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春怀缱绻1 奕澜 > 88 . 霜花症的药方与炼药

88 . 霜花症的药方与炼药

“声声也在这儿,正好,凉洲东南一常见了春瘟,眼下已经派了药师过去,具体情况还得再行呈报。病症书的样本和呈报我都带来了。还请皇上过眼。”谢长青说完就把呈报给了周毅山,把病症书给了阿容一翻开病症书,阿容就傻眼了,相经来说周毅山的情况要好得多,毕竟他看到的只是一堆数据和地名,染病人数、传染区域大中以及已经用过的药方和效果。

而阿容看的东西要恼人得多,从脉相和发病时的体温、症状来寿,很像风疫。这是通过空气传报的疫症在卫朝的总称,空气传播那总得有传染源,这和非典就真的很像了。

“病症书上的论症是寒风疫,病症书是杨药师开具的,杨药师诊脉论方都是公认的,病症应该没有问题。”阿容捞到了这么件事,就自然而然地专业起来,也就把刚才的那些东西放到一边了。

“病症之事朕不懂,联只希望寒风疫止于凉洲东南,不要再传播开来。”登基首年就出现大规模疫症的话,周毅山可以预见自己肯定得处理民心不稳的事。

“是,皇上。”谢长青应完声后就看着阿容,这会儿阿容应该有方子出来才是。他却一时忘了,阿容向来是只有在亲眼见到病患之后,才会着手施药布方。

等想到这节时,阿容也正看着他,露出一脸莫明的表情来:“要不东西大比再推迟一些,我们先去疫区。”

于是只听得谢长青和周毅山一块儿说:“不成……”

说完两男人互相看了一眼,谢长青这时才感觉到阿这大殿里的气氛处于很诡妙的境况。刚才说着事没发现,现在把事儿一说就看出来了:“声声,东西大比之后就是婚礼,你哪有工夫去那儿。”

这当然只是借口,在谢长青心里疫症和婚礼同等重要,但是阿容又重过疫症,这三者之间是一个很微妙的排位。

“这是父皇定下的日期,不得违背,否则朕有何颜面见父皇。”

周毅山这就更明显是借口了,总之他们的意思是一样的,不能让阿容去涉险。

从宫里出来时,谢长青看了看阿容,然后说道:“明天就启程回连云山,你写的呈报给皇上看了吗?”

“给了,他说你已经先说过了,还做了条件交换。谢长青……你让我感觉自己是根小苗苗,想要长成金楦木还远着呢。你完全可以再不着痕迹一点,赃官样我就不会有挫败感了。”阿容闷声回答道。闻言,谢长青咕哝了一声:“皇上怎么能把这话说给你听!”

“敢情我做的很多事,你都事先铺好了路………谢长青,你暗地里到底做了多少事。”阿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埋怨,高兴他处处为自己着想,埋怨他不相信自己有处理事的能力。

“只是不愿意你受委屈,很多事处理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复杂的我处理好了,你简简单单的来未尝不是好事。”谢长青只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朝里的事还没见过,风风雨雨说是一起担,但她总该多担一些。

圣人癖,无可救药的圣人癖……阿容碎碎地念了几句,然后忽然扑进了谢长青怀里:“长青,你让我觉得自己被宠爱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我……”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我”,这句话辗转传到了周毅山耳朵里,他却莫明地想:“小楼,如果我这样对你,可还来得及,宠爱。 …当我愿倾尽天下的力量来宠爱你时,你还在那儿吗?”

只是周毅山也不太确定,如果阿容回一句“我还在这里”。他会不会真的倾尽天下来宠爱一个人。

也许他能做得到,但那样他就不叫周毅山。这个人从来就不是痴情种子,当年冲破重重阻碍和小楼在一块时,就已经把他难得的痴情用世上有多情人,也有薄情人,而周毅山是后者。不是无情,而是淡……淡到有时候在做一些事前,会思虑再三。甚至有时候淡得他自己都以为不存在,所以从前伤了小楼……

一个人如果淡情薄幸就容易伤人,并不会因为时光做太多改变,是时他明白小楼有他心里的份量,只是易时而处,换个境况的时候,他又当如何?

三千六百多字…

182.东西大比的安排与选择

三月三在卫朝是春朝节,春游踏青,正是城里城外春意盎然的时候。而此时的连云山正热闹非凡,东西大比也就是在这一天开始了。

东西大比是药师以下的比试,分为甲乙丙三级,各为药令、药侍、药女/ 药童的比试。阿容既想去见识一番,又没法儿顶着这张人人一见就知道是谁的脸去做什么。

末了,还是黄药师给出了主意:“易容嘛,这事儿你也不是第一回­干­了。”

这话一说,阿容不免有些脸红,她不论做点儿什么事,总要被黄药师提拉出来:“师父,你说得我好像一惯犯似的。”

“声声,皇上到了……”对比谢长青表示惊讶,每逢有药师晋位,皇帝倒是偶尔会来,从前皇帝是舅舅,好给大公主面子。

现下皇帝连东西大比都来,谢长青就不由得深思了,为一个臣子何需做到这地步,谢长青自觉还没有自恋到这样的地步。

正给自己脸上贴着东西的阿容头也不回,一句话脱口而出: “呃……他来做什么。”

就是这一个“他”字,让谢长青敏锐了起来,旁人要是来了。阿容绝对会在前面加名字或称呼,而不是直接用个“他”字。

似乎从阿容的嘴里听来,也就只有那惯说的“从前”是用个他字。

这时一思索,谢长青才恍如梦醒般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容对皇帝的定语已经变成了“他”。

当谢长青在脑子里翻腾这些的时候,阿容已经贴好了,整个脸哪还有点原来的模样。谢长青见她站在自己面前,一个劲儿的在那儿挤眉弄眼,不由得又失笑道:“声声,你这眉眼再挤下去,刚贴上的也得掉了。”

“猜猜我是谁……”阿容一时玩心大起,脸往谢长青面前一凑,也顾不得黄药师在一边直咳嗽。

“不认识,姑娘,你是谁啊!”谢长青这一答话,黄药师就彻底看不下去了,好好的谢长青,自打和他那傻徒弟搭上关系,就彻底变了个人一样。

“不跟你玩了,师父,你给我准备好的药牌呢。” 阿容转头就跟黄药师要药牌,她准备顶着这张脸四处坑蒙拐骗去。

说话间黄药师把药牌拿了给她,上头写着俩字儿——“黄容”。

阿容觉得会被人认出来,黄药师说:“不会,这名字一没留底留册,只是个药号,没成药师前谁记得你药号啊。”

一切打点妥当后,阿容跟谢长青后头走,路上碰到了钟药师,钟药师见了黄药师和谢长青,没见阿容就奇怪地说:“阿容呢,她怎么没跟你们在一块儿?”

于是三人但笑不语,这时钟药师又一看,哟!谢长青拉着的这是谁呐,于是钟药师多看了两眼:“这谁啊,怎么没见过。”

“公子,那叫阿容的是谁啊,怎么跟你很亲密似的。”阿容捏着嗓子笑眯眯地说道。

只听得谢长青咳嗽一声,瞪了阿容一眼:“我媳­妇­儿!”

“我不­干­,她要是你媳­妇­儿,那公子打算把我放哪儿呢?”阿容看着钟药师变了脸,心里就嘿嘿直乐。

揉了把她的脑袋,谢长青说道:“声声,你怎么变个脸跟换个人一样,这玩心起得,待会儿非让满山的人都知道我弃了你另结新欢不可。”

这下钟药师明白了,这声音一细寻思,果不就是阿容嘛。钟药师扬起手来重重地拍了拍阿容,怒视着她道:“你这孩子越来越讨人厌了。看热闹好玩是吧。”

“没有,看见钟药师大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看热闹呢。”阿容可是感觉出点乐趣来了,以后谢长青要敢欺负她,她就易了容和谢长青粘一块儿,让大家一块儿来用唾沫星子淹他!

等到了大比的会场时,阿容赶紧瞅了个空和谢长青他们分开,要真这模样和这几位站一块儿,任谁都得怀疑她的来头。

“啊……我抽到第一个!”阿容身边一个姑娘尖叫起来,只是听不出来是兴奋还是为难。

轮到阿容时,她抽了个不上不下的,抽完号牌到场院边上坐着,阿容摇头晃脑地四处看,竟然看到了肖校尉。她也没多想,看了熟人就只念着过去打个招呼什么的。

于是过去了一拍肯校尉说:“肯校尉,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随皇上行驾来的,皇上派我来找容药令,不过你是……”肖校尉见有人拍他,又极熟捻地打招呼,还有些愣,以为自己一时没能记清楚人。

这时阿容才意识到自个儿现在不是那张脸,自个儿揉了揉脸嘿嘿道:“这么多人你想找着容药令可难了,还是别找了,反正皇上啥时候见容药令不是见呢。”

这话还有另一层意思,既然啥时候见不是见,那不如这时候也不见。最好还是少见。

上回的见面她想起来,犹还觉得有几分不安稳。

不过要说起心结来,却是多多少少解开了,这样的周毅山真真是让她的怨念像烟云散入风里一样,悄没声息地就淡了散了。

上午没叫到自己的号,阿容就一个人走着回了主院,她可没想到周毅山会在那儿,蹦进去就坐到谢长青身边说:“早知道轮不着我,我应该回来歇着。”

见她满脑袋汗,谢长青拿帕子擦了说:“跟你说安排一下,你偏不听,说要自己去。”

“安排了就会有人知道,还是不知道好,你可不知道,刚才我回来还绕了好一圈儿路呢。”阿容端着谢长青递来的水喝了,然后眼一抹才看到周毅山在那儿正脸­色­僵硬。

“谢长青,你们这是搞什么名堂……”周毅山皱眉了,眼前一模样怪异的姑娘冲进来,和谢长青举止极为亲呢,那绝不像一天两天能做得出来的。

见状,谢长青明白过来了,又被误会了:“皇上,这不就是阿容。”

在周毅山眼里,阿容只有小楼和声声两个名字,没有其他:“声声呢?”

