘,您?”

夺宠大战12

“娘娘,您?”

红霞小心翼翼地:“您别伤心……”

她摇摇头,和颜悦­色­地:“没什么!我不伤心。”

众人觉得她的举止好生怪异,却又说不出话来。

她反而笑起来,声音低低的:“你们以为我要大吵大闹才正常?”

两宫女面面相觑,难道不是么?

她摇摇头,并非回答她们,而是在回答自己:“我是皇后!皇后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要母仪天下,要善待所有的妃嫔,所有的王子王女。”

这,就是皇后的意义所在。

“娘娘,陛下也没什么……陛下也没宠幸她……”

现在是没有,可是,她才明白,那个拥抱的意义——男人这样抱着一个女人,如果没有怜惜,是绝不可能的!

罗迦喜欢的,本来就是这一类女人!

她慢慢地往回走,每一步,脚步都挪移得十分沉重,仿佛地上沾满了石块,根本就塌不到实处。

并不长的一段路,却走了许久才到达。

立政殿,已经笼罩在夜­色­里。

她久久地站在外面高大的光秃秃的一颗不知名的树上,看着遒劲的画廊边上挂上的大红灯笼,一盏盏的宫灯,已经经过了改良,是南朝的那种妖娆的仕女图。就如陛下品位的改变,她忽然发现,罗迦欣赏的美女,基本是张婕妤,小怜一路的风格。甚至今天那个只瞅了一眼的美女,也是这样的风格,那走路的姿势,穿衣的风格,显然也是昔日的南朝人。

她久久地站在门口,不知怎地,竟不愿踏进去。

一名太监走出来,见了皇后,急忙喜道:“娘娘,您可回来了?陛下叫奴才出来找您……”

他话音未落,罗迦已经大步走出来:“皇后,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收敛了心神,镇定道:“陛下,我去看祭祀的准备情况了。”

夺宠大战13

她收敛了心神,镇定道:“陛下,我去看祭祀的准备情况了。”

“朕今天回来得早,正想和你一起去看呢,没想到,竟然跟你错过了,呵呵,明天再一起去。”

他今天回来得很早么?自己幸好还是亲眼看到他什么时候回去的,竟然说谎还如此面不改­色­。芳菲天天在立正殿,唯有这一日出去,回来的晚了。她看陛下的神­色­,但见他轻轻松松的。她想,若是自己没有外出,他回来得这么晚,又该如何撒谎呢?

芳菲盯着他的眼神,罗迦根本没注意到她神情上的变化,见她身上落了许多雪花,急忙帮她拍打:“芳菲,怎么没戴斗笠?你看,手这么凉,快进屋子烤火,快……”

他拉了芳菲的手就进了屋子。

二人围着火炉坐下,罗迦兴致勃勃的:“芳菲,祭祀准备得如何了?”

“很好,王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还剩下一些细节,还有几天,应该没问题的。”

“那就好,那就好。”

她漫不经意地:“陛下,你今天在忙些什么啊?”

“今天不忙,也没什么事情,所以我才很早就回来了。”

还是这样,说谎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对了,芳菲,现在是这个时令是南朝人的新春了?据说南朝的宫廷,这个时候总要放假7-15日,我们是不是也放假休息休息?”

陛下何以对南朝人的节日这么感兴趣了?这是为什么?因为小荷等是南朝人?

“哦?陛下,我们跟南朝的情况不一样。第一,我们现在还没有大规模地过新春的习惯;第二,我们的假期是从夏日到秋季,很漫长的拉练。如果贸然宣布放假,估计臣民们还摸不着北。如果陛下觉得南朝这个习俗很好的话,那么可以从明年开始,提前告知人民。也算是移风易俗吧。”

“这倒是。而且祭祀在即,也不能放假。”

夺宠大战14

“这倒是。而且祭祀在即,也不能放假。”

他一边说,一边躺在旁边的御塌上,枕着软枕,揉着太阳|­茓­:“不知为何,朕忽然觉得又有点头晕眼花……”

陪着美女在冰天雪地里聊天那么久,能不头疼么?养尊处优的陛下,竟然肯和一个女子在雪地里那么长时间,而且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有寒症的,本来就不能冒着风雪在露天里久站!可是,为了一名小宫女,他竟然如此纡尊降贵——说他不喜欢那个女子,有人会相信么?

当然,陛下没说,她也没问。

她只是走过去,态度一如既往地温顺:“陛下,您躺下,我给你炙烤一下。”

罗迦依言躺下,但觉那双温柔的手,很快便在自己的面颊上游走,柔若无骨,温柔亲切。

鼻端传来那种特殊艾草的芬芳,又熟悉,又温暖,他叹道:“芳菲,真舒服。”

“呵呵,陛下觉得舒服么?我也希望陛下的寒症彻底痊愈。这样,我也不枉进宫一趟了。”

不知为什么,罗迦心里很不舒服。每次听到她这样说,心底就不舒服。什么叫“进宫一趟”呢?难道她只是这里的匆匆过客?做过了客人,就要闪人?

他轻轻抓了她的手,她却一闪,拿着灸条往外移动:“陛下,小心点,不要烫着了……”

“芳菲,你进宫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替朕治病……”

她淡淡一笑,不是么?应该是吧!

这时才真正认真审视自己这个皇后——一无家族支持,二无权臣笼络,历朝历代,做皇后的女人都是经过认真考量,多方权衡的!陛下,他凭什么要自己做皇后?

除了治病,难道还有其他原因?尽管他不承认——陛下的龙体才是第一的!这可以超越其他的一切理由!

“芳菲,你进宫是做皇后的!是要和朕一起过一辈子的,你就是朕的开心果。”

夺宠大战15

开心果?开心果就更是没有什么价值了,人的一生中,每一个阶段需要的开心果都是不同的。现在是自己,以后,就可以是别人了。

“芳菲,你告诉我,你进宫这些日子,是不是觉得不愉快?”

她放下灸条,笑起来,“陛下,你身子有些发热,先去歇着吧。”

罗迦见她并不回答,又追问:“芳菲,你是不是觉得不好?”

好么?不好么?在北武当,自己就说了不好,不回来,但是,能拒绝得了么?现在说了,还有什么意义?

“芳菲……”

她这才慢慢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久了就习惯了。”

久了就习惯了?

那现在呢?现在有没有习惯?

“芳菲,你现在是皇后了,一切的事情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有什么,都要提出来,和朕一起商量,知道么?”

“好!”她非常­干­脆地回答。

罗迦见她面­色­毫无异常,这才松一口气,拉着她一起,躺到了床上。

夜­色­里,火炉那么温暖,身边的人儿那么温暖。他忽然伸手,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她口齿不清地:“陛下……不要,我今天好困……”

他轻笑一声:“真的困了?”

“是啊,今天和他们讨论祭祀,安排了一天,忙里忙外,累死了……唉……”

罗迦听得她声音里全是疲倦,倒也不再强求,只把她搂紧一点儿,柔声道:“小东西,累了就要说一声,不要一个人一直硬撑着。宫里那么多人,并不是非你不可的……”

宫里那么多人,并不是非你不可的!

做皇后如此,祭祀,何尝不是如此?

她淡淡道:“王肃他们都做好了,其实,我就是瞎忙。”

“既然是瞎忙,不如在家好好休息。芳菲,你如果觉得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嗯。我不管他们就是了。”

罗迦很快熟睡了,芳菲却在暗夜里大睁着眼睛,睁得久了,眼珠子十分疼痛,又闭上。

夺宠大战16

一整夜,她都无法入睡,可是,又不敢翻来覆去,生怕惊扰了陛下。到得半夜,但觉他的手依旧习惯­性­地牢牢地抓住她的手,想挥开,想起那半夜的一耳光,可是,这一次,却怎么也无法“恶向胆边生”了,只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天明。

罗迦睁开眼睛,见她睡得正熟,拍拍她:“小东西,该起来了……”

她含糊不清的:“陛下,我有点头疼,今天不练了。”

“小东西,怎能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是,摸着她的额头,真的有点烫,又不忍心了,给她盖好被子,才道:“你好好休息,今天朕早点回来陪你!”

罗迦早朝去了,芳菲才赶紧起床,又去练箭。

天大明,她收箭回来。

她背着把弓箭,虽然只是摆几个花架子,但也像模像样的,虽然不能真正有什么作用,但强身健体也是可以的。

宫女端上来早点,张娘娘已经进来。

芳菲看她的面­色­,立即屏退左右。这才说:“张娘娘,你和我一起用早点吧。”

张娘娘知她素无架子,也不拘礼,在她对面侧身坐下,这才压低了声音:“娘娘,打听到了,那个宫女名叫小荷,是左淑妃的宫女。小荷非常漂亮,但是,左淑妃并不待见她,经常打她,辱骂她……她已经有好几次和陛下‘邂逅’的经历了,上一次,也是因此,被左淑妃狠狠地打了一顿……”

原来不是左淑妃指使的?

“娘娘,这个宫女是后来才进宫的,据说是左淑妃出去要来的,她也是左淑妃的人……”

左淑妃要了小荷,又不要小荷勾搭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按理说,她该仿效张婕妤,为小怜创造无数多的机会啊!但是,她一联想起左淑妃那个­性­子,又不难理解了,显然是事到临头,又妒忌了,又不要小荷下手了。左淑妃,终究是和张婕妤不一样的,她根本就沉不住气。

夺宠大战17

“娘娘,这个小荷现在还不成气候。但是,她经常和陛下‘邂逅’,大雪天的,还专门跑去梅林吹箫哭泣,显然有鬼……”

这是最低等,却也最有效的手段。许多嫔妃为了引起历代皇帝的注意,最常用的便是这一招。(后来的着名的慈禧太后,她本人其实其貌不扬,进宫许久,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一眼儿,蒙宠之前,她便天天在花园里唱唱小曲,弹弹小调,果然就这样“邂逅”了皇帝,获得侍寝机会,后来才能一步步入主后宫。)

“娘娘,依老身之见,这个小荷迟早是个祸害,又是一个小怜,不如在她未成气候之前,将她先打发出宫,免得麻烦……”

这当然是最好最快捷的办法,小荷才露尖尖角,一把大刀看下去,从此,便一劳永逸。

可是,芳菲却摇摇头:“不,不管她!”

“为什么?”张娘娘很是意外,“娘娘,这可不行,一定要提前动手,如果再一个小怜起来,就根本无法动摇她的地位了。你现在下手最好不过,你是皇后,一句话,便可把她打发出宫……”

再一个小怜崛起,皇后当然不能再一次跑到北武当赌气,又等着陛下去接回来。

可一不可再。

芳菲摇头,再摇头,淡淡道:“不动她,而且也不要惊动她,更不要惊动陛下。”

“娘娘,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要养虎为患?”

芳菲拿起燕窝粥,喝了一口,又放在一边。

再甜蜜的美味,也变得咸涩,难以下咽。

“娘娘,老身还是建议你把小荷打发出去……”

她笑起来:“张娘娘,赶走了一个小怜,又来一个小荷。我如果一直赶下去,现在我二十来岁,还能赶几年,以后呢?以后三四十岁呢?又怎么赶?”

张娘娘一时语塞,惊讶地看着皇后,难道皇后真的想通了?真有点母仪天下的架势了?

“娘娘,你这是?”

夺宠大战18

既然赶不了,那就不赶了!

如果需要赶到三四十岁,那就是自己的悲哀。何不一劳永逸?

张娘娘盯着她,这一次,就连她也不知道娘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娘娘,如果这样放纵下去……”张娘娘忧心忡忡,“走一个小怜,来一个小荷,都不是善茬。而且,老身打探过,这个小荷,绝对是比小怜更强悍的主儿,而且也比小怜聪明得多,她完全有自己的主见,并非左淑妃叫她怎样她就怎样……”

“张娘娘,你也不用多费心了!陛下要想宠幸谁,只要他真正愿意,我是决计拦不住的。也管不了……”

“娘娘,你何必如此灰心丧气?陛下又还没和她怎样……老身调查得很清楚,陛下绝对还没有宠幸过她,是她施展狐媚子手段,要邀宠,勾引陛下……这样的狐媚子,留在宫里,真的是祸害……不如趁早,早早地把她扼杀了!”

不!是不是祸害,得罗迦说了算。

心里,真的是彻底的悲观的理想主义者。小荷,她便是一块最好的试金石。如果这样,陛下就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根本就什么都不必做了!

“娘娘,老身会盯着小荷,不要她乱来。”

“不,张娘娘,你不用盯着她!”

“为什么?”

为什么?她说不出来,也不知该怎样对这个老宫女说。那是一种爱情彻底破灭——会不会破灭!

此时,浸­淫­深宫毕竟还不久,内心总是抱着小小的期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因为受过那样的宠爱,那样的爱惜,总是怀揣着小小的愿望,不想让它破灭。

却又害怕,深深地害怕,万一,真的破灭了,又该怎么办?

那样拥抱的姿势,她是见过的,亲眼所见,一次可以是邂逅,第二次,第三次呢?第四次呢?

怎会次次都是邂逅?

在这样隐隐的担忧下,却不料,更大的危险,正在逐步逼近。

————————————PS:今日比昨日多更了2章哈:)))到此了:))

西洲曲1

琉璃殿。

小飘急急地进去:“娘娘,不好了。”

张婕妤正在贵妃椅上懒洋洋地坐着,最近,她的­精­神都非常好,兴致也很高,一天一天,只等着祭祀大典的到来。每每想到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便心旌动荡,无论什么都不再放在眼里了。

“小飘,你慌慌张张­干­什么?怎么不好了?”

小飘上气不接下气:“娘娘,小荷竟然私自出击……”

张婕妤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不是吩咐了,不许她再擅自行动么?”

“奴婢明明就私下里警告她了,可她还是行动了。陛下已经知道她了,而且对她印象好像还很深刻……”

“这个该死的贱人,竟敢擅自做主?”

“娘娘,你且息怒,小荷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而且,她既然敢做,就一定有所准备……”

张婕妤也微微心慌起来。小荷毕竟不是小怜。小怜是她当初亲手训练的,而且她对小怜有莫大的恩惠,帮小怜葬父,收留小怜,小怜感激至深,绝不会轻易背叛;但小荷出自烟花之地,虽经母亲训练,但是,谁敢保证她决无二心?

她不知怎地,越想越是不安,“左淑妃哪里怎么说?”

“你知道左淑妃那个火爆脾气,她倒没说什么,奴婢今天见到映蓉,本想跟她打个招呼,她都躲着我。娘娘,奴婢觉得左淑妃在刻意躲着我们……”

张婕妤顿时傻了眼,在这个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岂不是因小失大?

她立即起身:“不行,得阻止小荷。小飘,你设法跟小荷见一面。”

“好的,奴婢马上就去办。”

御花园的梅花已经全部盛放,香飘四溢。来赏花的宫女妃嫔们,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这里面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这是陛下常常出没的地反,多走走,没准儿就邂逅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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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线更,等不及的,10点再来哈:))在线写,在线更,不停刷新,不愿意刷新的10点再来一次­性­看个爽

西洲曲2

因此,大家各显神通——皇后专宠,但是,总不能不让人走路吧?唱唱小曲儿,哼哼小调儿,没准,陛下就给吸引了。

可是,事情往往是过犹不及,陛下大人见赏花的宫女多了,反而不以为然。只以为也许是今年的梅花开得特别好,才吸引了这么多人。

反倒是小荷,就偏偏不来这里了。

众人出现的时候,她总是就不出现了。

小飘暗中观察了好些日子,并未见到小荷,相反,只报告张婕妤,其他女人在这里出没,企图勾引皇帝注意,但是,都做得不怎么过分,因为,总是忌惮着皇后。张婕妤心里便有了底,隐隐地,便觉得小飘的行事,已经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的可要厉害多了。

这一日,小飘终于设法跟小荷见了一面。小荷照例地非常恭敬,一点也没有骄矜的样子。小飘本想责备她几句,反而什么都不敢说了。但见她服饰整齐,虽然不是什么华服,但整个人的态度,神情,都有了极大的改变。尽管小荷还是一脸的恭顺,她却明显感到了这种变化。

“小荷,最近左淑妃打你没有?”

她摇摇头:“那个悍­妇­,还是老样子,动不动就发脾气。你看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她悄然提一下水袖,果然里面还有一大片的瘀伤痕迹,显然并非说谎。

小飘拿出一瓶创药:“这是娘娘给你的,小荷,你真是苦了。”

“多谢娘娘,多谢小飘姐,你叫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小荷,娘娘说,这是非常时期,叫你最好先不要露面,否则被皇后发现了,会将你赶出宫去。”

“奴婢知道,奴婢绝不敢造次。”

“这就好。”

“小飘,你告诉娘娘,上一次的事情,只是个意外,那一次,奴婢实在是被左淑妃责打急了,差点要命了,为了自保,不得不如此。”

“娘娘明白,你放心,不会怪罪你的。”

西洲曲3

“小荷,你要注意,千万不要着急,要一步步来……”虽然是僻静地,小飘也怕被人看到,三两句交代了,就匆匆离开了。

小荷看着她走远,她慢慢走出去,看着冬日暗沉的天气里的昭阳殿。那是非常华丽的一间屋子,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奢侈的痕迹记忆犹新。那是前一任宠妃小怜贵妃留下的痕迹。在这里,出身奴婢的小怜贵妃把当时宠冠一时的冯昭仪拉下马来,气得冯昭仪流产,被打入冷宫,逐出宫去,自己成为第一等的贵妃……小怜的传奇,已经烟消云散,胜利者还是冯昭仪——现在的冯皇后!

可是,这后宫,谁又能是永远的胜利者呢?小怜能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自己就做不到?她出身青楼,比一般的女子更加了解男人。小时候在青楼生活了五六年,虽然尚未接客就被赎身。但是,耳濡目染,天天看到的都是那些出没于青楼的达官贵人,王孙公子。他们每一个人家里都是三妻四妾,但是,依旧会再上青楼寻求乐子。无他,因为男人天­性­就如此。他们上青楼,并非就一定是厌倦家里的老婆了,相反,他们上青楼的同时,家里的妻妾,照样有非常得宠的。

但他们依旧会寻求刺激——无关乎爱不爱,只是新鲜感或者追求刺激的天­性­而已。美女绕身,谁也不是柳下惠,而且,社会和传统对男人的这种行为完全赞许并且支持。

一般男人尚且如此,何况皇帝。法律上,后宫女人全是他的妻妾。

她想,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为什么不能为自己争取合理的地位?

小怜是荒­淫­到了极点,引起了极大的公愤。如果不像小怜那样呢?

她笑一声,背后的伤口丑陋地在挣扎,隐隐地做疼——自己这幅玉体,闭月羞花的容貌,不是用来挨揍的,是用来被人怜惜的。自从被赎身后,她就抱着这个信念——无论如何要出人头地!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也在所不惜。

西洲曲4

天下,还有什么能比获得一个最有权力的男人的赏识更容易得到荣华富贵的?女人,通往荣华富贵的最高效,最便捷的通道——便是找到一个顶峰的男人,只要他愿意和你共享!这天下就是你的了!

所以,人们才说,女人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

张婕妤也罢,左淑妃也罢,她们要的,她们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自己,还什么都没得到过呢。

她恋恋不舍地看一眼沉寂的昭阳殿——现在都是空着的,尚无主!自己能否成为它的主人?

又是一个晴天。

从早上开始,就霞光万道。照­射­得光秃秃的树木,也披上了一层灿烂的金光。厚厚的积雪却并没有什么融化的趋势。经阳光一照­射­,人就绝不敢面对着强光,怕被­射­伤了眼睛。

那是一个转角。

距离御花园还有一段距离。

罗迦并非是退朝,而是去礼部返回。他经过这里的时候很少。

风凉凉的,一张纸飘出来,正落在他的脚下。

那是南朝来的一种花笺,散发着淡淡的芬芳。所谓“洛阳纸贵”,唯有南朝,才会出产这样­精­致的东西。北国宫廷以前用的全是竹简,这十年来才开始用纸,来源全出自南朝。

罗迦摊开纸,上面是一首《西洲曲》: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

西洲曲5

他拿着花笺,上面的细致清丽的小楷,尤其是那句“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南朝少女的风姿,便跃然纸上。但是,又只能在想象里。他想,南朝少女到底是什么风姿?张婕妤这样的?小怜这样的?甚至芳菲——他甚至总是情不自禁地把芳菲归为南朝的少女——是因为她会读书写字的缘故?是因为她的谈吐和说话,都是南朝的方式?

他抬起头,看着前面丛林里,背对着的少女,她靠在树木上,风把她的头发吹得翩然飞起,还有手里的花笺,徐徐的飘落。

黑发,花笺,那是一幅画。

她整个人,如一幅会动的画,风情万种,又清雅端丽。就如这个季节里盛开的梅花。

“小荷……”

闭目的少女一惊,立即睁开眼睛,看到一地纷飞的花笺,立即就跪了下去:“陛下,奴婢失礼,奴婢失礼……”

“你起来吧。”

“谢陛下。”

罗迦扬扬手里的花笺:“这是你写的?”

“对,是奴婢写的。”

“写得好。小荷,你这样的才气,在玉堂做宫女也实在委屈了。朕一定为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她大喜:“谢陛下。”

“你起来吧。”

她站起来,垂了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陛下已经大步离开了。她心里颇不是滋味,为什么陛下不留下多说几句话?难道这些花笺还不足以让他留下,多谈几句?

可是,他已经看了花笺,注意到了许多东西,不是么?

有些手段,不能用第二次;但是,技巧是无穷无尽的,不是么?

她微笑起来,这时,风吹起她的衣襟,让一个绝­色­的女子,在林间,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憧憬。

她也不急于往回走,就站在林间,信步徜徉。这是一个隐秘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看到很多地方:立正殿、玉堂、琉璃殿、昭阳殿,分成三个方向,都在视线里。

但这里很偏僻,因为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里。

西洲曲6

但这里很偏僻,因为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里。

她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一发现,立刻就舍弃了御花园,再也不和那­干­庸脂俗粉打拥堂了。而且,她自由自在:因为张婕妤不是那么能随意行动了,张婕妤在保持低调!琉璃殿的宫女们更是被严格限制。她想,皇后已经在暗地里采取措施了。皇后此人,并非张婕妤想象的那么简单。也许,张婕妤已经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想,这才是自己真正的机会。坐山观虎斗,再看风向。

这一日,罗迦回来得早。芳菲躺在御塌上,枕着头,因为头微微有点疼,所以早早地就睡下了。

罗迦进去,见她萎靡不振,急忙问:“芳菲,你不舒服?”

“只是有点头晕,睡一觉就好了。陛下,你用了晚膳不曾?”

“还没有。芳菲,你想吃什么?朕马上叫人准备。”

她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你先去吃吧。”

罗迦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没见发烫。但还是有些担心:“芳菲,是不是受寒了?”

“也许吧。这几天早起,风大,估计受了寒,总是恶心想吐。”

恶心想吐?罗迦又惊又喜:“傻东西,是不是有了?”

有了?有啥啊?

“傻东西,是不是有孩子了?这个都不知道?”

有孩子?可能么?

她看陛下满是期待的面庞,也不知这人到底怎么回事,都有那么多成年的儿女了,为何还一心惦记着还想有个孩子承欢膝下?

她摸摸自己的脉搏,摇头:“陛下,不是啦。”

“怎会不是?你一直是个傻东西。”他笑嘻嘻的,而且,二人这些日子如此密集地OOXX,怎会一直不怀孕?不怀孕才真的说不过去。

“上一次,我是没想到,才没注意。这一次,怎会还不知道?我也是医生呢。”

“你在这方面是个庸医好不好?”

西洲曲7

她翻翻白眼。

“你想吃什么?”

“真的什么都不想吃。”

罗迦立即吩咐侍立的宫人:“你们都出去,准备两盅甜品,再给朕准备几味小菜,不用太复杂了。”

“是,陛下。”

宫人退下,罗迦才抱了她坐起来,仔细地看她的脸­色­,但见她眼圈都是黑黑的,叹道:“小东西,你是不是这些天累坏了?早上又要晨练,白天又要参与祭祀讨论,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你看,晨练和祭祀的事情,你都可以缓和一下……不对,晨练要坚持,长期下去,你的身子才会好起来。”

那,岂不是还是不能休息了?

“这样吧,芳菲,你这几日就不理那个祭祀了。朕抽空去盯着就是了,你主要只负责休息。”

她懒洋洋地,也的确吃不消了:“好嘛。”

罗迦看她这样的神态,更是狐疑:“小东西,我总觉得你有了。”

她没好气:“真的没有,你­干­嘛不相信?”

“不行,我还是找御医看看比较靠谱。真有了孩子,就更要小心。朕这些日子从未饮酒,肯定能生一个健康宝宝。”

芳菲红了脸,啐他一口。

罗迦心情却非常愉快,他也不知为何,想到可以老年得子,反而比年轻的时候更加急迫。真有个孩子在立政殿跑来跑去,那该多闹热?二人说笑着,罗迦草草吃了晚饭,芳菲也喝了些甜品,稍微觉得有了点­精­神。这一晚上,二人相安无事,十分融洽,第二日,芳菲没有去晨练,等罗迦上早朝时,才起来。

罗迦昨日的袍服换下来,还放在衣架上,今日宫女便要来取。她走过去,拿下那件大氅,一抖,一张花笺掉下来。

她捡起来一看,那是南朝的女人才会用的带有香味的花笺,十分昂贵,表明是贵族女子的身份。花笺上,也是女子的手笔,非常缠绵的几句: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西洲曲8

这是女子的东西啊!而且出自南朝女子的手笔,写的是汉字。宫里认识汉字的女子不多,能写成这样的更是罕见。谁个女子送的东西?陛下竟然揣着?看这纸,是随意放在大氅里的,折痕都还新鲜。这宫里,还有谁会送陛下这样的东西?

而陛下竟然一直带着,并且带回了立政殿。

心里像被人狠狠地揣了一脚,她慢慢地坐下去,拿着花笺仔细地看。不是张婕妤,她认识张婕妤的笔迹;此外,宫里就别无这样才情的女子了。

忽然一动,想起南朝口语里,红莲就是荷花。这岂不正是小荷送给陛下的?这支西洲曲是南朝的民歌,她送这个民歌给陛下做什么?小荷不走歌舞路线,就走才女路线了?这宫里,看来,人人都是智计百出,各显神通啊!小荷这号人,正是陛下喜欢的女子类型!

陛下揣回来,又算什么呢?

她默默地,又将花笺摺叠好,原样放回去。

玉堂。

映蓉悄悄地进去:“娘娘,张婕妤请你去饮酒。奴婢帮你回绝了。”

“好。本宫实在不想跟她多来往了。”

“我们最近最好小心一点,祭祀大典就要到了,皇后忙于处理一切事务。娘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祭祀是盛典,本来是不许女眷Сhā手的。但皇后能够把持一切,就表明陛下给了她很大的权利。对于国家大事尚且如此,何况小小的后宫,如果我们再被她抓住什么把柄,到时,她真的下手,就不利了。”

左淑妃一惊:“小荷那个贱婢天天跑去找陛下搔首弄姿,皇后万一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怪在我头上?我们要不要把小荷还给张婕妤?”

“不行!张婕妤肯定不会要的。她要接手了,岂不是表明小荷又是她找的一个小怜二代?她怕皇后找她麻烦,绝不会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西洲曲9

“而且,我们不适宜跟她彻底撕破脸,那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逼急了,她那种狠角­色­,肯定会反咬一口。”

“那我们该怎么办?小飘,你快想个法子。”

“唉,娘娘,奴婢也真想不出什么法子。现在,只好先睁眼闭眼。娘娘,我们得设法把小荷送出宫。要是皇后真的出手的话……”

左淑妃六神无主:“我可是跟皇后有过节的,她也许正在寻我的把柄。要是给她拿住了把柄,怎么办?”

“娘娘先别着急……麻烦的就是小荷不肯走。她现在处心积虑,绝不会出宫的……”

这时,听得外面的喊声:“娘娘,奴婢回来了。”

是小荷,每天都这样。保持着温顺,可是,左淑妃听来听去,却是一种极大的挑战。她气得要命,开门出去,但见小荷垂手而立,恭敬道:“娘娘有何吩咐?”

“用不着你,你出去。”

“谢娘娘。”

小荷悠哉悠哉地退下。

她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知道该在哪里邂逅陛下。自从御花园陷落后,她已经换了方向,任那­干­东施效颦的女人在那里打挤。

而左淑妃对她的放纵,更是让她有了足够而从容的时间来­精­心谋划。一步一步,眼看,就要走向成功的彼岸了。唯一欠缺的,便是一次恩宠了。只要侍寝了,便会有自己的天地了。

左淑妃当然不知道她在谋划什么,但觉她神情诡异,更是不顺眼,盯着她的背影,简直恨不得冲上去把她生生劈了。

她怒气冲冲地:“映蓉,闷死我了,我们出去走走。”

“是,娘娘。”

御花园的黄昏。

开春后的第一个晴天,太阳在西边洒下最后的余晖,在这片寒冷的土地上眷恋不去。这是很僻静的一角,左淑妃因为在生闷气,所以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只带了映蓉和另一名宫女,沿着幽深的花树往里走。

西洲曲10

她看着还没发芽的苗圃,忽然怒上心头,想起去年的春天,小怜在这里摘各种的花瓣洗浴,沐浴天恩,得宠正劲。

现在,又是一个小荷。

一个人,慢慢地走近。她一身大氅,脚步轻敏,神态娴静。

等映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立即低呼一声:“皇后娘娘……”

芳菲当然知道她是在出声示警左淑妃,她一摆手,左淑妃立即回头,惊恐地看着她。

芳菲丝毫也没有忽略她眼中的这种惊恐,一挥手:“映蓉,你们先退下。”

“是。”

左淑妃这才发现,周围空荡无人,远远地,是红云和红霞,还有她的两名贴身侍卫:乙辛、赵立!这也是很不寻常的,宫里的女眷一切由宫女太监代劳,值守的御林军负责全体安全,但是,女眷从上到下,都没有贴身的侍卫——因为不是太监,怕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历来,为了防止宫闱­淫­乱,宫里的男子除了陛下,只能是被阉割了的太监!

但是,皇后就有这个特权!乙辛和赵立都是正常的男子。

自从她回宫后,赵立和乙辛,便成了她的贴身侍卫,经常跟着她。

皇后私下到此,显然是清了场的。

左淑妃心慌意乱,芳菲却不慌不忙:“左淑妃,你坐。”她边说,自己先在前面的石椅子上坐下。

左淑妃并不坐下,只问:“皇后有什么训话?”

“小荷真是你的人?”

左淑妃不料她竟然如此开门见山,显然是有备而来。她一下慌了,所有想好的借口都不管用了,既不好回答是,又不好回答不是。

芳菲盯着她,眼神逐渐凌厉起来:“左淑妃,这是本宫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左淑妃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芳菲却淡淡道:“你不用行礼!”

她咬咬牙:“皇后,小荷是我的人!”

“真是?”

西洲曲11

她咬咬牙:“皇后,小荷是我的人!”

“真是?”

左淑妃低下头!

“左淑妃,你确定小荷是你的人?”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不是,可是,手却微微发抖,自己也有把柄在别人手上。

“左淑妃,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上?”

她语无伦次:“我能有什么把柄?你少威胁我……”

芳菲微微一笑:“本宫会威胁你么?!你认为用得着?”

她勉强道:“反正我没什么把柄……什么都没有……”

“真没有?比如呢?诅咒我……拿我扎小人什么的……”

左淑妃面­色­惨白,身子几乎要靠在那棵树上,才不至于跌倒下去。她知道!她怎么知道?!!这可是宫廷里莫大的忌讳和罪过!

芳菲淡淡道:“这算什么?我十几岁时早就­干­过了!”在神殿的时候,天天扎大神像,可是,从来就没有过用处。她神­色­黯然:“恨一个人,又没有报复的办法,又无法对抗,只能愚昧地诅咒,可是,这有什么用呢!真的毫无用处!”

“!!!!”

“诅咒是咒不死人的!左淑妃,你不用怕成那样!如果你宫里还有诅咒我或者其他人的小偶人,你拿去丢了就行了。而且,现在也还来得及!你丢了,再把屋子详细检查一遍,然后,什么事情都落不到你的头上!”

左淑妃惊奇地看着她,嘴­唇­微微哆嗦:“你怎么知道?”

她淡淡一笑,目光忽然又转为凌厉:“小荷是不是张婕妤的人?”

左淑妃不由自主便点头:“是!是她的人!她才有这么厉害!”她急急忙忙地,反正都说了,就不在乎多说了,“最初,她拉我上钩,可是,我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当然只能做炮灰!”

“请皇后饶恕我!”

西洲曲12

“我若是怪责你,今日就不会来找你了!”

“皇后,那个­骚­狐狸……”她咬牙切齿,又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也许,又是一个小怜!”

她反­唇­相讥,芳菲却丝毫没有动怒,脸上隐隐地,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

“你做得了什么?走了一个小怜,来一个小荷……嘿嘿……这个女人,或许比小怜还­精­明,她能忍辱负重,而且,不像小怜那种白痴……又敢于出狠手!她现在孤身一人,反而无所顾忌!”她笑容得意,神情得意,自己在皇后面前,才发现,她的处境,其实,又跟自己有何本质的区别?

“皇后,我奉劝你一句!陛下,注定了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也不会让任何女人独霸!纵然是你冯皇后,也不行!”

天子,天下人的天子!换言之,便是天下所有女人的天子!

芳菲点点头:“你可以跟我竞争!就像小怜或者小荷那样!如果你成功了,只能说明我也不过是陛下的一个玩物而已!但是,我不允许你像张婕妤那样,居然一再亲手搞一个女人和自己一起跟陛下玩3P。这样的行为,我绝不会容忍。”

她语速缓慢,神情从容,左淑妃却觉得眼前一花,仿佛一把大刀劈下去,溅起一地的鲜血。冯皇后,这是要大开杀戒了?她不由得往后一退,现在的皇后,早已并非昔日的冯昭仪了。

就算是左淑妃,也惊觉起来,再也不敢露出轻慢的神情,有些惶惶然的:“你要我怎么做?把小荷赶走?”

“不用!你不可对张婕妤提起半个字。以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凭什么?”

芳菲笑起来,声音很低:“因为最近我看了一封密函,你们那个小国,对了,是叫西陵国,对吧?西陵国遭到了南朝的进攻,请求陛下出兵支持。那封密函是你父皇的手书,你要不要看看?我今天才拿到,准备看如何处理……”她手一扬,果然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密函。

西洲曲13

“你!”左淑妃面­色­大变,接过密函一看,那画押的方式,是西陵国特有的,是父皇的手迹,绝对假不了。

“左淑妃,你们那个西陵国,还真的很小啊,你想,能抵挡得了南朝10万大军多久的进攻?”

左淑妃看那密函,应该是绝密加急的,父皇的语气几乎是很卑微地在恳求。现在落在皇后手里,她完全参与陛下的奏折批阅,只要她一句话,或者在陛下面前一吹枕头风,救或者不救,就真的难以让人难以预料了!那可是自己最亲爱的父皇母后,兄弟姐妹的生死啊!岂能不顾?

她非常气愤:“皇后,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本宫以前如何?”

“以前,你那么清高,就算小怜出来,你也装着不知道!现在,为什么要这样?你竟然用手段威胁我……”

芳菲笑起来,低低的:“因为我不想回宫,陛下非要把我抓回来!而且,我不想跟你们为敌,你们偏要处处算计我,你说,我能怎么办?”

左淑妃的声音和语气都软了下去,“皇后,请你帮忙,不然我父皇母后……唉,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芳菲暗叹一声,一个青春妙龄的女孩子,因为和亲来到这深宫,蒙宠不过一两年,花季都没过完,这一生就完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提前给陛下处理。”

“谢皇后,多谢!”

芳菲盯着她,似笑非笑:“左淑妃,这还是你第一次谢我!”

“!!!”

芳菲缓缓道:“左淑妃,事到如今,我还是再告诉你一次,你流产的事情,真不是我­干­的!无论你相不相信,都随你!你在宫里这么多年了,也应该想得通一些事情了。事到如今,我根本没有任何必要骗你,也用不着骗你!即便你恨我,可是,我也曾经难产,失去了一个孩子!无论如何,我们算是恩怨相抵了。”

西洲曲14

左淑妃嗫嚅着:“皇后……其实,我早已相信不是你­干­的。”

“好!你相信我就好!”

左淑妃犹豫一下,还是说:“皇后,你变了!”

“哦?你不也变了?人都是要改变的。并不止我一人在变,你难道没有变?”

左淑妃默默无语。

“对了,西陵国又送来一批珍宝。我也给你留了一份。已经着人送到玉堂,还有些特产,其中的妙处,我虽然看不出来,但相信只有你自己才能体会。你回去就可以赏玩。这也算我们故旧这么久的一点情意。”

“多谢皇后娘娘!”

“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她说完,就慢慢往回走,完全不等左淑妃行礼或者道谢。

芳菲走后,左淑妃看天­色­,再看周围,很快空旷下来,卫士们也撤了。映蓉等急忙跑上来迎着她,但见娘娘­阴­晴不定,又不敢在路上多问,一起赶紧回了玉堂。

一进门,左淑妃就吩咐:“赶紧闭门,什么都不要多说。”

小荷却正在屋子里,拿着一把笤帚,拂着案几上的灰尘。

“小荷,你先出去。”

“奴婢遵命!不过,娘娘,皇后派人给你送来一些礼物。您且过目。”

“本宫自己晓得看,你下去。”

“是!”

小荷意味深长地看她,衡量着她的眼神,但见左淑妃虽然神­色­不自然,可是,眼神却失去了昔日的慌乱和暴躁,显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想,这是为什么呢?

关了门,左淑妃坐下,果然,除了珍宝外,都是来自西陵国的特产,一些水果,糕点之类的。这些零嘴,都是她少女时代的大爱,现在已经多年不见了,宫里根本见不到。她拿了糕点,吃了一些,忽然掉下泪来。

“娘娘,你为何伤心?”

她不答,伏在桌上哭得更加厉害。映蓉无法再安慰她,隐隐地知道,左淑妃,这一次才是真正的伤心欲绝了!

因为,什么都绝望了!

——————————————PS:今日到此哈:))大家周末愉快;更完了我就去书店了;得找一些资料,充一下电啦;下面的情节很­精­彩的哟,我要仔细构思构思,大家不要着急哈:))今天也是更了一万多字的哈:)

皇后的秘密1

立正殿门口。

张娘娘左顾右盼。

一见芳菲回来,立即欣喜地把她迎进去:“娘娘,老身今日做了些好吃的,您且尝尝。”

“谢谢张娘娘……”芳菲拿了一块点心,放在嘴边,还没吃,已经闻到那股浓郁的香气,热气腾腾,这给她的身子增添了许多热气,连心底的一点寒意都在被迅速驱散。

“娘娘,您先吃一点。”

她却拉住张娘娘的手:“多谢你,张娘娘做的,肯定很好吃。真香啊……”

张娘娘欢喜地看着她津津有味地开始吃,她说话的样子,微笑的神态,都情不自禁地带点小女儿的样子——张娘娘很早就发现,她在自己面前,就是这个样子。这令张娘娘觉得非常高兴,她在宫里一辈子,一生不曾生育,不想,到了晚年,却有个年轻的,活泼的女孩子,如此在自己面前露出娇态,真真如女儿一般。

她心里一暖,方醒悟,自己为何会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她,并非完全因为她是冯昭仪或者冯皇后,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些——还因为她这样的小女儿情态。

张娘娘心里一暖,看她吃了两块点心后,才低声问:“左淑妃搞定了?”

“搞定了。”

张娘娘满面笑容,又叹道:“娘娘,其实,也可以不给左淑妃机会的。她这个人也很刻薄,也非什么善良之辈,多次在背后使坏……”

“唉!左淑妃一些小心眼,都是不堪一击,她也是个可怜人!”她也叹一声,现在最主要的敌人就是张婕妤。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又何必四处树敌。

“娘娘,老身总觉得张婕妤不会那么简单,就弄个小荷这种老把戏。”

芳菲点点头,直觉里,张婕妤当然不会如此简单。小荷也许只是一个假象,一个蒙蔽自己的假象。

“娘娘,以后,这些事情,由老身出马,或者老身安排人,你真的不用亲自出马。”

皇后的秘密2

“娘娘,以后,这些事情,由老身出马,或者老身安排人,你真的不用亲自出马。”

“不用啦。你们以后在宫里的日子长,会发生什么意外,谁说得清楚?所以,最好不要给你们带来危险,让你们以后被人家穿小鞋子。”

张娘娘听得这话不对劲,什么叫“你们在宫里以后的日子还长”?那皇后自己呢?好像说得她以后就不在宫里似的。而且,树敌都是皇后亲自出马,自己,红云和红霞,她从不让这三人去做恶人。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隐隐不安:“娘娘,你这是?”

芳菲边吃点心,边看她,嘴角露出非常倔强的笑容:“张娘娘,其实,我真的是不想管的。但是,我觉得张婕妤实在太可恶了。不给她点厉害,她根本就不知道好歹。”

“对!娘娘,张婕妤这样的人,不让她彻底倒下,她永远贼心不死。您回宫时宽恕她,可她还变本加厉,又弄个小荷,这一次,非让她不得翻身不可。”

芳菲点点头,但觉点心到了嘴里都没什么味道了,只是叹息一声。她的目光不由得看过去,衣架上,还放着陛下的大氅。她想,那张花笺,是否还照旧放在里面?

她听得外面的声音,正是陛下回来了。

最近,陛下总是回来得非常早。也没什么借口,更不说公务繁忙之类的,无论多忙,都早早回来。

罗迦大步进来,看她还在吃点心,就在她身边坐下,笑道:“小东西,你睡懒觉了?为什么午膳时间到了,你还在吃早餐?”

“张娘娘做的点心好吃嘛,你尝尝……”她拿起一块酥饼递过去。

罗迦一尝,立即又吃一块,大赞:“真好吃。张娘娘竟然还有这样的绝活,怎么以前没给朕做过?”

张娘娘急忙赔罪:“老身不敢……如果陛下喜欢,老身一定会经常做……陛下,您想吃什么?老身可以马上再去做。”

皇后的秘密3

“哈哈,你做给皇后吃就行了。反正皇后会给朕留着。张娘娘,你下去吧。”

“是。”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芳菲才站起来,走到他的背后,伸出手,替他揉揉太阳|­茓­,柔声道:“陛下,反正没事,我再给你炙烤一下。”

罗迦很是意外:“芳菲,你为什么最近老是想替朕治疗?朕的寒症这几天又没发作。”

她柔声道:“病,并非是非要发作才去治疗的。你这寒症,已经在骨子里,我提前帮你治好,有什么不好呢?我希望能越快越好。”

“芳菲,为什么这么着急?”

她反问:“难道你不知道治病也要讲究时机么?越快越好就不行?”

他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最近,也说不上什么,老是觉得芳菲很奇怪。并非冷淡,相反,她越来越温和,甚至充满了一种妩媚的柔情,关怀和体恤。那是完全出自真心诚意的一种爱护。这正是他所喜欢的,可是,因为太好,太多,却又觉得隐隐不安,一个人变化过大了,就觉得严重的不习惯。

“芳菲,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陛下,你已经问过我许多次这个问题了。又不是种地­干­活,哪有那么累?我天天就瞎忙着,一点也不累……”她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脖子,“陛下,我赶紧给你治好,这样不好么?我也不希望你以后老是病情发作的时候,痛苦不堪啊……”

“芳菲,你在朕身边,朕就不会发作啊……”

她轻轻拨开他的手:“陛下,别闹了,我给你炙烤,快点啦……乖乖地躺下去……”

罗迦被她拉着,躺在御塌上,闭着眼睛。

屋子里,又起了那股熟悉的淡淡的艾草的味道。他舒服地躺着,一会儿,悄悄睁开眼睛,却见芳菲的神情非常奇怪,她垂着头,就连睫毛也是淡淡地垂着,脸上,是非常惶然的神情。

“芳菲,你?”

皇后的秘密4

“芳菲,你?”

“啊?陛下?”她一惊,手一抖,灸条差点落在罗迦的面上,一股灼热迫来,罗迦叫一声“啊哟……”

她手忙脚乱,立即拿开艾草,急忙道:“对不起,陛下,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罗迦坐起来,看着她,意味深长:“芳菲,你最近是什么了?为什么老是神思恍惚的?”

“我没有啊!”她收了灸条,默默地放进药盒子里。

“芳菲,”他伸手,搂住她,她收势不住,跌倒在他的怀里。他轻轻抚摸她的睫毛,柔声道,“朕觉得你每天这样冬忙西忙的,很容易伤了身子。我们还真的需要赶紧生个孩子,这样,你照看孩子,就会觉得有很多事情可做了……”

她惊惶起来:“不,我不想生孩子……”

“为什么?”

她语无伦次:“我怕……生孩子很可怕……不生孩子了……”

他皱起眉头,搂住她的腰,上一次的难产的经历,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严重影响了她的心情,对于生孩子这事一直存着­阴­影?

“芳菲,每个女人都要生孩子,有什么好怕的?上一次是个意外,现在都不会了。你不要怕,有朕在!”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有那么一瞬间,芳菲连那首《西洲曲》都忘了,恍惚中,陛下,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可靠的男人。

可是,孩子的脸孔,难产的阵痛——小荷的虎视眈眈。她想,也许,自己怀孕的时候,便是下一次难产的前奏。

也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对罗迦产生了一种淡淡的厌恶,那是一种微妙的,轻微的厌恶。她坐起身子,推开他,淡淡地道:“那些事情,要顺其自然,反正也强求不得。”

那丝微妙的神情,丝毫不差地落入罗迦眼里。他心里也隐隐不安,芳菲,是不是一直存了­阴­影,对于生孩子,再也不乐意了?

这该怎么办?

皇后的秘密5

这一晚,反而是他失眠。

悄悄地观察她,但见她辗转反侧,折腾了许久,还是熟睡了。睡着之前,她以为他睡着了,就放开了他的手,可是,等睡着了,却无意识地又去拉着,腿还是乱七八糟地放在他身上,紧紧地依偎着他。

这是一种完全无意识的举动。

罗迦在黑暗里,清晰地感觉到这些变化,心里,也不知是酸,是甜。

上书房。

这是陛下新为南朝士人增加的一个办事机构。

这一日,里面热闹非凡,礼部官员,以王肃为主讲,在讨论祭祀的一些细节问题。正在中途,忽然听得外面的门人通报:“王大人,工部尚书李大人来了。”

王肃大喜,立即迎出去,果然,礼部的客房里,站着李奕,满脸风尘仆仆。

“李奕,你怎么回来了?”

“我是奉命回来的。你可还好?”

“还好。”

二人久别重逢,谈­性­甚浓,王肃问:“你奉什么命?”

“陛下召我回京,说是要替皇后娘娘做什么事情。”

“哦?”王肃很是奇怪,为皇后娘娘办什么事情?

李奕面上却露出喜­色­,压低了声音:“王肃,你还记得在北武当的时候么?我们屡次向陛下提出北国的土地制度改革问题。陛下当时都以北国现在不适宜变革为名婉言拒绝了。这一次,因为奴隶闹事,所以,在皇后娘娘的劝说下,陛下准备搞个试点。”

“怎么个试点法?”

“详情我也不清楚,正要去拜见皇后。”

“皇后前些天忙于祭祀的事情经常来礼部,但是,这几天,许久没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皇后生病了?”

“也没听说什么病,估计就是不舒服而已。”

“王肃,那我先去拜见了皇后,然后晚上来找你。”

“好,我等你,今晚一定要畅谈一番。”

皇后的秘密6

李奕出去,便在一名宫人的带领下,径直往立政殿而来。

他是外臣,虽然北国规矩不那么严格,但也不能进去,只能老远就停下等在会见外客的屋子里。宫人通报了,好一会儿,才见到芳菲大步出来。

远远地,但见昔日北武当布衣长袍的女子早已变了模样,一身端庄华贵的皇后朝服,凤撵金钗,身后跟着七八名宫女。

自从陛下上了北武当之后,他便只和芳菲单独说过一次话,而且那一次,还惹得芳菲大发雷霆。他心里激动,立即跪下去:“臣李奕参见皇后。”

芳菲乍见故人,欣喜万分,却并不太过于表露出来,只说:“李奕,快起来。”

李奕站起身,垂着头,却又情不自禁再次抬头看她,才问:“娘娘,回宫后,一切可好?”

好么?还是不好?

芳菲想起自己那一次对他的那顿大发雷霆,微微失神,竟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李奕见她不答,心里更是不安。难道回宫后,并不好么?陛下,又旧病复发了?

“娘娘,你神­色­不太好!”

这么明显?连外人也能看出来?这些日子,每每想到那首《西洲曲》,就如一个逐渐逐渐绝望的人,心里是知道的,陛下,总有一天会被小荷,或者其他美女勾了魂去。

美人出没,在眼前晃荡,而且是合理合法的,哪个男人能永远保持那样的定力?此时,陛下还只是欣赏或者怜惜,以后呢?跟自己的激|情过去呢?或者再有乙浑一类混蛋煽风点火,又该怎么办?

那时,他便是名正言顺地了。

自己妄图阻挡他,让他后半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在这样的社会和环境下,真的是在螳臂当车,很快就会被巨大的历史洪流所淹没。

然后,她想,自己死后的谥号,会不会是一个“妒”字?妒后?悍后?

到底哪一个更合适?

皇后的秘密7

她重逢故人,内心情绪流露也丝毫不知。李奕凝视着她那种悲伤的神情,想起她当日的哭喊,心里更不是滋味。

好一会儿,她抬起头,忽然注意到李奕奇怪的目光,她下意识地别开了头,讪讪地:“通灵道长他们可好?”

“都好。”他拿出一样东西,很小的一个包裹,递过去,“娘娘,你身子不好,这是李奕在山里无意间找到的一些红花,道长说,这样的东西,对女子很好,养颜滋补,也许你用得着。”

芳菲接过,真没想到,李奕竟然还给自己带了礼物。她打开包裹,一阵清香扑鼻,她立刻认出,这是一种非常好的红花,比山参更加珍贵。她默默地收好,也不知为什么,那是一种被人记挂,被惦记的感觉。在这样的时候,这种温暖的感觉就更是重要。

她收起来,脸上带了笑容:“李奕,这一次你回宫,是因为要你去做一件难事。”

“什么难事?娘娘但请吩咐。”

她沉静下来:“李奕,陛下赏赐了我一千顷荒田,要你去组织人开垦。这次开垦,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管家,而是要你在这个领域里,推行南朝的制度,把土地分给农民,只向他们收取一定租金,剩下的全是他们的。马上就要开春播种了。你的任务就是看看这春秋两季收成,通过这样的方式,和北国现有的奴隶制度相比较,到底谁更优越。明白了么?”

李奕大喜过望:“娘娘,陛下真的同意了?”

“陛下也是试点。他还没发大规模地推广,因为阻力太强大了。李奕,你就算我的秘书令了。你知道,我在宫外没有任何的亲属,所以,一切就交给你,完全由你决策。”

那是一种被人绝对信任的感觉,李奕一拱手:“多谢娘娘信任!多谢!”

此外,他便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芳菲知他此行遥远,想起什么,又说:“李奕,你还没成亲吧?”

皇后的秘密8

芳菲知他此行遥远,想起什么,又说:“李奕,你还没成亲吧?”

李奕很是意外,不知道皇后为什么会问起这么私人,这么八卦的问题。

他十分谨慎:“李奕还不曾成亲。”

“你一个人去我的领地,孤寂寒冷,一个人的日子很难熬。你可以在京城娶一个你中意的女子,一起带去封地。”

“娘娘……”李奕脸涨的通红,“娘娘,李奕暂无成家的打算。”

芳菲正­色­道:“婚姻大事,人伦寻常。你一个人去领地,那样的日子肯定很痛苦。我知你和王肃一样,都两袖清风。你娶亲的聘礼,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李奕摇摇头:“娘娘,李奕现在真的无此打算。多谢娘娘美意。”

芳菲见他态度坚决,倒不好勉强他。但是,一个光棍汉,跑去那片荒地,和一群农民打交道,如果没有带着家属,那日子,可以想象,还真是难熬。

“娘娘且放心,李奕下去,事情众多,根本无暇考虑其他。至于成家,以后再说吧。”

“也行。”

正在这时,听得一声通报:“陛下到了。”

说话间,罗迦已经大步进来。

李奕急忙跪下去:“臣李奕参见陛下。”

“免礼,李奕,快起来。哈哈,皇后把任务都告诉你了吧?”

“臣已经知道了。多谢陛下和娘娘信任。”

罗迦坐下,看着芳菲,笑道:“皇后,朕还真没推荐错人吧?”

芳菲笑道:“是啊。”

罗迦仔细打量李奕,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每次见到这个男子,都有不同的感觉。一别半年,但觉李奕较之上次,又更多了一份成熟的气质——最主要的是,他发现李奕风采翩然,相貌清俊,丝毫也不逊­色­于在朝里以风度见称的王肃,而且,因为他那么沉寂,隐隐地,就更是胜过王肃一筹。

皇后的秘密9

“李奕,你去了封地,要及时把消息反馈回来。”

“臣遵命。臣已经草拟了一份计划书。请陛下和娘娘过目。”他拿出计划书,恭敬地递过去。

罗迦翻了翻,又递给芳菲,二人看了,都很满意。

李奕这才说:“若是陛下和娘娘没有异议,臣就告退了。”

“好的,辛苦你了。”

李奕退下,罗迦又兴致勃勃地翻了一遍那个计划书,递给芳菲:“这个李奕倒­精­细,朕还没明说,他就猜到了,而且早已准备了这份东西。”

“改革土地制度,是他最先提出的,他和王肃不知讨论了多少次了。也许,不派他去领地,他也会准备这份东西。”

罗迦听她大力赞扬李奕,目光落在她身边那个­精­巧的小包裹上:“皇后,这是什么?”

“哦,是李奕给我带来的一点东西。”

罗迦伸手拿过来,仔细地看,从内到外,都透出一股子风雅的气息,包裹,红花,他忽然想起芳菲住的那间屋子,那开着的天窗,上面种的别致的盆栽。那样用过的心思。

他似笑非笑:“李奕对你倒真是蛮忠心的。”

芳菲呵呵笑起来:“他对我忠心,不就是对你忠心么?”

罗迦一笑:“这倒也是。”

但心里却有点不舒服。那是臣子的忠心,可是,在一个男人看来,还真的不是滋味,那些礼物,那些舍命相救,那些屋顶上花费的小小的构思大大的心思,甚至这些红花——­干­涸了,还是那么优雅,凄婉,玲珑!盛开着的时候呢?

一个男人在为一个女人采撷这种红花的时候,难道仅仅只是出于忠心?

可是,他也知道,这些都是­干­醋,说了毫无意义。

“陛下?”

“哦,朕今天头有点晕,想早点去休息。”

“又头疼了?我给你炙烤一下吧。趁着时间还来得及……”

皇后的秘密10

什么叫时间还来得及?以后就来不及么?

他盯着她的眼睛:“芳菲,为什么这样说?什么叫时间还来得及?难道还有来不及的时候么?”

“啊?”

他看出,她的眼神明显有些慌乱。

“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去,看了看地面,仿佛地面上忽然开出一朵花来。

“芳菲,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陛下,我没有什么……”她嘟囔着,“我就是希望能够早点给你治好病嘛。”

罗迦心里更是不悦,淡淡道:“朕今天不需炙烤。”

芳菲一怔,陛下态度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冷淡?

她垂下头去,也淡淡道:“不烤就算了。”

“芳菲,你进宫,主要并非为了替朕治病!”

“!!!”

“进宫治病,也不是你的主要任务!宫廷里有御医,你不是医生,而是朕的妻子!你是皇后,明白不?”

她见他又纠结到了这个问题上,也很不高兴:“陛下,我给你治病有什么不对?你是天子,北国臣民都指望着你,治好了,难道不应该么?”

罗迦盯着她:“皇后,你这是在教训朕?”

“难道教训不得么?”

她微微咬着嘴­唇­,红­唇­鲜艳欲滴,神态又带了那么一点点倔强。罗迦忽然笑起来,也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天大的怒火也烟消云散了。他身子一热,一伸手,搂了她的腰就往里走。芳菲本是不高兴,却被他生生搂上御塌,尖叫一声:“陛下,你要­干­什么?”

他笑起来:“你说朕想­干­什么?”

她咬了嘴­唇­:“陛下,这是大白天的。”

“谁规定大白天的就不能那个啥了?”

“不要这样……不要……”

她的话已经被彻底封住,根本说不出来。却下意识地,依旧想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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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皇后的秘密11

这样的推拒到了罗迦的胸膛上,她的手软软地抵着他的胸膛,一推,罗迦有意无意,一下压了下去,身下软绵绵的,又温暖,又软绵。那是他最喜欢的身子,胜过喜欢一切。宫里的女人,总是一味地保持纤细,但是,他偏偏喜欢的是这种软绵绵的身子。

很久的时候,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

那软绵绵的小东西,不知带给了自己多少的欢乐。

所以,自己为什么要跟她生气呢?

那是自己天生的,吸引自己的小妖­精­——仿佛她生来的命运,便是注定了,要这样来陪伴自己。缘分——南朝之人最讲究缘分,缘之一词,真的难以言喻它的妙处。

“芳菲……”

他的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几乎是粘连着;呼吸着她嘴里的芬芳,清新的空气,甜美的滋味。

“芳菲,芳菲……”

仿佛一团火焰在冬日里燃烧,那微微咬着的嘴­唇­,那轻柔的呼吸,那脸上泛起的红晕……无不带着致命的诱惑……

芳菲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切,根本不由自己控制,彻底地失控了。满身都是汗水,满身都是疲惫,二人拥在温暖的被窝里,半晌无语。

被子遮着她的下巴,只留下头,转动着眼珠子,但见陛下大人额头上一层薄汗,满脸都是笑意。她轻轻咬着嘴­唇­。

罗迦看她乌黑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微笑着摸着她温暖的背脊,那也是他多年的习惯,特别喜欢抚摸着这样温暖而柔软的玉体,触手都是滑腻腻的。

“小东西……”

“陛下,我们大白天这样躺着……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她垂着睫毛:“人家会说你是荒­淫­昏君。”

“哈哈哈,昏君就昏君。小东西,朕要努力呀,这一次,一定要快点生个孩子……”

孩子孩子,陛下为什么老是提到这个问题呢?

她微微侧过身子,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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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夫纳妾?1

琉璃殿。

张婕妤已经非常低调地蛰伏着,罕有出去。更主要的是,她已经知道,立政殿已经遣送了两名宫女出宫。那是自己收买的­奸­细,全被张娘娘不动声­色­清理了。

这一次,不比小怜的时候了。她立即明白,皇后真的是做好了准备了。就算皇后不行,但是,她身边的人,一­干­老宫女,无一不是人老成­精­的角­色­,浸­淫­深宫几十年,全是宫斗顶尖高手。

甚至左淑妃,也压根不露面了。关于小荷的一切,都在受到封锁,几乎所有的矛盾,都指向自己身边了,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在慢慢地收拢。

小飘悄然进来,关了门,才低声道:“娘娘,小荷已经完全脱离我们的掌控了,怎么办?”

“还有其他消息没有?”

“自从左淑妃不去御花园后,其他妃嫔也不去了。”

再也没有人去御花园玩“邂逅”的把戏了?张婕妤一惊,这个皇后,还真不是盖的,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小飘叹道:“真不知左淑妃为什么会变得服服帖帖,她有什么必要怕皇后?她竟然也不出面了。”

这倒是完全出乎张婕妤意料的。

“娘娘,奴婢真怕皇后用什么手段,接下来,便要对付琉璃殿了。”

张婕妤懒洋洋的:“你怕什么?我怕的就是小荷不闹。”

“娘娘,这样皇后很容易查到我们头上。”

“她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

“很简单。小荷如此肆无忌惮,现在左淑妃彻底躲着我。肯定是皇后已经提前动过手了。”

“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那死肥球肯定要找我们麻烦。”

“娘娘,你难道不担忧?”

张婕妤胸有成竹:“就让小荷去闹好了,她的风头出得越大越好。现在,我反而怕她不去折腾了。”

“娘娘,这是为什么?”

帮夫纳妾2

张婕妤笑而不答。每一步,都是出人意料。现在,皇后的心思全落在了小荷身上——几乎所有人的心思都落在了小荷身上。可是,小荷算什么东西?只是这局棋上最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了。越是如此,自己才越是安全——大祭司啊,大祭司!

这才是要那个贱婢的命。

夺宠算得了什么?

要命才最痛快。

这一点,她连小飘也不透露了。小荷无意之中,反倒成了这个­阴­谋的一抹遮拦,道具。她先抛出去了,许多东西都顺利掩盖了。她能不能得宠,都是其次了。冯皇后倒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小飘,夫人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没有。现在皇后耳目众多,奴婢不敢轻举妄动,也没有机会。”

“好,你就不要再行动了。以后,我们就本本分分地守在这琉璃殿,什么都不做了。”其他的,父母亲、乙浑、大祭司,自然会搞定。

自己就等着坐收渔利就行了,何苦再抛头露面,和那个贱婢斗得你死我活?

她悠闲地,磕着瓜子,想着小荷。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野心勃勃的蠢货,等事情一了,自己第一个便是要收拾她。但是,只怕之前,皇后先就把她收拾了。

她更是得意,让自己的对手一个个去除掉对手,岂不是更加的快意?

真没料到,小荷会带来这样巨大的惊喜。

这一日,小荷再次躲在老地方,冀望和陛下邂逅。

陛下是匆匆而来的。但是,他这一次并未往山岗上看,而是匆匆离去。

小荷本要下去的。可是,却来不及了。

她就站在原地。毕竟,陛下答应过,要帮自己换一个“岗位”,陛下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食言。可是,他偏偏如忘记了似的,压根就再也没见过人影了。所以她又很遗憾,难道陛下对于美人时常出没的地方,就从不会留意一下?

帮夫纳妾3

她站了一会儿,才看到下面,一行人,慢慢而来。

很大的威仪,那是皇后的仪仗队。皇后不知去了哪里,弄了这么大的架子。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神里满是艳羡。

不能不艳羡的,人比人,真的要气死人。

她在这时,却居然走出去,无意中路过的样子。

芳菲停下,看着那个抱着一些花枝出来的宫女,她那么小心地行礼:“奴婢参见娘娘。”

小荷!

小荷现在改为跟自己邂逅了?

不再跟陛下邂逅了?

她笑起来,“你们先退下。小荷,你长得聪明伶俐,你且陪本宫聊聊天。”

“奴婢遵命。”

二人来到一张石桌子旁,小荷乖巧地上去,铺好了厚厚的软垫:“娘娘,请坐。”

芳菲坐下去,厚厚的大氅铺下,她整个人陷在大氅里,十分寂寥。只是看着小荷,看着那个少女的一举一动。

小荷温顺地看她,就如一只小羊羔,却忽然笑起来。

芳菲淡淡道:“你笑什么?”

“奴婢笑你!”

芳菲也不动怒,只淡淡问:“为什么?

“你想把奴婢赶出宫,是不是?”

“!!!!”

“你怕奴婢抢了你的宠爱。即便你贵为皇后,你也怕别的女人争宠,因为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你怕陛下随时会移情别恋,所以,你提防着每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算是激将法么?

“小荷,你觉得自己很绝­色­?”

她跪下去,盈盈的声音:“奴婢不敢!不过,奴婢年轻!新鲜!”

年轻,新鲜!

芳菲笑起来。倒觉得这个小荷真有点意思。

“小荷,你知道么?本宫要捏死你,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奴婢知道!就因为如此,奴婢才敢来见娘娘。”

“张婕妤如果知道你这么做,会不会很郁闷?”

帮夫纳妾4

小荷大着胆子:“皇后娘娘,奴婢不是任何人的人。奴婢只是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在皇宫争得一席之地。”

“你的一席之地指什么?”

“衣食无忧,不被人欺负,有荣华富贵!如此而已!求娘娘成全。”

这还算“如此而已”?单单荣华富贵一词,多少的男人女人,为此流血流汗,出卖尊严,出卖­肉­体,出卖一切可以卖的不可以卖的,穷尽一生心血,也没有换到。

她竟然说“如此而已!”

是不是美女天生就比别人更加自信?

芳菲笑道:“如果本宫不成全你呢?”

她跪下去,叩头,拼命地叩头,态度谦卑得如一只温顺的小狗:“奴婢只有这一点小小的要求,娘娘恕奴婢直言,没有小荷,这宫里也会有其他新的女人进来,陛下,他是天子,美女如云!娘娘与其担心暗处的敌人,不如成全奴婢!至少奴婢在明处,在您眼皮底下,哪怕是做您的一条走狗。”

芳菲盯着她,许久,才缓缓道:“小荷,你比本宫想象里聪明多了!你比小怜聪明!”

“娘娘,奴婢想替娘娘效命,希望娘娘成全……”

“你怎么为本宫效命?或者是为了在本宫身边,更便于接近陛下?”

她抬起头:“对,奴婢就是这个打算!”

“你不效忠张婕妤了?”

她大胆地摇头:“奴婢只是张婕妤母亲训练的工具!进宫后,发现张婕妤根本没有什么势力,只是扶不起的阿斗!奴婢觉得没有必要效忠张婕妤了!奴婢现在,只想忠于娘娘。”

芳菲仔细地看她:“小荷,你倒真是个坦率的人。”

“奴婢本不是那么坦率的,但是,在娘娘面前,奴婢真的不想说谎,也不敢说谎!奴婢是真心诚意地想要投靠娘娘!因为奴婢觉得,投靠娘娘,比投靠张婕妤更可靠!”

帮夫纳妾5

芳菲看着她,这个女子多大啊?十六岁?十七岁?她的手,她的眼睛,她的脸庞,都花朵一般,绚烂欲滴。可是,她的眼神,早已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稚气。

她就如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一步一步,从间谍到反间谍,双重间谍,一人身兼。因为明白张婕妤的处境,所以反其道而行之,大胆出击!

深宫,真是一个催人老的地方!

不知为何,芳菲觉得自己也老了!

弹指一挥间,心瞬间苍老!

心老了,还怎么办呢?

小荷也偷偷打量她,不明白皇后这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渐渐地,她就慌乱起来,皇后,怎么跟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以往,大户人家的妻妾,为了夺宠,不是经常结盟,或者拉帮结派么?自己对皇后,有百利而无一害,而且还是为她打倒张婕妤最有利的砝码,她为什么却完全是这样古怪的神情?

芳菲笑起来,她倒直言不讳。

“娘娘,奴婢出自青楼,非常了解男人,陛下也是男人。你今日可以把奴婢赶走,但是,昔日,还会有更多的小荷,层出不穷,前仆后继……与其如此,不如扶植自己的实力,奴婢会死心塌地效忠皇后。您是皇后,奴婢如有任何不轨,立即就可以截断奴婢的所有路,就像您自己所说,捏死奴婢,如捏死一只蚂蚁!奴婢,完全可以成为您的工具,今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女人能动摇您的地位了……”

芳菲哈哈大笑:“你是说,让我亲手替陛下找一个新鲜的女人,看着他,鼓励他,支持他,让他尽情和那个女人OOXX,然后讨好他,这样,他就会一辈子宠爱我了?”

小荷一愣,难道这样不对么?许多女人不都是这样做的?

帮夫纳妾,难道不是世人所歌颂的美德?自古贤­妇­,莫不如此。

“小荷,你难道不认为这样很下作?”

帮夫纳妾6

下作?那么多女人,可都是正室贵­妇­,难道不是贤惠?

“别人来争是一回事!亲手给丈夫送去女人,看着他们欢好,以换取自己的利益,这跟­性­贿赂还有什么区别?而且是­性­贿赂自己的老公……这样的女人是什么人?又把老公当成了什么?难道这是正常的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么?”她并非说给小荷听,反而像在问自己,连自己也觉得迷惑。南朝也罢,北国也罢,都要­妇­女宽容美德——帮夫纳妾是最大的美德!不妒忌!不吃醋!否则,就是悍­妇­,就是母老虎,就是河东狮!

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对待丈夫,要像贿赂官员一般呢?难道夫妻之间是上下级的关系?或者说,夫妻之间是贪官和下属之间的关系?

小荷惊讶地听得她的奇谈怪论,完全张口结舌。

“!!!”

“小荷,你知我为什么容不下张婕妤?宫里那么多女人跟我斗,我都无所谓,为什么单单就容不下她?”

“??”

“就因为她­性­贿赂的是自己的老公——如果她还认为陛下是她的老公的话!她怎么眼睁睁地看着陛下跟她和小怜玩3P?连起码的羞耻都不顾了!难道她还算一个正常的女人?我回宫后,本来已经打算饶恕她,可是,她又弄来一个你!”

“!!!”

“一个女人,只要真正对自己的老公有几分情谊的话,是决计没法眼睁睁地为他找泄欲的工具去讨好他的!其实,她和陛下之间,根本不算得夫妻,而是一种交易,为张氏家族谋利益的工具!为此,她算政敌,而不算情敌!”

小荷心里一震!

张婕妤算政敌,不算情敌?

“我对情敌,还可以网开一面——既然你们自己说,宫里的女人都是陛下的,那就正当竞争好了!可是,对于政敌,对于敌人,我为什么要心慈手软,你认为呢?”

帮夫纳妾7

小荷心里一震!

张婕妤算政敌,不算情敌?

对待敌人,该用什么手段?那可是你死我活的呀!

她完全无法理解皇后这番话!尽管她会琴棋书画,也是青楼的才女,曾经艳名远播,可是,为什么听皇后的谈吐,竟然根本无法理解?

她急急忙忙地,想要说点什么,不知是为了安抚芳菲还是安抚自己越来越绝望的心:“娘娘,你放心……”

“哦?”

“奴婢出自青楼,十一岁时,便被老鸨逼骗着服药。今生,也别想生下一男半女……”许多妓汝在初长成或者初潮一来的时候,就会被逼迫服下绝孕的药,以免接客时发生意外,这也是许多妓汝即便从良,也只能做妾,终生都再也无法生育的主要原因。

现在,小荷为了取得自己的信任,竟然自曝自己无法怀孕了。

“一个不孕的女人,没有任何的靠山,没有子女,就绝对无法在后宫里形成巨大的威胁。娘娘,奴婢不过是想获得一点荣华富贵,不再被人呼来喝去!与其被众多人给予冷眼和侮辱,不如只匍匐在一个人脚下!”

“小荷,你真的很坦率!”

“奴婢在娘娘面前撒谎毫无意义,所以,就不巧言令­色­了!让奴婢效忠您,对您只有好处,没有任何的坏处!”

“皇后娘娘……”

“小荷,你多久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上次奴婢抱着陛下,被您看到的时候!”

“哦?”

“奴婢没看到您,当时却看到了红云的身影,就知道,瞒不了您了。”

芳菲呵呵笑起来。

她越想越是好笑,几乎眼泪都笑出来了。

“娘娘,您笑什么?”

“小荷,你见了陛下也有好几次了吧?你认为他对你印象如何?”

小荷忽然有点狼狈,昔日,都是被男人一见惊艳的,但是陛下,见了自己好几次了,却并未流露出什么惊艳的样子。

帮夫纳妾8

可是,她很快掩饰了这种狼狈的心情,垂着头:“是的,娘娘,奴婢知道,陛下爱的是您,对于其他女子,纵然是新鲜,也比不了您……可是……”她大着胆子:“至少,陛下是很欣赏奴婢的,不然,以他的九五之尊,凭什么专门来垂怜奴婢一个小小的宫女,还要让左淑妃善待奴婢?这难道不是好感的开始?而且,奴婢­精­通琴棋书画,听说陛下雅好南朝文化,奴婢当然能讨得他的欢心……”

的确,小荷,她把人的最微妙之处都关心到了。她是一个高手!

男人,总是会同情女人——当然同情年轻漂亮的女人。比如,一个十八九岁的漂亮姑娘在街上扫大街,­干­苦力,男人就会非常同情她;可是,若是换成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女人,她体力甚至还不如年轻女子,也更辛苦,但是,那也不会有任何男人会同情她。这宫里,苦楚的老宫女不知多少,没见陛下一一去询问她们的喜怒哀乐?

女人年轻的时候,哭得越多越好,哭最能惹起男人的怜爱;可是,到了三十岁后再哭,你看看还有几个男人会为你所动?

芳菲仔细地盯着那张新鲜年轻的面孔——就因为新鲜,所以陛下会同情她,如此简单的道理!

男人的艳遇,往往是从同情心开始的——他们总觉得自己是强者,女人唯有在他们的怀里才能得到保护。女人唯有躺在他们的身下,才能体现出他们的优越感和强者的感觉。

陛下的同情心,就是这样开始的。

这还可以满足他的英雄情怀,说来说去,都是一桩美事。

以前是小怜,现在是小荷,以后更会是小猪小狗……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别人看来是同义重复,其实,却是男人的天­性­和通病!

不信?您看看自己身边多少这样的男人?

“娘娘?”

芳菲摇摇头,站起身来。

小荷惶恐起来:“皇后娘娘,您这是?”

帮夫纳妾9

她什么都没说,慢慢地往前走,走了几步,看到小荷放在旁边的花笺。她随手拿起一张,看上面的字迹,那是一首《子夜四时歌》里的春歌:

秦地罗敷女,采桑绿水边。

素手青条上,红妆白日鲜。

蚕饥妾欲去,五马莫留连。

……

她缓缓放下花笺:“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你既然来自南朝,为什么不知道这一点?”

小荷呆住了,站在原地,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呵呵,人人都说南朝的才女清高孤傲,可是,我看来看去,总觉得南朝的女子有毛病,那些贤惠的女人,大多数是­性­贿赂丈夫的,像班婕妤这种,跟皇帝同个车都要吓得半死,非要显示自己是陛下的奴才,才显得她高尚!而且,南朝人还对此歌功颂德,觉得她好得不得了,南朝人,真的很奇怪!对了,你们南朝人,只有那个卓文君正常点,至少丈夫纳妾,还要以死相逼——不过,我觉得司马相如是个流氓,你觉得呢?”

关于芳菲的身份,张婕妤并未透露给她,她原以为北国的皇后,也是北国那么粗糙,可是,难道不是?这个北国的女人,竟然还能随口说出南朝的秦罗敷?

她第一次觉得心惊胆颤,对着这个女人,既不是张婕妤,也不是左淑妃,她是皇后!她甚至拿不准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答应了自己?或者拒绝了自己?

如果说拒绝了,为什么没给予任何的惩罚?

如果答应了,那为什么根本没有理睬自己就走了?

