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春风一度 乔装改扮 江湖恩怨】
男主:沈伏息(刺青)
女主:萧水
配角:唐雪衡,百晓生(十二少),小香玉,唐诗诗,萧盈,薛白萼,萧河,萧游,萧绰,戚雅仙
风格:轻松
结局:喜
萧大小姐身娇肉贵,出生在一个正经的不得了的地方,
身边的男人不是圣人就是君子。
她胸无大志,甘做米虫,平日里除了耍耍兄弟姐妹,
诓诓美男老爹外,倒真没什么特别爱好。
不过有一天,她好好的在唱歌洗澡,
突然闯进来一名妖孽公子,
不仅将她吃干抹净连渣儿都不剩,还妄图打破她做米虫的美梦!
你说可恶不可恶?
本文伪主仆
近期有评论反映本文似乎“暴力血腥”
(男主随意杀人,女主有仇必报)
所以不能接受者请右上点叉。
特此提醒,圣母勿扰。
小说而已,认真你就输了。
§番外:【练武】【生女】
正文
1、001 ...
深夜。
高悬的漆金横匾上,刻了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
神剑门。
这三字,天下敬仰!
传说,创派人萧杀武功江湖第一。
传说,神剑龙泉乃剑中之皇。
神剑门双绝江湖百余年。
不久前,双绝已无。
百晓生兵器谱排行第一的,叫沈伏息。
月黑,风高。
熄灯,关窗。
关窗的手非常漂亮,谁都可以看出那是一位美人的手,这双手的主人正拈着绣了金线牡丹的腰带,她食指一挑,红裳倾泻而下,依次褪尽,她转身进了里间。
翠玉屏风后,摆着足可三人的浴桶,水面上飘满了艳红色的桃花瓣,玉足落入,秀目微翦,云从月上移开,月光照亮了房里。
沐浴的人,叫萧水。神剑门掌门萧君亭的女儿。
她才十几岁就已经坏透了。
除了胆小怕事、撒谎和不负责任之外,还要加上自私、独大,甚至连同父异母的姐姐也不放过,什么都和人家争,小时候争宠,长大了争男人。
虽然她从没赢过。
一个女人如此品行绝非好事。
但只要她还有这个身份——
就没人敢和她作对。
夜深了。
萧水被冷水冻醒。
她已习惯如此。
她喜欢这样。
不过今天有点不同。
她忽然瞳孔收缩,瞪大了双眸。
护卫在门外高呼道:“五小姐,五小姐可在房里!?”
萧水双臂护胸,她已恢复镇定。
她自然在房里,并且不止她一个人在房里。
在屏风后还背身靠着一个少年。
她本要大叫的,可他忽然转过头来,褪去了面纱,用口型对她说——莫叫!
深夜,骚乱。
一间闺房,一座浴桶,一刹惊艳,一抹春光,一位少年,一名少女。
少女面容清秀,一丝不挂,目光灼灼;
少年面纱半垂,一袭黑衣,气质高贵。
这样一幕景,实在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前提下。
少年少女只顾对视,这可急坏外面的护卫。
“五小姐?五小姐请说话,您不说话属下要冲进去了!”
萧水立刻冷声道:“你敢进来,我立刻要了你的命!”
躲在屏风后的少年似乎松了口气,惑人的低笑轻轻传了出来。
萧水没理会,补充道,“又或者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意图窥伺神剑门五小姐沐浴?”
“属下不敢!”
护卫自然不敢,他只是个小护卫,斗不过神剑门的千金小姐,所以他只能离开。
护卫走了,少年却未走。
萧水依旧呆在浴桶里,水已凉透了,她一动也不动盯着少年的黑影。
然后她就看到少年走了过来。
月光下,他脊背挺直的站在那,一双猫儿眼,面色苍白,应该是受了伤。
不过这完全不耽误他无限的仙姿秀逸释放出来。
风神俊朗,远远望去——
好似白玉塑成的像。
萧水知道一个词大约可以形容他。
壁人。
总之,是个面无表情的玉人。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至少不该这么狼狈的出现在这里。
他更应该从容的出现在天际或者仙山上。
但他的确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了少女闺阁里。
还是神剑门五小姐的闺阁。
萧水沉默,少年也沉默。
萧水盯着少年,少年也盯着萧水。
良久,萧水无奈道:“你不该看!”