这时阿容默默地放下茶杯,然后起身行了个礼,屋里还有侍卫和几名随行的官员在呢:“皇上,我就是声声,只是贴了面,所以您没看出来。”

见阿容拜倒在面前,周毅山心里可谓是百味杂陈,伸手就想去扶,末了也知情况不妥所以只道了句:“起吧,你们都退了吧,各自安置,朕和平郡王、容药令说些话。”

官员们都退了,侍卫们也各自散开,只有肖校尉忍不住多看了阿容一眼,心想:这容药令也够能折腾,刚才还有模有样的瞎白话。

见屋里只剩下了三个人,阿容就有了种危机感,看着周毅山,又看着谢长青,觉得自个儿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开。于是阿容想着自己得找辙开溜,于是揉了把自己的说:“嗯,那个,我先去洗脸,吃饭了再说。”

说完说话阿容就溜了,她相信这两男人是不会互相点破的,就看她怎么混过去了。

走在路上,阿容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呢,为什么场面完全不受控制了呢,为什么我对这情况完全没有办法呢?”

老天爷啊,你玩我吧!阿容一路念叨一路回一屋里,把脸上的东西洗了后,对着镜子就在那儿叹气:“周毅山啊,你何必呢,相见多如不见。我原想让自己玩笑似的过着,天天快快活活的,可是你一来,搅得场面混乱极了。”

她刻意玩笑,刻意轻松话泛,刻意当作什么事都没有,想平静甚至平淡地面对这一切。然而人前她可以端着,一到没人的时候,她就没法儿伪装了。

她当然不会允许自己回头是岸,但是心终究还是乱作了一团: “唉……怎么办呢,长青,我该怎么跟你说!周毅山,你让我拿什么态度对你?”

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在这两个上,但是哪个问题她都没有答案。

而另一头,谢长青开始说故事了,他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玩笑似的把自己和阿容相识到相许的事儿讲得跟话本似的。

末了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她从前遇过什么事,她一直不讲,我也就不问,只是看得出来她曾经受过伤。她说千山万水寻觅过后,没能得圆满,所以没力气再寻觅下去……”

听到这,周毅山皱眉思索了片刻:“长青,有些事不需说破,各自心里清楚明白了就得。她说从前,那就是从前了,以后要延怎么过,朕尊重她的选择。”

“选择?”谢长青很敏锐地抓住了这两个字,于是他的心里在和阿容有了一样的危机感。

看来周毅山还没有放弃,哪怕五月就将大婚,哪怕阿容名份巳定……这时谢长青忽然记起了自已说过的话,名份这东西向来是最不靠谱的。

这会儿阿容正在屋侧,听着两人的话从里边传出来,阿容有弹乌云罩顶的感觉,合着这两个人其实彼此都知道怎么回事,就她就当事人反而最不清楚!

神啊,这情况到底要怎么处理,阿容望天一眼,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地画圈儿去!

183.又见祛湿丹与东西小比

因为听到了谢长青和周毅山的对话,阿容压根就不敢跟那俩一块吃饭,自顾自地找了个地儿吃了饭后,悄无声息地溜到了甲队比试的地方,下午第九个就是她。

按东西大比的规矩,连云山的由程渝川那边的人来测试,而程渝川的徒子徒孙们则由连云山总房的人来测试。

轮到阿容时,抽到的是她最擅长的炼丹药,还是她当年耐以垂名的祛湿丹。这只是初试,所以正撞在她枪口上了。拎着测试书跟着人去炼药房,那儿正有几位药师在炼各种初级的丹药。

见阿容来也没打招呼,因为她现在这模样谁也不认识一一她又换了和上午不同的面目来,反正人这么多,也没谁记得住她的模样。

“据说按你们连云山的规矩,药要到明天才能出来,也不知道你们怎么闹的,丹药还留在炉里过夜,也不怕坏了!”那领阿容来的人是这么说的。

别的药令不屑于解释,阿容一听也不想解释,上了配药台配好了药,然后拎着药包就蹲到了炉前。这时那程派的药侍也蹲了下来又继续着刚才那个话题:“我就不明白了,这不是占着药炉吗,这一晚上又能炼多少药了!你们连云山的人就是占着好东西,愣要晾在那儿,浪费!”

这话阿容听着就过耳,程派比较清苦一些,当然这只是相对连云山来说,事实上比起普能人来说,不知道好了多少,程派的人也只是羡连云山的好家底而已,这才有些羡慕妒忌恨。

但是接下来的话,不但阿容听不过去,连药令们都听不过去了: “我看你们连云山就是虚占着好地方,谢家的人也不珍惜,你们那谢爷说是善施天下,其实就是个表面上装得好的……”

“住嘴!”喊这话的却不是连云山的人,他们一个个正变着脸­色­,进来说话的是程派的一位药师。

那药侍见了药师就连忙息了声不说话,一副认错的模样:“药师大 “几位,在下治下不严,让诸位见笑了。”话虽这么说,可这药师未必见得多么诚恳的歉意在,无非是表面功夫吧。

虽然是这样也没吵起来,那还算好,毕竟连云山重学重养,不至于培养出碰点事儿就吵嚷的人来。连云山上头多是世家阀门,所以连云山上上下下就都多沾染了一些世家气,如这药侍的情况大多还是不会计较的。

那名药师来了后,那药侍就没怎么说话了,那名药师原来是炼药房里的主掌测试的。有了那位药师,药令们就各安其位。

到有药令封炉的时候,那名药师忽然站起来问道:“我能问一句你们为什么要封炉吗,如他所言,这确实是占着药炉浪费了!”

敢情程派那边还不知道,也是程派惯来看不上连云山的所作所为,根骨上来说,这也是上一代的恩怨曲折造成的。

“以药气返炉养药,《汇元药经》上有过类似的记载,近年来连云山多以此养药。说句不当的话,程派的药卖得多,可真到节骨眼上,还是连云山的药抵用。”这话是江药令说的。这位惯来说话就直道。

刚才一直被压着,药令们心里至少还是有些不快,所以当江药令说完话,药令们就互看了一眼,皆点了点头。

“这话还真不当……”那位药师说完这话后就看了眼正蹲着刚开始投完第一轮药的阿容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拿她炼的丹药来试试,比比与我程派的药孰优孰劣。”

…… 这叫什么,这叫躺着也中刀,阿容闷闷地说:“我炼的是祛湿丹!”

这几年连云山的祛湿丹,那可是天下垂名,谁要是买祛湿丹,一定得问是不是连云山的,不是不买,宁可等着。

一听是祛湿丹,那位药师沉默了会儿,这时江药令为了免得对方尴尬,说了一句:“那就比我这炉聚元丹,据我所知,这是程派拿手的丹药。

聚元丹,江药令真是老不厚道了,聚元丹有了炉中火后药效蹭蹭往上涨。江药令大概是信奉打人要打脸,还要打在最得意的那边脸上。 “不必了,就比祛湿丹,我门下炼出来的祛湿丹药效也未必逊­色­。”看来这位也想打脸。

听完了话,阿容了摸自己的脸,心说难道这张也好欺负:“那就比吧。”

人都预备要脸了,那就伸出脸去坝,至于打不打得下来,那就看者眼前这位有没有真本事了。

“只作私下研试,不作正题。”江药令一是不愿连云山颜面有损,二是不愿让程派下不得台,所以才有了这提议。

末了, 晚 上出炼药房看着程扔的人落锁后,钥匙各执一把,哪边也占不到便宜。阿容紧着回主山去,没想到半路上被江药令叫住:“这位药令。慢些 “江药令,你有什么事吗?”阿容想也不想的就问道。

“咦,你认得我吗,那就好办了。我主要是想问问你,你对那炉丹药有没有信心,问明了明天也好应对。”这话的意思是好提前预备了,要真有个意外,那就得先给自己找好台阶。

一听是这问题,阿容特豪气的说:“放心吧,别的我可能要怀疑怀疑,但要说祛湿丹……那谁来也奈何不得我。”

靠它起家的,阿容还能担心这事儿。她是不担心了,可江药令对阿容这满嘴跑火车的不放心,于是念叨了几句就一边走一边想明天要真有万一该怎么个应对法儿。

俗话说得好,好事……嗯,好事坏事都传千里。而阿容碰上的这事算不好不坏的,也传到了黄药师耳朵里。她一回主山就遇到了黄药师,站在树下冲她抬手说:“听说程派的人找你比祛湿丹?”

“啊,是啊,我有提过的,他们还是要,我也没办法。”阿容其实也得承认,当那人说谢家那位爷怎么样怎么样的时候,她心里不舒服。

谢长青背负的已经很多了,没道理还要背这样那样的指责。所以她当时说自己炼的是祛湿丹的时候,也多有让人面上过不去的念头。 “一群好逞嘴上快意的,明天别让他们太过不去了,找你比祛湿丹,他们也真敢想……”黄药师现在都不会说和阿容比被祛湿丹的话。这太傻了。

“师父,你来找我不会就为这事儿吧。”阿容问道。

听阿容问这个,黄药师像想起什么似的,答道:“噢,那边写了书信来说是有风疫症患者被鼓动到了京城附近。你明天起完丹药后没什么安排了,就跟着我们一块去城外搜寻病患。他们要来的话,应该会到连云山附近来,咱们要做的是别让他们接触太多人。”

“嗯,接下来几天是药侍和药女们的初试,我没什么安排,那师父明天别急着走,等我一块去。啊,对了,我让备的东西备好了么,怎么没见他们跟我提起。”阿容说的是防护的口罩,加浸了药液烘­干­,能启到防护作用。

这事儿黄药师也不清楚,好在有人清楚,谢长青这会儿正从外头进来,听他们提起了这个,就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去物房领就行了。”

看到谢长青,阿容就皱眉,倒不是因为谢长青,是因为想起周毅山来了:“长青,皇上回去了吧?”