她踯躅在山林,这一次,是真的六神无主了。

回去的时候,罗迦已经等在屋子里。

一见她,立刻兴致勃勃地拉了她的手:“芳菲,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才回来?我们好久没一起去游园了。走,梅花开得正好,我们出去走走。”

不知为什么,忽然很厌恶跟他碰触,就连拉手也觉得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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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

计中计1

不知为什么,忽然很厌恶跟他碰触,就连拉手也觉得抗拒。

她挣扎着,拖出自己的手。

罗迦一怔:“芳菲,你怎么了?”

她一惊,自己真的表现得这么明显?她立即笑起来:“陛下,我好渴,我想去拿水喝。”她随手端起一杯茶,罗迦立即释然了。

她喝水喝得太急,竟然被呛住,不停地咳嗽。

罗迦拉过她,轻拍她的背,嗔道:“芳菲,慢慢喝,你这样像个小孩子毛手毛脚的,喝个水都要呛到……”

“水太烫了嘛……”

等她气息均匀了,罗迦才说:“芳菲,走,今日天­色­尚可,我们出去看看。”

“唉,我有点困了……”

“怎么天天都在困?傻东西,你这样呆着,不困才怪!走走,我们出去逛一圈。你就是很少出去走动,这样对身子不好。”

芳菲被他拉着,只好和他一起出去。

御花园里,一些早春的花已经在开放了,除了成片的梅花外,水仙等也开始争奇斗艳。帝后一起来赏花,妃嫔们当然闻风而动——却是赶紧闪人。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在皇后面前耍什么小手段——邂逅要偶遇,明目张胆地,就没意思了。而且,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很明显,不想自寻死路。

芳菲这些日子来,已经非常明白她们的那些手段了,张娘娘提点的,自己暗自观察的。这半年的时光,比前面过去的二十几年都更漫长。罗迦,他就如山上的一个猎物——一头大肥羊,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

她不经意地看罗迦,罗迦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虎视眈眈。他怡然自乐,看着满院子风雪之下的春­色­。虽然还很料峭,可是,真的是满园春­色­关不住。

在他的寝宫里,翻牌子这样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绿头牌子都已经沾满了灰尘。逐渐地,他似乎早已习惯了一夫一妻的日子。

计中计2

男人要的是新鲜感,女人要的是保鲜感。

新鲜感总是来得快去得快;保鲜感,却需要付出极大的心力物力以及一定的技术才能达到。

芳菲心想,是不是因此,朝夕相对,熟悉了,也就厌倦了?喜欢一朵花,难道就不可以再喜欢一朵花?养一盆花,难道就不可以再养一盆花?陛下,他有这个实力,有这个财力,兼顾所有的——花——所以,臣民们当然不许他一枝独秀!

因为臣民的税收,好大一部分,就是用来供养皇帝的——所有花的!

目的是为了开枝散叶,皇家兴旺!

这是天下人都支持,都赞成的游戏规则!

女人要想呆在皇宫,就要遵守这个游戏规则。

“皇后,你看这梅花……”罗迦压下一支梅花,“你喜不喜欢?”

“还行。”

罗迦停下脚步,将这支梅花亲手摘下来,递给她,但觉她这些日子老是恹恹的,打不起什么­精­神,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

他关切地问:“芳菲,你最近为什么­精­神老是不济?”

她却看着他,仿佛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说这话的真心诚意——他是否已经心仪小荷?是否一个男人真的能在喜欢另一个女人的同时,又对其他的女人付出真诚的关切和爱护?

她觉得奇妙——为什么男人都可以一心二用呢?

这是大自然赋予他们的自然的天­性­和权利?

大自然造就了这样的人体构造,然后,女人就只好认命?就是这样的情绪,滋生了强烈的怀疑,总是怀疑着,窥探着,就如一个充满悲观主义情绪的理想主义者,一步一步看着自己的理想如何破灭!也因此,总是对他滋生了淡淡的厌恶的情绪。那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情绪,她不敢让它表现出来,可是,常常在不经意之间,它却总是挂在她的脸上,完全无法遮掩。

计中计3

“芳菲?”

“芳菲?”

他连叫几声,很是奇怪:“芳菲,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失魂落魄的?”

她强笑:“没事,就是觉得困。”

“芳菲,朕总觉得你这段时间怪怪的,你到底怎么了?眼圈都是黑的。”

她猛然惊醒,“唉,都是忙于祭祀的准备……”

罗迦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低声道:“芳菲,是不是祭祀的事情令你想起了那些不愉快?”

“这……”

“既然如此,你就不用太过辛苦地去准备,反正还有其他人……”他想起当年她的逃亡,虽然祭祀祖先跟神殿的火焚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可是,对于有那样过往的芳菲来说,这样的表现也是很正常的。“芳菲,你且把这事放下,反正很快就会过去了。你好好休息。”

她也会过意来,原来陛下是想到了这里,其实,真的不是这个原因!

“芳菲,你累的话,我们就休息一会儿。”

她点点头。

两名宫女上前,铺上软垫子。二人就在铺了厚厚锦毯的石桌边休息。芳菲不经意地看去,只见一队宫女拿着一些花草过去。现在开春了,各宫室都在忙着采摘花卉布置房间,这些采花的宫女,窈窕多姿,欢喜跳跃,在御花园里享受着春天的气息。

里面,一抹窈窕的身影。那是小荷。她不屈不挠地,彻底抛开了张婕妤,要从皇后身上下手——获取她所需要的荣华富贵。她又有什么错呢?一进宫,就是皇帝的女人,她有争取的权利。

芳菲偷偷地看罗迦!那首《西洲曲》藏在他的大氅里,到底何时才会发挥出它的效力?

再看去,小荷已经走了,她一点也没有在不恰当的时候去招摇自己。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自从那天和芳菲摊牌后,她就谨慎多了,现在的处境,投靠皇后是最好的选择。

计中计4

芳菲不经意地看罗迦,但见他的目光是和那群宫女相反的方向,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小荷,或者是当着自己的面就故意视而不见。这是他们经常“邂逅”的地方,难道他真的能视而不见?他甚至整个人的表现,仿佛完全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

可能么?就真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对于一个曾经抱住自己的女人,而且是那么漂亮一个女人,岂能真的过眼云烟,一下就忘了?这太不符合陛下大人的做派了!

罗迦似是没有发现她奇怪的表情,一伸手,又从旁边摘下一枝梅花递给她,笑道:“芳菲,你看,多香啊。”

芳菲拿起花枝,放在鼻端嗅了一下,笑起来,摇一摇:“陛下,好冷,我们回去吧。”

“好。”

罗迦见她心情似乎有所好转,也很高兴。拉了她的手便往回走。走得几步,他心情忽然大好,紧紧拉住她的手:“芳菲,快跑!”

不由分说,他便拉住了她,跑在御花园里,就如当初在银月湖边,无忧无虑地跑在青草地上。风,一阵阵地吹在耳边,还有陛下的笑声:“哈哈哈,芳菲,快跑,快跑……”他脚步放慢,配合着她,二人跑在风里,跑在御花园里。

她气喘吁吁,停下脚步,嗔道:“陛下,你也不怕人笑话,这可是皇宫啊!”

他也停下来,揽着她的腰,凝视着她:“朕只是希望你开心。”

她心里一震,回宫的日子,他做的许多努力,都是微小的,都是不经意的,这些细节,比珍珠赏赐更是难得。陛下,他也不是不曾努力的!

心里忽然暖和了一些,便也拉住他的手,是真心真意的。

也许是这一日的游园,分外拉近了感情,二人进了寝宫,便一股无法遏制的浓情蜜意。罗迦正在盛年,体格强健,­精­力旺盛,夫妻之间,­干­柴烈火,这一次,就连芳菲也没怎么拒绝,身子是彻底舒展开的。

计中计5

激|情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的是芳菲,还有不安。一直闭着眼睛。最害怕的,便是此时怀孕了。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尽力地躲避着这些欢好。

那是一场噩梦,她再也不愿意让噩梦继续。

可是,陛下的热情是强大的,他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至少到现在,他只有她一个女人,他需要这样激|情的欢乐,她也无法推辞,更无法抗拒。心情,完全陷入在那种半是恐慌,半是欢乐的境地,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毒药还是良药!

人生,仿佛在吸毒,然后一天天走向末路!

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感觉!可是,有时却宁愿沉浸在云烟里,一种虚幻的假象里,然后把它当做真正的永恒——就像自己没见过《西洲曲》,就像这皇宫里,再也不会出现小荷……小猫小狗……之类的……

罗迦凝视着她,但见她汗蠕蠕的睫毛,轻轻地垂着,就如一只疲倦的蚕蛹,懒懒地躲藏在自己的壳里,根本就不愿意再涌出来。

“芳菲,你是在害怕生孩子的事情?”

她没有回答。

二人之间,一个非常渴望,一个非常拒绝。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完全沉浸在生孩子的恐惧里,绝对绝对不欢迎任何小生命的到来。

他心里也是不安的,她这样的神情,难以抚平的伤痕和恐惧,难道她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他侧了身子,面对着她,微微俯下身子,几乎贴在她的耳边在说话:“小东西,不要怕。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再来了。你放心。”

她还是没有回答,只闭着眼睛。

“芳菲,我们真有了孩子的话,无论多忙,我都不会去加班了,每天都陪着你,就算北武当的拉练也不去了……”

夏秋的拉练,没有几个月了,周而复始。

他拨弄着她的头发:“或者,我们­干­脆去北武当呆一些日子?”

她装着,悄然地睡了下去。

计中计6

第二日一早,芳菲起来时,习惯­性­地喝一杯热水。那是她的习惯,每天早上都会喝的。正伸手去端,罗迦给她端过来,柔声道:“芳菲,你这是什么习惯?怎么每天早上都这么喝水?”

她微笑起来:“陛下,你也该喝的。早上喝水最好了。”

“朕不习惯,而且朕不喜欢饮白水。”

“陛下,你要出去了么?”

“嗯,朕去早朝了。你乖乖地去晨练,朕很快就回来。”

“嗯。”

罗迦走出去,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有个什么东西没拿,他本要叫高淼回去拿的,可是想想,还是自己回去。

他以为芳菲还躺着,就蹑手蹑脚地悄悄进去。可是,在门口,却停下!

芳菲站在桌边,拿着一个小瓶子。

“芳菲……”

只听得“哗啦”一声,芳菲侧身,面­色­苍白,飞也似地不知将什么东西放在抽屉里。语无伦次:“陛下,你怎么回来了……”

她话说得急促,差点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

罗迦看着她奇怪的神­色­,心里存了狐疑,没有再问,只淡淡道:“朕忘了一样东西,拿了就走。”

她松一口气,陛下脸­色­丝毫没变!

手却不经意地抚了抚心口,笑道:“陛下,我去晨练了。”

“好,我们一起出去!”

二人携手出去,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芳菲一路上悄然看陛下,但见他神­色­始终是很平和的。

这一日,依旧是讨论祭祀的问题和一些小细节。罗迦早早处理完毕退朝。高淼从里面很恭敬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瓶子,瓶子里装了一个小药丸。

他神­色­很是不安,垂手递上去。

罗迦的神­色­也微微变了,沉声道:“御医呢?”

“老臣在。”

御医出来,跪在地上。

“御医,这是什么?”

计中计7

“御医,这是什么?”

“启禀陛下,这是用一种草药提炼的药丸,有避孕的功效……”

“避孕”二字听在耳朵里,竟然嗡嗡地作响,心底像被谁狠狠地敲打了一下!

避孕!

竟然是避孕用的!

“陛下,这种药提炼得非常粗糙,又很草率,显然是时间太匆忙太仓促的原因,估计应该没有太大的效果……应该是没什么好效果的……”

他跪在地上,声音非常谨慎,在皇宫里,虽然堕胎药并不稀奇,尤其是杀母立子的规矩施行以来,更多­妇­人偷偷藏着。那些堕胎药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但是,这种,他却从未见过,倒像强身健体还差不多!现在,又是哪位妃嫔采取了这样的手段?按理说,太子早立,妃嫔们就算生儿子也没有丝毫威胁了,现在生皇子越多越好,有什么必要再采取这种手段?

罗迦面­色­震动,“你确定?”

“确定!虽然只有这粒药丸,但老臣是自己检查过的,而且也汇集了其他御医一起确定,的确是避孕的药丸无疑,因为里面的一些成分具有避孕的功效……”

“!!!”

“陛下,老臣绝不敢有任何马虎,这的确是!”

罗迦沉声道:“你退下吧!”

御医谢恩退下,走到门口,又被罗迦叫住:“切忌,此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是。老臣告退。”

四周忽然沉寂得有些可怕。罗迦拿着药瓶,看着里面那粒褐­色­的药丸!小小的一粒药丸,却是内心一场极大的震动,生平亲自看到这种东西,竟然是如此难受的事情!

高淼弓着身子:“陛下,您这是?”

罗迦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一瞬间,面容竟然有些苍老。

高淼没有再打扰他,只是悄然地侍立在一边。

这一日,罗迦到傍晚才回来。

计中计8

这一日,罗迦到傍晚才回来。

就跟所有犯了疑心病的妻子一样,芳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只要他回来晚了,便有意无意地往最不好的方向想——他是去找小荷了?又像昔日跟小怜那样,白日风流快活,晚上却回来若无其事地躺在自己身边?为什么不­干­脆做得彻底一点,何必遮遮掩掩呢?

于是,态度自己也无法察觉地冷淡下来。

罗迦将她这样冷淡的态度彻底地看在眼底,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晚膳已经摆好,都是很清淡的小菜。但是,都处于御膳房!她已经很久不亲自做饭了。

那也是一种微妙的转变。她也许没意识到,他却是发现了的。

二人像以前一样吃完饭,但是,一股暗潮却不可抑制地在二人之间流淌。

宫灯将寝宫照出一种晕晕的光,春日里的花香穿过冰雪的覆盖,在空气里流淌。芳菲见时辰还不晚,昔日,君王最喜欢的便是晚宴,莺歌燕舞,度过漫漫长夜。现在,禁酒,戒美人,二人的乐趣便在于看奏折,或者看一些弹唱。

芳菲见陛下这一日的神­色­分外疲倦,饭后,便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仿佛在养神。她看到他轻轻撑着额头,神­色­有些异样,便走过去,柔声道:“陛下,我给你炙烤一下吧。”

炙烤,又是炙烤。

“不,芳菲,朕并不感到头疼,寒症也没有发作。”

她还是伸出手,轻轻替他揉捏,柔声道:“陛下最近是不是很忙碌?”

“忙碌?一般,朕不是太忙碌。”

不忙碌?那为何如此晚归?她当然没问出来。

“芳菲,为什么怕生孩子?”

她一怔,陛下怎么问这个问题?

她有些慌张:“没有啊,我没有……”

“你那天不是说很害怕的么?”

“哦……”

罗迦心里苦笑一声,现在当然不怕了,她服用的都是什么药丸?

PS:明日(周一)上午再更了哈:)))今天更了很多了耶:))两更完毕了哈:)

猜心1

罗迦心里苦笑一声,现在当然不怕了,她服用的都是什么药丸?当一个朝朝暮暮期盼孩子的男人,忽然发现自己的妻子竟然偷偷在服用避孕的药物,这是怎样的心情?

她现在倒不怕了,因为她根本不会为自己生孩子了!

原以为有些事情,时间就会冲淡,难道没有么?难产的阵痛,难产的嚎叫,死去孩子的­阴­影……这些­阴­影,都还­阴­魂不散么?

她竟然因此,再也不愿意生孩子了。

这才意识到,回宫她也是不愿意的,都是自己强迫她。温柔地强迫也好,柔情攻势也罢,反正强迫——无论何种手段都是强迫。

心里难道就没存着恨?这些日子的温存体贴,都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和其他宫里的女人一样,都是虚与委蛇?整天除了治病就是治病——慢慢地,她已经把自己彻底等同于御医了。

她的目的便是治病。

治好了呢?就走了?

就连和自己的欢爱,也藏着手段——害怕再一次怀上孩子!她拒绝二人之间最亲密的联系和纽带,连孩子也不要。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不­干­脆像昔日那个动辄大吵大闹的少女?

此时,才深切地怀念起那个少女,刚从神殿走出来的少女,什么都不知道,不高兴就要表现出来,捉­奸­,吵闹……她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以前自己认为很不好的坏习惯,现在,却又想重新回到她的身上。可是,现在,岂能再回去?

现在,她都掩饰着,用成熟懂事掩饰着——再也不愿意吵闹了。慢慢地,就如这宫里的每一个女人,把爱情埋葬掉,把假面具戴一辈子。

自己喜爱她,离不开她,要的,原来就不是为了那张假面具!

而是爱。

“陛下……”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带着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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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心2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带着惊惶。

他在心底长叹一声,那双柔软的手还游走在自己的太阳|­茓­,温暖的,带着软软的柔情。有一瞬间,他竟然分不清这是真还是假。可是,那声音里的惊慌却是真切的!他甚至能感到那微微的颤抖!她在怕什么?芳菲?她回来后,从未觉得安全么?竟然一直都在担心?

他一伸手,轻轻拉住那双手。

“芳菲……”

陛下一再的欲言又止,芳菲心里忽然隐隐地不安,陛下到底要说什么?这可是滋生了什么芥蒂?她警惕起来,可是,又实在想不起到底有什么。

“陛下,你想说什么?”

他尽力地放柔了声音:“芳菲,生孩子其实并不可怕……”

不可怕么?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几乎要死过去一般,只想见到一个人,只想拉住一个人的手,可是,都办不到!他根本就不会在!

这样的事情,他当然觉得不可怕!因为,他总是处于主动的哪一方——就算露个面都是赏赐!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上一次,是朕不好,以后,朕都会守着你……”

她默默地,没有回答。自己第一次怀孕的时候,他何尝不是这样说的?甚至怀孕的前四五个月,他也是这样做的。只是,到后来,一切都变了。

小荷!小荷!

心里的刺!

再有了一个孩子束缚住自己的脚步,自己就真的只有如此了,甚至慢慢地,就和张婕妤一样了——为了留住丈夫的脚步,也要对丈夫实施­性­贿赂!

妻子对丈夫实施­性­贿赂,天下,还有比这更荒诞无稽和下作无聊的事情么?

为什么人们偏偏还习以为常?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芳菲,你相信朕,以后,朕天天都陪着你,无论多忙都不去加班了……”心里,是想取得一种被信任的!被她信任!

可是,难道没有么?

猜心3

可是,难道没有么?

罗迦期待着,隐隐地,希望,哪怕是她回答一句——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沉默着。他更紧一点地抓住她的手,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陛下,时辰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心里的失望加剧,罗迦拉了她的手,没有再问下去,只点头,语气十分温和:“芳菲,等忙过了祭祀大典,我们出去走一走。”

“好的。”

她还是柔顺的。

二人躺下,如昔日一般,她还是习惯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也许是他身子里散发出的那种暖意,她心里竟然也觉得一些小小的温暖。她在黑夜里悄悄地看他,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能看清楚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成熟,坚毅,又带一丝温存。

她不由得伸出手,悄然地抚摸了一下他的面颊——竟不知为什么,只有在黑夜里的时候,才会毫无芥蒂——才会把芥蒂都掩埋在黑夜里,就这样看他,只是静静地看看他而已。

慢慢地,就睡着了。

这时,罗迦才睁开眼睛,抓住那双还停留在自己面上的温暖的手。那温柔的抚摸所带来的温暖,还带着小小的疑虑,却更多的是妩媚和温存。

本是不安而沮丧的心,也多了一层暖意,他轻轻抓住她的手,慢慢地放下去。暗夜里,他听得她的呼吸声,那么均匀,睡得很熟,绝非装的。他这才慢慢坐起身,披衣下床,走到外面的屋子里拉开抽屉。

一只小小的药瓶,跟自己手里的一模一样。

里面的药丸也是同样大小,差不多的颜­色­。

他悄悄地将药瓶拿出来,将自己手里的放进去,又关上抽屉,然后走出去,把药瓶扔了。

此时,外面的月光流淌,一地的银白­色­,微微开了一角的窗户里,吹来春天的气息。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回去,屋子里,小人儿躺在床上,四周,只有她静静地呼吸声。

猜心4

所有的人都忙碌起来,再有半月,便是大祭之日。

偏偏在这个时候,迎来了连绵的春雨,­淫­雨霏霏,还夹杂着早春的雪,北国的春天,比冬天还寒冷。这也冻结了妃嫔们的“邂逅”游戏,大家都呆在屋子里,谁也不愿意轻易外出了。

这一日,罗迦回来得很早,可是,到了晚上,他的神­色­却有些不对劲了。芳菲问他,他却支支吾吾的,借口有什么事情又出去了。芳菲见他神­色­很不自然,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心里,其实隐隐是明白的,这些日子以来,二人都小心翼翼地,但是,二人心里都滋生了芥蒂。这是陛下不能容忍的,他去做什么呢?躲避着自己?就像当初小怜出现后,自己发现秘密,二人冷战,他觉得立政殿压抑,便总是去琉璃殿,欣赏了轻歌曼舞才回来睡觉!

只是睡觉而已!

立政殿,其实不过是陛下的一间客栈!而这样的客栈,他有很多间!他只是个旅客,除了睡觉,不见得有太大的用处。

还是去找小荷了?

竟然不想问,也不想打听了。如此的事情,一再反复,一再地捉­奸­,自己怎么办?又冲去玉堂?

小荷可是还寄居在玉堂。

从琉璃殿闹到玉堂,又有什么意思?

她慢慢地起身,走到衣帽间,但见那件大氅还原样挂在那里。她伸手一摸,那首《西洲曲》还躺在里面。她像被什么烫了手,立刻缩了回来,大步就退了下去。

红云悄悄地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娘娘,陛下往玉堂去了。”

她心里一沉。

自己就如一个神机妙算的诸葛亮。陛下果然去了玉堂!

“娘娘,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事到临头,她却惶惑起来。

“娘娘……那个狐狸­精­,天啦,不要又成为下一个小怜……娘娘,你要马上把她赶出去才行。”

她却反而镇定下来:“红云,以后你们再也不要打听这事了。”

猜心5

她却反而镇定下来:“红云,以后你们再也不要打听这事了。”

红云好生惊讶:“为什么?难道不该盯着?娘娘,那可是狐狸­精­啊?”

她声音严厉了起来:“对于这事,到此为止,再也不许打听,也不许向我汇报,更不许再私下议论了。以后,你们要本分做人!”

红云不敢不从,嘟囔着:“是,奴婢遵命。”

“你退下吧。”

“是,娘娘。”

红云退下,张娘娘进来。

芳菲坐在御塌上,一动不动。

“娘娘,陛下去了玉堂,老身倒觉得不一定是去找小荷……”

不找小荷,难道找左淑妃?可能么!左淑妃那个火爆脾气,真是陛下不喜欢的!不可能再旧情复发。陛下爱的便是小荷这一号人物!

“但是,娘娘,小荷处心积虑,娘娘现在不能再犹豫了,要么把小荷收归所用,­干­脆大大方方地让她侍寝陛下;要么,及时把她赶出去。”

原来张娘娘是安慰自己的!

陛下一个大男人,去玉堂,不是找美女小荷,难道还是去聊天吹牛的?

“小荷最近在玉堂,天天弹琴作画……”

陛下就吃这一套,陛下就爱风雅的女人,这有什么办法呢?哪个男人不喜欢欢乐?哪个男人愿意在家里冷战?如今有了美女抚慰,陛下当然会迫不及待地去享受那种快乐的氛围,而不是跟自己斗气了。

张娘娘压低了声音:“娘娘,祭祀大典来了,祭祀后,就要派遣一批人去北方守陵,需要宫人出去洒扫,这是赶小荷出去的最好机会,而且名正言顺。娘娘,这事是你在负责,你切切不可再坐失良机了……”

这的确是绝好的一个机会!就算是陛下,也无法阻止。

芳菲站起来,又坐下去。

“娘娘,你要早做决定,如果万一……万一她迷住了陛下……到时再下手就来不及了!”

猜心6

看看,不光自己,连宫人们都在担心这个问题了。她忽然觉得有些荒唐,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呢?大家都瞒着自己,什么都不让自己知道,眼不见心不烦!做一只鸵鸟,难道不是最好的事情?

为什么大家都忍不住要告诉自己?原来,有些事情,都知道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情!何必呢!何必呢!

“张娘娘,你们不必­操­心此事了!”

张娘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娘,你说什么?如果让小荷坐大了,以后再来收拾就不好了,而且,你知道,她的靠山是张婕妤,就算她不像小怜那么忠心,可是,为了利益,还是会互相勾结的.张婕妤这人是很不好对付的,等她们势力养成了,到时,你势单力薄,怎么办?你根本就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她回答得非常­干­脆:“先不管!”

“娘娘……”

“张娘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她喟然轻叹,“这宫里,就你对我最好!”

张娘娘眼眶微微湿润:“娘娘,你……你这是何苦?宫廷是个残酷无情的地方,你一时心软,人家就会彻底欺压到你头上……冷宫的日子……娘娘,你要三思啊……”

冷宫的日子,充满老鼠的日子!

谁说,又会不再回到过去呢!

而且,也不是自己心软!这里的天下,只取决于一个男人!难道要自己学吕后,去把小荷的手脚都砍了丢在茅坑里?她点点头,还是很温和:“张娘娘,你去忙吧,我自有分寸。”

张娘娘看她几眼,不安地退了下去。

芳菲一个人看着这间金碧辉煌的寝宫,一瞬间,心里竟然有点恍惚——那么压抑,那么暗沉,在小雪飘起的黄昏,自己在这屋子里,等着不知是黎明还是天黑,也不知是要迎接花谢还是花开。

初初一转眼,竟然是三四年过去了。自己被困在这里,从来不能自己做主!

猜心7

她下意识地转身,拉开抽屉,拿出那小小的药瓶子,看了看,才取出一粒药丸服了下去。

然后坐在椅子上,身子像是轻松了,心里也轻松了。

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力量,就要任何时候都保持孤身一人的状态——就连孩子也不行!对于一些女人来说,孩子也是奢侈品,而且,也用不着。不,自己丝毫也不再欢迎孩子的到来!

她坐了一会儿,手脚都微微冰凉,才慢慢又回到寝殿,里面生着火盆,一进去,便是春日的感觉。这些日子,她几乎也从来不出门了!每天都呆在家里,而且拒绝再听任何好或者不好的消息。一切,都无所谓!

她没有再等待,一个人上床,躺下去,什么也不想,很快便睡着了。

直到半夜,才被一双冰冷的手惊醒。那是一双拥抱的手,抱得那么紧,沉沉的,仿佛抱住了,就绝不会松开了。

她依旧闭着眼睛,假装沉睡着。

那个声音十分微弱:“小东西,小东西?”

她还是装睡着,没有答应。他喊了两声,轻轻的,见她不应,一伸手,将她完全抱在怀里,轻笑一声:“小东西,朕也困了,休息了”。

等他的呼吸彻底平静下去,她才意识到,陛下的身子这么冰凉,几乎如一个冰块一般。他到底是去做了什么?从别个女人的热被窝里爬出来,走了一段路,顶着风雪,又跑回来?

如果真是这样,又何必呢!

自己现在又没有怀孕,他根本就用不着这样回来陪伴——自己也不需要他的陪伴。

她试图轻轻地将他的手拨开,可是,他却抓得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的肩头,就算睡梦里,也抱得那么紧,仿佛要从她身上吸取更多的热量。

她没有再动,只是挨着他,反正自己于他的功能也只有如此而已。

只是,这功能,别的女人也可以,为什么还多此一举呢!

猜心8

她忽然想摇醒他,告诉他,自己真的不介意,以后,他根本用不着在这样寒冷的夜晚跑回来——自己根本不介意小荷侍寝。

话到嘴边,那么冲动,可是,她却生生又咽回去。这才发现,真的说了,心里是要滴血的。

宁愿不知道!

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鸵鸟,其实是很好很好的!

李奕来辞行,他甚至等不及祭祀大典,就要离开了。

他站在御花园,静静地看着那个方向,不仅,便见皇后款款而来。她遵行着皇后出行的威仪,前呼后拥,一身冠服,威风赫赫。

只是,神­色­为什么比上一次自己见到还要憔悴?

他跪下去:“臣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芳菲淡淡的,“李奕,你这一次出去,是做我的秘书令,代表的是我那一千顷良田。”

“臣知道,臣一定尽心尽力。”

“好,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全权处置,不必问我的意见。”

李奕微微有些不安:“娘娘,你神­色­最近不太好啊。”

她淡淡一笑:“我很好。倒是你,出去这么远,一定要保重。”

“多谢娘娘关心。”

“好吧,你去吧,一路平安。”

“娘娘也要保重。”

李奕谢恩退下,却又欲言又止,眉眼转动,宫女们都还有一定的距离,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娘娘,深宫险恶,你一定要步步小心!”

就这一句,芳菲几乎要掉下泪来,一时,竟然情难自禁,神­色­十分狼狈。

李奕见她神­色­凄凉,更是惊讶,早就意识到她的处境也许不是那么乐观,但是,没想到竟然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不好?

“娘娘,你需要臣做什么事情,臣一定尽力……”

芳菲没有再开口,自己已经欠了李奕一条命了,还能怎样呢?而且,他又能做什么呢?

猜心9

她稳住心绪,微微提高了声音:“红云。”

红云上来,捧着一个匣子。

“李奕,你去为我做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也算是给你的俸禄。你自来清寒,无甚积蓄,到了封地,如有合适的女子,就早结良缘,这也算我的一份贺礼。”

皇后竟然提前送自己红包?

李奕后退一步,并不接那份赏赐,低下头:“娘娘,臣在封地有俸禄,陛下也早已给予了赏赐!”

“这只是我的一份心意,算不得赏赐!”

因为是她的,所以更不能要!他知道,皇后这是认为自己去封地为她做事!其实,为她做事,自己根本要的不是赏赐。

“娘娘,请恕臣下失礼,臣拿了赏赐也用不着,带着也是累赘。”

芳菲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勉强,声音更是平淡:“既然如此,你就一路保重。”

“多谢娘娘。”

李奕走出老远,回头,但见皇后的仪仗队也已经走远去,背对着的反方向,中间那个华丽庄严的人儿,那么娇小,落拓而寂寥。

他想,这深深皇宫,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真的就很幸福么?

可是,如果不幸福的话,又怎么办呢?

迎面,是一个高大的人影,急匆匆的。

他急忙跪下去:“臣参见陛下。”

“李奕,是你?”

“臣要去封地了,来向皇后娘娘辞行。已经辞过,本是要去找陛下辞行的。”

“好,李奕,你辛苦了。”

“谢陛下,臣就上路了。”

罗迦点点头。

他站起来,谢恩。告退。

罗迦却看着他的背影——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背影,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华,挺拔,俊秀,又带着一股热血的豪勇,还有年轻人身上少见的沉寂。

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滋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这个人,竟然比当初太子的气场还要强烈——仿佛是自己天生的敌人!

他被这想法吓了一跳。

猜心10

琉璃殿。

已经完全沉寂在了一片死寂中。所有的人,都被有意无意地限制了活动。张婕妤也无所谓,一个人在深宫看春日花开,自得其乐。而且,连续的春雨,也根本不便于出去活动。就如一头猛虎,蛰伏着,这便是她期待的一段蛰伏期,皇后,她这是有意无意地在成全自己!

这一日,又是该拜见皇后的日子了。这是大祭祀之前,对于女眷的一次预演。由于女眷不许参加祭祀大典,但是后宫自然另有自己的祭拜方式,是跟祭祀大典同规模的——那就是在慈宁宫外的大殿,祭祀北国历代的太后、皇后们。这对皇宫的女眷们来说,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祭祀北国的列祖列宗。

眼看时日无多,皇后便召集大家作出一些安排,将最后的细节再嘱咐一片,免得临时出了差错。

所有妃嫔都到了。

芳菲环顾四周,张婕妤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左淑妃也照旧的花枝招展。唯一不同的便是小荷,她跟在左淑妃身边,低眉顺眼,但是,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仿佛一个突然爆发起来的女子。

由于她一路上低眉敛首,倒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

不经意地看她的便是芳菲和张婕妤。仿佛她真是左淑妃的心腹宫女。也许是她二人的目光,其他妃嫔便也注意到了小荷。

这时,众人眼睛都一亮。但见小荷秀眉秀眼,尖尖的瓜子脸,整个人水滴滴的,真个是闭月羞花,虽不如当初的小怜那么艳光四­射­,可是,却另有一股勾魂摄魄的风情。

宫里竟然有这一号人物!

大家今日才是第一次见识。

宫里美女多,大家当然不太在意她的相貌,大家最最惊讶的是小荷的满头珠翠,一身秀衣,装扮竟然丝毫也不逊­色­于左淑妃。她站在左淑妃身边,非主非奴的样子,又带着一股子春风得意,掩藏在眉眼之下,更是欲言又止。

猜心11

天啦,难道陛下又宠幸了这个美人?

否则,她那一身毫不逊­色­的昂贵头饰是哪里来的?而且,嫔妃们是绝不会把自己的宫女打扮成这样的。

众人又惊奇,又羡慕,目光便纷纷从她身上转移到皇后身上。皇后日防夜防,熬断心肠,难道如此不济,这么短时间,陛下宠幸的人就到了她眼皮底下?

众人都期待起来:皇后会怎么办?会如何收拾这个狐狸­精­?

尤其是张婕妤,看看小荷那一身衣服,便隐隐地得意起来,这简直是当初小怜的翻版嘛!就说嘛,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摆在眼前,难道陛下会不吃?

这个死肥球,还真以为自己魅力无边,一个人就独霸龙床了?

没想到,独霸龙床才几个月而已!她又暗自惊讶,小荷这厮贱婢,竟然有如此手段!

风水轮流转啊,今日又到小荷家!张婕妤再看着芳菲的目光,也有了小小的,毫不掩饰的快感。在皇后面前,这一点,完全无须掩饰!是她该承受的。

芳菲却完全无动于衷,好像丝毫也不觉得小荷的出现如何突兀。这倒出乎众人的意料了!大家完全不死心,明明自己等人都那么奇怪,为什么皇后不觉得奇怪?皇后难道从此是默许了陛下轮流侍寝的制度了?

仿佛一个政策的方向口,大家都看着这个指标。这相当于什么呢?

芳菲好像完全没察觉众人那么明显窥探的目光,她端坐皇后宝座,目光看了一眼众人,便落在了小荷身上。

众人屏住呼吸:这是好戏要开场了么?

“小荷,你也坐下。”

四周一片寂静。像是听错了。

皇后竟然叫小荷坐下。这可是妃嫔才有的待遇啊。虽然是坐在最下首,可是,可是,皇后这是间接承认小荷的身份了?

两名宫女添了座位,小荷欣喜若狂,跪下去:“多谢皇后,多谢!”

“免礼。”

猜心12

小荷侧着身子坐下,她坐下的姿势也很奇特——腰肢是微微扭动的,带着宫廷里的女人从未见过的风情。她的眼睛乱飘,这一点,便和她之前的风情成了反差,终究是青楼出身,那些大家闺秀心想!。

可是,所有妃嫔还是忍不住地羡慕!小荷,这是正式登堂入室了啊!皇后都是默许了!

为什么竟然有这样的好事?

小荷的眼神就更是得意!

张婕妤暗骂,这狐媚子,终究出自青楼,举止难以掩饰的轻佻,现在是要得意升天了么?可惜什么名分都没有,得意什么?等拿到名分再说吧!

她­干­咳一声,又不经意地看向芳菲,眼里满是嘲讽:再你多厉害,也得先对陛下的新欢示好。

皇后也罢,妃嫔也罢,都是皇帝的女人之一——之一而已!拽什么拽!

芳菲压根就没注意到她,朗声道:“各位,祭祀大典就要到了,当日不许出任何乱子,该如何准备,如何参与,本宫已经制作成了小册子,分发各位宫里。张娘娘也已经交代了各宫的宫女,进行了严格的培训,大家到时照单行事就是了。”

“是。”

“祭祀大典上,每人都有例钱赏赐。本宫随后会着宫女们分发各宫。各宫如果有祭祀上面的开支的,一律去内务府申请,每人的限度不超过三百银子。”

众人领命,退下。

张婕妤和左淑妃落在后面,小荷也在后面。

这时,众人又悄然打量小荷惊人的美艳——那样的绝­色­,眉宇之间透露出的得意和风华。

左淑妃冷哼一声,率先甩手离去。小荷居然并未太过跟上去示好,而是慢慢地,摇曳生姿地离去,仿佛她也是地位尊贵之人。

张婕妤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笑容。

张婕妤正要走,芳菲却叫住她:“张婕妤,你且留步。”

她回首,行礼,一笑:“皇后,您还有什么吩咐?”

“祭祀大典,你就不用参加了。”

猜心13

“啊?”张婕妤这才大惊失­色­,一股愤怒立即涌上心头:“你凭什么?就算你是皇后,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参加祭祀大典?”

芳菲淡淡道:“你刚才不也说了?你也知道我是皇后?你难道不知道皇后有哪些权利?”

张婕妤忍无可忍,几乎要咆哮起来:“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我也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妃子!你是皇后也无权不要我参加祭祀。你可要看清楚,现在是小荷抢了你的风头,不是我,你不去找小荷的晦气,你却只敢欺负我,你这算什么?”

“呵,你还敢咆哮本宫?来人……”

两名宫女立刻上来。

“掌嘴一下,以示警戒!”

“你敢?”

她话音未落,一耳光已经下去,是芳菲亲自打的。两名宫女松开手,芳菲笑起来,看着张婕妤愤怒羞辱到了极点的脸。

“你就算是皇后又有什么了不起?只敢拿我出气,你怎么不敢去管其他人?”她冷笑一声,“陛下的新欢,你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一根……”

芳菲点头,非常坦率:“对,我的确是不敢惹陛下的新欢,我又怕被打入冷宫!但是你,难道不是罪魁祸首么?你已经如在冷宫里了!”

张婕妤大叫:“你也不过如此!你有种去打小荷一耳光试试?你敢动手,陛下明天就废了你……你又有什么了不起?你也算不得什么……”

她依旧满面笑容:“张婕妤,你真的不用激将我!没用的!欺软怕硬,人之本­色­,我今天就是欺你,以发泄不敢招惹陛下新欢的怨恨,你奈何我?我不敢打小荷,难道还不敢打你?你就算气死了,又能如何?”

张婕妤气得嘴­唇­哆嗦,跪在地上,“冯皇后,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你等着瞧,有朝一日,小荷便是下一个你……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你不去对付小荷,竟然来对付我,你找错了人,也不自知……”

猜心14

芳菲还是满面笑容:“但是,她现在还不是下一个我!对吧?现在,还是我是皇后!张婕妤,我告诉你,小怜,小荷,她们都是你找来的人!你是始作俑者,陛下已经被她们勾了魂,所以,我打你,你不算冤枉,是不是?”

“你也知道陛下被人家勾了魂?”

芳菲老实地承认:“真的!陛下最近都不回立政殿了,每天都留恋在小荷处,你看看她穿的戴的,比你身上还好。而且她比小怜聪明,以后,肯定会有一席之地。我自己估计,昭阳殿至少得给你,你认为呢?”

张婕妤不可思议,她竟然还这样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讨论,仿佛两个人不是生死攸关的敌人,而是一同亲切友好地在讨论一些绯闻八卦。

她看着张婕妤气急败坏的脸,头靠在椅子上,非常悠闲,缓缓闭上眼睛:“张婕妤,本宫告诉你一个秘密……”

“!!!!”

“以后,小荷每得宠一次,本宫就打你一耳光!你只要数数你挨了多少耳光,便会清楚小荷到底会受宠到什么程度了。这是成正比例的,你放心,小荷绝不会让你失望的!哈哈哈,这也是你给她做的嫁衣裳,难道你不因此而高兴?你耳光挨得越多,她就越是成功。你也越是胜利了。”

“你这个悍­妇­……凶毒的悍­妇­……你变态……”

“骂吧,真的尽管骂。张婕妤,你再骂大声一点,最好让所有宫人都听到你辱骂皇后——本宫已经去过冷宫了,你也真应该去见识见识,那里面的老鼠,又肥又大,如果实在太饿了,还可以抓来烧来吃,味道还很不错的……”

张婕妤几乎要呕吐出来,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这个死肥球,曾几何时,变得如此邪恶和狰狞?

“皇后……求求你饶了我……是小荷夺宠,不是我……”

“小荷是你的人!你当然应该为她的行为买单!”

猜心15

“皇后,求你了……我本来就在后悔,小荷这贱婢,不要脸……我也是秋后的蚂蚱了,你拿我发泄,有什么意思?你的敌人是小荷……”

“张婕妤,你跪安吧。还不走,难道要留在这里,等本宫请你吃午饭?”

张婕妤见哀求她根本就没有意义,怒气冲冲地,起身就走。

回到琉璃殿,小飘立即关了门。张婕妤顿足倒在卧榻上,气得失声痛哭。

小飘战战兢兢地安慰她:“娘娘,忍得一时之气……忍一忍吧……”

“忍?我凭什么要忍?”她坐起来,痛哭变成了笑容,哈哈哈的大笑!

有多么仇恨,就笑得多么疯狂。

连小飘也呆了一下。

祭祀大典,自己不参加岂不是更好?那个贱婢,以为自己好想参加!殊不知,明年一天,便是她的忌日!

她坐起来:“小飘,你可打听了,陛下真的宠幸了小荷那贱婢?”

“陛下的确去过一次玉堂。据说,不几天,小荷的服饰便华丽了起来,有很多东西赏赐到玉堂,左淑妃有,小荷也有。但是事后,就不知道了,谁也打听不到消息了……”

张婕妤微微意外:“怎会这样?陛下就去了那一次?”

“奴婢也不知道。反正立正殿和玉堂的宫女都不再透露半个字了。也许是陛下下令谁也不许外传,怕被皇后知道了。”

张婕妤又开心地笑起来,陛下还玩老把戏?但这一次,没像要瞒着皇后的架势。

陛下都不屑隐瞒了,看来,对于死肥球的恩宠,真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深。

“好好好,好得很。小荷啊小荷,你可真的没让我失望。”

芳菲死到临头,陛下移情别恋,让她宁死的时候,看到恩宠她的陛下,早已在恩宠其他女人了!看她还怎么得意。

她摸摸自己火辣辣的脸,咬牙切齿,心里又同时充满了一种强烈的快感。脑子里满是憧憬:那个死肥球死的时候,陛下会为她流一滴泪么?

会么?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猜心16

这一段时间,罗迦都非常忙,祭祀大典已经到了尾声,而且春雨不断,整个春天仿佛回到了冬天。这也让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尤其是罗迦,整天愁眉紧锁,回来时,也总是不停地有人向他汇报事情,纠正一些细节。看来,做一个真正有为的皇帝,的确是需要日理万机的。

在这样的日子里,又是两三个夜晚,罗迦晚归。依旧没有任何原因,甚至借口都没有。

芳菲仿佛已经习惯了,甚至连问一声他为何晚归都没有。因为,她是知道原因的,不需要再问了!对于一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挑明了,把脓疮放到太阳下晒?一些东西,是要藏着掖着,才能维持表面的平衡!

每一次回来,几乎都是半夜了,陛下总是浑身冰凉,总是紧紧地抱住她的腰,狠狠地搂住,肆无忌惮地将冰冷的身子贴着她,吸取温暖!

这样的拥抱,仿佛变成了一种可笑的谎言。陛下,他企图维持什么呢?何必呢?这样跑来跑去的,这张床跳到那张床,也难为他不累?他不累,难道也不会冷?连绵的春雨可是下了这么久呢!

所以,每一次,她都尽力配合着,不让自己有任何厌恶表现出来。当什么都不曾察觉一样。

他要演戏,自己便陪他演到底。

再有三日便是祭祀大典了。

宫里所有人都沸腾了,到处都可以看到悬挂的灯笼,彩旗,一些黄|­色­的经幡,一些神职人员便开始穿梭往来。他们在一个区域活动,在皇宫的专门神殿园林里,进进出出。由于陛下的坚持,这一次,是北武当的道士们主持祭祀。通灵道长也是三日前才秘密赶到的。但是,本着外戚和方外人士的两重身份,他并未来和芳菲见面。

罗迦和众臣处理完细节,只听人回报:“通灵道长到了。”

罗迦喜道:“快快请进。”

通灵道长手执拂尘进来,“贫道参见陛下。”

猜心17

“道长免礼。朕本是要派人来请你,但是得知你身子不适,所以就作罢,不料,道长竟然迅速恢复了。”

“老道只是偶感不适,并无大恙,很快就好了。得知北国大祭,老道身为北国人,岂敢不来尽力?”

“哈哈,这一次的大祭,由道长亲自主持,最好不过了。说实话,朕还在担心你的大弟子,无法完成如此重大的场面呢。”

“贫道正是为此事而来。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还请陛下示下。”

众臣都有点意外,通灵道长一直没有出现,岂料他会亲自来主持这个仪式?北武当千里迢迢,北国虽然早前以大神为主,但是几十年的北武当拉练下来,通灵道长已经有了很高的威望,一大部分北国贵族也变成了北武当的信徒。

乙浑却深感吃惊,心想,这个牛鼻子怎么来了?

如果大祭司来观礼,又遇到这个牛鼻子,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他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动,黑瘦的脸上却不动声­色­。

一退朝,他便立即遣人告知张婕妤,通灵道长到了。

张婕妤接到这个消息,又惊又怕,这个牛鼻子怎么来了?本来祭祀的计划上,他是没有出现的啊!

自从芳菲出现后,她便对这个牛鼻子的背景非常好奇,无论是张家还是乙浑,都有过探查,但都查不出什么结果——通灵道长身世显赫,他的师父就是昔日皇帝的国师,他秉承衣钵,自小修行,在北国有崇高的威望。

她着急起来,要是通灵道长来搅乱了阵脚,可就真的不好玩了,这牛鼻子高深莫测的,会不会成为绊脚石?筹划了那么久,可不能功亏一篑了。

难道是机密泄露了?可是,此事如此机密,除了乙浑外,谁也不知道!乙浑怎么可能主动去泄密?这是不可能的!

当下,张婕妤设法,跟母亲取得了联系,小飘带回来消息,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猜心18

再说罗迦退朝,这一日,他心情大好,早早地就回立正殿。半路上,高淼悄然走进,神­色­慌张。

罗迦面­色­一变,尚未来得及答应,只见一个神职人员已经走近,手放在胸前行礼:“参见陛下!”

竟然是神殿来的一名重要人员,叫阿当祭司。自从废黜祭祀法令和,皇宫和神殿的关系一直很僵,尤其是大祭司,更是较着一股子劲,此时竟然派人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罗迦不意竟然在这里看到神殿的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却依旧从容道:“阿当祭司,你可是来观礼的?欢迎欢迎。”

阿当行礼,长叹一声:“北国大祭,阿当岂敢不到?”

罗迦的担忧几乎要提到嗓子眼了:“大祭司来不来?”

“回陛下,大祭司又远游去了。正因此,才特意派遣阿当来观礼祭拜,还请陛下恕罪。”

罗迦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只要大祭司不来,一切何妨?阿当一直是外围的祭司,对于芳菲并不熟悉,事隔多年,就算见了面,也是认不出的。

他哈哈大笑:“好,阿当祭司,欢迎观礼。高淼,你带阿当祭司下去,以上宾礼招待。”

“谢陛下。”

高淼带着祭司走了,罗迦还是微微不安。他也说不上这不安到底因何而来,那是藏在心底的一条毒蛇,唯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可怕的秘密!熊熊燃烧的大火,不守清规戒律的陛下!圣Chu女公主的可怕身份!

忽然就很焦虑,恨不得马上见到芳菲,下一眼,马上就见到她。

他大步地就往立正殿走,由于脚步太快,小涵和小炯竟然都要小跑才追得上。

一进立正殿,他立刻大声喊起来:“皇后,皇后……芳菲……”

竟然无人应答,他心里一沉,加大了声音:“芳菲……芳菲……”

两名宫女出来,见陛下如此大喊大叫,垂手站着。

PS:今日到此啊:)周二同时段更新:)

拥抱杀人法1

“皇后呢?”

“回陛下,娘娘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去哪里了?”

“奴婢们也不知道娘娘去哪里了,可能是去礼部了吧。”

礼部?怎会去礼部?今天自己才召见了礼部众臣,芳菲根本没去过,而且这些日子,她都没怎么管祭祀的事情了。

“娘娘到底去哪里了?”罗迦忍无可忍,几乎要咆哮起来。

这时,红云和红霞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见陛下大怒,都吓了一跳,立即跪下。罗迦见她们竟然没和皇后一起,更是焦虑,大喝道:“娘娘呢?”

“奴婢……奴婢……回陛下,娘娘出去了……”

“去哪里了?”

“奴婢也不知道!”

罗迦勃然大怒:“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连皇后的行踪你们都不知道?”

众人不知陛下何故如此大怒,都跪倒下去,谁也不敢吱声。

“快,你们这些奴才,跪着­干­什么?快去找皇后啊,难道就没有任何人跟皇后一起?张娘娘呢?”

张娘娘在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惶恐地跪下去。

罗迦心里更是一沉,芳菲一个人都没带,这是跑到哪里去了?难道偷偷跑了?或者被谁抓走了?

他心急火燎,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怒喝道:“快,没用的东西,你们都跪着­干­什么?马上去找娘娘……”

“陛下,娘娘只是有点事情出去了,她交代了,不用找她……”还是张娘娘沉得住气,“娘娘说出去走走,不要人跟着!陛下不必紧张。”

罗迦不可思议:“她一个人出去?去哪里了?”

“她没说,但是,她说傍晚就会回来。”

“傍晚?这难道不是傍晚了?她怎么没回来?快去找……”

这是傍晚么?明明就才午后不久,哪里就傍晚了?可是,谁又敢反驳皇上大人呢?

……………………PS在线更;

拥抱杀人法2

众人根本不知道陛下为何如此心急火燎,皇后也真是的,不知去了哪里,又不要人跟着。

“赵立,乙辛呢?”

“小人在。”

罗迦见这两个“贴身侍卫”竟然没有“贴身”跟着,更是怒不可遏:“你们为何也不跟着皇后?你们难道不是皇后的侍卫么?你们这算什么?失职!太失职了……这一次,要是皇后有什么意外,朕一定砍了你们的脑袋……”

二人不敢分辨,皇后根本不许人跟着,自己等怎敢跟去?而且,皇后就去逛一下而已,怎会出什么意外?这宫里又不是时刻有杀手。

高淼已经慌了,示意大家都赶紧去找皇后。

罗迦根本顾不得这些人的吵嚷,大喝道:“快,牵马来,朕自己去找……”

高淼吃惊地看着他:“陛下……娘娘也许等一下就回来了……”

张娘娘也说:“娘娘说了傍晚就会回来,陛下不必惊慌……”

“不要废话,朕马上去找……”

众人不敢抗命,立即去牵了御马。罗迦翻身上马,不顾宫规,就策马奔跑起来。心里有个可怕的直觉:芳菲这是出城了!

她跑了!

皇后偷偷跑了。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她为什么要跑?到底要跑到哪里去?忽然想起李奕,不知为何,他竟然在这时想起李奕,就如当初安特烈带她逃跑!

李奕去了封地,才走;芳菲就不见了。

这算什么巧合?

他越想越怕,完全不顾后面的侍卫,一骑绝尘就往前面冲。到了城门口,守门的老兵见陛下出来,惊得立即跪了下去:“陛下,您这是……”

罗迦勒马,大喝:“皇后是不是出宫了?”

“皇后?没有啊!”

“确定?”

“启禀陛下,小人们不敢撒谎,皇后的确从未出城门。”

皇后怎会轻易出城门?哪有这等怪事?

拥抱杀人法3

皇后怎会轻易出城门?哪有这等怪事?

“你们认得皇后?”

“认得啊!皇后进宫的当天骑马进来,小人们第一次见到皇后……这个,印象当然很深刻,肯定认得……”

罗迦气急败坏,看看身后,大声道:“赵立,乙辛,你们赶紧出去找找……”

“是。”

他调转马头,心里一动,又往回跑。

冷宫。

杂草丛生,从冰冷的泥土上探出头来。一个冬天的冰雪根本无法压抑住这些茂盛的生命力。它们狠命地顶破泥土,露出尖尖细细的绿­色­,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而许多树木还是光秃秃的,积雪已经融化了,没有那一片白的遮挡,褐­色­的树­干­,就像被剥去了衣服的老人,看起来那么奇怪。

四周空荡荡的,野老鼠窜来窜去,又肥又大,从人的脚边经过,还停下,大摇大摆地摇着长长的尖细的尾巴。

也许是这些日子太过压抑,御花园的春­色­,跟心里的压抑完全是相反的。芳菲谁也不带,本是想一个人随便走走的,可是,不知不觉就逛到了这里。

芳菲停下脚步,看着这些丑陋的动物,心想,它们为什么不怕冷呢?今年这么早就出来活动了?一细想,才发现真的是春天快要到了,老鼠也耐不住了。

老鼠眼睛绿幽幽的,充满一种蛊惑的光芒,又诡异又机灵。看久了,忽然觉得,老鼠其实也没那么丑。

一只老鼠窜过,她飞速地追上去,伸出手,几乎摔了个狗啃泥,却还是迟了一步,没有抓住,老鼠一溜烟地跑了。她兴起,捡了地上的一根枯枝,呼拉拉地就向老鼠抽去,成群结队的老鼠吓得四散逃窜。

她乐得哈哈大笑,笑声在冷宫里回荡,层层叠叠,无比幽深。

天高,云却是昏沉沉的,天空蒙蒙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往脖子里灌。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靠在一棵大树上,看着四周。

拥抱杀人法4

尽管只在这冷宫住了一个月,但是她对这里已经非常熟悉了。昔日冰冷的门框,四处都会漏风,尽管有太子粗粗的修补,可是,却不敢太明目张胆,补得不怎么彻底,现在,又开始漏风了。而屋子里,因为无人看守,四处已经结满了蜘蛛网,昔日的那些火炉,锅碗瓢,都还堆在里面,隐约可见。

此际,透过那些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来看,它真的是益发地衰败了。

她想,下一个来这里的,又会是谁呢?

冷宫,真的很冷!

人们往往羡慕皇宫繁华,但是,谁又能想到,皇宫里,往往还有一个冷宫在等着那些曾经或者正在如花似玉的女子们?

她站得久了,腿脚都微微麻木了。

也不觉得冷,而是一种非常麻木的感觉,纠结在深宫的战战兢兢里,一句话也不能多说,一句话也不能说错。

母仪天下,算得了什么?

甚至还不如在北武当那间曾经漏雨的屋子里住着快活。至少,那时是轻松的。

她站了许久,才慢慢地往回走。一路都是荒芜,连值守的士兵都没有了。就如一片死角。

一路上,纷纷的小雨直往脖子里钻,她停在御花园处,下意识地看,没有人再留下了,没有人在这里弹小曲儿,耍小把戏了,因为这样的大冷天,陛下是不会跑到这里来附庸风雅的。

这御花园,竟然也是空荡荡的,脂粉们,都躲藏在自己的寝宫里,享受着炉火的温暖。她这才慢慢地往立正殿走。

立正殿里里外外都是人,热闹纷繁。

正在众人闹攘成一团,做鸟兽散一般要去找皇后时,芳菲已经回来,惊讶地看着一锅粥一般的杂乱,惊奇道:“你们在­干­什么?”

“娘娘,您可回来了……”

“娘娘,陛下找您去了。”

“啊?陛下找我做什么?”

“奴婢们也不知道。”

……

拥抱杀人法5

正在这时,只听得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芳菲皱起眉头,这是立正殿呢,谁人这么嚣张,敢在这里骑马?

她转身,但见罗迦驰马,一阵风一般从远处的跑道上冲来,宫人们吓得东奔西走,生怕被马踢到了,罗迦却不敢不顾,几乎快冲到门口才勒马跳下来。幸好他骑术­精­妙,控制­精­准,并未伤到任何一个人。

此时,他和马都累得满头大汗,尤其是那匹马,她发现,竟然是自己的,是当初陛下在北武当给自己骑过的那匹好马,回到御花园,她就很少再骑马了。这时候,陛下骑自己的马­干­什么?难道想不通了,又要把这马要回去?

她想,陛下这是在­干­什么呢?马术表演?

但是在深宫里表演,也太那个啥了吧?

罗迦一眼便看到了立在门口的芳菲,气得大喊:“芳菲,你跑去哪里了?”

芳菲看他气成这样,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不就是在这里好端端的站着?

“陛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罗迦已经大步跑了过来,他满头大汗,一把拉住她就往屋子里走。

“退下,你们都退下。”

他满面怒气,不由分手,狠狠拖着她的胳臂,一言不发地只是走。

“陛下?”

他根本就不回答,一直拖着她进了寝宫,砰地一声亲手关了门。

外面的宫女太监们吓得大气也不敢,都退了下去。

芳菲都吓住了,看着紧闭的大门,她的胳膊还被陛下拉着,好生疼痛,一挣扎:“陛下,你­干­什么?”

罗迦如抓小­鸡­一般牢牢地抓住她,嘴里还在喘息,另一只手抓起桌上的一杯冷茶就喝了下去。却仍不解气。

“陛下,你放开我……”

他依旧狠狠抓住,怒声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我出去透透气……”

“透气?透什么气?你是犯人么?”

拥抱杀人法6

犯人才能透气?这皇宫,比监狱还厉害呢!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走一走而已,值得这样大动­干­戈么?真是的!芳菲被他莫名其妙地发一通脾气,也怒了:“我只是出去随便走走而已,这犯了什么王法了??”

“这是皇宫!不是市井大街,你是皇后,竟然毫无规矩地乱走乱窜……”

乱走乱窜?自己就在皇宫走走,也成了这样的罪名?

“你出去走也就罢了,为什么一个人也不带?”

“因为我喜欢一个人走啊。”谁规定,出门必须带着仆从啊?又不是考察和显摆,随时都要前呼后拥,他陛下也有微服私访的时候啊。

“你喜欢?”罗迦见她轻描淡写的口吻,简直不可思议,自己当了天大的事情,她竟然如此无动于衷?“皇后!,你是皇后!怎能说你喜欢就不顾皇家威严?”

皇家威严?就是无论走哪里都要山呼万岁?

芳菲心里更是不以为然,却不说话。

罗迦几乎快要彻底爆发了:“芳菲,你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想­干­什么?你说,你到底去了哪里?”

口气益发狞恶,跟审问犯人似的。

自己神秘?他才神秘呢!一天到晚不知在搞什么!

芳菲彻底怒了,狠狠地就摔他的胳膊,却摔不开,他的力气太大,捏着她,真的如捏着一只小­鸡­,她尖叫起来:“放开……你放开……好疼……”

她拼命挣扎,罗迦醒悟过来,手微微一松,还是牢牢地拉着她,决不让她逃离,大声道:“说,你究竟去了哪里?”

“!!!!”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到底因何大发雷霆?

他见他不答,更是愤怒:“你到底说不说?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里也不是不怕的,仿佛一个应答不对,就是人头落地的事情。这时才意识到——他是君王!

拥抱杀人法7

触怒君王的下场是什么!历史上,多少的宠妃就是一句话不慎,就被废黜甚至被杀掉的。陛下,他突然找自己,是想起了什么?难道他宠幸小荷,真要又废了自己?

她越是害怕,就越是说不出话来。

“说!你到底去了哪里?”他几乎在咆哮,“你说不说?难道去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连这一点你都不敢说?”

她­干­脆闭了嘴,什么也不说——因为害怕!太怕了!自己去冷宫晃悠了一下,难道就一语成谶?陛下,他到底怎么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嘴巴翕动:“陛下……你……我……”

罗迦被她的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双手抓住她的肩头,一阵猛烈地摇晃:“说……你到底去了哪里……”

这种可怕的声­色­俱厉,忽然让恐惧蔓延过全身,就如难产的那个夜晚,他雷霆大怒,一掌就要拍下来……

要自己的命!

陛下忽然发狂了,这是想杀掉自己么?

她惊恐地看着他,他的眼里,完全是愤怒和凶暴的火焰。她甚至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他的怒火!

“你竟敢不说?芳菲……”

脑子里金星乱冒,只要他发火,就是这样,又要“亡国贱种”之类的了?终究是怕他的!她身子微微哆嗦,竟然不敢再忤逆下去,声音仿佛是从喉头滑出来的,颤巍巍的:“冷宫……我去冷宫了……”

她的眼里满是泪水,有一瞬间,罗迦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么狰狞。他一怔:“你去冷宫做什么?”

她哇的一声便大哭起来。

罗迦手一松,她身子软得不像样,几乎要摔倒在地,他立刻一伸手,拉住了她,却无意识地放轻了动作,长叹一声:“芳菲,你去冷宫做什么?”

她的身子一侧,靠在了墙上,满面泪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自己去冷宫做什么呢?这不该问他么?伴君如伴虎。

拥抱杀人法8

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再亲密的爱人,一旦激|情退去,君王就是老虎!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噬人?

这一次,自己一点也没有惹到他,无缘无故他就这样;若是自己惹到他呢?若是自己去捉­奸­呢?岂不是正好冷宫等着自己?就如张婕妤所说,下一个张婕妤,就是自己!

她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这还不止,陛下至少没把她打入冷宫,甚至都没责备过她。

陛下从不曾把任何女人打入冷宫,无论她们犯了什么错,都是留够情面,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下不去狠手;

唯有自己——稍不如意,就是恐吓,冷宫!

他还说他喜欢自己——这是喜欢么?

有这样的喜欢么?

其实,他不喜欢自己!就因为自己是个亡国贱种,就是他的玩物而已!

“芳菲……”

她抽泣着,不敢看他的眼睛。就如小时候一般,每次他大怒了,自己就会有无尽的苦头。打耳光,挨饿,关在黑屋子……陛下,他现在又想做什么?这个凶神恶煞,自己就是出去走了一趟,他就这样!

无尽的委屈,无尽的苦楚,自己在他身边,从小到大都提心吊胆的,就算是现在做了皇后,也还是提心吊胆,谁敢表达什么呢!谁敢对他说什么真心话呢?

北武当那几天倾诉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皇宫就是皇宫!

孤家寡人,他就是个孤家寡人,他凌驾于众人之上。

心里还曾小小的嘀咕过,质问他,不要他去宠幸其他女人,可是,他陛下大人真要是做了,自己能阻止他么?

根本就不可能!

自己连随便表露一下都不敢。

她靠着床沿,泪水满面地往下掉,只恨不得忽然Сhā翅飞出去。

罗迦见她如此,满面的怒火也散了,拉了她的手就坐在床上,这才叹道:“芳菲,朕一直在找你……”

拥抱杀人法9

她哽咽着,没有回答。

“芳菲,你知道朕找你­干­嘛?今天朕很早回来,你却不见了……”

她微微侧了脸,谁知道他找自己­干­嘛?他心血来潮,提前回来,自己就必须在屋子里乖乖地等着。只要他回来,自己不在,哪怕是极其偶尔的时候,他就会不高兴。自己是人啊,一个活生生的人,进宫以后,本来就一直在遵守本分,从不敢乱说乱动!一再地收敛,可是,就算再怎么守规矩,难道走一下也是死罪?

就算是笼中的金丝鸟,主人也会挂出去溜达溜达吧?

可是,他呢?他自己呢?

他经常出去风流快活,一去就是大半夜,自己就从不敢说什么。

“芳菲,朕一直找你……”

她擦了泪,没有再哭,也没问他原因,根本就不想知道。只是垂着头。

罗迦见她又像小时候一样,每次害怕了,就悄悄地扭着手指,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反抗,乖乖的,却满含委屈。

他心里一软,仿佛被触动了最柔软的情怀,整个人都温和下来。本来,见了她心先放下了大半,怒气也很快就消失了,现在见她这样子,可怜兮兮的,就更加觉得微微有愧。

忽然也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一直这样疑神疑鬼的?堂堂天子,一个亚当祭司就被吓成这样?

自己既然敢娶芳菲进宫,敢立皇后,便是有了应对,为何会怕成这样?别说亚当祭司,就算大祭司又算得了什么?

千军万马都过去了,还怕这一点风波?

可是,心里真的还是虚的。他紧紧拉住她的手,却是轻轻的,她一瑟缩,却没有再缩回去。

难道真的是做贼心虚?

再怎么胆大包天,也是忌惮的,毕竟,曾是大神的祭品——仿佛内心极大的一个卑污!这是他内心的隐私——每每想到,总是羞愧的,就如他那些祖先的可怕的八卦。

拥抱杀人法10

再怎么胆大包天,也是忌惮的,毕竟,曾是大神的祭品——仿佛内心极大的一个卑污!这是他内心的隐私——每每想到,总是羞愧的,就如他那些祖先的可怕的八卦。

这样的卑污,他甚至连她都不敢面对——因为她本来就不乐意的,是自己强迫她的。甚至,她把自己进宫的主要任务,都当成替自己治病了。

半晌无语,芳菲悄然地抬一下头,陛下为什么不说话,不咆哮了?他又想­干­什么?她悄然地看他一眼,赶紧又低下头去。

罗迦见她这样子,一把搂住她的肩头,此时,反而不愿意说出来了,大火焚烧,提心吊胆的痛苦,她比自己更加害怕。自己何苦无中生有,疑神疑鬼地说出来吓唬她?

搂住她的时候,非常用力,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么害怕失去——甚至有一片刻,他看着她的眼泪,就如受了伤害的小女儿,委屈的,娇嗔的,怯生生的——这种复杂的心态,彻底主宰了他。

他的声音柔软得出奇:“芳菲,朕今天忽然特别想见你,一回来,到处找不到你,还以为你走了……朕很害怕,害怕你走了……”

已经走过两次了,一次逃亡,一次出宫,谁还能经得起第三次的折腾?甚至连意外都害怕!不,自己不允许任何意外再发生了。

他的声音忽然有些软弱:“芳菲,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怕你突然走了!”

皇宫这么大,自己能去哪里?

再说,天涯海角,一个皇后,能逃到哪里去?

陛下,他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念头?这也太不能自圆其说了吧。

“芳菲,你去冷宫­干­嘛?以后,不要去那里了!”

她冷冷道:“我随便去看看而已。”

冷宫有什么好看的?他也微微变­色­:“芳菲,你可还在怪朕?”

“不敢!”

自己要再敢怪他陛下大人,冷宫岂不是又等着自己?

拥抱杀人法11

不敢?不敢的话,她去做什么?为什么她最近行事变得如此古怪?二人之间,仿佛又回到了立正殿冷战的时候。

自己这次到底又是做错了什么?有什么,她为什么不­干­脆说出来?难道这样藏着掖着很好玩?还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去冷宫,心里不是怀着怨恨是什么?还想狡辩!

他声音一沉:“芳菲,你如果对朕有什么意见,就说出来!朕受不得这样冷冷淡淡的猜忌!”

她亢声道:“我没猜忌你!”

他也提高了声音:“你若没存猜忌,你去冷宫­干­什么?”

“我是皇后,这宫里,难道有什么地方去不得?如果不许走动,你为什么事先不列个禁忌地点出来?我随便走走也不行?难道闲逛的权利也没有?”

“就算是皇后,也得有分寸!而且更要注意分寸!你有事没事地去冷宫转悠,你是要向人们说什么?宫里上上下下看了算什么?你这是向她们暗示朕随时可能把你打入冷宫?这宫里人多嘴杂,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随时会有不必要的闲言闲语,你跑去冷宫,岂不是自降身份?”

芳菲被他好一顿数落,又哑口无言,无法回击。反正每一次争吵,到了最后,总是自己没有道理了。她冷笑一声:“好吧,我以后不去就是了。没有你的恩准,我无论哪里也不去了,一步也不会离开。天天就乖乖在这间屋子里等着你。行了吧?吃喝拉撒都不出去一步,行了吧?”

罗迦见她这态度,哪里有丝毫认错的样子?

“皇后!你也该长大了,不能一味使­性­子了!”

皇后!皇后!

就是皇后这个紧箍咒,难道是自己愿意做皇后的么?今天做了,明日随时可能被挑战下课,无数美貌少女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宝座,一天到晚都来跟你PK;走了小怜又是小荷,走了小荷,又是小猪小牛……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谁愿意做啊!

拥抱杀人法12

“皇后,你也不小了,再使­性­子就没意思了!”

使­性­子?自己就算是走走,也变成了使­性­子。反正他看自己不顺眼,自己怎么做就是不顺眼!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你看我不顺眼,怎么都会挑剔出毛病!”

“朕哪里看你不顺眼了?你倒是说说……”这一句话,他又怒了,这个小东西,从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自己说她一句,她就倒打一钉耙!

跟女人,还真是纠缠不清,越说越复杂!

“不是么?我是皇后,你说我在后宫最大,可是,我行走几步的权利也没有,我算什么?我就是一个傀儡而已!”

他气得口不择言:“傀儡,谁不是傀儡?就算朕是天子,难道朕真的想­干­嘛就­干­嘛?还要兼顾平衡,多方权衡,劳心劳力!要赏赐什么人,也要看看权臣之间是否平衡,要出征,得看国家粮草是否充足!甚至后宫,该怎么过,该让谁做太子,大臣都要参与!皇帝无家事——所有的事情,臣下都要过问!稍不合适,御史就要唠唠叨叨地来进谏,真是讨厌死了!你以为真的就随心所欲了?谁能一辈子随心所欲?”

从一个散步,到君王的法术政治了!

这是上纲上线了!

芳菲提高了声音:“好!你说不能去,以后我就那里也不去了!就在立正殿,寸步不离,这下行了吧?”

“芳菲,你越来越蛮不讲理了!”

“我蛮不讲理?是你蛮不讲理,你最不讲理了……”

他几乎咆哮起来:“你竟敢怪朕?你乱走乱跑,毫无分寸,你还敢怪朕?”

她扭过头就躺在床上,鞋子一蹬,合身就躺下去,拉了被子,彻头彻尾地把自己蒙住。

罗迦又气又恼,但见她此举,弓在里面,跟个小虾子似的,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也毛了,学她的样子,也彻头彻尾地躺下去,抢过被子就捂住自己。

拥抱杀人法13

她力气小,不是他的对手,三两下,被子便被拉完了,整个身子露出来,只好用手背捂着眼睛,狠命地闭着。

很快,手背也被拉开。她赌气地挥出手,重重地用力,几乎是打在他的手臂上了。可是,他却丝毫也不着恼,他大手伸出,一把就将她搂在怀里,哈哈大笑起来。

她又气又急,困在他的怀里,完全动弹不得。

“哈哈哈,芳菲……你这个小东西……看你还敢不敢和朕赌气……”

她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死死搂住她,将她的头狠狠压在自己的胸口。那是一种踏实的感觉,紧紧地搂住,就觉得暖和,放心。

提心吊胆了半日,终于松懈了下去。

甚至这场争吵,也是一种幸福,放松的幸福,因为太压抑了,争吵也是好的。怕的就是不吵不闹,只一味地猜忌。

他因之心情非常放松。

芳菲被他闷得喘不过气来,可是,人小力弱,哪里是陛下大人的对手?他假装很好心很温存的样子,却把自己完全困住,天知道,鼻孔杵在他的胸膛上,那是不能呼吸啊!是要活活闷死自己啊。

她拼命冒头,可是,他的大掌跟按蘑菇似的,一拍,又压回去。

等了一会儿,偷眼看去,心想,他肯定睡着了,悄然再次冒头,可是,他的熊掌那么­精­准的,一下又按下来。可怜芳菲,又被死命压在陛下大人的胸口,呜呜呜地,连呼吸都非常艰难。

如此反复,他心里乐得出奇,又有趣,就如看到一个蘑菇钻出地面,又生生地拍回去。

心里不知为何,是想逗她开心的,也逗自己开心。

每拍一次,仿佛小孩子的游戏,他就偷偷地乐。心里,竟也如小孩子一般,在玩什么好玩的玩具。

她大骇,陛下,难道想用这种“温柔”的方式抱死自己?

这可是最厉害的杀着了!

可否号称“拥抱杀人法?”

拥抱杀人法14

反复几次,罗迦玩累了,只是抚摸着她的黑发,揉在手里轻轻把玩。这样的黑发,也是他喜欢的,那么光滑,就如一匹锦缎。过了好一会儿,四周终于安静下来。芳菲趁他微微松手,好一会儿才一用力,立即冲出来头来,浮起来透气。

能透气,真好啊!

她满脸被憋得通红,浑身滚烫,正要狠狠骂他几句,却听得他的呼吸声,他竟然睡着了!

陛下这样就睡着了?

这时才看清楚他的脸­色­,睡着了,先前的凶恶就彻底不见了。而是疲倦,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倦,而且温和!

这张脸,那么温和。

只有睡梦里,才有这样的温和,就如他真的真心诚意——恍惚中,有时,竟然觉得陛下,他是真心诚意的,爱护,骄纵,宽容,怜惜。

难道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他这么疲倦呢?

自己这些日子,竟然没有问过他,自从存了芥蒂,就总是冷冷淡淡的。陛下,他又在忙些什么呢?她仔细地看他的脸­色­,但是光线太暗淡了,根本看不清楚。

她本是要离开他的怀抱,头移开,他的手却弯过来,卷曲,依旧抱着她的肩头。心里一酸,自己和这个男人,一生的命运都是牵连在一起的,爱和恨,如意和不如意,都来自于他。他的手,他的胸膛,他这样拥抱的姿势——自己这一生,除了他,还能依靠谁呢!

她温顺地躺在他身边,也闭了眼睛,却流下泪来,又咽回去,轻轻依偎着他的胸膛,再也没有离开他了。

就算是拥抱杀人法,其实又有何妨呢!

自己何尝愿意猜忌他呢!

可是,就如鸵鸟,反而不敢去探询事情的真相——就如当初的小怜,谁都不告诉自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快快活活的!有些事情,知道了有什么好处?

她想得累了,悄悄地依偎在他怀里,也睡着了。

拥抱杀人法15

第二日,罗迦起得稍晚,睁开眼睛,神情还是疲倦的。明明睡得那么早,却一夜都是噩梦。他坐在床边,摸摸芳菲的脸,见她的眉头一直纠结着,显然睡梦里也没做什么好梦。

他笑起来,拍拍她的脸,柔声道:“芳菲,今晚炖­肉­给我吃,好不好?”

她嘟囔着,没回答。

“芳菲……我忽然好想吃炖­肉­,你好久没给我做过了……”

她依旧闭着眼睛。

“小懒猪,只晓得睡……迟早变肥猪头……”

她侧一下身子,又睡着了。

罗迦无奈地叹息一声,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一直都是半梦半醒之间,仿佛怎么也睡不醒。这一日,芳菲所幸赖床,几乎快到晌午才起床。陛下一直忙着祭祀的事情,而且开春的前线军事布防,一直没有回来。

她懒懒地吃了点东西,迷迷糊糊里,想起他的话,也不知是梦是真:“芳菲,你炖­肉­给我吃”,陛下,他是想吃那种加了苹果­干­的炖­肉­了?