虽称他少年,却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龄,你可以说他是十七八岁,也可以说他是二十七八。
总之,那是一种模糊了年龄的美。
“是。”少年答的快,却不见动作。
他说话时声音低沉,带着暧昧和温柔,却偏偏还那么清冷,婷婷袅袅围绕着你,明明抓到了什么,可就是想不出那是什么。
总之,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你走吧,我帮不了你什么了。”
萧水想不通他为何不走,她救了他,他不应该对她不轨,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少年沉默,并不回答。
但他走近了些。
萧水一眼就被他的手吸引了,他左手背有三条蔓藤似的纹络交错而上,漂亮极了。
她只看到一点点,再往上她只看得到袖子。
并且,少年也不想给她看。
他背过了手,再放回时,已戴好一副洁白无瑕的手套。
萧水又抬头去看他的脸,方才他站在暗处,她看不清,现在看清了,却抖了一下。
一是因为水冷,另外便是他的眼神实在冷酷无情。
或者说,冷酷无情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在“冷酷”这个词产生于世不知多少万年之前,他应该就已经具备这种冷酷的性格了。
“我救了你。”
萧水很镇定的凝视少年的双眼,她说话时平静的出奇。
她在提醒他对她感恩,就是声音有点高。
少年眼珠一转,黑暗中有些发光,他又沉默了良久,忽然伸出了手。
隔着手套,他的手指停在萧水的左颊上,萧水没心思去管,她仍旧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眼睛,他的气息围绕着她,干燥,稳定,他的手碰触着她,修长,冰冷。
“谢谢。”
少年开口,这样说道。
语毕,他收回手,转身离开,就如他来时一样的悄无声息。
是个很有礼貌的少年。
萧水甚至看不清他的动作和方向,就已失去了他的踪迹。
她忽然感觉到深深失落,她抬起手,手指划过左颊他方才停留的位置,反复勾来勾去,眉头紧蹙,久久没有回神。
(2
长时间泡冷水会引起风寒。
萧水吸着鼻子往前走,她今天穿了身黑色劲装,但她并不练武。
在神剑门你可以不会武功——
但你决不能让人一看就知道你不会!
萧水昂着下巴,不理会那些窃窃私语的门人,她不需要他们的理解,她又不在乎他们。
千里广大的神剑门里有数百条走廊,不过萧水早已烂熟于心,闭着眼都能走完。
不多会她便到了练功之地。
很远就看见四姐萧盈正和大哥萧绰有说有笑,原因待论,因为萧水的视线被假山挡住了。
她闭眼调整心态。
呼气吸气后走了过去。
她站定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风寒时死都不不风寒,风寒时死都好不了!
“……”单手掩鼻,萧水拧眉看着盯着她的两人。
看什么看?
没见过人打喷嚏?
“小五来了。”说话的是她大哥萧绰。
这个大哥她倒不讨厌,但他和萧盈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所以她连带着也一起讨厌了。
“大哥。”萧水略一颌首,算是回应。
萧绰尴尬的望向萧盈,后者黛眉一蹙,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五妹来了啊。”
萧水比她还要不情愿。
她甚至不打算回应。
她站在那看风景,只作没听见。
若非萧盈,当年她也不会被父亲打断琵琶骨。
她无法对萧盈和颜悦色。
萧盈气的咬唇,手中长鞭转眼便挥向萧水,萧水那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里躲得过萧盈的鞭子?
不过鞭子并没打到萧水身上。
她并没躲开,而是萧盈被人阻止了。
“爹!”萧盈吓得钻到了萧绰背后。
萧水不屑的哼了一声。
在他们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位俊美如玉的中年人。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
2、002 ...
萧绰向萧君廷求救。
萧君廷不理他,眯眼一扫在场其他人
萧水这才注意到他们。
那是十名武者。
他们站在她身后——
一字排开,身姿挺拔,手中各握兵器。
每年都有很多人拜入神剑门。
萧君亭曾让她挑一个作护卫。
但她拒绝了。
在神剑门里她不需要护卫。
不过这次有点不同。
站在最末端的少年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人始终低着头。
一袭青衫,长发委地;
清贵无暇,料峭风寒。
她看他,并不全是因为他好看。
而是因为他太熟悉。
可一时间也想不出是在哪见过。
萧君亭板着脸命令道:“盈盈,你是做姐姐的,不要老是欺负水儿!”
这话取悦了萧水,她很得意,可她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她和小盈不能比。
人家有娘亲有哥哥,从小万千宠爱集一身。
而她早已忘了那个倒霉的正室娘亲长什么样了。
或许祠堂里摆着的画像可以提醒她——
但那里是禁地,爹不容许任何人进去。
包括她。
“爹我哪有,明明是她……”萧盈话说了一半便被萧绰给瞪了回去。
果然是亲生兄妹相亲相爱啊!
萧水得承认,她这是羡慕嫉妒恨啊。
不过她也没闲着。
她不断地跟萧盈打眼仗。
萧盈那眼神看上去好像恨不得吃了她。
萧水也明白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不过她不在意——
这些年已够难过,再难也不会难到哪儿去。
萧君廷却忽然喊了她一声,“水儿——”
萧水回神道:“爹。”
萧君廷伸出手比着那些武者,“这十人全都是爹亲自择选出来的高手,刺客连神剑门都敢进,看来武林大会在即,有些人已经忍不住了!你从里边儿挑一个,免得到时给人拖后腿!”
萧水古怪的看着他,“爹,我知道我不能练武很给您丢脸,但我真的不需要什么护卫,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比如昨晚,她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要知道——
那刺客武功极为深不可测,萧君亭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但萧君亭在意的不是这些。
他只要她挑一个回去就够了。
至于她那些理由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今天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得领一个回去。
这样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也算是对亡妻的变相弥补。
所以,萧君廷的话坚定的不容置噱。
萧水只好应允。
她很自然的看向那个青衫少年。
她正想开口,却被萧盈横Сhā一杠。
“你不许他,他是我的!”
萧盈很牛逼的跑到萧水面前,双臂伸开,挡住她的视线,宣誓自己的所有权。
萧水抬了抬眼皮,轻易的就又能看见他。
萧盈气的直蹦,奈何她个子实在矮了些,根本对萧水构不成威胁。
萧水笑笑,指着末端的少年,清晰的吐了三个字——
“我要他!”