“没有,在东院住下了。”听得阿容这么问,像是不想见到周毅山,谢长青心里抹上了一层淡淡的欢欣,道不出来却让他很是安稳。一听没回去,阿容就垮下脸来,她真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周毅山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进退得宜这四个宇搭在一起是什么意 “那我跟师父回药山,师父,咱们走吧。”阿容心说不见面就成可没想到黄药师一摆手说:“我不回,天晚了你也别回。走远的路没人送不安全,你要回药山不早点说好安排。”

于是……还是要留下来么,阿容绞着自己的衣摆,脸皱得就跟绞过的衣服一样不平整。

“别担心,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避开总不是个办法。”谢长青说着就拉着她的手一块往里走,看着阿容苦眉苦脸的模样。他只会心一 “长青,该知道的你都猜出来的,你说面对,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阿容心想,不好说的只怕打破头谢长青也铺不出来。

这样也好呀,至少有一个麻烦已经解决了,聪敏明睿的人果然还是更让人省心些。

再一个麻烦,那就在她是不是聪敏明睿上了。

“处之以常,就同待寻常友人,不要疏离,也不要回避从都的事。”这就是谢长青阿容的建议,这姑娘就是容易诈,一诈就容易自个儿吓着自个儿,这样一来,原本没什么的也能闹出事儿来。

谢长青说的话,其实阿容自个儿也明白,好吧,她尽量。

这夜里,周毅山在东院,阿容在北,谢长青在东南那头。谢长青说得轻松,其实自个儿也睡不着,周毅山和阿容也都一样。

这注定是个失眠的夜晚啊……

人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想着找点事儿来­干­。叙叙旧、谈谈天、说说事。

184.失眠的你我她与处之如常

失眠的人在被窝上,大多是翻来滚去不落枕的,少有几个耐得住的也在心里翻滚,怎么滚不是滚呢,在被窝里滚至少心翻。

而这会儿阿容就在被窝里翻,她惯常是睡得好,可是每一到失眠她就想找块豆腐撞死自个儿。再一想到自个儿旁边是从前,对面是现在,她就更搓着火。在被窝里来来去去滚了不知道多久,她使劲催眠自己始终无果。

只怪这夜的月­色­实在太好,好得让人只觉得一片花白清亮,月光透过纱窗落在榻上,照得人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叹了口气。睡不着觉出去游两圈儿那是她的惯例,于是她抱了件袍子就起来了。

她也是有危险意识的,四下里看看,见悄无声息的这才出来。还特小心翼翼地找了个角落,别碰上跟她一样睡不着觉乱晃的才好。

可是她正猫着腰在灌木丛后边游晃着,一把明晃晃地刀就架到了自己脖子上,阿容苦着脸说:“别别别……我不是刺客,我是容雨声!”

“容药令啊,诶……我说谁半夜三更的探进来了,你要不吱声我差点就当是刺客劈了。幸好今夜是我守值,要是碰上不认得你的,那就不好了。”说话的是肖校尉,他一边扶起了阿容,一边让侍卫们都收起了刀。

一听是肖校尉的声音,阿容心下大定:“啊,肖校尉,遇着你了正好。皇上睡下了吧,长青也安歇了吧?”

安排好人继续巡夜,肖校尉这才回头答道:“哪能睡下,京里的奏章还没批阅妥当,皇上这一时半会儿是睡不下的。至于平郡王,似是在和徐少管家商议什么事,这会儿也没睡下呢。怎么,容药令要拜见皇上么,那我这就去通传……”

这话可把阿容吓着了,连忙拉住了肖校尉:“你可别,江山天下为重,还是让皇上留着时间批奏章吧!”

不是去见皇帝的,那就是去找谢长青呗,肖校尉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又说道:“找平郡王啊,来来来,容药令,我给你开路,这天黑路滑的也有个照应。”

……阿容沉默了,难道她就非得找谁么,当即阿容往灌木丛边的石凳上一坐:“我谁也不找,就想清静清静,林妹妹说得对,这偌大的世间就没个清净的地方。”

于是肖校尉也沉默了,一来他不知道林妹妹是谁,二来他不知道林妹妹为什么说这句话,甚至这个林妹妹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也是个问题。

种种问题交结在一块儿,肖校尉望了眼院里的树梢,然后决定还是走吧,万一待会儿惹着这位,她要是凶起来自个儿可接不住:“那容药令,您在这清静清静,我派人守着院外,保证谁也不扰着你。”

“啊,这样最好了。”

可是肖校尉是靠不住的,这个谁里首先不包括的就是皇帝。

且说肖校尉出去了,到前头又绕到周毅山那看了看,皇帝一见他在那儿探头探脑就招手说:“进来。”

俗话说得好呀,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更何况只是进来,肖校尉麻溜地蹿到周毅山案前施了礼说:“皇上,您吩咐。”

“声声睡着了吗,长青呢?”周毅山张嘴问的就是这句。

问得肖校尉四下里看了看,这话刚才阿容还问过,所以他忍不住想看是不是阿容来过,末了才回话说:“回皇上,平郡王和徐少管家在商议着事,容药令正在西侧院里的灌木丛边上。”

“声声在那儿做什么?”周毅山问过后就知道,这姑娘八成是睡不着爬起来了,她从前就是这样,睡不着了准得到院子里找个地儿蹲着,等到一点光没有一点声听不着的时侯,她再回屋里睡觉。

但是上有问下有答,肖校尉想了想说:“容药令说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坐坐,还说什么林妹妹说了,这偌大的世间就没个清净的地方。”

这话说得周毅山忍不住乐了出来,林妹妹哪里说过这话,看来她张嘴就乱安座儿的毛病也还在:“下去吧,让人看着院子里,冉过会儿就把院里的灯全熄了,让你带的人都手脚轻些。她是个有灯有声就睡不着的。”

等听完了肖校尉应罢“是”,肖校尉就转身走,走到门口合上门时才醒过味儿来,刚才那话啊……怎么听怎么暖昧哟!难不成,他们那皇上对这有主儿的动了心思,这消息可真是带劲儿。

就现在这时侯,肖校尉才明白了阿容的意思,可不是嘛,有这两位上心,那这世上还真就没个清净的地方了。

卫朝的风气没那么多条框,姑娘家可以四处走动,夫死再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好姑娘被多个人惦记那也常见。所以肖校尉对此不置评,只要都还没板上钉钉,那他们玩他们的,至于他么当然是旁观着……

本来肖校尉安排了一个时辰内熄灯停烛,可是半个时辰还不到,周毅山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绕到了西头小花园儿里。

他抬眼一看,阿容就背对着灯光,全身如同镀着一层脉脉清辉似的,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整张脸都被斗篷上连着的大帽子给遮住了,是以也没看见他来:“小楼!”

听见周毅山喊,阿容就把帽子摘了下来,然后看了周毅山一眼说: “你怎么来了,肖校尉果然是个不可靠的。”

走近了几步,周毅山没有坐到阿容身边,而是在对面的石墩上坐了下来。迎着如银辉披洒的月光,周毅山幽幽地说出一句话来:“小楼,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此话一出,阿容有很短暂地纷乱,但很迅速地整理了了思绪,抬头直视着周毅山来说:“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不知皇上预备把我安在哪一处。”

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一个现代人,多是不能接受婚姻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的,更何况这两个人都有问题,再加一个就更无法共生了。

这个道理周毅山怎么会不明白,他一听阿容的话就知道,阿容是断然不会再给他机会:“那长青可以吗?”

“其实你们俩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你生生世世都出身高高在上,从没受过挫折,不知道什么叫失去与背离。他也同样出身高在云端,但是他受过挫折,失去过也被背弃过。没吃过膀蟹的人,永远不知道螃蟹什么味儿,周毅山,恩怨也好,纠葛也罢就留在从前好不好。”阿容说完后长出了一口气,谢长青说得对,不要回避处之以常。

以后,不能做朋友,也不要相互憎恨,相互回避,他们可以算是这世上最有共同语言的人。遭遇近似,处境近似,只是身份有差距而已。

“我明白了……小楼,我道过歉了吗,辗转再见,总有些话是一定要说的。”周毅山只是找不出话来说了,原本预备了的话被阿容这一番话堵了回去,他只好拿这句话来说事。

而听着话的阿容只是笑了笑说:“有心意在就够了,话说你真是变得多了,从前可没这么好商好量的。”

这时周毅山也只是看着阿容笑,阿容说他没吃过磅蟹,他怎么是没吃过,当时失去了她,这螃蟹吃了个足足的量,把别人一辈子才吃得了的。一瞬间就全咽了进去。

只是看着阿容平静的表情,周毅山心知,多说无益,既然她已经拿准了态度来,那么就由着她吧。从前多有不顺她意,而今便顺着她的想法儿规矩来吧。

“前世今生都折腾过来了,还有什么是不可商量的,任是石头也会有变化的。”周毅山如此说道。

“周毅山,你这辈子合该与个好本子,你现在可是君临天下了,能­干­很多事儿呢!社稷民生,家国天下都在你手里,看样子你会很忙。”比从前更忙,阿容开始同情后宫的诸位妃嫔们了。

闻言,周毅山笑出声来“真到了这椅子上坐着,还是照样有很多身不由己,能不能有功且不说,只求无过、无愧于心!”

话说出来,阿容静静地听着,于是更觉得周毅山比从前要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做为你的子民,我期待一个盛世长安!”