的确,自己很久没给他做过饭了,自从小荷出现后,就不再炖­肉­了,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悄悄地收起了,竟是不愿意再付出的。

就算温存也不愿意了。

陛下,今天竟然又问起炖­肉­。

心底触动了柔软,她站起身,想了想,还是叫了红云和红霞二人,通知御膳房准备材料。这一日,依旧是风雪交加,不是大雪,而是密密麻麻的雨夹雪,更是寒冷。她冻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亲自守着火炉,放了­肉­,慢慢地,­精­心地熬。到了中午,天气却难得地放晴,久违的太阳露出了一小脸。

宫女们欢呼着:“娘娘,出太阳了。娘娘,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想起陛下昨日的咆哮,暗叹一声,等下回来,不见了自己,不知又该如何生气。

“不,你们出去吧,今天我哪里都不想去。”

宫女们也想起昨日之事,便不敢再提了。还是老老实实呆在立正殿比较好啦。

PS:今天到此啦,周三请早:))哈哈哈哈~~~~~~很快要解开谜底了哟:)

风流赛马场1

一切材料都准备好了,门口传来热闹的声音:“娘娘,太子妃来了。”

李玉屏每一次来,是不用设防的。一名宫女通报一声,李玉屏已经走进来,看芳菲在御膳房的小灶里,好生惊讶:“娘娘,你这是­干­什么?”

“哈,我在做饭。玉屏,你今晚要不要留下尝尝?”

“好啊,多谢娘娘,”李玉屏又惊又喜,但见案几上已经放着好些古古怪怪的东西,­精­选的獐子­肉­。

她好奇地问:“这个怎么炖?”

芳菲像大厨一般,很得意地一一讲给她听:“粜水,过滤,加料……就这样,很简单的……”

李玉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娘娘,你还会煮饭?”

“呵,我以前没得东西吃,总想吃好的,所以自己摸索,把什么食物都能做成一朵花,现在很久不做了,手艺完全不行了……我也是偶尔下厨,因为陛下说他又想吃那个炖­肉­了,现在天气寒冷,吃着还行,等再热起来,吃了就很燥火了……”

李玉屏好奇地听着,本想问问,以前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弄得那么想吃­肉­,到底什么样的经历,才会炼成这样的手艺?

等她看完,芳菲已经把­肉­都放在锅里了。芳菲眨眨眼睛,“你要不要学了给太子做着吃?”

李玉屏红了脸,低声道:“我还真的没给殿下做过什么东西,我不太会……”她千金小姐,在家从没做过这些事情,现在见芳菲如此,便跃跃欲试,“我回去也做做。”

“你记住,不要天天做,偶尔做一次就好啦。”否则,就该被当成天生的煮饭婆了,男人还以为娶回来的是个仆人。

“呵呵,记住了,多谢娘娘。”

宫女们看着火,二人说笑着回到立正殿,芳菲笑道:“玉屏,我好几天没苦练了,你教我的功夫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你来得正好,我又要重新学过……”

风流赛马场2

李玉屏大笑,她见过的女子中,再也没有比皇后更聪明的了,现在,也忘了功夫?还以为她医术,厨艺,无所不­精­,学什么都很厉害,但学武艺可是很糟糕的。

因这,就更让她觉得亲切。人无完人啊。

“娘娘,我给你带了一把佩剑。”

“啊,我看看……”宫女递上来一把佩剑,剑身轻薄,又坚韧,是上等好剑,而且装饰美观,正适合女子使用。

“玉屏,你哪里来的这么好的家伙?”

“我回了一趟娘家,从我父亲的武器库里拿了一把。呵呵,我有两把最喜欢的剑……”她舞动自己手里的剑,“就是这把,还有一把就是你的这把,叫做霜花剑……”

“霜花剑?呵呵,好名字……”她心情高兴,十分得意,自己有了名剑,又有了一匹宝马,宝马宝剑都齐全了,就是——谁是英雄呢?

她兴致大发:“玉屏,走,我们去骑马击剑。”

李玉屏面露难­色­:“这个……娘娘,我没骑马进宫。”她是太子妃,不可能骑马进宫。

芳菲毫不介意:“走,我有好马。”

二人立即往牧马园林而去。

皇家的狩猎场,也是一个巨大的赛马场。当年,芳菲第一次进宫,就是在这里看到当时的小王子们在这里­射­箭骑马,比赛,她藏在树林里,惊吓了三王子,让三王子失去了夺冠的机会,也得罪了三王子和林贤妃呣子,以至于有了后面那么多的纠结。也是在这里,自己第一次见到太子。当时的小太子,拿出一个苹果:给你!

此时,故地重游,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恍恍惚惚的,竟然生了许多悲怆的情绪。

李玉屏见她的兴致低落下去,低声问:“娘娘,是不是不舒服?”

她心里一震,立即回过神,笑道,“没事,我在看哪匹马最好,玉屏,你喜欢那一匹马?你看上哪匹马,就挑哪一匹……”

风流赛马场3

这三匹马都是陛下最喜欢的,李玉屏早就听父亲讲过陛下爱马,有三匹千里马。她一一看过去,仔细地欣赏,每一匹都异常神骏。她惊叹:“真是好马。不过,娘娘,我可以骑么?这可是陛下的爱马……”

“这匹马是我的,我骑这一匹;剩下的两匹,你随便挑选……玉屏,你骑术比我好,应该没问题,当心点,马很野­性­,也要欺生的,我只敢骑我的这一匹,其他的两匹,我都不敢招惹……”

李玉屏见她竟然拥有自己的那匹马,奇道:“陛下赏赐给你的么?”

“对啊。这匹马是我专属的。那两匹也可以骑,但是我不敢骑。”

李玉屏的骑术很好,当然不怵马的烈­性­,却还是犹豫不决:“娘娘,我骑了陛下的马,他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陛下很喜欢你,呵呵,他才不会不高兴呢!”

李玉屏见她竟然非常自然地擅自处理陛下的东西,要知道,虽然是夫妻,可是,皇宫规矩森严,就算是皇后,也不敢擅自动用陛下的任何东西,那是有专人照管的,各自的财物是分开的。就算在太子府,她也决计不敢擅用太子的东西赏赐别人!

因此,无论芳菲怎么邀请,她都不太敢上马。

芳菲很是奇怪:“玉屏,为什么不骑马?”

“我怕……”她还是实话实说,“我怕陛下怪罪你。”

芳菲倒奇了:“陛下怎会怪罪我?”骑骑马而已,陛下有这么小气么?

李玉屏见她口吻如此,忽然记起内务府都是皇后在管了,的确,陛下的私房钱都给她管理了,肯定这马也没问题了,她笑起来,松一口气,便活泼起来:“好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芳菲早就学了骑术,在北武当又得罗迦指点,而且回来的路上,更是得罗迦天天训练,骑术也很不错了。她见李玉屏翻身上马,姿势很帅的样子,也激发了好胜心:“玉屏,我们比比……”

风流赛马场4

“好的。”

二人一起上马,在园林里奔跑起来。

跑了几圈,不分上下,二人都是满头大汗。勒马,李玉屏大赞:“娘娘,真没想到你身手这么好。”

芳菲笑道:“玉屏,一定是你让着我。”

“娘娘谦虚了,我还真没让着你,进宫这两年,我的确早就生疏了。”

二人说笑着,放慢了速度,任马在园林里驰骋。李玉屏的脸变得红扑扑的,低声说:“娘娘……”

女人要讲秘密的时候,这样红着脸,肯定是要说男人。芳菲笑起来:“怎么啦?”

李玉屏声如蚊蚋:“我想给殿下生个儿子……”

芳菲一惊。太子府至今没有任何子嗣,除了太子早年生病的原因之外,自然还是因为那条“杀母立子”的规矩。

这个破旧规矩,真不知为何陛下还不明文宣布废黜?

她也压低了声音:“玉屏,万万不可。”

李玉屏的眼睛暗淡下去,可是,又是热切的:“娘娘,我不怕死,真的,我是真心想给殿下生个孩子……”

一个女人,愿意为男人生孩子,自然有着很深的爱意。芳菲怜惜地看着她,还是摇头:“不行!在法令没被废黜之前,你一定不能生孩子,万一生了儿子,你就完了……”

虽然陛下曾流露出废黜的意思,可是,一日没有正式宣布,一日就没法放心,谁知道以后的事情?万一李玉屏生了儿子,法令还没废黜,岂不是自己送死?她还真不敢想象,如果李玉屏被处死,那该是多可怕的事情?

“娘娘,我……”

“玉屏,你不用多说了。你现在还年轻,要生孩子,还有很多机会。”她想了想,又说,“我一定尽力说服陛下,早日废黜这条可怕的陋习。到时你在生也不迟……”

“可是,如果迟迟不废除了?比如十年,二十年?那……殿下岂不是就没儿子了?”

风流赛马场5

“可是,如果迟迟不废除了?比如十年,二十年?那……殿下岂不是就没儿子了?”

芳菲愤愤的:“这得问他们自己了!立下这么可怕的规矩,谁肯轻易生儿子啊!”

可是,总有不怕死的,或者运气不好的,前赴后继的,这么多代皇帝,真不知已经处死了多少“皇后”了——而她们的皇后名分,可怜都还是儿子继位后才追封的!

就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是活着当了一天皇后的!

女人在这皇宫,就是个生育机器而已,一旦生育完成,皇帝后继有人——你就马上可以去死了!

现在,这危险到了李玉屏身上了。自己岂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芳菲的语气非常严肃:“玉屏,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在没有废黜或者确定废黜法令之前,你绝对不能生儿子。”

李玉屏垂头丧气:“我明白,多谢娘娘好意。”

“玉屏,你放心,我会不时给陛下提起的。”

她眼睛一亮,“娘娘,陛下最肯听你的话了,他一定会答应的。”

“我也希望他答应。”

李玉屏稍稍放心,芳菲见她被此事困惑着,内心肯定很不好受,便换了有趣的话题,二人聊得开心起来,便策马奔驰,尽情嬉戏。

不知不觉,跑得远了。

远处的丛林里,却站着一个寂寞的女人和一双冷冷的眼睛。

小飘低声说:“娘娘,天啦,是皇后!是皇后和太子府在园林里骑马。”

张婕妤冷笑一声,皇后竟然如此嚣张,和太子妃一起在皇家园林,大肆骑马击剑,真是将陛下的东西全部当成了自己的了?

而且,哪有女人这样嚣张地策马狂奔的?以为这是草原还是什么野蛮场合?

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皇后真的和太子结成了一种牢固的联盟。单看她和太子妃的亲热程度就知道了。这也是张婕妤所不愿意看到的。

风流赛马场6

祭祀就要到了,一切就要功德圆满了,陛下之外,如果多一个太子出来力保她,还真的是一个非常大的绊脚石。要知道,上一次小怜的事情,太子可是出了很大力气——赶走她的!

而且,太子还亲自下令处置了张家人!可以说,张氏家族今日的衰败,全拜太子所赐。

她对太子简直恨之入骨,真不知,为什么会如此死心塌地护着那个贱婢?

小飘低声道:“娘娘,‘她’也不足为虑,只要陛下不再宠幸她……”

“小飘,以前我们也许都看走眼了。”

“娘娘是什么意思?”

“以前,我们都认为那贱婢没有任何背景和靠山。可是,你还没发现?她的靠山太大了,通灵道长、太子、甚至太子背后的李大将军!这贱婢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拉拢了太子妃,如此,李大将军岂不要鼎力支撑她?”

小飘明显惊惶起来:“这可怎么办?”

张婕妤脸上露出狠毒的笑容,所以,就要快刀斩乱麻。越是往后推,皇后越是坐大,不马上动手的话,也许,就动不了她分毫了!而祭祀大典,就在这几天了!一切,都要从速!就让她再嚣张几天好了。

芳菲和李玉屏游玩半日,回到立正殿,已经快到傍晚了。芳菲兴致非常高昂:“玉屏,陛下快要回来了,你吃了饭再走。”

“好的,多谢娘娘。”

从晌午后就炖在锅里的­肉­,已经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整个立正殿都被这种香味所缭绕,宫人们进进出出,都要闻一闻。

就连李玉屏也忍不住惊叹:“娘娘,太香了。我几乎从没闻过这么好的味道。”

芳菲有些得意:“这是我的独门秘方。玉屏,你要不要先尝尝?”

她摇头:“不,我不饿,等陛下回来一起吃。”

二人又闲聊,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已经傍晚了,陛下,还没有回来。

风流赛马场7

芳菲心里一沉,陛下明明说了今晚会早点回来,为什么迟迟不归?她留着李玉屏一起吃晚饭,可是,陛下又不回来,左等右等,心里更加不安。

她叹道:“玉屏,我们先用膳。也许陛下已经在外面用过了,不会回来的。”

不等陛下了?而且,难道这些日子,陛下都不常回立政殿么?李玉屏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上次自己生病,见皇帝皇后那么恩爱,以为他们一直维持着超越身份本身的恩爱。可是,难道不是么?

李玉屏见她神­色­不安,站起来,“娘娘,我先回去了……”

她看天­色­不早了,也不愿再留李玉屏,留下,反倒让她尴尬。

她讪讪地:“玉屏,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下次我再来也行。”

李玉屏匆匆而去,芳菲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地黑下来,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陛下到底在忙什么?

芳菲走到门口,一再地张望,可是,一次又一次,却还是没有人影。心里不是不失望的。尤其是做好了饭,这样等待的日子,就完全不是滋味。

一名小太监回来,急匆匆的:“娘娘,陛下说,他今晚不回来用膳,叫你不用等他。”

原来,陛下早上并未叫自己炖­肉­,那真的是在做梦。只是梦里而已。是自己听错了。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是皇帝,吃什么没有!

她淡淡地问:“陛下还在忙碌?”

“陛下上午召见了几名大臣,下午去看了祭祀的准备。”

晚上呢?晚上就没事了吧。

晚上去了哪里?玉堂么?

她站起来,往寝宫走。再也没有问,也没说。然后,亲自去收了炖好的­肉­。看红云守着打瞌睡,叹道:“红云,你们把这些­肉­分吃了吧,不然也浪费。”

“娘娘,这不是给陛下炖的么?”

给他炖?也要他肯吃啊。人家指不定在玉堂如何风流快活呢!

风流赛马场8

红云揉揉惺忪的眼睛,忽然醒悟过来:“娘娘,陛下又没回来?”

“你们去吃­肉­吧,其他的,不用多管了。”

红云低声提醒她:“娘娘,这样下去,如何是好?等小荷坐大,要收拾她,就非常困难了,娘娘,您要早点采取措施啊……”

她几乎声­色­俱厉:“说了不要问!你多什么话!”

红云见她大发脾气,不敢再说,立即退下去了。

芳菲也进了寝宫,连晚膳也不吃了。

罗迦是半夜才回来的。宫灯下,他脚步匆匆,一进门,就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大杯热水。

芳菲已经上床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得声音,坐起来,只见陛下的脸­色­那么奇怪,就淡淡道:“陛下,我炖了­肉­,你吃不吃?”

“­肉­么?朕已经用过晚膳了,不用了……”

“陛下,今天很忙吧?”

“忙么?是啊,很忙……”他支支吾吾的,手撑着额头,疲倦地闭着眼睛,嘴里,微微一股酒气。

仿佛被谁狠狠揍了一拳,陛下喝酒,陛下竟然喝酒!

在玉堂喝的?

为了美人,竟然连禁酒令也不顾了。

心里本是有很多话要跟他说的,可是,此时,根本就无法说一言半句。昨夜才涌起的一点小小的温情,迅速地冷淡下去。

曾以为接近了,其实,是越来越远了。

皇帝,终究还是皇帝。是自己期望太高了。

“芳菲……”

她的声音和心一样冷了下来:“陛下,我困了,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的,你先去,不要管我。”

声音冷淡,还带着躲闪,急促。

芳菲从未听他这样子对自己说话,心里几乎要哭出来。并非自己猜忌他,陛下的一举一动,已经彻底和以前一样了——就跟他宠幸小怜时一模一样。

然后,他竟然不等她再说什么,就匆匆出去了。

陛下在外过夜1

然后,他竟然不等她再说什么,就匆匆出去了。

芳菲也没有再叫他。

陛下第一次,不在立正殿过夜。

他竟然发展到在外过夜了。也罢,连酒都开始喝了,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呢?他这是要名正言顺地宠幸小荷了?

她没有再过问罗迦的任何去处,一个人躺下。

直到快天明,才被一股冰冷惊醒。

是陛下,他又回来了,浑身冰凉,钻进被窝就紧紧搂住她。

芳菲本就睡得很迷糊,骤然被惊醒,头疼欲裂,又冷。可是,他却不管不顾,依旧紧紧地搂住她,楼得那么凶狠。尤其,他又完全脱了衣服,赤身­祼­体。

也许是觉得这样的拥抱也不够,他伸出手,竟然开始解她的睡衣。

芳菲此时心里已经滋生了严重的厌恶的感觉,根本不愿意跟他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更是不愿意这样肌肤相亲,身子微微一侧,想躲开。可是,他却仿佛根本就没意识到一般,一伸手就解开她的衣衫,把她的衣服全部脱了,牢牢地将她抱在怀里。

滚烫的身子遇上冰凉的身子,芳菲没有反抗,也没有动,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陛下,他一直是这样!

不知从哪里跑回来,半夜三更的,又这样的拥抱,难道他真的不嫌弃恶心么?

她觉得恶心。

紧紧咬着嘴­唇­,没有跟他说半句话。

罗迦抱着她,很快沉沉睡去。

这时,芳菲才睁开眼睛,天­色­,已经亮了!陛下还睡着,他根本没起床!连早朝也不去了么?

日日歌舞,从此君王不早朝?她愤愤的,不知去了哪里风流,却在立政殿睡着,人家还以为是自己狐狸­精­,迷得君王不早朝。

可是,她却并没叫叫醒他,对于他的事情,她几乎是问都不想问一声了。

她推开他,独自起身,可是半梦半醒里,他却不放手,依旧紧紧地抱着她的腰。

陛下在外过夜2

她推开他,独自起身,可是半梦半醒里,他却不放手,依旧紧紧地抱着她的腰。她无法挣扎,又闭着眼睛躺下去,过了许久,直到他睡熟了,才掰开他的手,起床出去。

高淼站在外面,弓着身子,神情十分谨慎。

他见皇后出来,神­色­明显不好,急忙问:“娘娘,陛下还在休息?陛下怎么了?”

她看着高淼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几乎恨不得给他一耳光,这些狗奴才,她可忘不了,当年,正是他们拼命怂恿陛下去宠幸其他妃嫔,说什么不能坏了规矩之类的。

高淼又问:“陛下没怎样吧?”

陛下会怎样?他以为陛下会怎样?

她淡淡道:“陛下去做了什么?昨晚那么晚才回来?”

“这……娘娘……陛下……”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芳菲知道他不会说,高淼只对陛下一人尽忠。这皇宫里全是陛下的人,他一声令下,谁敢说呢!

芳菲略略提高了声音:“陛下到底这是在­干­什么?天天都一身冰冷的回来!你们难道就不知道给陛下找个休息的地方?”

“娘娘,陛下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急忙忙。

“你知道本宫想的什么?”

高淼垂手:“老奴妄言了,请娘娘恕罪。”

芳菲冷哼一声,转身出去了。

这皇宫里,真是呆不下去了,每一个人,都鬼鬼祟祟的。

太子府。

太子用过晚膳,正要去书房,但见李玉屏匆匆回来。自从李玉屏病好之后,二人的关系有了极大的改善。

李玉屏看到他,很是惊喜:“殿下,你在家里啊。”

“玉屏,你今日进宫,跟娘娘又谈了些什么?”

“跟娘娘骑马比赛了。”

“你们两个竟然骑马?”

“对啊。娘娘骑术还不错,我都没赢得了她。”

二人说笑着进了书房。

陛下在外过夜3

二人说笑着进了书房。

“玉屏,你见到父皇没有?”

李玉屏叹道:“别提了。皇后炖了­肉­,等陛下回来吃。本来还请我一起用晚膳,可是,左等右等陛下都不回来,娘娘的脸­色­不知多难看了……”

太子好生意外。父皇和芳菲,难道又出了什么裂痕?按理说,不会啊。

李玉屏低声说:“现在宫里都在传闻,说陛下又宠幸了一名新来的宫女,名叫小荷……皇后也是知道的……”

太子站了起来:“不会吧?”

“我本是要问问娘娘的,可是,那种情况下,又不好问……”当时,她看到芳菲炖­肉­,又自由地去骑陛下的马,完全是对陛下充满了一种特殊的情怀。这个时候,怎么好意思去问人家,你老公有没有出轨?

太子简直不可置信,父皇千辛万苦才去北武当把芳菲接回来,才多久啊,半年多,难道就喜新厌旧了?

“玉屏,我认为不太可能,上次你病了,父皇和皇后一起来,都还是好好的……”芳菲的­性­子,他很清楚,如果父皇真的有了新宠,绝不会表现得那么毫无芥蒂。

“殿下,我倒认为是真的。你没见到,皇后见陛下没回来用晚膳的那个表情……看来,她早就知道的……而且今天去马场的时候,她好几次失神……”

马场!

皇家园林的赛马场。

自己便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芳菲,不料,匆匆之间,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那个小荷是什么人?”

“听说是左淑妃的人。”

左淑妃的人?又是张婕妤的手段的山寨版?为什么这些女人都喜欢山寨这种老掉牙的手段?可是,越老的手段就越是有效。男人就是男人!

再山寨版,只要男人喜欢,那也就没法了!

太子长叹一声,父皇要宠幸谁,谁敢多说半句呢!

“玉屏,你以后多进宫安慰一下娘娘吧。”

皇帝在外过夜4

“玉屏,你以后多进宫安慰一下娘娘吧。”

“好的,我一定尽力而为。唉,皇后这人,其实真是蛮好的。而且,我也看出,她是真心喜欢陛下,陛下为什么那么快就有了新宠?”

太子也答不上来,只觉得心里非常压抑。

立正殿,变得越来越安静。

立正殿安静,但其他宫室却热闹起来,太阳照在已经春­色­满园的御花园里,洒在布满水滴的鹅黄|­色­的叶子上,偏偏一些树木还是光秃秃的,那些鹅黄|­色­,便开始独领风­骚­。

宫女们都沸腾了,纷纷出来踏青,摘花,闷了这么些日子,真是受不了了。妃嫔们也一个个来到梅园,从腊梅到红梅,现在的御花园,已经是红­色­的天地了。

因为祭祀大典的临近,大家都在祈祷,但愿祭祀那天天气晴朗。

一行人旖旎而来,穿着黑­色­的大氅,正是小荷。小荷身材高挑,这一身黑­色­的大氅上身,但见得脸­色­雪白,身量风­骚­,整个人又高雅又妩媚。

好一个狐媚子。

一众妃嫔们都暗暗地咬牙切齿,可是,内心不得不强颜欢笑,就算不打招呼,也不想得罪她——就连皇后都默许了她,谁还敢去招惹她呢!而且,小荷也不像小怜那么嚣张,她行走御花园,见了任何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热情地行礼,甚至是卑微的,带着讨好的笑容。

只是,这讨好里,也透露出一股子无法掩饰的得意。

因为她那一身衣服,她身边跟着的两名宫女。

那一身衣服,是最上等的貂皮,手工­精­细,连一丝杂­色­都没有,自来都是皇宫里只供应高级妃嫔的。这样的貂皮,在场的妃嫔们,也不见得能拿出一两件。而且还有她全身的那套绿镯子——第一等的翡翠,翡翠的镯子,翡翠的头钗,翡翠的耳环,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品。就算是左淑妃自己,也挑不出这么整齐的一套花­色­相同的上等翡翠。

显然,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

陛下在外过夜5

显然,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

而且,左淑妃并不跟她在一起,左淑妃甚至没有来走动,这些日子,她也低调起来。

一切风头,都给了小荷。

只是,众人都想,皇后呢?皇后为何一直无动于衷?就算是新欢,如果皇后要搞掉她,也是很容易的!可皇后为什么不?

看着一个女人得意,跟看着两个女人得意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现在,居然轮到这个狐媚子!

大家假惺惺地寒暄一阵,妃嫔们觉得无趣——看着别人风头,自己无望,那是相当无趣地,便纷纷散去了,就连满园的红梅,看起来,也有点假惺惺的样子。

只剩下小荷,和她的两名宫女。

小荷折一枝红梅拿在手里,又放在鼻端,坐下。然后,梅林里,一个人缓缓出来,她也带着两名宫女。

但是,她的气质,她的做派,是不一样的。

她穿得并不特别华丽,但是,举手投足间,便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出自大户人家的风范,仿佛在给小荷做一个示范——瞧瞧,真正的高贵,该是这样的。

小荷冷笑一声,却还是礼貌的:“见过张婕妤。”

张婕妤看着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这一身装扮,就算小怜在顶级受宠的时候,也不过如此了。她身上的首饰堆得太多,手镯,戒指,耳环,链子,珠钗……仿佛把那些上等的珠宝都堆在身上了——她堆积的是陛下的恩宠,故意出来炫耀的。

男人肯赏赐女人多少财宝,就表明这个女人在他心目中有多重的分量。

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所以,小荷这种青楼女子,当然会忍不住拿出来显摆。

张婕妤像看着一个暴发户,忍不住摇摇头,终究是青楼出来的——无论她任何故意地矜持,也压抑不住小人得志的嘴脸。

那花花绿绿地俗艳着,却跟她的气质那么吻合。

皇帝在外过夜6

那花花绿绿地俗艳着,却跟她的气质那么吻合。

张婕妤打量半晌,才笑起来,低声的:“小荷,你投靠皇后有什么好处?”

“娘娘,您错了!”

“我怎么错了?”

“奴婢并未投靠皇后!”

“呵,没投靠,她能容你到现在?”

她摇头,下巴尖尖的,妩媚的,“娘娘,你错了!是皇后在巴结我!”

皇后会巴结她?

“对!她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要笼络自己的丈夫,就不能怕我分了宠。”小荷不经意地抬手,右手上那么大的一枚绿翡翠的戒指,差点晃花了张婕妤的眼睛,嫣然一笑:“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就算她是皇后,她敢怎样?难道她还能大过皇帝?”

“你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了?”

难道没有么?她又抬起另一只手,只用珠宝说话,声音轻轻的,淡淡的,仿佛张婕妤是个男人,她的语调,是要这个男人销魂:“呀,奴婢怎么敢和娘娘比?……奴婢命苦,怎能飞上枝头?唉,奴婢活了这十几年,从青楼开始,都是伺候别人,看别人的脸­色­,现在,终于才轮到别人伺候我……说实话,这些日子的享受,都是我生平不曾见过的……也许是我死去的父母保佑,祖宗保佑……”她不再称奴婢了,捂着嘴巴,吃吃地笑:“其实,这些,都是张婕妤和夫人的恩赐。奴婢还要感谢你们,奴婢已经准备了一份厚礼,托人送给张夫人……”

那一份厚礼,是她在张府几年从未得到过的。现在,一次­性­还清了。

张婕妤盯着她:“小荷,我是本着故人的情谊提醒你,你是不是张狂得太早了一点?”

她好生惊讶:“早了么?”

然后,眼睛里又浸染了泪花,唱作俱佳,随时可以从浅笑盈盈到泪眼楚楚,仿佛情绪是天然就酝酿好的,随手拈来。

陛下在外过夜7

“娘娘,您看看我身上的这些伤痕……为了不挨打,我只好如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难道娘娘您做哪些,不也是为了自己?您放心,我以后会劝陛下,多多宠幸娘娘,绝不会过河拆桥……娘娘和夫人的任务,奴婢从未忘记过……”

张婕妤暗叹,幸好没有告诉过这贱婢事情的真相。她的目的,便是搅局!她得意吧,现在越是得意越是好!

“小荷,本宫已经用不着你的好意!”

小荷微微有些委屈了:“是啊,娘娘你天生高贵清华,我的确是多虑了……我真的最初的目的是本着报答夫人的恩情,然后,想帮娘娘,当然,自己也趁机,得到应该属于女人的一份好处,就是如此而已,请娘娘原谅……”她说话时,总是把自己的玉手微微地晃动,珠宝啊,首饰啊,不停地晃来晃去。

张婕妤再也忍不住了:“小荷,你真的没什么好得意的!你连一个名分都还没有。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也许,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而已。”

“唉!多谢娘娘提醒。奴婢出自青楼,就算是妓汝从良,几人能做正室的?奴婢这身份,注定了不敢强求什么名分,当然不敢妄图想做什么尊贵的贵妃之类的。只要陛下肯怜爱,肯赏赐,就行了!一切都是虚的,金银钱财才是真的。女人怕的就是年华老去,无钱防身。钱啊,比男人还可靠地多!奴婢就爱这些珠宝首饰,就算以前青楼里当红的头牌小姐,也从来没见过这些好东西啊……”

她竟然拿青楼的妓汝和宫里的贵妃相提并论。果然是姐儿爱钞,表子爱钱。张婕妤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小荷还是恭恭敬敬的,语气也温温柔柔的:“娘娘走好。”

然后,她也站起来,两名宫女急忙扶住她,她也学着张婕妤的样子,端正的,慢慢地,款款而行,一举一动,就如一个最娇弱,最端庄,最尊贵的­妇­人。

陛下在外过夜8

在御花园的梅林处,众人终于照面。

张婕妤看着那款款而来的凤撵,要退避,已经来不及了。

只好跪下:“参见皇后。”

芳菲淡淡一笑,目光从她的脸上,看到小荷的脸上。

小荷也跪下去,莺声燕语:“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张婕妤暗骂,这个贱婢最大的好处便是,随时可以把自己放得很低微,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果然,皇后淡淡道:“小荷,你起来。”

她袅娜地起身:“多谢娘娘。”

张婕妤却只能跪着。眼角的边缘,看到小荷不经意地拍自己的黑­色­貂皮大氅,嘴角露出一种微微的得意——不止得意自己跪着,还得意皇后的神情!

就算是皇后,也不敢对于陛下的新欢太过无礼。

她微微地笑,红­唇­翕动:“两位娘娘,奴婢先告辞了。今晚,陛下还要来,奴婢得先回去准备着伺候,不然陛下该发怒了……”

张婕妤大惊,这些日子,陛下果然在玉堂?!!!

然后,小荷竟然不等皇后回话,就施了一礼,袅娜地去了。

张婕妤转眼,才看到皇后一脸的铁青——真是比铁还青!

她跪在地上,几乎要笑出来!

多好啊!

这个贱婢,美女无穷无尽,挑战也无穷无尽!

“张婕妤,你起来!”

她慢慢地起来,掠了掠头发:“皇后,你对小荷有何看法?”

芳菲冷笑一声:“本宫倒要问你,你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你到底为的什么?”

她轻描淡写:“皇后真是错怪我了!这些,都和我无关!小荷这贱婢,是自己争取上位的……唉,没办法,人家年轻漂亮,陛下就吃这一套,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这是威胁我?”

“不敢!娘娘,我只是认为,你与其对付我这失宠弃妃,不如集中­精­力对付小荷!这才是你的当务之急!”

追查真相

一耳光就落在她的脸上,那么迅疾!

张婕妤大怒,却又敢说什么?

“张婕妤,我提醒过你的,你忘了?小怜受宠一次,你便挨一耳光!这才两耳光呢!陛下现在天天留恋在小荷那里,你的耳光我还给你存着,到时慢慢跟你算账!”

张婕妤捂着脸,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扬长而去!

十分威风!

皇后!

难怪人人都要争着做皇后!

连续两日,陛下的举动都很奇怪。

尤其是祭祀已经迫在眉睫。芳菲有很多事情要和他探讨,问问他,可是,见了他如此古怪的神情,支支吾吾的样子,哪里还说得下去?

罗迦则更是在刻意回避似的,二人的相处就越来越冷淡了。

这一日,罗迦回来得稍早,但是,脸­色­却非常难看,早早地一个人躺下去休息。芳菲实在忍不住了,进去,本想问问他,但是,见他闭着眼睛,又无法开口。

她坐了一会儿,只好也上床睡觉。

可是,她刚上床,罗迦却起床:“芳菲,朕想起还有一份紧急奏折,你先休息,朕出去处理了马上就回来……”

鬼话!鬼话!

连撒谎也毫无水平。

芳菲已经厌倦了,根本就不追究,淡淡道:“你去吧。”

罗迦见她神­色­冷淡,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起床。他穿衣,动作那么迅速,仿佛迫不及待的样子,立即开门出去。

芳菲在黑夜里长叹一声!何必呢!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干­什么?

陛下一直没有再进来。她昨夜睡得不好,这一躺下,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轻轻的脚步声。是陛下进来了!

她闭着眼睛,装着熟睡了,而且发出熟睡的呼吸声。

“芳菲……芳菲?”

他的声音很轻,试探­性­的。

她当然不会回答,却充满了好奇,陛下这是想­干­什么?

罗迦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似乎听了她的声音,仔细地,确信她熟睡了,才又出去。

那脚步声那么奇怪!

随着门轻轻地关上,芳菲立即坐了起来。

四周已经一片安静。

她悄然开门,但见陛下已经出去,步履慌张,仿佛急不可耐地要去什么地方。她几乎不加思索地,立即就追了出去!

ps:今日到此,明日解谜:)))大家要有信心哈:)

真相大白1

她本是无意去跟踪他,可是,他的举止也实在太奇怪了。这激发了她的好奇心,就算是有了新欢,也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吧?

他可是皇帝大人!犯得着一副­奸­夫的样子么?

值班的宫人守在外面,十分紧张:“娘娘,您要去哪里?”

“随便走走。”

“奴婢陪着您……”

她站定,四下地看,高淼呢?小涵,小炅呢?陛下的那几名贴身太监全不见了。

这几个人,天天跟着陛下,嘴巴倒严严实实地,什么都不说。

“退下!谁也不许跟着本宫!也不许声张!各自回房间!”

宫人们极少见到皇后如此疾言厉­色­,谁也不敢再吱声了。她披了大氅,便悄然追出去。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偷­情­?以前,小怜的情形自己没有见过,现在轮到小荷,真要去见识见识,到底男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出轨?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雨夹雪,冷冷的,细细密密的。

芳菲一出门,风就往脖子里钻,跟刀割似的。她看着前面,只见罗迦径直往前面走去,他走得飞快,脚步甚至有些跌跌撞撞,可是,夜­色­里,只能看到大体的轮廓,芳菲根本不太看得清楚,只能看到他的速度。

陛下太迫不及待了。人家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就算是偷­情­很刺激,陛下也不用这么猴急吧?

这么冷的天,从这个被窝爬到那个被窝,在花丛里打滚半辈子了,该享的艳福都享完了,至于如此么?

于是,她也很迫不及待。

巴不得下一步就抓住他,撕开他丑陋而虚伪的嘴脸看看——你偷­情­就偷­情­吗!何至于如此东食西宿的?

她跟上去。

心咚咚直跳,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跟去。做什么呢?去捉­奸­?

又害怕,因为她已经注意到,有御前带刀侍卫跟着陛下而去,甚至还有些宫人。

真相大白2

这些坏东西,就是他们最喜欢怂恿陛下寻欢作乐了。

又有点害怕,心里毛毛的,要是陛下真要去­干­什么,自己追去了,会不会被他杀了灭口?早知如此,就该带着赵立、乙辛好了。甚至哪怕带着红云等也好啊。

可是,带着宫女去捉­奸­,又有点太那个了。而且,她本身是不愿意将这事声张出去的。

眼看陛下就要走得不见了,她好不容易躲开了侍卫,又追上去。

在拐角处。她忽然停下脚步,前面是两个方向:再走很远去玉堂!不远处就是御书房。陛下竟然是往御书房而去。陛下去御书房­干­什么?那个紧急奏折不是处理了么?陛下一天去几次御书房­干­嘛?真的如此日理万机?

不会吧!陛下昔日并不是这种超级工作狂啊。

她突发奇想,莫非小荷藏在御书房?御书房可是有卧榻的。难道陛下怕自己追到玉堂闹事,就带了小荷时常在御书房OOXX?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瞒住了自己一个人,其他人还敢说什么呢?

心里几乎要跳出来。一股愤怒的火焰要冲出胸腔——好你个陛下!竟然如此无耻,敢和宠妃在御书房偷­情­?

还有没有天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怒气都要沸腾了,更大的怒气还在后面,她看到黑暗里,一个人影,也飞快地往御书房走。

那是个黑­色­大氅的身影。个子显得有点高,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那就是小荷?虽然看不确切,可是,除了小荷还有谁?而且小荷最喜欢穿黑­色­大氅了。小荷的个子也较一般女子高挑。而且,黑衣人身后还跟着两名宫人。还点着灯笼照明,幽幽的,大摇大摆的。

每人都戴着斗笠,遮挡雨夹雪,她竟然不敢上去——人多势众,敌众我寡啊。

这对狗男女。

他们二人,竟然真的在这里幽会?

真相大白3

他们二人,竟然真的在这里幽会?

她几乎要跳起来,站在雪地里,竟然浑身发抖,无法言辞。

她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冲到御书房,就如当初和张婕妤一般,大吵大闹,将陛下捉­奸­在床?

可是,一个声音却在心底绝望地喊:算了吧!算了吧!继续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她下意识地,是要回去的,回立政殿,继续当鸵鸟,当一切都不存在,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古往今来,宫里的女人,不都是这样过的么?

凭什么自己就要特殊呢!

而且,这是皇宫,容得自己特殊么?

容不得!

她迈步,可是,走的却是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是往御书房而去——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去寻一个死心么?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走了几步,她忽然掉头,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往相反的方向跑!

管他呢!

管他呢!

他想­干­嘛就­干­嘛!

他想宠幸谁就宠幸谁!不管了,再也不管了。

她奔跑!

是奔跑,在黑夜里奔跑!

她无头无尾地,漫步地奔跑!

黑夜里,有巡逻的侍卫,急忙出来,厉声地盘查:“是谁?”

她根本就不理睬!众人以为是刺客,吆喝着就追上来,“站住!”

她气喘吁吁地站住:“我!皇后!该死的东西,你们敢阻拦我?”

众人跪下:“参见娘娘。”

“下去,都给我下去!”

一名侍卫大着胆子问:“娘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歇斯底里:“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退下!”

皇后为何在黑夜里奔跑?发了狂么?大家心里满腹的疑惑,而且,见她又这么歇斯底里,更是觉得事情不可思议!!

可是,侍卫哪里敢多说半句?而且在宫里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皇后娘娘,要不要小人跟着?”

真相大白4

“皇后娘娘,要不要小人跟着?”

“不用,你们都退下。”见侍卫们犹豫着,她更是恼怒,“你们也敢不听话?谁再敢跟上一步,本宫就杀了谁……”

她抬手——抽出大氅里的霜花剑。

皇后竟然带着宝剑。

“滚,滚开……”

侍卫们赶紧退下!

她说话,却并不留步,依旧在黑夜里狂奔。

侍卫更是害怕,皇后怎么跟疯魔了似的半夜三更在外面奔跑?连宫女也不带一名。

芳菲根本不理他们惊讶的目光,只是奔跑,奔跑……前面,就是赛马场!

她停下脚步,心里满腔的怒火根本无法发泄。她冲到围栏,拉着那匹马,解开,慌乱之中,手不停地颤抖,根本就没法解开。她怒了,举剑就割断了缰绳,她一翻身就上马。

马夫冲出来:“谁敢偷御马?这是陛下的马……”

“是我!是本宫!”

马夫惊得不能自已:“娘娘,您这是?”

她根本就不回答,马夫紧张地追上去,一看不对劲,立即拉了值班的马,想追上去。可是,皇后已经跑远了,她只是策马狂奔。一圈一圈,一圈一圈!

这不是当日和李玉屏在这赛马场里嬉戏,不过短短两三日,便是完全绝望的心境。一直都是绝望的,对于陛下的毛病重犯——他是有前科的。他当初对小怜也是这样。自己根本就不该相信他,当初,无论如何都不该从北武当回来的。

男人就是这样,假惺惺的甜言蜜语说尽,一旦得到了,玩腻了,很快,便抛到了脑后。美女,他多的是,层出不穷,又何须把自己放在心上?

今日自己要是再去捉­奸­,等着自己的,一定又是冷宫!又大又肥的老鼠,张婕妤还没去领教,自己将会再次跟它们为伍!

她忽然笑起来,疯狂的大笑!

侍卫们,马夫们,紧张地看着她,远远地在后面,不知道她为何发笑!

真相大白5

她忽然笑起来,疯狂的大笑!

侍卫们,马夫们,紧张地看着她,远远地在后面,不知道她为何发笑!

忽然起了可怕的念头,不如趁着这夜晚跑出去——策马逃出皇宫!永远离开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了。永远也不跟陛下见面了!

从此恩断义绝,真的海角天涯。

甚至不必去北武当。

逃走!

马上逃走!

逃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自己的地方,此生此世,永不再见!

她策马,侍卫们围上来,几十名,带着明晃晃的大刀,仿佛围着一个刺客。

“是谁如此大胆?”

“滚开,是本宫!”

众人跪下:“娘娘……”

赵立和乙辛跑上来,也跪下,惊讶得不能自已:“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滚开,都给我滚开……”她挥鞭狂怒,乱挥宝剑,“你们都滚下去……滚下去……你们是不是不滚?是不是本宫的话,你们都敢当耳旁风?”

众人都大骇,一个个只好退下去。一个个又面面相觑,心想,皇后忽然发狂,该不该马上去报告陛下呢?

而且,皇后这样子,是很危险的!就算她伤不了别人,可是,伤了自己怎么办?那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万金之体,要是伤到了,陛下追究起来,可如何是好?

赵立和乙辛却看出不对劲,立即道:“大家不要声张!”

侍卫当然明白,这宫里,许多话不能乱说,许多事情不能乱动。

他们悄然地往后退!

再也没有了阻碍!

芳菲再次勒马,调转马头。那是北门的方向——冲出去,出了城门,便是无边无际的自由——自由!

不如趁此机会去追寻自由。

只剩下赵立和乙辛跟在她的后面!二人心里都非常惊恐,只能尽职尽责,皇后拿了剑发狂,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是谁惹了皇后?

真相大白6

赵立和乙辛追着她跑,一边跑,一边压低了声音喊:“娘娘……娘娘……你冷静一点……”他们怕被人听到,不敢喊得太过。

她回头,举着剑乱挥乱舞,拼命地,毫无章法地,大喝:“滚下去!你们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们!”

二人只好退下去。

芳菲完全不理睬他们,再次勒马,策马就冲。

风呼呼的,雨夹雪全部灌进脖子里,她乱冲乱撞,黑暗中,也不知跑了多久!周围都是安静的,只有她一个人——侍卫们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马嘶鸣一声,停下,差点撞在一颗树上。芳菲被颠簸得眼冒金星,几乎从马背上摔下来。

这才发现,又到了御书房——前面不远处,就是御书房了。

浑身都是汗水,停下了,风一吹,凝结在身上,开始冰凉。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根冰棍。这时,才慢慢地开始清醒。

陛下,到底在­干­什么?

她下马,大步就走过去,无论他在­干­什么,自己今晚都要弄个明白清楚!她甚至这时才发现自己拿着剑——那是李玉屏刚送的霜花剑!

胡乱挥舞了这么久,她都没发现,这是——剑!

她握着剑柄,手不停地颤抖,几乎要掉下去。

御书房里还亮着灯,隐隐的,嘈杂的人声!

这么大半夜了,除了陛下寻欢,谁敢这么闹闹嚷嚷?

她提了剑就冲过去。

夜阑人静,黑暗,无尽的黑暗,反­射­着积雪的薄薄的光芒,刺得人的眼睛几乎要流血——明明是黑夜,为什么比白日的雪光更大的危害?

她狠狠地擦了擦眼睛,疼得令人简直无法容忍。

她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走近。心里这一刻反而不是恐惧了,而是绝望——就如面对事情的真相,不敢去面对!

一直都是怀疑着,可是,真的面对了,反而害怕到了极点。

终于,脚步挪动到了御书房门口。

真相大白7

终于,脚步挪动到了御书房门口。

她藏身在门口的大树下。身后,其实赵立、乙辛等人已经追上来,却不敢再靠近,悄然地隐匿在她身后,她也浑然不觉!

这个时候,什么都忘记了!

他们便也不敢上去打扰她,只将喧闹隐藏在最低处!每个人心底都捏着一把汗!皇后,这是在­干­什么?她悄悄地来到御书房——二人在黑暗里对视一眼,连手心里都是汗水,娘娘提着剑,莫非是要斩杀陛下?

二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心想,到底该如何阻拦皇后?有值班的侍卫走过来,二人拿出皇后身边的令牌,侍卫便走了过去。

这些,正处于盛怒中的芳菲,丝毫也没有察觉!

书房的灯亮着,一些太监的声音,高公公的,小涵、小炅,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好像很忙碌的样子。是一种杂乱无章的忙碌。就连门也是虚掩着的。

她靠在大树上,一动也不敢动。

那个可怕的念头一再加深——如果陛下发现了自己,会不会将自己杀了灭口?

进去,还是不进去?

她冻得几乎要僵硬了,连剑柄都握不住了。

她想,先前进去的那个是什么人?真的就是小荷?

她站在树下,悄悄的,以为手麻木了,但剑还是握得牢牢的。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心,悄悄地走上去,贴在门口。

虚掩的门里,是什么声音?那么多,那么嘈杂,那么紧张。

男欢女爱得这么激烈?

这些人都还陪着陛下欢乐?音乐声呢?歌舞声呢?莺歌燕舞呢?美酒佳肴呢?小荷呢?

为什么一直没有女子的声音?

她的耳朵嘤嘤嗡嗡的,有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也不敢听,只是站在门口,悄悄地,就如一个间谍,面对重重的危险,却不知道偷听了会有什么意义。

重重的喘息声!

————PS:一直在更哈,不喊停就一直有

真相大白8

重重的喘息声!

却绝非欢爱的声音!

“陛下……”

“陛下,老奴去请皇后娘娘来吧……”

“……不许……”

“皇后娘娘最善于治寒症……陛下,这样瞒着她有什么意思?她误会陛下不要紧,但是陛下的龙体要紧啊,怎能这样斗气?陛下,老奴一定要去请娘娘来……”

“不许……谁也不许说……”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一直发抖,整个人,仿佛一半在水里,一半在火里,甚至,在门外都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陛下,为什么连娘娘都不许说?娘娘又不是外人,而且,她又熟悉你的病情……”

“她……她……”他说不下去。

芳菲也听不下去了。

一声尖锐的声音刺破耳膜,她几乎惊跳起来。

那是一声可怕的嚎叫,痛楚的声音。

她呆了一下。

又是一声嚎叫,如野兽一般。这一次,那么分明,又是熟悉的。

她不假思索,推开门便冲了进去。

屋子里的人见她冲进来,都惊呆了。皇后提着剑冲进来!

“皇后娘娘……”

她手一松,霜花剑掉在地上,差点敲在她的脚背上,咣当一声,她跑得快,已经到了御塌边。

她的目光完全落在御塌上翻来覆去的那个人身上——是陛下!!!陛下满头大汗,浑身颤抖,身子蜷曲,完全是寒症发作的情况。而且,这一次,显然发作得更是厉害,整个人,几乎变成了一只疯狂的野兽,受了重伤,在绝境里,痛苦的挣扎。他的身上到处是抓伤的红痕,显然是发作时痛苦,他自己抓伤的!他不停地挣扎,挥舞着手臂,御医们想按住他,可是,根本按不住。

他身上也是酒味,显然是为了驱寒喝的酒,却无济于事。这样的寒症,喝酒只能加重,根本不可能减轻痛苦。喝酒无异于饮鸩止渴。

真相大白9

芳菲几乎要怒吼了,这些笨蛋!这些庸医。

甚至眼角处,看到的是一个穿大氅的身影,宫灯下,看得那么分明——那是御医!竟然是御医!

可笑自己竟然还以为是小荷!

旁边站着的正是御医,见陛下几乎疯魔,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可是,却从未如此严重,陛下双眼血红,身子颤抖如打摆子一般,手脚并用,几乎要跳起来咬人。御医吓得仓促退开,就连压住他的两名宫人也吓得退开。

芳菲却冲了上去。

“皇后娘娘……你怎么来了……”高淼惊叫,生怕陛下在疯狂里伤着了她。

她完全不听不理,扑下去,一把就扶住了罗迦,那是一种心碎的感觉!他在疯狂里,本是神志不清了,却也一把就搂住了她。他发狂的时候,力气超级大,几乎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了。可是,她却顾不得疼痛,口里语无伦次:“陛下,陛下……你怎么了?高淼,拿药来,给我,给我……把药都给我……”

高淼战战兢兢地递过来药。

她拿了药,就往他的嘴巴灌下去。可是,他因为痛苦,挣扎得厉害,脸一侧,根本就不服用。连续几次,他都没服用,她不假思索,将药咬在嘴里就堵住了他的嘴——他急促地喘息,几乎要咬破她的­唇­,可是,却被那灼热阻拦,一下感觉到了热切的源头,那芬芳的滋味,她舌尖一卷,生生将药丸推到他的嘴里。

他狠狠抱住她,不由自主,药便吞了下去。

就如一个落水的人抓住了浮木,那灼热的火火的嘴­唇­便是自己的浮木——他攀着,就不放开,完全不管她是否能呼吸。

她挣扎,拼命地,好不容易摆脱开:“退下,你们都退下……”

“娘娘……”

她厉声大喝:“退下,陛下交给我就行了!”

高淼看看地上的霜花剑,心有余悸,却又不敢不听。

“快出去!”

真相大白10

高淼看看地上的霜花剑,心有余悸,却又不敢不听。

“快出去!”

高淼等人急忙退下,关了门。

可是,他却生气了,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知道那嘴­唇­离开了自己——不行,不许脱离!绝对不许脱离!

他低头,跟着她扭动的脖子,一下又吻住了那火热的­唇­。几乎是狠狠地咬住,如溺水的人抓住的救命稻草。

芳菲松一口气,紧紧地抱住了罗迦——准确地说,是他箍着她,狠狠地箍着,如一把巨大的枷锁,几乎要把这个送上门的人体暖炉融化在自己怀里。

罗迦已经完全沉浸在疯狂里,就如昔日,在神殿的草地上,抓住那逃亡的少女,狠狠地拉着她的衣服——那是自己的人体火炉,那么温暖,可是,这碍事的大氅,那么冰冷,还带着在门外多时的寒意。真是可恶!可恶到了极点!

他急切地,就要去掉这障碍物。这件大氅,竟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东西。

因为,他是光着身子的,那冰冷刺激着他!

雪上加霜。

除了嘴­唇­,哪里都是冷的。他却捕捉着那滚烫的嘴­唇­,根本不让她逃离!决不许离开。芳菲几乎要透不过气了,却还是由着他,一伸手先拉掉了自己的大氅,可是,他还是等不及,帮她撕扯着里面的衣服,这该死的冬日,穿得那么多!完全不像当初穿白纱的少女,那一层不碍事的轻纱!

现在的一切,都是碍事的!

他愤怒,怨恨,他的动作那么粗野,几乎等不及她自己脱掉衣服,就狠命地就撕掉了她的衣服,他力气大得惊人,她里面柔软的华丽的衣裳,几乎成了一条一条的布条,甚至因为急迫,指甲都滑进了她的­肉­里!

火辣辣的,她却不觉得疼痛!因为他的忽冷忽热的身子,已经彻底将她点燃!罗迦完全失去了理智,几乎是顷刻之间,那个柔软的,滚烫的身子便抱在了怀里。

真相大白11

屋里是熊熊燃烧的火炉,他却依旧是冰凉的,狠狠地压着她,狠狠地将那滑腻腻的身子贴在自己的胸口,恨不得将她揉碎了,镶嵌在胸口,以增加全部的热量。她紧紧搂住他,从未这样用力的拥抱,泪水滚出来,全部落在他的胸口,灼热地,仿佛一盆滚水淋过。

“小东西……小东西……”胸口传来的滚烫,他才意识到,自己搂着的是谁!忽然就那么惊喜,他在灼热里,疯狂地揉捏那滑腻腻的肩头,急促的呼吸里,重重地就摔倒在御塌上。

芳菲身子一松,急忙拉了厚厚的被子替他盖上。

二人裹在被子里。

他还是冰冷地颤抖着——于她,感受的却是极其可怕的热力!冰火两重天。

这一次,陛下竟然病得如此厉害,仿佛病入膏肓!

她急于要找到缓解的方法,却不得其所,慌乱之下,忽然福至心灵。

她一翻身,推开他,被动化为了主动。

身子一凉,他心里惊惶,正要跳起来追击——以为那滚烫离开了自己!可是,她却已经压下来!那么柔软的身子压下来,二人之间,严丝合缝,没有丝毫的距离!。

她扑在他的身上,他是天子,高高在上,现在,却被她在身下,那么奇怪,那么的柔软——充满了一种发自她内心的柔软的情感。

那是夫妻之间从未有过的亲密,极其可怕,极其缠绵缱倦的亲密。

他在极大的痛楚里,也感到惊奇!仿佛身子里蕴藏的无穷无尽的热力都被她唤醒,或者,是她在毫无保留的给予,把她自己的热量,把那小身子里蕴藏的全部的能量,都传递给他——以那样一种充满温情的,强烈的方式。

寒冷,如此有效地被驱赶。

这一生,他还从不知可以这样取暖——这还是第一次!

真正的第一次!

那个小人儿,她竟然那样!她以前从不敢这样的!

真相大白12

这一次,她几乎疯了。整个人身子里,仿佛无穷无尽的热力,无穷无尽的媚惑,就如一个狐狸­精­——就如那些最妖冶最蛊惑人心的女妖­精­。

其实,妖媚的手段是不需要学的,也不需要什么熏香——只要出自内心最强烈的情感,便胜过一切的迷|药!

她的动作那么大!用人类最原始的方法温暖着他!

这样的方法胜过一切名医!

胜过一切的良药!

因为,它包含了爱——完全出于爱,出于内心的情感。人类,便是这样才能延续下去的。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方式更有效呢!

他在几乎要晕厥的痛楚里被唤醒,暴燥的疯狂,慢慢地得到缓解,完全由她摆布!一切都由她!

她就如一个主宰了自己全部身心、意志的女王。

一切都交给她了!

许久许久!

两个人的身子都滚烫起来,就如下了一场满是岩浆爆发的大雨,整个天空,忽然变成了一片灰烬!然后又绚烂开来。

一场焰火的盛会,来得如此蹊跷,却又如此恰到好处!

罗迦终于­精­疲力竭,浑身如被解放了一般——从千万重的煎熬痛苦里被释放出来。

如此心满意足,满头大汗,销魂噬魂!

身子,仿佛从地狱到了天堂。然后,拥抱的手也软绵绵的。

她也软绵绵的——就如一池沸腾后的水,浑身无力!她浑身大汗淋漓,头发乱七八糟地扫在他的胸口,整个人彻底瘫软下去,狠狠地压住他!

狠狠地压住!

知道他能承受!

甚至脸也贴着他的脸,贴着他的嘴——就如当日他的拥抱,那么温存的“拥抱杀人法”!折磨他,狠狠地折磨他。

好一会儿,她才坐起来,也顾不得自己什么都没穿,也不觉得冷,就伸出手去。灸条就放在旁边的案几上。她伸手拿了,在宫灯上点燃,轻轻放在他的太阳|­茓­边。

真相大白13

他要晃动,她却轻柔地低下头,贴在他的­唇­边,柔声地说:“陛下,别动,我给你炙烤……闭上眼睛……乖,闭上眼睛……”

他有些茫然,却没法说话,极其的疲倦,极度的­精­疲力竭。

“陛下,是我,我给你炙烤,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迷糊里,是那么熟悉温柔的声音,就如北武当的时候,他沉浸在历代祖先的噩梦里不能自拔,也是她柔软的声音:“陛下,别怕,有我在!”

有她在呢!

有这个小人儿在,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我一直在,不会走了,再也不会走了……”

他笑起来,睡意朦胧,很快熟睡过去。

芳菲顶着被子,半拥住自己,就这么坐在他身边,慢慢地炙烤。许久许久,手也没觉得酸软,也没觉得厌倦。温暖!那是一种温暖的感觉。

能为他做这样的事情,此时才变得如此心甘情愿,而且充满了一种强烈的情感,强烈的怜悯。

认识多年,竟然是第一次怜悯他——怜悯这个九五之尊的陛下!

他是陛下!

可是,他多么可怜!

他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抓痕!都是他自己抓伤的。每一个夜晚,他回来都是熄了灯的!自己根本看不到他身上的这些伤痕——也从未去看过!

因为,那时已经不想去看了,不想理了,甚至对于他的身子都不乐意见到了。

就因为那不堪的过去,产生的猜忌。竟然如此可怕,如毒蛇一般缠咬。

人的情感,其实是如此脆弱。

自己,对于爱情,对于他,竟然是如此地从未抱过真正的信任。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那些抓伤的痕迹,慢慢地掠过。他还是熟睡,非常放松的一种状态,痛苦的眉头也慢慢地开始舒展。连四肢都是彻底展开的,摆成一个大大的字。

真相大白14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回来时,总是抱着试探的——因为她的拒绝,她的无声的疏远!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

仿佛他许久都不曾这样过了。

许久也不曾如此轻松自在,这样舒适无忧了。

不是因为炙烤,不是因为药物——是她的热情!那才是最好的治疗方法!御医们,根本就无法采用这种方法。

就算睡梦里,也能感觉到她的爱,还有怜悯——这是认识她这么多年,才真正的体会到的爱——有个女人,这样的爱惜自己!完全发自内心,而非是因为皇后,因为赏赐,甚至不因为其他任何的理由!

只是爱!

这难道不是很值得么!

连他也不知道,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直到半夜!直到他的身子慢慢地变得不那么忽冷忽热了,那已经是一种很正常的热度了。此时,才发现天快要亮了。

迷迷糊糊里,是一双温柔的手,按摩,炙烤,带来春天一般温柔的感觉。罗迦疲倦地睁开眼睛,惊奇地看着她。那小人儿侧身坐着,光溜溜的身子,拥着被子,幽暗的宫灯下,那么美好的曲线和弧度,她的长睫毛垂下,神情那么温柔,一只手,不停地在他的太阳|­茓­上游走,鼻端,是那种淡淡的艾草的香味;身上,是一种入骨的滚烫——暖洋洋的,那么舒适。

从太阳|­茓­,到肩头,到后背……都有炙烤。凡是炙烤到位了的地方,都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滚烫,那是沿着人体|­茓­位走动的,药物的热力,完全顺着血液进入了人体。这是她发明的,她自己才知道!

御医根本无法弄得这么­精­通。而且,御医们根本就达不到他的要求——他们的手带不来这样的抚慰!

因为太过舒适,浑身反而毫无力气。

他的声音那么虚弱,眼神也是疲倦的,却欣喜:“芳菲……芳菲……”

真相大白15

他的声音那么虚弱,眼神也是疲倦的,却欣喜:“芳菲……芳菲……”

这一声“芳菲”,她泪如雨下,手一抖,几乎将炙条烧在他的脸上。

“傻东西……”

她放下灸条,一伸手就搂住了他的脖子,眼泪狠命地蹭在他的胸口,“陛下,你真傻……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却笑起来,轻轻搂着那温暖的身子,声音居然是羞涩的:“芳菲……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那些充满了猜忌的夜晚,那些每个半夜才回来的冰冷的拥抱——陛下,他不是去了玉堂,不是风流快活,而是躲在这御书房,独自一人吞咽着着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

他生了病!

他一直都有这病,而且病了很多年了,自己竟然没想到!也不问他!因为被猜忌蒙蔽了心灵,因为他平素总是强大的,高高在上的——自己太过顾虑着自己的感受,自己不要受伤,为什么就没想到,他会受伤呢!

他也是会受伤的!

真相如此简单,只是发现的过程,那么复杂!

因为心变复杂了,过程才会复杂!

感觉到那滚烫的泪水灼热了胸口,罗迦的声音也湿润了,抚摸着她的头发,有些语无伦次:“芳菲……别这样……”

她抹着眼泪,像小孩子一样的哭,狠狠地瞪他:“你说,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你真是个笨蛋……大笨蛋……”

他叹息,又带着小小的委屈:“都是因为你!是你嘛……”

因为自己?就像高淼说的,自己熟悉他的病情,了解他整个的人,他凭什么不说?他还有什么不敢说,不好意思的么?这是生病,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凶狠地推他的胸口,一点也没顾惜他才刚刚发病:“你还怪我?你一个大男人,有病不说,装神弄鬼的吓唬我……你这样,你好意思么?”

真相大白16

他更是委屈了:“每次我叫你做什么,你就说,你的主要任务是替我治病……好像你是我的御医,不是我的妻子……”

她垂下头去,是的!自己每次失望的时候,总是认为,自己于他的价值,就跟御医差不多!除了这一点,再也没有其他利用价值了!

一度认为,他请自己回宫,是出于心知肚明的目的!

只是为了利用!

只是为了治病!

为了让自己全心全意替他治病!

不惜为之遮盖了深情款款的面纱!

自己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芳菲,我希望你回来,并非是要你治病,而是我喜欢你,真正离不开你……”他的笑容都有些赧然了,脸也微微发红,“芳菲,我害怕你以为我只是要你治病……其实,不是……可是,我又不知该怎么对你说,才能让你不这么想……我是喜欢你,芳菲……我是喜欢你,才非要让你回来陪着我……只喜欢你……我没有再喜欢其他任何人了……”

她彻底哭了出来,声音嘤嘤嗡嗡的,那么强大的人,他和自己一样,其实,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爱人沟通,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爱。

谁知道,那样的一个人,偶尔也能在内心深处保留一丝赤子情怀?

甚至,自己还不如他!自己一有了事情,马上就往最不好的方面想,幻化的场景里——他总是一个薄情寡义,寻花问柳的人!

自己对他的印象,一直都这样根深蒂固,没有改变过。

“芳菲……傻东西……唉……别哭啦……”

她狠狠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哭泣,如此地肆无忌惮。

在他的面前,从未这样嚎啕大哭过。

守在门口的高淼等人,听得皇后如此嚎哭,以为陛下“薨了”,惊吓得几次要冲进去,直到听见陛下的笑声,衰弱的笑语,才停下了脚步。

PS1:怎么样,你们对老罗童鞋还满意么!没让你们失望吧?至于小荷,明日交代:)

PS2:六宫无妃的出版书的封面出来了;我贴在博客和贴吧里,大家去看哈。

地址放在这里没法复制,我在文下专门开贴子给出地址:题目为《六宫无妃出版封面欣赏》,就在本贴吧,大家去看哈:)

小荷的秘密1

“傻东西……傻东西……不要这么哭了……好丑……”

她整个人都埋在他的胸口,哽咽得根本无法抬起头来。

“傻东西……”他摩挲的手往上,放在她的腋下,轻轻地­骚­她:“傻东西,这样都不笑?”

在他的摩挲下,依旧笑不出来,柔软的胸膛贴着他的胸口,整个人,这时才彻底融入了他的胸口,真正的彻底没有了距离。

这才明白,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也喜爱这个男人,真心诚意的!

完全离不开了。

这一辈子都离不开了。

“傻东西?”他凝视着她柔软的睫毛,劳累了一夜疲倦的容颜。她也抬起头看他——眼神在交汇处,他才惊觉——这么温存的,柔情脉脉的,深挚的眼神!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的!第一次从她身上看到!也是第一次从女人的身上看到。

一阵狂喜。

这才明白——爱!这才是爱!

直到此刻,这个女人,才真的死心塌地了,毫无保留的爱。

自己盼望了许久许久——今日方才真正是两心如一的。

还有什么能把自己和她分开呢?不能,什么都不能够了!无论多么强大的外力,甚至内心,都不能够了。

他伸手,轻轻掴她的鼻子,看她红通通的鼻子,劳累了通宵后兔子一样的眼睛,那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温情,这样的人儿,她的成长的经历,注定的冷清,­性­子里的冷漠——从来不知道,她也可以如此炽烈地爱,爱人!

“傻东西,你看,你这样子好丑……”

“呸”她的目光忽然变得凶狠,“陛下,你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否则……”

他好奇地问:“否则怎样?”

她想起昨夜的伤心欲绝,几次欲骑马逃走,否则,自己就走了!真的走了!

“哼,如果你再那样,我就走了,再也不理你了。”

小荷的秘密2

他哈哈大笑:“傻东西,你跑不了的,再也跑不了了。”

不跑了,当然不跑了!

天天都想着逃离,时时都想着扯呼走人,这一次,才真的不走了。第一次,这冷清清的御书房,也有点儿家的感觉了。

他伸出手,搂抱她,二人依偎在一起,良久,只有彼此的心跳。

天,已经亮了。

良久,才叫她一声:“小东西……”

她嗯一声,忽然捂住他的嘴巴——是用嘴­唇­贴着嘴­唇­捂住的——那么热烈,就如一团奔放的火焰。

他受宠若惊,半晌无语。

“小东西……”

“陛下,你喜欢我!嘻嘻嘻……”她又说又笑,声音低低的,那么得意,“我现在知道了,你只喜欢我,不喜欢她们……”

他失笑,又欣慰,逗她:“那,你喜不喜欢我?”

她神秘地摇头,见他要“恼怒”,才伸出手指头,轻轻地放在他嘴边,“嘘,陛下,我要决定看你今后的表现,才告诉你,要不要喜欢你……嘻嘻……”

他长叹:“还要考察啊?”

“当然,得考察一辈子呢!”

一辈子!

看一辈子!

她终于把这皇宫当一辈子了!他欣喜若狂,紧紧地拥抱她,二人之间,经历了这一次,感情又深了一层。

透过窗花,证明那是一个艳阳天,早晨的晨曦,久违的暖阳,春天,真的真的要开始了。

她伸手,想拿一件睡衣穿上,却被他一把按住。

“芳菲……我喜欢这样嘛……”

抱着她滑腻腻的身子,舒服到了极点,­干­嘛多一些碍事的东西?缘分一词,是多么奇妙!都是这个小人儿,那么早就开始温暖自己。除了她,再也没有任何的温暖。

这个小人儿,竟然是何时开始走进自己生命里的?当初偷吃糕点的肥小孩,谁知道某一天,会彻底成为自己最亲密,最信赖的人?

小荷的秘密3

再次凝视她时,发现还是那么小,仿佛一切都还在昨日,在每一次发病的时候,总是她,她那么及时地出现。说着最动听的情话:“陛下,别怕,有我呢!”

天下,真真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动人的情话了。

“小东西……”

“??”

他声音是沙哑的:“小东西,你真好!”

真是的,­肉­麻死了!

她红着脸,却挣扎不脱他的熊掌,只好缩在他怀里,任他上下其手。

“陛下,你饿不饿?”

他点头,轻轻咬一下她的耳朵:“小东西,真的很饿了。”

她起身:“我去给你吩咐早点。”

“不嘛,不走……”他紧紧捉住她的腰肢,完全腻在她的怀里,“你­干­嘛起床?又不需要你去……人家不想你离开嘛……”

“哎呀,恶心兮兮的……”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芳菲笑起来,老大一个男人,竟然还撒娇,真是没羞。

“来人!”声音忽然威严起来!

一夜未眠,守候多时的高淼进来。他弓着身子,早就迫不及待要进来了,可是,陛下不发话,谁敢呢!

芳菲知他古怪,偷偷看他。

罗迦大掌一按,又像按蘑菇似的,将那个冒出来的脑袋按下去,用被子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的,才笑道:“高淼,传早膳。今日,朕和娘娘就在御书房用早膳。另,通传下去,朕辍朝一日。”

高淼亲眼见到陛下大人好转,虽然眼眶深陷,神­色­憔悴,可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明显看出,还是皇后的治疗最有效。他喜出望外:“是,老奴马上去传膳。陛下,您已经好了?”

“好了好了,朕好了。”

“真是太好了。”

“对了,叫御医们下去休息。”

“陛下,御医们还是留着吧……”

小荷的秘密4

“哈哈哈,不用,朕有娘娘在身边,不用了。叫他们各回岗位待命。”

“是。”

高淼喜滋滋地下去,临走,又悄然看一眼那个隐隐冒出来的头,偷偷地笑一下,还是皇后有办法啊。出去时,才看到门外扔着的那把霜花剑,又满是后怕。

娘娘拿了剑闯进来,幸好幸好。

他心里一直嘀咕,真不知陛下搞什么鬼,早点告诉娘娘不就得了?何必要弄成这样?真是的,自己找罪受。

他摇头,简直不明白,陛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伺候了半辈子,现在自己也不了解了。估计了解他的,只有皇后了!皇后也怪,拿了剑追来追去的,现在忽然又一派贤良淑德了!

这两个人,都是怪透了。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二人握着手,十指交扣。然后,芳菲看到,某人的眼睛,一路往下——他的熊掌掀开被子一点点。

她满面通红,啐他一声:“真讨厌。”

他哈哈大笑,靠在床头上,整个人搂住她:“傻东西,以后睡觉都这样……”

她面红耳赤,她以前睡觉,都要穿上睡衣的,这次是特殊情况啦,谁耐烦这样啊。是为他治病呢!

他却上下其手,自得其乐:“这样最好不过了,以后都这样……”

“就不!”

他扬起手,作势:“敢不听话?朕打你ρi股。”

二人笑闹成一团,可是,他终究是虚弱的,又躺下,虽然没有力气,却心满意足。

门外传来声音:“陛下,早膳送来了。”

“进来。”

他大掌一按,又将那蘑菇似的脑袋按回去。

两名太监放下食盒,赶紧非礼勿视出去了。

芳菲这才坐起来,急不可耐地:“好饿……”她去拿衣服,手却被捉住:“不许!就这样用膳。”

她怒目圆睁:“你以为自己是野人啊?”

野人还要穿个树叶兽皮之类的呢。

小荷的秘密5

“哈哈哈,人生天地间,本来就是赤条条来去的。”

他就不让她穿衣服,死命捉住她的手。

可怜芳菲,只好红了脸,跟他陛下大人“坦陈相对”——当然还顶着个被子啦,只手臂伸出来。

趁陛下大人出去方便,她赶紧悄悄地捞一件衣服裹上。可是,还没裹得很麻利,陛下已经返回来,见她鬼鬼祟祟的,失笑道:“小东西,穿一件衣服,你有必要这样子吗?”

手一伸,某人的衣服啊!人与人之间,偶尔“坦诚相对”一下,难道不好么?真是的!

顾不得了,香喷喷的早点来了,开动,吃饭!

早点都是在床上吃的。

燕窝粥,各种软和的糕点。二人折腾了一整夜,尤其是芳菲,骑马跑了大半夜,又服侍陛下大半夜,早已累得快虚脱了,舒舒服服地吃了三大碗燕窝粥,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她放了碗,舒服地抬一下头,肚子却被一只魔掌抓住,是他不还好意的­奸­笑:“嘿嘿嘿,小猪仔……肚子都吃得鼓突突的了,你总要吃成小肥猪……不过,我喜欢,哈哈哈,我最喜欢肥腻腻的小猪仔了……”

“呸……”她急忙缩回被窝里躺着,生怕那魔掌又跟过来,紧紧地捂住自己。

罗迦哈哈大笑,也躺下去,这才大声喊:“来人,收拾。”

屋子里很快变得­干­净而安静。

二人并排躺在枕头上,芳菲牵了被子,放在下巴下面,低声地说:“陛下,我们大白天这样躺着是不是不太好?”

他怪有趣的:“小东西,有什么不好的?”

当然是很好啦!许久了,二人都没这样轻松过了。尤其是这些日子,二人猜心,各自有各自的借口,都累得慌——

现在,终于轻松了!

人啊,就是要坦承才会轻松。

罗迦拉住她的手,长叹一声,“芳菲,以后我们永远也不许再这样了。”

小荷的秘密6

她斜他一眼:“都怪你,否则,谁会这样啊?”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错。他老人家,是没有错的!他是天子,他有什么错呢!哼,懒得理他。

“遭了,我还没练剑呢……”她赶紧闭嘴,想起自己昨晚提剑冲进来,某人啊某人,可是还没发现呢!

罗迦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想起自己早上路过某地时看到的那把霜花剑。他心里暗自窃笑不已,这个河东狮,她以为自己不知道?

也幸好她这一冲动——要不是提剑闯进来,只怕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解开二人的心结!看来,这一次还多亏了她这河东狮­性­子。

“你还和玉屏一起练剑?”

“当然了。”

“练剑有什么用?”

她咬着嘴­唇­,哼,当然是用于威慑了!

至于威慑谁,自己就不想明说了。

“芳菲……”他迅速地出手——总是赶在她躲开头颅之前,准确无误地揪住她的耳朵,“你说,你这些日子为何古古怪怪的?”

陛下这是要算旧账了?哼,还问自己?难道不是他的错么?

她要摆脱,却又无法,耳朵被他揪着,拉啊拉啊,一直拉到兔子耳朵那么长么?

“快说,朕觉得你有许多古怪,老实一一交代出来……你老说朕古怪,朕觉得你才古怪,不知藏了多少秘密……”

心里那个虚啊!

拜托,千万不要问起小荷!什么都不要问。要是追究起来……

果然,陛下的嘴型,好像要说“小”字。

她的眼珠子红得要滴出血来,里面全是血丝,刚刚喝了三碗燕窝粥的红润也抵挡不住困倦,不停地打着哈欠:“呀呀呀,好困呀,我要睡觉了……陛下,我们休息嘛……我好累耶……”

罗迦失笑,这个小东西,关键时刻就这样,可是,见她的样子,是真的很困了。连续多日,藏着心事,夜不能眠,昨夜又熬了一个通宵——还有他尚不知道的,她骑马乱跑的体力严重透支。

小荷的秘密7

他虽然心急如焚,可是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忍心一再揪住她算账。

“芳菲……”

正要揪她的耳朵,她却已经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喂,芳菲,你睡着了在打呼噜……难听死了,真的是猪仔……只有小猪仔才会才出这么可怕的声音,以前朕怎么没发现你这个陋习呢?”

她根本听不见,很舒适地躺在他的怀里,两只腿都彻底霸在他的身子上,自顾自地好梦去了。

罗迦哭笑不得,真是服了,睡得这么快,吃了就睡,果然一直是她的看家本领。他也不再闹她,病痛折磨了这么久,他也需要更多的休息,二人躺下,又沉沉地睡下去。

当黎明的第一缕晨曦洒在屋顶上时,琉璃殿也悄悄地躁动起来。张婕妤和贴身宫女小飘一起呆在内室,进来的是小翠,慌慌张张的,又带了点笑容,低声地:“娘娘,昨晚果然是皇后闯马厩,据说皇后拿了一把剑,到处乱闯,好吓人……”

张婕妤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果然是她!昨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其他人也不是瞎子,尤其是她,早就得到了消息,这个死肥球,拿着宝剑去­干­什么?要去诛杀陛下?