萧盈的鞭子再一次打向萧水。
萧水还是没躲。
在父亲面前她不用躲。
她有把握父亲会向着自己——
即便她一无是处,不能练武,甚至丢神剑门的人。
事情不出她所料。
萧君亭夺过萧盈手中长鞭,将她抓到一边。
萧水假惺惺的垂下眼睫,神色忧伤,欲语还休。
“盈盈你太过分了!绰儿,带你四妹到暗房闭门思过!”
萧盈扑到萧君廷怀里,嚷嚷道:“爹你偏心啊!明明应该我先选的,你做什么老是向着她呀!”
“她是你妹妹!”
萧盈抽泣道,“她才不是我妹妹,她哪里像是我妹妹!”
萧水站在一边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自始至终没说过一个字。
萧君廷无奈抚额。
作为神剑门掌门的他也有点头疼了。
“水儿,不然你再看看别的?你姐姐她……”萧君廷很真诚的看着萧水。
萧水用很茫然的眼神看着他,“爹?”
她叫的很小声,模样很可怜。
萧盈都被她弄得不哭了。
“好吧。”萧水以为再也不会有那天,可是现在她办到了,她又一次败给了萧盈。
事实上,每次都是她把自己的胜利拱手相让。
又或者说,其实她根本不打算赢。
她在享受这个过程。
萧盈狼狈的样子总是很能取悦她。
萧水闭上眼不去看那些虚伪的人。
若是二哥三哥在,事情会更有意思。
不过萧家家规——
不论男女,满十八岁便要离开神剑门出去历练,为期三年,期间神剑门不会给予任何帮助。
算起来他们离开也快三年了。
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了。
萧水忽然睁开眼。
她也快十八岁了!
也就是说,她很快就可以下山去了!
她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而且至少三年不会被烦!
萧水很开心,可转眼又忐忑起来。
她真的要离开吗?
她真的有能力脱离神剑门吗?
照她的脾气和身体,离开神剑门的保护和支撑,她一个人可以活下去吗?
萧水旁若无人的陷入极度忧虑当中。
“水儿?”萧君亭皱眉看着她。
萧水猛地回身,她这次的眼神是真的很茫然。
她身上不知所措的气质让人心疼——
萧君廷是她的父亲,更对她的母亲愧疚,所以他非常心疼。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犹豫半晌,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刺青你出来。”萧君亭道。
最末端那位青衫少年很听话的向前一步。
萧君廷颌首道:“这里面你最强,我两个女儿都很看重你。”
这说明我两个女儿的眼光都很好——
这是潜台词,稍微有点智商就可以听得出。
众人笑而不语。
青衫少年依旧低着头,他沉声应道,“是。”
这个字让萧水惊讶了。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人,那人也好像感觉到了一般,同时抬起头,望向了她。
电光火石间,一双明亮而含着莫测深意的眸子望进了她心里。
是昨晚那个少年。
是那个刺客。
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水惊慌外露,让萧君廷颇有不解:“水儿你怎么了?”
萧水结巴道:“没,没事。”
青衫少年眼中射出寒光,“见过五小姐。”
随着他话音落下,萧水狠狠一抖。
这男人就是她的克星啊!
“刺青,现在我给你选择的权利,我两个出色的女儿,你愿意追随哪一个?”
萧君廷很大气地将萧水和萧盈拎到少年面前。
刺青微掀眼皮,来回一扫两名少女,接着他低低一笑,“掌门千金尊贵无比,哪里轮的到属下挑选……但若按先来后到看,属下以为,应是五小姐优先。”
萧水身子不稳。
她明白了——
这个男人就是来占她便宜的!
“什么?”萧盈忽然道。
她跑到刺青面前看着他,声音说不出的落寞,“你竟然要她不要我?”
“四小姐。”刺青一双猫眼挑起,温柔一笑,“属下不过一介护卫,得小姐看重是属下的福分,属下不敢妄自揣测小姐心意。”
萧水很赞同他的话。
的确——
这是选护卫,不是选夫婿。
萧盈她太过激动了。
萧君廷也是这般认为。
他甚至还觉得有点丢人。
是了——
他的女儿竟去倒贴一个护卫,这难道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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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绰儿你还等什么?马上把盈盈带到暗房去!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萧君廷挥袖赶人。
他做这个动作代表没商量了。
萧绰叹息着拉萧盈离开。
萧盈一直望着刺青的侧影,神色忧伤。
萧水忽然有点同情这个四姐了。
不过她又觉得该同情的是她自己。
“水儿,刺青是个有前途的后辈,你要好好跟他学着点,练不了武也学一点对事之策,很快你就要十八了,爹希望你可以完整无缺的回来!”
萧君廷的话一直徘徊在萧水耳边。
她麻木的回房,关门后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那个,坐。”萧水有点不自在。
她应该快一点习惯他的存在。
不过这人似乎并不像人前那么听话——
他没坐。
他将周围观察了一遍,然后对她笑了笑,眼神很难懂。
萧水一直觉得他是个很懂礼貌的人。
她目前还没改变想法你看,所以她回了他一笑:“你好。”
“好。”他淡淡吐出一字,总算坐了下来。
虽然晚了点——
但至少还是听话的。
萧水吐了口气,道:“那个,我叫萧水。”
少年微笑着,“是。”
他坐在她对面,闲适的仿佛她才是外来者。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水不知如何是好。
犹豫半天,她给自己和他各倒了盏茶。
“那个,请喝茶。”她递过去。
他接过,轻抿一口便放下,“小姐不必多礼,唤属下名字即可,属下不叫‘那个’。”
“哦?”萧水用喝茶掩饰慌乱,“好,刺青。”
“小姐如果叫不习惯,也可以叫属下别的。”
“别的?”