盛世长安,周毅山琢磨着这四个字,直到回了屋里才回过神来。

遂望着夜空面无表情地看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来:“这世上最难懂的是人心,人心聚众心齐才有盛世长安,但是一个人的心我都无计可施。况且是天下人。”

这天晚上西头的小园子里很热闹,皇帝走郡王来,那就跟走马观花似的,连肖校尉都不由得同意“林妹妹”的话:“这世上果然没个清静的地方。”

可是谢长青很安静,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在阿容身边,陪她吹着冷冷的风,看着漆黑的夜。末了拢了拢她身上的袍子,安置她去睡觉。

这期间一点儿声响没有,但是阿容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稳清静。

“长青,我不跑。”

“嗯,我信你。”

只是这世间事多变,天易改……

185.奇怪的随从与比药小胜

次日里起了,先得去把初试的成绩由双方确定了,再交由总房进行保管。迅速地吃了东西,园子里没见着谁,阿容拍着胸口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到了炼药房时,正碰上双方会事的来开炼药房的门,昨天的那位药师也一早就来了。这时候阿容才在大家的谈话中知道,那位姓孙,在治内外方面是一把好手,这祛湿丹正是他拿手的丹药。

等进了炼药房,药令们凑一块开了炉,开炉过后大家就齐齐整整地看着阿容,阿容把药取了出来自然是平凡无奇的过程。

大家可能猜出点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来,所以一见这过程即顺当又规矩就都不抱什么期待了。

“孙药师大人我的祛湿丹得了,您看是差人来验药,还是等药猴试过后再给病患服用,验看最终的效果?”阿容一边说着一边把丹药递给程派的随行人员。

或许是见阿容信心满满,那孙药师说:“那就试药吧,也不用差人来试,我亲自试,你们再抽一个人来一同试药以证药效。”

说完了,孙药师就看了炼药房里的药令一圈儿,似乎在问谁上来似的。这时候江药令上前一步,说道“那我来试药吧,挨规矩,先试对家的再试自家的,孙药师大人看是现在开始还是?”

那孙药师点头说:“那就准备开始了,还请几位看好门房,莫让外人进来。大比之下自行比试,虽不禁止,但也向来不提倡!”

这点倒不用孙药师来说,早已经安排好了,当下孙药师和江药令就一块试药。江药令服下药后行功化开,孙药师自然也是一样。

祛湿丹只是寻常丹药,所以外人看不出变化来,药效怎么样只有试药者本人才知道。阿容坐在那儿也不急,她倒不是不相信江药师的药不行,只是事儿反正发生了急也没用。

拿这事来一想,阿容又心说:“是啊,什么事都一样,要发生的话急也没用躲也没用,总要发生的。”

这世上果然是一理通百理的,正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江药令睁开眼睛来,他已经结束了第一丸丹药的试药,只是这时候孙药师还在化药中。

准备服第二丸药的江药令忍不住看了阿容一眼,他心里还是担心: “这姑娘的药也不知道好不好,得了,试试再说,好赖也到这时候了,总也没得再转还。

这第二丸丹药江药令服用的是阿容炼的,一下嘴江药令就感觉出熟悉来了,每个人炼的药都会有极微小的差别。就算阿容造出了新秤来,那­精­准量也是不如阿容的手,而且也很少有人还会在普通的祛湿丹上,仔细注重到每个部位药效。

所以江药令能感觉得出来,这药绝对和阿容有关系,一圈儿药化下来,高下立辩,江药令睁开了眼。然后他就别有兴味地冲阿容招了招手,等阿容过来了才凑到她耳边上说:“阿容,我一服就知道是你炼的丹药。”

被点破的阿容笑而不语,只点了点头说:“江药令大人好味觉,一尝就尝出来了。”

“只是孙药师大人怎么还没醒,难道你给他的药里有什么不同吗?”江药令奇道。

闻言阿容直摇头,连忙说:“没什么不同,都是一炉丹药,还是大家伙儿看着一块取的药,哪儿能有什么不同的。”

正在阿容摇头的时候,孙药师睁开眼睛来了,这下孙药师也冲阿容招手了:“是黄药令吧,你过来。”

人都这么叫了,那就凑过去坝,阿容上前问道:“不知道孙药师有什么吩咐?”

“为什么?”孙药师简单直接又­干­脆地问道!

咦……应该是问药为什么不同吧,看来昨天听说的没错,程派炼药还是像以前的连云山一样,并没有因为连云山改了规矩而改变什么。

于是阿容想了想道:“其实这祛湿丹,药效差异的原因很多,药、水、方、炕、炭,每一样只需要微小的不同,就可以炼出不径相同的丹药来。这些自不必我说,相信孙药师大人比我理清楚。”

顿了顿后,阿容接着说道:“主要说这投药次序和封封药口以气养药到次日炉温热时再取药……投后下药便撤火封炉,主要是籍药炉里的药气再一次萃炼丹药。”

在场的连云山的药令们谁对这理论不是熟门熟路,当下各自办自己的事,只是程派的人多有反应不过来:“就因这这两个原因,造成了丹药药效的天差地别?”

“也不能说天差地别吧,只是更药效相对更持久一些,而且更温厚一些。”阿容这会儿又适时地在话儿上退两步,把程派的一些长处 夸赞一番,然后又说了几句客套的漂亮辞儿,顺顺当当地把台阶递给 了孙药师。

几名药令都在后头看着阿容,皆露出疑惑来,大抵在猜这到底是谁 家的徒弟,唯独只有江药师露出了然的表情,在那儿特心知肚明的笑 就在快要各自散场时,孙药师忽然问道:“连云山现在的丹药这么 炼吗?”

“是,只除了一些需要特殊炼制的丹药外,寻常丹药都需要隔夜养 丹。”阿容答完就被人叫了走,黄药师派来接她的人已经到了。

跟孙药师和诸闰药令打过了招呼,她这才跟着来人一块儿离开。 却在离开时听到了孙药师的话,他说道:“怪不得这两年程派的药在量 上不如连云山,原来是差在药效上了。”

这倒只能怪程派固步自封了,也不是程渝知这样,主要是因为程登 临在常年在外,山里的由各药师自行管理,这就造成了他们因着种中处 因由瞧不上连云山的东西。

而阿容跟着人到了山门前时,忽然发现人还不少,甚至周毅山的一 些随从都安排在里头。据说这些人在军队里是都锋营里的探营使,尤 以肖校尉为首,个顶个的都是好观察力好眼力。

“容药令,你跟我一队吧,黄药师大人他们去得远,一路上多不安 全。我们这人多,也没什么照顾不来的。”黄药师这时侯已经提前 走了,剩下的几了人里,阿容一看阿是跟着这肖校尉吧,大家伙儿都整 装了,就她啥也没有看着跟个拖累似的。

正好,肖校尉这边也没带什么,阿容就一人给了个,然后又给了 鱼囊手套,跟他们说道:“这个套在口鼻上,碰到了染了疫症的也可 以避免吸进去被传染,至于手套,你们就套在皮手套里,这样可以防 止碰着传染。”

官兵们听了互相看了一眼,只肖校尉带首先带了头,官兵们一看他 们的头儿都照办了,他们也顺溜吧。

等一起上路时阿容才发现,肖校尉安排了一个身形挺过高大结实 的士兵陪同她,说是护她的安全:“那就麻烦你了,肖校尉想得这么 周到,倒真让我我多余了。”

“这多余个什么,要是没有容药令,我们还指不定能不能发现谁 染了疫症谁没染呢。现在大家伙都忙,抽个疫症的出来也不容易 啊!”肖校尉一边说一边看了看阿容身边的士兵。

阿容正打马望着前方,也没注意到肖校尉的眼神落在哪儿:“肖 校尉,眼前就要到文琴山一带了,我记得左侧经深进去就有一个小村 落。要不然我们先去那儿找找?”

于是一行人向左侧径深,七弯八拐的到了一个名叫“文冲”的小村。 阿容当时外山任务接过到文冲坐诊的任务书,所以她记得这里。

文冲多是孤寡,阿容担心的是要是有心人知道这里,会把那些带疫 症的人安顿在这个地方,因为这里的人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再加上老 人小孩儿多,他们又是最易感染疫症的人群,就算那些人没到,也要事 先提一提,让他们好提前预防。

到文冲时,阿容松了一口气,里外外看起来都和从都差不多,有认 得她的人还跟她打招呼:“盛药女来了……”

盛药女,足见她来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好在她启发了没忘:“是 啊,我过来看看大家,最近有地方在行疫症,大家伙儿可要多小心些。 我留张方子给大家伙,按方到山里采些煮茶喝就行了。”

见文冲没有什么不妥,阿容就打算和肖校尉说,开拔去下一个地 方。但是她跟肖校尉说的时候,肖校尉却忽然抬了手,示意她不要说 话,他自己却高声说道:“容药令,既然这里什么事没有,我们赶紧走 吧,事儿还多着呢!今天还要去好多地方,本来就不没时间耗在儿。”

说完肖校尉就招呼官兵们转身走,阿容虽然不明白情况,但知道 这时候不说话就对了,老老实实地在队伍中间不说话,等着肖校尉下 一步的安排。

“容药令,那文冲怕是真有问题,刚才那认识你的人不时要偏头 看看后面。我刚才就派了人去抄到后头去看,那儿的情况可不太好, 场院里有不少人被圈在那儿了!”肖校尉说道。 阿容一听就皱眉,连忙道:“那这事儿怎么安排?”

“已经安排好了,容药令且稍等片刻就得。”肖校尉说完又看了眼 身旁的士兵,然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时阿容才疑惑,肖校尉今天的态度不对劲啊!

186.没能认出来与曾经的眷恋

事实上,文冲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几个过路的流寇来打劫米粮。再向其他地方去产,他们也没找到什么不妥当的村落。

夜里宿在野外,行军的帐篷搭起来时,正逢上日月都在天空,按卫朝的说法儿这是祥兆。黄昏时分,吃过东西后,士兵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着话,阿容这时候才凑近肖校尉说:“肖校尉,我怎么觉得你们这回人有点儿多啊,这二百余人的队伍,要是分散开多方便省事。”

对于这个问题,肖校尉只嗯嗯啊啊地搪塞着,并不给个准答案。不但不给答案,他还把话题往别处带:“对了,容药令,再过些时候我又能上战场打仗了。”

“怎么,又要打仗吗,不是说边关近来多太平,为什么还要打啊?”