“马场的马夫怎么说?”

“那个马夫是奴婢的远亲,他吩咐奴婢什么都不许乱说。他说娘娘当时拿着剑,骑了马,一直冲去了御书房……”

“冲去御书房­干­什么?”

小飘低声道:“肯定是因为陛下宠幸了小荷,不然,她不会发狂的,皇后除了这类事,一般是不会轻易发飙的……”

小翠惊喜道:“真希望陛下把她抓起来了……”

张婕妤急忙问:“皇后现在哪里?”

“不知道!据说骑马疯跑了一阵就不见了。此后,再也无人见到她的身影。”

“会不会是被陛下捉了?要是把她抓住,治一个罪名,废黜她就好了……”

小荷的秘密8

皇后悍妒,拿了刀剑威逼陛下,这真是废黜她的最好理由。可是,陛下真的会废黜她?而且,她为什么要突然发疯?难道真的是小荷的原因?

张婕妤陷入沉思里,良久,才摇头,自言自语:“我怎么总觉得事情很奇怪?”

“娘娘,你觉得哪里奇怪?”

“据我所知,陛下从未去玉堂过夜。”

“那?小荷的赏赐是哪里来的?”

小飘也问:“小荷是有点古怪。人人都说她的东西是陛下赏赐的,可是,奴婢怎么也打听不到,据说,每次去赏赐,都是一个老太监去的!按理说,陛下赏赐她那么多东西,皇后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是,皇后每次对她都是冷冷淡淡的,却从不刁难……”

张婕妤恨得咬牙切齿,那死肥球,除了刁难自己,根本就不刁难其他人!的确,就连小荷她也从不刁难。

“依照皇后的­性­子,若是陛下真的赏赐了小荷这么多东西,她不可能不刁难,她是绝不可能怕小荷的……”

张婕妤蓦然惊醒:“莫非小荷跟她在演戏?难道她的东西都是皇后赏赐的?”

“娘娘,这完全有可能。您想想,现在是皇后主管内务府,一应赏赐,都是皇后打理。陛下明明知道她凶悍泼辣,岂能明目张胆地去赏赐小荷,再说,陛下现在天天忙于处理祭祀的大事,难道天天会去关心小荷?要知道,以前小怜在的时候,只要是皇后在,陛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找她……”

她心想,何况,这一次,皇后是陛下去北武当千请万请,才找回来的,依照皇后回宫时那个架势,现在一手遮天的样子,陛下根本就没有道理马上就得罪皇后,他又不是不知道皇后的­性­子。

可是,她不好把这话当着张婕妤的面说,只说,“……而且,小荷的赏赐来得蹊跷,都说是陛下赏赐的,谁知道,是不是陛下赏赐的?”

小荷的秘密9

张婕妤暗暗惊讶,难道陛下真的见了美人也不心动了?

她本来十拿九稳的就是这一点,陛下也是男人!再他对皇后如何宠爱,他也是一个男人。男人的本质就决定了会喜新厌旧,没有道理他见了小荷就毫不心动。

难道这个赌注下错了?

她摇头,坚决地摇头:“我就不信,食­肉­的动物会吃草了!说陛下从未宠幸过小荷,我绝不相信!而且,皇后不可能拿这么多东西出来赏赐美女。当初对小怜,她可是恨得咬牙切齿,而且……”按照一般人的思维,那么昂贵的珠宝,女人天生喜爱珠宝,没道理皇后自己不留着,却拿去给其他年轻漂亮的女人?

可是,难道那死肥球变招了?

她先笼络了小荷,让小荷做她的走狗,一起服侍陛下,稳固她的位置?

可是,那死肥球本质上跟左淑妃一样,总是把自己的宫殿里的宫女弄得又老又丑,生怕谁趁机上位,按理说,也不可能啊。

“娘娘,我们该去问问左淑妃。”

“现在左淑妃天天躲藏在玉堂,从不露面的。”

就因为左淑妃完全隐藏在玉堂,所以,才打探不出任何的消息了。

“小飘,你们马上出去,再打探一下消息。”

“是,娘娘。”

后天就是祭祀大典了,当然是希望皇后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而且,因为是祭祀大典的到来,管制也相对放松了,甚至琉璃殿的人也可以自由走动了。

张婕妤也亲自出去。

她没有走出太远,只在琉璃殿前面的花园徘徊。晴朗的春日,一夜之间,枯­干­的树枝就长出了新芽。已经是二月下旬,就快到三月了。再是寒冷,树叶也有新芽了。

她停下脚步,看着一个人施施然地而来。

小荷!

她又换了一件大氅。那是一件湖蓝­色­的大氅,用了最上等的金线描绘,下面的裙摆绣的是七彩孔雀翎。她走动的时候,就如一只开屏的孔雀。

小荷的秘密10

她又换了一件大氅。那是一件湖蓝­色­的大氅,用了最上等的金线描绘,下面的裙摆绣的是七彩孔雀翎。她走动的时候,就如一只开屏的孔雀。

因为太长太华丽,甚至还要出动两名宫女帮她拖着裙摆。而她的宫女,赫然已经增加到四人了。前些天还是两名,怎么一眨眼就是四名了?一个无名无分的小宫女,竟然有四名宫女服侍。

按照本朝的妃嫔制度:

皇后:年薪银子1000两,宫女10名;

昭仪:年薪银子800两,宫女8名;

婕妤(贵妃):年薪银子600两,宫女8名;

妃:年薪银子300两,宫女6名;

嫔:年薪银子200两,宫女6名;

美人:年薪银子100两,宫女4名;

低等美人:年薪银子50两,宫女3名;

红霞帔:年薪银子50两,宫女1名。

陛下开始提倡简朴了,所有妃嫔都一视同仁,任何人都不许再格外增加。就算是皇后,因这规矩是她首先提出来的,所以她便假惺惺的不耐烦许多人跟着自己,常常都是只有两三人在她身边。可是,这表象之外,因为她住立政殿,和陛下一样的待遇,起居岂止10名宫女服侍?进进出出都是山呼万岁,而且更离谱的是还有两名带刀侍卫。为此,张婕妤不止一次在背地里痛骂她虚伪狡诈,不守清规,皇帝的女人,用带刀侍卫,又不是太监,真是不知羞耻,乱了祖宗家法。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皇后也就罢了,而小荷连红霞帔都算不上,为什么会有四名宫女伺候?

如果不是出自陛下对她的宠幸,这也说不过去啊!宫里的女人,一切荣华富贵都来自皇帝,皇后根本无权做这么大的权利,擅自提拔妃嫔——换而言之,除了皇帝本人,谁都没法亲自金口玉言地提携他的大小老婆们。皇后能给予的,只是些小恩小惠,因为,她没有亲自下令提拔的权利。比如要升级为妃嫔之类的,肯定需要陛下下令。

小荷的秘密11

可小荷真的是按照妃嫔的规格出来了!现在是四名宫女,明日呢?明日岂不是八名?林林总总,这些人在捣什么鬼?

怎么会这样?

难道皇后有这么大的权利了?或者是皇后背地里僭越?

小荷自然老远地就看见了张婕妤,还是行礼——非常恭敬的:“参见娘娘。”

“免礼。”

小荷一挥手,嫣然一笑:“你们先退下,春光正好,我想和娘娘聊聊。”

宫女们依言退下。

在她的面前,是一幅秋千架,非常华丽的架子,装饰着彩­色­的雕绘,那还是小怜受宠的时候弄的。

小荷很自然地提了提裙裳的宽摆,然后,坐下去。芊芊玉手伸出,摸着柔软的架子,赞道:“真是好秋千。娘娘,您要不要试试?”

张婕妤淡淡道:“这还不是荡秋千的时候。”

“也是,现在还有寒意。荡起来也看不到什么春­色­……”可是,她还是荡起来,裙摆在秋千上晃荡——那长长的孔雀翎,七彩地垂下,随着秋千的荡高,裙摆散开,真的飘散起来,如一只五颜六­色­的高傲的孔雀。

她越荡越高,越荡越高,嘴里发出欢快的笑声,清脆如银铃一般:“真好玩,娘娘,这秋千真好玩……我还是第一次荡秋千……以前都是看人家荡,自己从来玩不成。我小时候就进了青楼,有时看到当红的小姐们玩,我自己也很想玩一下,可是,她们都不要我玩,我只能伺候她们……娘娘,真好看……这秋千真好玩,你要不要试试?”她的声音飘飘忽忽的,随着秋千一样高低起伏,带着极强烈的嗲嗲的,她无论在谁面前说话都是这样的一个调调。

张婕妤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张狂——这个时候,她其实已经不是张狂了,而是真正的暴发户的嘴脸,张婕妤想,很明显,她很满意自己得到的这一切。她非常满意!一个青楼出来的女人,现在把自己当公主了。

小荷的秘密12

然后,秋千慢慢地晃荡下来。

张婕妤看她伸出放在秋千架上的手,手上的巨大的宝石戒指,已经不是那天的绿翡翠了,完全是新一套的东西了,那是罕见的蓝­色­的宝石,熠熠生辉。

小荷坐稳了,拢拢头发,那神­色­,那动作,非常的撩人。

她单刀直入:“小荷,陛下什么时候给你名分?”

小荷咯咯一笑:“您说呢?娘娘!唉,我可能获得名分么?”

“宫里的女人,没有谁会不在乎名分!”

“可是,我根本不在意。而且,您也知道,若是被皇后知道了,我肯定就死定了。陛下是保护我,才不给我名分的,我知道,所以不强求……”

张婕妤不可思议,难道现在皇后会不知道?

她嚣张成这样,难道皇后是瞎子?

可是,皇后偏偏就真的没去找她的晦气!这真是有鬼!

张婕妤的声音很低:“小荷,你现在还有机会!”

“哦?”

“皇后暴躁,失宠是迟早的事情,如果你把她当成了靠山,你的下场会如何,你该知道。现在,她是没空收拾你,所以,你还能逍遥几天。她的主要目标在于我,只要斗跨了我,以她的妒忌,会容得下你?你应该听过小怜的故事,小怜当初是什么风头?你只要去看看昭阳殿那些金碧辉煌的装饰就知道了,你现在,连她的头发尖尖都比不上!陛下也不会庇护你,因为陛下惧内,根本不敢惹她,无论她是赢还是输,你都没什么好下场。”

“唉!”小荷轻轻叹息一声,“奴婢早就想到了!可是,陛下宠幸奴婢,奴婢又怎能拒绝?而且,皇后也不见得能一直得意下去,风水轮流转,她岂能保住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哦?”

“娘娘,您一定不会不知道昨晚皇后闹出了多大的动静。奴婢都知道了,您能不知道?”

小荷的秘密13

“娘娘,您一定不会不知道昨晚皇后闹出了多大的动静。奴婢都知道了,您能不知道?”

张婕妤盯着她:“莫非陛下真是宠幸你,她又跑来捉­奸­?”

“对!”

小荷非常­干­脆的回答。

“小荷,你撒谎!你一直在玉堂,我得到的消息却是皇后往御书房去了……”

小荷摇头,满含哀怨:“奴婢命苦,娘娘你也知道,陛下最怕皇后,所以狡兔三窟……否则,你想,皇后为什么会半夜拿着剑出去?”她媚眼如丝,看着自己手上的宝石戒指,“唉,奴婢虽然委屈一点,可是,只要陛下能知道奴婢的委屈,知道补偿奴婢,奴婢也就心满意足了……”

张婕妤再也问不下去,小荷依旧是滴水不漏。就算她明知小荷很矫情,却也毫无办法。而且,也迷糊起来,小荷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这时,才发现这个该死的暴发户,真是不简单。

而且,除了捉­奸­,那个死肥球,也的确没有其他原因会拿剑去闯了。

她还是忍不住:“那皇后现在哪里?”

小荷施施然地“那就不是奴婢能知道的了!陛下自然会收拾她。她再强悍,难道还能大过陛下?陛下一定会替奴婢讨回一个公道的。娘娘,您也只管等着看好戏就是了。奴婢虽然小人得志,可也是本分之人,记着娘娘给的机会,当然巴不得她倒下,跟娘娘一起永享荣华富贵了。娘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奴婢先行一步了……”

说完,她就款款离去,仿佛生怕被人看到她和张婕妤过从甚密的样子。

张婕妤看着她的背影,看着两名宫女托起她的裙摆,她高傲得几乎像一个女王一般。

这时,张婕妤才笑出声来,春天来了,多好啊!

祭祀大典来了,多好啊!

这些女人,再她们怎么得意,也就这两三天了。只要大祭司一出现,看她们还能得意成什么样子。

小荷的秘密14

回到琉璃殿,就看到小飘急切地等着。

“娘娘,你可终于回来了。”

她­精­神一振:“有什么消息?”

“皇后没有消息,今天,立政殿和御书房的人都闭嘴了,什么都打听不到……”她摇头,“娘娘,消息是夫人带来的,真不容易啊……唉,奴婢费了许多周折才拿到……”

她递过来一本书。

张婕妤翻开。

那是一本南朝的诗词,这是她们母女才明白的意思。她看着做了记号的诗词,每一句的开头都有标明。然后合上,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还是母亲­精­明。

后天,就是祭祀大典了!

大祭司,已经一切准备就绪。

小飘还是有些着急,这个时候,更要万无一失。

张婕妤压低声音:“你们这些天,任何地方都不要外出了。也不要去打听情况了。”

“奴婢知道。”

“一切事情,都不要告诉小翠,千万不要跟她多说。”

“是,奴婢绝不敢多嘴。”

小飘还是犹豫着,有些害怕:“可是,娘娘,皇后不要你参加祭祀大典的嘛,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张婕妤看着那本书,不经意地放在一边,意态十分轻松,慢慢地坐下来,梳理自己乌黑的长发,然后,才淡淡地说:“小飘,你知道开春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什么大事?”

“齐国和北国的边境,发生了摩擦。两国之间,可能要开战了……”

小飘又惊又喜:“齐国?就是小怜所在的齐国?”

“对!小怜恨透了这里……”她淡淡地说,小怜恨哪些人?自己?陛下?还是那个死肥球?

或者,都恨!

“可是,娘娘,那个高太子软弱无能,据说非常昏庸,他找陛下作战,岂不是找死?”

张婕妤笑起来:“有小怜在,他不死都不可能!可是,他死之前,总要有两个垫背的,对吧?”

小飘惊出一身冷汗。

张婕妤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即住口!实在是因为心里的怨毒太深了,不得不,小小的先畅快一把。

PS:今日到此哈,周末愉快:))­色­大叔先去玩一会儿:)))手臂都要写断了:((

陛下显摆1

御书房。

太阳已经偏西了。

罗迦先睁开眼睛,但见怀里的人儿,还闭着眼睛,睡得呼呼的。

他悄然伸出手,捂住她的鼻子,然后往下,连嘴巴一起捂住。她被捂得透不过气来,睁开眼睛就咯咯地笑起来,躲开他的熊掌:“陛下,你想闷死我啊……”

声音那么慵懒,带着腻腻的滋味。罗迦笑起来,正要故技重施,她的动作那么迅速,竟然已经爬上去,躺在他的身上——仰躺着。双手舒展开,非常舒服地躺着。

罗迦笑不可抑:“小东西,把我当席子了?”

“嗯……”她自由地舒展手臂,呵呵地笑,“陛下,你要是个大胖子就好了,现在,你肩头好硬,恪着我不舒服……”要是他都是肥­肉­,没有骨头,那该多好?

那样,就是真正天然的舒服靠枕了。

这个小东西,如此得寸进尺不说,还敢挑肥拣瘦。

“陛下,你这些日子又瘦了……”

天天风寒症发作,怎能长成大胖子?尤其这段时间,自己那么辛苦,偷偷忍着,夜不能眠,饮食不安,就算是身上长了膘,也掉了,怎能变成什么大胖子?他倒是想得美。

“陛下,你以后要长胖一点,现在太硬了,骨头多,不好……”

她柔软的头发完全吹拂在他的脸上,鼻孔里,痒酥酥的。

“小东西,你倒想得美……”

她惊叫:“不要摇晃,否则我要摔下去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他胸口一颠,她的身子便掉了下去——摔在他的旁边。气得顿手顿足,真是的,让自己躺一下,又怎样嘛!

小气鬼!

他哈哈大笑,“小东西,快起来,天都要黑了,你还这样玩儿。再睡下去,今夜就睡不着了。”

她这才慵懒地起身。

“我们回立政殿用晚膳,正好。”

“好嘛。”

陛下显摆2

可是,想起自己昨夜那样冲出去,不知多少人担心着,尤其是张娘娘,她又微微脸红,唉,悔不该这么冲动啊,现在,真是无颜回去了。

罗迦却不动声­色­地揪着她,偷眼看去,见她的脸微微发红,再也忍不住:“河东狮也晓得脸红了?”

“啊,呸,你说谁是河东狮?”

罗迦翻了白眼,四下环顾:“啊?朕这是在说谁呢?朕没说谁啊!嘿嘿。”

陛下因病宣布辍朝一日。

太子当然迫不及待地进宫去探望。他想想,­干­脆叫了李玉屏一起去。

立正殿的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的,昨夜皇后那么强悍地提剑冲出去,大家真怕闹出什么人命。张娘娘,红云红霞等人都一直守在门口,心急如焚。

偏偏高淼等人又一直在御书房,对外半点消息也不透露。

终于,直到傍晚,才听得笑声——很远就有笑声传来,是陛下的声音,十分洪亮。

陛下无恙,娘娘当然就无恙。

众人提心吊胆了这么久,不料,一夜之间,帝后二人归来,竟然牵了手,谈笑风生,两情浓郁。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免礼免礼,快传膳,今晚都上皇后喜欢的菜。”

“是。”

芳菲看众人都悄悄打量自己,很是不好意思。再看罗迦,他变戏法般地拿出一把剑,正是那把霜花剑。

“哈,皇后,太子妃送你这么好的剑,你送人家什么东西没有?”

她叹一声:“我想不出该送什么,不过,看样子,太子妃很喜欢陛下你的那匹马。赤兔驹是我的,她看上的是另外的那匹大黑马,不知道陛下你……嘿嘿……”

“你又想慷朕的慨了?哈哈,不过,朕的爱马可是不能随便给人的,因为朕习惯了它们……珠宝可以,但良马就不让你做主了……哈哈哈……”

陛下显摆3

芳菲暗自嘀咕,真是小气,看来陛下也有小气的时候。李玉屏送自己那么好的剑,自己却送不了她马。唉,郁闷啊!

罗迦见她哭丧着脸,知道她充大方,这次充不成了,心里暗笑,却道:“也罢,过不了几日,又有名马送到,到时,朕赏赐太子妃一匹好马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皇后,等祭祀大典忙完了,朕亲自指导你……玉屏嘛,她的剑术很一般的……”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好奇的宫女太监们,朗声道,“皇后最近学剑痴迷,天天要和朕切磋……”

芳菲知他是替自己解释昨夜疯跑乱冲的事情,更是面红耳赤。这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人人都是是非­精­,如果传出去了,就不好了。

陛下这是在灭火呢。

众人心知肚明,皇后昨晚出去,恐怕不是为了“切磋”,不过,听得陛下如此说,谁敢说什么?当然一个劲地点头称是就对了。

罗迦笑着放下剑,正在这时,却听得通报:“陛下,太子和太子妃求见。”

“快传!哈哈,正好留太子和太子妃用膳。”

“是。”

他一边说,一边拉了芳菲,这时,太子夫­妇­已经进来,急忙行礼:“参见父皇,参见皇后。”

“快起来,你两个孩子,正赶上晚膳,哈哈,来得正好,来,快陪朕和皇后用膳。”

二人面面相觑,父皇不是重病辍朝么?怎么现在跟没事人样的?

太子仔细打量父亲的脸­色­,但见父皇虽然­精­神奕奕,但是,毕竟是大病过的人,怎么都掩饰不住那丝憔悴。他急忙问:“父皇,听说您病了,儿臣很是着急。”

“没事,皇后在,皇后早就治好朕了。你们不要担心,休养两天也就好了。”

太子这才看向芳菲,一行礼:“皇后辛苦了。”

芳菲笑起来,却向李玉屏眨眨眼睛:“玉屏,你也别拘谨了,跟殿下一起,来,用膳了。”

陛下显摆4

芳菲笑起来,却向李玉屏眨眨眼睛:“玉屏,你也别拘谨了,跟殿下一起,来,用膳了。”

膳食上来,御厨今天动了特别的心思,做的都是非常清淡可口的菜肴。

太子夫­妇­却食不知味。进宫之前,就强烈担心着,是不是父皇和皇后之间又滋生了什么裂痕。可是,父皇和芳菲,完全是谈笑风生,毫无芥蒂。他们二人坐一张案桌,携手一起,共饮共食,亲密无间。

太子悄然看一眼李玉屏,但见李玉屏也是同样的困惑。就算是演戏吧,可是依照皇后的­性­子,岂能演得这么逼真?

而且,那种夫妻之间的默契,浓厚的情意,岂能是装出来的?父皇眉梢眼角的浓情蜜意就不说了,最古怪的是芳菲,那完全是沉浸在新婚燕尔里的喜悦——就算是太子,就算是芳菲第二次风光地以皇后身份回宫时,就算是她和父皇一起来太子府为李玉屏治病时……也从不曾这样充满异常浓烈的情感!

如果有了裂痕!她这样的眼神,怎么骗得了人?

她吃饭的时候,不时看着父皇,这样的目光,太子也是熟悉的——几乎已经陌生的快忘掉了,那是在太子府的时候,她照顾自己的眼神!初恋少女的眼神!

他心里一震!

初恋少女的眼神!

芳菲竟然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芳菲,你吃这个,你最喜欢的……”罗迦先尝了一口,“呀,味道真好,来,芳菲,吃一个,多吃点……”他夹一筷子蜜汁的熏­肉­给她,放在碟子里,又夹几样其他的菜,将她的碟子堆得小山似的。然后,看到好几样她平素喜欢的菜还没动过,立即又去夹了;又拿了调羹,给她舀了满满的一碗汤。

“陛下,太多啦,吃不完了。”

“哪有吃不完?你最喜欢吃这个了,嘻嘻,你再多几倍也吃得完,朕对你的‘食力’完全放心……”

“等我变成了大胖子,我可不管……”

陛下显摆5

“等我变成了大胖子,我可不管……”

“不行,这样吃下去,真的要变成大胖子了……”

“大胖子么?大胖子正好,好好好,朕最喜欢大胖子了……哈哈哈……”

二人只顾着互相挑菜,斗嘴,吃得不亦乐乎。如此亲密的行为,芳菲却甘之如饴,而且,也夹菜给他:“陛下,你吃这个­鸡­大腿。”

“不,朕不爱吃­鸡­大腿。”

“吃嘛,很好吃。我小时候最喜欢吃­鸡­大腿了……”

“不,朕看了­鸡­大腿就腻……”

“不行,你给我的菜,我都吃了,你这个也要吃,我才给你一个呢……”

“好嘛,朕也吃一个……”

……

这二人,完全是旁若无人。太子夫­妇­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势?心想,这帝后二人,还真的不把自己夫妻当外人?或者是­干­脆彻底地只有二人世界?

就连李玉屏,也微微脸红。更是惊讶,陛下竟然这样给皇后夹菜,跟哄小孩子似的。这二人,忽然之间,就好得蜜里调油。

她不经意地看太子,却见太子正襟危坐,非礼勿视,自己吃自己的。心里却一阵怅然,帝后那么­肉­麻,为什么自己内心却充满了羡慕?自己和太子,可是从来就没有如此亲热的举止。

外人看着­肉­麻的时候,焉知自己内心没有向往过这样的——­肉­麻?!

如果自己夫妻二人能如此,那该多好?

半晌无声,那二人终于醒悟过来,看到太子夫妻都在打量,芳菲支支吾吾的,满脸通红:“殿下,玉屏,你们吃……”

罗迦哈哈大笑:“皇儿,玉屏,这些菜味道可好?”

“很好,很美味。”

“哈哈哈,这些都是皇后喜欢吃的。朕天天跟她一起用膳,口味也变了,也喜欢这些了。你们吃,不要客气,朕和皇后习惯了,倒忽视了你们,哈哈哈……快吃……”

陛下显摆6

太子见他兴高采烈,完全是那种毫不掩饰的焕发了第二春的感觉!他见过父皇三次这样的神情,第一次是立冯昭仪的时候,第二次是接皇后进宫,第三次,便是现在。每一次,他的狂喜,都是跟芳菲有关。

难道宫里那些传闻都是假的?关于小荷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者说,芳菲前些日子的担忧,都是莫名其妙的?

他说不出来,自己是不是真正为父皇感到高兴,可是,看着父皇大笑,空气便不那么拘谨了。气氛立即也变得正常起来。

他看自己的碗,多了一块­肉­,是李玉屏悄然夹过来的。他微笑一下,一口吃了。不经意看去,李玉屏的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芳菲却不知怎地恰好看见了,暗暗地笑一下,李玉屏刚好碰到她的目光,立即羞红了头,移开目光,不敢跟她对视。

罗迦却浑然不觉,依旧十分殷勤的:“小东西,快吃这个……这个很好吃……”

他叫顺口了,完全不顾儿子和媳­妇­在,将皇后叫成了小东西,也完全没有察觉到。

太子夫妻听着很是尴尬,却又不好意思,更是只顾埋头吃饭。

饭后,罗迦看外面夕阳西下,空气新鲜,他很有兴致地站起来:“走,皇儿,你们要回宫,朕和皇后也去散散步,正好陪你们走一程。”

太子简直是受宠若惊,父皇散步相送啊!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待遇。

芳菲和李玉屏亲近,二人看前面的花开了,终究是年轻人心­性­,心情轻松,就远远跑到前面去看。

父子二人落在后面。

太子低声地问:“父皇,您和皇后近日可好?”

罗迦大笑:“好好好,好得很。真是好得不得了……哈哈,皇儿,朕跟她,再也不曾这般好过了……”

太子心想,父皇到底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陛下显摆7

他的笑声低下去,声音非常神秘,“儿子,朕告诉你一个秘密……”

太子见父皇完全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很是意外,立即洗耳恭听。

“昨天晚上开始,皇后爱上朕了!”

太子好生惊讶,这是什么意思?昨天晚上?那之前呢?

罗迦长叹一声,轻轻的:“以前,她总是疑神疑鬼的,昨晚开始,才真正爱上朕了!”

爱上!父皇用的是爱上!

不知为什么,从一个皇帝的口里说出这样的字眼,简直有如石破天惊,尤其是从父皇嘴里说出来。什么意思呢?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一个儿子,怎好问父亲的情感问题?尤其,自己和芳菲之间,还隔着一层难言的尴尬。所以,太子只是笑着,语气恭敬又不失真诚:“恭喜父皇。”

“哈哈,儿子,朕今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哈哈,你也要加油,和玉屏恩恩嗳嗳。”

“是!儿臣遵命。”

这边厢,父子叙话,芳菲和李玉屏却跑得很远了。边沿的御花园里,梅花开得正灿烂,冰雪尽去,更是红艳。

芳菲折下一支,李玉屏悄然问她:“娘娘,你今天很开心么?”

她拿着花枝,“呵呵,玉屏,我真是开心极了。”

她看李玉屏狐疑的神­色­,忽然附在她耳边,悄悄道:“我现在有点喜欢陛下了耶……”

“啊?为什么?”

芳菲红了脸,这个,怎能说为什么呢?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反正,就是有点喜欢了嘛。

李玉屏比芳菲还稍微小一些,对于男女之事,更是不那么成熟­精­道,此时,见芳菲红艳艳的脸,她跟皇后相处这些日子,经常在某些方面,还有意无意地学着她的举止。她很是好奇,悄然地问:“陛下没有宠幸小怜么?”

“当然没有啦!对了,玉屏,以后殿下宠幸其他女人,你也不许。”

陛下显摆8

“当然没有啦!对了,玉屏,以后殿下宠幸其他女人,你也不许。”

她迟疑道:“这个……可以这样么?”

“当然可以了,你是太子妃嘛。”

“可是,我怕人家说我醋妒。”

“哈哈,谁爱说谁去说,你管他那么多。反正,我是不许陛下再去宠幸任何人了。”

李玉屏见她这样子,心里一动,同样是女子,如何能不艳羡?她压低声音:“娘娘,你要帮我……”

“当然!我当然会帮你,呵呵。”

二人笑闹着,罗迦和太子已经走上来,罗迦笑道:“你们鬼鬼祟祟地说些什么?”

芳菲吐吐舌头,放开李玉屏的手,“陛下,不告诉你。”

“哈哈哈,皇后,你看你,真没个样子。”

“嘻嘻,就不告诉你。”

“不告诉朕就算了。”

罗迦笑着,太子夫妻已经行礼了:“父皇,皇后,儿臣告退。”

“好的。”

太子夫妻远去。

这时,罗迦才看着西天的晚霞,最后的一缕霞光,已经快落下去了。

御花园的走道彻底清净下来。一树梅花,开得极盛,要败了。芳菲低下头,折一枝放在鼻端,笑嘻嘻的:“陛下,你刚和太子说什么啊?”

罗迦神秘兮兮的:“朕也不告诉你。”

“说嘛……”

“朕告诉了太子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保密!”

芳菲郁闷得很,这个人,故意吊人胃口。

“陛下,到底是什么秘密?”

罗迦一把搂住她的肩头,伏在她耳边,低声说:“朕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秘密……”

“?????”

“有一个女子爱上朕了……”

“谁呀?”

她下意识地问完,又觉得不对劲,脸立刻红了。

罗迦哈哈大笑:“谁啊?朕也不知道是谁……朕只是告诉太子,那个女子很喜欢朕……”

这个陛下,老大不小了,居然故意在人家面前显摆。而且,是在太子面前显摆,简直就是故意的!

PS:­色­大叔去看了《建国大业》回来,呵呵,简直场场爆满:)))票房好强悍。

大家周末愉快:))周日多更点:))

解开疑团1

晚霞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他忽然伸手捉住芳菲,转身就跑:“小东西,又来比一下,看谁跑得更快。”

她被拖着,手心传来他的热量,暖暖的,二人在春风里奔跑起来。

四周那么安静,立政殿的周围,到处是新鲜的春日的气息。第一次,但觉皇宫里,也可以如此地自由自在。

寝宫,一室的芬芳缭绕。

那是芳菲用艾草特制的一种熏香,安神镇定,去除风寒,特别有利于罗迦的病情。二人奔跑得额上微微的一层薄汗。芳菲柔声道:“陛下,你躺下去,我给你炙烤。”

“不用吧,今天已经好多了。”

“不行,要坚持!至少要烤半个月!”

罗迦躺下去,很舒服地闭着眼睛。

她拿了灸条,慢慢地在他的身上游走。

一股暖暖的气息,灼热,却不滚烫,非常舒服地在浑身上下顺着|­茓­位流窜,在浑身的经脉里徜徉,舒适而安宁。

良久,罗迦长长地叹息一声:“小东西,真舒服!”

她笑起来,揉揉他的|­茓­位,又揉揉他的肩头,这才一本正经地,完全像个御医的样子,“陛下,你现在开始,必须什么都听我的。”

他的声音里都是笑意:“为什么?”

她握着他的手,仔细地听他的脉搏,但觉寒气的运行,已经越来越深入。这样的慢­性­病,她回宫后,他老是回避着,她也就没有问。

更主要的是,跟小怜等一起毫无节制的半年纣王一般酒池­肉­林的生涯,再加上迷迭香的侵染,他的病情不但没有缓解,而是越来越加重了。到现在,这病情几乎深入骨髓,自己能做的,只是缓解,控制得了一时,要根治,却绝非一事。

如果这样蔓延下去,病情会怎样呢?她真是不敢设想。陛下,他不年轻了,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芳菲,朕现在已经好多了,你不要担心……”

解开疑团2

她摇摇头,没有回答。心里竟然些微的酸楚,自己和他的相处,相好的时日短暂,矛盾的时候多.第一次进宫,被他强迫,虽然有过温情的时候,但是,小怜出现后,自己对他的痛恨,简直难以言喻,对于他的病情,就再也不肯真正的出力了,也不管他,甚至知道哪些迷香会大大地加速损害他的身子,也绝不肯轻易说出来。

这一次回宫,稍微好点,可是,还是疑神疑鬼的,他说不治,自己便也逐渐地就无动于衷。对于他的病情,几乎从未真正出过百分百的力气——因为心存芥蒂,总是得过且过地敷衍着;

直到现在——现在,也许为时不晚吧!

她忽然问:“陛下,你记得以前你曾经说过什么?”

“什么?”

“你说,我可以掌管御医局。”

“哈哈,好好好,朕是这样说过。”

“好!御医局我管不管其实不重要,但是,你的病情,今后我一人主理了。”

罗迦心里竟然微微有些紧张:“芳菲,是不是朕的病情很严重?”

她笑起来:“怕了么?”

“这个……”

她板着脸:“既然知道怕了,以后就什么都要听我的,再也不许有一丝半毫的瞒昧。”

“朕本来就没有什么瞒你的!”

“还没什么?发病的事情都几次了,还说没有!”

罗迦没有做声,只是睁开眼睛,拉着她的手,紧紧的。

她也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他明白,此时,这个小人儿,才真正的死心塌地了。这就是她,就算以前做昭仪,做皇后,也是得过且过,从未把自己当做这皇宫里真正的主人。

现在才是!

不但是主人,而且,真正是自己的妻子了。

她凝视他的眼神,轻轻地替他揉捏。

“小东西,以后,我们什么都不许互相瞒昧了,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你看,说了就好了。”

解开疑团3

“这得看你!我是没什么可瞒昧的。陛下,以前这些错误都是你造成的。”

罗迦呵呵笑起来:“小东西,你可想得美,把错误都推到朕身上了?你说朕瞒你,朕看,你才是古古怪怪的。”

“我古怪?陛下,你才古怪呢!你要跟我算账,对吧?”她狠狠地看着他,这下,真的开始兴师问罪了:“陛下,你有事没事去玉堂­干­嘛?”

他莫名其妙:“朕什么时候去玉堂了?”

当然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准确无误地说出来:“就是这天!你去­干­嘛?”

“啊?朕想想……对,想起了,是左淑妃哀求朕务必去一次,就是为了救她们西陵国,朕路过而已,就在外面说了几句,叫她放心……朕连玉堂的门都没进去!不信你可以去问她!”他想想,不对劲,而且是很不对劲!芳菲,她也记得太清楚了吧?­精­确到了某一天的某一刻!

“喂,芳菲,你盯得这么紧?”

难道监视不得啊?

“哼,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你休要撒谎。你见到小荷没有?”

“小荷?”罗迦哑然失笑,“你说的那个小宫女?你认为左淑妃这种个­性­的人,会安排一个美女来见我?”

原来那天没见到啊!也是,左淑妃把小荷打骂得那个样子!左淑妃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但她宫里的宫女,都是出了名的粗糙,都是打扮得老气横秋的,从不许抢她的风头的。

“哼,你也知道小荷是美女?呸……你就是那样……哼……”

“朕怎么了?你倒是说说……既然你监视着,当然该知道没彻底见到了……”

她提高了声音:“我有你的把柄!”

“什么把柄?”

她放下艾草,跳下床,直奔外面的衣帽间。里面,那件黑­色­的大氅原样放着。她故意放在一边,不让浣衣局的人拿去洗。罪证如山,一直保存在里面呢!还想抵赖么!!!

解开疑团4

她从里面摸出一张花笺,跑过来,展开,放在罗迦鼻端摇晃:“陛下,你该不会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吧?”

“这是什么?”

“你那个西洲曲,藏在你的大氅里,你现在还给我装不知道的样子?!”

西洲曲?这倒真的忘了!天天那么忙,自己又背不得南朝那么多的诗词。难道天天记着啊?

她现在是彻底抓住了把柄,晃动着那张花笺:“你有事没事藏着其他女人的东西,这难道是很正常的举止?你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居心?”

罗迦见她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笑起来:“不良居心?这是从何说起?芳菲,当时朕见她可怜,本来是想回来叫你给她安排一个什么好点的职位。可是,那些天,你整天­阴­沉个脸,也不知你到底又在想些什么,朕怕你吃醋猜忌,无中生有,就没提了……”

久而久之,压根就忘记了。天天祭祀啊,军事啊,朝政大事啊,难道自己一天到晚就要惦记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芳菲简直恼羞成怒,怎么变成自己无中生有了?明明是他乱发善心好不好!

“哼,你还怪我!反正你收了那个东西,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拿的情诗呢……”

他劈手就夺过去,放在宫灯上,“吱”的一声,一股焦味,花笺燃烧起来,掉在地上化为灰烬。

“陛下,你这是毁灭罪证!不过,我已经看过了,你毁了也没用了。”

“芳菲,我倒要问你,你这些日子在­干­什么?为什么小荷忽然穿金戴银的?”

“好啊!陛下,你终于不打自招!你说,既然你都忘了小荷了,怎么知道人家穿金戴银?你说,你天天注意到她?”

这家伙,明明就说自己忙,不记得“­鸡­毛蒜皮”了——却又那么清楚地知道小荷打扮得越来越贵气,越来越漂亮了?

他骗鬼啊?!

­色­眼珠子不知放得多么亮堂呢!

解开疑团5

罗迦哭丧着脸,笑得谄媚兮兮的:“现在这宫里,美女越来越少了,偶尔出现一个,当然会多看几眼了……人不好­色­,天诛地灭……”

嘿嘿嘿,冷笑声此起彼伏。

什么叫美女越来越少了?

到手的就不叫美女了?

没得到的才是美女?

他看着对面那张快要跟锅盖一样黑的脸,立即举起手,“不过……朕真的就只是见了几次而已……还是远远的,你知道,小荷老是喜欢跟朕‘邂逅’……”

她冷笑一声:“你也知道人家喜欢跟你邂逅?”

他不屑一顾:“你以为朕是个笨蛋?宫里这么多女人,这么多年下来,这些花花肠子,谁不知道?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

芳菲气不打一处来:“你既然都知道人家是故意的,你还同情?我看,你就是看人家长得漂亮,就善心大发。宫里那么多老宫女,凄凉孤寂,怎么没见你去同情?”

“这个……”美女愿意主动来“邂逅”,谁不愿意啊?

可是,这话怎么好明说呢?

所以,罗迦便装聋作哑,自动过滤一些话,­干­咳几声:“咳咳咳,这个嘛……”

“我这次回宫,几乎把六宫的情况全部了解完毕。那些老宫女,一生都关在皇宫里,消耗了全部的青春,陛下,你怎么不同情她们?”

“这个……”

嘿嘿,谁去同情又老又丑的女人啊!

所谓英雄救美,不美谁去救啊?

怎么没听过英雄救丑?

趁他不备,芳菲几乎是贴在他的耳边,眼珠子流转,神情那么妩媚:“陛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美人儿忽然轻嗔薄怒转为温柔体恤,一双芊芊玉手还抚摸在自己的面颊上,罗迦简直受宠若惊,伸手按着她的手:“什么秘密?”

她整个人贴在他的耳边,如暗夜的妖­精­,带着暗夜的蛊惑:“陛下,今后,我不会妒忌了,也不吃醋了……”

“啊?为什么?”

解开疑团6

“陛下,我其实也是很善良的。你心疼那些年轻漂亮的可怜的宫女,我这个人有点怪,其实跟左淑妃差不多,我就同情那些老宫女……”

“????”

“我觉得宫里那些老宫女好可怜,今后,我决定放宽政策,凡是50岁以上的,我一律不管了,你想宠幸谁就宠幸谁!”

罗迦:“☆№¤★&@。”

“陛下,你看,我够贤惠吧?今后,我真的要学会贤良淑德,做一个大度宽容的皇后,让大家都感激我……嘿嘿,你不要以为我就真的是个醋坛子。其实,我不是!”

他哭丧了脸:“能不能放宽到五十岁以下?”

她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再讲价,就改为60岁以上!对于她们,我更是同情。”

他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再次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哀声长叹:“朕这一辈子,都被你这个小东西吃得死死的了!”

她不以为然:“陛下,你有了我,难道不该足够了么?”

他岂敢说不够,只好很谄媚地点头:“是啊,芳菲小人儿,又漂亮又聪明,又会医术又会做饭,十全十美了,行了吧?”

她照单全收,毫不客气地点头:“对!你有了我,就该万事足矣,今后再敢对其他女人起什么心肠……哼哼哼……”

罗迦搂住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芳菲,说到小荷,我真的不明白,你­干­嘛那样赏赐她?”

这宫里上上下下,还以为,是陛下大人赏赐的。殊不知,自从皇后掌管内务府以来,外廷的一切赏赐,陛下做主!但是后宫的一切赏赐,却全出自于皇后。这些日子,皇上从不赏赐后宫的任何女眷,一切都是皇后一手包办,从妃嫔到太子妃,到外面的宗亲女眷,皆出自于皇后之手!

自己凭空背了一个黑锅,一直都在狐疑,可是,却一直忍着不问,就是想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鬼鬼祟祟。

解开疑团7

她不以为然:“我主管内务府嘛!有钱赏赐,你不高兴啊?我是帮你同情美人儿呢!”

“小东西,快说!”

她红了脸,这才实话实说:“江湖传闻你宠幸小荷之前,我就找过小荷了……”

“!~!!”

她有些犹豫,宫里的妃嫔之间的争斗,最是忌讳让皇帝全盘知道。皇帝,当然巴不得自己的大小老婆们一团和气,哪怕是表面上的,也不许把那些勾心斗角正式摆上台面,以维持一种平衡。

就跟朝堂上一样,讲究维持一种平衡,大家心知肚明,斗争也要藏着掖着,所谓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是也。谁要打破了平衡,显然就太不识趣了。

可是,这些,要不要告诉陛下呢?告诉了陛下,可是诛心之论啊!

换做了其他人,保证死定了!

到底要不要说呢!

罗迦盯着她。

她红着脸,还是决定什么都说出来,毫无隐瞒。

“小荷跟你邂逅两次后,我就得到报告了……这一次回宫,我不想什么都被瞒着,所以,自然也有自己的人……你知道,我是皇后,要盯着这个,也很简单的……”

“!!!!”

“小荷告诉我,她是张婕妤的人,因为出身青楼,从小穷困潦倒,受尽欺负,最大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做什么贵妃,而是获得荣华富贵——”换言之,是不是贵妃不打紧,只要荣华富贵就行了!

“既然我已经能给予她荣华富贵了,她又何必再跟我作对?”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谁能给予荣华富贵,谁就最大!至于是不是皇帝亲自给的,更不打紧!

罗迦听得目瞪口呆,这个小人儿,还早就这样算计着。

“既然一切都已经在你的掌握之中了,你为什么还诬陷朕?你还猜忌朕­干­什么?小东西,你真是越来越没样子了……”

解开疑团8

“谁叫你每晚鬼鬼祟祟的?小荷本来就是双重间谍,她是张婕妤的人,又投靠我,谁知道会不会又投靠你?”

毕竟,他陛下大人才是大BOSS,终极裁决者。

小荷完全可能投靠他!

只要投靠了陛下,张婕妤也好,皇后也罢,又算得了什么?曾经一度,芳菲怀疑小荷是三方间谍。尤其是陛下晚归的次数越多,这种怀疑就越是深重。

如果小荷有足够彻底的野心和计谋,这是完全可能的!

赌一把,这天下,这男人,就是自己的了。这会远远比自己给她的荣耀——更加荣耀!

虽然希望很渺茫。

但是,显然,小荷没有去赌这渺茫的一把。她是个聪明人,选择了最安全的一招。

罗迦简直不可思议:“你不是说你派人监视着么?这还有什么疑问?她还玩得了什么花样?”

她低下头去,声音低微:“其实,到后来,我已经没有监视她了……”

“为什么?”

她叹息一声,幽幽的。自从陛下开始“鬼鬼祟祟的行为”以来,她就不曾监视小荷了——因为不敢!

因为怕再一次面对那种可怕的背叛!

同样的背叛,遭遇两次,谁又能承受呢?

以前监视,是因为抱着希望,还怀着爱;到后来,完全是破罐破摔,真的存了逃离的念头,甚至连怀孕都不愿意了。

就算是争斗,也总是抱着可笑的理想——因为笃定他喜爱自己,才会去争斗,去独占,去维护。如果他不喜爱了,自己也没必要去争夺了。

就算赢了又能如何?

难道自己也要如张婕妤等人一般,靠着给陛下送小三,大方地一起3P才能留住他?

与其这样,不如放弃。

她在这样的犹豫之下,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所以,如鸵鸟一般,龟缩着,什么都不愿意去管了。

解开疑团9

此时,小荷反倒活跃起来,她尽职尽责地,出尽风头地,在皇宫里,在御花园里,如最先开的一枝花一般活跃着。如暴发户一般的孔雀,骄傲地展开她的美丽的羽屏。

因为,这本来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没有任何少女拒绝得了这样的珠宝,这样的华服。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陛下的新宠了。

甚至,就连布局的人——芳菲也觉得她是了。

她的声音有些恍惚,低得几乎在耳语:“陛下……那时,我一直是不相信你的……一直都不!”

罗迦心里一震。

忽然伸手就拉住她,一把拥在怀里。

这样的话她都肯说出来。

以前,她是绝不会说的。

这时,才是真正的相信了——她相信跟自己是一伙的,才会把内心最大的秘密,最大的算计,甚至小小的­阴­谋,都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谁敢在陛下面前如此掏心掏肺呢?

人人都说话留三分,不可全抛一片心。

这时,她才是跟自己毫无芥蒂的。

两心如一。

真正的两心如一。

他看着她垂下去的长睫毛,轻轻抚摸一下,才笑道:“没有!小荷是聪明人,她没投靠朕!”

“现在,我当然知道啦!哼,我还要赏赐她一些东西……”

他好奇地问:“你又拿内务府的私房钱去收买人心?”

她一本正经:“这也算不上收买,更不是滥用职权。我看了赏赐标准和等级,我是严格按照宠妃的标准赏赐她的!”

换言之,皇后是按照“陛下的权力标准”赏赐的。

当然,只不过小荷并非“宠妃”而已!

他似笑非笑:“小荷是你皇后大人的宠妃,可不是朕的!”

“嘿嘿嘿!”

“小东西,你每次都慷朕之慨,而且还可恨地把这些责任都推到朕的身上。”

解开疑团10

她得意洋洋:“这难道不行啊?哼,我要给她的还不止如此!”

“还有什么?”

她狡黠地看他:“陛下,你没希望了耶……小荷绝不会跟你……”

“为什么?”

“我曾考虑过,李玉屏不是有个弟弟么?她那个弟弟还没娶妻……我想把小荷……”当初,她便是这样说动了小荷,许了个超级强悍的条件!与其在这里做婢女,或者低等的妃嫔,不如去将军府做个名正言顺的夫人!而且,最最关键的一点,芳菲并没说,就算是当着罗迦,也没说,她答应尽力找药物,治疗小荷的不孕症。

那个时代的女人,不能生育,在一般人的家庭里,简直是一场超级的悲剧。

事实证明,小荷真的才是个最聪明的人!

她果然没有再去多事,本本分分地,守着自己的荣华富贵,珠宝首饰戴满头。

“我叫她在宫里,能多得意就有多得意!果然,她做得好极了。”

难怪小荷每天都拽得二五八万的,还谁都不敢去管她。

皇后不管,谁敢说半个字?

罗迦不停地叹息,不停地摇头。这就是老婆多了的麻烦。

她扬起头,无限地得意:“陛下,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这点小把戏,都写在她脸上呢!

罗迦好奇地问:“谁教你的?”

“张娘娘教的。她待我好,帮我出谋划策。”

他哈哈大笑,又不胜唏嘘,那么简单的一个人儿,回了宫,也不得不如此!宫廷,还真是复杂的地方!

她似笑非笑:“陛下,张婕妤一再给你献上美人,从小怜到小荷,你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感谢她?”

一切的争斗,都是芳菲和张婕妤的争斗。

男人当然不会想到女人的世界里,争夺比朝臣的争夺更加厉害。

她盯着陛下,这个怜香惜玉的陛下,对于献美有功的张婕妤,他会如何处置呢?

换言之,会不会处置呢?

PS:休息,晚安:))昨晚看电影回来,淋了雨,头疼死了。今天就更到这里,周一上午再更了哈:))晚安。

月亮入怀1

罗迦皱起眉头,“真没想到,张婕妤一再的多事!朕上一次都没追究她了,她还搞这么多事……”

“因为她恨我,非常恨我。”

“!!!”

“陛下,你不知道她为什么恨我么?这一切,其实都要怪你。”

罗迦苦笑一声,岂有不知的?的确,这一切,都是怪自己。可是,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分成几半。

“她恨我夺走了她的宠爱……”

他摇头,这种感觉难以言明,其实,自己自始至终,对张婕妤都谈不上有什么太深的感情。新鲜感一过,宠爱自然就淡了。

“她就是喜欢跟我作对!反正她的目的便是将我赶走,巴不得我死掉最好……据说,她和左淑妃还做了木偶人诅咒我……”

罗迦勃然大怒:“当真?若真是如此,朕立即捉拿她们,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犯下如此大罪,就算是株连九族都不算过分。”

芳菲一把捉住他的胳膊,似笑非笑:“左淑妃早就把东西扔了,你何必再去怪罪她?而且,针刺木偶人这种把戏……”她微微咬着嘴­唇­,声音低下去,“我也是经常玩的……当年在神殿……唉,没用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不过是发泄发泄而已……”

罗迦长叹一声,搂住她的肩头,这个小魔鬼,长大了就变成了大魔鬼。自己命中的魔星。

“芳菲,你想怎么处置张婕妤?”

她眼前一亮。

“芳菲,这六宫的女子,今后一切都由你自行处置!升降,外放,一切由你,朕把这一部分权利完全给你。今后,你完全不必禀报朕。朕相信你自有分寸。”

她几乎乐得要哈哈大笑,这些人,都自己自行处置么?

她歪着脑袋,认真地想,该如何处置张婕妤呢?

她抱着罗迦的脖子,忽然软软地吹一口气:“陛下,谢谢你。”

………………在线更哈,请定时刷新

月亮入怀2

罗迦搂着她柔软的腰肢,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陛下,我忽然又不那么恨张婕妤了……”

“为什么?”

她只是笑,摇头,神情非常轻松。

“也罢,我现在先不理睬她,反正马上就是大祭了,等大祭之后再说。”

罗迦也如是想,对于自己的后宫,那是相当的头疼,到底该如何处置,只怕不是下放权利给皇后这么简单的事情。单靠她一人,是根本无法妥善处置的。

“陛下,我现在什么都不担心了。”

但是,罗迦却没她那么轻松,心想,张婕妤难道就这么简单的目的?他比芳菲更了解张婕妤,张婕妤心机深沉,绝不会拿出小荷这么一个甚至谈不上用心的计策就了事。这也太不符合张婕妤的手段了。

而且,自从张家兄弟出事后,张婕妤便有些古怪了。

此次,他总觉得有些古怪,但是蹊跷在何处,却完全说不上来。如果真的有什么,单靠芳菲,怎么解决得了?这个小人儿,万事以为自己不宠幸谁谁就天下太平了,可是,这些表面的纷争,才是小儿科;露在外面的,都不足为惧!可怕的是她根本看不到的那些东西。

但是,他也不想说出来,而且无法准确地表达;忽然想到阿当祭司,就更不愿意说了。

芳菲却丝毫也没意识到这些,但觉和陛下解开了心结,一切的一切,便心满意足了。

她如释重负,依偎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

罗迦看她红红的面颊,轻声地问:“小东西,为什么今天一切都肯告诉朕了?”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微微咬着嘴­唇­,低低地,几乎贴在他的­唇­边说话:“因为……我觉得你跟我是一伙的。陛下,你真好……”

那软软的声音,柔软的发梢,亲昵的依偎,时间仿佛如一条长长的线,缠缠绵绵地拉长,耳边,是十几年岁月的流淌,声音在脑海里回响:“父皇,你真好……父皇,你待我真好……陛下,你真好……陛下,我真喜欢你……”

月亮入怀3

许多许多年了,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又这么漫长。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谁知道,那个人儿,竟然在自己身边,在自己怀里,而且会相伴永远。

这一刻,罗迦但觉眼眶酸涩,一伸手,紧紧地搂住怀里的小人儿,病后的身子那么疲倦,可心里却是滚烫的。

她悄悄地对着他的耳朵说话,如小孩子一般:“陛下,我真喜欢你耶……”

罗迦浑身几乎滚烫起来,那么亟不可待,就如一个激|情涌动的少年,急促地呼吸:“小东西……小东西……朕永远都只喜欢小东西了……”

“呵呵……”

她咯咯地笑,身子被他牢牢地搂住,几乎要嵌入自己的身子里。

“小东西……小东西……”

灯光黯去,帷帐垂下,一屋子的旖旎缠绵。

无尽的激|情散去,她的声音软得出奇:“陛下,我们早点休息,明日我再给你炙烤。后天就是祭祀大典了,你要很­精­神的出现。”

罗迦只是紧紧拉住她的手,其他什么都没说。这一次,她的声音,心灵,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恍惚中,竟然是她第一次如此。

伴君如伴虎,所谓妻子儿女,都是君王的臣子,随时可以杀之废之,皇帝的任何心事,都不能敞开来谈。皇帝天生是吃政治这口饭的,搞政治的人,岂能有真正的轻松和真心?

这一次,居然在她面前毫无保留。

而她,也是如此毫无保留。

他在黑夜里,伸出手,搂住她,整个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轻轻摩挲那滑腻腻的背脊,心里,竟然是无比激动的,而且踏实。

生平不曾如此信任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如此信任。

因为搂得太紧,她难以呼吸,坏了,又是那种“拥抱杀人法”了,她被紧紧地禁锢,头完全埋在他的胸口,只要一动,就如出头的蘑菇一般被生生按下去。

月亮入怀4

她只是咯咯地笑,细细地喘息:“陛下,放开我啦……陛下……”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罗迦才放开她,拉着她的手:“小东西,睡觉啦,不许吵我了。”

“是你吵我好不好?”

“是你!”

“我已经睡着了,不理你了。”

“你以为我会理你?哼。”

“芳菲……”

“睡着了,听不见了,不许叫我了……”

他笑起来,大掌一伸,揽住她的腰,沉沉睡去。

良久,芳菲听得罗迦的呼吸声沉沉的,他病了累了,这么久,终于轻松睡去了。黑夜中,她的手习惯­性­地握着他的手,因为握得太久,手指有点习惯­性­的麻麻的感觉!在这时,反而感到了难言的酸涩——这个男人,自己一辈子的依靠。今后,自己真的再也不能跟他赌气了。一定要好好地治好他的病,长长久久地陪着他。

她闭了眼睛,满脸的笑容。

这一夜,二人都睡得那么安详,甜蜜,一直在美梦里。

清晨。

又是一个艳阳天。

罗迦睁开眼睛,怀里的人儿也慢慢地睁开眼睛,嘴里嘟囔着呢喃。

“小东西……”

“嗯。”

“昨晚,朕做了一个梦,梦见月亮落在你的怀里。”

“啊?什么意思?”

他的手轻轻地抚摸在她的柔软的腹部,声音软得出奇:“小东西,你肯定怀孕了。人家说,梦见太阳会生儿子,梦见月亮就会生女儿……这里面,肯定是个小公主……”

她失笑,“陛下,你怎么信这个?一个梦而已。”

“怎么是梦而已?这是朕的直觉。朕就觉得有小宝贝了……也许,是昨夜才有的呢……”

她红了脸:“怎么会?你不要胡说啊。”

“朕哪里胡说了?朕的感觉向来没错,这一次,你肯定有小宝宝了……”

“!!!”

月亮入怀5

“这一次,朕好生休养着,从未酗酒,就是发病时,也只敢略喝了几口,都不敢多喝。芳菲,你放心,这次,一定是个健康的小宝贝……”

她捂着嘴巴,忽然有些心虚,怯怯地低下头,不敢接他的话头。

怀孕!!!自己怎么可能怀孕呢!那些药,虽然效果不大,但是,不可能毫无用处。

罗迦不经意地看她一眼,起身:“芳菲,一起去练剑?”

“啊……我好困……我好想再睡一会儿……陛下,今天我不练了。”

“小东西,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百年也学不会剑法,快起来,凡事要持之以恒……”

“我……以后再学嘛……我懒得学……”

芳菲因为藏着心事,不想跟他一起,心想,等陛下出去了,自己今天一定得悄悄地把那个东西拿去扔了。

“芳菲,你的样子不对劲哟……”

“哪有?”

“是不是有事瞒着朕?”

“哪有?”

“真的没有?”

“真……的……真的啦……”

这是自己唯一瞒着他的一件事了。不说,打死不说。

罗迦也不再问了,这时,已经穿好衣服,站起来。

她的目光悄然跟随着他的身影,却见他走到前面,拉开柜子。

她一惊,几乎要尖叫出来。

只见陛下已经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拿在手上把玩,神情那么奇怪。

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下意识地,就想躺下去,闭上眼睛,装作一切都没看到的样子。可是,心里那么紧张,根本无法躺下去,要是陛下发现了,怎么办?

私藏避孕药,拒绝为陛下生子,这算什么样的罪?这可是宫里的大忌啊!两个人之间关系才刚刚冰雪消融,如果又起了波折,该怎么办?

她悄悄地,惊恐地盯着他的侧影,真恨不得马上晕过去算了。

月亮入怀6

她吓得闭上眼睛,悄悄地,想躺下去,蒙着头,当一只鸵鸟。

“芳菲……”

她不得不睁开眼睛,只见陛下倒出一颗药丸,仔细地看。她真恨不得冲过去抢了,看看看,药丸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她却不敢吱声,什么都不敢说。

这时,但见陛下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他拿着药丸,又看一眼,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抛,准确地丢进嘴里。

她甚至完全忽略了他这样故意耍帅的举动,尖叫:“陛下,你­干­什么?你吃那什么东西……”

一个大男人,吃避孕的东西。

她几乎要跳下去,夺过那个东西。

“芳菲,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我我我……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

他又倒出一颗。

芳菲已经急得满头大汗,“陛下,快扔了,不要吃。不许吃了……”

“哦?”

他咬一口,脆蹦蹦的,一口吞下去:“芳菲,又脆又香,你要不要吃一个?”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男人!避孕药,也吃得这么香!

“陛下,你快扔了,你疯了……快扔啦……”

她这次真的跳下去,劈手就去抢夺那瓶子。

罗迦手一扬,将药瓶举高,他个子高,她踮着脚尖也够不着,急得几乎要跳脚了。

他又拿一颗丢进嘴里,笑得那么神秘:“芳菲,这不过是御医做的糖药丸而已,好吃又好玩,你紧张什么?”

她惊得目瞪口呆。

他重重地将药瓶放在桌上,一把就捞住了她,大掌放在她的ρi股上,声音又沉又重:“芳菲,你在怕什么?”

“我……我……我……”

“你还敢撒谎?朕一再问你,就是要你老实坦白,可是,你竟然不说!芳菲,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月亮入怀7

“你还敢撒谎?朕一再问你,就是要你老实坦白,可是,你竟然不说!芳菲,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他的语气好生严厉,芳菲几乎要哭起来了。

“你在朕的面前,都有所保留,暗地里玩心眼,你小小年纪,诡计多端,到哪里学了这些不好的东西?”

什么叫诡计多端?这也算?芳菲原本已经有了点“悔罪”的心理,这时,反而不以为然了。闭着嘴巴,就不说话。

“为什么老是撒谎?”

“!!!”

“从小到大,你就是个撒谎­精­,这么多年也不改。你这个小东西,脾气大,­性­子坏,好妒忌,心肠也坏,针刺大神,偷偷逃跑,不安于室……你想想,你浑身多少罪孽?现在居然又撒谎,你说,你该当何罪?”

天下的罪行都放在自己身上了?自己真有这么差啊?女人的缺点,一样不落地压在自己身上?

他就是这样,最喜欢扣大帽子了!

她没好气地挣扎:“好,算我恶贯满盈,这总行了吧?”

他眯缝着眼睛,神情更是危险:“你还强词夺理,破罐破摔了?”

这叫强词夺理么?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谁不知道,天下他最大啊!

“上一次,朕就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悄悄地把药瓶换了……”

天地神灵啊,那个颜­色­差不多,谁耐烦去注意啊?而且压根没想到去检查下!自己这些日子服用的,竟然都是糖药丸!

因为没咬开,谁知道里面的成分彻底变了?

自己自认为狐狸了——原来,老狐狸在后面!

陛下,他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又气又急,又不敢反抗,仿佛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心虚虚的低眉顺目。

“芳菲,你说,这东西是用来­干­嘛的?”

明知故问!烦死了!

“芳菲,你服用多久了?”

“!!!!”

“你竟敢不回答?”他的声音提高了。

月亮入怀8

“你竟敢不回答?”他的声音提高了。

她委屈得几乎要哭了,这药炼制匆忙,仓促之间根本找不齐药引,又怕人家知晓,连张娘娘,红云等心腹宫女都不敢让她们知道,加上害怕损害身子,心里也存着一些犹疑,所以并未加重分量,这药根本没什么大的效果,聊胜于无而已。

“芳菲,你知道这在宫廷里是多大的罪行?”

谁知道呀!宫廷里,真正避孕的女人多得很——杀母立子的情况下——谁不怕死啊!陛下不去追究她们,光找自己的麻烦。据自己所知,太子府到现在都无人怀孕,还不是跟这个陋习有关啊。太子二十好几岁的人了——按照那时的说法,已经不算年轻了,他还没得子嗣呢!

可是,自己现在又不是因为“杀母立子”——要狡辩也找不到理由!所以,她简直百口莫辩。

“你就是不收心,所以整天东想西想的……竟敢大胆到这个地步,朕今天不教训你,你永远也不会真正的改过自新……”

变天了!口气那么凶狠。她几乎要跳起来,谁需要改过自新?是罪犯么?

可是,她的身子整个被他抓住,一挣扎,又被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芳菲,你现在还不认错?”

“!!!”

“啪”的一声,ρi股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他还真没怜惜,这一下,用的力气相当大。

她疼得哎哟一声:“喂,陛下,你­干­嘛揍我?”

他笑得那么­阴­险而狰狞:“这是小惩大诫!芳菲,以后再敢做这样的举动,朕绝对毫不含糊地打花你的ρi股!”

她气得几乎要吐血,ρi股上火辣辣的,这个不要脸的陛下,装得衣冠楚楚的,却多次打女人!打女人的ρi股!

自己可是皇后呢!

真是太不要脸了。

他扬起手,又要拍下去。

她一挣扎,怒吼一声:“放开我……放开啦……”

月亮入怀9

她拼命地挣扎,像一条被网住的鱼,急于逃生。

罗迦心里又好笑,又好气,自己才用两成的力气呢!

“放开我……我是皇后,你不许私自揍我……”

“你也知道自己是皇后了?可是,你哪里有半点皇后的样子?”

“皇后有什么样子?哼?”

“你居然不思悔改,还敢顶嘴?”

“是你先揍我……”

“朕就揍你了,又怎样?你难道不该揍?”

他的手再次落下去,力道便轻了。

“芳菲,这一次就念在小宝贝的份上……”他的声音突变,那么柔和,“也罢,不能吓着小宝贝了,这一次就饶过你,下不为例!”

“放开我……”

“你还敢高声说话?要给小宝贝做个榜样,要轻言细语的,不要动辄就像个河东狮的样子,小宝贝一听到妈妈这样的怒吼,没有礼貌,以后肯定会学坏……女孩子家家的,学成你这个样子,怎么办?”

小宝贝,小宝贝!

小宝贝还不知道影子在哪里呢!

气死了!

这时,陛下大人才将她放下来,指挥若定的:“快,去穿好衣服,去练剑。做人做事,都要坚持,有点毅力,什么都半途而废,那你永远也长不大……”

“不,我不去……我疼……”

他­阴­险地一笑:“你还要装?朕根本没用力气,你还想赖着朕负责了?”

可怜的芳菲哪里还敢做半点反抗?被揍了的人,只好乖乖认了,摸摸ρi股,其实还是蛮疼的。

却也只好手忙脚乱地穿了衣服,跟他一起去御花园练剑。

“芳菲,给朕拿剑……”

她睁大眼睛:“凭什么?”自己才挨了打,他不怜香惜玉也就罢了,还要自己背两把剑,做他的剑童?

“你没交学费,就该帮朕拿东西!”

可恶!

可是,有求于人,又不敢说什么,只好背了两大把剑,而陛下就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芳菲还要一路小跑才跟得上。

月亮入怀10

到了御花园的练剑场所,可是,陛下大人又不练剑了——他拿的是箭——侍卫给他带上来弓箭!

也罢,自己本是要学习骑马­射­箭的,至少弄个百步穿杨。

芳菲眼巴巴地看着陛下大人卖弄,一箭­射­出,一片杨树叶子掉下来,嗖嗖的,哇,果真是百步穿杨。

她好奇地,又阿谀逢迎的:“陛下,你的箭法真好。对了,那个谁谁是怎么说的?就是嵇康,‘目送归鸿,手挥五弦’……陛下,你就是这样的境界了……”

他非常得意地接受她的恭维,点着头,很傲慢的样子:“朕的箭法,就是在武将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朕师从一位神箭手,幼时曾经在山间观察猿猴的行动和跳跃,创立了自己独立的箭法;18岁的时候,曾在北国演武大赛里下场比试,骑马­射­箭,都是第一,当时,李大将军都是第三……”

“哇,陛下,你好厉害!”她以前还以为李大将军是北国武艺第一人呢!原来是罗迦大人!

“当然了!”他不以为然。

“对对对,那些武夫,怎么比得上陛下呢?陛下­射­箭的样子好帅……”

帅么?他看她晨光下,微微仰着的面孔,带着一丝崇拜的样子。

他心里颇为得意,却很不经意的样子:“比起你那个什么嵇康如何?”

她回想嵇康的画像,嵇康的丰神俊朗,嵇康的风华绝代,嵇康的龙章凤姿!陛下比嵇康?她很狗腿地:“比嵇康更帅啦!”

“芳菲,你总算说了一句实话!”

“陛下,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他非常­干­脆的拒绝:“不!”

她大为失望:“为什么?”

“你现在只能练剑,慢慢地练。”

她嘟囔着:“这个花架子,练了有什么意思?”自己也想骑马飞驰,挽手­射­箭,左右开弓,那是多么帅的一件事情哪。

月亮入怀11

“花架子?你以为练剑就是为了耍帅?”

她嘟囔着,那还能有什么?

“陛下,我想­射­箭,我不喜欢练剑……”

他语重心长:“等你学了箭法,你又觉得不好玩,你又要练剑,想变成剑客。芳菲,做事情,不能这样,凡事都要认认真真,有始有终,而不是图新鲜。”

“我哪有?”

“反正,你就是不要再东讲价西讲价!朕喊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哼!”

“你现在不能剧烈运动,做一切事情都要小心谨慎,不能伤害了小宝贝。每天早上随便练几下,当强身健体就行了。难道你还想指望成为什么武功盖世的女侠?你就别做梦了,不是那块料!”他上下打量她的身子,“啧啧啧,芳菲,朕今天才发现,你手短脚短,哈,芳菲,你这身型,啧啧啧,真的不是练武的材料……”

不教就算了,用得着这么恶毒地讽刺么?

她嘟囔着,早知道,就不奉承他了。

“哼,你还想有嵇康帅,做梦!”

“芳菲,你说什么?”

她哼哼哈哈的,拿着霜花剑乱舞一气:“我能说什么呢?哼,我什么都没说!”

整个皇宫,都沐浴在一种古怪的氛围里。

一夜之间,仿佛就变天了。

传说中,陛下的新宠,皇后的妒忌,月黑风高夜,激怒攻心,剑指陛下。为何大家看到的确是另一番景象?

此时,御花园里,欣欣向荣,花开得不多——花衣裳多。

宫女们穿梭往来,帝后二人携手并肩,在做着祭祀前最后的准备。

众人大跌眼镜,明明闹得那么凶,皇后最近都怪怪的,为什么一夜之间风云突变?就她那个泼辣架势,难道陛下竟然丝毫也不曾责怪她?真是奇了怪了。

她们的迷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爆发的出口。

这一日傍晚,皇后召见所有妃嫔。

月亮入怀12

小荷来得最快。

芳菲屏退左右,只剩下二人。

小荷跪下:“奴婢多谢娘娘提携。”

芳菲微笑起来,喟叹一声:“小荷,也辛苦你了。”

小荷满面笑容,意气风发:“奴婢不辛苦,能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小荷,你没让本宫失望。”

小荷垂下头去:“娘娘恕罪,奴婢只是权衡了利弊,不敢和娘娘争锋……”尤其是发生了昨夜之事后,她更是深深的庆幸,自己没有算错。要成为昭阳殿的女主人,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能到手的利益才是利益,其他的,都是镜花水月。

芳菲点点头,“本宫明白,都明白。”

“娘娘,奴婢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她的声音低下去。

小荷,其实本质上更像左淑妃,她功利心强,从小穷困,自然羡慕荣华富贵。芳菲暗叹,谁不羡慕呢?想当初,自己要吃一个­鸡­大腿,都要从地上捡起来。

谁愿意一辈子粗衣陋食呢!

“娘娘,奴婢怕的是,李家门槛太高,奴婢身份卑贱,只怕,李家公子……”

“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本宫是征询过太子妃意见的。”

“多谢娘娘。可是……”

她眼里流露出期待之­色­,“娘娘,奴婢……奴婢的病有望治愈么?”

芳菲看着她紧张的眼神。皇宫里的女人怕孕,外面的女人怕不孕。

“奴婢虽然是清白之躯,可是,当初服了老鸨的药。如果真的不能生育……奴婢是没脸嫁入李家的……”

芳菲一伸手,亲自在旁边拿出一包药:“小荷,你服药尚早,当时量应该也不大,所以,才有治愈的希望。不过,老实说,本宫也不知道这药到底能不能有效,不过,你要按时服用,坚持半年后,本宫再给你配置新药……因为,要等你成亲后,本宫才能根据你的身体素质,检查了再对症下药……”

月亮入怀13

小荷再次跪下:“多谢娘娘!多谢……”这一次的感谢,方是发自内心,就算她得到丰厚的赏赐时,也从未这样感激涕零:“娘娘,奴婢这一生,一直处于最卑贱的下层。就算是张夫人买下来,也是让奴婢奉陪男人,奇货可居,从无任何希望;奴婢帮娘娘做事,图的原也是荣华富贵,互相交易,互相利用!可是,娘娘给奴婢的,真的远远超过了奴婢的期望……”

从赐婚到治疗身子。

“娘娘,这是奴婢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尤其,奴婢热切盼望能治好身子!娘娘真的算是有再造之恩。以后,奴婢就算为娘娘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不用多礼。小荷,你也不容易了,唉!”

小荷起来,这时,门外才传来宫女的声音:“皇后娘娘,各宫的娘娘们都到齐了。”

“传。”

很快,妃嫔们鱼贯而入,按照等级次序请安问好。

大家看到小荷竟然先到,而且就站在皇后身边,神情还很亲密的样子。

大家的目光都很诡异,从看好戏到惊讶,芳菲不慌不忙地向众人点点头。

小荷退后一步,再次跪下。

众人更是惊讶,为何小荷忽然变了人似的?一下恭敬得不像样子。尽管她以前也是恭敬的,但总是小人得志的,而今天看来,怎么忽然是那种真正的谦卑?

就连左淑妃和张婕妤都很意外。

芳菲微笑着:“小荷,你起来。”

小荷站起来。她依旧打扮得非常华丽。这一次,她穿的是粉红­色­的裙裳,佩戴全套黄金的首饰。看起来有股艳丽的美,真真是艳压群芳。

“本宫入主后宫以来,见许多女子孤老深宫,芳华凋零。上苍有好生之德,本宫和陛下商议过了,在大祭之前,先放一批年轻宫女出宫,每人发放100银子,锦缎10匹,今后听凭嫁人生子,概不过问……”

月亮入怀14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骇。而那些年幼的宫女们,则一个个喜出望外,谁愿意一辈子在这里守活寡?无论皇后是否专宠,要轮到她们的机会都很小。

“此外,50岁以上的老宫女,也酌情外放,有亲眷投靠,愿意回家投靠的,每人发放200银子,锦缎20匹;无亲无故的,可以继续留在宫里养老……这也算是大祭之前,积点­阴­德,对祖先有所交代……”

张婕妤暗自冷笑,这摆明了是要遣散后宫,一步步清除情敌,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小荷,本宫也为你安排了出路,着你嫁到李家,也就是李大将军的三公子,当今太子妃的兄弟……这也是陛下首肯了的。本宫今日便着人送你出宫安顿,等候良辰吉日成亲。”

众皆哗然。

小荷竟然被许配给了李大将军的儿子!

不论是做妻做妾,都是最好的归宿了。

为什么?

难道小荷从未蒙宠?

张婕妤也镇定不了了,看向小荷,小荷跪下去,盈盈的叩拜:“多谢皇后恩典!多谢!奴婢真是难以报答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

芳菲和颜悦­色­:“你起来。”

“多谢娘娘。”

小荷喜滋滋的,脸上的那种喜悦,绝对是装不出来的。张婕妤惊得难以言喻,显然,这正是小荷所期待的。

李家乃是当今第一大族,能嫁过去,对于她,简直是莫大荣耀了。

她再看左淑妃,左淑妃却不以为然的样子,也没什么惊讶之­色­。她心里才明白,左淑妃,或许早就是知情的!

自己,几乎一败涂地。

在这场宫斗里,彻底的一败涂地。

她稳住心神,幸好,自己这一次主要并非是跟她宫斗!

她心里恨得几乎要咬碎牙齿,可是,还是生生地稳住,祭祀大典啊,祭祀大典!

自己是如此迫不及待地迎接它的到来。

月亮入怀15

“对了,明日的祭祀大典,任何人都不许出任何差错。明日午时三刻,便是吉时,大家不要忘记了。”

“是!”

众人领命散去。

张婕妤也告退。

芳菲淡淡道:“张婕妤,你且留步。”

“皇后还有何吩咐?”

芳菲走下来,淡淡一笑:“张婕妤,你到现在,还不死心?”

张婕妤跪下,谨遵礼仪:“奴家从不敢僭越,今后,也绝不敢再逾越半点分寸。”

芳菲听她的口吻,竟然还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改之意,口气更是平淡:“小荷走了,你下次应该换个新鲜点的手段了。”

“奴家不敢!奴家不敢!”她叩头,语气惊惶,“奴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什么都是一场空,奴家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空为他人做嫁衣……奴家也是女人,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请皇后娘娘饶恕。奴家也不过是个苦命的女子……”

“张婕妤,你不必做戏了!”