“是。”
少年的猫眼又眯了起来,瞳孔立成竖线,萧水脊背发冷。
“父亲很看重你,但当今武林群英荟萃,你可不要因此骄傲。”萧水变相给少年施压。
“当今武林?”少年不知何意挑起了细眉,“当今武林,真的还有高手么?”
“当然!”萧水说得十分肯定。
少年却沉默了。
萧水观察他的变化。
他云淡风轻的喝茶,一杯又一杯。
直到萧水平静下来他才开口。
“那小姐可否告知属下,当今武林第一高手是谁?”
总感觉这个少年对“第一”有敌意……
萧水小口喝茶,不知如何回答。
可对面之人一直笑意盈盈等她回复。
半晌,萧水轻声道,“五个月前,百晓生作兵器谱,有一人列在第一,技压神剑门!”
这是个重磅炸弹。
一般人听见肯定平静不了。
但这个少年不是一般人,所以他很平静。
他不过“哦”了一声。
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继续喝茶。
他淡淡道,“他是谁?”
萧水看着他,一字一顿:“沈、伏、息!”
少年睨了萧水一眼,好像还带着点笑意,“沈伏息?”
萧水被他笑的心里没底。
但这些都是事实,她不怕他不信!
“没错,沈伏息,武林第一高手,伏息宫的宫主——沈伏息!”她重复道。
叫刺青的少年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清朗悦耳,谁能拒绝这样的男子温柔一笑?
萧水不能。
她有点心猿意马。也跟着笑了起来。
少年歪头,双眸璀璨绚烂。
可他又忽然低下了头,嘴角笑意渐浅。
他理着所带的白手套。
手套剪裁得体,整齐干净,如同他身上的青衫一般——
每一寸都很到位,每一个细节都很精确,以至于他站起来朝她伸手时会露出小半截藕臂。
她因此又看到了他手臂上的淡青色蔓藤。
那蔓藤就好似人的脉络一样,一直看不到尽头的往上攀。
很美,很妖娆。
也很让人窒息。
萧水呼吸加快——
因为他越靠越近了。
他用鼻子亲昵的蹭了一下她的,“你说沈伏息是天下第一?”
不是她说的,是百晓生说的!
她很想否认,可她一个字也不能说——
因为,只要开口她,她的嘴唇便会挨到他的。
少年并不打算为难她。
不过片刻便退了回去。
他站直了身子,挽起青衫窄袖。
萧水终于看清了那些纹络。
她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极其漂亮的一条手臂,连萧水都自惭形秽。
如此美艳绝伦的少年,如果注定无法属于自己,难免是要羡慕嫉妒恨的。
所幸他被她领了回来。
自此,萧水心里有了最严实的楚河汉界。
她不容许任何人碰触她决定了的所有物。
这个身份不明的少年已被她囊括在内。
夜。
又是夜。
漆黑的夜。
一袭青衫的男子出现在庭院里。
他的出现似乎照亮了整个黯淡的场景。
闺阁里的烛火摇曳、金箔明艳都不能抵过他的媚。
他悠闲地自斟自饮,望着天上冷月。
安静,稳定。
一个人独自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烛光。
虽然这个问题无数的人可以给出无数的答案,但他最害怕的不过是光罢了。
甚至超越对死的恐惧。
并非黑暗的见不得光。
而是无法体会到普通人所体会到的幸福。
于他而言——
在烛光后面等着的不是家人的温暖。
那么等着他的是什么?
他转头看向那扇窗。
里面还亮着莹莹烛火,就像昨天晚上一样,一直亮到很晚,好像在等着什么。
但其实什么也没等。
很多人都会有这种错觉。
自以为是的……
错觉。
萧水终于还是推开了窗。
她直直地望着少年。
少年的眸子比漫天星光都要绚烂,仿佛扬手就可摘下,诱~人深入。
澄蓝色的夜,衬着他叫人目眩神迷的脸——
一切都华丽的仿佛一个梦。
“你进来,还是我出去?”萧水站在窗边问道。
其实她也不需要回答。
对方应该也不会回答她。
所以她自觉地转身出屋。
她不知走过去会发生什么。
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也许什么都会发生。
说什么都会发生是因为那个人实在太深不可测,她能料想到的永远不及她所看到的万分之一;
说什么都不会发生是因为,当她走过去时,她发现他完全不在乎她是来做什么的。
不过没关系。
发生什么如何,不发生什么又如何?