“阿容最不喜欢打仗这两个字儿,好好的又意味着要死伤无数。 只见肖校尉叹了口气说:“这天下哪有真正的太平,我们倒是不 想打,可人家打到家门口来了,我们也不能不理会吧。”

拔了根草在手里,阿容把苹汁子揉了抹在鞋子和衣摆上,这样可以 避蛇虫鼠蚁。对于肖校尉的话,阿容想了想也叹了口气说:“是啊, 谁不愿意铸剑为犁,放马归田,只是都不得巳。”

“我们这回去边关,平郡王和容药令估计也要同行,到时候还请 容药令多关照了。”肖校尉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就是这句话透露出很多讯息来,谢长青和她还有很多事要忙,打头 第一件就是婚礼,如果要去边关,婚礼势必要推迟。连云山的事倒是不 用担心,大公主和谢大家都不是吃素的。

那么,这是周毅山安排的吧,不……按说那人也不至于和这样的手 段,他有的是更正大光明的手段,何必背后使这抬。更何况现在的周 毅山需要谢长青帮助,还有很多事是需要谢长青从中周旋的。

三天后回连云山,一路上前没有发生太多事,只除了那个奇怪的士 兵之外,阿容过得算顺利。等回到连云山时,忽有话传来,说谢长 青病倒了。

一听说谢长青病了,阿容没个停歇地就打马进了长青园里,浑没注 意到身后她觉得奇怪的士兵,正睁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眼里充满 了各种情绪,最深重的便叫做失望。

“她始终没能认出我来……”周毅山喃喃着道。 要是阿容听了准得说:“废话,不要在我忧心疫症的时候玩捉迷 藏,我没这心思。”

所以皇上,您自恋了,也就活该自我失恋。

回了长青园才知道,谢长青只是感了风寒:“我还以为你跟哪一队 先走了,哪知道你病了,你这人就是这样,病了也不吭气儿。要是知 道你病了,我怎么也得先把你治好呀。”

“已经服过药了,你不要太担心,只是不见好。”谢长青眨着眼 ,病中的模样多有几分苍白,这一苍白更更显出神仙模样来了。 看这模样,阿容直叹气,一边写方子一边说:“喂,我说你不是故 意不好,等着我回来照顾你的吧。”

她走了三天,他就病了三天,这风寒可不是难治的病,要搁谢长青 身上就一丸丹药运一趟功的事,他硬生生能病三天。这搁谁也得怀 疑。这位是借病邀宠来着。

邀宠……阿容捂着嘴,心说自个儿喜欢两个字。

“是啊,我的病症书上落了你的名字,我不等你等谁?”谢长青不 会承认,原本只是小咳嗽,硬生生让他拖成了风寒。

要说周毅山的去向他能不清楚,他们这三天­干­了什么去了哪儿,他 比谁都明白。只不过周毅山使出这出来了,谢长青也由着他去使,正 如他说的那样,他相信阿容,而且也不想给阿容压力。

末了,阿容愣没把身边的士兵是周毅山的事儿弄明白,谢长青知 道了后乐得不行。

“你这话听着就让人想抽你,小小一个风寒,你也能病到卧床不 起,这话可别传出去,让人笑话。”阿容写好了方子后,又坐回了谢 长青榻边,看着他有些凌乱的模样,就随手拿了绦带来给他束了发。 而谢长青就这么侧低着脑袋由着阿容折腾,这时便有一些淡而弥远 的香气,幽幽地从阿容怀里传来,是如三月睛好天时,阳江照在花瓣上 散发出来的暖香一般的气息。

闻着这香气,谢长青就­干­脆把头往阿容怀里凑了凑,倒没有贴在一 块儿,只是气息交缠在一起,这微带着些灸热的感觉让两人心都一荡。

“声声,昨天我迷迷糊糊的时侯,真想让人把你找回来,可一 想你办着正经事,这时候叫你你也不会回的。”谢长青这话可是别有深意,至于可容听不听得明白,那他倒也不在意,他比较在意阿容接下来会说什么。

而阿容听着这话,有那么点儿挠心:“你这人怎么这样,想听我说你才是正经事儿吧,想听我说不管再怎么正经的事,如果是你出事儿了,千山万水我也会回来吗?谢长青,你骨子里真是个大大的俗人,一点儿也不神仙。”

“是,声声说的都是我想听的,所以我一直是个俗人,一点儿也不神仙。”谢长青一边说着一边笑,因为阿容在说完这些话时,已经扑进了他怀里,小粉拳捏着拍了他几下,直令人心神荡漾。

“如果千山万水之后还是个活蹦乱跳的谢神仙,不管是神仙还是俗人,都好。可如果你没法蹦了,我一定诅咒你以后投胎生生世世做牛做马做猪做狗,被人宰被人吃。”阿容说气也不气,就是刚才真被吓着了,以为这位圣人癖又犯了,染了疫症,结果他只是风寒。

抱着阿容,谢长青喟叹了一声说:“怪不得他们说你凶,我看也是。”

又捶了谢长青一掌,阿容说:“不跟你说了,我得先去跟师父透透话,看看寒风疫怎么样了,再看看有没有线索。你先歇着,待会儿我给你煮粥喝。”

粥!谢长青想了想说:“那得备­肉­松,就上回你做的粥我还记得,味道不错,比灶房里的好喝。”

这话说得阿容直接瞪了他一眼说:“知道了,大公子,您歇着,小的这就去给您做牛做马……”

“嗯,行,不宰你。”

……阿容默默望天,心说:“瞧瞧,就这句话儿都想着还回来,这谢长青啊远看既神且仙,近了怎么都感觉有点儿无赖!”

等见了黄药师才知道,大家都没收获,没有找到寒风疫的患者。甚至接到的线索也多是掐指可破的,对此阿容忽然有了主意:“既然我们找不到他们,那么我们就发动更多的人去找他们。一片叶子落了,路过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树上总有知道的。”

对于这主意,阿容相信周毅山会有很好的措施,周毅山一出校门主掌的是一家文化传播公司,对于做这样的事,别人没有经验,但是周毅山有超过这个时代几千年的经验。

“肖校尉,这件事怕劳烦你了,请你递个话给皇上,看是否能请皇上给各郡县村发文。”做起这种事儿来的时候,阿容又觉得有周毅山这样一个存在,确实能省很多事儿。看,至少她不用冒很大的风险去跟一个古代皇帝建议,让他这样那样地动员群众。

这样一想,阿容似乎更容易找到应对周毅山时应有的态度,知根知底,可以不必解释太多。相对这个时代的人,他们有更近似一些的人生观、价值观,甚至是世界观。

她说这话的时候,肖校尉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才回道:“是,这件事我来办,到时候再给容药令回话。”

说完事散场,阿容又想起答应了谢长青的事儿,于是顺便就喊了黄药师:“师父,晚上煮粥,您一块儿来喝。”

黄药师也就应了,阿容煮的粥好喝,他也尝过一回二回。既然徒弟要孝顺,那当然由着徒弟办:“行,我待会儿过来,你去看看长青好些了没有,山里还有好些事等着他处理呐。”

当屋里的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肖校尉苦着脸看着周毅山说:“皇上。您接下来怎么安排?”

但是周毅山却没有回答肖校尉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老肖,你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是什么?”

闻言肖校尉悚了,他们这位皇帝一叫他老肖,那就意味着戏­肉­要来了:“皇上,属下吃过最好吃的家里腌的酸菜,就着香也能下几碗饭。”

“朕其实很久后才想明白,最好吃的是粥,当时不觉得,事后想来犹觉珍贵。”周毅山似是喟叹,又似是回忆着一般,说这句话时语气中透着十分的眷恋,这是对曾经的追忆,因为这眷恋已经来得迟了,迟得只余下追忆。

于是肖校尉悟了,那就是他们家皇上想喝粥了,而且恐怕可能也许是想喝容药令煮的!肖校尉看了周毅山一眼,心说:“皇上,您想喝就一块儿去嘛,真直说了难道谁还敢不给您喝不成!”

肖校尉,恭喜你想对方向了,还真有敢的!反倒是你家皇上不敢去尝试,怕被拒绝!

187. 成亲很麻烦与奇怪的公子

能次日大比进行再试,初试炼丹,再试验诊,要求是给接诊的病患出具一张病症书。

当轮到阿容时,她发现那位孙药师就眼溜圆地看着她,她就嘿嘿地问候了声:“孙药师大人。”

“嘿,开始吧。”孙药师今天携同另外两位药师一块验诊,说实话,这些天孙药师一直在找叫黄容的药令,可是连云山总房里对这位叫黄容的药令那叫藏得一个隐秘。不管叫谁去,都问不出个甲乙丙丁来。

她接到的病患是一个头风症的患者,病症书先写望闻问切的细节,再写总述,然后对症施方。阿容见药里有易过敏的药,就问了声:“请问您或是您的亲人,有没有服过舍天冬令的方子,可有出现什么症状?”

“天冬令,什么方子会有天冬令,要出现什么症状?”病患不解地问道。

阿容想了想,用比较直观的方式表达了一下:“疾风丹里就有,要是头风就一定服过这味丹药。服过后有没有感觉喘不上气,耳朵会短时间内听不到声音,而且感觉全身发烫又不出汗。”

只见那人一拍大腿,看着阿容说:“今天算遇着明白人了,药令大人,您看找到底是什么问题。疾风丹本来是对症的,可是我一服反倒更不好,就像药令大人你说的那样。”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就像有些人吃了白蒿兰会浑身起红斑一样,有些药材服了也会有类似的作用。”阿容一边说着一边开完了病症书,然后就递给药侍交到药师们那儿去。

这时那病患又问了一句:“那如果不能服,又要服该怎么办?”

“有很多能代替疾风丹的丹药,如果只是头风症,对您来说祛风丹是最合适的,易得而且对症。”阿荣说完就要起身,她还得到药师们那儿去听他们对病症书的讨论。

关于她的病症书,三个药师一致承认很漂亮,但是在药方上三人有分歧:“祛风丹这丹药服几年就没用了,这病患只怕早就服过祛风丹了,还开具祛风丹,那不是乱来吗?”