“奴家真的不敢!就算小怜也好,小荷也罢,她们最终,谁是娘娘的对手?可笑奴家这么久,一直妄作小人,也从未换得陛下半点的青睐。娘娘就算治罪,奴家也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这一次,她倒承认得爽快。

“娘娘,奴家自知不容于娘娘,但求惩罚!”

“不!本宫暂时不对你做出任何惩罚!你先回宫,但是,大祭你不许参见。等此间事情一了再说。”

“谢娘娘。”

退出去,午后的阳光洒在脸上,还带着寒意,却是满手心的冷汗。

张婕妤看着阳光,大笑起来,无声地,大笑!

松一口气啊!

本来以为,今天皇后就要动手,可是,她没有!她竟然没有。打着祭祀的旗号,先饶恕自己,显示她很厚道?

幸好,这个蠢货在装样子。

装吧,继续装吧,装了今天,就没了明天了。

月亮入怀16

皇后,她现在要收买人心,树立威信!好,就让她装个彻底!看她的好人能做多久!

死到临头,还拽得二五八万的。

今日之后,且看谁家天下。

她笑得脸若桃花,可是,却垂着头,慢慢地,小心地走,外面的宫女们,妃嫔们看去,张婕妤,多么低调啊!

张婕妤,多么可怜啊!

青竹一般的女子,低头走着自己的人生路!

她已经完全失宠了,这皇宫里,再也没有她的位置了。

张婕妤何尝不知道那些投来的奇怪的目光?她的眼角余光,一一地看过,这些幸灾乐祸的女人!谁同情谁呢!

谁能永远得意一辈子呢!

这些人,必将是自己下一个收拾的对象——一一收拾,绝不放过。

迎面,是陛下的仪仗队。

她避之不及,只能跪下去,远远地,就跪了下去!

那是陛下!

陛下慢慢地走近。

“臣妾参见陛下。”

多久没见过陛下了?这一刻,她竟然抬头,悄然看了他一眼。

“免礼!张婕妤,你且下去。”

态度那么冷淡,语气那么平淡,仿佛自己不是他陛下的什么人——仿佛自己只是一个路人甲!

那可是自己的男人,自己,也是他的妃嫔,明媒正娶的婕妤!——自己为之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从小怜到小荷,一个个美人,不敢妒忌,忍辱负重,献给他,让他享乐!可是,换来的,仿佛是一个嘲笑。

她跪在地上,叩头,不动。

罗迦并不再叫她,径直去了。

她依旧跪在地上,心潮一阵一阵地翻涌。同样是女人,自己服侍陛下在先,战战兢兢,甚至进献美人,不料,换来的便是这样的结果。

恩断义绝。

就如陌生的人。

冷宫,真的在等着自己了。

她跪在地上,狠狠地咬牙,狠狠地落泪。良久,站起来,回头,但见隐隐地,是皇后迎出来,欢声笑语。

“陛下……”

“皇后,怎么又跑出来了?”

“人家来接你嘛……”

……

那么娇嗔地,亲热地,寻常夫妻一般。

张婕妤蓦然转身,疾步往前走。

一团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该死,死肥球该死,陛下也该死!

他们统统都该死。

——————PS:危机即将到来!今日到此!明日便是更新祭祀大典了。试看陛下童鞋如何应对危机,能否平安化解。

巨大的陷阱1

极北之地。

岭北镇。

岭北镇距离平城尚有八百里。

此时,完全是冰天雪地,连一丝春天的气息都看不到。风雪交加里,一骑快马飞驰在山道上,奔驰,不停地奔驰!

山道路滑,风寒刺骨,几次,马腿打颤,几乎滑下山崖。

一声嘶鸣,终于冲出了这片崎岖难行的山道,山下,是一片冰天雪地的小湖。湖水完全结冰,晶莹剔透,一只野狗在上面滑过,倒下去。

前面是一座石头的房子,十分简陋,孤零零地在天地之间。

此时,石屋紧闭,外面几名穿着厚厚袄子的士兵不停走来走去。

一听见马蹄声,立即提着长矛走过来,大声吆喝:“你是谁人?”

来人翻身下马,拿出一封密函:“我是乙浑大人的使者,求见三王子和林贤妃。”

侍卫一惊,立即道:“小人马上去通报。”

石屋里,燃烧着大大的火盆,却不是昔日宫廷里优质的无烟煤炭,是一些烧红的木炭,因为燃烧不充分,又夹杂了秸秆,屋子里一股浓烟。

一个­妇­人坐在土炕上大声地咳嗽,一个年轻人也咳嗽,受不了了,要去开窗。

“皇儿,不可开窗,太冷了……”

“母妃……”

“皇儿,再忍忍,冬天就要过去了……”

他的手重重地落下,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不行,母妃,我们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再也呆不下去了……”

“唉!你道我不想离开?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正在这时,侍卫在门口喊:“娘娘,三王爷……”

三王子走出来,挑着门口的帘子:“你鬼叫什么?”

来人立即跪了下去:“小人拓跋瑞奉宰相乙浑之命,求见贤妃娘娘和三王爷……”

三王子又惊又喜,林贤妃已经闻声走出来,也大喜过望:“快请进。”

PS:昨夜头疼,晚上10点就睡觉了,所以没写完稿子,今天只好在线写(也许会比往日那种在线纠正稍微慢一点;大家不时刷新,不喊停就一直有。)

巨大的陷阱2

三王子又惊又喜,林贤妃已经闻声走出来,也大喜过望:“快请进。”

此地天寒地冻,跟京城,简直音讯不通,关山阻隔。虽然离京不过两三年,却如已经过了半辈子。现在,竟然有了京城的消息,无论来自谁,都是天大的振奋。

拓跋瑞进来,先环顾这屋子,里外都是用桦树皮泥土糊墙,居中一张大土炕,一股浓郁的牛羊马粪的味道。唯一的一扇破窗户,用一块黑乎乎的布挑着。再看林贤妃,昔日的风韵楚楚的­妇­人,那么高贵端庄,现在,两只手都拢在袖子里,腰也微微佝偻,直如变成了一个小老太婆一般,脸­色­也十分枯黄。

短短几年,可以从贵妃到民­妇­。

反倒是三王子,因为是年轻人,­精­神状态倒还不错,只是脸上添加了一丝厉­色­,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狂躁。

这对呣子,这几年的日子,显然是很不好过的。

林贤妃难以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林大人,我们呣子几年不知京城里的消息了,一切可好?乙浑大人可好?媳­妇­柔福可好?”

“回娘娘,他们都好。他们也很惦记娘娘和三王爷。”

她转向侍卫,“天寒地冻,给拓跋大人弄点烧酒。”

“是,娘娘。”

拓跋瑞是宰相府的侍卫之一,也是宰相乙浑最信任的心腹。如今,乙浑遣他前来,必然有要事。烧酒拿来,当然不是醇酒,而是当地用桦树皮炼制的,苦涩难咽,却足以驱寒。拓跋瑞又冷又渴,这一碗烧酒喝下去,苦辣辣的,身子一下就暖和起来。

“娘娘,你们平素就喝的这个?”

林贤妃叹息一声,不然,还能怎样呢!

拓跋瑞这才擦擦嘴巴,十分恭敬,拿出一封书信递过去:“娘娘,这是相爷给您的。”

林贤妃立即接过信,信是用火漆密封的。

三王子迫不及待地凑上去,“母妃,信上说什么?”

巨大的陷阱3

林贤妃本是十分激动,看了信,却大惑不解,递给三王子,三王子一看,上面只写着一句话:准备返京!

三王子大喜:“难道是父皇准许我们回宫了?”

林贤妃却摇摇头,觉得事情十分诡异。怎么会是乙浑派人来传递这样的话?难道乙浑还能大过陛下?

她收了信,什么也不说,却看向拓跋瑞:“陛下可好?”

“陛下很好。去年和南朝作战,还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消灭了南朝军队五十万大军。近日周边都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战事了。还是李俊峰大将军驻扎前线。”

林贤妃更是惊讶。陛下再次获胜,地位当然固若金汤,乙浑,凭什么替他发号施令?

而且,妃嫔的升迁,乙浑岂能做主?

她拿着信,示意儿子先不要说话。

可是,三王子心急如焚,根本忍不住。好几次都用目光示意,意思是问这信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拓跋瑞低声道:“娘娘,乙浑大人跟您是姻亲,小姐也还在家等着三王子,他对娘娘,只有好意,绝无歹意……”

林贤妃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乙浑当然不会有歹意,现在,对于自己呣子的处境来说,起歹意是没有意义的事情!难道是发生了宫廷政变?她强自镇定,转向拓跋瑞:“宫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拓跋瑞茫然:“没有!宫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林贤妃也愣神了,乙浑没头没脑这一句,算什么呢?

“乙浑大人交代了你什么?”

“没有!大人说,您看了这封信,自然就明白了。”

乙浑这个老狐狸,显然是怕留下把柄,所以话都不明说。林贤妃呣子一头雾水,三王子更是­干­脆问出来:“拓跋大人,你就明示好了,我岳父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小人不敢僭越,乙浑大人说了,娘娘自然会明白的!”

巨大的陷阱4

她再次拿起信,忽然心里一动,将信翻开。果然,内存里还有一幅小像。那是一张非常薄的纸,压得贴着内层,所以,替她一时根本就没注意到。她摊开信纸,心里一震,只见那张纸上,画的是一个女子,虽然只是大致的轮廓,可是,她也一眼就看出来,正是芳菲!

乙浑千里迢迢,送一幅芳菲的画像来­干­什么?

她更是惊讶。

三王子一把接过来,忽然面­色­一变:“母妃,是她,就是她!就是这个贱种!天啦……”

“皇儿!”

三王子立即闭上了嘴巴,却拿着信纸,疑惑的目光看向拓跋瑞:“拓跋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请你明示!”

“小人真的只是负责送信!”

林贤妃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下去,乙浑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肯定不会让外人知道。

她坐下,半晌,忽然问:“陛下的后宫现在都进了哪些人?”

“唉,娘娘,说到这个,陛下去年新立了皇后……”

“皇后?”陛下后宫后位虚悬二十年,到现在,忽然立什么皇后?她蹭地站起身,“真的?”

三王子也面­色­一变,立即问:“谁做了皇后?”

拓跋瑞道:“娘娘也许不认识,是新晋的女子……”

林贤妃更是好奇,什么新晋的女子,能如此火箭速度飞升?

“到底是谁?”

“陛下去年立了通灵道长的侄女冯氏为皇后……”

呣子二人面面相觑,惊得不能言语。

“宰相大人说,皇后历来是要从望族中选的,可是,陛下竟然一意孤行,立一个南朝的女子为皇后。那个冯氏一进宫,就被立为昭仪,却不守本分,泼辣善妒,当初陛下宠信张婕妤的婢女小怜,她便醋妒难产,被陛下赶出宫。乙浑大人还指望陛下从此醒悟,能够从世家女眷中再选皇后,可是,陛下竟然执迷不悟,又去北武当把她接回来做了皇后……唉……”

巨大的陷阱5

三王子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父皇好生无耻……”

林贤妃急忙拉住他,语无伦次,低声叱喝:“不可指斥君父……”

“君父!”三王子怒不可遏,“父皇,他这是君父的样子?他哪里配得上君父?他竟然娶那个妖女为皇后……”

拓跋瑞一惊:“三王爷,您认识皇后?”

三王子自知失言,立即闭嘴,林贤妃急忙打圆场:“通灵老道是南朝人,他的侄女,自然是妖女……”

拓跋瑞松一口气。

林贤妃急忙说:“来人,为拓跋大人接风洗尘。”

拓跋瑞知她呣子有话要说,自然识趣,立即告退。

门帘合上,外面的风呼呼的,仿佛无数的妖魔要冲进来。

三王子再也忍不住,“父皇,他竟敢!他竟然真的娶了那个妖女为皇后……那个妖女不是跟太子私通么?怎么跟了父皇?”

林贤妃瘫坐在土炕上,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回答儿子。芳菲,那个圣Chu女公主,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子,从她那么小开始,陛下就抱着她。

眼前忽然有些恍惚:当年那么年轻的陛下,冲着那个小小的脏兮兮的孩子跑过去。

“父皇……父皇……你真好……”

自己竟然没有意识到,陛下,他那些年究竟做了些什么!太子,太子只是一个借口!林林总总,都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养育了那个小小的女孩,现在,又让她做皇后!

他竟敢如此!

他竟敢!

圣Chu女公主的逃亡,原来也是早有预谋的。

那么大的一个神殿,她一个孤身女子,要逃出去,岂不是难如登天?

陛下!陛下!

林贤妃泪流满面,自己机关算尽,争斗了半辈子,不料,竟然让那个女人做了皇后。她瘫坐在土炕上,浑身发抖,嚎啕大哭,陛下,陛下竟然如此无情。

PS:刚刚偷偷码字,两个同事忽然大吵大闹,几乎大打出手,打断我思路!怒:((大汗,成吉思汗!

再过25分钟就要上班了,我再加油:(

巨大的陷阱6

可笑宫里一­干­女人斗了半辈子,竟然全部都是为她人做嫁衣!

三王子见母亲痛哭,握着拳头,走来走去,咬牙切齿:“不行!母妃,我们一定要揭穿父皇,他敢娶圣Chu女公主为皇后,大祭司决计饶恕不了他……”

林贤妃这时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乙浑派人来送信,是什么意思?难道乙浑已经发现了端倪?

她拿着这幅肖像,显然,乙浑是有所准备的。

三王子看一眼画像,喜出望外:“当然!母妃,乙浑一定是发现了,不然,怎会给我们送信?”

林贤妃擦­干­了眼泪,忽然高声道:“拓跋大人请进。”

拓跋瑞立即进来,躬身问:“娘娘有何吩咐?”

林贤妃强忍着巨大的愤怒,淡淡道:“新皇后真是通灵道长的侄女?”

“对!反正外界是这么说的。”

“她在宫里如何?”

“现在她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不仅如此,还可以帮陛下处理奏折,她还大力提倡重用汉人。很有牝­鸡­司晨的嫌疑,很多老贵族对她都很不满,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陛下已经彻底被她迷住了……”

林贤妃暗暗心惊,短短时间,陛下,竟然把她废黜,又去请回来。陛下的­性­子,最恨女人妒忌,按照她那种行事风格,陛下就算让她回来,怎么会做皇后?

妃嫔的升迁是有规矩的,可是,她是直接从冯昭仪到冯皇后!

当初,冯昭仪是皇宫第一人!

如今,冯皇后也是皇宫第一人!

林贤妃处事,自然跟张婕妤还不同,她浸­淫­宫廷生活半生。这样的一个人,朝臣们要从她身上下手,岂有那么容易?

陛下既然敢立皇后,肯定就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准备!

乙浑这是什么意思?

就凭借他一句话,皇后就倒下去了?

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在这之后,乙浑是什么意思?难道乙浑要篡位?不然,只要陛下在位一天,他敢拿皇后怎么办?

巨大的陷阱7

她心里惶恐到了极点,却咬紧牙关,丝毫也不敢吱声,依旧耐着­性­子,仔细地询问皇后的事情,以及宫里的情况。从左淑妃到张婕妤到小怜……林林总总,这些女人,已经彻底败下阵来!

都败在那个神殿长大的“圣Chu女公主”的手下!

她叹息,真有点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她还是不动声­色­,只和颜悦­色­对拓跋瑞说:“拓跋大人千里迢迢赶路,也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到晚上,我再和皇儿一起跟大人共饮。”

拓跋瑞的确是十分疲倦了,谢恩:“多谢娘娘,小人先去休息一会子。”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唯有三王子的眼里闪出兴奋的光芒:“母妃……机会来了……”

机会?福兮祸之所伏。

“皇儿,这不是个好兆头……”

“为什么不?乙浑,大祭司,显然都发现了……”

林贤妃轻斥:“皇儿你好糊涂,乙浑和大祭司又能如何?只要你父皇在位一天,他们敢做什么?”

“如果父皇不在位呢?”

林贤妃一惊,竟然不敢回答!

三王子眼里闪出狠毒的光芒:“这些,都是父皇作孽,他凭什么永远在位?”

他心里是另一番想法,既然乙浑捎信,要自己做好准备——难道不是准备继位么?这是一个幻想,可是,他不敢说出来,连当着母亲也不敢说!

林贤妃何尝不知道儿子的想法?可是,就连她也不敢说下去!

篡位谋逆!滔天罪孽!

三王子冷笑一声:“就算太子……”

当初太子毒杀得!父皇怎么动不得?

林贤妃大恐:毒杀太子,跟毒杀陛下,那是两回事!兄弟相残,自古有之,可是,父子相残?她根本不敢想下去。

“母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林贤妃坐起来:“皇儿,万万不可冲动,当初,我们答应了你父皇……”

巨大的陷阱8

她勉强道:“当初,我就是答应了你父皇,不泄露芳菲的身份,才换得我们呣子的­性­命……”

“但是,今非昔比!当初,他可没厚颜无耻地立那个妖女为皇后!他还打着太子的旗号!原来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厚颜无耻,乱­仑­败德,不安于室!父皇,他根本不配为君上了,他对不起北国的列祖列宗,难怪要废黜伟大的祭祀法令……”

“可是,林家满门,还在你父皇手里。”

林家上下,可是一百多口人啊。但是,三王子显然并不在乎那一百多口人。一将功成万骨枯。

三王子嚎啕大哭:“母妃,你看看我,我才二十几岁啊!难道我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就一辈子老死在这里?”

林贤妃看着儿子那张狂躁的脸,也泪如雨下:“儿子,那可是你的父皇啊……他跟太子不一样,他是你的父皇……”

毒杀太子,跟毒杀父皇,那是两回事啊!

谁敢承担这个嗜杀君父的罪名?

做了也是千古骂名啊!

三王子大怒:“母妃,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忌那么多?父皇根本丝毫不念夫妻父子之情,对我们毫无怜悯之心,我们的死活,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可是,林家满门……”

“母妃,难道你甘愿一辈子在这苦寒之地?”

林贤妃拿了信,一下仍旧火盆里,一片灰烬,信便不见了。她摇头:“皇儿,此事非同小可。你父皇的行事手段,我最清楚。若是没有把握,被他知道了,他绝不会再对我们心慈手软……”

当初毒杀太子,何等的大罪?别说一个林贤妃和三王子,就是十个妃子儿子也杀了!汉武帝就因为一场巫蛊,连亲儿子太子一家人杀得­干­­干­净净不说,还株连两三万人!三王子毒杀太子,罪证确凿,也只得一个流放,就连林贤妃,也知道这是格外的天大的开恩了。

巨大的陷阱9

三王子不可思议:“母妃,你还念着他的好?父皇,他这是假惺惺的,他已经是昏君了……他完全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皇后啊!他竟然立那个狐狸­精­为皇后!”

“皇儿,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你父皇现在威望甚高。他敢立那个狐狸­精­为皇后,必然做过一些手段。再说,太子也是那个狐狸­精­的天大的靠山,如果扳不倒那个狐狸­精­,我们就万劫不复了……”

太子!

太子是自己生平最仇恨之人!

要绊倒的,当然不是那个狐狸­精­,而是太子!是父皇!可是,他不说了。

三王子恨恨道:“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母妃,终日困在这个苦寒之地,和寒风为伍,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

他脸上露出狂躁的神情,林贤妃便知儿子这是孤注一掷了。她心里一凛,三王子更是热切:“母妃,乙浑既然捎信给我们,肯定就做了准备……”

林贤妃点点头,摊开那张画纸,本是要随着信纸一起烧毁的,却没有,而是留下来,细看。

“皇儿,这好像是张婕妤的手笔。”

“啊?是她?”

“张婕妤估计和乙浑已经联手了。”

三王子大喜:“这就更好了。里应外合。”

“可是,我发现,乙浑还不知道那个狐狸­精­的身份……”

“母妃何以见得?”

“乙浑这是在试探!他肯定并不完全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想从我们身上打开缺口……”她看儿子失望的眼神,心里一狠,“陛下,你对我们呣子太薄情寡义,也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了!

“母妃,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要慌!皇儿,我们也要小心,不要被当枪使了。

三王子冷笑一声,心里却不以为然。母妃到此时,针对的依旧只是芳菲,可是,父皇不倒,皇后就倒不了。

他不愿意再和母妃争执,转身出去:“我去找拓跋瑞。

巨大的陷阱10

礼部。

陛下,太子,王肃等一­干­礼部的大臣,全部齐聚,做着祭祀之前最后的检查。这些礼仪,都是王肃亲手策划的,从上到下,都是迥异于以前的祭祀大典,几乎是全盘汉化,但是,又多了北国贵族都能接受的传统,结合得非常之好。当初罗迦还担心北国贵族会反感,现在一看,简直是两全其美。

罗迦把所有的细节都看了,所有宾客的名单也看了,无一遗漏,才点点头:“王肃,你们做得很好。”

“陛下请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不出任何纰漏。”

罗迦看看太子,太子也点点头,在这件事情上,太子也没有半点疏忽。

父子二人走出礼部,太子恭敬道:“父皇,兵部奏折,说最近南朝军队又开始蠢蠢欲动,要谨防他们利用暖春进行偷袭。”

“李大将军已经开赴前线。”

“父皇,再有军事行动,儿臣愿意领军出征。”

“哈哈,皇儿,父皇还没到老迈的程度。不过,朕也该给你机会,让你好好历练一番。皇儿,你做好准备,以后继位,一定要有强大的军事力量,才能让那些大小军阀臣服于你,否则,他们就要蠢蠢欲动!”

“儿臣谨尊父皇教诲。”

太子诚挚道:“父皇前些日子身子不好,多亏了皇后救治。待得祭祀之后,父皇也该和皇后一起过一段平静的日子。享享清福。”

“唉,这倒是。”罗迦低声说,“皇后又怀孕了,朕今后倒要真的多陪陪她。”

太子又惊又喜:“真的么?皇后又怀孕了?”

“哈哈,还没问御医。不过,朕觉得是怀孕了。”

太子还没做过父亲,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心情。

罗迦愉快道:“你和玉屏也该赶紧生个孩子。你叫玉屏放心,这一次祭祀之后,朕一定修改那条法令……”

巨大的陷阱11

太子在这些方面,比父皇更是激进,不管是不是因为李玉屏,都对这两条法令非常反感了。他担心的是自己以后废黜,威望不够,现在竟然是父皇主动提出来,不由得喜出望外:“多谢父皇!儿臣早就想提出来了,可是,始终不敢。”

“唉!芳菲天天在朕耳边唠叨,说什么李大将军在前线流血流汗。他的女儿做了太子妃,又不敢生孩子。万一生了孩子,还要提醒吊胆。李大将军虽然口里不言,但是,他对此事也非常忌讳,朕也是知道的。芳菲说得也有道理,他抛头颅洒热血维护北国安全,朕要是用什么祖宗家法把她的女儿给处死,就算是朕,也要问心有愧啊……”

李大将军是自己最有利的外援,太子岂能不知?当初若不是李大将军里应外合,自己根本无法那么顺利地斗跨林贤妃呣子。

太子再次行礼:“多谢父皇!多谢!”

“哈哈,你要感谢皇后!都是皇后唠叨的结果!”

“儿臣当然要多谢皇后了。”

“哈哈,不过朕还没告诉皇后,她这些日子老是缠着朕说这事,朕也给她说得烦了,便索­性­允了,免得她喋喋不休……”

“谢父皇,谢皇后。”

“皇儿不必多礼。”

他这一日心情极好,又轻松,太子走后,便赶紧回到立正殿。

芳菲听得声音就迎出来:“陛下,快快回来吃饭,吃了饭,我给你炙烤。”

他很是得意,拉住她的手:“芳菲,今晚吃什么?你做的么?也罢,你不用­操­劳了,要安心养胎,太子还说了,要玉屏给你送些补品来……你要是闷的话,就叫玉屏经常进来陪你……”

芳菲面红耳赤,天啦,这个陛下怎么这么八卦?八字还没一撇,他竟然诏告天下,自己怀孕了?她很是狐疑:“陛下……”

“何事?”

“我真不知道是我怀孕还是你怀孕了!!”

巨大的陷阱12

“陛下,我真不知道是我怀孕还是你怀孕了?”

“当然是你!”

“不,是陛下你!陛下,你怀孕了!”

“你说什么胡话?”

“我自己是医生,我都不清楚,你难道比我更清楚?你这么确定,那肯定是你自己怀孕了!”

“!!!!”

芳菲又气又恼,要是没有怀孕,自己以后怎么见人?这个陛下,怎么这么大嘴巴?八卦王!

他一把搂住她,嘻嘻笑道:“如果你担心还没成事实,那我们就继续努力,保证很快成事实……”

她简直无语了,一把捉住他的手:“陛下,懒得跟你胡言乱语,快吃饭,然后炙烤,一天也不许再耽误了。你要早早地,彻底地好起来。”

“为什么?”

她咬着嘴­唇­,红着脸:“你都说我怀孕了,那么,在孩子出生之前,你必须彻底好起来。以后,再也不许发病了。”

“哈哈哈,好好好,朕一定在孩子出生之前好起来,以后才好照顾她嘛。”

桌上的­精­美小菜,祭祀之前,都是素食,罗迦本不喜,可是,芳菲巧手烹制,他吃得非常开心。

这一夜,二人早早休息。

睡得越早,反而越是睡不着。

可是,担心着明天的大祭,便都强迫自己闭着眼睛。

尤其是芳菲,怎么辗转反侧都睡不着,她对于祭祀,无论是什么形式的,都有种天然的内心的隐忧;老是害怕。直到半夜才勉强合眼。她这样的情绪,严重地影响了罗迦。罗迦更是睡不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心惶惶的。

快到凌晨,罗迦才合眼。睡梦里,熊熊的大火,冲天的火焰,绑缚在高高的木架台上的白纱少女。

“烧,烧死她……”

“把她烧死……”

“­奸­夫­淫­­妇­……”

“烧死她……”

……

巨大的陷阱13

熊熊的大火里,蒙面的人,左冲右突,怎么都突不出去重围。那个蒙面的人是谁?他身形高大,握着一把长剑,一心要救助火海里的女子,抑或是救助自己!他躲闪着,左冲右突!却怎么都无法突破重重的火海,重重的包围!

重重的陷阱!

仿佛已经挖掘好了,等着他跳下去!

“抓住他,他就是­奸­夫……”

“玷污大神的­奸­夫……”

“快抓住这个­奸­夫,将他千刀万剐……”

从未有过的恐惧,就如一头被猎人逼到绝境的野兽。

一条铁锁抛来,牢牢地套在脖子上。喉头一紧,罗迦霍然大叫一声:“来人……杀……”

芳菲蓦然惊醒,坐起来,但见陛下坐在床上,怔怔的,满脸的冷汗,身子微微发抖。她从未见过罗迦如此,好生惊讶。立即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额头。

“陛下,你怎么啦?”

她腰上一紧,已被一双大手搂住,他的头重重地埋在她的肩上:“小东西……我的小东西……”

他抱得那么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揉碎。

她吓了一跳。

“芳菲,我绝不要任何人再伤害你……”

她好生惊讶:“陛下,怎么了?”

“芳菲,我不离开你了,你也不许离开我!”

“陛下,到底怎么了?”

“芳菲,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许离开我。”

她也紧张起来:“陛下,会有什么事情啊?陛下,你到底怎么了?”

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摇头:“没什么。朕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人家要追杀你。没事……”

她笑起来,嗔道:“我在你身边呢!谁敢害我?”

他松一口气,笑起来,这倒是真的。

语气那么坚决:“小东西,有朕在,你什么都不要怕。”

巨大的陷阱14

她嫣然一笑,搂住他的脖子,嘟囔着:“我当然不怕了,这天下,还有谁能比陛下更能保护我?我怕什么?你看,我都没做噩梦呢!”

心里那么踏实,就算陛下噩梦缠身,自己也不曾,他是天他是地,让他保护,自己还怕什么呢!

他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子,“小东西,今日可不能赖床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知道啦,今天是大祭的日子嘛。”

“陛下,天­色­还早,你再躺一会儿。”

“好。”

罗迦躺下去,竟然发现她伸出手,抱住自己的脖子。

他笑起来,第一次枕在女人的怀里。

“芳菲,你这是要保护朕么?”

“当然啦,陛下,有我在,你怕什么?”

“哈哈哈,有皇后在,朕什么都不怕!”

这一觉下去,虽然只小憩片刻,也很是­精­神。

再次醒来,刚好天明。

芳菲先起身,见罗迦脸上还是冷汗,心里竟然一阵恻然,拉住他的手,柔声道:“陛下,别动,我今天服侍你更衣。”

心情豁然开朗,他哈哈大笑:“小东西,变得这么乖了?”

“我什么时候不乖了?”

参加大祭的服饰是早已准备好的。那是北武当的道袍服侍的改良,八卦的图案,黑白相间的颜­色­,十分庄重肃穆。

芳菲拿起,比划着,罗迦伸出手,任她服侍。穿好了龙袍,再穿好靴子。然后,芳菲才慢慢地给他梳理发髻。

那双手软的手在头上拂过,带着温柔甜蜜的气息,别提多舒服了。

罗迦凝视着她闪闪的睫毛:“芳菲,你这样,朕还真不习惯……”

她嗔他一眼:“你胡说什么?我哪一天不是这么温柔贤惠的了?哼哼哼,以后,我经常这样服侍你嘛,难道还不行呀?”

罗迦失笑,又自吹自擂起来了?

巨大的陷阱15

她伸手,给他系好腰带,那是一条黑白相间的带子,往腰上一系,整个服饰都威武起来。庄严肃穆,又带着一丝俊美。她仔细地打量他,发现陛下大人真是好看啊,腰板挺真,那么伟岸,双眼明亮,又带着一丝柔情,那是成熟男子那种无与伦比的儒雅的风度!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和王者之气。

她小小声的嬉笑:“陛下,你今天好帅。”

他竟然微微的脸红:“真的?”

“当然。”她轻轻咬着嘴­唇­,上上下下地打量他,“陛下,你真的比任何时候都帅……陛下,我说的是实话耶……真的……”

他哈哈大笑,一把搂住她,这是一种新奇的感觉,第一次有女人这样肆无忌惮地评论自己的相貌。

那种搂抱的姿势,那么温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这样抱着自己,轻轻的,流露出不经意的爱恋。

就是这样的拥抱,注定了一生的牵绊?

恍惚中,觉得安全,温暖。

芳菲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他柔声道:“芳菲,等祭祀完了,朕带你出去走走。”

她十分喜悦:“好的。无论去哪里,我都跟你一起。”

他拍拍她的背脊,这才放开她。

“芳菲,你也把礼服穿给朕瞧瞧。”

“好嘛。”

她也换装。那是一套天青­色­的皇后袍服,也是有点道袍的样子,但是,却华丽郑重得多,上面镶嵌了黑白二­色­的八卦图案。

她个子娇小,穿了这一身礼服,更是娇小端庄。

罗迦失笑,按着她的头,轻轻揉了几下:“皇后,你一个人主持这么大的场面,怕不怕?”

她吐吐舌头:“不怕,张娘娘和玉屏会协助我的。”

“好,这就好,这就好。”

“陛下,主祭是午时三刻,慈宁宫的祭祀是未时三刻,你到时还要赶来祭祀太后和母后,以及北国历代皇后的,到时,你还要坐镇的嘛。”

PS:到此结束:))明日再更了哈:))

祭祀大典1

“也对。芳菲,你更不用怕了,朕来帮你压阵。”

她亲昵地抱住他的腰,笑嘻嘻的:“我本来就没怕。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嘛。”

那是一种强烈的,被人依赖,被人信任的感觉。全心全意,这小人儿,就指望着自己呢,仿佛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除了自己,别无选择。这样的神情,彻底激发了心底的柔情。他也笑起来:“芳菲,朕一直都在,等主殿祭祀完成,朕马上就来找你。”

“嗯。”

“那好,我们先去用早膳。”

早膳已经摆好,都是­精­致的素点心。

宫女上前伺候,芳菲挥挥手,温和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退下,只剩二人。芳菲站起来,亲手拿了碗,给罗迦盛粥点,拿点心,递过去:“陛下,请用膳”。

罗迦看那小人儿如此柔顺,笑起来:“芳菲,知道伺候朕了?”

“我一直有在伺候你耶。”

那是洗手作羹汤的滋味。

罗迦注意到,这一次用的碗,竟然是成对的一双碧玉鸳鸯碗。

这对鸳鸯碗是贡品,还是当时宠信小怜的时候,自己跟她关系最糟糕的那段日子,自己看着好,择起来给她放在“私房钱”里。她从来没用过,久而久之,自己也忘了。

现在看着这对碗,简直百感交集,又甜蜜,方明白,夫妻之间的情投意合,恩爱情深,对心情会有怎样的影响。

那种愉悦,安宁,平静,是一场大战的胜利都无法比拟的。那是一种平静的狂欢。

没有波涛汹涌,却能慰藉心灵。

二人都吃了九成饱,芳菲放下碗,还意犹未尽的样子。罗迦笑道:“芳菲,你多吃点,今天会熬很久,等会儿饿了,可是不便于吃东西的。”

她瞪一眼:“陛下,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啊?这点都不能忍?”

祭祀大典2

她瞪一眼:“陛下,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啊?这点都不能忍?”

“你一直是个小馋嘴嘛。”

都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了,难道自己会一直去捡­鸡­大腿吃?

她狐疑地看着他:“陛下……”

“怎么了?”

她小小声的:“陛下,你总觉得我很馋嘴,是不是?”

他惊诧地掀起眉毛:“难道不是么?”

芳菲气结,他已经夹了一块点心,笑嘻嘻地放在她的碗里:“小东西,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情。”

“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可是,一边说还是一边把那块点心吃下去。

罗迦乐得呵呵笑起来,就知道是这样,这个小东西,还想不承认。

门外,已经传来张娘娘的通报:“娘娘,太子妃来了。”

“哈,说曹­操­,曹­操­到,玉屏竟然来得这么早。快叫玉屏进来。”

李玉屏进来,见帝后正在吃早饭,再看一眼桌上的那对鸳鸯碗,她顿时红了脸,这二人,这些日子,天天蜜里调油的,真是让人面红耳赤。

“参见父皇,参见皇后……”

“不用多礼。玉屏,吃过早点没有?一起再吃点吧?”

“谢娘娘,我已经吃了。我和殿下一起出门的,殿下已经去了礼部,开始准备了。”她一边说,跟着的宫女惜君就递上来一个篮子,掀开,里面是一些各种各样珍罕的补品,“对了,这点礼物,是给娘娘的,是一些滋补品……”

芳菲好生奇怪:“怎么给我送礼物?”

“殿下说,娘娘有了龙胎,恭喜娘娘,恭喜陛下……”

芳菲简直无语,罗迦却喜笑颜开,接了礼物:“玉屏,你和皇儿真是有心。”

芳菲看着他八卦兮兮的样子,轻轻拉他的袖子,咳嗽一声,小声道:“陛下,你……唉,你真是的……”羞死了,要是没怀孕怎么办?

祭祀大典3

罗迦却浑然不觉,“哈哈,好得很。芳菲,你的帮手来了,朕就不担心你了。”

李玉屏又行一礼:“父皇放心,玉屏一定尽心尽力辅佐皇后。”

“好好好,玉屏这孩子踏实,朕放心。”

“陛下,我早说了,不要你担心的嘛。陛下,你放心啦。”

罗迦笑起来,这才放心地出门了。

他的背影刚刚消失,李玉屏回头,但见芳菲还盯着陛下的背影,那种眼神,那是少女的眼神,闪闪发亮,带着迷幻一般的神情,仿佛怀春一般——

皇后这是爱上了一个人!

真正爱上了一个人。

她都忍不住笑起来:“娘娘,我真羡慕你……”

“呵呵,为什么啊?”

“你和陛下真是恩爱。”

芳菲面上一红,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那次看到陛下一个人躲着发病后,自己对他的心情就全然变了。那是一种深切的依恋——自己已经全心全意地依恋上这个男人。

爱和恨之间,竟然那么奇妙!

想想以前,自己对他一直是恨,怀疑,抱怨的。为什么就那么一瞬间,就彻底改变了?觉得他什么都很好,什么都很顺眼,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利于自己的。

为什么以前,就总认为一切都是害自己的?

人的心理,如此奇怪!

她眨眨眼睛:“你觉不觉得陛下很帅?”

“这……”李玉屏从不好意思公然评价男子的相貌,更别说评价当今天子的相貌了,谁敢啊!可是,她和芳菲相处日久,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言行举止!而且,从皇后的眼里,她发现,皇后是真的这么认为,而非开玩笑。陛下,的确也算得一代美男子了。她也低声笑道:“陛下是很帅,有时,我觉得陛下比太子还帅。”

“哈哈哈……”芳菲大笑,很是得意,“我也这么觉得。”

祭祀大典4

李玉屏本是因为太子和她之间的关系,曾经心存芥蒂,但是,现在的所闻所见看来,帝后恩爱无比,早已心不存第二人,跟太子之间,绝对是过往云烟了。女人的心理也是很微妙的,她心里一宽,很是轻松。竟然比芳菲还轻松。

“玉屏,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

她压低了声音:“陛下已经答应废黜杀母立子这条规矩了,等祭祀大典之后,就会慢慢施行……。”

“真的吗?”她又惊又喜。

“太子难道没有透露给你?”

“殿下稳重,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他是不会告诉我的。”

芳菲佯怒:“玉屏,你这是变相说我八卦了?”

“不敢不敢,呵,多谢娘娘,真的,我是由衷感激……”她边说边擦泪,竟然喜极而泣,“娘娘有所不知,我父亲为了我的安危,令惜君给我服了药………………”

难怪她一直不曾怀孕。难怪太子府一直没有生育的妃嫔。

芳菲丝毫也不觉得奇怪,低声道:“现在你可以放宽心了,不过,在这条法令彻底落实之前,你还是先不要怀孕。”

“为什么?”

“殿下越是没有子嗣,大臣们的反对就会越是来得小,你知道,乙浑那些老家伙之顽固。反正你和殿下都才二十几岁……还年轻……你可不能拿生命做赌注……”

“多谢娘娘,真的要多谢娘娘。”

“嘻嘻,玉屏,我才是要多谢你,都是你帮我解决了大问题。小荷,就要靠你了。”

“这也没关系,男人爱俏,小荷那么漂亮,我弟弟本来就很中意。我给他看了画像,他天天猫爪心似的,恨不得早点娶回去。他并不在意小荷是什么出身,只要足够漂亮就行了,娘娘,他可是感谢你呢。”

“是么?这样我就放心了。”

祭祀大典5

二人互视一眼,都笑起来,李玉屏也穿一身八卦道袍,看起来黑乎乎的。这跟她以前的形象大是不同。她看芳菲,芳菲穿的是天青­色­的袍子,就要好许多了。

“娘娘,我这个袍子好难看。你的就好看。”

“呵,是么?我给你换一件?”

“算了,时间不早了,反正是祭祀,也没关系。”

“好吧。”

“娘娘,我今天好紧张。”

真没想到,李玉屏也那么紧张。芳菲想起上一次去太子府治病的时候,看到她拿着菜刀威风凛凛地砍杀,将门虎女,也会害怕?

芳菲自己其实也有点紧张,却故意镇定道:“怕什么?反正有礼仪女官指引,我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时,张娘娘已经收拾好,走进来。

芳菲立刻道:“啊哈,救星来了,张娘娘在。”

“娘娘,怎么了?”

“太子妃刚才还在害怕,说她很紧张。”

张娘娘在一边笑道:“娘娘和太子妃都不要紧张。老身还在呢。以前在慈宁宫也举办过一些大的祭祀,这一次,一切都准备得好好的,保证不会出任何的差错。”

李玉屏深知张娘娘是芳菲的主要智囊团之一,跟随太后多年,什么大场面都见过,才微微放心。

“有张娘娘在,我们还真不用紧张。”

这时,陆续几名老宫女进来,她们都已经打扮得非常整齐,还有几名大龄的妃嫔,因为早就不被陛下宠幸,现在皇后主管六宫,她们反而得了更多赏赐,便都向皇后靠拢,这次祭祀,也是非常积极主动的参与筹划。

为此,芳菲已经跟她们讨论过好几次,一切细节都已经处理好了。

看看一切无恙,芳菲这才率领众人往慈宁宫而去。

出门时,天气那么晴朗。

她看看天­色­,心想,这个祭祀大典,会顺顺利利地过去吧?

祭祀大典6

琉璃殿。

宫门紧闭。

张婕妤只留下小飘。主仆二人相对。

“娘娘,今天……”小飘说不下去,只是落泪。不让参加祭祀,显然是不被再当做皇家之人了。

“娘娘,你该再去求求陛下。”

求陛下?昨日相遇,陛下那种眼神,自己怎么求他?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门外传来声音:“娘娘,立正殿来人……”

小飘一喜:“娘娘,是不是准许你参加祭祀了?”

张婕妤手心捏了一把汗,不,这个时候,自己绝不希望参与祭祀。

宫女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匣子,跪下去:“娘娘,这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礼物……”

她冷笑一声,接了礼物:“你且退下。”

“谢娘娘。”

宫女退下,她将礼物随手一扔,小飘捡起来:“娘娘,你不看看是什么?”

“这贱婢,又想羞辱本宫而已。不看也知道。”

小飘打开盒子:“娘娘,是珠宝。还有一张纸条。”

“哦?”

她接过匣子,果然,上面有一张纸条,没有字迹,只画着一幅图。

“娘娘,她这是什么意思?”

张婕妤看了半晌,才冷笑道:“她这是警告我!只要我不再妄图侍寝陛下,就放过我。而且,允许我去参加祭祀。”

小飘喜出望外:“那,娘娘,你去不去?我们马上准备好……奴婢已经把祭祀服装都给你准备好了的,马上换上就可以走了……”

“不!”

小飘大惊:“为什么?”

“她要作态,我偏不领情。”

“娘娘,可是……”

“可是什么?我就要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强横霸道。这一次,后宫女眷,宗亲女眷,全部到场了,祭祀大典,她竟然敢滥用职权,不要后宫之人参与!她怕落个恶名,现在才做大方,我偏不成全她……”

祭祀大典6

小飘沉吟一下,试着道:“娘娘,你一个人不去,恐怕不好,因为其他人都去了。就连左淑妃也去了……奴婢听说,那些失宠的,不侍寝的妃嫔,都得到了极好的照顾。其实,不侍寝陛下也……”

“住口!”张婕妤狠狠打断了她的话,“你懂得什么?”

小飘没有再说。

“那个贱婢,她一手遮天,她以为放过我,我就会感激她?她独霸宠爱,惺惺作态,如果我不能再获得陛下的宠爱,张氏家族如何振兴?”跟张氏家族的振兴相比,参不参加祭祀大典,又算得了什么?这些,小飘一个奴婢懂得什么?

小飘心想,那样张氏家族至少不会继续倒霉啊,可是,这话,怎么敢说呢!

她急急道:“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怕,皇后现在势力这么大,陛下已经彻底对她放纵,根本就无人奈何得了她,跟她硬碰,只怕……”

硬碰?自己会跟她硬碰么?不,让别人去碰!自己只需躲着,藏着,越是可怜越好。

她笑起来,看着窗外。

这一日,天气晴朗,阳光也是灿烂的。春天,真的来了。

自己不去,大祭司会去的!

她按捺不住的兴奋,喜笑颜开,心几乎要跳出胸腔——那渴望的一刻,竟然来了。面前就是一个瓜子篮子,她拿一棵,丢在嘴里。

“娘娘……”

她甚至无法压抑住让小飘不发现自己的喜悦,疯狂的喜悦和期待,用手压住胸口,微笑。

小飘古怪地看着她,对于这件大事,她是一知半解。­阴­谋的最高境界,并非要参与者完全知情,而是让每个人只熟悉自己的那个环节,这样,才能彻底­操­控。张婕妤,显然是此道行家,加上小荷的背叛,她就算对小飘,也只透露三成。

所以,就连小飘,也根本无法彻底明白,娘娘为何拒绝参加祭祀,还如此兴奋?

祭祀大典7

丞相府。

一骑快马半夜赶回。

门悄然开了,仿佛早就等着他。他刚下马,马一声惨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当即死去。他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一进门,门吱呀一声,立即便关上了。没有任何人通报,他径直来了密室。

厚厚的石门关上,乙浑迫不及待:“拿来。”

拓跋瑞摊开手,乙浑接过去,纸上只画着一个圆圈。

乙浑急问:“林贤妃怎么说?”

“林贤妃呣子顾虑重重,还在犹豫之中。”

乙浑几乎是迫不及待,林贤妃呣子犹豫不犹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秘密——巨大的秘密!林贤妃呣子才是知情人。

“林贤妃已经答应了大人的请求。”

“可是,她还没说出那个秘密。”

“林贤妃说,要知道那个秘密,大人得问张婕妤。”

乙浑大失所望,为何每个人都在打太极?

到底是什么秘密?

他隐隐地,其实已经猜测到一星半点,可是,又连不成一线,朦朦胧胧的,无论是张婕妤还是林贤妃,都不肯明示。

所有人,都不明示。

互相之间,打着哑谜。因为,每一个人,心里都存了顾虑。张婕妤也罢,林贤妃也罢,她们要狠,又狠不到点子上。可是,他却慢慢地有了主意。

“大人,我在路上,遇到一个可疑之人,好像是太子的人,幸好我出手利落,将他杀掉了。”

“­干­得好!决不能留活口。”

“小人知道。”

“林贤妃要小人转告大人,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林贤妃,这也是两手准备。

他暗叹,毕竟是陛下,积威之下,每个人都先想着自保。和女人谋事,果然是麻烦到了极点。自己这个队伍,到底该怎么站呢?

他转向拓跋瑞:“你先下去。”

“是。”

祭祀大典8

他信步来到书房。宰相府的书房,只是一个摆设,里面根本没有书,都是他平常娱乐的地方。他在椅子上坐下,两名侍女轮流帮他捶着腿。

他闭上眼睛,左思右想。太子如果派出人,肯定是盯着三王子或者自己,绝不会给予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毒杀太子未遂,虽然自己置身事外,陛下也宽大为怀,可是太子呢?

太子显然耿耿于怀。

现在陛下在,太子还不能做什么!

若是太子继位呢?

只怕,太子第一个要清算的便是自己。

与其被人清算,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正在犹豫,却听得敲门声。

“谁?”

“父亲大人,女儿求见。”

是柔福,竟然是柔福。柔福手里牵着一个孩子。自从三王子被流放后,她就回家,依父兄而居。

“进来。”

“孩儿,跪下,给外公叩头。”

孩子才两三岁,跪在地上,脆生生的:“给外公叩头。”

柔福自己也跪在地上,长跪不起:“父亲,求你帮帮三王子。”

“我怎么帮得了他?唉,女儿,为父实在是无能为力。”

“父亲,只有你才帮得了三王子了。他总不能一辈子老死在流放地。父亲,他再不好,也是女儿的丈夫啊,也是女儿孩子的父亲啊……现在,孩儿天天问阿爹在哪里,女儿都没法子回答他……爹爹,求您看在女儿命苦,求您怜惜女儿……”她一边叩头,一边泪如雨下,“陛下这次祭祀,就是要大赦天下,为什么不能赦免自己的儿子呢?阿爹,你去求求陛下,你要帮帮三王子……”

这也是柔福死心塌地的主要原因,三王子听了林贤妃的安排,对柔福改了态度,没想到,柔福竟然因此怀孕。这个孩子,都是在三王子被流放之后才生下来的。

因为孩子的牵绊,她一切,便都是为着三王子着想了。

祭祀大典9

神殿。

一双黑­色­的靴子踏在半夜的石桥上。

大祭司抬头,一阵爽朗的笑声迎上来:“上人,你终于回来了。”

“拉法上人,半夜等候,所为何事?”

“哈哈,明日便是祭祀大典,我来等老朋友一起参加。”

大祭司叹一声:“我已经派了阿当祭司一起去。”

“大祭司有所不知,这一次的祭祀,是牛鼻子通灵道长主持。”

“那个牛鼻子不是病了么?怎么又来了?”

“牛鼻子想用妖法控制我北国,现在完全成了道家天下,他先前是装病,现在到了关键时刻,自然会出来。他藏不住了,图穷匕见了。”

大祭司生平所恨,其中之一,便是通灵道长这个“异端!”

“陛下若不是因为这个异端的蛊惑,根本不可能废黜法令。”

“大祭司所言甚是。所以,今天,我才专门来等待大祭司,一起去看看牛鼻子的妖法,若有不轨行为,也好当众拆穿他。”

大祭司犹豫一下。

拉法上人又说:“我前些日子做梦,梦见第一任的太后,她抱怨,北国人坏了规矩,她没法向大神交代……”

北国的圣Chu女制度下,第一任皇后是唯一没有被杀母立子的,她享受着圣母的光芒,而且,正是她生的女儿,成为了第一代圣Chu女公主。

大祭司急忙问:“圣母还说了什么?”

“圣母说,北国的希望,就在大祭司身上了。还望大祭司不要灰心丧气,重振信心,振兴我北国!不能让异端当道。”

“好,我也该去祭拜一下圣母了,真是久违了,唉,想来,真是我北国的不幸!让先贤们寂寞。”

拉法上人大喜:“我就是怕你不去,要是你不去,很多人都会失望的。”

大祭司双眼闪动:“还有很多人期待着我?”

祭祀大典10

“唉,大祭司,北国的老贵族们,哪一个不指望着你?要是照牛鼻子这么搞下去,以后,我们北国的江山堪危啊!他们早就希望你回去重振信仰,让北国的子弟,继续受到以前神圣仪式的熏陶,而不是被牛鼻子异化了,这样,我们的江山都会被异化!大祭司,一切都指望你了,唯有你,才能力挽狂澜!”

“也罢,为了北国江山,我就再走一趟。”

“大祭司请!”

“祭祀大典是何时?”

“午时三刻。”

“马上出发,正好赶上祭祀大典!”

祭祀大殿。

设在瑶光殿的外面。那是皇宫里最宽敞的一处地方,几乎有方圆两三宫里。此时,这祭祀的神坛,高高架设,十分庄重。中间一块高高的石台,两边是分列挂着五­色­,象征着五谷杂粮;右边则是泥土,象征着皇天后土。

北国的各级官员,主要是宗亲贵族,列队进入,按照等级和官衔,穿着不同的袍子,分别进入祭祀高台。

然后,是皇家子弟。

再然后,是太子的仪仗队。太子也是一身道袍,他整个人,­精­神矍铄,背上背负着弓箭,那是北国人发家的武器,所有人,都庄重肃穆。

然后,礼官一声通报:“陛下驾到。”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陛下万岁。”

山呼万岁里,北皇陛下缓缓地走上观礼台,坐定,才一挥手:“众位爱卿平身。”

众人各自归位,随后,乐声响起。

罗迦看向左边,那里,是观礼的神殿人员,为首的正是阿当祭司,大祭司果然没有来。他竟然松一口气。幸好大祭司没来。

主持祭祀的是通灵道长。他一身宽袍大袖,整个人,飘飘欲仙地走上高台,挥舞着道家做法的桃木符剑,号称“迎接祖宗”。在他身后,是七十二名道家弟子,清一­色­的道袍,拿着桃木剑,随着鼓点,在进行声势浩大的驱魔舞。

PS:今日更了哈:)))哈哈,国庆期间,基本都晚上更,早上我睡哈懒觉:)

国庆期间,天天更,但是,每天只更5-10个,休息下:)))­色­大叔也轻松下:))

大祭司和陛下的较量1

这样的阵势,形如舞蹈,道家的养生音乐带着暖洋洋的气息,跟以前神殿的疯狂不同,尤其是,这种祭祀跟以前的全民酒醉不同,祭祀三日之前,就禁止饮酒,每个人必须以最清醒的状态投入。

罗迦若有所思地再次看向阿当祭司,但见他站在观礼台上,虽然不以为然,可是,却也没有其他什么过激的反应。在神殿的几名要职里,阿当祭司算是相对比较温和的。

他再看台下大臣,这是北国第一次举行以道教为主的祭祀活动,那些顽固的老贵族们,脸上,还是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满之­色­。

但是,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并无什么意外举动。

音乐,开始变换。

所有人,都慢慢地开始沉浸在一种平心静气的氛围——心灵仿佛慢慢地安静下来,盘腿而坐,思路在九天神游。

道家的音乐声,变得肃穆而凄婉,戴着一种远古的幽思,通灵道长边舞剑边吟唱:

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沫。

主此盛德兮,牵于俗而芜秽。

上无所考此盛德兮,长离殃而愁苦。

帝告巫阳曰:

“有人在下,我欲辅之。

魂魄离散,汝筮予之。”

巫阳对日:

“掌梦。上帝命其难从。

若必筮予之,恐后之谢,不能复用。”

巫阳焉乃下招曰:

“魂兮归来。

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

大祭司和陛下的较量2

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久­淫­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

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

赤蚁若象,玄蜂若壸些。

五谷不生,丛菅是食些。

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

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

归来归来,恐自遗贼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久外来。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豺狼从目,往来侁侁些。

悬人以娭,投之深渊些。

致命于帝,然后得暝些。

归来归来,往恐危身些。

…………

长长的祭歌,这是屈原的《招魂》,充满了一种古风古韵的悲怆和伤感,凄楚!却又刻骨铭心,游子天涯,空闺怨­妇­,征人天涯!

但是,在列的北国人,大多都听不懂是什么,但觉天地之间,在这歌声里,开始慢慢地渺远,浩瀚,仿佛人的背影在水里,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却越来越清晰!

有一人影,宛在水中央!

空灵的飘渺!

一时,天地万物,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空灵,那么微不足道,名声,利益,权势,甚至人的本身,都是天空里的一粒尘埃。

无我,忘我。

无欲,无求。

这样的冷静,和大神的火祭,形成鲜明的对比。

然后,招魂舞忽然变得了激越,鼓声浩荡,金戈铁马,在座诸人,整个灵魂忽然提起来,随着风声雨声鼓点声,犹如回到了浩渺的古战场,回到了开疆裂土的英雄年代,旌旗招展,溯风漠漠,长河落日,风沙漫天。

大祭司和陛下的较量3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死生,命也……生之来不能却,其去不能止。”

积极进取,物我两忘。

道家的思想­精­髓,一直是对立统一的。

这绝非神殿的那种不死不休的疯狂的祭祀。

北国人,大多数是第一次如此系统地领略这道家的气氛,内心,仿佛第一次的洗礼。

整个广场,一片肃穆。仿佛任何人,都开始慢慢地审视自己的内心,追思北国祖先的丰功伟业。

就连罗迦,也完全沉浸在这样的境界里。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也非常反感北国的祭祀,那种残忍的人殉,从自己的小姐姐到芳菲……他想,为什么不能用道家来取代呢?

为什么一定要人殉呢?

乙浑不经意地抬起头,看着几乎入定的众人,尤其是陛下!陛下,他已经完全倾向于通灵道长了。他心里一凛。照此下去,北国臣民,从上到下,岂不完全被那个牛鼻子洗脑?

再看身边,几位顽固的老贵族,也不以为然的样子,他才心里一松。

几名老贵族互相使了个眼­色­,眼里都流露出深切的忧虑和愤恨,如此下去,大神真的要被彻底边缘化了,在北国的土壤上,真的要全部占满异端的旗帜了。

本来,他们私下里是想给通灵道长一个难堪的,可是,祭祀是大事,不敢轻举妄动,还是作罢了。

三道前奏行礼完毕,通灵道长朗声道:“有请陛下,祭祀北国列祖列宗!”

通灵道长长长的声音,清朗,镇定。

北国的列祖列宗的排位,按照年代和辈分排着。四周,是密密匝匝的花环。这样的场景,完全是比照南朝的风俗,已经跟北人记忆里的那种狂热,完全彻底不同了!

也因此,年轻的人,更是充满了好奇。

大祭司和陛下的较量4

早已准备好的罗迦,戴着高高的王冠,穿着厚厚木屐的硬底鞋,他个子高大魁梧,道袍飘飘,­精­神饱满,让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仙风道骨里。在十六名道童的指引下,庄重地往高台上走。

他一步一步,走得那么从容。手里,托着的是一个漆黑­色­的匣子,里面是北国太祖的令牌。祭祀,便是从太祖开始,然后,让列祖列宗们来享受子孙旺盛的烟火。

一排鲜花,一排瓜果。

一阵风来,他的道袍飘飘地,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一阵虔诚的空灵,然后,一炷香,一鞠躬,跪下叩头。

手里的宝瓶对着周围的皇天后土,然后,用尽全力倾洒。

尚飨。

通灵道长的吟唱又响起:

室家遂宋,食多方些。

稻粢穱麦,挐黄梁些。

大苦咸酸,辛甘行些。

肥牛之腱,臑若芳些。

和酸若苦,陈吴羹些。

腼鳖炮羔,有柘浆些。

鹄酸臇凫,煎鸿鸧些。

露­鸡­臛蠵,厉而不爽些。

粔籹蜜饵,有餦餭些。

瑶浆蜜勺,实羽觞些。

挫糟冻饮,酎清凉些。

华酌既陈,有琼浆些。

归来反故室,敬而无防些。

…………

这一次的吟唱,稍稍带了一点欢快,烤天鹅­肉­,酸梅汤、甜蜜酱,面包,肥牛,可口美味的蹄髈……这些形形­色­­色­的家乡的美食,召唤着远古幽魂的灵魂。众人仿佛领略到,早在那么久之前,南朝,就有如此丰富多姿的物质文明?

南朝,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香烟缭绕,礼炮三声,作为祭品的牛羊马三牲已经被绑缚好,旁边是熊熊燃烧的火堆。要是在以往,真的就是人祭;这一次,换成了牲祭。

士兵们,先是每二人一组,将羊丢进火里。然后是牛和马,因为体型巨大,就是每八人一组,轮流将那些健壮的牛马扔进火里。

大祭司和陛下的较量5

尽管是已经裹蹄,蒙口,但是,罗迦还是不经意地听到那些牲畜挣扎的声音,在火海里,撕心裂肺的惨呼。这些,都是北国的上等好牛,上等好马,没有用于上战场,却被烧成了灰烬。

他心里一凛。

一阵风起,大火更是熊熊燃烧,漫天的火光里,大家都虔诚地跪地礼敬,只有牛羊的嘶鸣,奄奄一息,然后,是一股烧焦的味道——­肉­香油香,变成了一股焦糊,令人很是不爽,又加上香烟的味道,更隐隐地带了一股子死气。

他对这样的场面,不知从何时开始,就非常的反感,就算是牲畜替代,也很反感。

耳边,还是通灵道长隐隐的吟唱:

肴羞未通,女乐罗兮。

陈钟按鼓,造新歌兮。

涉江采菱,发扬荷兮。

美人既醉,朱颜酡兮。

嬉光眇视,目曾波兮。

被文服纤,丽而不奇兮。

…………

“……”

一阵奇怪的声音。

­阴­沉的,突兀的,一个黑­色­的身影,犹如一只巨大的蝙蝠,几乎是从天而降,落在台上。竟然没有任何人看出他是怎么上来的。正是因为如此,更给他的出场增添了神秘的­色­彩,仿佛,他真的是几天上下来的,带着诸天神佛的魔力!带着远古大神的浩瀚无边的法力!

宇宙洪荒,唯我独尊!

天下万物,唯我终生!

他腰上挂着一只巨大的酒葫芦,里面是棕榈酒烤制的烈酒,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酒味,走路歪歪倒倒,身上各种各样的骨头项链互相撞击,发出奇怪的声音。

仿佛回到了神殿火祭的时候,台下沉浸在道家音乐里的人如梦初醒,情绪开始亢奋,尤其是一些年老的贵族,不禁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大祭司!”

“大祭司!”

众人跪下去!一些老贵族甚至泪流满面。

大祭司和陛下的较量6

被逼着改变信仰,从大神到道家,他们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信仰主义者,可是,他们完全是好战主义者。奔涌在骨子里的血液,就如这样大雪天的烧酒,就如大雪天的烈火,一定要见到血液,才能释放体内的狂躁和凶暴!

大祭司站在那里,他就是火!

烈焰!

他就是一场真正的烈火,黑­色­的火焰。

火祭,才是北国真正的传统!

而不是通灵牛鼻子在这里神神叨叨的提倡什么清心寡欲,物我两忘。

老贵族源贺第一个跪下去:“拜见大祭司。”

一人带头,所有人都醒悟了一般,一起跪了下去:“拜见大祭司!”

“拜见大祭司!”。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气场,仿佛凝聚了!

整个祭祀广场,唯有大祭司的声音,响彻天地!

广场忽然变了天一般。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北国人的传统,北国人的­精­神领袖,回来了!

大祭司杀回来了!

大祭司显然是满意于这样的场景的,他甚至难以掩饰自己心里的得意,竟然有些热泪盈眶。神权和王权,较量了那么久。

谁说神权败了?

没有败!

人心还在,彻底还在!

这还是北国的土地,而不是南朝的江山。

大神!

大神才是绝对的一神。

而非装神弄鬼的通灵道长。

他面向苍天,双手合什,喃喃自语,祷告上天,北国的列祖列宗,这是在帮着自己么!

场中立者,唯寥寥几名汉人小吏,站在一边,孤零零的,那么势单力薄。

王肃一惊,太子也一惊。大祭司,这是来砸场子的?

罗迦面­色­一变。

是福不是祸,大祭司,他终于来了!

他选择了这样一个骇人听闻的出场方式!

大祭司,给的不是通灵道长一个下马威,而是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大祭司和陛下的较量7

他不经意地整理王冠,双手竟然微微地发抖。心里立即明白,这是一个陷阱——阿当祭司是陪衬,大祭司才是主角!

大祭司这样突然闯来,就是早有预谋!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大祭司,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耍这样的手段,出尔反尔。

噩梦,不祥的预感——大祭司展现了如此无与伦比的威望,北国的老贵族们还如此信奉着祭祀的传统——若是他们知道,圣Chu女公主就是皇后!

一口血腥味闷在喉头,他几乎忍不住,身子忽冷忽热的,眼前一黑,仿佛有一点地动山摇,天­色­,也渐渐地在黑下来!

芳菲!芳菲!!

他觉得身子那么冷,几乎支撑不住了。

牙齿也在微微地颤抖,就如寒症发作的前兆。

可是,这几天都在炙烤!自己的身子,足以支撑。

不,寒症没有发作!

自己绝不会发作!!!

他立刻坐正了身子,挺直了腰板。

打了一辈子的猎,难道还被鹰啄瞎了眼睛?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台下。

太子紧张地看着台下跪着的一­干­老贵族!这就是传统的力量,一时,竟然无法扭转,就连皇权,也无法扭转。

他是最知情之人。大祭司出现在这里,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背上按照北国子弟的规矩,背着箭簇,伸手一摸,竟然满手心都是汗水。但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摸着弓箭。只知道,自己和父皇——绝对是同一立场!

就连通灵道长也甚是意外,吟唱有刹那的中断。

天地间,忽然变得肃穆起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拉法上人恰当是开口,热泪盈眶:“大祭司!天上的大神啊!北国子孙,向你们叩头了!”

所有人,再次叩头!

大祭司也跪了下去!

只剩下陛下!

陛下岿然不动!

大祭司和陛下的较量8

要有大祭司,才是真正的北国祭祀。

现在这个通灵道长算什么?

就算是开始被洗礼的人,也立即改变了立场。那些年轻人,容易被感染,容易接受新的事物,但是,同样,他们也很快会被同化——从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强大的大祭司,那是留在他们心里上百年的正统大神!

父辈如此,他们便也如此!

通灵道长也好,大祭司也罢,更像是一种潮流。

谁更强悍,就倾向于谁。

就连台上的道士们,也一个个汗如雨下,仿佛忽然成了一群不速之客。

唯通灵道长,还是那么镇定——至少表面上十分镇定!

然后,所有目光,都落在了陛下身上。

罗迦的眼神往下,目光如刀。

那些欢呼的贵族们,尤其是乙浑,立即停止了欢呼——那是一种威严的眼神!那么凌厉!他背着祭祀的弓箭,腰上Сhā着悍勇的宝刀,这是他南征北战三十年的象征!

他的一切,都是弓箭和刀说话。

这是北国的土地上,面前的是北皇陛下。就算是有强大的信仰力量支撑,他们也不敢轻易忤逆于他。

乙浑的目光悄然闪过,却落在外围的灰衣人身上——那一圈影影绰绰的人,灰­色­的,平淡无奇的身影——灰衣甲士!

灰衣甲士,是皇宫里一支秘密出没的武装力量,传闻中是三千人,也有人说是五千人。但是,具体多少,从来无人知道。不论多少,那都是一个秘密——只效忠陛下一人的绝密亲卫队。所有人,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这些人,曾参加过两次秘密行动,那是追捕一个叛逃的将军,据说,十二个时辰,便将准备充足的大将军两万人马,斩杀得­干­­干­净净,无一活口。

那是隶属陛下一个人统领的灰衣甲士,是罗迦二十岁的时候,一手创办。只效忠于他一人,某种情况下,太子都完全指挥不动。比皇家御林军更加厉害。

大祭司和陛下的较量9

陛下在如此大祭的场合,为什么会出动如此严密的军队?

再强大的传统,再强大的土教,有时,都根本无法抵挡专政大军的力量——否则,古往今来,为什么世界上,总是皇权战胜了神权?

­精­神的力量,有时,真的不如拳头。

神权,只能为皇权服务,成为皇权的工具。

乙浑捏着手心,小眼睛不停地转动。

大祭司,陛下!

他本人是戎马出身,曾为北国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不然,也坐不到丞相的位置上。一生中,不知多少的勾心斗角。他本人,就是一个军阀,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

陛下也是军人出身,大军阀!

如果说自己算军阀,陛下简直就是个军阀头目。

他跟随罗迦二十几年了,已经完全清楚这一点了。

陛下压阵,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或者说,陛下到底已经准备到了什么程度?

他拢着手,缩在长长的道袍里,竟然一时六神无主。

他只是看着大祭司,看着陛下,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来回地波动。看谁的气场更强大!

下面,黑压压跪着的人。

这时,乙浑忽然看到拉法上人,拉法上人的脸上竟然微微有汗,示意他——要坚决顶住!一定要跪着——这不仅是向大祭司跪着!而是向神权跪着!

神权和王权的一次最重量级的较量!

于是,乙浑便坚决地跪着。

罗迦咳嗽一声,抬手。

目光落在乙浑脸上,正对上他的目光。乙浑竟然不敢躲闪,硬着头皮。他跪着,腿发麻——不知到底该跪着还是站起来。

他自己都无法权衡。

身后,仿佛是灰衣甲士背负着的锋利的弓箭!

他的目光侧侧地扫过太子,但见殿下,竟然也握着弓箭。局势那么微妙,但可以肯定,太子,是绝对和陛下站在一起的!

他心里彻底一沉,毫不怀疑,今日若有个不测,陛下不惜会让众人血溅当场。

PS:今日到此——注:))国庆期间,都晚上0点后更,因为白天出去,没有时间;我也长年累月没有休息过了,这几天,假期不连贯,也无法出远门,只好随意出去锻炼下,呼吸下新鲜空气。

祝愿所有亲爱的读者节日快乐,全家幸福:)))

硬闯慈宁宫1

台下,众人依旧跪着。

一些人甚至想站起来了,这些人是在王权和神权斗争里,倾向于王权的,而且是彻底效忠陛下的。

但是,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大家一时都乱了分寸。可是,冷静下来后,立即明白,一定要做出姿态,做出抉择——不是陛下,就是大祭司。

他们当然没想到那么多,那么远。只微微觉得尴尬,仿佛大祭司在示威——向陛下示威,自己等不能跟着示威。

所有人,都看着乙浑的态度。

甚至大祭司。

甚至罗迦。

他好暇以整,丝毫也没有慌乱,端坐着,冷冷地看着台下众人,看着自己的大臣们,他们这是­干­什么呢?公然要作乱了?

明目张胆要和自己作对了?

心里一股暴虐的因子在涌动,某一刻,他忽然想起自己那些嗜杀的先祖。他们曾经那么肆无忌惮地,大杀功臣,手段那么毒辣。

当时,他根本不明白,祖先们何故突然发狂。

这一刻,自己,竟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外面影影绰绰的灰衣甲士。太子紧张地看着他,心里直喊不妙:不,不能这样!

祭祀大典上现兵灾,那是天大的不祥!

如果兵刃一起,北国就乱了。

彻底乱了。

乙浑还在硬着头皮,做着最后的取舍,现在,自己的态度,便是双方的关键。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响亮的:“吾皇万岁!”

那么清晰,彻底打破了双方的僵局。

众人都没回过神,乙浑却如梦初醒,浑身大汗淋漓——那是尚书陆丽,陆丽先站起来了。陆丽是北国重臣之一,也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之一。这个时候,竟然是陆丽第一个先站起来。乙浑本就跟他不和,双方明争暗斗了很久,任何一方,都不能彻底占据上风。

陆丽一人站在场中,那么刺眼。

硬闯慈宁宫2

陆丽一人站在场中,那么刺眼。

这时,老臣东阳王也如梦初醒,立即站起来:“吾皇万岁!”东阳王是宗室里面最老,最有权威的,他一站起来,便表明了宗亲的态度。其他的亲王,子弟,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乙浑再也无法视而不见了,他忽然发现,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或许已经落了下风,至少,在陆丽面前落了下风,以前的争斗,陛下是睁眼闭眼,以后呢?现在站起来的人,便是表明对陛下忠心的人!如果不忠心的人呢?皇帝可以容忍贪污、腐化,但从不容忍不忠的大臣!

——局势那么微妙,大祭司,主宰不了这一切了!

乙浑是识时务者。

他一向最懂得见风使舵。他立即站起来,再跪下去:“吾皇万岁!”

这时,所有众人才如梦初醒,抬头,是陛下犀利的目光!

大家一起站起来,所有人都站起来了——无论多么顽固的人也不敢再跪着了!他们随着众人又跪下去:“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广场上一片寂静。

时间忽然变得那么漫长。

罗迦并未叫众人平身,而是坐着。手心的汗水,­干­了,又湿了,然后,又­干­了。他先看一眼大祭司,这才开口,镇定地:“各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广场上,又归于了平静。彻底的平静。

拉法上人的目光,满是失望,恨恨地悄然瞪了乙浑一眼,这个扶不起的阿斗,竟然被陛下吓成这样!

罗迦面­色­更是镇定。

大祭司的黝黑的枯瘦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仿佛他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大祭司也看着陛下,手里还提着那个巨大的装满棕榈树汁液的奇怪的酒瓶。

风起,陛下的高高的王冠却纹丝不动,坐着,就如一座稳固的大山,牢牢地镇压着脚下的这片土地。

硬闯慈宁宫3

这微妙的局势,其实只发生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那么微不足道,可是,由于其间暗涌的惊心动魄,就让人觉得如此漫长而惊魂。

可是,这对大祭司来说,已经够了,足够了!自己一现身,众人便臣服了——那是­精­神上的巨大的力量!

其他的,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大祭司终于行礼,一丝不苟:“大祭司参见陛下!”

罗迦镇定自若:“免礼,欢迎大祭司参加北国祭典。”

“多谢陛下,如此盛典,我身为北国大祭司,岂敢不祭祀祖先?”

台下无人说话,但目中开始殷切。

大祭司看着台下殷切期待的众人,就算他们摄于陛下积威,可是,他们始终是北国人,骨子里流淌的是北国的血液!他们不喜欢这种异端的祭祀,他们喜欢的是狂野的火祭!

唯有火,才能表明这个激|情燃烧的时刻——火,才是一切的生命之源。

他黑瘦的脸上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他的黑­色­的袍子拂开,看着通灵道长,“道长,这是我北国的大祭,唱南朝人的调调似是不妥……”

通灵道长挥舞拂尘,淡然一笑:“天下源头,尽出华夏……”

台下一片哗然,一些老贵族再也忍不住毛了:“这个牛鼻子老道,妖言惑众……”

“什么叫源头出自华夏?那我们北国算什么?”

“我们北国,是大神护佑,关华夏什么事情?”

“这个牛鼻子是南朝人,想把我们都变成南朝人……”

“他根本不配来主持祭祀,他就是居心叵测……”

“现在都号称华夏了,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以后岂不是把我们北人的天下,彻底变为他南朝的天下?他凭什么?”

“把这个牛鼻子赶下去……”

“陛下应该把这个牛鼻子赶下去……”

“陛下千万不要被这个牛鼻子蛊惑了……”

……

硬闯慈宁宫4

乙浑瞪着小眼睛,听着四下的窃窃私语。拉法上人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大祭司也转动了一下酒葫芦。

这个牛鼻子老道,竟敢这么说,岂不是找死?

就连陆丽,东阳王等人也很是不以为然。通灵道长,真的是反客为主了。

没想到,他这么老成的人,也会说出这样大失水准的话。

在北国的土地上,谈华夏文明,岂不是自取其辱?

这是北国,北国的风俗和南朝是迥然不同的。

太子暗暗捏了一把汗,心想,通灵道长怎么这样说?按照他的身份,根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挑起南北争端。而且,南人的势力现在如此微弱,岂不是拿了­鸡­蛋去和石头碰?

明明北国老贵族就生怕南人得势,防范他们甚紧,通灵道长不但不回避,反而说什么“天下源头,尽出华夏”,这关华夏什么事情?现在局势这么微妙,这么紧张,通灵道长此言真是太失策了。

台下的辱骂人依旧,几乎要用唾沫淹没通灵道长。

唯陛下依旧老神在在。

大祭司看着道长,神情满是嚣张,这个牛鼻子,看他怎么办。

通灵道长这时才一挥拂尘,阻止了台下的喧嚣:“各位!大家请看!”

台下立即安静下来。通灵道长拿出的是一本史书——这是北国立国以来的第一本史书,记载简练,可谓历史的渊源。正是当年崔浩主修的。崔浩主修的秘史被太祖诛杀殆尽;但是,这本北国的渊源史却一直流传下来,基本上算是太祖对自身历史的定调。

通灵道长朗声,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台下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天下源头,尽出华夏!北国先祖为华夏共祖黄帝的最小儿子,被分封极北之地,是为昌意远祖。我北国,也是华夏的一支,贫道本人,也是北国人!所以,贫道祭祀我北国祖先,歌咏屈原的《招魂》,并无不妥……”

硬闯慈宁宫5

大祭司面­色­大变:“你胡说什么?”

“这不是胡说!这是太祖定的基调。我北国的远祖是昌意,是黄帝的小儿子,我们便也是华夏后人,大祭司,你认为贫道说错了?”