坐定,萧水拿过他放在石桌上的酒瓶。
她就着壶嘴抿了一口,辣得她龇牙咧嘴。
少年偏头,接着稍稍一歪,似笑非笑间又转了回去。
“说吧,你究竟是谁。”她绝对不相信他是什么“刺青”——
也许他手臂上的东西可以那么叫,但他——
绝对不是。
“小姐不是猜到了么?”他声音悠远,低沉。
萧水皱眉看着他。
他拿过酒瓶,倒上一杯,小口啄饮,然后闭上眼睛。
他在干什么?萧水疑惑不解。
“我在打瞌睡。”他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萧水脸红低头,不看他忽然睁开的双眼。
“哦。”她沉声道。
“小姐觉得属下是谁?”青衫少年已摘了手套,看起来兴致不错的样子。
萧水想抬头,却又鼓不起勇气。
她抿了抿唇,低着头道出自己的猜测,“你是——沈伏息?”
“哦?”他很快表示疑问,但接下来却问道:“小姐如何这般猜想,又是从哪里断定?”
萧水这次抬起头了,不过她没看他,她和他一样看着月亮。
她迷惘的小声说:“你的气质,还有你的手。”
前者证明他绝对是个武林高手,后者证明他是哪一个武林高手。
武林中,手臂攀着那些罂粟花茎般纹路的只有一个人。
“不错,小姐说的很对。”沈伏息并不吝啬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他依然笑着和她说话,“小姐觉得属下是来作甚么的?”
总之不是吃饱了撑的来体验仆人生活的!
萧水吸了口气,“你做什么,与我没关系。”
真正的高手,他可以做到人和内力合二为一。
就像沈伏息一样——
有时候她觉得他根本一点武功都没有;
有时候她却又被他浑身散发的寒气压的自乱阵脚。
就好比现在,他又在释放冷气了。
虽然他是笑着的。
萧水稍紧前襟,心道,真冷啊。
沈伏息不再喝酒,他已经喝了很多。
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萧水。
她是那种没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女人。
如果她安静的站在一边,或者停驻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很难让人发现她的存在。
他淡淡别开了头,微笑道,“小姐放心,拿到想要的东西,属下自会离开。”
“嗯。”萧水点点头。
沈伏息笑的更开心了:“小姐不好奇属下要拿什么?小姐可是神剑门的五千金。”
他问话时又开始关注她。
她也好像心意相通般,将目光对准了他。
果然是高手啊——
萧水叹息着别开眼,她斗不过人家。
“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我懂行的。”她郑重道。
沈伏息不笑了,微露惊异。
片刻,他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很好,小丫头有出息。”
他起身整袖,“既如此,小姐早些休息,属下定保小姐诸事畅顺,半生无虞。”
说罢,他又留给她一个模糊的背影。
萧水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
反正不是高兴。
他好像永远是一副谦谦君子样,拱着手一脸淡定的叫她“小姐”……
但其实——
她觉得他才是小姐!
他就是来欺负她这个小姐的!
作者有话要说:跪求收藏留言!!
4、004 ...
这是一间斗室。
这亮着一盏灯。
如豆。
闭目,偷懒。
萧水脑中一片空灵。
忽然,一种奇妙的味道掠过她的鼻息。
那似乎,是一股肉香。
但那似乎又不是。
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最原始的欲望。
萧水她,饿了。
她无数次的想要睁开眼冲出去,却又无数次的用强大的意念将它压下,她不能睁眼,更不能出去,她不可以失败。
她是神剑门的女侠,她不可以在这个时刻颓然放弃。
她斋戒三日,三日里只喝最干净的凉水,连茶叶都不放;
不食任何人间烟火,除了最白净的大馒头。
坚持不懈这么久,她绝不能让一切努力白费。
沈伏息单手提着食盒站在院中,左手边是开的绚烂艳丽的桃花,正对面,是斗室紧闭的玄关。
他静静地看着那扇门。
而那扇门,在他的注视下居然动了!
它竟然缓缓的朝一边滑去!
沈伏息眉梢微扬,他手间力量不自觉加大,食盒被他提着,估计萧君亭也很难夺走。
那就更不用说,偷偷摸摸跑出来的萧水。
“你怎么才来啊!”
萧水左顾右盼的观察周围情况,她很快跑到了沈伏息身边,不太费力的夺过食盒就往回跑。
沈伏息看着她的背影,目光灼灼,隐隐有荧荧笑意。
斗室的门再一次被关上,沈伏息缓缓转身离开。
他不明白她作甚么小心翼翼的怕被发现。
既然可以为了一个下等男人去和萧盈争,又为何故意败给她。
难道就为了让萧君亭罚她到此面壁思过?