“但是这位病患没有服用过,开这就正合适。”

“我倒是觉得这祛风丹的方子有问题,你们看这两味药原本是没有的,另外一味药又不见了。如果连药方都能记错,那她不能算过。”

这时阿容举手了:“药方没记错,换了这两味药是因为病患有过心脉失律的前例,换掉的那味药正是因为有损心脉,所以才作了这个置换。药效整体还是一样的,只是换了对病患来说不会有反面影响的两味药。”

“咦,还真是这么个事。”于是药师们又商量了一番,示意阿容她通过了。

对于结果她不意外,只是对于过关的药令有六十余人她很意外,那要怎么个决试法儿。说是最后的对决是由双方过了再试的人相互比试,结果程派人本来就相对要少些,经过再试后就只剩下二十来人了。

于是根据各自的过关表现,取前二十六名的药令去行决试,阿容……不在其中。被刷下来完全不是她的成绩不到前二十六名,而是谢长青纯粹在用特权:“为什么不让我比试了,我昨天还和那位孙药师论药论得兴致浓呢,你半道上就截下了我。””声声,你继续消失你觉得说得过去吗,昨天程派的大弟子还专程前来,说按礼仪该见你一见,结果你那会儿正在人客园里跟几位程派的药师论药。”谢长青还有话没说,那就是今天下午安排婚仪的人就会过来。各项事宜都耍开始商议,多得是事儿让阿容忙,哪还能有工夫……到了下午阿容果然明白了,那一大帮子人,直接让她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一大串一大串的礼仪规矩程序说得她头晕眼花,心里直想,咱要不还是比较方便。

这帮可不敢随便乱说,当然只能嬷嬷地听着,默默地接受安排。

安排婚仪的全是礼部的人,按规矩阿容得去谢君恩。阿容一想到得在礼部的人陪同下叩拜君恩,就觉得从后背心儿里生出一阵阵恶寒来。

“非要去吗?”阿容明显的满脸不乐意,跪倒在周毅山面前,她真的很难乐意。

见她不乐意,谢长青也是明了的一笑道:“一定要去,这是规矩,要是礼部的人不陪同,能省的也可以省,但是礼部的人来了,皇上又在这里。这怎么也省不了。”

使劲地抓了把头发,阿容一咬牙,心一横自个儿想着:“不就是一跪一拜吗,眼一闭一眨就过去了。”

真到见了周毅山的时候,阿容还是有点儿跪不下去,不过礼部的人虎视耽腕,她也没这儿胆。

谢过了恩后,礼部的人先退了,因为周毅山说:“朕有话要交待,你们先下去吧。”

果然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让他们退下去。他们就麻溜儿地退下去了。当即厅里就只剩下了周毅山、阿容、谢长青和肖校尉这布景板。

“肖侍卫,你也退下吧。”

……其实肖校尉必需承认,他很想留下来看热闹,可是君命不许。他也只好麻溜腿儿地退了。

当三人坐定时,周毅山说:“关于请百姓一道寻找寒风疫患者的事已经办妥了,各地的赏文已经发下去。朕想问的是,如果寒风疫行开,有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可以抑止寒风疫大范围传播。”

这话谢长青和阿容都想了一会儿,两人纷纷摇头,这个时代虽然交通不发达,但是来来往往的人一拌很多。想说要防止大范围传播,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皇上,不如咱们印发防疫书,告之百姓们,如何可以防寒风症。”要抑止大范围传播,阿容觉得宣传手段比药物和诊疗手段更重要。

“这事也在办,我问的是防疫的药物…”周毅山庆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他刚才很自然而然地用了“我”这个字,皇帝嘴里的“我”应该是“朕”。他感觉到不对就很快收住了声,主要还是谢长青地那一眼,没有任何内容的一个眼神,恰恰让他觉出不对劲来了。

但是阿容没反应,不论是朕还是我,对她而言这个人都是周毅山,自从知道真相后,这个就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见阿容没反应,皇帝挑眉看了眼谢长青,谢长青又挑眉看了眼皇帝,这两人各自是不说破大师。其实两男人各自明白了自己在阿容心里的位置,不过从前硬生生要搅和现在,现在不­干­了,所以现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从现谢长青缓缓的,那是因为他心知,自己是要和阿容过一辈子的,既然有一辈子那就不必浓情在一时一刻。人生漫漫,细水长流才是个过日子的好法子,他可没想到,还有人容不得他细水长流下去。

“防疫的药物,有丹药现在也没备下,要慢慢来炼,依着连云山炼药的速度,这事横竖得半个月上下才能成。”阿容叹了口气,虽然难办还是要办。

这时谢长青说道:“丹药的事总房会处理,过两天就该回京了,依规矩得去拜庙,拜庙的安排他们给你说了没有?”

“啊…好像有说过,我让他们把各项规矩都写了给我,我回头晚上看看。”阿容正低头寻思丹药的事,没感觉出两男人之间有什么暗流汹涌。

直到走出了院儿门,阿容才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你们刚才眉来眼去的­干­什么?”

闻言,谢长青一声叹息,揉着她的后脑勺说:“没有,你看岔了。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眉来眼去,那叫横眉冷眼吧,谢长青心知这阿容有时候就是个没眼力见的,习惯了就好了。

见阿容惦记这件事,谢长青连夜安排好了,省得阿容吃不下睡不好的:“声声,赶紧去睡,明天你还有安排。”

“谢长青,我不想成亲了。”阿容一听有安排就咕哝了一声。

这话说得谢长青有一瞬间背发凉,连带着语气都凉嗖嗖的:“你说什么?”

“你看,跟你成亲这么麻烦,各项规矩礼仪,我看不着的不说它,看得着的就能把人累得气儿都喘不上来。早知道这么麻烦,我才不答应你。”阿容这当然是个玩笑,谁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成亲了。

可是她真把谢长青唬得不轻:“你再说不成亲的话,我们就不成亲了。直接洞房如何?”

……噢,别,谢神仙怎么能讲这么颜­色­丰富的话,阿容眨了上管眼,伸手捏了捏谢长青的脸:“你是我们家谢长青吧,别是披了个皮儿来闹我笑话的。”

阿容这句话又让谢长青踏实,“我们家谢长青”,他琢磨了一番这六个宇,心头自是一番滋味在:“声声,就这么抓着了你,我不会放手了。你想清楚了吗?”

见状,阿容皱眉道:“怎么了,我想得还不够清楚吗?长青,你最近有点奇怪,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没跟我说似的的?”

“嘿,就算你没想清楚,事也定论了。”

……这什么和什么,谢长青很奇怪,阿容看了眼也不追根究底,反正总有能审出你的时候来。

回京后就准备婚事,眼看着到了三月底,再过四十来天就到了行大礼的时候,阿容忙得脚不沾地,甚至是忙完了还不知道自己一天­干­了些什么,反正她就是觉得忙乎。

这日里又接了太监来传话,说是让她进宫去,谢长青这时正在宫里。她就只以为是平常的礼仪程序,想也没想就去了,只是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及时……是的,及时!

188.红颜祸水与你没这资本

进宫的路,不论是几时都显得漫长,这时正逢刚过午,整个京城的街道皆笼罩在一片灿灿然的光辉里,屋顶上的青瓦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让整个城池看起来就像七彩流光里一般,似幻还真。

就在转了往正街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阿容只当是前头堵了,这在京城也是常见的。贵人多马车多,来来往往的人也多,总会有走不动的时候。

但是等了很久,都不见马车往前动一动,阿容就掀开车帘问道:“这位公公,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久了还堵着?”

“回容药令大人,奴才也不知道,这前边儿实在是挤个人进去的地方也没有,已经请侍卫去看了,可是这会儿都不见人回来。”那侍立在一边的太监是这么答话的。

一听这话阿容就往街道口子上看了一眼,京城还真没见这么挤过,阿容想了想先坐回了马车里。堵车这东西,不能着急上火较真,要是那样就非得闷死自己不可:“不知道长青这会儿在哪里……”

就在阿容想着谢长青在哪里这个问题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侍卫的回报:“容药令大人,前头说早来了几个异乡人,正在说着寒风疫的惨状。好像这几个人是从疫区过来的。”

疫区,寒风疫,这两个字哪个阿容都不会放过耳去。一听这哪还会坐得住,连忙跳下了马车,跟侍卫说:“替我挡挡人群,我过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寒风疫最不能围在一块,万一真是带有寒风疫的病患,那今天这场面就没法儿收拾了。”

“也不一定,说不定只是想煽动百姓,容药令您小心些。”几个侍卫合成围。这就要簇拥着阿容往人群里挤去。

不过阿容又回头吩咐了一声:“派个人去把话递到药馆,让药馆着人来疏散百姓。这事一定要快,让轻身功夫好的侍卫去。

有侍卫立刻应声而去,阿容这才放心地进了人群里,慢慢地一点点挤到人群中央,有很小的一片空地,这时正有人在说着:“我们被诅咒了。我们一定是被诅咒了……去年还是风调雨顺,虽然有疫症,可没死人。今年才开春就死了人。你们说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这话的诱导­性­就太明显了,连阿容这自问政治上不敏感的人都听出味儿来了:“如果被诅咒,那么你应该去找巫医。他们应该会救好你。”

人群之中,阿容一步步逼近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她知道自己必需阻止这个人再散播谣言,要不然群众被煽动起来,今天这事就没法善了。

她不允许有人拿疫症作文章、来意图­阴­谋诡计什么,这在她的心里是属于道德底限的东西。

这时,人群忽然收了声,眼神齐齐落在一步步走出来的阿容身上。只见她缓步而行,白­色­的甲子在太阳光下如雪一般摇曳,风徐徐吹来整俱个人便似从重光中来一般。

大家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只在这一瞬间,阿容身上有种让人静下来的力量。她只用不大的声音。一宇一句地说道:“但是我不会出手救你,只要是一个有良知的施药之人,都不会救你。因为你妄图用疫症来恐吓对寒风症一无所知的百姓,你们以民善而欺。以民善而用。但是群众的心和眼睛,都和新开的镜子一样明亮,不是你们能欺瞒得过的。”