大祭司完全无法回答。

台下众人,老的有知情的,年轻的,看到那是流传的国史,通灵道长显然不是乱说。既然太祖都说自己的祖先是黄帝的小儿子,自己等人怎么敢反驳?

谁敢反驳太祖?

太子也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也知道昌意远祖的事情,但一直以为是为了粉饰太平,不料,通灵道长却拿出来,而且噎得众人哑口无言。

“大祭司,贫道唱屈原,就并无不妥!”

道家善辩,讲经,通灵道长侃侃而谈,大祭司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台下诸人,一直认为通灵道长是异端,这一次的祭祀,是南朝人的鬼把戏,可是,听得他把北国归为华夏的分支,这是崔浩起,北国皇帝为了进兵中原,一统天下,就立下的基调,把自己打扮得非常正统,唯有向中原靠近,才能真正问鼎中原。

众人就算不知书,但忽然听通灵道长提起,立即明白,这是事实,所以,谁也无法反驳!

大祭司当然不承认他这番谬论,可是,否认的话,岂不是否定了北国先祖的远大目光?谁敢当众否认太祖的基调?

“好,道长说得好。但是,今日,本祭司却要唱我北国的祭祀歌……”

“祭祀,主要不在于南北,而在于子孙的虔诚和礼敬。不知大祭司以为如何?”

大祭司怫然不悦:“本祭司,也只是祭拜一下列祖列宗。”

一场祭祀,两种礼仪,明显是不伦不类。

通灵道长看向陛下,陛下微微颔首。

“当然,若只是大祭司个人行为的话,贫道也不反对。”他咬字清楚,将“个人行为”几个字吐得非常响亮。

硬闯慈宁宫6

大祭司气得口不能言,一场旨在抗衡的祭祀,如果演变成了个人的祭祀,岂不是太悲情了?

可是,再悲情,也总比不能祭祀的好。人心,是能被唤醒的。自己,就是要唤醒北国民众的人心。他转向罗迦,行礼,“陛下,求你允许!”

罗迦站起来,朗声道:“既然大祭司一片诚意,朕就允你个人表达虔诚追思!”

“谢陛下!”

“大祭司请。”

可是,没有火!

因为道家的祭祀,并没有那样大的火堆。

台下的神权拥护者都暗暗叹息,没有火,怎么能形成气势呢?这根本不足以表达出祭祀的那种疯狂的氛围。可是,陛下已经说了,是个人行为!谁敢去要求火?

然后,大家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没有了火,大祭司该怎么表演。

大祭司也很是沮丧,对于他们来说,没有火,就好比­干­活没有了工具!幸好还有酒!

有酒,就总能更接近神。

他从怀里摸出一只酒壶,他提着酒壶,一气猛灌。罗迦甚至能清晰地嗅到那种添加了棕榈树汁液的酒味——

他心里一阵反胃,几乎要呕吐。

大祭司非要这个时候闯进来,到底有什么意图?

他的手拢在宽宽的大袍子里,微微地发抖,心也微微地发抖。这已经不仅仅是和神权的斗争,更在于芳菲的安危。

大祭司故意派出阿当祭司迷惑自己,却出其不意地杀来,到底有什么­阴­谋?

大祭司已经跳起来。他手里拿的是黑­色­的骨头项链,跳的是火祭的舞蹈,整个人,就像一只巨大的黑­色­火­鸡­,沉浸在一种极度的疯狂里。

昨夜的噩梦,极其不祥的预感,他手心里全是汗水,恨不得一拳挥出,将大祭司的脸打烂。这个居心叵测的人,内里肯定还有勾结。会是在座诸人当中的谁?

硬闯慈宁宫7

他想,会是谁呢?乙浑?或者其他人?

大祭司,到底想­干­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触手可及,又那么迷蒙!

台下,乙浑的目光不停地在大祭司和陛下之间流转,竟然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张。他甚至比罗迦更加紧张。

大祭司是一张王牌,这张王牌,今天到底会发挥出什么样的作用?

通灵道长侧身一边,也觉察到了这种非同寻常的气氛。甚至王肃,甚至寥寥的几个汉臣,都觉得心慌气短。

因为没有准备,大祭司的歌咏,便成了独立的节奏。这跟昔日的神殿火祭不同,禁酒令之下,任何人都是清醒的,没有酒兴助兴,任何人都疯狂不起来。加上先前通灵道长的那番祭祀,早已震住了众人,现在大祭司的表演,就反而成了独角舞。

一些北国贵族,觉得微微的尴尬,都悄然看向乙浑。甚至好几个人都在暗示,要乙浑带头,不然,难道让大祭司冷场?

大祭司冷场了,便是神权的彻底的沦丧。

而且,是北武当的彻底的胜利。

岂能让那个牛鼻子嚣张?

尽管,通灵道长并未嚣张,他十分低调,十分慎重。

可是,看在北国贵族的眼里,他就是那么刺眼,就是那么小人得志,得意洋洋的。

岂能让南朝的人耀武扬威?

可是,乙浑的手始终拢在袖子里,低着头。

陛下,陛下的眼神就如一道利箭。

他跟随陛下多年,南征北战,就算陛下在宠爱小怜,荒­淫­无度的时候,也可以快速振作,御驾亲征,击败南朝军队。

那是一个战神!只要陛下存在一天,自己就一天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呢?

这一场战役呢?

没有硝烟的战争,最是残酷。

一个把持不住,就会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硬闯慈宁宫8

他丝毫也不怀疑,陛下已经怒了——因为,只有他才能明白那种平静眼神下的愤怒和厌恶!陛下发起怒来,会做什么,他丝毫也不怀疑。

他拢着袖子,就是按兵不动,完全装着看不见的样子,彻底忽视了那些期待的目光。该先出手的,不是自己!

大祭司才是这次战役的统帅,自己,只是幕后策划者。

太阳,当空。

慢慢地,西斜。

就西斜了那么一点点,可是,马上就要到未时三刻了。

罗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慈宁宫的祭祀!

自己当初真不该答应芳菲,完全不该答应她,应该让她快点结束,马上回立正殿。大祭司,阿当祭司……他们今天的来意,完全是不善!

可是,太阳一点一点的走,不管他多么焦虑,都不曾停下半点。

停下来的,是大祭司。

他那么卖力地唱着祭祀的歌曲,却是一个人的独舞。无人再敢支持。而且。没有了火,那种疯狂,也无法唤醒——这让他整个的气场都淡化了。

气场,都转到陛下身上了!他仿佛浑身凝结了一层光圈。

大家都觉出了一种悲情的没落。

拉法上人一直看着乙浑。

某一刻,乙浑忽然对上陛下的视线——那是一种狠毒的视线!仿佛一头猛虎,即将发怒,要将所有突然闯入的人撕得粉碎。他从未见过陛下如此暴虐的目光,几乎近乎赤­祼­­祼­的了。

他忽然想起陛下的父亲,祖父——那么英明的帝王,可是,在某一天开始,却发了狂开始大杀功臣,大杀亲族!

多大的功劳也不能幸免。

那些帝王,甚至还没有灰衣甲士。

陛下,却提前准备了。

陛下早就料到这么一天?

或者,陛下并不如自己所预料的,什么准备都没有?

如果陛下确定血溅当场,那该怎么办?

硬闯慈宁宫9

陆丽和东阳王是早就表明了态度的。

汉人的小吏们人数虽然少,但是一个个能言善辩,尤其是王肃,乙浑看到他已经站在了汉人的一端,显然已经彻底成为了这些人的代言人,义无反顾。

他们某种程度上,还是无神论者,是对北国大神反对得最激烈的。

乙浑一直都是骑着墙上的,现在——却骑虎难下!

仿佛骑在了虎背上。

那灰衣甲士带来的巨大威慑,比老虎还厉害。

他是军人,从来只怕军队!

他立即明白该表态了,自己真的该表态了!

他便也一副态度坚决的样子,绝不敢再带头了。否则,他想,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烈日当空,万籁俱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大祭司的身上——在他的纯黑­色­的袍子上。那些黑­色­的骨头项链,黑­色­的帽子,黑­色­的枯瘦的手。

他站在广场中央,那么寂寞。

仿佛他刚才唱的,不是祭祀歌,也是寂寞。

他开口,牙齿也是黑­色­的。

大家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罗迦,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太子盯着他,手心,仿佛经历了三伏天,汗水悄然湿了袖子。

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在慢慢地张开,张开……无穷无尽的大网。

真不知大祭司到底要说些什么!

“礼毕,大祭司祭祀完成!”

说话的,是通灵道长。

谁也不曾想到,是他开口。

众人觉得意犹未尽,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妥,一个个恨恨地瞪着他,恨不得将他拉出去杀了。

拉法上人看向乙浑,乙浑目光躲闪,非常坚决地,并不看他,也不迎接他的目光。拉法上人没法,冷笑一声:“道长,你僭越了。这是我北国大神祭祀,不该你做司仪。你也不是司仪!”

硬闯慈宁宫10

通灵道长依旧笑容可掬,十分冷静:“贫道的确僭越了,可是,今日,贫道是奉命做主祭。因为两次祭祀,礼官不知如何自处,所以贫道斗胆僭越。贫道以为,道教也好,大神也罢,都是我北国人的光荣,为的都是我北国的欣欣向荣,风调雨顺,万世基业。拉法上人,以为然否?。”

拉法上人本是咄咄逼人,通灵道长却软中带硬。

拉法上人也无法回答了。

大祭司依旧站在台上。

他还要说什么,通灵道长已经挥舞着拂尘,“有请陛下嘉奖宗亲子弟,有功之臣!”

王肃等人都觉得不对劲,这是突然多出来的一道程序,礼节上,从来没有这一道——不会在这样的祭祀场合论功行赏。

罗迦大大地松一口气!他立即明白,通灵道长这是在拖延时间。论功行赏,时间是自己控制,随便可以拖延过去,等未时三刻,芳菲等不到自己了,自然就会走了。

姜还是老的辣。

他一清嗓子:“我北国年轻一代子弟,能征善战,尤其是在去年对南朝的战争中,不少人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一次,为了告慰祖先在天之灵,护佑我北国子孙,永远英勇善战,江山万年,朕再一次论功行赏……”

众人大喜过望。去年随陛下出征的多是少壮派,而且都是北国世家子弟,这一次,陛下大肆追加封赏,大家岂能不乐?

乙浑却暗暗叫苦,坏了坏了,陛下这一招好生厉害,大祭司一出现,他立即就封官许愿,大肆笼络北国贵族,这些人,谁不愿意得到封赏呢?尤其是年轻人,他们对祭祀的传统也越来越淡漠了,长久下去,根本就会彻底忘了火祭这回事了。他们会完全被通灵牛鼻子所同化的!

尤其,通灵牛鼻子说什么鬼话,说北国的祖先根本就是华夏之人!

他们只会感激让他们获得功名利禄的陛下!

陛下这是给大祭司一个下马威。

硬闯慈宁宫11

再看通灵道长,但见他十分镇定。乙浑咬牙切齿,这个老狐狸,明明祭祀就没得这一项,现在,他竟然忽出智计搅局。

这有什么办法呢!

他正要说什么,那些少壮派已经跪下去:“多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恨恨地暗啐一声,这些奴颜婢膝的家伙,一有小恩小惠,立即就被收买了。他看向拉法上人,拉法上人的目光也微微紧张。

大祭司却在这个时候开口,冷冷的:“陛下,主祭完毕,论功行赏,本祭司就不必参加了!本祭司应该去慈宁宫祭祀!”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大祭司去慈宁宫,那是女眷聚集地,他去­干­什么?

罗迦的手撑在椅子上,悄然地,几乎要抓破檀木的椅子。

果然!昨夜真的不是噩梦,而是预感。

大祭司要去慈宁宫,显然是奔着芳菲而去的,自己拖延时间也没用。

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场­阴­谋?否则,大祭司岂会突然出现,又执意要去慈宁宫?

罗迦的心几乎要跳出来,脑子里,飞也似地闪过各种念头,却都是乱糟糟的,无法成型。

大祭司看着台下,缓缓道:“三年前,神殿失火,一把大火烧毁了圣女画像室。我北国­精­华杰出女­性­的画像毁于一旦。本祭司为此,终日歉疚。我北国先祖,是因为献圣女给大神而创建北国,众所周知,第一任圣女,便是圣神皇太后的嫡长女。北国的女­性­,永远是最伟大最圣洁的,我身为大祭司,当然要祭奠北国历代的杰出女­性­!尤其,昨夜,圣神皇太后托梦于本祭司,说今年要风调雨顺,牛羊成群,就要去虔诚祭拜她!。借着这次良辰吉日,本祭司便借花献佛,祭拜一下,以告慰圣母的在天之灵,永保我北国人民,心灵纯洁。”

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罗迦完全无法反驳。

胸腔里,咕咚咕咚,仿佛万马奔腾,只强烈地叫嚣——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

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阻止他前去。

决不能让他见到芳菲!

——————PS:今日到此。今天­色­大叔都还在加班,11点过才回来,加上白天写的一点存稿,匆忙更了,眼珠子花得看屏幕都是模糊的;明日休息了,准备去石像湖看那个啥百合花大展。大家节日快乐。

暗潮汹涌1

乙浑抬起了头,他也紧张得出奇,竟然连看一眼罗迦都不敢。他完全不敢。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大祭司为何偏偏要去慈宁宫,张婕妤只说,皇后的身份有几大的古怪,但是,究竟古怪在何处,张婕妤透露的是一星半点。

但是,却不足以让人彻底了解。他知道,张婕妤这样的心机,彻底怀着戒心。但是,当时张婕妤给出的理由,非常充分,以至于,他不得不相信。

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皇后的身份,做过许许多多的假设,但是,在这一点上,张婕妤始终有所保留。张婕妤的合作是有诚意的,他要承担的风险也是很小的,只是负责把大祭司带到这里,让大祭司见一个人而已。

言谈之中,张婕妤很是委婉,就说冯皇后的身份有问题——亡国妖孽,令他想起传说中南朝的那些狐狸­精­。

的确,冯皇后只能用狐狸­精­来解释,否则,岂能把陛下迷得神魂颠倒?

所以,一度,乙浑以为是叫大祭司来捉妖。

是不是捉妖呢?

难道冯皇后真的是妖孽?

换言之,他的任务,便是带了大祭司前来鉴别一个人——但是,他当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去找三王子呣子确认了。

林贤妃或者张婕妤,都有不清不楚的地方。

现在,大祭司也一定要去,而陛下又非要阻止不可!显然,张婕妤所言非虚。就算不是妖孽,冯皇后的身份也该有问题。

到底是什么问题,让陛下也如此心慌意乱?

别人看不见,他却能发现——陛下慌了神了。

大祭司再次开口,缓缓的,声音十分低沉:“陛下,本祭司要去拜祭圣母皇太后……”

罗迦一时回答不出来。

就连通灵道长也一时失去了主意,根本无法应对。

台下诸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暗潮汹涌。

暗潮汹涌2

就连陆丽和东阳王,都看着陛下,心想,外戚不许祭拜,但是大祭司是神职人员,就没得那么多男女之别,去祭祀,也算不得什么太过荒谬。

陛下何不趁此做个大方,允了他?

尤其是一众少壮派,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想,大祭司去祭祀就去祭祀好了,这边颁奖还是照样颁奖,彼此又不互相妨碍。生怕大祭司搅局,如果陛下不嘉奖了,岂不是不妙?

罗迦往台下看去,但见群臣不以为然的目光,忽然发现,在座诸人,都是狼人——一群眼里闪着光的狼人!

大祭司仅仅是出现一次,就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若是芳菲身份泄露呢?

台下这些人,岂不是要吃了自己?

他的手指紧紧地抓在檀木的椅子上,这是御塌——大祭司跟自己的分庭抗礼。

御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他的目光,不由得,不经意地看着灰衣甲士!

灰衣甲士!

太子看看大祭司,又看看父皇。此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慈宁宫!

所有的秘密都在慈宁宫!

大祭司,是非去不可的了!

大祭司缓缓道:“陛下,您允还是不允?”

罗迦迎着大祭司的目光,这时,反而镇定地笑起来:“好,朕也要参拜历代的太后,母后。大祭司,你就陪朕一起去!”

太子几乎要晕厥。

父皇,他究竟在做什么?他怎能允许大祭司去参加祭祀?

怎能?

别人不认识芳菲,大祭司肯定是认识的。大祭司教导了芳菲七八年,虽然在神殿的时候,大祭司也是一年才能见到她两三次,可是,大祭司不是外人——他绝不会认错!

再怎么疏离,一个人也不可能认不出相识七八年的人;何况,大祭司还亲自替芳菲画过画像。

如果大祭司发现芳菲成了皇后!

暗潮汹涌3

如果北国人民都知道圣Chu女公主竟然成了北国的皇后!这不仅关系到芳菲的安危,也关系到父皇自身的安危。

这是一个­阴­谋!

他几乎可以断定,乙浑参与了这场­阴­谋。

可是,现在,根本来不及追究乙浑。

阻止大祭司!

要如何才能阻止大祭司?

他心里狂跳,急于阻止,可是,怎么阻止?

真的是一张大网,无形的大网,层层叠叠地罩来。

大祭司有备而来,父皇呢?

父皇可有准备?

父皇当时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难道就没有丝毫的准备?

就连通灵道长也完全慌了神,他一生平淡,入世又出世,心血耗尽,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一步步走入这个局?

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大祭司慢慢地转身,竟然不顾陛下的命令,就要硬闯。

他漠然地,仿佛并不认为那些走动的灰衣甲士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的满腹心思,就是要去慈宁宫,揭穿所有的秘密——尤其陛下越是阻挠,越是证明那个秘密绝非空|­茓­来风!

陛下的手,大祭司的脸。

乙浑忽然兴奋起来,今日,无论是陛下杀了大祭司,还是大祭司挫伤陛下的王者之气,都是大好事——对自己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这时,太子忽然越众而出,跪下去。

众臣都好生意外。

罗迦道:“太子,你有何奏请?”

“回父皇。今天大祭喜庆,既然父皇金口玉言要加封宗室子弟,大家都殷殷期待着,当然得先行封赏,否则,错过了良辰吉日,终是不美。大祭司正好也做个见证,儿臣认为,不如等封赏完毕,父皇再和大祭司一起去慈宁宫。算算时辰,也正好合适。”

大祭司怫然道:“本祭司乃方外之人,参不参加封赏,又算得了什么?”

暗潮汹涌4

罗迦哈哈大笑:“大祭司此言差矣。我北国的开创,大神立下了汗马功劳,怎能说大祭司是方外人士?神殿自来和北国的命运休戚相关,大祭司也是我北国人民的­精­神领袖。只是近年来,偶尔有些分歧,朕致力于消除争端,达成一致。这一次,大祭司能来参加祭祀,朕真是不胜欣慰。”

“陛下……”

通灵道长开口,“大祭司,你我按理说都是方外之人,可是,没有入世,哪来的出世?北国如今在陛下的统治下,势力强大,就算是问鼎中原,也并非遥不可及。正需要大祭司的戮力同心,大祭司,请……”

他侧身,很明显地,让大祭司居于了高位。

一­干­心怀不忿的老贵族,见他伏低做小,都很得意。对他的敌意,也慢慢地淡化了。

罗迦加大了声音:“来人,赐坐!”

宫人立即搬来了锦椅,放好。

“大祭司请!”

大祭司再也无法推辞,只能跟陛下同坐。这是莫大的荣光,某一刻,他看着台下,忽然想起昔日辉煌的岁月。仿佛刹那之间的重现。

陛下,他因何妥协?

按照他的­性­子,如此妥协实属难得。

“近日北国盛会,大祭司正好和朕一同见证。为了神殿的振兴,朕下令,再赏赐神殿良田一万倾,银锭10万……”

就连大祭司也愣了片刻,陛下,为什么会给予这样的厚赏?

他却更是恼怒,陛下,当众如此厚赏,到底是什么意思?

乙浑和拉法上人悄然对视了一眼。陛下,他倒好,竟然先把大祭司给笼络了?

椅子就在面前,大祭司忽然觉得,坐下也不是那么荣光了。

可是,ρi股上跟长了疮似的,怎么坐得安稳?陛下,一再地拖延时间,显然是心里有鬼。他本是不信的,此时都相信了——可是,究竟要如何才能把陛下心里的鬼给逼出来?

暗潮汹涌5

他看着太阳——午时三刻,未时三刻。

这一切,究竟还来不来得及?

他恨不得马上冲出去。

罗迦却慢条斯理地开始了发言:“东阳王长子上前听封……”

东阳王大喜过望:“谢陛下。”

他的儿子,一个敦实的年轻人上前。

然后,一个接一个,宗室子弟按照等级和战功,都有封赏……陛下的记­性­那么好,每个人的战功,每个人的特长,他几乎记得一清二楚。他条理分明,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分封的行为。

太子暗暗擦了一把汗。

乙浑转动着小眼睛,并不和大祭司的目光有任何的交集。只想,这个秘密,大祭司到底要何时才能解开?此时,大祭司的面­色­那么黑——比锅盖还黑,跟台下领赏的贵族们的笑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乙浑忽然紧张起来,因为,他发现大祭司几次蠢蠢欲动,要站起身。

他惊得六神无主,不,大祭司不能硬闯,外面,就是灰衣甲士——灰衣甲士已经从外围开始向中心转移了!因为他没看到指挥,甚至没看到陛下的手势——他也是军人,现在才明白,陛下对这支军队的控制是如何的严密,如何的杀伤力!。

现在陛下还耐着­性­子,做着宽容大度,只要大祭司一冲出去,灰衣甲士也便冲出来了。

这个秘密,显然是陛下也刻意要保全的。

他现在才明白,陛下做了这么多举动,原来就是要保全这个秘密。

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值得陛下如此大动­干­戈?

陛下显然不是毫无准备的。

拉法上人却在一边发出冷笑,低低地,只有他身边的老贵族才能看到。

不以为然的冷笑。

然后,他看到陛下的目光,不经意地飘来,又移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祭司和拉法上人身上,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一个重要人物,悄悄离开了。

未时三刻1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大祭司和拉法上人身上,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一个重要人物,悄悄离开了。

就连罗迦和太子都没注意到。

他们只以为他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也许,根本就没想到要提防他。

乙浑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却又充满期待,就如一个盛世的赌徒,在进行一场豪赌。成败,在此一举了!

他比大祭司还要镇定了!

慈宁宫。

皇后已经带着一众女眷,来到了祭祀的高台。清一­色­的女眷,虽然气氛较之主祭场所的庄严肃穆远远不如,但是,还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神秘的­色­彩。

芳菲走在前面,她的天青­色­的袍子被两名宫女拖着长长的尾摆,仿佛一只变了­色­彩的孔雀。每走一步,心里就沉重一分。

因为多年的心理障碍,她对所有祭祀都有一种天然的忌讳——就算祭祀祖宗也不例外。而且,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单独祭祀祖宗——那些木主神牌,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祖宗,那是北国的祖宗,是罗迦的祖宗。

自己并不是北国人!

这些祖宗们,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的敌人。

她虽然热爱陛下,可是,并不代表,一夕之间就能对陛下的祖宗也有了强烈的感情。所以,气氛就更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尤其是走近了,看到神案上那些黑­色­的令牌——各位太后皇后的乌黑的令牌。几乎除了第一任的圣母皇后外,其他的皇后都是被赐死后才追封的。

可怜生前战战兢兢,死后哀荣,又算得了什么?

是开场前的祷告。

她也跪下,李玉屏也跪下。

李玉屏看到那些神牌,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自己的命运,会否像这些年纪轻轻就成了牌位的女人?再尊荣又如何?活着可是不曾享受过一星半点。

未时三刻2

她在偷眼看芳菲,芳菲也看她一眼。二人目光相对,心里都觉得分外沉重,再也没有了一星半点昔日的青春快乐的滋味。

然后,女官开始了奏乐。这是一种相当于半巫半道­性­质的舞蹈。这些女子的目的,几乎半生都耗在上面,除了祭祀,毫无用处。

她们此时如疯魔一般,跳起来。

芳菲完全看不懂她们到底要展现的是什么,但见她们全是雪白的袍子,雪白的纱衣,就连手也是雪白的——象征着圣Chu女的圣洁?

她对这雪白的纱衣有一种天然的反感和恐惧。此时,忽然又想起“圣Chu女”这回事,更是惶惶不安。

在座诸人,没有一个明白她的身份,就连李玉屏都丝毫不知。

左淑妃却偷偷观察她。

然后,在心底冷笑一声。觉得莫大的讽刺。

芳菲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并不是渴,但是,就是那么想喝水,急不可耐地想喝水,就像一条即将被冲上沙滩的鱼。

太困了,太累了,太渴了。

然后,她的目光感受到了那股充满了凛冽的目光——那是左淑妃的目光,带着冷冷的嘲笑。

他心里一凛。

忽然明白陛下为什么一定要把左淑妃、张婕妤等留在宫里了——她们在宫里,某种意义上,对自己来说,就更加安全。尤其是左淑妃。

此时,她完全不知道,左淑妃早已泄露了秘密,就连左淑妃本人也不知道。

她坚守着这个天大的秘密,看着这个“不圣洁”的女人,如何三级跳,眨眼之间就到了皇后的高位。六宫之主,这之间,多少的人,多少的家族,多少的饿朝臣,为之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不料,竟然是她,是芳菲,得来如此容易!

流产的痛苦,守活寡的痛苦——那种痛苦,那种要揭发她的疯狂——自己却只能埋在心底,深深地埋在心底,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未时三刻3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独霸宠爱。

每一个女人,对于同龄的年轻貌美的女人,都有一种本能的妒忌。尤其是处于受­精­期的女人,骨子里有一种天­性­的竞争和互相的反感。所以,女人之间,很少出现长久的真正而牢固的友谊。当你在好友面前夸赞自己的老公如何有钱如何有魅力时,最好睁大眼睛看看,她是否名花有主或者没有出轨意图?不信,你的第一个女死党,多久没和你联系了?你的上一个女友,是何时因为一点小事跟你疏远的?

一般女人尚且如此,何况左淑妃。

那是生生看着自己的皇帝老公,完全成了别人的老公。

从此,自己就深闺寂寞,活寡生涯。

她曾经对皇后淡漠的恨,如今跪在这些太后皇后们的神像下,立即又死灰复燃,并且深入了骨子里——正是这个不洁不净的女人夺去了自己的一切。

陛下的宠爱,所有的荣耀,自己,如今只是西陵国的一个摆设,为了父皇母后,只能呆在这深宫,成为一个无人关注的花瓶。

她想,更恨皇后的张婕妤呢?

张婕妤连祭祀的资格都没有了。皇后,现在一手遮天了。

芊芊玉手,遮在自己头顶,如永远的乌云!无法逾越的障碍。

大神的祭品成为陛下的禁脔。她就是一个祸水,一个被玷污的脏货,她凭什么耀武扬威站在皇后的高位?

以后,还将享受香火——因为不曾生太子——她还会长命百岁地活着,一辈子荣华富贵,死了后,享受这样的供奉。

妃嫔再厉害,也只是小老婆。

被供奉的,永远只能是大老婆——皇后!

她握着手,几乎要狠狠地挥舞,几乎要大声地呐喊,狠狠地呐喊:“她是圣Chu女公主,她玷污了大神,她不配坐在这里!”

只要这样振臂一呼,皇后,就毁了——她的名声也就完了。

未时三刻4

只要这样振臂一呼,皇后,就毁了——她的名声也就完了。

她甚至并不知道,在外面,正有人等着她的这声高呼——只要她肯高呼!

可是,那些声音,汹涌冲上来后,又倒回去,堵塞在喉头,就此淹没。如一朵乌云潜伏在心底,翻涌,要将胸☐活生生地撑得裂开。

这一喊,自己完了,西陵国,也完了。

连恨,也只能藏在心底。这天下,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痛苦的事情呢?

她几乎落下泪来。

芳菲悄然看她落泪,在这个时刻,她竟然怕看到左淑妃!

每当祭祀的时候,便害怕见到所有知道自己过往的人——这天下,能有什么永远的秘密呢?

她自己也忍不住,眼眶一阵燥热——却不是要落泪,而是一种自己也不明白的狂躁——仿佛黑云压顶。

可是,头上明明就是阳光灿烂。

午时三刻。

祭祀的前奏已经进行了一半。

她眼巴巴地看着转角处,心想,主殿的祭祀刚刚开始了。心里十分好奇,通灵道长主持的这个祭祀到底是怎样?她在北武当见过,那样的仪式,并不令人害怕。是否到了皇宫,也是一摸一样?

其实,慈宁宫的祭祀也差不多,只不过那些白­色­的纱衣晃花了她的眼睛而已。

女官在一丝不苟地按照程序司仪,张娘娘等主持得妥妥帖帖。她只是个傀儡,第一个程序走完,就等未时三刻,再带一下头而已。

非常简单。

可是,却偏偏想起陛下。

未时三刻,他一定要赶来,自己和他一起,才不会感到害怕。

她悄然地一再看着那个方向,看着太阳下斜的程度。陛下,他怎么还不来啊?

终于,未时三刻就要到了。

陛下,居然没来。

她的额头,冒出汗来。

未时三刻5

她的额头,冒出汗来。

张娘娘和李玉屏等人也觉得奇怪,陛下说了未时三刻过来,怎么不见人影?而且,按照祭祀的时间安排,此时,主殿的祭祀早该结束了。这个时候,陛下应该准时赶来,安排礼仪的是王肃,一步步,都是严格遵守礼仪的,决无可能拖延。

祭祀这种事情,讲究的是良辰吉时。

芳菲见陛下不来,忽然慌了神,心想,难道主殿祭祀发生了什么事情?

台上,众人还在跳着疯狂的舞蹈。白­色­的圣女,乌黑的心情。

这一日,心情为何变得如此压抑,如此可怕?

芳菲低声道:“张娘娘,陛下怎么还不来?”

张娘娘悄然道:“再等等。”

李玉屏也悄然道:“还没到未时三刻呢。”

芳菲说不出话来,只差半柱香功夫了——不,半柱香都高估了。旁边的铜壶滴漏在准确地报时,滴答,滴答,眨眼之间,就要到未时三刻了。

陛下还是没有来。

连一丝人影都没有。

陛下就算不来,为什么连遣一下人通报都不行?

芳菲心里慌得不能自已,陛下轻易不会失信的,他不来,一定就是出了事情。他不来,难道自己不会去么?

主殿祭祀,明的不许去,难道暗的也不许去?

她恨不得脚下抹油,立刻溜出去看看,陛下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可是,看着台下的女眷,妃嫔们,宗亲命­妇­们……自己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场合,再怎样,都不能乱了分寸。

张娘娘小声提醒:“娘娘,该准备祭祀了。”

“可是,陛下还没来,我们要不要等等陛下?”

“这……娘娘,良辰吉时,是不能改变的,改了,就不吉利了。”

难道陛下不需要祭祀他的太婆、­奶­­奶­,母后?

“不,陛下说了,他会来的,我想等着他。”

————PS:今日到此;明日就会看到芳菲如何应对了。芳菲PK大祭司

阻断生路1

张娘娘有些焦虑,祭祀的日辰可不能改。娘娘这一等,到底要等到何时?她看着外面,东张西望,希望能看到陛下哪怕是派人出现一次。

可是,始终没有人出现。

台上的白衣圣女们,舞蹈已经停止,衣袂翩然,陆续地走下台。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女官已经在报出程序了。

芳菲再也沉不住气了。

“红云,你去主殿看看。”

“娘娘,宫女不能去主殿,所有女眷都不能去……”

“她就在外面看看,这有何不可?”

张娘娘不敢再说什么,红云正要领命离去。

李玉屏也悄然:“娘娘,良辰吉时是不能改的!”

芳菲看着张娘娘为难的样子,她第一次主持这种大场合,也不想乱了分寸,心一横,陛下不来,自己也支持了算了,反正这本该是后宫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皇后,如果这点事情都应付不了,难道一辈子赖着陛下?

她立即道:“红云,你不用去了。”

“是,娘娘。”

女官已经过来:“娘娘,吉时已到。”

她缓缓地吁一口气:“好,不等陛下了。祭祀,开始!”

女官一挥手,拖长了声音,尖尖的:“未时三刻,祭祀开始!”

场地,刹那之间安静下来,那么庄严,那么肃穆。

两名宫女上前,跪着,将一块黑­色­的匣子举过头顶。

芳菲接过黑匣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这是尊荣,无上的尊荣,唯有皇后才能享有的尊荣。左淑妃的目光,几乎要滴出血来。

皇后!

自己算什么呢!

所有女眷全部跪下了。

芳菲心里非常的紧张,可是,她却十分镇定,万事开头难,自己,总要走出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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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住生路2

芳菲心里非常的紧张,可是,她却十分镇定,万事开头难,自己,总要走出这一步。她目不斜视,捧着黑匣子——里面是一个大大的令牌,那是圣母的令牌,她抱着,要走到那个摆满了鲜花的圆台上,摆放着,让她永远享受子孙的香火。

周围,连空气都肃穆起来。

芳菲却想起一个古怪的问题:这个所谓的圣母皇太后,当年,她是怎么狠得下心,将自己亲生的女儿作为第一届的祭品,投入火里?

据说,这个皇后跟随太祖南征北战,对于北国的开国,也很有一番功劳。这样的一个女­性­,怎会如此蒙昧?

她心里想着,手上还是恭恭敬敬的。

因为走的步伐,行走的速度,都必须控制,从观礼台到圆台,是一道长长的走道,走起来,显得那么漫长。

仿佛一辈子也走不到。

芳菲依旧稳稳地抱着令牌,手却微微地发抖。快近了,她脚下忽然一滑,可是,却依旧稳稳地站着——她大惊失­色­,以为只是错觉。

但是,双腿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终于,将令牌放到了圆台上。

她如释重负,腿一软,这一次,真的是倒下去了——是趁势跪下去了。

所有女眷都跪了下去,叩头。

左淑妃泪流满面——声音嘶哑,几乎要喊起来:不,她不配!皇后不配!她要大喊,要揭发这个秘密,绝对不能让她继续逍遥快活下去。人呢?大祭司呢?张婕妤呢?自己一定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们!她发誓,只要他们出现,自己就会说出来!

可是,她喊不出来,手只是发抖。

抖得那么厉害。

圆台上,唱起了祭祀的副歌,女眷都跪着,香烟缭绕。

尚飨。

她们唱的什么,芳菲一句都听不懂。这跟她在神殿唱的不一样——她能听懂的是主殿祭祀的歌曲,但是,对于女眷的祭祀,那是北国的又一种风俗。

挡住生路3

那么漫长渺远的曲子,芳菲觉得非常难听,因为,陛下还是没有来。现在,她只关心这一个问题。很快,音乐又变换了,那是远古的一种巫曲。

白纱的圣女们,陆续地捧着火焰灯走过——将圣神的火焰献给大神,献给伟大的北国被焚烧的女­性­。

芳菲看得几乎作呕。她想,下一次的祭祀,真的不能再用这种方式了。

这时,陛下依旧没有出现。

女官的声音响起:“礼毕。”

她几乎没在意,李玉屏小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礼毕,回坐。”

芳菲被两名宫女扶起来。

这时,已经彻底有些乱了分寸,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不出现?

就连女眷们也觉出了不妙,主殿的祭祀,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祭祀一般是不会无故超时的。

芳菲低声问张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

她断然道:“本宫去看看。”

张娘娘急忙道:“娘娘,万万不可。”

“为什么不可?”

“主殿祭祀,历来是不许女眷参与的。”

这个臭规矩。芳菲不以为然,难道看一眼都不行?想当初,自己还在北武当的陵墓处祭拜过北国列祖列宗的灵位。现在再拜一次,又能如何?

可是,她也知道,这是皇宫,不是北武当。

当然不敢随意造次。

可是,又担忧着陛下,主殿祭祀到底在忙什么?她喃喃自语:“莫非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李玉屏说:“娘娘,你别担心,这是祭祀,能发生什么意外呢?”

的确,这是皇宫,御林军层层叠叠,能发生什么意外呢?她紧走几步,看到四处,御林军依旧按部就班地站着,戒备森严,没有任何的异常,这才微微放心。

挡住生路4

她抚着额头,喃喃道:“本宫头晕。”

红云立即问:“娘娘,要不要先回立正殿休息等着陛下?”

芳菲想了想,一时竟然拿不定主意,陛下,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祭祀现在也不结束?

自己到底去不去看看呢?她浑然不觉,台下的女眷们都流露出狐疑的目光,无所适从。皇后,为什么还不发话?

这时,女官走过来:“娘娘,还有最后一道程序……”

芳菲漫不经意:“还有?什么程序?”

“还要和女宾们共进素宴。”

芳菲一惊,自己差点忘了。

盛宴就在慈宁宫举行,所有参与的女眷,都要享用这一顿全素菜的宴席。

张娘娘这时,也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但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唯有红云和红霞等还是兴高采烈的:“娘娘,人家都说宫里的素宴是一绝。”

李玉屏也小声道:“正是如此。”

“好,那就马上开始素宴。”

“开宴……开宴了……”

传令声下去,一声声,在慈宁宫绵延的回荡。女眷们鱼贯而出,依次来到外面的大殿。这里,盛宴已经摆开。素食雕琢的各种菜肴已经摆上来。

皇后位在上首。

芳菲遥遥看着自己的位置,还是觉得很不对劲,就站在门口。李玉屏等还只是意外,她却明显的感到了一种恐惧——那是属于直觉的恐惧。

自己也不知道在恐惧什么。

这是皇宫,还有陛下,自己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呢?

女眷们跪下,再一次行礼,她缓缓道:“大家免礼,入座。”

“谢皇后娘娘。”

她缓缓道:“盛宴还有两柱香时间,大家先聊着,本宫再等等陛下。”

女眷们自然希望陛下也来,如果陛下不参加,这场盛宴的规格,就没那么高了。

挡住生路5

琉璃殿。

张婕妤再一次开门出去,看着外面瓦蓝的天­色­。

今日,天气可真好!

真是好极了!

她站在一棵光秃秃的花树下,忽然想起,这花树来自大燕,是陛下某一年的攻城掠地带回来的战利品。

和花树一起来的,还有那个小肥球。

这是秘密——左淑妃才知道的秘密。

她欣然笑起来。

其实,已经不是秘密了,林贤妃显然也是知道的。

但是,因为是宫廷,大家知道也不敢说出去。

这一次,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乙浑不可靠,大祭司可靠。就算大祭司也不可靠,其他人也能可靠。

其他人!

所有人,都应该知道这个羞耻,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陛下,竟然娶了自己的养女,娶了圣Chu女公主。她心里一万次地暗骂:狗男女,这对不折不扣的狗男女。

陛下在心目中的地位,也就此崩溃!

她恨恨地,一拳捶在花树上,仿佛那棵花树就是芳菲。

这个世界,真是荒谬,竟然允许如此无耻­淫­荡的女人活在世界上,而且那么嚣张。

小飘蹑手蹑脚地过来,拿着一张纸条。纸条是火漆封好的。

她看了,飞速地撕碎,然后,丢在身边的水缸里。那是一个接冰雪融化成水的大缸,本是用来观赏的。

碎片进去,融化,她伸手一捞,冰冷刺骨。只剩下一堆浆糊。

她一笑,那么得意。

秘密之所以不成其为秘密,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人。皇后,其实她的缺陷太多了——她的软肋多得很。还有她的两个姐姐。

别人不认识她,难道新雅和洁雅公主也不认识她?只要有心人去抓住新雅和洁雅公主,一切不就一目了然了?这个秘密,她其实是很久才发现的,但是,一发现,立即就如获至宝,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又一个筹码。

挡住生路6

张婕妤有时觉得很奇怪,这么明显的漏洞,为什么陛下没有堵住?为什么那个死肥球没有去堵住?她叹一口气,也罢,陛下也许认为自己是陛下,什么人敢和他作对呢?

九五之尊,就算厚颜无耻,也无人敢于­干­涉?

只怕,他根本没想到,大祭司会入宫吧?

那个死肥球做了皇后,得意忘形,只怕,更不会想到谁还敢对付自己吧?

握着权力的人,常常认为,秘密不是秘密。

但是,那是要死人的。

一路追查下去,才发现乙浑这个老狐狸是何等的­精­明,他查到的东西,比自己预料的更多。

皇后!

多么英明的陛下!

堂堂北国皇后,竟然是亡燕的公主,圣Chu女公主!

任何一重身份,都足以让她死,让她身败名裂。

陛下,陛下也要身败名裂。

她得意地笑,又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问题:这一次,陛下是保护芳菲还是保护他自己?

她忽然很后悔,自己真该去参加祭祀的,至少,可以当场看到那个贱婢的表情。当大祭司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会是什么表情?

她笑得那么愉快,漂亮的脸孔迎着阳光,一脸金­色­。

小飘垂着头,不再问什么。

她是奴婢,知道得越多越不好。既然娘娘不说,就不敢再问了。

张婕妤欣然道:“小飘,你陪我去花园走走。”

“是。”

张婕妤边走边喃喃在心里自语:“新雅,洁雅,好名字!只是,她为什么叫芳菲呢?这和两个公主的名号明显对不上啊!按理说,亲姐妹的排行取名,不该是这种取法。大燕都是仿效的南朝风俗,燕王取名,怎会这样取?不过,名字不重要,皇后,你马上就要和你的两个姐姐团聚了。”

花园里,空气那么清新。

小翠疾步走来。

挡住生路7

小翠疾步走来。

“娘娘,慈宁宫的盛宴就要开始了……”

张婕妤一惊。盛宴既然按时开始,是否就意味着大祭司还没出现?

“谁主持?”

“当然是皇后了。”

还是皇后?坏了?

大祭司怎会还没赶到?她急忙问:“陛下呢?陛下去了慈宁宫没有?”

“没有!陛下没去……”小翠很是得意,压了声音,“陛下没去给皇后撑腰……可笑皇后一直在外面逡巡,不见皇上,就不开宴席,奴婢听说,女眷们都等急了……娘娘,陛下看来并不是那么宠幸皇后吧,这个时候也不去……”

张婕妤几乎是气急败坏,这个奴婢,懂得什么?陛下没去,肯定是察觉了什么,拖住了大祭司。

原本放下的心,忽然七上八下,怎么会这样?难道筹划了这么久,会被那个死肥球躲过去?要知道,这是唯一一次大祭司能够名正言顺见到她的时刻——过了这一次,谁敢轻易去见皇后?

她急得六神无主,如果皇后提早回了立政殿,大祭司也见不到了。

只要大祭司见不到,其他人就算见到了也无济于事。

她急得几乎要哭出来,紧紧咬着嘴­唇­。

小飘好生意外,“娘娘,你不舒服?”

张婕妤低声道:“你们快去看看,看一下皇上什么时候去……”

小翠等好生意外,可是,什么都不敢问,只好又去打探。

张婕妤急匆匆地,急忙回到琉璃殿,那种刚刚涌起的欢乐的心情,立即烟消云散了,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自己真的一辈子也翻不了身了。

她咬咬牙,想起先前丢在水缸里的纸条。无论如何,都不能半途而废。

她立即道:“小飘,你出宫一趟。”

小飘心里也颤抖起来,忽然意识到,张婕妤要做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地多。但是,究竟是什么,她一点也不敢打听。

挡住生路8

小飘心里也颤抖起来,忽然意识到,张婕妤要做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地多。但是,究竟是什么,她一点也不敢打听。

“你马上出去告诉夫人,把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娘娘,奴婢怎敢擅自出宫?”

“今天是祭祀,查探没那么严格。你拿着……”张婕妤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包金叶子,还有一个小小的金牌。

“娘娘,这是?”

“你走南门,那里的守兵是张家的故旧,不会为难你。你只要出示这面金牌,再打点一下就行了。”

“是,娘娘。”

小飘一走,张婕妤才长长地呼一口气。全身的血管几乎都要爆炸一般紧张,成败在此一举。她在宫里多年,自然有自己的关系和心腹。最主要的是那面金牌,这是一个秘密,是她和小怜最受宠的时候,某一次,趁陛下酒醉的时候骗来的。想当初,陛下对小怜是有求必应,所幸自己当时有忧患意识,提早要小怜要了这个东西!

握着这面金牌,就是免死的令牌。

她脸上露出冷冷的笑容,这一次,是那死肥球免死,还是自己免死?

菜品已经摆得琳琅满目。

山珍野菌子,香菇菜心,竹荪清汤,东海蕨菜,各种糕点……看得出,御厨们是花费了大心思的,这一顿素菜盛宴,完全无可挑剔。

可是,芳菲却完全无心欣赏这些别致的菜品,心里如一只猫在抓过,急不可耐。

女眷们已经按照级别就坐。皇后不发话,大家只有­干­坐着,静静地等候!可是,一个个都面面相觑,祭祀时间那么长,大家都饥肠辘辘了,到底还要等到何时?

一炷香,两柱香……时间,已经无法拖延。

可怜芳菲在慈宁宫六神无主,大祭司,新雅公主,洁雅公主……一个个,从四面八方赶来,她却丝毫也不知道。

挡住生路9

只是本能地直觉不妙,就如一头小小的兽,接受到外界的讯号,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危险来自自己,只以为陛下估计遇到了小小的意外。

陛下雄才大略,年富力强,能遇到什么不测?

难道谁还敢在陛下面前耍花招?

她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

而且最诡异的是,又没有任何人来禀报。因为宫女不许靠近祭祀大殿;太监们又不许来慈宁宫。

她真想痛骂一句粗话,到底是哪个垃圾规定的这么变态的规矩?

张娘娘悄悄问:“娘娘,还等不等陛下?”

她摇头,她竟然也不知道。

李玉屏看着满座女眷狐疑的目光,情知,再拖下去实在是不行了。她便也悄然走到芳菲身边:“娘娘,不能再等了。”

“玉屏,你先看着这里。”

芳菲坐下,又站起来,借口查看外面的准备情况,慢慢走出去,并不是陛下来不来赴宴,而是陛下的行为太古怪了。

她什么人也不带,独自走了出去,想悄然去打探一下。

正在这时,但见一个身影急急忙忙地走来。那走路的姿势,正是高淼。他习惯­性­地弓着身子,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个驼背。

芳菲心里一松,高淼来了,陛下肯定也快来了。她便停下脚步,心里一松,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高淼一直站在陛下身边,他完全知道一切的内幕,情知若是大祭司来了就坏了。他也接收到陛下的示意,决不能让大祭司见到皇后,可是,却一直苦于无法脱身,因为周围,都是大祭司带来的人马,神职人员们,看似很少,可是,却分别占住了四面的地形。好在陛下在封赏的时候,拖延了大祭司,他终于寻了机会,也不顾是否引人耳目,立即溜了出来。

可是,芳菲很快发现有些不对劲,只见高淼一路小跑,到后来,几乎在狂奔,连腰都直起来了。

挡住生路10

可是,芳菲很快发现有些不对劲,只见高淼一路小跑,到后来,几乎在狂奔,连腰都直起来了。她好生惊讶,高淼也是一大把年纪了,又是太监总管,在宫里素以老成持重着称,走路说话,都有自己的分寸,平素若是见哪个小宫女小太监冒失,还会大骂训斥,现在岂会箭步如飞?气喘吁吁?

高淼为何如此失态?

她还在惊讶,高淼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到她的身边,连礼都没行,直接站着说话。高淼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尖尖的,仿佛是从喘息里发出去的:“娘娘,快回立正殿……快……”

她惊道:“为什么?”

“你别问了,快回立正殿……是陛下叫你回去。”

回立正殿?难道发生了什么宫廷政变?谁做反了?她的声音也颤抖起来:“难道陛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是,你快回去,马上回立正殿……”

“主殿祭祀发生了意外?”

高淼根本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娘娘,陛下没事,就是叫你马上回立政殿。”

“那慈宁宫的宴席呢?”还有上百女眷等着自己,皇后就这样拂袖而去?她更是惊讶,“高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娘,你别问了,是陛下吩咐的,陛下,是陛下……”

她看高淼喘息得那么厉害,下意识地,“陛下出事了?”此时,完全顾不得逃命,而是陛下,陛下究竟怎样了?

陛下吩咐自己逃命,若非情况情急,怎会如此?如果真的出了事,逃到立正殿,也躲不过去啊。

高淼见她根本就不走,更是慌乱,急忙靠近,声音低不可闻,几乎在耳语:“大祭司,大祭司来了……”

芳菲如遭雷击!

大祭司来了。

如此久违的名字,就如老鼠忽然见了猫。

大祭司怎么会来?

难怪陛下没有来慈宁宫。

挡住生路11

难怪陛下没有来慈宁宫。

陛下显然是被大祭司纠缠住了。

神权和皇权。

圣Chu女公主和皇后。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糟,竟然再也听不见高淼在说什么。面前,是慈宁宫的大门,里面,还有祭祀后的香烟缭绕,那种奇怪的,难闻的香火的味道。

她慌不择路,转身就走。心咚咚的跳:我命休矣!

要回立正殿,马上回立正殿。除了立正殿,的确再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藏了。

“娘娘,你走错了,是左边……”

她立即调转头,往左。

高淼也松了一口气,只要皇后回了立正殿,就万事大吉,大祭司总不敢去立正殿寻人。自己只需要随便编造个借口,谎称皇后病了不舒服之类的,敷衍塞责过去就行了。

身后,李玉屏追出来,见皇后急忙往外走,她待要开口,但见高淼的神­色­,立即闭嘴,也意识到,肯定是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高淼小声道:“太子妃娘娘,你快回去,今天的盛宴,就你主持了。”

“这!”

“不要问原因了,老奴会来协助你。”

“是。”

李玉屏又怕又慌,急忙回去,张娘娘等一头雾水,但是,她­精­到老成,立即低声说:“红云,你快上去护送娘娘。其他人留下。”

“是!”

芳菲跑得那么快,红云根本都来不及追上去,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要躲在立正殿,彻底躲藏起来,唯有那里,才是自己的藏身之地。

她几乎在飞奔,幸好女眷妃嫔宫女们都聚集到了慈宁宫,这一路,都很少人,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她完全忘了自己是皇后,忘了一切的身份,就如当初在神殿逃命一般,只发挥出身体全部奔跑的潜能,如一只小鹿在奔跑。

高淼本是看着她跑远,正要松一口气,可是,很快,眼睛就瞪起来,几乎要瘫软下去。

一个高大的男人,已经截住了皇后的路!

芳菲跑得太快,完全收势不住,几乎差点撞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山一般挡住了她的路。

挡住的,是生路。

PS:今晚到此;明晚同时更新!

皇后之怒1

芳菲的头几乎斜斜地撞在他的胸口!却站住,稳稳地站住。

他身材很高,瘦削,犹如一根竹竿。他头上戴着高高的青铜器的头冠,一根巨大的纵目升天外翘。他穿着­精­细文绣了花纹的长袍,第一层上面绣着鱼,二层绣着鸟,第三层突出出来,形成长长的裙摆。他手上戴着镯子,赤着双足,足上也套着镯子。

他们在祭祀的时候,总是这样,赤着双足,是为了吸收天地万物的地气和灵气,才能通天,“上达天听”。

他手里拿着一根绿­色­的竹杖,因为他是副手。要是换了大祭司,就是拿的金杖。

那是神殿的镇殿之宝,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神权地位。

高淼几乎要惊叫出来。

芳菲也几乎要惊叫出来,但是,她没有。

她稳稳地站着。

面前,是阿当祭司。

她认得阿当祭司。

阿当祭司是神殿的二把手,虽然见面的时候不如跟大祭司那么多,但是,她依旧认得。她12岁那年,见过阿当祭司一面;14岁那年,又见过一次。

一生中,不过两次的见面,却足以要人命了。

阿当祭司盯着她,脸­色­,慢慢地变了,惊讶得不能自语,比她还惊讶。眼前的女子,好生面熟。

神殿白纱的少女,头上戴着花环,就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走在风里,走在雨里,永远是那么纯洁如水。可是,这个女人却是红尘中人,她穿着皇后的祭祀的礼服,长长的袍子,高高的靴子!尤其是靴子,那是小牛皮的邦子,高高的,带着一种威严!她的天青­色­的袍子——那是神殿最痛恨的颜­色­,北武当的颜­色­!敌对的颜­色­!

PS:今日去了三星堆;呵呵,三星堆的青铜大立人好安逸。我描写阿当祭司的相貌,就来自于那个大立人,我还买了一个样品放在我的书桌上,这个大立人穿的燕尾服还蛮帅。我想象本文的大祭司的样子,就是他这个样子,哈哈哈。继续更……

皇后之怒2

昔日赤足跳跃的少女,她雪白的足已经被掩盖,她的长长的靴子,她的惊惶的神情,她身上的北方的胡服左衽,适合奔走。她头上的凤钗,在风里,摇曳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切,差异都那么大!

一切,又显得那么熟悉!

那么面熟之人。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

时间仿佛静止了。

阿当祭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恐惧——竟然比芳菲更加恐惧,他额头上甚至冒出汗来。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却完全分不清究竟是谁在问谁。

然后,两个都得不到答案。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微妙起来。

高淼站在一边,急得满头大汗。阿当祭司竟然寻来了,接着,是不是大祭司也要来了?陛下,不可能无限制地拖延时间。

等大祭司来了,该怎么办?

他咳嗽一声:“皇后娘娘……”“皇后”二字拖得很长,很重。芳菲一惊,立即清醒过来,目光落在阿当祭司的脸上,狠狠地。

她忽然明白,阿当祭司,是专门为自己而来!

从神殿到皇宫!

大祭司,阿当祭司,被烧死的圣Chu女公主,还魂了——他们烧死了一个冒牌货,以为受到了天大的愚弄,岂会咽下这口气?

他们这是算账来了。

她忽然想起那些花树——除了被烫死,再也没有活命的机会。那时,自己还小,是个小孩子,除了自残,别无他法。现在呢?难道现在也要被迫接受如此不公正的命运?

阿当祭司看着她狠狠的目光——那不是一个女人的目光,而是一种怨毒的目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莫大的不公正,现在,要反击了!

他开口。

“皇后,何故如此匆忙?”

皇后之怒3

他开口。

“皇后,何故如此匆忙?”

语气,忽然变得充满了——挑衅!

挑衅!!!

皇后,他叫的还是皇后!

芳菲不答。

“皇后……”

她狂跳的心忽然稍稍平静,既然他也知道自己是皇后。阿当祭司叫自己皇后——自己就真的是皇后!

自己本身就是北国的皇后!

怕他作甚!

她站得稳稳的,声音那么镇定,看着阿当祭司,却是问高淼,神态十分高傲,真正带着皇后的范儿:“这位是?”

高淼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忙拱手:“回娘娘,这是阿当祭司……”

“原来是阿当祭司,失敬!可是,阿当祭司是谁?”她的声音逐渐地严厉起来,“本宫只知有大祭司,不知道阿当祭司!”

“这……娘娘,阿当祭司是神殿的……”

“神殿?既然是尊贵的神职人员,怎会来了慈宁宫?”她逐渐地,便声­色­俱厉起来。

我的地盘我做主,现在,已经不是神殿了!

这是皇宫,后宫,自己是六宫之主!

阿当祭司见她面不改­色­,反而有些恍惚起来,这个女子好生面熟,可是,又不敢确认。毕竟,12岁的女孩和二十几岁的皇后,是有非常大的差别的。他的意识,总是停留在那个稚­嫩­羞涩的少女印象上,完全无法和这个气场强大的女人联系起来。

这个女人,目露凶光,神­色­之间,带着一股子凌厉,她怎会是圣Chu女公主?

他手放在胸口,行礼:“本祭司参见皇后娘娘。”

“大祭司不用多礼!”她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大祭司,何故突然一个人来到慈宁宫?”

阿当祭司紧紧盯着她:“本祭司是想来给圣母行礼,不料,中途遇到皇后娘娘,娘娘这是要去哪里?为何如此匆忙?。”

皇后之怒4

“可惜,祭司来迟了一步。未时三刻已过,慈宁宫的祭祀活动已经完毕。真不凑巧,阿当祭司,请回吧。”

但见皇后一面之下,便发出驱逐令,阿当祭司岂肯离开?

尤其,皇后越是如此,他越是惊讶,要知道,神殿之人,记忆都非同凡响,尤其是圣Chu女公主这么重要的人,他绝不会没有印象,因此,见了皇后,虽然不敢断定,但心里是有七八分把握的,觉得今天,这场祭祀处处透露出蹊跷,就更不会轻易罢休。

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见到皇后时,她跑得那么仓促,显然是要逃离——若不是有什么意外,她何必如此心虚气短?

甚至高淼!

高淼不该是在神殿么?为什么高淼偷偷来到了这里?

在大祭司和陛下针锋相对的时候,高淼悄悄地逃到这里,通风报信是为了什么?

他忽然问:“皇后娘娘,你为何跑得如此匆忙?”

“!!!!”

他盯着皇后满头的大汗,甚至她的靴子,奔跑的靴子,目光往下,又往上,落在她满是汗水的额头上——一缕散乱的发丝顶在头顶,更是透出一股子慌乱。

“娘娘,此时,不是该是盛宴开始的时候么?为什么匆匆离去?”

芳菲一笑,温和道:“本宫是见陛下还没来,要等着陛下,所以出来看看。”

阿当祭司满是狐疑,他是何等样的人?见皇后行­色­匆匆,跑得那么快,明明就是急于离开,如果心里没有鬼,跑什么?

他忽然问:“高淼,你为何来此?”

“这……老奴是来……老奴……”

芳菲一挥手,阻止了他的回答。

高淼一怔,心里一凛,立即颔首。自己是对皇后和陛下负责,为什么要听这个阿当祭司的,说得越多,就越是会落入他的圈套。

阿当祭司见皇后阻挠了他的回答,更是不悦。

皇后之怒5

高淼急忙说:“大祭司,既然已经错过了良辰吉日,那就等下一次吧,反正你们在主殿已经祭祀了,心意到了就行了,而且,自来慈宁宫的祭祀,都没有男子进入过……”

“既然如此,本祭司也不急于一时。”

高淼简直目瞪口呆,这个阿当祭司,还不走?

阿当祭司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高公公有所不知,我们推算的吉时跟那个牛鼻子推算的完全不一样!再有一刻才是我神殿推算的吉时,这个时候,大祭司和本祭司,都要亲自去祭拜圣母和历代的圣Chu女公主……”他说到“圣Chu女公主”时,加重了语气。“那些伟大的大神的祭品,伟大的圣Chu女公主……”

这个该死的阿当,一直纠缠不休。他没说一次“圣Chu女公主”,芳菲的心就要颤抖一下。

她的目光对上阿当祭司的目光!

这时,阿当祭司已经没有什么犹豫了,目光已经越来越惊疑,也越来越肯定。

记忆,就如一只蔓延的病菌,将尘封在角落里的可怕的前尘往事,一段一段,一线一线的牵扯出来。

阿当祭司忽然伸手,左手弯曲在锁骨处,右手弯曲在胸口,那是他们祭祀时手拿火炬的仪式——然后,他把右手重重地压在胸口,低低地惊呼:我的神呀!

这一刻,芳菲立即明白,他彻底认出自己了!

阿当祭司,认出自己了!

高淼面­色­惨白,身子一软,靠在背后的大树上,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如此飞来横祸,实在所料不及。

他看着皇后——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已经六神无主。

然后,又盯着阿当祭司,盯着他那张翕动的嘴­唇­,颤抖的嘴­唇­——只要阿当祭司一声呐喊,皇后就完了!

完了!

自己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他完全不敢想象,这个可怕的后果,到底会带来怎样的灾难。

皇后之怒6

他完全不敢想象,这个可怕的后果,到底会带来怎样的灾难。

灰衣甲士的身影在皇宫里浮动着,眼看,一场大规模的流血冲突,在所难免。如果屠杀一开,民众沸腾,北国从此也就乱了。

将永无宁日。

他呼吸紧迫,完全做不得声。

这奇迹,怎样才会有奇迹出现?

“皇后!”

“皇后???”

芳菲面­色­惨白,如一张白纸。

阿当祭司更是确信无疑——当她的面­色­变成一张白纸的时候,他便想起那个少女,当年14岁的少女,一身白纱,第一次站在大神的身边看一次火祭——就是把一些神器和一些­肉­,丢在火里祭祀——当活生生的牛投入火里时,那个赤足的少女一声尖叫,便是这样的神情——咬着下­唇­,一双眼睛几乎要凸出来。

那是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眼睛。

他已经彻底认出了这双眼睛。

“皇后!!!!你竟然是皇后!”

阿当祭司步步紧逼。

芳菲步步后退。

芳菲的拳头悄然握紧,忽然想起那些刺在大神像上的尖刺。那么多的岁月,那么多的风华,一个少女最葱茏的一生,留在了神殿,难道还不足够么?

他们还想怎样?

如果有一根尖刺,她想,自己此时铁定是毫不犹豫地就会扎进这个该死的阿当胸口。即使就如扎大神一样毫无用处,也要刺进去!

就算明知无用,也要反抗!

阿当也穿着宽宽的袍子,带着骨头的项链,满脸的疤痕,身上还有那种棕榈汁液的味道。这些,是芳菲看了好多年,非常厌恶的!

他越走进,这棕榈汁酒­精­的味道就更是浓郁!

“娘娘好生面熟……”

扑鼻而来的酒味。

芳菲几乎要作呕。

高淼惊得全身打颤,只道坏了,这该死的阿当祭司明显是在拖延时间。等着大祭司过来。

皇后之怒7

高淼惊得全身打颤,只道坏了,这该死的阿当祭司明显是在拖延时间。等着大祭司过来。他拿不准,大祭司一来,皇后就无处容身了。

芳菲靠在树上,一手撑额,并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只说:“本宫头疼,不舒服……”

高淼上前一步:“娘娘,老奴马上扶您回去休息。阿当祭司……”

阿当祭司挡着路,丝毫也没有让路的意思,黑瘦的脸上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娘娘不舒服?”

“麻烦阿当祭司让一下,老奴要扶娘娘回去,娘娘的千金玉体,可耽误不起……”

阿当祭司冷笑一声:“娘娘的千金玉体,本祭司当然知道担待不起,可是,娘娘,你让本祭司想起神殿的一位故人!”

神殿的一位故人!

这是要挑明了?

芳菲心里一震。

“阿当祭司,有话以后再说,现在皇后不舒服……”

“娘娘有恙?本祭司也略懂医术,不妨让本祭司瞧瞧。”

高淼又惊又怒:“这……男女有别……”

阿当祭司面­色­一沉:“本祭司乃方外之人,哪有什么男女之别?”

芳菲何尝不知道他的险恶用心?见他东拉西扯,她也立即明白,大祭司这是要来了——自己的身份,要暴露了。

阿当祭司,紧随着大祭司,也许,就是下一眼!

大祭司可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原来,陛下久久不来慈宁宫,竟然是这样的原因!

曾经时时刻刻在担心着这一点,不料,竟然来得如此措不及手。

北武当的祭祀,大祭司搅局。两种不同的宗教,本是绝无可能搅合在一起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鸿门宴。

表面上是大祭司和通灵道长之争。

殊不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没想到陛下祭祀祖先,竟然成了一场鸿门宴。

一切,都是冲着自己而来。

皇后之怒8

一切,都是冲着自己而来。

不止自己——以前担忧的是自己的命,现在,却是两个人的——陛下的名声。他们这还是要陛下身败名裂。

只要自己的身份泄露,就算自己死了,陛下也会身败名裂。

到底是谁定下了这么恶毒的计策?

知道自己在皇宫,故意和大祭司里应外合。

是这宫里的谁泄露了秘密?

她忽然想起昨夜陛下从噩梦里惊醒过来,紧紧搂着自己的情形,原来,陛下早就有了预感。

难怪,他每次听到自己叫“父皇”,都会尴尬而恐惧。

陛下,跟他那些被子嗣屠杀的祖父辈一样,心魔无时无刻不在。他一直在害怕着,担忧着,可怜的人,那么强大的人!他,也有他的心魔!

这一次,已经不是心魔,而是真正的厄运!

厄运,就在眼前!

她缓缓地回头,忽然看到左淑妃。左淑妃的侧影,急匆匆的,一闪而过。她想起祭祀的时候,左淑妃的泪眼,左淑妃怨毒的目光。甚至小荷,她的利用工具小荷。

是左淑妃,是她泄露了秘密?

这宫里,唯有她一人才知道这个秘密。

她竟敢不顾西陵国的安危,因为妒忌,出此下策,玉石俱焚?

心跳得那么快,奔流着恐惧的血液,眼前,是熊熊的大火。

撕心裂肺的恐惧。

疼!

无法忍受的疼。

到了极点,反而麻木了。

也罢,自己都被吓了一生了,一个少女最美好的年华,青春的岁月,全部是在这样的白­色­恐惧里度过的,就连梦里也会被吓醒。

她抬起眼睛,忽然很镇定:要来,就来吧!

不就是大祭司么?

不就是要自己的命么?

不就是要陛下身败名裂?

红颜祸水,自己,可是要和苏妲己,妹喜、褒姒等齐名了?这也算是名垂青史?

皇后之怒9

阿当祭司再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完全封锁了她的退路,仿佛是生怕她借此逃遁。

“娘娘,你不是有病么?让本祭司替你瞧瞧。”

“不用了!”

“哦?娘娘为什么不让本祭司看看?莫非,娘娘得的是心病?”

心病!

高淼声音都微微发抖了,一生也没有经历过如此凶险的场面,没有兵刃,却随时可能导致大规模的流血冲突,“娘娘……老奴马上带你回去……”

她一摆手:“高淼,本宫没有问题!本宫忽然不头疼了!”

她站直了,忽然往前一步!

她抬头,脸几乎对着阿当祭司的脸。

阿当祭司立即后退一步,神­色­,微微有些尴尬。

“阿当祭司,你要替本宫看病?”

“这……”

“本宫只是因为祭祀时间过长,太久没进食,一时头晕,你号称医术­精­进,难道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

“这……”

“娘娘,本祭司斗胆请您一起去慈宁宫!”

“哦?阿当祭司,你还知道本宫是皇后?你这是请本宫还是命令本宫?”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那么威严,语气,开始变得咄咄逼人!甚至眉毛,都在掀动——那是一种剑眉!高淼这才发现,娘娘长了一对剑眉!

“娘娘,本祭司只是好意相邀!”

“好意?你这是好意?”

“似是故人来,所以本祭司失礼了!”

似是故人来??!

高淼见她浑然不动,神­色­都不变一下,反而非常吃惊。这是皇后?那个天天和陛下一起娇滴滴地腻着的皇后?

有一刻,他都忘了她的身份,似乎,她真的不是神殿出来的。

“娘娘,烦请和本祭司去祭拜圣母,良辰吉时,即将到来……”

芳菲却断然地看着阿当祭司,再上前一步。

皇后之怒10

芳菲却断然地看着阿当祭司,再上前一步。

阿当祭司不由得再后退一步。

她语声清澈:“阿当祭司,你认为,对皇后说这样的话,合宜么?”

阿当祭司连续后退两步,面红耳赤。

他一生都在神殿,也不能和女子打交道,现在,见芳菲一步步逼近,那种女子身体里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强烈的女­性­气息,某一刻,风吹起,将她的长长的天青­色­袍子吹起,吹乱了一丝长长的青丝,飘在脸庞上,飘飘如仙。那是另一种的风雅,是成熟汝子的风雅,更昔日神殿的少女,完全不同的别样的风韵!

甚至她冷冰冰的威严的声音。

“阿当祭司,本宫念在神殿的份上,对你礼敬三分,你竟敢得寸进尺!”

“这……皇后……”他语无伦次,“皇后息怒……”

她大喝一声:“阿当祭司,请去慈宁宫入座,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是!”

阿当祭司立即答应。

“来人,带阿当祭司去宴席。阿当祭司一到,马上开席!”

“是!”

两名宫女上来,躬身行礼:“阿当祭司请。”

高淼在一边,怪异地看着这一切。叫阿当祭司去和满屋子的女眷吃饭?这算什么?神殿的人,虽然有女­性­崇拜意识——但是,仅限于圣母皇后和圣Chu女公主。

而且,这种崇拜是理­性­上的,他们是决不可能和女眷一起进餐的!

何况现在是和一大帮子普通女眷一起用膳。

阿当祭司走了几步,这才意识到,自己岂能去和女眷吃饭?

他胀红了脸,心里大怒,皇后竟敢如此藐视自己。

自己是去祭祀圣母的——祭祀了,也会马上离开。

最主要的是奉命,必须拖住皇后。

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必须拖住皇后。领命的时候不知道,现在隐约已经知道几分了。

皇后之怒11

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必须拖住皇后。领命的时候不知道,现在隐约已经知道几分了。越是如此,自己越是不能放她离开,这一走,只怕永无机会了!

而且,自己去和女眷一起用餐,像什么话?完全是自降身份!要是传出去,自己这个阿当祭司,还要怎么做人?

他想,自己差点落入了这个狡猾女人的陷阱!

他急忙又跑回去:“皇后……”

芳菲本来见摆脱了他,正要借机离开,可是,他又追上来,这可如何是好。阿当祭司可以糊弄,但是大祭司呢?当着大祭司,岂能让大祭司也糊涂?

只要大祭司一赶来,一切就完了!自己必须趁大祭司离开之前,马上躲起来,否则,就连陛下也无法周旋了!

她强自镇定:“阿当祭司还有什么事情?”

“本祭司还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不情之请?”

“本祭司只是去祭拜圣母,不参加宴席,斗胆请皇后娘娘一起,只要拜过了生母,本祭司马上就离开……”

芳菲勃然变­色­:“阿当祭司,你好不晓事!男女有别,祭祀有别。你是祭司,本宫是皇后,你就算要祭祀圣母,也该是礼官陪同!可是,你既无提前通报,也无礼官准备,你带的法器呢?”

祭祀,是需要法器的!

阿当祭司悄然溜走,哪里来得及带什么法器?见皇后忽然较真起来,竟然回答不上来,支支吾吾:“祭拜一事……”

“国家大事,在祀与戎!祭拜是何等大事?身为祭司,你难道会不明白此间的轻重缓急?祭祀岂容你轻慢?阿当祭司,看你这身装束,在神殿也是老神职人员了,难道连基本的规矩也不懂?如今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先跑到这里来叫嚣,还对本宫出言不逊!皇后陪同祭司,不伦不类的,这算什么?你竟敢提出如此无礼又无耻的要求!”

皇后之怒12

高淼听她忽然发怒,大吃一惊。

“皇宫重地,又是太后的慈宁宫,岂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娘娘,本祭司……”

“闭嘴,你还敢在皇宫里大呼小叫?”

阿当祭司真可谓半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见她益发咄咄逼人,一时也哑口无言。

她提高了声音:“高淼,你到底能不能辨认?这是真的祭司?”

高淼根本不敢说自己认识还是不认识!这明明就是阿当祭司!他只好支支吾吾:“这……”

她更是大怒,厉声道:“高淼,这真的是阿当祭司?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为何支支吾吾?你在宫里多年,做事也该有分寸,是不是老糊涂了?连一个人都认不清楚?”

那声音太尖锐,几乎比当初她在立政殿和陛下大吵大闹时更尖锐,高淼的耳膜几乎要破了,这才想起什么叫做河东狮子吼!这个女人,敢于和陛下大吵大闹,敢于在雪夜提了宝剑“捉­奸­”,她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高淼惊得一身冷汗!

“娘娘,他……”

“祭祀都是整体行为,不是个人感恩戴德的表现,本宫虽然入宫不久,但是,也略知我北国习俗一二,要有层层的礼节和前奏。若是阿当祭司,他在神殿多年,英明神武,熟知礼仪,一定会是和大家一起来,岂能单独行动?更不会出语轻慢!”她紧紧地盯着阿当祭司,“本宫怀疑,这个是冒牌货……”

阿当祭司大惊:“娘娘,本祭司的确是阿当,是阿当祭司……”

芳菲侧目,已经看到乙辛和赵立!

“来人,把这个冒牌货拿下!”

“娘娘,您误会了……”

这时,须臾不离的赵立和乙辛上来。自从上一次皇后拿了剑闯立正殿后,他们就被罗迦私下责令,无论什么场合,都要在视线之内保护皇后。

皇后之怒13

这二人不好跟着女眷进出慈宁宫,祭祀的时候只能在外面,但一直守在慈宁宫外面,现在见皇后仓促离开,二人早就已经跟上来,只是低调地没有现身,听得皇后命令,立即上来。

阿当祭司见两名带刀侍卫忽然现身,更是焦虑:“娘娘,误会,这是一场误会……”

就连高淼也急忙道:“娘娘……”他急忙给皇后使眼­色­,意思是她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要是拿了阿当祭司,这对大祭司如何交代?

他拼命使眼­色­,无奈,芳菲完全视而不见!

“娘娘……”

“闭嘴!赵立,乙辛,马上把这个冒牌货拿下!”

“是!”

“娘娘,你真的误会本祭司了!大祭司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大祭司自然会分辨本祭司的身份……”

“拿下!”

赵立和乙辛二人,不由分说便捉住了阿当祭司。

“立即押下去,不得本宫命令,任何人不许接近,到时听候陛下发落。”

“是!”

阿当祭司急得手足无措,大怒:“你们放手,你们敢捉我?本祭司真的是阿当祭司……放开……皇后,你明知本祭司是真,你……”

可是,赵立,乙辛二人岂能放开他?捉着他就带下去了。

高淼惊得目瞪口呆。

他原来怕的是皇后会吓破胆,露了馅,可是,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就连陛下,也只能和大祭司周旋,绝不敢轻言冒犯。

皇后,竟然眨眼之间,就把阿当祭司抓了。

阿当祭司可是神殿二号人物,地位崇高。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阿当祭司的地位,她竟然把阿当抓了!

一句话就拿下了!

高淼在一边看皇后发号施令,他战战兢兢地,双腿发软,仿佛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此时,身上再也没有丝毫娇滴之气。

她端然站着,身子笔挺,就连脸上的冷汗都完全消失!

她目光如炬!

模模糊糊的,这个女人身上有股凛冽的杀气。

俄顷之间,决断杀伐!

PS:今日到此:))晚安。国庆期间,大家白天好好出去玩耍;晚上再回来看:)

天要亡我1

“来人!”

一队御林军上前!

“马上进入戒备状态,凡是鬼鬼祟祟的人一律抓起来。”

“是!娘娘!”

御林军拿着长枪,背负着弓箭,清一­色­的大刀队伍!他们的枪簇上,旌旗猎猎,虎虎生威!

御林军很威武地离去,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高淼看着皇后,两股战战。

皇后看着他,这时,才捏一把冷汗,立即掉转头,就往立政殿的方向走,甚至,连跟高淼说一声都不曾!。

再也耽误不得了,对付阿当祭司可以来个措手不及,可是,对于大祭司,自己就绝对不敢再用这一招了。

她本想等着赵立和乙辛,但是,他们刚押着人退下!