不错,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暗房。
每隔几日,萧家两姐妹必有一个会出现在这里。
其中,萧水来的几率远远大于萧盈。
夜晚。
斗室里灯火暗淡。
一阵奇异的风忽然吹过,火苗被吹的忽闪不停。
萧水本来昏昏欲坠的脑子瞬间清醒。
神剑门的斗室密封的极好,是专门用来给他们这些萧家亲贵关小黑屋的。
既是密室,便不该有一丝风。
萧水后退两步,蹲下靠住墙壁,斗室特别小,总共不过十几平米,她坐在那里,可以一目览尽。
火苗依旧不停闪烁,并未因她的紧张和恐惧而减弱分毫。
萧水很害怕。
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此刻她怕极了。
她想尖叫,她渴望别人救她,但她没有。
她慢慢的呼吸,逼自己平静下来。
望着一点点熄灭的蜡烛,看着斗室里一点点变得黑暗,萧水的眼眶也越来越酸了。
在这种情景下,她似乎回到了小时候。
一样的场景,仿佛在刻意模仿一般。
那时的她,也是这样被关在密室里的。
然后,她就被萧君亭打残了琵琶骨,从此与习武毫无干系。
只因萧盈的片面之词,武林世家之女便永远失去了练武的机会。
心寒,彻底的,完全的。
大约如此。
萧水眼前变幻出许多虚空幻影,一桩桩,一件件,吓得她身子直抖。
她好像听到了女人的哭声,一阵阵传到她的耳朵里,还有辱骂,还有尖叫,总之,一齐传进她的耳朵里。
萧水终究没有求救,虽然她很渴望,但她还是没有。
蜡烛已经完全熄灭了。
漆黑一片的斗室里,似乎有风声。
这不该是斗室里有的声音,很难想象,如果连神剑门的密室都无法密封,那么天下间还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秘密存在。
萧水紧咬下唇,她觉得有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那一瞬间她似乎再一次感受到了被亲生父亲差点打死时的痛苦。
她终于还是尖叫了,她终于还是呼救了。
但她无法发出声音,因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挣扎,惊慌失措。
下一刻,另一只手揽在了她的腰间。
一股熟悉的干燥和温暖包围了她。
对了,还有稳定。
萧水急促的喘息,在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借碰触去感觉。
她伸出手,缓缓上移,掠过抱她之人的腰畔、肩膀,停留在两片柔软而温暖的唇瓣上。
她认为还不是不够,所以她的食指指腹来回摩擦在那唇瓣之上,她感觉到了从那空隙里流露出来的染着清寒的呼吸。
“沈伏息,是你吗?”
萧水胆怯小声的问道,她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正死死的捏着抱她那人的腰带。
好像生怕那人下一刻会跑掉一样。
“是。”
依旧是简短而坚定的回答,萧水莫名的安下心来,整个人放松的窝在他的怀里。
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模糊的可以看到他淡青色的衫子。
很难想象她现在是怎么抱住沈伏息的,或许,那根本就不叫抱了——
那完全就是“挂”的。
太丢人了。
在萧水看来,这是一个名门千金的耻辱,这是对一个举世无双的武林高手的玷污。
虽然,沈伏息只是个名声不算太坏的人。
换言之,他即便不是绝对的恶人,可是也绝非善类。
不过事情的发展表示,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给萧水时间,去考虑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因为即便沈伏息他就是个恶人,就是个混蛋,天下间也无人敢直接说出来的。
他们会间接的表达出来。
况且,惹得萧水担惊受怕的罪魁祸首已经开始行动了,她已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抱紧我。”
沈伏息平静的吐了三个字,萧水还来不及回答——
下一秒,斗室里火光冲天,转瞬,红光乍白,一片刀光剑影刺伤了她的双眼。
“闭眼。”
沈伏息的话此刻就是圣旨,萧水立刻闭上双眼,接着,她听见了剑划开皮肤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眼前已恢复黑暗。
不大的空间里,四处飘着血腥味儿。
萧水往沈伏息怀里钻了钻,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委屈的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吓死我了。”
她说。
沈伏息身子僵了一下,然后萧水就感觉他干燥的手生涩的拍了拍她的背。
萧水眼眶一热,本来不预备哭的,可是眼泪已经无法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无声的哭泣,在看不清现状的矮窄斗室里。
等她哭够了,沈伏息肩膀的衣裳也湿透了。
“对不起。”
她说。
“嗯。”
沈伏息淡淡应了一声。
萧水吸了吸鼻子,“我会给你洗的。”
沈伏息没吭声,但是他动了动身子。
她“挂”在他身上多久了?
萧水下意识用双臂去撑沈伏息的胸膛,想要从他怀里出来。
可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她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后仰去。
她的嘴张得很大,眼睛也瞪得很大,她想叫来着,但是她看见一个黑影闪了过来,下一秒她就被稳稳的接住,并且听到了一句恶恶的警告。
“不要乱动!”
“哦……”
萧水撅着嘴乖乖缩进他怀里,她想反正这么黑他也看不见。
“若不愿,小姐放手也无不可。”
沈伏息阴阳怪气的道。
看见了?萧水不敢相信的转到那股呼吸的所在,接着,热气打在她鼻息间,她浑身一抖,双眼圆睁,似铜铃般。
一秒。
两秒。
一分。
两分。
一刻。
动了。
萧水动了。
或者说,是沈伏息让她动了。
他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抵着她的背,她整个人被缓缓压向他。
萧水心跳得飞快,她紧握双手,甚至忘了自己还可以挣扎,她的耳边满是自己轰隆隆的心跳声,那种冰封很久终于解冻的亢奋声音。
她仿佛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肉香味儿,但绝非是沈伏息身上的味道,那是她记忆里,尽职尽责的给她偷偷摸摸送了三天小灶的仆人味儿。
可那个仆人他就是沈伏息啊!
武林第一的高手沈伏息啊!
愈来愈近,愈来愈叫人发热的沈伏息啊!