说话只是第一步,阿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而从容,就像电视电影里那些踩着七彩祥云或光圈儿出场的人物一样,自信到相信自己有掌控一切的能力,只有这样,她才能镇得住场。

其实没有人知道,她手心里全是汗,她的心跳是平时的几倍,甚至她就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如果寒风疫这么可怕,你是怎么从疫区出来的,如果寒风疫吹风就倒,疫区里应该没剩下一个人了,难道你有望风而逃的本事吗?”这时阿容蹲了下来,伸手拽稳了那人的手腕,四指一按就沉沉地压在了脉门上。

“如果真的见风就倒,你还来到京城,还在起风的天里跟大家说这么多话,是想让大家伙一块儿患病,还是你说的根本就是假话?脉搏平稳匀称,寒风疫会起红疹,你脸上的红疹都是贴的,下次要作假就专业一点。别顶着贴得不好的红疹来哄骗大家。”阿容说着甩出一片红­色­的片片扔在路上,这下大家伙儿看清楚了,人群中一阵阵嘘声响起来。

这时候连云山药馆的人和官府的人一起赶到了。人群渐渐地被疏散,阿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官兵们要来把那几人带走,阿容却特沉重地让所有人都不要靠近:“请诸位药师、药令大人戴好手套和口罩,这个人确实患了疫症,只是症状相对比较轻微。现在请诸位经师、药令大人去调运厌寒丹分发各处,只要能在十二个时辰内服用厌寒丹,连服三天,就可以起到先防先治的作用。”

说完话,阿容也给那几人各自罩了口罩。

而来的两名药师和几名药令纷纷傻了眼,问道:“容药令,那你……”

“没事,也给我备份厌寒丹就行了,这样也好,正好看看如果疫症发出来后,病患的变化,这才好知道怎么用药。”阿容说完就一个病患施了几针,又取出几根针来,这些针是为了控制住他们不挣扎,免得有不必要的麻烦再惹出来。

迅速地把人运到了药馆,阿容一进了院子后,就让除了病患以外的人都退出去,接触过的赶紧去用加了药剂的水沐浴。且每人立刻服一颗厌寒丹再行功化药。

但是两名药师和几名药令都不肯走,开玩笑,哪有把当家­奶­­奶­留着一个人照顾病患,而他们自行出去躲疫症的“容药令,你也不要多说了。你接触了病患,我们也接触了。无非多服几颗厌寒丹化药,倒是容药令无法运功化药,服过丹药后一定记得跟我们说一声,好帮你化开药。”

化药的作用是,可以把药直接作用于血液,而不必浪费,所以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国了几句后无果,阿容也只好任由着他们去,院外让人贴了封条,盖了药师们和药令们的用印后,里边落了锁,外边也落了锁。

而在宫里,周毅山左等右等不见阿容来,便差人去问谢长青,还以为他半道上把人截走了。结果还没让人去问,就看到肖校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皇上,皇上……容药令来不得了,路上碰上了染了寒风疫的患者。现在容药令自己把自己封在了院子里,属下一接到消息不赶着来禀报,皇上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寒风疫?果然还是来了吗!”周毅山不是没见过传染病大爆发的时候,所以一直觉得这查可控的,毕竟如非典这样的时刻都过来了,小范围传播又有成方可用的寒风疫他一直觉得并不可怕。

但是有时候不可怕的东西,一旦被人利用了,也会变得可怕起来:“三弟,你果然是个­阴­谋家,老爷子说得对,优柔寡断、­阴­谋暗战这才是你喜欢的。要不是老爷子留了一手,朕岂能容你活下去!”

心里想完这事,还是得赶紧布置下去,正在他布置好预备去药馆看情况的时候。外头又来了呈报,说是在连云山附近找到了从疫区来的那一小拨人。

“去请平郡王来,这事还得问平郡王怎么处置。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就先控制住。不要让人跟他们亦什么接触。”专业的事请专业的人办,周毅山秉承着这个念头一直这么办事儿。

而谢长青现在是两头煎,一头煎着连云山附近的那拨人,另一头煎着的是阿容,一听说阿容自己封在了院子里。他心就猛地一凉。惯不发火生气,却当场后碎了桌子,惹得一­干­药师都愣了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皇上,这件事交连云山药馆来办,我已经处置妥当了,您只管派一队士兵护送他们过去就行。”话一说完,谢长青连忙告退,他得赶紧回去看看阿容到底怎么回事。

“朕跟你一道去药馆。”周毅山这时却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就和谢长青一起去了药馆。

当两大男人听完了前因后果之后,齐齐看着小院上的封条和外头的大锁,锁当然锁不住也们,但是这规矩不能破。

不过连云山有样东西叫山主令,山主令一出什么锁都得开,这东西现在恰恰在谢长青手里。不过也不用那么麻烦,谢长青直接跃上墙头,然后就预备飘进院子里。

后头的周毅山看着跃跃欲试,但是肖校尉拦住了他:“皇上,您不能进去。”

周毅山还没找出话来反驳,谢长青就又跳了回来,他冲周毅山说道:“声声堵在那儿说,如果皇上要是进来,丢了天下江山的时候可别来怪她红颜祸水!”

天下江山……周毅山看着谢长青跳回来,又再翻墙进去,心就如同被剖开取了出来,血淋淋地晒在大太阳底下。

小楼这是明摆着在告诉他,他没有不顾一切的资本!而那个跳进去跳出来又再次跳进去的人,则用赤果果的行动告诉他,他没有的资本,他谢长青就有…

189.人心难治与小还阳丹

跳还是不跳呢,这是个问题!就不能像《泰坦尼克号》里似的——你跳我也跳,大家一起跳!

拦在周毅山身前的肖校尉被瞪得一阵阵发凉,总觉得今天自己可能小命不保:“皇上,请回宫!”

就在肖校尉以为自己会继续被瞪的时候,周毅山长叹了一声说:“摆驾,回宫。”

这可让肖校尉有些吃惊了,看了眼闷声不乐地皇帝道:“皇上,摆驾?”

“废话,另外,老肖,你今年的俸饷朕扣下了。”周毅山说完转身离去,再也不回头看一眼,他只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

而肖校尉则苦了张脸,特配合地露出闷闷的表情来,唉……皇上这人就是这么别扭,自个儿不高兴的时候要见了别人欢喜,肯定得不顺眼,还是配合点儿吧!

这时的院子里,阿容正在瞪着谢长青:“不是让你别进来嘛,都说了外头有很多事要你去处理,不能假手于人。你这人太不听话了,赶紧出去。”

“声声,我是你的药师,你现在身体状况不明,做为药师我应该片刻不离地待在你身边,这样儿才像话。至于你的话……现在你是病患,得听我的,知道吗?”说完谢长青满脸是笑地揉了揉阿容的脑袋,表情特温切。

这会儿他着着阿容,只觉得心里似乎开了一朵花儿,暖暖地带着浅浅的香气,在晴空灿烂之时,开得分外坚韧。

她说她要做长在他身边的金楦木,但是他却觉得她是那株红云树,有阳光之下红得如云如盖更如火,轻易地就烧进了人心里眼里。

“我记得你也是我的病患吧,你这两天还咳嗽呢……啧,别揉了,我跟寒风症的病患接触过,你也不怕染上。”阿容一把拍开了谢长青的手,皱眉着着他眼里多是不满,当然也不可避免地有一些暖暖的东西有胸口游来荡去。

“声声,金楦木是卫朝的神木,你知道它在传说里是什么意思吗?”谢长青忽然就说起了这个。

继续拍开谢长青又伸过来的手,阿容瞪了他一眼说:“当然知道,不畏、坚守。”

这下谢长青­干­脆搂紧了阿容,一把拥住了凑过脸去贴着阿容说:“如果想你做金楦木,那么我得首先拥有这些,要不然怎么长在你身边。要知道生长有金楦木的地方,百丈之内不会有其他杂树,能站在一起的都得是同样不畏,同样坚守的金楦木。”

“好吧,你把我绕进去了,既然来了看来我是劝不是你,那就开始诊治。病患不是太配合,你要有心理准备。”阿容说着就领着谢长青进屋里去。

病患确实不是“太”配合,一不肯服药,二不肯受诊,三不肯交待自己的感觉。病患不配合的时候,药师也是很难办的。

对于这样的,阿容有办法,药直接化水,用筷子一压直接灌喉咙里去,这可不就是给小孩子灌药的法子么。至于不肯开口说话,一开口就是骂朝廷骂哪哪的官员之类的,大家听得久了也就习惯­性­地忽略了。

“来,声声,我运功给你化药,赶紧过来。”

谢长青来了,这事儿当然是谢长青来办。两名药师和药令们见这情况,那也是各自捂了嘴,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看着这俩大家还是挺高兴的。

进了屋后,阿容服了丹药,坐在床榻上凭着谢长青的手贴在自己背上,感觉一点点热量如游丝一般从谢长青的手那儿传开,然后整个身体就感觉暖洋洋的,那简直比蒸桑拿还要舒服。

等运功一结束,谢长青再去看阿容,发现这姑娘已经闭上眼睛睡了,等他手一松开,她就软软地倒在了自己怀里:“声声,声声……”

只见阿容动了动眼皮,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然后在谢长青怀里扭了扭身子,打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继续睡觉。

见状谢长青不由得一笑,月光侧照在两人身上,如同被一团玉­色­罩住了:“声声,睡吧,以后别这么拼命,从前我跟你一样,可是人是救不尽的。一个好药师,首先得保证自己的身体不生病,你好好的才能救更多人。”

拉过被子来罩住了自己和阿容,谢长青就这么侧躺着,只是拥抱便觉胸隘之间如同一杯水,暖暖的满溢出来。

半夜里阿容揉着眼睛醒过来,头发乱得跟稻草似的,却糊里糊涂地看清了谢长青,就咕哝了一声说“长青,我饿了……”

“嗯,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阿容也,确实睡得半梦半醒,脑子里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饿了。要吃东西。

“除了不可以的都可以!”谢长青这时候却清醒得很,不但清醒还透出平时难得一见的无赖劲儿来了。

睡梦中的阿容哪注意得到这些。张嘴就说: “糖霜饼,我要黑沙和枣花馅儿的。我还想吃张胡子的烧饼,越江楼的菜合子。”

这三样儿,一样在东,一样在西,一样在北,连云山的药馆在南,谢长青听完后把被子一蒙: “声声,你还是继续睡吧,想吃什么咱明天再说!”