也罢,来不及了。反正这是皇宫,不可能再有层出不穷的外人闯进来!

某一瞬间,她又忘了自己是皇后了,高帮的靴子,踩在地上,踢踏,踢踏,这是她喜欢的鞋子,走起路来很快,又方便,又舒适,而在皇宫,女眷们一般是穿厚底木屐的,这种鞋子特别难走。芳菲心想,幸好,自己坚持了当初在北武当采药时的装束。

这一日,天气分外地晴朗,虽然已经过了未时,可是,天空那么蓝,云彩那么高远,一抬头,能看到成片的白云在天空慢慢地游弋,随时变换成各种各样的图案。

仅仅只是两三天的时间,花园里的各种树木便披上了新装,鹅黄|­色­的叶子,无叶子的花树,一些红梅……就连空气,也带了一丝甜蜜的花粉的味道。

芳菲在这样的空气里,奔跑起来。

风,呼呼地从耳边飘过。依旧如在神殿的时候,周围都是追兵,没有任何的安全感——企图奔跑,以奔跑取代越来越深的恐惧!自己这一生,仿佛都在这样逃亡!逃亡!

因为别人强加的命运而逃亡!

大祭司就要来了!

天要亡我2

大祭司就要来了!

自己只求,能在大祭司赶到之前,跑回立政殿。从此,躲起来,牢牢地躲起来,再也不见任何人。自己发誓,过了这一劫,一定禁止任何神神叨叨的人进入皇宫!

可是,大祭司和阿当祭司明明是有备而来,他们会怎样?

他们难道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会么?

她已经顾不得多想了,只知道奔跑,如一只兔子一般,做着最后的冲刺。

只恨这迷宫一般的皇宫。从慈宁宫到立政殿的距离,竟然这般遥远。她忘了,从清晨出发到慈宁宫,要大约大半个时辰;虽然当时保持着威仪,走得慢,那个速度不算!但是,自己现在就算是奔跑,又岂能几分钟就跑到?何况,还被阿当祭司阻拦了这么一段时辰。

却说左淑妃见皇后忽然急匆匆地离去,这一日,她总觉得皇后举止奇怪。她悄然出去,但见高公公疾步而来,只一句话之后,皇后便发狂一般地拼命飞奔,心里更是害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后虽然素日也是不太讲规矩的,可是,如此不顾形象地乱跑,却是从未有过的。

她惊讶莫名,又见张娘娘等跟出去,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隐藏在一棵树后。但见一个人匆匆而来。

竟然是阿当祭司——她虽然不知道阿当的身份,但看装束,必然是祭司无疑。

她心里咚咚地跳,又惊又喜,阿当祭司来了,会不会认出皇后的身份?

她真想马上跑出去看个究竟,可是,又不敢。她只看到阿当祭司阻拦了皇后的前路。这一刻,她反而不敢再看下去了。宫廷里,有些秘密,知道了反而不是好事。

自己威胁皇后不成,说不定反而会为自己招灾。

距离太远,完全听不到二人说了什么,却见两名侍卫已经捉住了阿当祭司。她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皇后,她好生大胆!

天要亡我3

她竟然敢捉阿当祭司!

这个女人,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她在皇宫嚣张惯了,难道现在也要嚣张?对神殿也敢如此不敬?难道她不知道阿当祭司在北国是什么地位?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皇后这是要灭口——杀人灭口!

肯定是阿当祭司发现了她的身份,就要杀人灭口了。

难道她不怕遭天谴?

她紧紧靠着大树,腿才不能软下去,然后,看着皇后走远。回头,四周空荡荡的,一惊,盛宴应该已经开始了,自己要是躲藏着不露面,岂不是很奇怪?

她赶紧从侧门进去。

一进去,立即迎到太子妃的目光。

却说皇后这一出去,李玉屏立即安排膳食,吩咐开宴。

所有人都十分惊讶,为何皇后忽然走了,却是太子妃开宴?这简直是太不符合常理了,可是,几位老宫人一吩咐,张娘娘已经尽职尽责地站在太子妃身边,表明她盛宴女主人的地位,无可非议。一些老妃嫔明知不对劲,可是,太子妃也是未来的皇后,谁愿意得罪她?因此,都不吱声。

李玉屏从未主持过这么大的场面,而且于理不合,却又不敢推辞,她看了一下台下,整个殿内,妃嫔们,女眷们的目光都非常奇怪,显然是在惊疑,为何突然变了天?

她正要说什么,却见左淑妃慌慌张张地从侧门进来,就更是狐疑。

今天,为什么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是怪怪的?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都各自避开,竟然都十分慌乱。

李玉屏心里也十分慌乱,却沉住气:“皇后娘娘忽然头疼难忍,不得不回去诊治,各位,盛宴开始……”

左淑妃情知有异,皇后明明祭祀的时候还是­精­神百倍,为何眨眼之间就“头疼”起来?她最知芳菲的身世,又见到阿当祭司突然出现,皇后忽然离去,心想,莫不是她“心病”发作,心虚了?

天要亡我4

皇后在祭祀的时候,是该心虚的!

她都是祭品,却来祭祀别人!

她心里恨得出奇,可是,这个时候,又敢说什么呢?只冷笑一声:“皇后因何生病?”

李玉屏见她发难,淡淡道:“皇后身子不舒服,这非我等能管的。左淑妃娘娘关心皇后,不妨宴席之后,自己去探望。”

左淑妃见她这番话软中带硬,知道她和皇后是一党的,过从十分亲密,当下,不想跟她纠结,便住了口。

她又问:“难道不等陛下了?”

这倒是一个问题,现在皇后走了,便是左淑妃最大,按理说,该是她主持,可是,当时的情况下,芳菲根本就考虑不到那么多,匆匆忙忙地,只求脱身而已,自然就交给最信任的李玉屏了!

左淑妃见是李玉屏夺了机会,更是对芳菲恨到极点,竟然在这个时候,也不肯给自己机会。因此,故意刁难,便一再地提出问题,就是不肯让盛宴顺利举行。

“皇后娘娘就是为了等陛下才出去的,太子妃,现在我们是否应该等等陛下?陛下在主殿的祭祀,早该结束了,按理说,陛下该到了……”

李玉屏见她又提出这个问题,更是焦虑。

“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娘娘使了个眼­色­。

李玉屏强自镇定:“陛下在主殿祭祀,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来人……”她面向门口,对着当值的御膳房主厨,大声道,“素宴开始。”

宴席开始!

左淑妃再也没法说什么。

其他人见左淑妃偃旗息鼓,又能说什么呢?都闭了嘴。

这时,宴席开始络绎不绝的上来,凉菜,热菜,春日的椿芽,各种平素见也不曾见到的奇怪的野菜,一些北武当带回来的苹果,经过一个冬天的特殊储存。还有来自北武当的一种特殊的蔬菜,土豆。

天要亡我5

这种土豆,大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传入的了。但是,在北武当却采取了一种特殊的种植方法,就是开垦大片的田地,然后在两边开掘大湖。太阳白天直­射­下来时,湖水的温度就升高。基本比地面升高20摄氏度,到了晚上,湖水散发出的热量,便灌溉到庄稼四周,以免庄稼被冻死。

因为这样的“高科技”,当地的作物产量很高,也供应着北国皇宫大量的粮食。

这些,本是芳菲­精­心挑选用作素宴,而且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可是,此刻她完全无法参与。

女眷们看着如此丰盛的盛宴,可是,一个个却没有主心骨似的,顿时食不知味,虽然没有硝烟,但是,大家都明白,一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左淑妃见众人如此,不时又看李玉屏的表情。李玉屏虽然已经尽力装作很镇定了,可是,她也担忧着发生了什么意外,完全是食不知味,有一次,手一发抖,筷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大祭司!

一定是大祭司发现皇后的身份了!

左淑妃却因为这一发现,而心急火燎,再也吃不下去,几乎要擅自出去,可还是耐着­性­子,只等宴席结束,马上去解开谜团。

琉璃殿。

巨大的一颗针松下面,张婕妤不经意地拿着一支红梅。小翠气喘吁吁地跑来:“娘娘……”

她急不可耐,“陛下去慈宁宫没有?”

“没有!奴婢远远地看到,一个祭司模样的人在跟皇后讲话……”

张婕妤大喜过望,按照小翠的形容,那是阿当祭司!是阿当祭司!她这些日子,对神殿的所有服饰礼仪都下过功夫,一听,便明白了。

阿当祭司来了,证明大祭司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狂喜,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翠:“你慌什么,慢慢讲。”

“可是,皇后貌似不耐烦,下令将那个祭司抓了起来……”

天要亡我6

“可是,皇后貌似不耐烦,下令将那个祭司抓了起来……”

“你说什么?”

“皇后把那个人抓了起来,两人仿佛爆发了很激烈的争吵,然后,皇后就令人抓了他……”

张婕妤面­色­大变,这一招,真真是她绝对料不到的。

阿当祭司肯定是撞破了皇后的身份,在那种情况下,皇后怎么敢抓人?阿当祭司可是神殿的二把手啊!她和左淑妃是同样的想法,皇后这是杀人灭口!

这个狠毒的女人,如果真的杀了阿当祭司灭口,该怎么办?

她稳住心神:“谁抓的?”

“是皇后的两名卫士。”

“小翠,你马上出去,再看看……”

“这……”小翠好生为难。

“小翠,快去!”

“娘娘,皇后已经出动了御林军,不许任何人走动,奴婢不敢再出去……”

张婕妤惊得不能自已,连御林军都出动了,那死肥球竟敢用军队的力量对抗大祭司?陛下明明就不在,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调动御林军?

她一个女人,竟然敢如此胡作非为?

张婕妤筹谋多时,为的便是非要芳菲死不可,岂肯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偃旗息鼓?她急不可耐,却又毫无办法,真想马上冲出去。

可是,自己冲出去,一切行为便也暴露了,不行,决不能冲出去。

但是,事到如今,又如何甘心?

她心里一动,忽然问:“皇后往哪里去了?”

“立政殿!”

回立政殿,就要经过琉璃殿——经过琉璃殿花园外面的走道。

仿佛一个机会一闪而过,却又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机会。

张婕妤心烦意乱:“小飘,小翠,你们先下去。对于此事,不许对任何人透露一言半句。”

“是!”

二人退下,张婕妤一个人悄然来到花园外的一棵树下。看看这里,并非绝佳的藏身之地。

天要亡我7

二人退下,张婕妤一个人悄然来到花园外的一棵树下。看看这里,并非绝佳的藏身之地。她再往前,那里是一个花棚,是用于旁边那一挂紫藤花架的,现在紫藤花还没长出来,空荡荡的,只残留着一个冬季,四处留下的枯枝败叶。

但是它旁边的那块大石台却形成天然的屏障。

她立即藏身过去,躲藏在那块石台下面。

从这里看去,可以看到任何经过走道的人和物,却不被外面的人所发现。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微风吹过新叶的声音。

她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一股极其强烈的寒意。

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是小牛皮的靴子踩在走道大理石的台面上的声音:踢踏,踢踏!

她非常熟悉这样的声音,这宫里,只有一个女人穿这样的靴子。她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长年累月都像男人一样穿着靴子,随时健步如飞。最难忘的是被捉­奸­的那一次,她就是那样闯到琉璃殿,陛下听到这靴子的声音,立即吓得魂飞魄散,自己不得不钻到床底下。

旧恨新仇!

她悄然看出去。

那踢踏的声音越来越近。

果然是皇后!

正是皇后!

她跑得几乎连天青­色­的袍子都要散开了,盘着的发髻也要散乱了。她拼命地跑,上气不接下气。

逃命!

张婕妤忽然想起,原来这就是逃命!这个死肥球,终于怕成了这样。一股喜悦涌上心头,真的是大祭司动手了,不然,她绝不会这样的亡命。她敢抓阿当祭司,可是,她敢抓大祭司么?

她敢么?

陛下都不敢,难道她还敢?

可是,那踢踏声越来越近,张婕妤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过了这一段,就是昭阳殿,然后,就是立政殿!

只要进了立政殿——就算是大祭司,难道他敢去立政殿找人?

天要亡我8

只要这死肥球躲进立政殿不出来,大祭司就再也没有办法了。而且,大祭司根本不能在皇宫里长久地停留。神权和王权争斗了这么久。

彼此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互相交错占上风,现在,神权彻底败落。这一次,便是绝地反击的好机会。可是,如果这一次,让那个死肥球跑回了立政殿,大祭司的一切便功亏一篑。

此后,陛下一定会采取措施,彻底堵死这个漏洞。

就算是新雅公主和洁雅公主现身也无法了。

她们根本不可能再有见到皇后的机会了。

自己筹划了这么久的一切也彻底无望了。

不,自己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

她的心跳得几乎要涌出胸腔,视线里,皇后已经跑进了。皇后满头大汗,袍子的下摆飞扬。因为这个祭祀的袍子很长,下摆是长长地拖在地上的。进场时,曾有两名宫女帮她拖着。现在亡命,却只能自己提着,如此,增加了阻力,跑起来,就更是艰难。

张婕妤甚至能看到她面上的汗水,惊恐的红晕。

她兴奋,又恐惧。

机会,最后的机会。

这里,便是那个死肥球的生死劫!

不行,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阻截她!

一定要让她停留下来。

大祭司肯定马上就要到了!

眼看,皇后就要跑近了,还有一丈远……八尺……五尺……三尺……

张婕妤的手按在一截枯枝上,黑乎乎的青苔,弄脏了她的美丽洁净的裙赏,散发出一股霉烂的腐朽的气息。她躲藏在里面,就如­阴­沟里的一只老鼠。

踢踏的声音,即将过去!

她忽然灵机一动,伸手一拉,一截枯枝冻的一声倒下去。

仿佛一个蝴蝶效应,整个石台上的枯枝败叶,都在坠落,纷纷扬扬地就掉下去。

芳菲正在奔跑,丝毫也没留意到废弃的高台上,一堆枯枝掉下来。

天要亡我9

芳菲正在奔跑,丝毫也没留意到废弃的高台上,一堆枯枝掉下来。

她一惊,本能地后退。

可是,速度根本没有那么快,再加上那个笨重的袍子。

一截大的枯枝坠下,她身子一闪,可是,完全躲闪不开,她身子一歪,枯枝重重地砸在她的腿上。

她整个人跌倒在地。

头顶,扑簌簌的枯枝败叶,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埋葬。

疼痛,恐惧,在整个心里交替。

就如当初的楚霸王,江东子弟,十万雄兵,战无不胜,披坚执锐,可是,听到的都是十面埋伏的楚歌;惊心动魄!

时不利兮骓不逝!

非战不利!是天要亡我!

楚霸王是天亡之!

自己呢?

她想,真是天要亡我?

她拼命地提着自己的袍子,可是,那么长的裙摆,已经被彻底压住,根本就托不出来。她伸手,黑乎乎的,腿上一阵灼热,竟然是一把鲜血。原来是被一根枯枝戳破了大腿。

她强行挣扎着,却怎么都站不起来,头一晕,几乎要晕倒过去。

在后面的石台侧面,张婕妤背心紧紧贴着石台,看到这一幕,心里几乎要爆笑出声。那个死肥球,她被这堆枯枝败叶困住,根本无法站起来。

她强忍住笑,大气也不敢一声,生怕被任何人发现了行踪。

然后,只是侧头,细看。

只见枯枝堆里,那个死肥球还在挣扎,就如一头落入陷阱的野兽,狼狈不堪。

估摸着这一段距离,她再也跑不快了,就算是宫人赶来,扶着她,也绝对走不快了,大祭司,还可能追上来。

这时,已经听得远远传来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正是红云的声音:“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芳菲彻底瘫倒在这堆枯枝面前,抬头看着蓝­色­的天空。

天要亡我10

芳菲彻底瘫倒在这堆枯枝面前,抬头看着蓝­色­的天空。

她反而笑起来,是苦笑,低低地叹息:真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自己这一下,还能逃得了么?

她下意识地四处看看,风那么静,四周那么静,这堆枯枝,只是没堆好,恰恰掉下来而已。

难道真是自己违背了天意,要遭遇天谴?那个可怕的大神,是否在天上,在云端,恶狠狠地看着自己,施加着可怕的诅咒,绝不要任何人违逆于他?

就如一头羔羊,必须匍匐在上帝的脚下?

不,自己绝不匍匐在命运的脚下!

她艰难地转身,看着立政殿的方向。

不远了,过了昭阳殿,再往前,就是立政殿了。

昭阳殿本是皇后的居处,距离立政殿最近。可是,这么近的距离,自己竟然倒在生死之门边!

眼前,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她想,莫非大神真的在天有灵?

莫非大神真的在凶恶地,残暴地盯着自己!

是他的祭品,就一辈子是他的!

躲得了初一,藏不了十五!

这是命!

可怕的命运!

主殿。

冗长的封赏仪式终于完成。就连四品级别的官员也封赏完毕。在座诸人,几乎都有封赏。所有人都感到奇怪,但是,大多数人,也感到兴奋,毕竟,谁不愿意凭空得到一份赏赐?

再也无可封赏了。

罗迦终于停下,看看,高淼早已离开,估摸着时间,应该一切都办得妥妥帖贴了。

他看看四周,大祭司,拉法上人,乙浑等都还在。只是大祭司黑瘦的脸上露出越来越愤怒的神情,几乎不加掩饰。

他苦笑一声,暗暗地。

太子也苦笑一声,一挥手,竟然甩出一把冷汗。高淼,真的会将一切都办妥了吧?这么长的时间,高淼是老宫人,太监总管,也是老狐狸,轮到权谋,不在在座诸位权臣之下。没有他办不好的事情。

天要亡我11

他松一口气。

也看着大祭司。

大祭司头上戴着高高的青铜的冠冕,泛着古旧的淡红­色­的光芒。他也是赤着足,踏在地上,吸收着天地的灵气。他的目光炯炯,里面仿佛一股青­色­的火焰在慢慢地沸腾,燃烧!

等待,如此冗长地等待!

他毕生没有受过这样的折腾!

可是,在陛下面前,他又只能如此!

遥想当年的辉煌,就算陛下,也不敢如此!

心里,便更急于破译那个秘密——那个重振神权的秘密!

太阳太大,已经照得他一身的重重的冠冕发烫,再也呆不下去了。

罗迦一挥手,礼官大声道:“祭祀天地祖宗,礼毕!”

众人便按照秩序和官阶,皆大欢喜地退场。

在外面,也有素席等着他们。

“太子,这场宴席,就你主持了。”

“儿臣遵命!”

大祭司转动着胸前的黑­色­的骨头项链,黑­色­的袍子一层又一层,在太阳下泛着金黄的光芒。

“陛下!封赏完毕,该去慈宁宫了吧?”

罗迦哈哈大笑:“有劳大祭司久等了,真是罪过罪过。走,朕亲自陪大祭司前去!只希望,为时不晚。”

“不晚!本祭司推算的良辰吉时,这才开始!”

他说完,大踏步就往前面走。

罗迦看看后面。

乙浑还站在原地,弓着腰,供着手,面不改­色­的样子。

太子上前:“拉法上人,请吧,宴席要开始了。”

拉法上人却摇摇头:“谢太子,我也要去参拜圣母。”

罗迦的目光过处,忽然发现陆续退下的神职人员里,竟然少了一人。

阿当祭司不见了。

阿当祭司一直是个烟雾弹,大祭司一出现,他便失去了作用。罗迦一直以为他可有可无,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天要亡我12

阿当祭司一直是个烟雾弹,大祭司一出现,他便失去了作用。罗迦一直以为他可有可无,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阿当祭司莫非比高淼还先走?

他竟然不知道阿当祭司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阿当祭司也是认识芳菲的。

他面­色­大变,在心里惊呼一声坏了,立即便大步追上去。

“父皇……”

“太子,此间就交给你了!”

“父皇请放心。”

他根本无法回答儿子,连儿子追在背后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便立即抢身上前。前面,大祭司已经急不可耐。

大祭司如此地连礼仪也顾不得了,虽然是为了借口赶什么“良辰吉日”,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罗迦此时已经看得分明,几乎要惊出一身冷汗,跟在他身后,大步就追了上去。

“大祭司……”

“陛下有何吩咐?”

二人说话间,几乎是平行赶路了。

毕竟是陛下,大祭司虽然被拖延这么久,几乎气得要内伤了,可还是必须维持着基本的礼仪,不敢再过匆忙,甚至身子微微一侧,让开半步的距离,不敢和陛下真正平起平坐。

“大祭司诚意祭拜圣母,只怕慈宁宫的盛宴已经开始了,如此,对大祭司岂不是不敬?”

“陛下好意心领了。只是此次,本祭司单单是祭拜而已,无他,盛宴不盛宴倒无所谓。”

二人都客客气气,嘴里说话,脚下却丝毫也不放松。

过了琉璃殿,就要到慈宁宫了。

罗迦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心里这才一百次地诅咒当初的设计者,为什么会把立政殿,慈宁宫,连成一条线?芳菲,她有没有回到立政殿?

但愿已经跑回去了。

那个小东西,不是一向善于逃命的么?

这时,忽然听到宫女的声音:“娘娘……娘娘……”

正是红云的声音。

他面­色­巨变。

天要亡我13

他面­色­巨变。

大祭司的面­色­也变了。

“大祭司,时日不早了,得赶紧去慈宁宫,否则,就会错过良辰吉日……”

大祭司却根本不听,直接往声音的方向而去。

“大祭司……”

“陛下,前面好像有人受伤了……”

这时,拉法上人几乎箭步如飞就跑上去,完全不顾陛下的禁令。他已经完全发现,那个穿青­色­袍子的女人倒在地上,被一堆枯枝败叶所阻挡。

她头上的冠冕,那样高高的凤钗步摇,已经随着散乱的头发,摇摇欲坠,快掉下去了——那是皇后!

她身上的天青­色­的长袍子,祭祀的长袍子,无可争议地表明,那是皇后!

真正的皇后!

正是秘密的关键所在!

必须马上截住皇后,这才是今天来慈宁宫的主要目的!!

罗迦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是芳菲,是芳菲!

芳菲为何被绊倒在这里?

她受伤了么?

可是,对她的伤情的担忧,也敌不过对她身份暴露的担忧——那是­性­命之忧啊!

他几乎是声­色­俱厉:“大祭司,良辰吉日,你既要参拜,就不能再耽误了……”

“我辈中人,救死扶伤,当是要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祭拜圣母之前,难道能不顾路人安危……”大祭司提高了声音,“陛下,你难道没有看出此人是谁?”

罗迦根本顾不得听他说什么!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无用了!

他抢上几步,几乎先拉法上人之前,站到了那堆枯枝之前。

芳菲跌倒,腿被刺伤,钻心地疼痛。袍子又被压住,红云赶来,拼命地帮她拖拽,却怎么都拖不出来。

她一怒,强行站起身,只听得“扑哧”一声,庄重的袍子已经被撕烂了一大幅。可是,那裙摆还是粘连在枯枝上,她恼了,­干­脆将衣服脱下来。

天要亡我14

红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一招“金叉脱壳”,芳菲这时反倒轻松了,只穿着里面的紧身衣。这一阵奔跑,汗湿重衣,又伤了腿,风一吹来,汗水蒸发,几乎冷得打抖。

“娘娘……”

红云扶起她,她的左腿刺伤,站不稳,红云根本扶不住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勉强支撑住,芳菲嘴里还不忘低喊:“快回去,回立政殿去……扶我回去……”

“是,娘娘!”红云心慌意乱,手一软,主仆二人都差点摔倒在地。

红云扶了她,好不容易站稳了,正要走,枯枝前,一个人如黑蝙蝠一般飞过来:“娘娘……”

同时,另一个人也跑了过来,气喘吁吁,气急败坏:“皇后,你怎么受伤了?”

她身子一软,几乎是扑倒在罗迦怀里。

大祭司也气喘吁吁地赶到,立即停下脚步。

这个女子的背影,好生熟悉!

却看不见她的脸。

她整个人,扑倒在陛下的怀里,捂得严严实实。

拉法上人,不­阴­不阳地:“参见皇后娘娘。”

大祭司也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他们二人的身份,行了礼,就算是皇后,也不得不还礼!

皇后不可能一直不抬头!

只要皇后抬起头来!

罗迦做梦也不曾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但觉心里酝酿着一股怒气,马上就要从胸口上弥漫开来!这二人,目光咄咄!

自己是皇帝!

是一国之王!

难道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紧紧搂住扑在自己怀里的女人!目光,如一只猛虎,即将发狂的猛虎,盯着逐渐围上来的御林军。

闪亮的刀剑!

忽然一股杀气,不是无形,而是有行!

大祭司和拉法上人都一惊,他们毕生也不曾领略过如此深刻的杀气!那是从陛下目光里发出来的,泛着红­色­。陛下,从未在双方的权利较量里,如此明目张胆地露出杀气!

可是,大祭司却一步也没有后退,依旧毕恭毕敬,却满是坚持和逼迫:“参见皇后娘娘!”

芳菲,终于抬起头来!

PS:今日到此:)晚安

山雨欲来1

芳菲,终于抬起头来!

她本是依偎着罗迦的,此时,却离开他,和他并排站立着,身形端庄,轻轻弹掉身上的灰,容­色­镇定,语声温和:“免礼。”

大祭司一惊,拉法上人一惊,罗迦也一惊。

但见芳菲脸上都是血迹,还有些枯枝败叶下的黑­色­的灰烬,根本就看不出本来的面容了。就连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也遮掩了,睫毛低垂着,又抬起来。

大祭司忽然觉得一冷,那是一种气场,强大的气场。他的手黏着骨头项链的珠子。祭司讲究占卜,天运,也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一种整个人被笼罩的诡异的感觉!

并非因为北武当,因为通灵道长身上也没有这样的气势。

那个满身血污的女人站在原地,竟然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

那是一种宏阔的境界,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站在那里,端端正正,巍然挺立。

罗迦心里却是一沉,芳菲,她受了伤,而且,还不轻。尤其是脸上,满脸的鲜血,虽然轮廓还是分明,可却模糊了她的容颜。

他又不知芳菲伤在哪里,又惊又怒:“皇后,你这是被谁伤了?你看,大祭司和拉法上人要去慈宁宫祭拜圣母皇太后,竟然遇见你这样……”

她苦笑一声:“陛下,臣妾今日真是不吉,先是有人鬼鬼祟祟,臣妾得到汇报,出来查看,竟然被一阵风刮倒了枯枝败叶。”

她几句话交代了自己为何匆忙失仪的原因。然后就顿住了。

“皇后伤成这样,这些奴才……”

罗迦怒气冲冲,几乎要彻底爆发了,忽然听得气喘如牛的声音:“老奴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老奴罪该万死……”

“高淼,你这个奴才,叫你看着皇后,你是怎么照顾皇后的?”

“老奴有罪,老奴该死……”

PS:­色­大叔拉肚子:((好痛苦:)((((正在更新中……

山雨欲来2

“高公公,你是总管,这宫里,真该好生整顿一下了,现在连娘娘都敢砸伤,以后,还要砸伤多少人?”

“陛下恕罪……”

“算了……陛下……”

她慢慢地说话,身形强行稳住,罗迦急忙亲手扶住她,“皇后,你到底有没有事情?”

芳菲摇摇头,模糊的脸上,血迹之外,一片惨白;罗迦心里简直没有一点底,也不知她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难道真是这堆枯枝惹祸?而且,怎么会这么巧?

她的目光移开,看着不停叩头,满面惶恐的高淼,高公公再次叩头:“娘娘恕罪,都是老奴失职!都是老奴的错,疏忽了!老奴一定马上责成奴才们,赶紧整顿!”

芳菲这才看一眼陛下,但见他眉头之间,微微松开,额头上都是汗水,手心紧紧捏着,又松开。她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紧张的样子,这才明白,陛下,也吓得不轻。

面前,这一大堆的枯枝败叶散乱着,皇后的袍子还压在上面,撕扯烂了的一截,迎风招展。

罗迦的面­色­十分­阴­沉:“来人,马上清理这些东西!”

这时,总管洒扫的一名太监也闻声上前,跪在高淼旁边,二人一起叩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竟然如此马虎懒惰。皇宫里养着你们,你们竟然连最起码的收拾都没做到,现在砸伤了娘娘的千金之躯,你们谁来负这个责?”

太监只是拼命叩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来人,将这个该死的懒东西拉下去,责打50棍,每人罚俸禄半年!”

“陛下……念在今日祭祀祖宗……”她的声音略略有些微弱。

“也罢,就依皇后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就饶恕你们这一回,只罚俸禄半年就行了。你们还不快谢过皇后?”

“谢娘娘,多谢娘娘宽宏大量。”

……

山雨欲来3

大祭司和拉法上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大祭司,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虽然她衣衫不整,脸上都是血污,可是,她站在那里,虽微微狼狈,却绝不委顿。神情端庄,语声清华。言谈举止,没有半点含糊,也没有半点娇娇怯怯的样子!

尤其是她的口音,都是微微带着北武当山脚下的那种村民的口音。

竟然不是神殿当初少女小鹿一般轻盈娇弱的声音。

要知道,大祭司走南闯北,对各地之人的口音,是很熟悉的,皇后,她完全是北武当人地道的声音!

一个人的身形容貌改变,可是,口音怎会轻易改变?

人家说乡音无改鬓毛衰。

皇后,她竟然不是神殿时的那种口音。

不是。

他死死盯着陛下的手,牢牢地扶住她,眼神那么焦虑——那是一种深切的关怀。远远胜过一般男人对女人的关切。

可是,在这样的关怀下,皇后偏偏站得那么端正,她腿上明明流着血,那伤口绝非假的,连紧身的裙裳都刺破了,血粘连在一起。她强熬着,微微咬着牙关,眉毛微微掀起,那是一种坚毅,令他忽然想起传说中南朝人的关云长刮骨疗伤之类的典故。

明明是看着一个女人,他却偏偏想起一个男人。

仿佛她是个男人!

然后,她的目光丝毫也没有躲闪,也牢牢地看着大祭司!

对视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敢和自己对视!

大祭司看着那凌厉的目光,竟敢感到莫名的心虚气短。

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气场,这是一种气场,强大的气场。他平生,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见过这样的气场,甚至,在男人身上都很少见到!

他不由得再多看她几眼。她还是面对着大祭司,毫无躲闪之意。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你要看,就随便看个够!

山雨欲来4

他不由得再多看她几眼。她还是面对着大祭司,毫无躲闪之意。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你要看,就随便看个够!

可惜,她面上的血污,灰烬,怎么也看不清楚本尊。模模糊糊,却又有大致的轮廓。她伸手,微微扶正了头上散乱的金钗。里面的紧身服也是天青­色­的,就如一般道人穿的窄小的服饰。从而显得外袍掉了,也不太失礼。

尤其是她的举动,她的行为,她这样弹掉灰尘的样子,都让大祭司想起通灵道长诡谲的言论:天地万物,无我无欲!

这个女人,仿佛是北武当的代言人。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一个非常强大的人,突然遇到了另一个非常强大的人!

他从未有过如此奇怪的感觉。甚至在陛下身上,他都不曾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气场。仿佛不是一个人遇到另外一个人,而是一种领域遇到了另外一个领域。

那是挑战!一种­精­神上的强大的挑战!

他盯着这个满脸血污的女人!

“大祭司,本宫失礼了,请多多包含!”

大祭司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

罗迦的心本来已经提到嗓子眼了,但见她如此落落大方,有一刻,他都在怀疑,这个女子真的是皇后!与圣Chu女公主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

芳菲慢慢地问:“陛下,您们这是要去哪里?”

“朕带大祭司去慈宁宫祭拜圣母皇太后。”

她眼里露出惊讶的神情,却并不追问。

罗迦笑起来,语声又是嗔怪,又是心疼:“皇后,你怎么冒冒失失的,伤了自己不说,还让大祭司见笑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大祭司,“本来,按照礼节,皇后也该陪着大祭司去慈宁宫的。可是,皇后,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

一句话,就将一切推得­干­­干­净净,纵然大祭司要再开口,也来不及了,而且,他的确没有办法要求受了伤的皇后如此狼狈地跟自己一起去!

山雨欲来5

他狠狠盯着那堆出现得如此不是时候的枯枝败叶,真怀疑是皇后的苦­肉­计。可是,女子最是爱惜自己的容貌,而且,皇后明显丝毫不乱,根本不像用了苦­肉­计的样子。

芳菲微微颔首,微笑着再次道歉,她不做声,可是,强忍着疼痛的样子,却更是充满了诚意。

大祭司简直目瞪口呆,只好摇头:“皇后不必如此,意外,意外而已。”

拉法上人根本不认识芳菲,但见大祭司眼里满是失望之­色­,他心里也十分焦虑,乙浑这个混蛋,明明说了秘密就在皇后身上,可是,这哪里有半分秘密?

皇后身上,到底是何秘密?

这次亲眼所见,皇后不过一个寻常人而已,哪里会有什么秘密?

怎么可能?

他心里一百次地臭骂乙浑这个混蛋,活了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胡言乱语。自己当初就是知道他做事有分寸,所以才去撺掇大祭司,现在倒好,害得自己和大祭司冒冒失失,跟陛下作对,这有什么好处?

自己怎生向大祭司交代?

本来是要借此机会彻底振兴神权,作为一个契机。可是,这契机稍纵即逝。只要这一次错过了,以后,将永远不能再有机会了。陛下今天的架势来看,也不会允许再一次的机会了。

他暗地里咬牙,恨得捶胸顿足。

乙浑,乙浑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

他看了大祭司一眼,大祭司却垂着头。

只听得皇后温婉的声音:“陛下,臣妾就不耽误你们了。臣妾先回宫换一身衣服,失礼了。”

“好,你先回去,赶紧把伤口处理好。”

“谢陛下。”

这时,几名宫女已经赶上来。

罗迦立即道:“你们马上扶娘娘回去,传御医,一定要好好照顾娘娘,马上治疗娘娘的伤势。”

“是。”

山雨欲来6

然后,芳菲再次颔首,以目示意,很礼貌地向大祭司和拉法上人告辞。

二人行礼,目送皇后离开。

大祭司的目光忽然转移,四处搜寻——阿当祭司呢?阿当祭司到哪里去了?他不是该盯着皇后的么?

阿当祭司本是去拦截皇后,为什么自己反而失踪了?

他心里顿觉不妙,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是,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名宫女扶了芳菲就走。芳菲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见大祭司和拉法上人慌乱的目光,她当然明白这二人在找什么。她嫣然一笑,却是对着罗迦:“陛下,臣妾忘了向您禀报一件事情。刚刚臣妾看到一个人乱窜,行为古怪,神­色­可疑,就令赵立和乙辛将他抓了起来。”

大祭司失声道:“是阿当祭司?”

“抱歉,本宫不认识阿当祭司,如果是,本宫就罪莫大焉,抱歉,抱歉……”

罗迦简直目瞪口呆。芳菲,芳菲!她竟然­干­脆把阿当祭司抓了。难怪到处都找不到人影了。自己吓得半死,她却一句话就把阿当给拿下了。

她面上露出难­色­,不经意地看看身后的那堆枯枝败叶,淡淡道:“那个人鬼鬼祟祟,慌慌张张,又无任何人带领,到处乱窜,而且出言不逊,臣妾以为是有人扰乱宫廷,怕趁着祭祀混进了不法分子,扰乱了祖先的陵寝,惊扰了祖先的魂魄,没想到,臣妾一惊之下,没注意到这些东西……所以……还请陛下斟酌……”

她本不是在这里遇到阿当祭司的,可是,众人听来,完全就是在这里遇到阿当祭司才出了意外。

罗迦­干­咳一声,点点头:“皇后,辛苦你了!”

他这句话,说得无头无脑,芳菲就算在这样的情形下,也忍不住差点笑起来,却强行忍住。

大祭司看着帝后如此,真是有苦难言,心想,难道是阿当祭司冒失,将这些东西撞倒砸住了皇后?不止他,就连拉法上人和陛下也如是想。

山雨欲来7

难怪皇后会吩咐人把他给抓起来。

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神殿这一两百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人被抓过,就算偶尔有不肖之徒,神殿也会自己处理!曾几何时,轮到皇宫的人来教训了?

他仿佛被狠狠地揍了一记无形的耳光。

不,从来没有人敢抓了神殿的人,还能合情合理!

这个女人在诡辩。误导众人。

他凝视着面前的皇后,但觉这个满脸血污的女子好生熟悉,可是,她那种凛然的气质,却是他偏偏绝对陌生的!

这时,他竟然发现,皇后也逼视着自己——她目中,­精­光一闪,凛然一股杀气!

他心里一震!

仿佛看到了一头猛虎狮子。

在一个女人身上,为什么老是有这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不,自己不认识这个女人。

这时,赵立和乙辛已经追上来,见了众人,立即跪下去:“参见陛下”。

“赵立,你们两个把这事向陛下交代一下。”

“是!”

她侃侃下令,毫无任何惧­色­,一举一动,整个人仿佛从容到了极点。

就连罗迦,也从未见她如此有“范儿”,忽然就仪态万方起来。尤其是她说话的语速,慢慢的,温和的,又带一点沙沙的慵懒,仿佛不是二十来岁的女子,而是三四十岁的成熟丰饶的女­性­。

他一呆。

大祭司也彻底囧住了。

记忆里的神殿少女,绝非如此,神殿的公主,语速飞快,声音清曼,如飞流直下的雨点,那才是圣Chu女公主!是青春少女的活泼与直率!

难道面前的皇后真的不是什么熟人?

再说,真是圣Chu女公主,她会如此轻描淡写,毫无惧­色­?

此时,他真想马上冲上去,擦掉她脸上的那些血污,看看她本来的神情。

可是,怎敢?她是皇后!

山雨欲来8

可是,怎敢?她是皇后!

陛下就在自己身边!

就算是大祭司,也不能唐突皇后。

否则,阿当祭司也不会被抓起来了。

不甘心啊,怎会如此甘心?

这时,芳菲已经袅娜地离去,她被几名宫女搀扶着,慢慢地,一点也没有慌张。尤其是说话的时候,她早在北武当逃亡的那段日子,整天怕被发现行踪,下意识里,想和一切的决裂,总是有意无意地模仿着当地人的口音。

这一变,从逃亡的一年多,到后来再到北武当的一年多。她有心学习,这时,就用出来,大祭司再是神通广大,又怎么知道她刻意联系了那么久,现在拿出来,简直天衣无缝——不,她知道,自己若是再开口,就会露馅,所以,必要的交代了,便再也不肯开口了。

可是,面容虽然可以改变,但是,那身影,身影多少也有些熟悉,就算她因伤微微跛足,也妨碍不了那窈窕的身形。

大祭司忽然觉得那身形好生熟悉。

只要换了那紧身的衣服,穿上一身白纱,岂不正是神殿的少女?

他对圣Chu女公主是非常熟悉的,绝对不像阿当祭司那样可以糊弄,虽然事隔多年不见,可是,这种熟悉的程度,岂能模糊?

罗迦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芳菲的背影,刚刚松开的手心,又捏紧。微微的口­干­舌燥,大祭司,这个该死的大祭司,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大祭司心里一动,忽然上前一步,看着芳菲的背影,喊一声:“莎莎公主……”

这是个密语——只有他,和当时的芳菲才知道的。芳菲进了神殿,已经不是芳菲,而是一个有着圣洁身份的女子,按照当时的纪年和辈分排列——她就是莎莎公主。那是一个标签,是献给大神的一种序号!这一点,就连罗迦也不清楚。

在芳菲的画像上,标明的便是莎莎公主。

山雨欲来9

除了大祭司,没有任何人会这样叫。

大祭司出其不意地喊出这一声,罗迦心里一震。

可是,很快,大祭司便发现,前面旖旎而行的女子,不但没有回头,连身子都没僵一下,她根本恍若不闻,连步伐也不曾改变一下。

任何一个人,突然被熟人叫出小名——如果真的是熟人的话,肯定会多少有些反应,但是,没有,皇后没有!

如果她是那个人,难道她是铁人?明显她年龄并不太大,终究是一个妙龄的女子,怎么修成得了如此的­精­当老道?可能么?

这也太不符合人的本­性­了!

大祭司彻底失望了。

芳菲听得这声“莎莎公主”,那是一种本能,本是要回头的,可是,此时她的心理高度集中,处于强烈的紧张状态——一种敌对和自保的状态!听着这声呐喊,立即明白,是大祭司在试探自己,只要稍微露出破绽,就死定了。

那是一种微妙的心理博弈,虽然没有任何的刀光剑影,可是,却又在死生之间徘徊一阵。

她没有回头,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忽然变得如此镇定。

她过了这一劫,更是抬起头,十分高傲,维持着皇后该有的仪态,半点也没有狼狈。

然后,过了昭阳殿。

立正殿,终于要到了。

她缓出一口气来。

这时,才知道疼,大腿钻心的疼。谁也不知道,她早在站起来之前,已经看到急速赶来的陛下,大祭司……她甚至先认出大祭司,那是老鼠的本能,见了猫,哪怕那股气味,都能闻到。

大祭司的强烈的气场,她早已司空见惯,甚至不需要见到人,就知道他来了。

腿上的血,灰,她趁势就抓了一把捂在自己面上,不管有用没用,也得赌上这一把了。连疼痛都忘记了。

她想起那堆突然掉下来的枯枝。

天要亡我,焉知不是天要救我?

山雨欲来10

她想起那堆突然掉下来的枯枝。

天要亡我,焉知不是天要救我?

啦啦啦,啦啦啦,她真要大声地感谢那堆枯枝,那堆让自己血流满面的枯枝!

不可一世的大祭司,他竟然被这一堆枯枝所迷惑了!

可见人间之事,真是难以预料!

如果不是那堆枯枝,自己还真的无法唱完这出苦­肉­计。若不是突然而来的这把鲜血和灰烬模糊了脸孔,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大祭司的锐眼。

她双手合什,这一刻,竟然如此虔诚地感谢上天。

感谢你啊,枯枝!

感谢那些懒汉!

感谢高公公和管理卫生不善的偷懒的太监!

前面,已经是立正殿!她看着立正殿的大门,两名宫人守候在那里,然后,沿途是两排整齐的御林军。宫人们见状,立即奔过来:“娘娘,您这是……”

红云马上说:“快叫御医……”

她手一挥,“不用了,扶本宫进去。”

“是!”

身后,立正殿的大门轰然一声关上!

此时,方当下午,太阳西斜,阳光照­射­在立正殿的朱红­色­的门上,四周,雕刻着­精­致的螭拢,龙纹,各种各样的图腾,让这样的朱红­色­散发出一种古旧而厚重的气息。

一圈金­色­的阳光投­射­下来,照在门上的环形铜锁上,给古铜­色­镶嵌上一道金红­色­的光圈,那是真正皇权的象征。

芳菲盯着那皇权的­色­彩,身子一软,几乎彻底倒下去。

这才是安全了!

自己此生,唯有借助这道门的庇护,才能真正的安全。

红云急了:“娘娘,你的腿……”

麻木的疼到钻心的疼,她坐在宽大的御塌上,这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眉头全部皱了起来:“拿药箱来……”

药瓶,药箱,各种的绷带全部拿来。红云拿了膏药,给她涂抹上去,一阵清凉袭来,芳菲的浑身这才几乎瘫软!

好险!

山雨欲来11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大祭司的面容,瞬间苍老得更加厉害了。拉法上人也无话可说。

罗迦笑容满面,神态潇洒,语气温和而诚挚:“大祭司,朕陪你去慈宁宫。慈宁宫就在前面了,走吧。”

大祭司看着他,同时注意到,树林四周的御林军,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们显然是看到陛下的手势消失的。

他想,到底是什么让陛下忽然撤退了军队?

是和皇后有关?

为什么陛下的神情忽然松懈下来,也不再东拉西扯了?他奇怪地看着陛下。陛下的神情,那么轻松自如,仿佛又是那个一览众山小的王了。

王者之气。

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连讽刺之意都没有,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一股强大的压迫之力。

“大祭司,良辰吉时快过了。”

大祭司和拉法上人,口口声声称良辰吉日必须拜见圣母,当初说得那么慎重,现在忽然又不去了,岂不是忽悠陛下?!他们当然不能忽悠陛下,只好硬着头皮:“陛下,请!”

“大祭司,请!”

众人便往慈宁宫而去。

这时,石台后面,一个女人如­阴­沟里的老鼠抬起头,气得咬牙切齿!心里从最初的狂喜,到无比的失落,真恨不得冲出去,马上拦截住那个女人!

一定要拦住!

甚至拦住大祭司:被骗了!大祭司,你被骗了!你的英明呢?

傻瓜大祭司!笨蛋大祭司,什么狗屁大祭司,竟然连这一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

真没想到,那堆枯枝败叶,竟然间接地救了那个女人的命。

这个死肥球,怎么能狡猾到这等地步?撒谎起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行,自己一定要冲出去,揭露这一切,揭穿她的嘴脸!让她真正受到烈火焚烧的惩罚!她该受罚!

山雨欲来12

可是,她怎么敢出去?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走远,在众多宫人的簇拥下,被搀扶着,保持着高贵的仪态,款款而去!

皇后回立政殿了!

那是她的保护伞!

从此,她就高枕无忧了?

张婕妤呆呆地靠在冰冷的石台上,气得双腿发软,几乎难以挪动脚步。

然后,大祭司走了,陛下也走了!

他们去慈宁宫了!

功亏一篑的大祭司,往慈宁宫去了!

隐隐地,还能听得陛下的声音,几乎算得谈笑风生,那么得意。陛下得意,他因为保护了那个女人,袒护了那个女人,他在得意!

狗男女!

这一对狗男女!

她气得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了,双腿一直发抖,几乎比皇后的伤腿还要严重!

好一会儿,听得声音,是宫里派人来清理这块地方了。

她不得不赶紧走出去,生怕碰到这些人。

心里恨得要滴出血来,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能就这样放过了那个女人。为什么她能有这样的好运?自己的一切筹划,到了她的面前,最终,都仿佛成了一场闹剧?

如果这一次对付不了她,以后叫她彻底站稳了,根基雄厚了,自己,和张家,便都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决不是!

她眉头一转,再一次计上心来。

慈宁宫。

香火缭绕。

女眷们早已散去,只有值守的几名老宫女。

阿当祭司,拉法上人,一次上前,参拜伟大的圣母皇太后。

罗迦最后,单独祭拜。

画像上的圣母皇太后,一双眼睛那么锐利,威严地看着这一切。

礼仪很简单,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罗迦一直惦记着芳菲的伤势,根本不耐烦再和这两个人耗着。

山雨欲来13

行礼完毕。

罗迦淡淡道:“慈宁宫外有盛宴,二位随朕一起去吧。”

“不必了,多谢陛下!”大祭司手放在胸前,深深地行了一礼,“就此告辞。”

“既然如此,朕就不强留了,二位慢行。”

“谢陛下!”

大祭司沉声道:“陛下,我要见见阿当祭司。如果他真的冒犯了皇后,神殿一定会严厉处罚他!”

罗迦依旧面不改­色­:“大祭司说到哪里去了?阿当祭司想必是祭拜心切,又不熟悉宫里的情况,所以产生了误会!误会,这些都是误会!大祭司不必放在心上。阿当祭司也是无恙,皇后不会做出任何过分举动的,大祭司请放心!来人,带阿当祭司。”

“是。”

阿当祭司很快被带上来。

他一见大祭司,连礼也顾不得行,几乎是气急败坏,“大祭司,你看到皇后没有?”

大祭司厉声道:“还不拜见陛下?”

阿当祭司慌忙道:“参见陛下!”

“免礼免礼!阿当祭司,皇后误以为是有歹人闯入,所以多有得罪,还望阿当祭司海涵。”

陛下道歉在先,阿当祭司不得不行礼,脸­色­比锅盖还黑。

大祭司这才冷静道:“阿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当祭司被算计了这一道,简直是有口难言。

大祭司察言观­色­,知道再呆下去,也讨不了好去,立即道:“陛下,我等就此告辞。”

“诸位慢行。来人,送大祭司。”

阿当祭司还要说什么,大祭司严厉地瞪他一眼,他只好闭嘴。拉法上人也孤掌难鸣,只好随他二人一起出去。

这三人的背影完全走出慈宁宫,罗迦才深深地呼一口气。

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三个瘟神,但愿千万不要再生事端了!

一直蹦跳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山雨欲来14

他抬起头,看看身后的仆从,十八名便衣的卫士装成宫人的样子。竟然伸手摸摸额头,摸到一脑门的汗水。

此时,太阳早已西下,已经到了傍晚了。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李玉屏等匆匆而来,老远就跪下。李玉屏主持这场盛宴,无滋无味,虽然也有一些歌舞助兴,可是,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熬到傍晚,便各自散了。

此时见到陛下,却不见皇后,她更是胆战心惊,跪在地上:“父皇……”

高公公颠颠地跑上来:“陛下,今日多亏了太子妃主持大局。”

罗迦恨他办事不牢,让皇后伤成那样,脸­色­便不怎么好,“高淼,你要彻底检查一遍宫里的安全问题!”

高淼再也不敢邀功,战战兢兢地:“老奴知罪,老奴已经开始在检查了。”

罗迦不再理她,转向李玉屏:“玉屏,你很好,起来吧。皇后回立正殿了。”

李玉屏急忙问:“父皇,皇后怎样了?”

“皇后只是不小心被一堆枯枝掉下,砸伤了。”

李玉屏吓了一大跳:“严重么?”

“不太严重,已经请了御医,你放心吧。”

李玉屏见陛下急急忙忙地,显然是不想多少,急于赶回立政殿,就不敢再问了。

“朕先回立政殿,这里,你们应付着。”

“是,父皇!”

罗迦再也不多废话了,立即就往立政殿赶。

整个事情,疑点越来越多,很多事情,必须马上处理,再迟一步,真不知还会发生什么!

在宫里,竟敢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皇宫都要失控了,他想,自己还能控制什么?这之中,肯定出了内­奸­,但是,到底谁是内­奸­?

他越想越是愤怒,越想越是担忧,怒气冲冲地就往回走!

陛下一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诸神的黄昏

左淑妃落在后面,老远看到陛下等人。她不便过来行礼,悄然地躲开去了。陛下出现了,大祭司却并没如愿出现,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想起阿当祭司,皇后的暴怒……本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恨不得皇后马上死掉,可是,到了现在,忽然觉得无比惶恐!

皇后的身份,唯有自己知道,如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会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她这样一想,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连李玉屏在招呼她什么都没听到,赶紧离开了。

她的宫女映蓉小跑着追上去,完全不明白娘娘为何忽然就失魂落魄了。

“娘娘……你慢点……”

“快,马上回玉堂!回玉堂再说!”

宫门。

众人已经走到门口。

此时,天­色­已经快黑了。

阿当祭司一只脚正要出去,却看着那厚厚的古旧的城门,愤愤地怒吼一声:“大祭司,我们上当了!”

大祭司没有做声。

“不行,大祭司,我们必须回去!”

“出去!”

“大祭司,您不知道……”

“出去!!!”

阿当祭司不敢抗命,两只脚,终于都踏出去了。大祭司也走出去了。跟在他身后的是阿当祭司,还有几名神职人员。

宫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贵族欢送。

就连乙浑也不在。

咣当一声,沉重的城门关上,只剩下寥寥几人站在原地。

黑夜,即将到来。

此时,只是诸神的黄昏。

拉法上人怅然一声,人情冷暖啊。神也是有喜怒哀乐的。这些老贵族们,当时欢欣,可是,在灰衣甲士的胁迫下,竟然无一人敢出门欢送。

这便是皇权!

他长叹一声,迎着大祭司的目光,低下头去:“大祭司,我很抱歉!”

阿当祭司几番要说话,但大祭司根本就不理睬他!

大祭司目光如炬,只看着拉法上人:“你所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新更——诸神的黄昏1

拉法上人回答不出来。

大祭司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充斥心底。

“这……”拉法上人支支吾吾,是乙浑这个混蛋,明明说的是大祭司只要看到皇后就明白了。可是,大祭司整个皇宫都走遍了,从主殿祭祀到慈宁宫,结果什么秘密都没有发现。

现在皇后也看到了,可是,能有什么秘密呢!

大祭司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隔着河岸,遥遥地看着对面的神殿。这条河,是北国的风水宝地,西进,东南出,呈半圆形,将神殿和皇城分割成两半。

“我知道,大祭司,我知道……”阿当祭司再也忍不住,“大祭司,皇后有问题,是她有问题……”

拉法上人眼睛一亮:“皇后有什么问题?”

“皇后看起来好生面熟!”

这算什么秘密?

大祭司轻斥一声:“不要大惊小怪了。”

“大祭司,我真的不是大惊小怪,那个女人好生厉害,谈笑之间,杀人于无形,她绝对有问题……这个女人,真的好生面熟……”

拉法上人抓住了要点:“你说,她面熟,她是谁?”

阿当祭司却看着大祭司!

大祭司缓缓地,摇摇头,再摇摇头。

阿当祭司竟然不敢再讲下去。

他心里一凛,这个秘密,这么天大的秘密!

显然大祭司并非一无所知,而是有了察觉。皇后,圣Chu女公主!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身份,如果统一到了一个人身上。

这不仅是神殿的被亵渎,更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大灾难。

陛下,显然早已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神殿,能和皇权硬碰么?

军队,可是在陛下手里。

当初拉法上人说,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只要大祭司见了皇后就明白了。

现在,大祭司可是明白了?

他骇然闭嘴,难怪大祭司那么急于离开。

诸神的黄昏2

他骇然闭嘴,难怪大祭司那么急于离开。

拉法上人却沉不住气了:“到底是什么秘密?”

大祭司忽然道:“走,马上离开这里。”

然后,他带头,匆匆就离去。

所有人都跟在他们身边。

夜雾降临,露水开始洒在人们的头顶,阳光去了,只剩下冰冷的气息,春寒料峭,夏日的微风,还那么遥远。

护城河边,夜­色­朦胧。

一条小船已经等着。

一众打渔郎见了大祭司的装束,立即跪下。河水冰开,气温回升,大家开始捕鱼了,但是,这个季节,鱼很少,他们显然收获寒碜,一个个手里都是空的。

大祭司看一眼众人,众人依旧恭敬地匍匐着——这令大祭司微微心里有些暖意,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至少还笃信着大神!这是他今日受到了愚弄,受到了通灵道长的奚落后,唯一的一点安慰!

此时,真的太需要安慰了!

他稍微停留得久了一点,看着这群虔诚的渔民。

众人快要靠近船边,路边跪拜的渔夫们才陆续起身。走在最后的一个人不经意地掀了掀帽子,走过去,将一张纸条塞在大祭司手里。他仿佛是下一班船的渔夫,戴着大大的帽子,和众人擦身而过,除了大祭司,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举止。

大祭司立即转身,打开了纸条。

上面只有一句话:

皇后就是圣Chu女公主!

他一惊,整个人身子微微发抖,立即纵身上前,一把就抓向渔夫的肩胛骨。大祭司何等快捷的伸手?可是,这渔夫竟如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身形一闪就躲开,然后加快脚步,几个起落,身子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此人,显然不是一般的渔夫,而是大有来头,他是谁?

大祭司拿着纸条,看着远方袭来的茫茫的黑夜。

皇后就是圣Chu女公主!

诸神的黄昏3

难怪自己当初第一面就觉得皇后面熟!难怪皇后只说了几句话,虽然是北武当的口音,可是,仔细想来,那口音是相当生硬的,应该是故意为之,其目的是为了掩饰她本来的口音。她仔细地回想,越想越是觉得如此!

更主要的是自己叫“莎莎公主”的时候,她当时无动于衷。如今想来,更是反常,一般人听得那么响亮的叫声,就算不是叫自己,总要好奇地看看,可是,皇后目不斜视,充耳不闻地走了!

皇宫里,忽然来了一位公主——如果是真正不知情的人,难道不是该好奇地看看么?

可是,她竟然没有!

现在想来,她当时明明才是真正的做贼心虚!

因为知道自己就是叫的她,所以,根本不敢回头看。

难怪她会故意模糊了脸,因为她根本不敢跟自己见面。

所有的疑点串联起来,莫非,皇后真的是当初的圣Chu女公主?

可是,以后又该怎么验证?

如果是圣Chu女公主,那么当初烧死的又是谁?

圣Chu女公主,又是怎么逃走的?

她又是如何做了皇后的?

重重迷雾,竟然乱成一团糟。

在皇宫里那么好的机会,可是,她竟然抹了一把鲜血,涂抹了面容。

现在再要去见皇后,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有了这一次的惊险,陛下肯定会加强防范。

再说,天下相似之人不计其数。她彻底抵赖,谁又能证明她真的是?

而且,最主要的,是谁在暗中传递这样的信息?

阿当祭司和拉法上人追上来,急匆匆地问:“那个渔夫是谁?”

他摇摇头,手微微用力,那张纸条在手心里成为粉末。

这一切,都太过突然。

“回神殿再说。”

“是。”

一行人行­色­匆匆,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里。乌篷船荡漾,对面,便是诸神的黑夜了。

诸神的黄昏4

一行人行­色­匆匆,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里。乌篷船荡漾,对面,便是诸神的黑夜了。

上了岸,大祭司遥遥地看着对面,平城,已经完全掩映在黑夜里。

神殿也完全掩映在黑夜里。高大的拱顶建筑上,显得苍凉而古旧,­阴­森森的。在巨大的神殿庙门,悬挂着巨大的纵目神。­精­美的青铜器神像,用了粗大的缆绳系着,挂在大树上,夜风里,只有它那么寂寞的轻轻的回响。

不由得想起它昔日的辉煌——每当大祭的时候,成组的祭器,那些­精­美的青铜器,玉器,象牙,就会被摆出来。纵目神像会被悬挂起来,人们抬着象牙,围着火堆,赤足,跳着疯狂的舞蹈。无数的打击乐,伴以成千上万人的集体呐喊,那样的声势,平城几十公里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当时,北国的祖先,便是凭借这样的威慑,震慑了周围的土着,那些少数部落和野蛮氏族总是偷偷地看着这个强大的外来者,从不敢反抗,集体匍匐在大神脚下,才建立起了这个强大的国家,统一了北方。

历来,守护神殿的大祭司,都是一国最有威望,最德高望重的长者。他代表神,他才能上达天听,用通灵的美玉,和上帝交谈。

还有那些象牙,那些­精­美的象牙!北国地处寒冷,绝对是没有大象的,更别说象牙了。可是,这些象牙却真的存在,而且很多很多,所以,神殿历来的传说里,都说那是大神带来的,当初大神带给北国的。

可是,北国的帝王们忘了,北国的后代子孙们,尤其是到陛下的这一代!

他们忘了,彻底忘记了大神的恩惠!违背了祖训!

连神殿也不放在眼里了,神权,也彻底没落了。

甚至,陛下竟敢私自娶圣Chu女公主为妻。

那是大神的祭品,他动了大神的祭品!

这可是要遭到天谴的啊!

天谴!

诸神的黄昏5

天谴!

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两年,北国风调雨顺?为什么陛下去年的对南朝战争,还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上一次的大瘟疫和大灾荒,是在大祭祀之前,按理说,如果陛下真的亵渎了圣Chu女公主,难道不该遭到更严厉的惩罚么?就算上一次的战败,也是因为陛下宠信小怜,疏远了皇后!

反之,皇后一回来,整个北国内外,陛下是无往不利!

这算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违背了神意的人还能获得神灵的护佑?

这是为什么?

大祭司痛苦地看着茫茫的黑夜,眼里流露出巨大的恐惧,伟大的神呢?

大神呢?

他痛苦地呼唤:大神啊,你为什么对那些违背你神意的异端视而不见?

他难道已经不再降临,也不再惩罚那些违背了神意的异端了?

不!大神还在!

大神一定还在!

在某一个夜晚,他一定会再度降临,光耀他的信徒们。

他悄然进了神殿,阿当祭司跟进去,拉法上人也跟了进去。

这是主殿,供奉着巨大的纵目神。

四周,点着三根烛台,明明灭灭的。纵目神双眼突出,长长的,耳朵大大的,象征着千里眼顺风耳。它的青铜器的后面,是一颗高大的神树,神树上站着一只金乌,奔着阳光。

那是太阳崇拜。

大神,传说中,是太阳的使者。

大神的祖先,是伏羲。

石门打开,又无声地合上。

拉法上人心里一紧。

大祭司盯着他,声音幽幽的,仿佛一条古老的青­色­的蛇,在花岗岩的石面上爬过:“拉法上人,你当着大神的面起誓,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以后,跟神殿共同进退!”

拉法上人心里一紧,立即就跪了下去,手举过头顶,发誓。那是族中最厉害的誓言,违背者,将尸骨无存!

诸神的黄昏6

大祭司枯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这才缓缓道:“说吧。”

拉法上人一五一十,将自己受乙浑所托,来神殿找圣Chu女公主的画像一事说了出来。大祭司这下,完全听出了破绽:“乙浑是想拿圣Chu女公主的画像去比对皇后?”

“想来正是如此!”

阿当祭司提醒道:“大祭司,您还记得当初那场火么?来得那么蹊跷,偏偏焚烧了画像室,来得那么蹊跷。其他的文书,典籍室,都没有丝毫的损坏。”

大祭司点点头,现在想来,当时应该就是故意纵火。

可是,就算怀疑陛下,事情过了那么久,现在无凭无据,怎么敢指证陛下?而且,陛下做事,也绝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授人以柄。

大祭司皱起眉头,想了想,看着拉法上人:“乙浑这个人如何?”

乙浑是北国的丞相,现在,神殿最该结盟的对象便是他,若有了他的加盟,一切,便会事半功倍。

拉法上人苦笑一声:“实不相瞒,乙浑虽是我的兄弟,可他向来首鼠两端。别看他平素作威作福,可是,一见了陛下,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去年对南朝一战,加上林贤妃被废黜,三王子失势,陛下早已大大削减了他的权势,尤其是兵权!若非他见机得快,见风使舵,百般阿谀逢迎陛下,他的地位早已不保了。这一次的表现,大祭司您也看到了,对于他,我还真是不太信得过!”

这倒也是!

“那他是受谁所托?”

“这一点,我还真不清楚!乙浑对我也有所保留,这个混蛋,唉……。”他恨恨的,“我一定会去质问乙浑,这厮,真的信不得……”

大祭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其实,乙浑并未说谎,的确,见到皇后,就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而且,乙浑本人,也是顽固的神权维护者。

他想,要不要拉拢乙浑呢?又要如何才能真正拉拢乙浑呢?

诸神的黄昏7

他想,要不要拉拢乙浑呢?又要如何才能真正拉拢乙浑呢?

“大祭司,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祭司没有回答,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里。

拉法上人忽然说:“我还听乙浑说过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上次陛下南征,打败南朝军队,胜利返回时,路上遇到一个道士。当时道士为陛下占卜,批了两句偣语,说我们北国的江山:得失无从论,兴亡在­妇­人!当时,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祭司心里一震,忽然想起皇后的气场——强大的气场。一个普通的女人,怎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这也是他当初不敢认人的最大原因。

当初的莎莎公主,虽然沉默寡言,很少礼敬大神,但是,她是羞怯的,娇弱的,沉默寡言的。现在的皇后却是威严的,有震慑力的,跟她过招,有时会有一种错觉,误将她当成了男人!

当时觉得差异太大,现在听了这句偣语,如醍醐灌顶一般。

他立即转向阿当祭司:“你是见到皇后真面目的,你怎么说?”

“但觉她面熟,却无法断定!这个女人身上有股杀气……”

拉法上人忽然道:“我看那通灵老道牛鼻子,身上就有股妖气,古里古怪的,皇后的身份就算没什么古怪,单单是他侄女这件也很危险!他们里应外合,我北国岂不是要变天了?”

这是诸人的共识!

大祭司点点头:“事关重要,从现在开始,不能泄露半点风声。拉法上人,你辛苦一趟,先去乙浑处摸清底细。尤其是路上遇到的那名渔夫,一定要调查清楚。”

“是。”

大祭司长叹一声:“此事非同小可,关系到我北国的兴亡和江山,否则,大神会降罪,黑暗会重新降临人间,我们将永远也不得翻身。”

这不是一个女人的问题了,是这个国家,北武当和神殿的问题。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风起,山雨欲来,风满楼。

诸神的黄昏8

同一时刻,在宫门外惆怅的还有太子夫­妇­。

当李玉屏赶到宫门外时,看到太子正在这里等着自己。

她看到太子,顿时露出满面的惊讶之­色­。但见太子满头大汗,神情委顿,仿佛经历了一场极大的战役。就连他的祭祀的袍服,都是凌乱的,不那么平整,一双手不停地拉扯着宽大的袍子,显然是心理极其紧张的缘故。

“殿下?你怎么了?”

太子急忙问:“玉屏,皇后呢?”

“皇后跟父皇一起回立政殿了。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天好生奇怪,大祭司竟然去慈宁宫祭拜。”

太子的心差点提了起来,脱口道:“皇后没和他们一起去?”

“没有!据说皇后突然受伤了,早早就回立政殿了。”

太子大大地松一口气。这一劫,总算躲过了。

可是,这仅仅才是开始,不是么?

山雨欲来!

二人骑马,很快回到了东宫。

大门一关,太子赶紧屏退左右,和李玉屏来到了书房。

李玉屏见他神­色­凝重,很是不安:“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坐在椅子上,撑着额头,半晌无语,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因为根本就无法开口!这算什么呢?算家族的丑闻?神殿的秘密?

就算父皇不以为然,可是,在外人看来,总是骇然听闻的。

他完全开不了口。

李玉屏见他这样,心里虽然着急,却不敢再问下去了。

“玉屏,你今后尽量不要跟宫里的妃嫔们接触,尤其是左淑妃,张婕妤等人……”

“为什么?”话一出口,李玉屏又顿住,本是不想再问的,可是,终究还是忍不住那样强烈的好奇心,“殿下,这二人有什么问题?”

太子斟酌着:“她二人都跟皇后不和,你知道,宫廷里的女人,勾心斗角是免不了的……”

她的家1

太子斟酌着:“她二人都跟皇后不和,你知道,宫廷里的女人,勾心斗角是免不了的……”

太子明明是在怀疑什么,可是,李玉屏听出他不愿意明说。她知道不该问,立即就不问了,只点点头:“好的,奴家一切但听太子做主就是了。”

“对了,这段时间,你尽量少去找皇后!”

“啊?!”李玉屏真正的不可思议起来。

“玉屏,你听我的,反正尽量不要去就是了。”

李玉屏疑惑地点点头。

立正殿。

罗迦步履匆匆,踏着暮­色­回去。

进了立正殿,立即便是一股浓郁的香味:苹果­干­炖獐子­肉­。

他大步就走了进去。

案几旁,芳菲坐着,脸上的污迹血痕已经擦得­干­­干­净净,新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白底暗花纹的袍子,乌黑的头发盘起,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桌上满桌子丰盛的食物。显然是听着通报陛下回来才仓促上来的,都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红云闻声,赶紧去端了一锅汤来。放下。

罗迦一挥手,所有宫女全部退下。

罗迦一伸手,就关了门。一抬腿,几乎是冲过去。

芳菲一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腿,使劲咽了咽口水,嫣然一笑:“陛下,我好饿啊。”

罗迦见她亲昵又娇嗔的样子,抚摸她的头发,又气又急:“小东西,你真是的,今天真是吓死朕了。”

“吓什么呀!”

她抬起头,看着他,眨眨眼睛,拉着他的手:“陛下,好饿,我好想吃饭了。”

“芳菲,你的腿……”

罗迦看下去,那只缠着绑腿的腿已经微微肿起来,严严实实如粽子一般。

他心疼极了,在她身边坐下,“疼不疼?”

她摇头:“现在已经不疼了。”

罗迦恨恨的:“这些该死的奴才……是不是阿当祭司吓着你了?”

她的家2

她悄然地拉着他的手,摇头:“不,不是他,我抓了他后,跑出一段距离才被这堆枯枝弄伤的,我是故意赖他的。”

罗迦又好笑又好气,这个小东西,一直是诡计多端的。

“芳菲……”

“陛下,我们先吃饭嘛,好饿啊。我中午都没有吃饭,我猜你也没有吃饭啦。炖好了­肉­,我又不好意思先吃,就一直等着你……”

“芳菲,大祭司……”

“陛下,先吃饭嘛。”

她轻言软语,罗迦哪怕是急得嗓子冒烟,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依着她,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若无其事。

这可是关系到她本人的安危!难道不该是她先慌张么?

可是,她倒好,天下大事,唯面前这桌菜而已。

此时,小人家偏不慌,小人家是个食神。食神就是食神。

旁边就是刚刚红云端来的锅——那其实是一种鼎,一种小小的铜鼎,用这种鼎炖­肉­,味道最是纯正。獐子­肉­,便是从这个鼎里炖出来的,又能保温,锅盖一揭开,还在咕嘟咕嘟地沸腾着。

芳菲伸手,盛饭,罗迦急忙说:“芳菲,你腿伤了,快歇着……”

她嗔他一眼:“我腿伤了,手又没伤。再说,只是划伤而已,不出十天半月便好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她一边说,一边舀了一碗咕噜咕噜的热汤放在他面前:“陛下,快吃啦。”

“好香”他端起来,用小调羹舀了一勺,喝一小口,又放下去。­肉­都炖化了,入口甜香化渣,松软细腻,而且面上的那层油是被过滤了的,去掉了油腻,十分清淡,真正完全突出了­肉­的本­色­。

“芳菲,真是好喝极了……”

“可惜才炖了两个时辰,要是三个时辰,会更好的……”

“是么?朕觉得已经够好了,简直比御厨的手艺还好得多……唔,不对,你腿伤了,今天不是你炖的吧?是谁帮你炖的?”

她的家3

“不告诉你……”

“朕猜猜?你告诉红云她们方法,教她们的?”

“!!!!!”

“小东西,你的独门秘籍就要被人学去了,哈哈哈,以后,你怎么办?”

“!!!!”

“小东西,你教红云她们,怎么不教朕?”无人回答,乖乖不得了,对面的小猪仔,已经全力以赴,开动了。嘴里嚼着一块醇美的獐子­肉­,筷子夹着­肉­,一大堆切得薄薄的­肉­片堆在碗里,鼓着腮帮子,拼命地吃。

罗迦看她简直是在狼吞虎咽。就像小时候一样,每每看到美味的糕点,尤其是看到有­肉­,总是露出这样贪婪好吃的神情。

不对,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陛下,你说什么?要我教你?”

“哈哈,朕,朕说了什么?”

她兴致勃勃,满怀期待:“你是要我教你做菜么?你也炖­肉­给我吃?”

“这!君子远庖厨!”

什么人哪!难得理他!

芳菲吃得正起劲,见陛下盯着自己,立即将自己碗里的一块大­肉­夹给他,含糊不清地:“陛下,快吃啦,真好吃……”

罗迦哭笑不得,“小东西,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她把那块­肉­吞下去,又喝一口汤,这才大声地说话:“先前真把我饿坏了。陛下,我饿的腿都差点软了。”

——————哈哈哈,我听到说,来检查,才发现这段重复了,修改下,昨晚估计更得慌,复制错误了,抱歉:)))))

她的家4

难怪先前跑不快。

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慢慢地平静下来,罗迦笑道:“既然饿了,为什么不先吃点?”

她狡黠地一笑:“我知道,你今天肯定也是饿着,无心吃什么。现在吃好东西,当然要等着你,两个人一起吃,才有滋味嘛……”

罗迦的目光变得十分柔和:“芳菲,慢慢吃,没事,绝不会有事。”

她笑嘻嘻地点头:“我知道,你在嘛;陛下在,能有什么事呢!”

罗迦忽然有些感动,这个女人,如此全心全意地信赖着自己。

这一刻,二人之间,是完全心意相通的,真正的两心如一。

他夹一筷子翠绿的青菜放在她碗里,微笑着:“芳菲,不许光吃­肉­,不然一会儿你睡觉的时候,会很难受的,要多吃青菜……”

“知道啦。”

她乖乖地吃青菜,仿佛受极了宠爱的小姑娘,一如小时候,他看着自己,给自己最好的糕点——不,不是小时候,小时候,他对自己没有现在这么好。

自己喜欢的是现在的陛下,而不是小时候的那个战神!

她看看关着的门,熟悉的立正殿的外堂,那些古老的花瓶,里面Сhā着的高大的花枝;风,从开着的雕刻着古老而­精­细的窗棂的格子里吹进来……这一切,都那么熟悉。这时,才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这里,就是家。

她久久地看着窗子,那是一种奇怪的心情,此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家的感觉!小时候,以为那开满了花树的宫殿是自己的家,奔跑,跳跃,每天只知道蠢蠢笨笨地吃啊,睡啊,偷懒啊,无人管束,也无人照顾,更无人心疼!仿佛自来就是个小野人一般,记忆里,除了御膳房的那个木呐的老宫女,自己真正想不起有什么亲人。就算那个老宫女,也是沉默寡言的,从不多说一言半句,自己以为,自己长大了,也会像她那样,做个厨娘。

她的家5

可惜,还没到懂事的年龄,花树没了,家也没了。

此后,就再也没有家了。

为何,现在忽然觉得有家了?

不是因为这屋子,也不是因为这窗棂,而是因为对面坐着的人。

因为陛下。

家,其实不是一间屋子,有时,是一个人。

要和某一个人在一起,才有家的感觉。

有了屋子,也不见得就真正有了家。

许多有屋子的人,其实没有家人!

现在,经历了那么多风雨,自己终于有了家,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扞卫它?

扞卫家!

一定要扞卫!

没有什么天大而崇高的理由,甚至不是扞卫生命,仅仅只是扞卫家而已。

她把陛下夹的青菜吃完,放下筷子,懒洋洋的:“唉,还是回到家里最安全。”

回家!

这里对她来说,终于是家了!

罗迦竟然有些悲喜交集的感觉。

他也放下筷子,但觉口里还满满地獐子­肉­的香味——那是一种温暖的感觉。

她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抱在脑后,十分舒适的样子。

罗迦凝视着她的温柔的眼睛,挨着她,学她的样子,靠着椅背,伸手揽住她的肩头,柔声道:“吃饱了?”

“饱了。饱了就犯困。”

“好的,朕叫她们收拾了,我们就去休息。来人。”

宫女们进来端走了食桌,二人进到里面的寝殿。

寝殿里宫灯早已点燃。淡淡的熏香安神镇定,芳菲靠窗坐下,伸着腿,懒洋洋的看一眼开着的窗棂。

春日的风带着花粉的气息从园子里吹来。那是一大片的醉蝶兰,花骨朵已经一簇一簇的,很快就要盛放了。

芳菲当时最喜欢立政殿,便是因为这片花海,几乎占据了外面大片的空间,花朵盛开的时候,放眼看去,整座屋子都沐浴在花的海洋里,大大地冲淡了这庄严的屋子的肃穆气氛。

她的家6

芳菲当时最喜欢立政殿,便是因为这片花海,几乎占据了外面大片的空间,花朵盛开的时候,那是一片红­色­的世界,红又分了层次,浅浅的粉红,淡淡的紫红,浓烈奔放的艳红……放眼看去,整座屋子都沐浴在花的海洋里,大大地冲淡了这庄严的屋子的肃穆气氛。

她想,春天真的就要来了!