萧水明显感觉到了,她感觉到了他的唇已经到了她的唇边,下一秒,她却瞬间像被雷击中了一样。
“小姐,想不到你还有喜欢呆在遍地死人之地的癖好。”
萧水额头青筋一根一根的跳,她眼圈被气得竟有些发红。
“若小姐有意愿继续呆在这里,属下也不反对。”
萧水在这一刻忘记了她面前这个男人是武林第一高手,忘记了这个男人叫沈伏息,忘记了这个男人刚刚才救了她——
她一拳,毫不留情的打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呃。”
沈伏息轻吟一声,好像被打疼了。
萧水心尖一颤,有点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沈伏息没回答,但是他点了一下脚尖,萧水都没看清怎么动作的,他们就已出了斗室。
萧水以前只知道沈伏息这个人武功高,高到萧君亭都不是他的对手,普天之下无人可与他比拟的地步。
但她现在才真正意义上的体会到了“高”字的境界。
那种眨眼间就可移形换位的功夫,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神功啊!
这样的沈伏息,还需要神剑门什么呢?
神剑秘籍?
她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不过是一本唐诗集,她完全看不懂那是什么玩意儿。
但想来他武功如此好,也不需要那本破密集。
那就只有一件东西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了。
剑皇萧杀留下的龙泉剑。
她知道龙泉剑在哪。
告诉他也没什么,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他刚刚才救了她的命。
“小姐,很抱歉连累了你。”
嗯?什么?
“那群人以你做饵引我上钩,卑鄙至极,吓到了你,实非我愿。”
萧水决定收回之前的所有想法,她干吗费力不讨好的去帮他找龙泉剑?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她忽略了一件事。
既然沈伏息武功那么高,那她方才打他那一下,若非他自愿,她绝办不到的,但她忘记了。
真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跪求收藏,泪眼朦胧看窗外……
谁来收了我啊……
晋江你就抽风吧,抽抽更健康!
5、005 ...
沈伏息带着萧水到了一处陌生的院子,也许萧水的记性真的不太好,她又忘记从沈伏息怀里出来了。
算着之前那件,这是第二件了。
她忘了两件事了。
萧水皱眉打量着庭院,她在神剑门住了过不久就足足十八年了,她竟然没来过这个地方,这不得不让她疑惑不解。
被这件事引去了注意而忘记离开沈伏息的怀抱,这应该算是情有可原。
那么之前那件呢?
不得而知。
月黑风高——
夜。
孤男寡女。
光线明——
灭。
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萧水终于恢复了记忆,她猛地从沈伏息怀里蹦出来。
她的心跳得好快。
心里揣着某种见不得人想法的,心跳岂非都很快。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除了她和沈伏息外没有一个人。
静,静得有些可怕。
萧水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沈伏息的回答。
她一向很沉得住气,但沈伏息比她更沉得住气。
他完全聪明的不像个正常人。
好似天下间没有他杀不了的人。
破不了的局。
看不透的谜。
“怕?”
沈伏息负手立在萧水身边,嘴角若笑非笑的扬着,猫儿一样的双眸里含着莫名的深意,他发问只说了一个字,却用了好几个调儿念,搞得萧水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萧水微笑不语,她摸了摸鼻子,偷偷观察这个男人。
他看上去还很年轻,总穿着件石青色的衫子,夜风吹起他衣衫的下摆,随风摆荡出漂亮的弧度,而他泛着光泽的侧脸眼角,总透着掩饰不住的沧桑。
“躲起来。”
沈伏息忽然开口,萧水来不及收回自己探究的眼神,被他抓了个现行。
他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后指着三米开外的大树道:“躲到那棵树后面去。”
“有危险?”萧水问道。
“是。”直接就是最好的回答。
萧水沉默了,她没说话,不过这不耽误她感觉到身边的风越来越急促。
沈伏息略微抬高了眉峰,“怎么?”
萧水摇了摇头,“没怎么,我立刻躲过去!”
她很乖的往大树那边跑。
身后,沈伏息又道:“朝那个方向直走可以回神剑门,你回去吧。”
萧水顿住了脚,猛地回身:“你说什么?”
沈伏息望着她,好看的微笑又露了出来,叫人心安又稳定:“你回去吧。”
萧水愣了好久才问:“那你呢?”
沈伏息脸色已变:“这就不劳五小姐费心了。”
他盯着眼前这个人,她非常年轻,他知道这个少女并不像她看上去那么温顺,她的眼睛,任何人看了都无法忘记,那是天一样的澄澈,水一样的宁静。
萧水不仅没照沈伏息的吩咐回去,反而又提着裙摆跑了回来。
她刚站好在他身边,满地的落叶就被风吹了起来。
这个季节,不该有落叶。
那些落叶,还是新鲜的颜色。
是人为的。
她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许,她已经不知不觉出了神剑门。
“嗯?”沈伏息低头看萧水,微蹙眉头。
萧水抱臂仰视他,她这才发现他高出自己很多。
初见时,她觉得他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可现在,他给她的感觉,比年过不惑的萧君亭,还要静默,安稳。
“我不走。”这话已经在心里徘徊很多遍了,“你让我丢下你自己逃命,换成你,你做的到吗?”
周围忽然变得很静。
死一样的宁静。
天边颜色玄黑,沈伏息仰起头望着远方,说不出心里的感觉。
半晌,他淡淡道:“既如此,那你便留下罢。”
她问的这个问题的答案连他自己都想知道。
萧水并未想太多,得到想要的答案她便很开心的站在他身边,“这就对了,不就是死吗谁怕啊?要死大家一起死啊,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瘌!”
