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宫里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竟忘了当年随着慕容冲每日四更起身刻苦习武、用心练剑的岁月。那时,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三伏暑天,对上慕容冲浅淡如月光的微微笑意,不管是泪水还是汗水,都仿佛浸润了淡淡的甜意……
碧落找到一处有小溪的地方停下,破开坚冰,先用手掬着喝了两口水。
只觉空腹给冷水一激,更是疼得厉害,遂将马牵过来饮水。她取了马料来,堆到马儿面前,拿行李中准备的毡毯铺在地上坐下。取出干馍,也不管干冷难咽,胡乱吞了两三个,腹中才觉得舒服了些。又找出件裘衣披了,把毡毯翻卷着盖于膝上,倚着一棵树木打盹,预备着休息两个时辰再行上路。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碧落心下一惊,忙睁开眼时,只见白马绯影,在清冷的月光辉映下一晃而过,却觉有几分眼熟。一时还不及思索,便已打了个寒噤,才觉出手脚早给冻得冰冷麻痹,全无知觉了。
不敢再坐着,她立起身,在树下来回走动着,希望尽快恢复些活力。
这时,她又听到了马蹄声。抬眼处,方才那离去的白马绯影已在跟前。马儿被勒住,扬起前蹄,咴咴而嘶;马上那人绯衣金带,腰佩长剑,中郎将的武官装束,一双眸明如珠,微带惊喜向她凝望,正是杨定。
碧落不由顿住身,意外地望向他。
杨定吸了一口气,纵身下马,缓缓走了来,原本静穆的面庞已掠过明亮的笑容,“碧落,去哪儿呢?也不告诉咱们。”
碧落盯着他那身官服,语带嘲讽,“杨将军,我出宫要向羽林军备案吗?”
杨定低头瞧了瞧,笑道:“急着出来找你,没来得及换衣裳。”
碧落冷冷站着,猜度着他的来意,并不说话。
杨定略觉尴尬,搓了搓手,笑着解释,“我到了羽林军营,听属下来报告,说你借了匹军马离去,心下不放心,所以追来瞧瞧。”
他这一追,倒也不近。碧落一路急奔,怕已奔出一二百里了吧?
碧落淡淡地道:“你担心我回平阳去,再不回宫?”
杨定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才道:“若你去的方向是平阳,我便不追了。可你是沿了南征大军的路线走,我自然不放心。”
碧落轻笑,“不放心什么?怕我跟到军中刺杀秦王吗?”
“你不会,我知道你不会。”杨定立时说道,“我只是……不放心你。”
碧落抬起头,散落的发丝在眼前轻轻飘动,眼前男子的面容和神情,便有些不清晰,但他的话语依旧一字一字清晰而柔软地传来,“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因为那幅画,还是因为画上的女子?你也该知道……只要不伤害天王,我绝对不会阻拦你做任何事。”
他顿了顿,自嘲地苦笑,“也拦不了,不是吗?”
他离碧落站得很近,特有的阳光般的气息在凄清的月色下浮动,随着冷风扑到鼻尖,有种奇怪的暖意,让人禁不住想靠得更近些,好汲取更多的温暖。
碧落忽然之间便眼眶发烫。她回过身,依旧坐回毡毯上,抱着膝,努力憋着泪意,不让泪水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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