马上就要到了!

自己的家,将每一个春日,都迎来这样鲜花盛开的日子。

她凝视着外面,忽然大大的惊喜,将手伸出窗外,摘下一朵红­色­的骨朵儿:“陛下,你看,玫瑰要开了……开得这么早……”

花藤,缠绕着墙壁,弯弯曲曲地连绵,形成一大片玫瑰绿的拱顶。这个季节开的,也许不是玫瑰,或许是月季,也或许是蔷薇,但是,管它什么呢,它们都差不多,不是么?

一朵花放在罗迦的鼻端,他深深嗅了一口那种淡淡的香味,笑起来,想起很久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站在夕阳下面,等一朵花开。

那是一个秘密!

永远的秘密!

她拿着花朵在他鼻端不停地晃荡,神情娇媚又慵懒,“陛下,你喜不喜欢?”

“喜欢,快坐好,不要乱动了……”罗迦伸手为她解下缠好的绷带,柔声道:“换了药才能睡觉。”

“陛下,不用啦,才换不久。”

“不行,要睡觉了,必须得换换,再上一次药。”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你是医生你了不起啊?起来,换药了。”罗迦轻轻拉她的手,她笑嘻嘻地靠着椅子坐正,乖乖的,一切都听他的。

罗迦蹲下去,解开绑带,这才看到,那枯枝划破老大一块皮­肉­,难怪她随手一抹,脸上都是鲜血淋漓的。

他心疼极了:“芳菲……你其实不用那么害怕……朕当时已经在赶来了,就算他们看到……也无所谓!”

她忽然躬身,一下抱住了他的头,脸紧紧贴着他的脸。

她的家7

她忽然躬身,一下抱住了他的头,脸紧紧贴着他的脸。

那时,不是不怕的,而是怕到了极点。可是,当真正看到阿当祭司,大祭司时,反而麻木了!从少女时代就在怕,那么多年,每一天都在等待,就如一只有知觉的猪,知道自己长肥了,每天每天,看着自己身上的肥厚的膘,随时准备着进屠宰场!

怕烈火焚身,后来怕进宫受难,然后是难产,再是争斗……林林总总,一个人,真正经历了这些日夜不停地惊悸后,不可能不麻木的!

怕得习惯了,反而没什么好怕的了!

当时,是自己一个人奋斗,无依无靠!

现在,已经有了自己这几年宫廷斗争的磨砺!而且,更主要的是有了陛下!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的——无论发生了什么,陛下,他都会护着自己!

所以,大祭司也好,阿当祭司也罢,或者躲藏着的一切妖魔鬼怪也罢,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那时才敢直视大祭司的眼光!

四围那么静寂,只有二人的呼吸声,几乎连呼吸都是一致的,和心跳的频率一样。

好一会儿,罗迦才柔声开口

“芳菲……”

她没有说话,慢慢地放开手,微笑着看着他:“陛下,你伺候我么?”

“难道朕就不能伺候你?”他的声音软得出奇,拿了药膏,慢慢地替她轻轻涂抹;手过处,带着那种温柔的情意,绝非红云等宫女能比。

麻木的伤疼,忽然变得无影无踪。

她凝视着他仔细认真的手,他是陛下呀,他几曾亲手这样伺候过别人?从未!

可是,只要是自己的事情,无论什么,他都会为自己做。

他的手慢慢地抚摸过,从那光滑的小腿往上,沿着大腿,掀起她宽大的裙裳。手带着温热,慢慢地变得灼热,她咯咯地笑起来:“陛下,不擦了,好了。”

她的家8

麻木的伤疼,忽然变得无影无踪。

她凝视着他仔细认真的手,他是陛下呀,他几曾亲手这样伺候过别人?从未!

可是,只要是自己的事情,无论什么,他都会为自己做。

他的手慢慢地抚摸过,从那光滑的小腿往上,沿着大腿,掀起她宽大的裙裳。手带着温热,慢慢地变得灼热,她咯咯地笑起来:“陛下,不擦了,好了。”

他的眼神黯黑下来,声音幽幽的,如一只大灰狼:“怎么就好了?没好,还早着呢。”

她咯咯笑得整个人都软倒在椅子上。

他这才放下药瓶,替她缠好绑带,在她身边坐下。她很自然地靠在他的怀里,微微闭着眼睛:“陛下,好困呀。”

陛下,好饿呀;

陛下,好困呀!

这个小东西,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小东西,你再这样就会变成小猪仔了。”

“谁说的?”

“当然是朕说的,不信,你看……”他的手悄然地放在她的身下,摸着那软乎乎的肚皮,一捏,“喂,小东西,你又长了很多肥­肉­了……”

“呸”她立即睁开眼睛,怒喝一声,“你说谁是肥­肉­啊?”

他笑嘻嘻地,眼神左顾右盼:“谁啊?朕这是说谁呢?”

芳菲笑起来,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软绵绵地说话:“陛下,我今天真是怕极了……”

那梳洗后的­干­净的发丝,脖子里淡淡的幽香,一径地钻进鼻孔里,罗迦心里那么柔软,低声道:“小东西,你怎么敢下令把阿当祭司抓了?”

“当时,我见他要识破我的身份,如果是大祭司来了,我就抵赖不过,所以心一横,索­性­就把阿当祭司抓了。”

他呵呵笑起来:“好,做得好!芳菲,朕完全想不到,除了抓他,还有别的其他办法。幸好你抓了他,不然他一搅合,当时就露馅了。”

“陛下,你已经放了他吧?”

“对,他们都已经出城了。”

她坐起身子,灯光下,陛下的脸­色­那么慎重。她的语气也变得慎重起来。这是暴风雨的前兆。

大祭司和阿当祭司,显然是有人通风报信。这些人,要揭穿自己的身份,到底有什么企图?单纯是为了揭穿身份?还是隐藏了其他更大的­阴­谋和祸心?

因为,这不但是对自己的危害,也是对陛下的极大的损害!

如果自己当时被识破了,便是对陛下半生英名的毁灭­性­的打击。也将动摇北国皇族统治的根基。

“芳菲,朕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在揭露你的身份?朕一定要揪出这个人来。”

PS:今日到此,更了很多了哈:))晚安:)

告密的人是谁1

这也是芳菲一直在想的问题,只因为来得太过突然,一时,根本无法去追究原因。这个人的目的,显然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如此地处心积虑。

若不是具有深仇大恨,怎会如此?

看来,竟然是将自己恨入了骨髓里。

她字斟句酌:“这宫里,只有左淑妃才知道我的身份。可是,按理说,她根本没有理由去揭发。要揭发,早在我进宫的时候就开始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罗迦眯起了眼睛,神­色­愤怒:“朕当初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之所以还是宽容优待她,完全是因为西陵国的原因;如果这一次真是她­干­的,敢和大祭司勾结,朕不但要她的命,一定灭了她西陵国,诛她父兄九族!她西陵国,可是压了大把的人质在朕的手里!”

“陛下,你先别急;依我看,左淑妃的可能­性­不大;她­性­子急躁,根本不可能如此缜密地运筹帷幄,而且,她就算要揭发,也不可能一直忍到今天。我看大祭司和阿当祭司的神情,他们只是要识破我的身份,却不敢断定我的身份;这个告密的人,显然对大祭司都有所保留,没有完全说实话,所以,大祭司才是一直处于猜测状态,否则,若是他一开始就很肯定的话,我再怎么伪装,都逃不脱他的眼睛……”

这倒也是。

“我回到神殿才慢慢细想,这一想,就更是可疑,那个神秘之人,不告诉大祭司实情,估计是不想太泄露自己的身份,让自己完全置身事外,让大祭司自己去发现,估计他认为,只要大祭司看到我,自然便会明白一切了……”

罗迦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更是暗暗心惊,这一招,非产毒辣,简单又有效。肯定是完全熟悉其中内幕之人。他忽然道:“莫非是乙浑这个老混蛋?”

他想起当时乙浑的表情,这个墙头草,见机得快。

“但是,乙浑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告密的人是谁2

罗迦沉声道:“他不见得不知道,林贤妃和三皇儿,你想,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三王子的岳父,柔福是三王子的妻子,三王子就算不告诉岳父,难道他的妻子柔福也会毫不知情?夫妻之间,难道真有那么深挚的秘密?

罗迦自己却先摇头:“不对!依照林贤妃的心计,她是不会允许三皇儿说实话的。而且,三皇儿和柔福的关系很不好,柔福从来都不喜欢她,嫌弃她容貌丑陋,乙浑为此,多次在朕面前诉苦,要朕数落三皇儿,可见他绝不会对柔福讲什么秘密!就算三皇儿急躁,林贤妃也不会急躁,林贤妃,朕是太了解了,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沉得住气……她按理说,绝不会拿她族中几百口人的­性­命开玩笑,尤其是她的父母兄弟,族人,完全都在平城周围……”

这倒是,林贤妃呣子外放,但是,陛下祸不扩大。他们呣子毒杀太子,这样十恶不赦的罪行,陛下都只流放了事,留了生路,而且为了消弭灾祸,顾念昔日骨­肉­夫妻情谊,对于林家虽然有所降级,但并未株连,他们最起码现在还是有钱有势,生活得好好的。

按理说,林贤妃也没有非要孤注一掷的理由。

罗迦低叹一声:“朕念及他们呣子苦寒,去年冬天还派人送去了木炭和其他衣物食品等等……”

这一点,芳菲是不知道的,估计当初陛下害怕醋妒,所以没说。

芳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其实,陛下顾念旧人,自己几曾醋妒?只要不去OOXX,凡事都可睁只眼闭只眼。

罗迦自己却红了脸,­干­咳一声:“芳菲,朕可是只是送去了一些东西而已……”

“陛下,我可没有反对,也没有对此有过抱怨。”

罗迦没有做声,他何尝不知?这个小东西,除了这一点,其他什么时候,都睁眼闭眼的,反正一句话,身体不出轨就OK了!

告密的人是谁3

她心下叹然,一个养尊处优了一辈子的女人,到了那极寒之地流放,虽然还是衣食无忧,不耕不作,还有仆役伺候,可是,比起皇宫的金碧辉煌,难道她就不生怨恨和嫌隙?就没有报复之心?

陛下宽容大度的后果,会不会就如农夫,冻僵的蛇一醒来,立即就会狠狠地咬他一口?

但愿不是林贤妃!

这比是其他人,更加让人不能忍受!

罗迦也迷惑了。

到底是谁呢?

这宫里,知道芳菲身份的人,算来算去,就只得一个左淑妃了!难道自己漏掉了什么?仔细想想,不可能啊!

许久,他才自言自语道:“朕还是大意了,以前就该把左淑妃送走。朕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当时也是害怕送走了反而多事……”

芳菲凝视着他,的确,送走了,更不好控制,就是要留在宫里,才能真正有所忌讳。陛下,他想到了很多!就算有些疏忽,自己又怎能再责怪他呢!

芳菲左思右想,自己在宫里,最大的敌人便是张婕妤,可是,张婕妤再怎么狠毒,她又是怎么识破自己身份的?

今天的祭祀,张婕妤又根本就没参加。

难道她和左淑妃有什么勾结?

可是,按照小荷的说法,左淑妃和张婕妤的勾结,仅仅限于美人计而已!

要是早有其他勾结,她也犯不着找小荷了,还多此一举­干­嘛?

她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陛下,今天大祭司为什么突然来了?以前,我从没听说他要来啊?”

罗迦恨恨道:“朕也是没想到!他们今天突然出现,显然是早有预谋。芳菲,你还记得上一次朕到处找你么?”

芳菲怎么不记得?!就是那一次,自己去冷宫走了一趟,陛下的样子,简直跟要吃人似的,两个人还大吵了一架。

“就是我去冷宫那一次?”

告密的人是谁4

“就是我去冷宫那一次?”

“对!就是那天,阿当祭司突然出现,说他要来观礼。当时朕就想告诉你这事,但又怕你害怕,就没说。他当时告诉朕,说只有他一个人出现,大祭司不会出现。朕因此才同意的。但是,没想到,阿当祭司竟敢耍诈……”

芳菲吃了一惊:“这肯定是大祭司指使的,不然,阿当祭司怎么可能做先锋?”

“应该是早有预谋!”

“陛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准备?”

罗迦长叹一声,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芳菲想起自己沿途看到的一些御林军,尤其是陛下和大祭司同时出现时,看到的那些灰衣甲士。

她心里一凛,正要开口,罗迦却先说话。

“芳菲,你听朕说!”

她仔细地听着,没有半点的违逆。

“朕今日祭祀,出动了灰衣甲士。你知道什么是灰衣甲士么?”

她摇摇头,进宫出宫,虽然已经两三年了,可是,她还真的单单就不知道灰衣甲士,因为陛下以前从未提过。

“灰衣甲士是朕18岁那年创立的。那一年,朕率兵北击几个小国的联盟,路过一片草原时,看到当地的土着训练了一种灰­色­的野牛作战。这群野牛大概有一百来头。可是,声势非常威猛,朕和他们交手多次,死伤了差不多两万人,才拿下了这群野人。当时,朕就在想,为什么这些刀耕火种的野人,手里拿的还是木­棒­,却能用100头野牛发挥出这么大的威力?简直是以一当百。朕和他们交战8次,彻底摸清了那种奇怪的阵型,仿佛是天然的军事家。朕受到启发,就先训练了五百人,采用这种方式来训练,到二十岁时初具规模,曾经秘密出动对敌,果然收到了奇效。后来,朕扩大了训练范围,经过了这二十几年,有了很大的发展,总共有五千人马。因为是灰白相间的野牛,所以,朕将他们命名为灰衣甲士。这五千人马,分成三支小分队,只听命于朕一个人,就是太子,也无权调动……今天祭祀,出动了1200人……”

告密的人是谁5

原来,陛下还是早有准备的,自从阿当祭司出现,自从那些噩梦缠身,他就开始了准备。这是出自军人的一种直觉,随时,要把自己置身于安全的环境,不允许任何的不从发生。

芳菲仔细地听着,这算北国的一级机密么?

“芳菲,你看……”陛下起身,打开旁边的一个匣子,用的是非常沉重的一把铜锁。他拿出一把半月型的玉璋:“这天下除了朕,唯有这道玉璋能够调动灰衣甲士……”

芳菲看着那片玉璋,心里一震。

这玉璋,是采用最上等的和田玉打磨而成,带着天然的九转红­色­隐形花纹,晶莹剔透,光看着,就带着一股森森的寒意。

罗迦把玉璋递过来:“芳菲,你看看……就是这个,这就是玉璋!”

她一惊,陛下不止是让她看,而且是把玉璋递到她的手里。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北国的最高机密,陛下的最高权威,他竟然递给自己!

不是说,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么?

自己,一介女流,能把玩陛下如此珍贵的权利标志么?

她稍微犹豫一下,竟然不敢伸手去接。

罗迦脸上带了笑容,她立即把玉璋接住,手上立即传来那种玉润的感觉,温暖,沉甸甸的,借着灯光,几乎能看到玉璋上的纹路,如水波一般流淌,竟然好像是活的一样。芳菲在宫里也算看了许多上等的宝物了,可是,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玉璋。难怪人家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

“朕本是打算以后把这玉璋给太子的,但是,如果朕再生之时,尚未彻底解决大祭司的问题,这玉璋就给你!太子有他的势力,他已经有一批人马了,他,朕已经不担心了,朕担心的是你,无论发生了什么,灰衣甲士足以护卫你的安全……”

芳菲但觉心里一抖,立即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陛下,你说什么?”

告密的人是谁6

“这是玉璋,你拿着,能够调动灰衣甲士,朕会做出安排!让他们听命于你,也仅仅只听命于你!”

他的声音那么慎重,那么平静!

芳菲却觉得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是一种临终的交代!

陛下年富力强,怎么会做出这样可怕的安排?

就算他很老——可是,那只是相对于自己,他才刚过不惑之年,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黄金时段,他这是在­干­嘛呢?

罗迦笑着:“当然,朕有把握,生前就消除一切的障碍,绝不让你独自去面对。”

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严重了,芳菲紧紧握着玉璋,递过去:“陛下,我才不要呢。”

“为什么不要?”

她狡黠地转动眼珠子:“因为你在,一切麻烦,就你去对付好了。”说这话时,心里却是害怕的,比见到大祭司更加害怕。曾有那么一个人,你一切指望着他,依赖着他,怎么可能允许他忽然有一天不在了?

有他抵挡风雨不好么?

有他在,有没有灰衣甲士,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宁愿不要灰衣甲士,不要这权倾天下的特权!

决不允许他不在!

不行!

绝对不行!

自己绝对不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她笑着,将玉璋放到他的手里,很坚决的:“陛下,你只要好好的,我就终生无忧,我怕什么呀!”

罗迦拿了玉璋,看了看,又放回匣子里,也笑起来:“也罢,朕一定把一切都解决了。”

她心里一软,比得到陛下的伺候更加柔和,那是一种根本说不出来的激动,陛下,他把那么重大的秘密告诉自己,什么都肯毫无保留。

她腻了声音,拉他的手一起坐下:“陛下,大祭司今天是不是搅局了?”

“搅局是真,只不过没有成功而已,因为有通灵道长在……”

告密的人是谁7

罗迦便把今天祭祀上大祭司突然降临的事情讲了一遍,芳菲听得非常仔细,越听越是心惊,若是自己身份暴露,大祭司振臂一呼,岂不是严重者会动摇陛下的宝座?

大祭司到底已经掌握了多少情况?

到底是谁在通风报信?这已经成为了现在必须查明的关键。而且,可以肯定,绝对是皇宫内人和一些亲近大臣,否则,怎会那么清楚这一切?

“朕已经派人秘密调查,一定要揪出这个幕后黑手,不然,真是寝食难安。”

她还是无限担忧:“我觉得,大祭司一定认出我了,陛下,你记得他叫的那声莎莎公主么?”

“是啊,当时朕真是吓惨了,生怕你回头!”

她摇摇头:“大祭司此人我最是了解,我当时没回头能骗过他,可是,事后他一定会想起这些破绽……”

“朕多年和大祭司较量,恼了,也烦了,­干­脆出动灰衣甲士把大祭司灭了。”

“不可!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解决内乱用权谋,解决外乱用军队,这是君子之道;解决内乱用军队,解决外乱用权谋,是小人之道;如果兵戈一起,迅速蔓延,不但生灵涂炭,而且会引起整个北国的动荡;神殿的问题应该解决,但是,决不能用大规模的武力镇压;否则,会激起民众的反抗,到时就不好收拾了,如果扩大化了,北国必然内乱不止,陛下,这绝非你我希望看到的……”

罗迦长叹一声,芳菲拉着他的手,十指交扣,柔声道:“陛下,我知道你今天是怒了,累了……”

“唉!”

“我今天也是怒了。”

“芳菲,你今天做得很好。朕以前对你一直不放心,现在才知道,朕的小东西,终于长大了。”

她笑嘻嘻的:“我天天跟着陛下,耳濡目染,都是陛下教我啦,陛下最英明了。”

这马屁拍得!罗迦心花怒放,一把搂住她就往床上走。

喊破喉咙也无人救你

那柔软的身子被放在床上,面­色­娇红,嘴­唇­微微咬着,娇艳欲滴,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明亮又朦胧,借着明亮的宫灯,真真是一个玉人儿。

罗迦微微地喘息,挨着她躺下:“芳菲……”

她咯咯地就笑起来,一翻身坐起来,凑过去。

罗迦欣喜万分,“小东西,你要奖赏朕?”

“恩,奖赏你,闭着眼睛……”

他闭上眼睛,整个人十分放松,想起自己生病的那个夜晚她的狂野和激烈……真是一种美妙的感觉,这一次,她要故技重施?

真是好期待。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想象中的亲吻却没来,而且,四周静悄悄的。这个小东西,她在­干­吗?

他一下睁开眼睛,只见芳菲悄然伸手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起一个东西,然后,是明晃晃的一枚银针。

他吓了一跳:“小东西,你拿的什么?”

芳菲哈哈大笑起来,做了个威胁的手势,恶狠狠地:“陛下,你给我小心点……嘿嘿嘿……”

“小东西,你要弄什么玄虚?”

她一伸手,就按住了他的身子:“不要乱动。”

“你要­干­嘛?”

“针灸!”

罗迦大骇,用炙烤还可以理解,这么长的针扎进脑子里,还有命么?在北国,以前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医术。

他几次要挣扎起身:“不要,朕不要这样……”

她的手软软地压在他的胸口,不许他反抗,当然,不是她的力道镇住了他,而是那柔软的手轻轻的安抚。她的声音又低沉,又­阴­森:“嘿嘿,你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罗迦简直哭笑不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遇到了女流氓,自己要被她QJ了!

可是,看着那明晃晃的银针,还是非常害怕:“小东西,不要用这种方法,太可怕了……”

“怕什么?很简单的!”

大神的上司1

她嘴里说得若无其事,罗迦却深知,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这样一针下去,只怕老命都戳脱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行!

他急忙挣扎,又要反抗。

可是,她却俯下头,用嘴­唇­压着——他的­唇­!

他再也没法反抗。

在美人计之下,还真是不好反抗。

她的­唇­几乎贴着他的­唇­说话,口里还是那种软软的香味:“陛下,你相信我啦,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敢用在你的身上?”

“可是……”

“你放心,在南朝,从秦汉开始,民间就有人这么用了。很寻常的,绝无任何危险……”

“宫里的御医没人这么用的。”

“那是他们不知道,而且也不敢……”

这倒是,陛下和他的祖上,肯定拒绝。就算御医会,也无济于事。更主要的是,御医又不可能采用美人计。

“陛下,你放心,我有十足的把握。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你只是寒气入骨,久而久之,发作起来就越来越厉害,光是炙烤,治标不治本。现在,我们是要标本兼治,针灸、炙烤,加上服用药物,三管齐下,保证会好起来……”

在她的循循善诱之下,果然,罗迦紧张的心理就消除了不少。最最关键的是——为了遂愿,她总是亲吻,那样亲热的,甜蜜的亲吻——没有医生肯这么治病的,要是医生都这样,人人就都会喜欢生病了!

罗迦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美人计,真的太过强大了!

“陛下……你听我的嘛……你放心,我只会为你好,怎会害你嘛……”滚烫的,甜蜜的嘴­唇­,贴着嘴­唇­,亲吻,舌尖都几乎跑进去了,那么甜蜜地卷着,温言软语地哄着。

他还是有些狐疑地盯着那枚银闪闪的长针,的确,在这之前,都从未有人用过这样的方法,真是闻所未闻,谁能不怕?

大神的上司2

“陛下,闭上眼睛。”

罗迦凝视一眼她的眼神,那眼神充满了温存的怜悯和柔情。他彻底横了心,闭上眼睛。

芳菲看他一副很“悲壮”的样子,暗暗好笑,又不好笑得太嚣张。嘿嘿嘿,某人原来也有如此胆小如鼠的时候!

胆小如鼠啊,真正的胆小如鼠!

谁又一生都是英雄呢?

枪林弹雨都过去了,现在,百战不殆的陛下大人,竟然惧怕了这小小的银针。

哼,这银针,还没他陛下大人一缕头发丝粗细呢!

“芳菲,你可要小心点……”

他心有余悸地,不忘一再叮嘱。

“知道啦,我会很很很小心……超级小心……”

她笑嘻嘻地,一只手已经在他身上慢慢游走,慢慢地摸着|­茓­位:“陛下,我在北武当的时候,跟通灵道长他们讨论,对|­茓­位更加­精­进了。你身上寒湿太重,光靠炙烤不能根本解决问题,我准备给你针刺……所谓针灸,就是……”

她慢慢地说话,手已经放在罗迦胸部的一处|­茓­位,慢慢地揉捏。罗迦顿觉一股热气从丹田升起,游走全身,那么舒适。这一下,心理就更是放松了几分。

“小东西……”

“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完全放松……”

他不再说话了,双手摊开,整个人很舒适地躺在床上。这下,真的是放心了,慢慢地,也开始信任了。

她的手游走,认|­茓­­精­准的人,肯定是名医,只有对人体的构造十分了解,才能真正对症下药。本来,对于针灸,她在神殿的时候都还不怎么会,两次去北武当,接触了一些当地的南朝来的医生,又和通灵道长有过交流,自己多方摸索,终于有了一点心得。可是,还是不太敢的,以前就从没用过。但是,陛下的病情——自己再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再受到任何痛苦的折磨了!

他必须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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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第一次那么急迫地希望他好起来,健健康康的,最好长命百岁,永远陪伴着自己。有他在,一切才是安全的。

她嘴上虽然轻松,但下手时,却非常凝重。可是,为了不让他看出自己的紧张心情,让他增添紧张,她一旦认准了|­茓­位,立即飞速地开始动手了。

她拿起了银针,放在他的太阳|­茓­上。

“陛下,我要扎针了,你怕不怕?”

本是担心的,却用了玩笑的口吻。

那声音充满了戏谑,罗迦此时已经放松了状态,心里也是明白的,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贸然行事的!

“小东西,你都不怕,朕­干­嘛怕?”

哟,看不出,声音一下就英雄起来了?真的不怕了?

“哈哈哈,这就好,这就好!”

她一边说,一边出奇不意就下针。

罗迦还没反应过来,但觉一阵轻微的刺激,便没有什么感觉了,紧接着,身上仿佛有一个开关被打开了,一些气流进去,一些气流出来——其实不是这样,但他莫名其妙地,就有这样的感觉。

想象着那明晃晃的长针扎在脑海里,说不害怕是假的,竟然非常害怕,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芳菲见他微微咬着牙齿,情知他害怕到了极点,故意嘲笑他:“陛下,在这之前,你们谁都没有用过这样的方式治病吧?”

“哼哼哼!”

谁敢啊!这么吓人!要不是因为知道是她,若是换了御医,罗迦是绝对不敢的!

谁要是拿着这么吓人的长针扎进脑子里,岂不以为是谋财害命?

芳菲何尝不知?也因此,更是感动。陛下,这么危险的方式都肯接受,要是换了他那些顽固的孤家寡人老祖宗,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他之所以答应,是因为他信任自己!

绝对的信任自己!

要一个帝王,绝对的信任一个人,就算是宠信的妃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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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手,就更是谨慎。

但是,罗迦却跟她的感觉相反,针灸下去,身子明显地感觉在减轻——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就那么有效,反正,那困扰许久的痛苦,仿佛不经意地,真正在慢慢开始溜走了。

芳菲拿着银针,一边捻转,提Сhā,一边说话:“陛下,你不要害怕,其实,针灸有很长的时间了。我看过一本医书叫做《黄帝内经》,就是黄帝写的,里面说:‘藏寒生满病,其治宜灸’意思就是说,人生病了,辨明表理,寒热后,就可以用针灸的方法治病,通经脉,调气血,使­阴­阳归于相对平衡,使脏腑功能趋于调和,这样,身子就会好起来……传说中,黄帝有九针,治病救人,活了生民无数,大家都很感谢他,所以,这古老的医术,就慢慢地流传下来了……”

罗迦十分好奇:“黄帝的九针,就是你手里的这九根银针?你从哪里来的?”

芳菲哈哈大笑:“那可不是!这九根银针是我自己从民间找的。都是很普通的东西。哇,要是黄帝当初使用的,那岂不是老古董,很值钱了?”

罗迦撇撇嘴:“真庸俗,就知道钱钱钱!”

“我庸俗么?哼,治好了病,你可得给我诊金!”

“朕就不信,真有这么灵,还有那什么九针,谁知道啊?”

“­干­嘛不信?陛下,黄帝可是你家老祖宗耶……”

“喂,黄帝怎么又成了朕的老祖宗了?”

“那个谁,昌意是你们的远祖对吧?你们自己都是承认的!黄帝是昌意的父亲,你说,黄帝是你们谁谁谁?”

罗迦想起通灵道长当时这样反驳大祭司的场面,他再也忍不住笑起来。他讲给芳菲听,芳菲也乐了,道长在祭祀上唱屈原的招魂,还真是她没想到的。

这时,针灸结束了,芳菲让他翻转身子,慢慢地替他按摩。

针灸后,再按摩,真是舒适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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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灸后,再按摩,真是舒适极了。

那双细柔的手在肩背游走,罗迦满足地吁一口气:“小东西,那个什么针灸果然有效……”

“嘻嘻,当然了,我早就说了,很有效的……”

“小东西,你又自吹自擂了?”

“哪有?陛下,你该给我诊金……”

她的手伸到他的面前,他仰头,一口咬住她的手指,她一惊,咯咯笑着,赶紧收回来。

“小东西,你还敢要诊金?你这一辈子,就得义务替朕诊治,伺候朕,知道不?”

“知道啦,唉,我命好苦……”

“芳菲,你说什么?”

“哈哈哈,我说,能为陛下效劳,当然是我的荣耀啦!”

这还差不多!

罗迦笑起来:“芳菲,这法子有效,以后值得推广……”

“当然啦,这是针灸,经过了古老的实际验证的,流传了几千年了,肯定比你们的大神巫师的咒语有效嘛。”

“小东西,你就是这样,老大不敬……哼!”他还是后怕的,那是心底的隐秘,大神的祭品,自己的罪行——自己犯了天大的罪行,内心深处,总是担忧着神灵降罪。

这样内心的恐惧,就是灰衣甲士,也完全消除不掉的。

芳菲见他的面­色­微微变了,情知这是他的一个心结——一个死结!只要存着这个死结,噩梦将永远缠绕他!现在还好,等老了,再过一些岁月,肯定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后果,甚至­精­神方面,也会出现问题。

他的历代的祖先们,老了,都变得神神叨叨的,特别凶残,特别暴戾,焉知是不是有那个神灵的诅咒——长期的­精­神压迫在作怪?

要消除这一点,就必须先消除他们心里古怪的念头!

她想了想,慢慢道:“哼!陛下,说到这里,我就很奇怪耶……”

“奇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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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慢慢道:“哼!陛下,说到这里,我就很奇怪耶……”

“奇怪什么?”

“你们承继的是黄帝远祖,你们的青铜器、祭祀的方法,基本上都和古书上记载的一致。传说,人类的远祖是伏羲和女娲,他们两个人是兄妹,为了繁衍人类,才不得不结为夫妻!”

罗迦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典故,好生奇怪:“他们和纵目神是什么关系?”

“伏羲就是太阳神,是远古的人民一起崇拜的真正的大神,比你们那个纵目神更加厉害!这样说吧,他们是纵目神的上司……”

罗迦差点被逗笑了:“傻东西,你这说的是什么怪话!也许,纵目神跟他们毫不相­干­……”

“陛下,我可不是在胡说!我在神殿那么久,每一件神像的形态神­色­,我都烂熟于胸!尤其是伫立在主殿的大青铜器神像,被主祭的那一尊,你该记得,他的双目很突出,对吧?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

“这是代表舜帝!就是南朝三大圣,尧舜禹的舜。据说舜帝双眼重华,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他双眼瞳孔重叠,其实,就是瞎子的意思,舜帝很可能是个瞎子!北武当的典籍里,有许多古籍,其中就有舜帝的一幅画像,基本上跟那个纵目神很类似……陛下,你等等……”

她说着,竟然转身下床,去书房里拿出一本书来。

“这是什么?”

很古旧的典籍,有点像羊皮纸,又不像,而是一种用奇怪的树叶制成的书册,厚厚的,十分笨重。她翻开一页,放到罗迦眼前:“你看,这是上一次我回宫的时候,带回来的一箱古籍中的一本……这个就是舜帝!”

果然,跟神殿的那个大神很是相似!

罗迦这才明白,原来,她早就做了­精­心的准备。

她的确是早有准备,陛下的心病一日不除,祸根就一日不会消失。

PS:这几天白天,我要赶紧写完《从汝奴到王后:一夜新娘》的大结局,然后集中­精­力写六宫无妃。所以,这几天的更新依旧定在晚上0点;其实,我0点更,大家就不必0点熬夜看,而是可以等到第二天早上9点再来看,这样一口气看完,又不断断续续,真是最合适不过了,又不用熬夜,岂不是两全其美?各位晚安!

呈堂证供1

她的确是早有准备,陛下的心病一日不除,祸根就一日不会消失。

“这是我向通灵道长借的。他说,他的师父早年来北国,什么都没带,就只带了十几车书籍,其中很多是从远古皇帝开始流传下来的,有些是树皮,有些是羊皮,有些还是龟甲,据说,详细记载了黄帝开始以来的许多事情,来自于一个很秘密的地方,是他们的老祖宗老子——你知道老子吧?就是道家的创始人老聃李耳,说是他珍藏的,因为当时收藏在一个很古老的地方,所以才侥幸躲过了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得以流传下来。那些珍贵典籍,是北武当最大的财富……这书,我可是要还他的……”

“哈哈,芳菲,是不是很值钱?”

跟她相处久了,也开口闭口谈钱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也。

“当然了,古董,真正的古董!陛下,这些财富,可是无法衡量的。”

“那好,朕向他要了,送你!”

“陛下,这不太好吧。那是人家北武当的镇山之宝。再说,放在我这里,肯定没有在北武当的作用大。这一次通灵道长回去,我就准备还给他了。”

罗迦不好再说什么。

“陛下,你看,这些是夏商时期的青铜器,你仔细想想,神殿的那些青铜器上,所用的铭文,是不是跟这个差不多?因此,可以断定,这个纵目神,应该跟舜帝有关,并非是你们这里的土神,而是外来神……”

罗迦点点头:“对!祖传,这神的确是外来的,是某一次,朕的先祖作战,在极度危险中,得到大神的帮助,力挽狂澜,从此,北国初立,万物振兴!而且,那些青铜器,也是大神带来的!”

芳菲心想,这不就对了?当时中原的文明,远远高于北国;估计是当时一些能征善战的高人恰巧路过,给了罗迦的祖先指点,指点他们打赢了一场大战,所以,就被奉为大神了。

呈堂证供2

任何民族,都不会乱认祖宗,也不会半途突然更改了别的祖宗,只能说明,他们本来祭拜的就是黄帝伏羲之类的……从这方面来看,他们的教义,中途是被曲解了的,因为伏羲黄帝甚至尧舜禹,都是“明君”,绝不讲究什么人殉。

可不可以从这方面纠正他们呢?

但是,这么久的习俗,深入人心,要纠正,只怕是难上加难,而且,一时三刻,也不现实。

大祭司,根本不可能留给自己这么多时间。

“太祖受了大神的恩惠,传说中,大神是太阳的使者,太阳神每到一定时期,就会黑暗,貌似被什么吃了(注,就是古代的日食,古人不知道,以为太阳要死了),遮挡了,太阳缺乏新鲜的血液,会死掉,所以,必须把圣洁的女子燃烧给他,补充他的能量和新鲜的血液……”

芳菲听得这些补充的资料,更是头大如斗,太阳,怎么会死?

伏羲自己就是太阳神,夸父为了追赶太阳渴死,后羿­射­日,­干­脆把多余的太阳­射­死了,哪有他们这种还要活人的鲜血的?

芳菲眼珠子转动:“陛下,这就对了!而且,你们也崇拜太阳神,我刚说了,伏羲是太阳神之首。舜帝尚在人类远祖伏羲之后,他死了几千年了,你们的大神帮助你们,从太祖始,也不过是这一两百年的事情。纵目神以舜帝为原型,可见,纵目神更是伏羲之后的小神——小小神啦。舜帝尚且不要人殉,他凭什么要求人殉?”

她拿着手里的书本对照,“你看看,舜帝的画像,这本书的年代,可不是我能杜撰的!伏羲女娲繁衍人类,讲究仁德和宽恕和包容,中原的祭祀,从不用活人的,都是用牲畜代替……纵目神秉承伏羲、舜帝,当然该秉承他们的教义,而不能篡改!……”

罗迦只好听着,完全答不上话,只好任她说下去!

呈堂证供3

“我想,纵目神肯定没错,是你们的太祖理解错了——或者说,是大祭司他们,当时别有用心,一代一代的篡改教义,把一个好端端的大神,改成了凶神恶煞,这么狠毒!这是错误,他不但不去追究,还来盯着我不放!大祭司才是一个异端,正宗的异端!真正的异端,居心叵测!他才是对大神,最不敬的一个人!如果大神天上有知,一定会惩罚他的!”

罗迦简直听得目瞪口呆!

想这小东西,当年在神殿,不学无术,从来不礼敬大神,原来是去研究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专门研究来反对大神的!

或者说是反对大祭司的!!

而且还有根有据,理直气壮!

要是大祭司听到,岂不是会气得七窍生烟?他想,幸好那天祭祀上,辩论的是通灵道长,大祭司,他还没遇到真正的对手,否则,够他受的!

可是,芳菲这话,要怎么说呢?怎样才能在民众中普及呢?

“既然纵目神是舜帝之后的神,我想,这一定是后来的人误会了神的意思;你们的纵目神,更不该违背超级大神伏羲女娲的意愿,竟敢用什么人祭!要知道,就算夏桀商纣王那么暴虐的,也不敢用人殉,这是遗臭万年的事情!可是,在北国,却被视为理所应当,这难道不是很不可思议?……你自己想想,神既然神通广大,大慈大悲,广施恩惠,怎么可能那么残忍?怎么会享用活人?神难道不该是怜悯终生,救苦救难的么?”

罗迦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

“就拿你们推崇的汉武帝的‘立子杀母’一事!可是,自汉武帝之后,南朝的后继者,根本没有任何人执行他的办法!就连汉武帝的子孙们,也无一人继承他这个可怕的陋习!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太不人道了!相反,在南朝,总是母凭子贵!”

这倒好,从大神教训到祖宗了!

呈堂证供4

“就从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你们的祖先,在继承的时候,是盲目的在继承……”

“小东西,你不要妄自批评列祖列宗们……”

芳菲吐吐舌头,哼,说不得么!

“好啦,我不说你的祖宗啦!你看人家南朝,没有什么杀母立子,人家照样千秋万代,对吧?”

罗迦不以为然:“谁能真正千秋万代?”

“哈哈,陛下,说得好!既然谁都不能千秋万代,那杀不杀母,又有什么关系?而且,你看秦汉,哪一个朝代是因为皇后的原因灭亡的?”

罗迦一时语塞,方明白,自己又上了当,傻傻地钻进了这个傻东西的圈套。

他双目圆瞪。

芳菲却笑嘻嘻的:“所以说嘛,大祭司他们肯定是误会了神的意思,中途加以变更!而且用了什么蛊惑人心的方法,居心不良,所以,你看,你们那些祖先,每次到了晚年,莫名其妙地就疯了,或者死在儿子手里……”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芳菲住口,悄然看着陛下的神情,又说到他的祖宗了,而且还是祖宗的私隐。

罗迦竟然也没有出声!

尽管心里翻江倒海,也没有出声!

呼吸却粗重起来,鼻孔一掀一掀的。

人都是这样,有些话,就是不中听。明知是事实,也不爱听。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是也。

谁敢对君王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皇后,就算是太子,也是不敢的!这是大逆不道!

这样的话,天下,也只有她才敢说!

因为她本来就是大逆不道惯了的。

芳菲其实也不是不怕的,可是,话到这个份上了,­干­脆把心一横,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古代还有谏言官,所谓的诤言直言,直臣,比­干­就算是被剜心也要力谏商纣王,自己是陛下的妻子,难道说一句真话的勇气也没有?

伤疤不撕开,脓血不出来,伤口就会继续恶化。

呈堂证供5

她悄然一直默默地查看陛下的神­色­,见他闭着眼睛,脸­色­虽然越来越难看,却没有真正的发作。

她慢慢地,又开口:“按理说,不该是这样的,大神享用了祭品,难道不该是首先护佑他们么?可是,没有!相反,他们却一直陷在命运的漩涡里,不能自拔。从太祖开始,连续四五代,都遭到了厄运!这是为什么呢?”

四周那么安静!

这是罗迦的罩门!

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想,这是为什么呢?

“就算你们再虔诚的祭祀,可也时常有灾荒,有瘟疫,有失败;我的推测是,就因为这个疯狂的祭祀,大家拼命喝酒,久而久之,酒­精­中毒,暴虐无比,所以,人­性­扭曲!这也害了你的祖宗们,让他们还误以为是什么宿命的诅咒;其实,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罗迦的呼吸更加沉重起来!

“相反,这两年下来,陛下您­干­脆把祭祀法令废黜了,北国难道不就是风调雨顺了么?你对南朝的大战,难道不是胜利得那么痛快淋漓?南朝的士人,听说北国变得开明,兼收并蓄,所以,来投靠的越来越多,比如通灵道长,李奕,王肃这些人,都是很好的人才,所以说……”

罗迦是趴在床上的,背对着她,此时,却睁开眼睛,侧着头,看着她认真的眼睛。她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神­色­非常严重。

他本是要训斥她几句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就如大祭司遇到了通灵道长,根本就不是对手!

“所以说,陛下,这是你的功劳,绝对不是你的罪孽!你千万不要再害怕,不要再噩梦缠身,真正的大神,绝不会降罪于你!相反,他会因为你废黜了这种不人道的法令,真正体会了他的意思,而感到高兴,从而赐予北国更强大的力量!”

“!!!!!”

“陛下,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呈堂证供6

“陛下,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沉默!

屋子里忽然沉默下来。

芳菲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背上,竟然不敢移动,忐忑不安。

直臣,往往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历史上,直臣的下场一般都不太好;相反,倒是拍马屁,说假话,阿谀逢迎的­奸­臣,日子最好过。

现在呢?

陛下听了这番话,会如何?

半晌。

“哈哈哈哈……”

芳菲一惊!

陛下笑起来了,大笑!

“陛下?!!”

“哈哈哈哈……”

罗迦笑起来,声音爽朗,无忧无虑,仿佛长久的一股压力,郁积在心口的一股巨大的闷气,忽然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芳菲,好你个芳菲,你就这张利嘴……哈哈哈……傻东西……”

芳菲见他呵呵地笑,情知他多少已经走出这个­阴­霾,也很高兴。

这时,他忽然翻身坐起来,双眼明亮,灼灼地看着她。

“哎哟……”

她惨呼一声,这时,罗迦才注意到,她一直忙着针灸,忘了自己的双腿。从坐着到压着,又下去跑了一圈书房,也浑然不觉,现在才知道疼痛。

“傻东西……真是个傻东西……”罗迦一把抱住她,轻叹一声,“小东西,什么事情到了你这里,仿佛就变得很简单了。”

“本来就很简单嘛!是一些人,专门神神叨叨的,要把它复杂化而已。”

这倒是!

他伸手,轻轻地帮她揉捏压疼了的腿,慢慢开口:“芳菲,朕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大祭司他们现在有所察觉,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朕担心他们会借机起事,为了夺回失去的神权,无所不用其极,一些顽固的大臣也会附和,所以,朕想把神殿的典籍、记录……这些东西,­干­脆统统去掉……”

呈堂证供7

她睁大眼睛,脸上的嬉笑一丝也不见了。

“就如当初圣Chu女殿堂的画像,失踪了,才是最好的……”

圣Chu女画像失踪了也就是失踪了,几个少女的画像,没有太大的价值。但是,在早年政教合一的情况下,那些典籍,记载,口耳相传的族谱,那可是一个民族的发展史啊。这是人类历史上,很重要的一笔财富!这可不是属于他陛下一个人!而是属于整个的北国人民!

那些珍贵资料,看看通灵道长祖辈保存下来的那些古籍就知道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罗迦的眼神忽然一变,那么凌厉:“他们要下手,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芳菲忽然明白过来。

“陛下,你这是要做秦始皇么?”

罗迦一怔!

禁绝一代文明,焚烧书籍,坑杀僧侣。然后,三五代人之后,一代文明就消亡了!历史上,许多曾经辉煌的文明,的确就是这样被消灭的,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传说!

可是,这是暴行!

是赤­祼­­祼­的灭绝!

这是比宫斗更加卑鄙无耻一万倍的人类暴行!

她十分紧张:“秦始皇焚书坑儒,将三皇五帝开始的典故,甚至我刚才讲的伏羲,女娲的传说,统统烧毁了,不知多少古代文明在此中断,成为千古不解之谜。陛下,这样做,万万不可啊!”

罗迦只能叹息!

这样不行,那样不行!

到底要如何才行?

除了以暴制暴,他根本再也想不出任何办法了。

芳菲想起那些随时蠢蠢欲动的灰衣甲士,军队是根本没错,手中有枪,心里不慌,问题是,动不动就大血洗,这也太那个啥了吧?

她平心静气下来:“陛下,我认为,你该召集通灵道长,太子殿下,王肃等人商议,群策群力,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呈堂证供8

“可是!”罗迦还是非常犹豫,这样的大事,泄露出去,岂能是好?

“他们几个,其中通灵道长和太子殿下,本来就是知情的。王肃也多少有些察觉,他为人十分可靠,又诡诈多谋。”

“这倒也是,也罢,朕明日找他们商议一下。当务之急,先要揪出幕后的黑手,然后朕就有办法了。”

她嫣然一笑:“当然了,陛下,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罗迦看她笑得那么诡诈,狐疑道:“小东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我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不过,是该让那个通风报信的人现身了。”

“怎样才能令他现身?”

“靠运气呗!我也不知道,不过是试试而已,也许,他按捺不住,慢慢地,就现身了。”

“好!朕也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于如此包藏祸心!”

入夜。

一盏灯下,张婕妤独自伏案。

案几上摆着整齐的花笺,笔墨纸砚。

没有任何人伺候,所有宫女都被摒弃在外,连磨墨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完成的。自小荷之后,她得到了教训,不再完全信任任何人。而且很庆幸。就连小飘,也始终保留了几分。

何况,此事事关重大!决不能透露半点消息。

她祖上都是南朝的士人,出自诗书大家,本人­精­通琴棋书画。此时,散发着芬芳的上等花笺被她推开,另外换上了一张宽大的蔡伦纸。

蔡伦是东汉之人,他死后,弟子孔丹在皖南造纸,很想造出一种洁白的纸,好为老师画像,以表缅怀之情。后在一峡谷溪边,偶见一棵古老的青檀树,横卧溪上,由于经流水终年冲洗,树皮腐烂变白,露出缕缕长而洁白的纤维,孔丹欣喜若狂,取以造纸,经反复试验,终于成功,为了纪念老师,当时南朝人都称这为“蔡伦纸”。

所以,蔡伦纸最适宜画像。

呈堂证供9

现在,张婕妤就很想画一张像。

用最好最上等的蔡伦纸,为一个人画像!

绘画,音乐,都需要极其充沛的感情,天才的思想,才能真正下笔如神,所谓的胸有成竹!

张婕妤此时也是一种极其充沛的感情!

充满着一种复杂的心情!

当然,并非因为爱慕!

画像有两种,一种是因为爱慕,友情,爱情或者亲情,喜爱某人,所以为之作画;另一种,当然就是恨!

恨某人,也会作画!

比如,张贴画像,捉拿通缉犯。

张婕妤此时作画,自然是出于恨,怨恨!

她仔细地回想,那个人的音容笑貌,那个人的言谈举止——因为太恨,所以印象也就越深刻,于她的相貌,比自己照镜子还更清晰。

她一再地回想,一丝一毫都不能无漏,立求准确地复原一个人物!

她提起笔,开始描画。

要画这样的画像,是需要时间的,其实,面对面更好。

可是,她显然不会给自己面对面的机会。

她想得非常­精­心,那个人日常穿的衣服,说话的神情,佩戴的首饰,走路的姿势,甚至身上的气质……她绞尽脑汁,从未这样费心费力过!

没想到一个关键处,又停下,再提笔。

其实,画的只是一个头像而已!身子都省了。

就这么一个头部的细描细绘,也用了好几天的心神,构思,草稿到动笔,修饰……一处细节也不曾放过。

从晚上,到黎明。

窗外开始发白了。

她竟然没有移动过,腿脚,甚至手都开始麻木了。画像,终于完成!

放下画笔时,画像的女人已经跃然纸上。那女人脸­色­铁青,带着一股子­阴­险的杀气!

杀气腾腾!

唯有这个词,才能形容那个无耻的女人!

呈堂证供10

那是她心目中最­阴­毒,最可恶,最丑陋,最想马上消灭掉的女人形象!

自己的敌人!

弥天大恨!

她站起来,双腿麻木得几乎站不稳,只能勉强支撑着,靠着椅背,才不让自己倒下去,如此几番,活动了好一会儿,才能站稳脚跟。

她的神情却非常满意。

显然,这是自己画过的最好的一幅作品。

她以前擅长的是山水画,画一些花鸟虫鱼,从未画过人物,这是第二次画人物,比第一次更难。

但是,她左看右看,依旧觉得十分满意。

她拿了镇纸,将画压平,放在靠近窗户的地方,让画慢慢晾­干­。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明了,一轮红日,遥遥地从东方的天际升起,让整个东方的天空都呈现出一种鲜艳的红­色­。

又是一个艳阳天。

外面的花,一遇阳光就开始绽放,真正有几分阳春三月的味道了。

这个春天,会是谁的春天呢?

自己的春天已经远去了,什么时候,才能迎来真正的春天呢?!

其实,这已经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她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回头,用手摸摸,画像已经­干­了。

大祭司这个笨蛋,所缺乏的,便是这一幅画像了——这将是最有力的呈堂证供!皇后靠着血­肉­模糊可以躲过一次;现在,她能躲过一辈子?

大祭司看不清她模糊的面孔,难道连画像也认不出?

皇后画像,已经做成!

比给林贤妃看的,何止­精­细十倍。摒弃了一切古老画法必须讲究的“传神,神似”之类的夸张手法——而是讲究实用!

就跟画通缉犯似的,不必什么艺术,而是要逼真——要整个人栩栩如生,一句话,越像越好,其他,就可以忽略了。

这是最有力的武器,弃之岂不可惜?

呈堂证供11

她想,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至少要善画!

她迅速地,便把画像卷起来,放在一个卷卷的小竹筒里,封好,仔细地看了看,放在旁边的一个篮子里。

篮子里,满满的都是这种小竹筒。那是新采集的御花园里的一种小红花,才开,花瓣尚未晒­干­,按照当时的风俗,用竹筒卷了,以后可以做香花,或者泡茶喝。满满的一篮子,是几名宫女花了三天才完成的。上百个小卷卷的竹筒躺在里面,满腹的花香。

很快,她自己都分不清刚刚放进去的是哪一只了。这才叫一声:“小飘!”

小飘进来。

“小飘,你把这篮子花穗带出去,交给夫人。”

“是。”

小飘压低了声音:“娘娘,这些日子,宫里出了大事,人家都在传闻,说大祭司到了慈宁宫,这是不好的征兆……”

张婕妤一笑:“还有些什么说法?”

“皇宫这几天都在大力整顿,高公公召集大家训话,说大家太懒惰了,有些死角也不管理,这一次竟然让枯枝伤了娘娘,说要彻底打扫宫廷内外……各宫的人,都陆续去探望皇后,这正是她们谄媚的好时候,那些老宫娥,竟然还设法替皇后祈祷……左淑妃也去了……皇后赏赐了她们许多东西……”

都是些旧闻。皇后笼络人心,她们受了那么多好处,自然要去讨好卖乖了。张婕妤无甚兴趣,更是恨得暗暗地咬牙切齿。

小飘拿了东西,正要走,张婕妤又不经意地:“你一定要亲手交给夫人。这是她喜欢的花穗……唉,现在本宫失势了,没有什么可以孝敬她老人家的,唯有这篮花穗而已。”

“是!娘娘。”

小飘见她神­色­凄凉,本要安慰她几句,可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想不出什么,只好提着篮子出去。

小飘走远,张婕妤才坐下,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PS:今日到此。酝酿中的下一个Gao潮,为时不远了。大家希望小怜和张婕妤有什么样的结局?大家可以畅谈一二:)))

红颜祸水1

这几日,她分外低调,闭门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摘花,便是写字。独自吟诗作画,彻底以冷宫人的姿态,淡出了宫娥们的视线。

同时期,皇后也罕有出门,但皇后有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因为皇后被枯枝戳了腿,受了伤,在安心养伤。

皇后不出面,当然并不意味着自己可以出面。她悄然地观察,仔细地打探,立政殿风平浪静,陛下该上朝就上朝,该退朝就退朝。

仿佛大祭司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

她们也太不把大祭司放在眼里了吧?或者,对方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

她在心里无数次衡量这次较量:陛下,三王子,大祭司,乙浑……知晓自己身份的,唯有乙浑。但是,乙浑是绝无可能泄密的。

因为乙浑绝不会把他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林贤妃呣子贬黜后,陛下对乙浑已经有了猜忌!所以乙浑是安全的。

换言之,乙浑和林贤妃一党都是安全的。

此外,无人知道自己的任何行为。

大祭司和陛下,王权和神权——陛下的灰衣甲士,对上大祭司的民众的力量,只是,有一件事情,陛下也许是不知道的。

神殿这些年,随着衰落,大祭司暗地里,训养了一批忠心的死士。那些,都是大神教派的最狂热的拥趸。

陛下,也许是装作不知道,也许是无可奈何,但是,多半是真的不知道。

她也是这些日子,处心积虑和乙浑联络,才得知一二的。

所以说,自己,不见得就没有赢面。

那个女人一日不除,所有人,一日都不得安宁。尤其是自己张家!

无论大祭司和陛下,输赢如何,自己总是有利的。至少,天下人会知道——皇后就是个祸水!

凡是挑起战争,内乱的女人,都是祸水,红颜祸水!

这是导火索,更大的攻击,将会在后面。

红颜祸水2

陛下纵然护得了她一时,也护不了她一世!

现在,绝不是抛头露面的好时机。

但是,她不出门,总有人会上门。

上门的是左淑妃。

其实也不算上门,就是在外面的花园里,装着赏花的样子,算是邂逅。两个人简简单单地说了几句话,打了个招呼。

左淑妃身边,照旧跟着小荷。

小荷依旧地穿金戴银,一幅登堂入室的样子。

小荷客客气气地行礼,还是伏低做小的样子,叫她:“娘娘”!

“不敢!小荷,本宫不敢受你的礼!”

小荷垂泪欲滴地离开!

这样的样子,令她想起小怜!

越是楚楚可怜的女人,越是心怀鬼胎。

当你身边有楚楚可怜的女人时,你一定要万分当心!

左淑妃却是客客气气的,她对小荷,似乎没有那么明显的敌意了。张婕妤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无论她们有什么攻守同盟,她都觉得无所谓了。

小荷便往后退了两步,终究还是不敢和妃嫔们平起平坐的。

张婕妤淡淡地看着她,她的靠山马上就要倒了,看这个贱婢,会有什么好得意的。

气氛很诡异,左淑妃完全沉不住气了。她神­色­飘忽,左顾右盼:“张婕妤,最近忙什么?”

张婕妤闲闲的,神­色­却是凄婉的,这令左淑妃想起昔日的冯昭仪。

风水啊,轮流地转动。

“妹妹,我现在还能忙什么呢?不过是数着日头慢慢地熬着罢了!没有指望了……”她强忍住泪水,维持着最后的高傲。

左淑妃本是微微幸灾乐祸,此时,女人的同情心也发作了。张婕妤连祭祀都不能参加,的确,几乎完全是冷宫妃嫔的待遇了。

她压低了声音,忿忿不平:“皇后真是太过分了,她凭什么不让你参加祭祀?”

红颜祸水3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怪我命苦,这一辈子,就完了。”

左淑妃同病相怜,更是愤然。

张婕妤要的便是这个效果——任何时候,人们总是同情和怜悯弱者。此时,当然巴不得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已经连一只蚂蚁都捏不死了。

自己就是蚂蚁了。

只能等着被别人捏死。

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势力,任何危害了。

左淑妃见她如此可怜,真的觉得她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了。谁会跟蚂蚁斗呢!更主要的是,白欢喜了一场——以为大祭司出现了,皇后总会稍微倒一点霉,可是,除了一点无伤大雅的伤,皇后仿佛安然无恙。

急于打探,却什么都打探不到!

张婕妤,她最是恨皇后,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呢?

可是,张婕妤却什么都不表露出来!

她腹内千言万语,又根本不敢和张婕妤诉说。

这皇宫里,每一个人,随时都可能是敌人。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她心急如焚,如热锅上的蚂蚁,保守着天大的秘密——却不敢开口,这于她,简直是一种漫长的煎熬。

她还是忍不住了,要开口,却听得映蓉的提醒:“娘娘,你这些日子感染了风寒,该回去服药了。”

左淑妃心里一惊,立即强行压制了那种狂热,慌慌张张道:“走了,本宫走了,张婕妤,你保重。”

“淑妃娘娘保重。”

这一次,左淑妃听得她的称呼变了,不再——称姐妹了!

她站住,回头。

张婕妤悄然擦掉泪水,头歪在一边,语声低不可闻:“唉,我已经完了,根本没有资格和淑妃娘娘姐妹相称了……唉……”

左淑妃心里更是不好受,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等众人走远,张婕妤才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红颜祸水4

等众人走远,张婕妤才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却又警惕起来,左淑妃这个身边,竟然有映蓉这样厉害的宫女。估计若非是这个映蓉,左淑妃不知已经闯出多少祸来。

跟左淑妃,是决不能合谋的,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是受了她的牵连,一切就完了。一个小荷,自己已经把她看透了,这个蠢女人,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小飘才回来。

带回来的,是一篮子点心。

“娘娘,这是夫人亲手做的,叫奴婢带给您,让您品尝。”

她拈一块点心,细细地咬了一口,还带着去年陈酿桂花的香味。

“娘娘,”小飘的神­色­很是不安,“这几日盘查好生严格。奴婢进出城,士兵们都检查了东西,就连花穗和糕点也不例外。”

“哦?盘查就盘查吧,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反正本宫又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她轻描淡写,“如果他们喜欢,那些糕点分着吃了,也算不得什么!”

话虽如此,心里却暗暗捏一把汗。幸好是和母亲早有约定。否则,换一种联络方式,岂不是死定了?

看来,那死肥球已经开始有所察觉,要动手了!

“娘娘,这一次倒有一件新鲜事。”

“什么事?”

“小怜姑娘有音讯了。”

“啊?”

她说不出是喜是悲。

“娘娘,小怜姑娘现在可风光了,她受到齐国皇帝的宠爱,齐帝为了她,修筑了七宝楼台,雕栏玉砌,还答应寻机立她为皇后……”

张婕妤好生意外:“现在齐帝不是有皇后么?”

“据说那个穆皇后已经失宠了。齐帝有意立她为皇后。夫人说,从她的书信来看,她现在过得非常好,非常得意,而且,她还给夫人送去了一份极其贵重的礼物……”

小怜为何将礼物送去张家,而不是直接来找自己?

红颜祸水5

小怜为何将礼物送去张家,而不是直接来找自己?

小飘滔滔不绝,讲起那些珍贵的礼物,什么珍珠玛瑙,什么山珍海味,什么锦缎布匹……林林总总,都是极其珍罕的皇家豪奢品!

说是感谢娘娘昔日的恩德!

感谢恩德,却送去给夫人!

难道小怜还对自己有着怨恨?

现在是回来炫耀的?

女人的心理,都是很微妙的,所以,女人之间,很难有真正的长久的友谊。女人,最喜欢和身边的女人竞争,较近!

像小怜这种尤物,她想,无论去了哪里都会受到宠爱。

这是命,羡慕不来的,可怜自己,现在就只能困在这深宫,孤独而寂寞,朝朝暮暮地为了自保而出击!

除了先下手为强,别无他法。

“娘娘,这是小怜捎来的信,您看……”

小飘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一封信。很寻常的一封书函,具名是一个­唇­印,但是,张婕妤注意到信纸:那是用一种纯金的金丝线打造的信纸,其昂贵程度,就连她也没有见过。

中间的空白处,正是小怜的亲笔:

承蒙娘娘眷顾,小怜如今在齐国甚好。

以下,便是她罗列的自己在齐国的事情,几乎一到齐国,她就受到了齐帝的爱宠,从贵人到贵妃,现在所差,便是皇后身份而已。信中洋洋洒洒的列举着琼楼玉宇,胭脂水粉……比如薄如蝉翼的羽纱,比如扬州800人赶制的皇后级别的朝服,比如江南制造的玫瑰香粉,要一万朵玫瑰才能提炼出一小撮香粉,而她每天要用掉一小瓶;比如她一日三时,早上,中午,晚上,分别要换穿三件不同的新衣,而且一年四季,绝不会重复……

在她的描述里,齐国的库藏堆积如山,铜钱都烂掉了。祖辈几代积累的财富,到了齐帝这一代,是该尽情享受的时候了。

我花开后百花杀1

齐国的祖先们南征北战,为的,便是留给这个孙子挥霍!

而小怜,她就是顺应天命,去帮齐帝享受和挥霍的。

千万里,齐帝等着她,一次邂逅,一生荣华!

这是她的命。

张婕妤看着这篇汉大赋一般铺排描绘,充满了炫耀言辞的书信,心里简直翻江倒海,如打翻了五味瓶,甜的酸的,咸的辣的……

到看完,已经泪流满面了。

小怜,真是好命!

这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荣华富贵!

当日小怜被陛下无情地送走,宫里谁不幸灾乐祸?可是,她们要是知道小怜迎来的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荣华富贵,还会这样嚣张么?

会么?

绝对不会!

她们只会羡慕。

就如她张婕妤现在一样,羡慕得几乎恨不得追随小怜而去。

可是,小怜之所以是小怜,并非个个女人都可以的。至少,当初的高太子,现在的齐帝,只为了她口水滴答,没有为别的女人神魂颠倒。

这是命!

富贵有种,聪明有根。

她忿忿地,那个卑贱的女人行,为什么自己就不行?

那可是自己的婢女啊!

对于死肥球的恨,更是入心入肺,就是她,剥夺了自己的这一切,剥夺了一个女人生而该有的尊严和荣誉。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的目光往下,落在最后,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肥球重来折花枝!”

这是她和小怜才能明白的——这是指那个死肥球!

那个死肥球一来,所有花朵,便凋零了,只能她一人盛开!

我花开后百花杀!

她心里一喜,这句话,明显充满了酸妒和愤恨。

全是愤恨。

小怜走到边境的时候,就看到张贴的皇榜,公告天下,立冯氏为后!当时就恨得几乎要吐血了。

我花开后百花杀2

正因为小怜受宠了,有了今天的地位,所以,恨得也越是真切。恨陛下,恨冯昭仪——现在的冯皇后!

张婕妤这才知道,小怜,早已知道现在的皇后是谁了。原来,她在齐国,也并非不问外事的,显然是­精­心打听着北国的一切。

齐帝的过度宠爱,让她分外膨胀。自己的美貌足以迷倒天下人,只是,为什么最后成了被送做礼物的那一个?

为什么陛下最爱的,竟然不是自己?

为什么皇后却是那个死肥球?

两个女人,一个男人,每一个人,都认为那个男人最爱的是自己——因为那些甜言蜜语,因为那些封号赏赐,总认为,就算暂时有离别,他也是情非得已!

可是,原来他并非情非得已!

他是放弃!

放弃了自己!

自己才是容貌绝代的那一个,凭什么,得宠的竟然是那个死肥球?

这对于一个绝佳的美人来说,简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羞辱。

一种无法忍受的失败。

尤其,陛下把她赶出宫,却又去请回来。

请回来,做皇后!

其实,张婕妤所不知道的是,小怜在边境,还停留过相当一段时间,之所以走得那么慢,心里,是存了幻想的——也许,陛下舍不得了,追悔莫及了,又会派人来将自己追回去。

无数次的设想里,陛下,应该派人来追,甚至亲自来迎接。

可是,朝朝暮暮,日日夜夜,没有!

他竟然都没有!

甚至自己买通随从,设法送了信出去,也泥牛入海无消息!

陛下彻底失去了消息。

这个时候,他竟然是去接了那个女人!

他去接自己的情敌回宫做皇后!

满腔的仇恨和愤怒,已经彻底倾泻在了那个女人身上,正是她!就是她,剥夺了自己的一切。

我花开后百花杀3

从小怜贵妃到外送“礼物!”

不甘心,绝不甘心!

岂能就让她这么安安稳稳地一辈子荣华富贵?

北国,那是当时的天下第一大国!

北皇陛下,那是世上罕有的美男子。

自己就算做了齐国皇后,又算得了什么?无数个日日夜夜,身上压着那痴蠢肥胖的高太子,听着他结结巴巴的声音,心里就想呕吐!

却还不得不强颜欢笑,曲意逢迎,生怕得罪了他一星半点。

……

仅仅一句话!

张婕妤便解读出其中的仇恨和不甘。

难怪小怜会送回来这么大的礼物,看看那描金本子的礼谱,几乎比皇家娶女儿给的聘礼更加气派!就算是感谢,也用不了这么多!

小怜,她是通过这种方式,炫耀加上发泄!

不仅让自己知道,更要让天下人知道,她小怜现在冲冠六宫,此地不留人,更有留人富贵处!

因为,再也没有人比张婕妤更了解小怜的­性­子了,和小荷不同,那是她亲手培养起来的!。

每一个女人,经历了这些,都会滋生报复心理的。

张婕妤心内狂跳!——

小怜!

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小怜?

小怜可是一个极好的帮手啊。大祭司无兵权,乙浑首鼠两端,只要小怜肯出手,岂不是就顺利解决了兵权的问题?

外有齐国之兵,内有大祭司的民众舆论。双管齐下,两相夹击,难道陛下肯为一个女人,引起内乱不休?

她几乎要跳起来,却稳住心神。

小怜的愤恨跃然纸上,自己,早该想到要求助于她。现在的小怜,对齐帝的影响,可以说是枕边风的问题,只要皇后能死,她绝不会不出手。

因为这对她来说,毫无风险!

无论事情成败与否,她小怜都是大赢家。陛下就算追究,又怎么奈何得了她齐国贵妃半分?

我花开后百花杀4

北皇陛下再能­干­,难道能冲进人家齐国皇宫要处罚人?

女人的靠山,永远只能是男人!

小怜,这是找了最好的一个靠山!

张婕妤拿着纸条,很寻常的一封书函。本是嫉妒于小怜的示威行为,不料,却柳暗花明,豁然开朗起来。

小怜!

原来,自始自终,小怜才是自己的同盟!

唯有这个女人!

小飘却微微有些担心:“娘娘,如果皇后发现了这封书函?”

张婕妤淡淡道:“没事。不过是小怜的问好请安而已。就算交到她手上又能如何?难道还不许我和故人有个书信来往了?”

她想,经过母亲过滤,能带进宫来的,当然是绝对能见人的。

就算皇后拿去,也抓不到自己丝毫的把柄。

不过,这封冠冕堂皇的信,真的真的太重要了。

她因为激动,脸颊都发烫,泛起了一丝红晕。

小飘见她如此,以为她心里难过,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可是,半晌也说不出来。

“娘娘,小怜姑娘真是好命,如果她真的做了皇后……”

皇后这两个字,听得好生刺耳,张婕妤忽然心烦意乱,语气也不耐烦起来:“小飘,你下去吧。”

小飘自知说错了话,本是好意,却伤到了娘娘的痛楚,诚惶诚恐地道一声“是。”立即便下去了。

小飘退下,门一关上,她立即迫不及待地将篮子里的糕点一一拿出来,每一块都掰开。终于,掰到第十一个糕点时,才发现里面一张细软的纸条。

她急忙拉出来,只见上面写着几句话。她细细地看了,大喜过望。然后,便将纸条投入了烛火,倏地一声,化为灰烬。

刚刚沮丧的心情,因为这几句话,立即重新得意起来。母亲,已经找了可靠的渠道,画像,保证到达大祭司之手。

敌人!

自己的大敌!

这一次,她非死不可!

我花开后百花杀5

神殿。

拉法上人脚步匆匆地走过芳草萋萋的广场。

远远地,看见大祭司的身影。

大祭司一个人,寂寞地走在神殿,沿着鸦雀横飞的广场,看着昔日祖先们的光辉岁月。

这里,将成为毒蛇猛兽的乐园!

这是神谕!

难道大神真的要抛弃他的子孙们?

拉法上人走近,急匆匆地:“大祭司,我带来一样东西,你看看有没有用?”

大祭司淡淡道:“什么东西?”

拉法上人将一个卷好的小竹筒递过去。大祭司从上面,还能嗅到一股隐隐的小红花的花粉的味道。他微微皱眉,拉动竹盖一旋转,一幅细细卷好的纸露出来。

他展开!

那是一种柔韧­性­极好的纸,轻薄,柔软,因为依着圆形的竹筒而卷,所以保存非常好,并未出现褶皱。

他拉开,一幅女人的画像!

他眼神疏忽锐利!

画像!

这竟然是一幅女人的画像!

皇后的画像!

皇后的真容!

那么熟悉。

是她,果然是她!

圣Chu女公主!

假不了,这一次,再也假不了了。

他的手微微发抖,沉声道:“这是哪里来的?”

“宫廷画师画的。”

“好,好极了!”

“大祭司,我们该怎么办?”

他并不急于回答,依旧牢牢地看着那幅画像,画上的女人,面目森严,目光­阴­沉。虽然是圣Chu女公主没错,可是,又不是记忆中的圣Chu女公主——两者相差,实在太大了!

白纱的少女,现在凤冠霞帔的皇后。

当年的少女是水!

如今画像上的女人却是铁。

也不知是不是画像之人,有意为之。

也因此,就让人物,有了不小的失真。看久了,他竟然不敢确认了。就一幅画像,能说明得了什么?

我花开后百花杀6

也因此,就让人物,有了不小的失真。看久了,他竟然不敢确认了。就一幅画像,能说明得了什么?

天下之大,容貌酷肖者不计其数。

他收了画卷,放好,眼神变得急切:“派出去调查冯皇后身世的人回来没有?”

“还不曾。没有这么快。北武当一来一回,纵然是千里马,也要一段时间。”拉法上人有些犹豫,“陛下显然早有准备……”

大祭司点点头!

陛下既然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肯定有准备。

就算识破了皇后的真容,必然他也会有搪塞的借口!而且上次一击不中,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这种漏洞更会被很快地阻绝!补好!

陛下,绝不会让人再在皇后的相貌问题上做文章了!

单单凭借一幅画像指证皇后,也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实,这幅画像,真的没有送画之人想象的那么重要!

因为圣Chu女公主的身份,他一面之下,其实,早已彻底断定了!

他­阴­­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有没有画像,其实毫不打紧。

这一次,无论陛下做了什么手脚,无论他怎么抵赖,自己都有办法逼皇后现行!

就如一只蛇妖!

总有让她现行的办法。

这是一个秘密!

无论是皇帝皇后,甚至拉法上人,阿当祭司都不知道的秘密!

唯有历代大祭司才知道!

只要她是圣Chu女公主,只要她在神殿呆过,住过,就算没有画像,没有任何证据,就算她彻底把她的那张脸换掉,换一个人皮面具,自己也能彻底指证她。

那身份,是决计伪造不了的!

这本是非常手段,但是,已经是非常时刻了!

当然不得不用了!

“拉法上人,你注意,这段时间,决不能轻举妄动。”

“我知道。”

我花开后百花杀7

拉法上人恨恨的,有了上一次祭祀的教训,乙浑这个老混蛋,打草惊蛇,这一次,不到万无一失,决不能再轻易出手了。

“上人,传递这消息的人可靠不?”

“乙浑说很可靠。”

乙浑?对这人总要打一个折扣。

这些老贵族,顽固地维护的是自己的利益,本质上不是为了神殿和信仰。乙浑的一切,为的都是长久的权势和荣华富贵。

“大祭司,这一次肯定可靠。乙浑虽然墙头草,但是,他提供的消息却是准确的。而且,他声明并不参与!他拒绝参加我们的事情,他怕陛下!”

乙浑怕陛下!

那神殿呢?

神殿怕不怕?

大祭司看着这茫茫的空洞洞的广场,几乎快要成为被神遗弃的地方了。成败在此一举!罗迦,是北国的叛逆者,是忘记了祖宗恩德的异端!是亵渎神灵的罪魁祸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北国的王。

难怪他当初那么着急要废黜祭祀法令,当初,就是为了给现在留后路。

只怪自己,当初抗争不彻底,采取了妥协。

可是,天助我也,竟然让自己拿到了皇后的把柄,验明正身!

这是陛下的死|­茓­!

他抵赖不了的死|­茓­!

动手要趁早,决不能再给他任何的机会了!

这又岂不是神灵的护佑?

大神,还是没有抛弃这一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民!

大神,正等着自己去铲除异己,消灭异端,恢复他的神圣不可侵犯的荣光。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画卷,几乎要浸出汗水。

如此巨大的一场变革!

不成功便成仁!

就连大祭司,也满脸恐惧:伟大的神啊,请指引我,到底该怎么办?

拉法上人渐渐地,眼里也流露出深切的恐惧:“大祭司?”

我花开后百花杀8

拉法上人渐渐地,眼里也流露出深切的恐惧:“大祭司?”

果然,这事其实不是针对皇后——至少本质不是在于皇后!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陛下,便是沛公!

皇后只是一个楔子,一枚棋子!

只是要成全这场大局的一个诱因而已!

要行动,总要师出有名!

现在,已经名正言顺了!

大祭司声音急切:“现在军队的要人都是哪些?有多少可以站在我们这一边?”

“大将军李俊峰,那可是陛下的死党。他觉无可能跟我们合作。”

“他之外呢?”

“就是元贺,元贺也掌握着一部分军队,他倒是个虔诚的大神敬拜者。”

“还有呢?”

“还有陆泰也握有兵权。再有……”

大祭司认真地听着,努力过滤着每一个出现的名字。这片土地,曾经政教合一,现在政教分离,并不代表,他就不关心国事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就算是大神也不例外。

尤其是这两年,为了图谋神教的复兴,他也曾做了许多准备工作。

他忽然问:“太子呢?!你认为太子如何?”

拉法上人摇头:“大祭司有所不知。这个冯氏,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当初,正是她入宫,救了殿下的­性­命……”

大祭司暗暗点头,立即想起,太子被带到神殿的时候,正是莎莎公主为之治病。怎么会那么巧合,一年多后,就出现一个俗家的冯氏,治好他的病?

所有一切线索都明了了,所有一切证据都清楚了:

冯皇后,就是圣Chu女公主!

再无异义!

陛下的罪行,已经确定!

只等着自己公布,让他无法抵赖的证据!

陛下,才是罪魁祸首!

大祭司的黑瘦的脸上忽然闪耀出兴奋的光芒:陛下应该得到公审!全民的公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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