沈伏息忽略她的话,皱眉观察周围的动静,他依旧背着手,手上戴着一副洁白的缎子手套。
“呵呵,不必着急,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忽然,两人身后传来女子的娇笑声。
循声望去,房顶上正坐着一个妩媚的少妇。
萧水看见她,忽然很想吐。
她知道眼前这个几乎不着寸缕的女的绝非常人,她铁定惹不起。
但她所说的话也将沈伏息包含了去。
这不对。
永远不要怀疑一个武功第一的男人脾气会好到什么程度。
一旦怀疑了,冒犯了,那就什么理由都没有了。
“是么?”
沈伏息无所谓的笑了笑,瞳孔收缩,瞳仁好像真的如猫一样化作了菱。
他双臂自然下垂,已不再负后。
女子瞧见沈伏息的模样愣了下,接着咯咯的笑意更甚,“我收回刚才的话,小兄弟长得真俊!等着,待姐姐收拾了这女的,就带你好好去快活快活!”
沈伏息没出声,反倒是又背过了手。
萧水顺着看过去,那双手的主人不知何时已攥住了一根银针。
她马上睨向房顶,少妇身后也多出了数名黑衣人。
算上那女子,刚刚好十个。
原来还有帮手?她眯起了眼,这么久才出来,是有什么阴谋么?
沈伏息低头时恰好看见她这副表情,他眨了一下眼,对萧水笑了笑,“西天楼的人出场一般都要先吹吹阴风,再撒撒花瓣,放放烟雾,你从一数到一百,都不一定见得到人的。”
西天楼?
就是那个看钱办事儿的杀手窝儿?
“小兄弟说话好不客气,不过姐姐就喜欢硬实的,你可千万不要关键时刻软了才好啊!”
那女人说话更过分了,瞧着沈伏息的眼神也越来越放肆,萧水气不过,咬着牙瞪过去。
“哎呦,小兄弟没说什么,小丫头倒先不满了。”
女子从房顶下飘下,高傲的昂着下巴,都不用正眼看萧水。
萧水很冷,夜深至此,她却只穿了件薄衫,再加上站在这里多时,她不自觉地有点发抖。
“小姑娘怕了啊?”
女人变本加厉了。
她见萧水是个软柿子,视线又回到了沈伏息身上:“小兄弟一表人才,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怎么找个这么胆儿小的?”
沈伏息唇稍启,便见一道瘦弱的白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萧水。
她的脸蛋被冻得通红,怒气让她的眼珠瞪得极大,滴溜溜的转,还泛着水光。
楚楚可怜。
可她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可怜。
“你干什么色ⅿⅿ的看着他?”
那女人被萧水给惊得一愣,萧水对这一点还有补充。
她指着女人的鼻子道:“你不准这么看着他!他已经名花有主跟了我了,轮不到你痴心妄想!”
“你说什么?”女人回过神,拍开萧水的手,“你再说一次?”
萧水是世家千金,身娇肉贵自不待言,这一下对方可没少用劲儿,拍的她手背都红了。
但这种情况容不得她示弱。
虽然她的脸蛋和鼻尖已经冻得红透了,可是她说的话气势丝毫不减。
“大胆!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信不信我立刻叫几百个人过来把你做掉?”
女人仿佛听到了极其可笑的话:“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为什么来杀你?”
萧水愣住了:“杀我?”
“不然你以为?”
“你们不是来杀他的?”萧水指了指身边看戏的沈伏息。
沈伏息面无他色的负手立在那儿,有些事见的多了,心也就硬了,感情不过就是被太阳蒸发的水汽,片刻功夫便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
“关他什么事?”女人笑得前仰后合,“我等了好久才抓了神剑门的空子追这儿,我自然是来杀你这个神剑门五小姐的,与这个小仆役有什么干系。”
小仆役?萧水的表情很古怪。
“所以,你是来找我的,不是来找他的了。”
那么他刚才叫自己走时知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还叫自己走,那又是为什么?
他又不是真正的神剑门仆役,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么多?
他一定不知道。
“那是自然,杀了神剑门的五小姐,我以后一辈子都不愁生意做了,我当然是来杀你的。”
很好,萧水已经完全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江湖险恶。
她得承认,她还是比较适合呆在神剑门做米虫。
后退两步,萧水躲到沈伏息后面。
她郑重道:“拜托你了。”
沈伏息没说话,但点了一下头。
“小兄弟,姐姐看上你是你命好,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女人不死心,妄图继续给沈伏息洗脑。
萧水眼眶都气红了,躲在沈伏息背后大吼道:“我跟你说了不准你打他的注意你没听见吗?我不管你是西天楼还是东天楼的,他只能是我的人,你要是喜欢看你就看我好了!”
“你!”女人颤着唇,也气得不轻。
不过她没跟萧水吵闹,她还有点理智,直接跟沈伏息说:“小兄弟,你可不要跟她一样不识抬举,免得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死?”
沈伏息重复了一遍这个字。
人老先老哪里?
眼神。
他眼瞳就像漩涡一样,承载了数不尽的东西,最多的就是黑暗。
他笑着,不咸不淡的看着那个仍不知危险降临的女人。
他的眼神,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内容提要里的问题,你们如何回答?
换做是你,你做的到吗?
我回答,做得到。
小命要紧。
6、006 ...
“五小姐位高权重,所言皆是金科玉律,当属下的不敢不从。”
沈伏息苦笑道。
他立在那里,风吹过,潇洒的好似玉树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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