这大晚上的,亏你想得出来,有银子都没地儿买去,谢长青心里是这么说的。

不过谢长青还是上了心的,第二天阿容就在桌上看到了这三样儿,还是样样儿都冒着热气的。

阿容着得直捏自己的脸,她记得自己昨天晚上似梦似醒地喊了这三样,真没想到早上就能看着!

“别瞪眼了,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这三家的灶房师傅,我都请了一位,以后专给你做点心。”谢长青从前就有这想法儿,只是这会儿才想起来得去办,这姑娘太馋这口了。

“啊……谢长青,你太好了,天下第一大好人呀!”这就是阿容的直接反应,由此可见,她要是真遇上了心头好,也是个没啥原则的人。

天下第一大好人,谢长青听得直笑:“赶紧吃,吃罢了去看病患,药材也都备好了,药炉也送了过来,待会儿着看要选什么方子。”

一手糖霜饼,一手菜合子,虽然咸甜有异,可她吃得欢喜无比:“好,我吃完就去。”

吃过早饭后,药师药令们坐在一块选方,因为有谢长青在,多以谢长青的主意为主。不过真到了下结论的时候,大家的意见还是挺一致的:“小还阳丹。”

“声声,小还阳丹就交给你来炼制,小还阳丹炼制有些麻烦,程序一直不太正确,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现在比较接近的是药王和黄药师的药方,你选一张。”谢长青安排了阿容去炼药,他则去和药师药令们一块,去搞定那几个不愿意配合的病患。

病患倒是好搞定,灌药化药而已,可阿容那儿就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谢长青一句话就把小还阳丹的难题给了她,好像她在丹药上真是无所不能似的,苍天可鉴,这小还阳丹的方子她没见过……

“袁药令大人,从前有没有人用过小还阳丹,除了寒风疫之外,还有什么样的病症会用到小还阳丹?”既然没有辩证药和各项药互相作用后产生什么效果的时间,那就只有依据小还阳丹作用的病症来推论。

她哪知道,派给她帮忙炼药的袁药令和何药令都摇头:“小还阳丹属失传的丹方之一,只在残片中见过,总共缺失了十余味药材。现在传得最广的就是药王和黄药师大人的方子,但都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所以这药用得很少。”

“不过我倒是记得,从前黄药师大人在肿疖病患者身上用过,效果倒是还可以。至于用在别的病症上的效果,那我就没有见到过了。”

肿疖,外邪侵入脾胃,多属湿寒经经脉损脾胃所致。阿容想着,那就是作用地脾胃,这时再看药方,果然大多是作用于脾胃的药材。

“袁药令大人,何药令大人,如果一个病患脾胃有损,致寒气入侵,两位各会施什么方子?”阿容决定听听两位药令的意见,这两位都是在疫症施药方面有所长的,一个人的脑子肯定想不过几个人的。

只听得袁药令答道:“因症略有不同,一般来是施金元丹和益气丹。”

“依病患而施,多用百生丹和十日安。”何药令答的就不同了,这药的效用都差不多,有损有益,只看个人习惯和病患的情况罢了。

袁药令和何药令被阿容问过后。两人回答完了就着着她,不由得问了一句:“要是容药令,您会用什么方子?”

“小还阳丹,不过得先正方,我得细细想想……”想想现代有没有类似的方子,脾胃失调,和五脏温脾胃去外邪。这些看起来都不难,难的是要抢速度,而且药得常得易见的,要不然开出药方来一时备不齐药也没用!

一听说正方,三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这天下不论什么病症,都会有治好的时候,难治的只有人心而已!

190.帝王心思与小还阳丹成

正方的过程结束后,袁药令和何药令炼起药来也十分擅长,阿容本想着大家一块儿开炉,一人炼一炉嵌来。

但是袁药令与何药令坚持让阿容单独先开炉,要是药成了再说,这样省得费药。

浪费药材就是浪费病患的生命,如果小还丹的论方结果真能成,那这些药材将来会一片都稀罕,所以两位药令的坚持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既然方子已经不存疑惑了,所需要注重的就只剩下了炼药的方法,把药材配好后,阿容看着配药台上的药材出神:“我记得前年让人备了石中水,不知道连云山现在有没有?”

“石中水?喷,原来是容药令要的,我还说怎么忽然花大气力备了石中水,原来是容药令嘱咐的。”袁药令这话一说,阿容就明白了,石中水已经备妥,接下来就让外头的人送进来就行了。

石中水取过来后,阿容一开水坛,袁药令和何药令都凑了过来,这水洁净无尘,便是在地底泥瓮里储藏了许久,也依然如镜初开。

这时何药令问道:“容药令,为什么要用石中水?”

“石中水蕴乾坤之气,发生机,当春时炼药用石中水再合适不过。而且小还阳丹属五行有损,石中水可和五行养生机。”阿容只记得卫朝的药书上是这么写的,当即也不说自己的认知,这些五行、气机一类才是在卫朝应该说的。

思索了一番,袁药令和何药令纷纷点头称是,然后就备好了火开始炼药。

炼药的过程很顺利,次日成丹后由何药令试药,当何药令再次睁开眼时,说道:“若行小疫,尤以风疫寒邪入侵者,小还阳丹主之,则五脏调和脾胃大畅。入经脉则如冰雪见丹阳,立见消融!这果然是小还阳丹的药­性­,半点不差……”

“原来是石中水,原来小还阳丹炼不到的原因是因为缺了石中水。上古所传下来的每一样东西,果然都有存在的必要,就如同石中水,我们都当它是可弃可无的,却没想到小还阳丹非用石中水不行。”袁药令一拍大腿,捧着丹药就要和阿容、何药令一块去找谢长青和药师们当看到小还阳丹时,药师们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试过药了吗,药效和药书上陈述的是不是一样?”

这时何药令拎在先头说:“药是我试的,和药书上所叙述的效果一模一样,看来寒风疫又可以从重疫里划去了。”

“凡是吐呐之间,可以传染的疫症,不管有没有药可以救治,都算是重疫。这和药没有关系。和传染范围和速度有关系。就眼下的情况,先治好这几个病患,然后再发文各地,让各处都开始炼制小还阳丹。”这是一位药师说的话,药师说完后看了看谢长青,那就是在问谢长青的意思,看看他这处置是否得当。

这时谢长青想了想问道:“这回的小还阳丹。和以往炼制时有什么不同吗?小还阳丹的药效一直难以达到叙述的效果,这回是改了药方还是炼制方法不同?”

闻言,阿容捧了丹药拾谢长青说:“只换了水,这回的小还阳丹是用石中水炼制的。”

“石中水?”

于是围绕石中水,大家伙又展开了一番讨论,等得再给病患服用时。运功化了药。病患的身体在半个时辰后有了明显的改善。

“看来三日可以见转机,只不过石中水不好取,这小还阳丹又添一道槛,只怕有惦也炼不出来。”这是药师们担心的事,一样丹药有用当然好,可如果炼制的要求太多,那好也成不好了。

石中水,谢长青记得其记载,然后说道:“这个不用担心。自会有办法,晚上病患还要再服一次药,药是不是能持续起效,就看第二次和第三次服药的状况,这个交给梁药令办。”

交待妥当了事情后,谢长青示意阿容跟他过来:“声声,我得出去办几件事,因为寒风疫的病患在连云山附近流连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必需把连云山附近都清查一遍,这件事我得出去安排,你看是一起出去还是怎么安排?”

其实谢长青的意思就是希望阿容和他一块出院,寒风疫的患者既然有药治了,加之婚期临近,确实该出去处理些事了。不管是他还是阿容。近来都没有待丰的闲工夫。

不过他了解阿容,在她手上接的病患,要是病患没有好全,她是肯定不愿意离开的。

“我还是等病患好了再出去,应该半个月差不多了,长青,应该误不了什么事吧。

对了,你别自个儿到处跑,小心危险。”谢长青担心着她,她也担心谢长青又犯什么圣人癖,万一又亲身跑到疫区去,沾染上什么那可就不好了。

只见谢长青笑着摇头说:“我就是想亲自去也去不了,你不在外头,我得兼着安排婚事。声声,你不会是想着在院儿里能躲懒吧!” 这时阿容一边理着谢长青的衣襟,一边眨巴眼笑说:“是啊是啊,我就是怕麻烦,万一再让我去祭祖,那就更麻烦了。好了,你早些出门,到连云山要半天,再不起程就得晚了。”

送走谢长青后,接下来的几天,阿容都一门心思扑在病患身上,不管那几个病患愿意不愿意按受,他们都在一天比一天地好起来。到最后,可能是被阿容弄得麻木了,天天该吃药吃药,该吃饭吃饭,行针、化药什么的都不再挣扎。

这十几天里,谢长青不时有信儿送来,要么是几句短短的话,叮嘱她吃饭、睡觉之类的,要么是长篇长篇地说连云山里的事,说药材说药而同样是这十几天的时候,周毅山在宫里又整出不少事来了,大权在握,周毅山多番试探过后,巳经知道了自己能做的事的范围在哪里。所以他在大刀阔斧地进行着他的事业,对的,就是事业,他把这卫朝的天下江山,当成了他最世今生最辉煌宏大的事业在做。

“李卿家,海防的事就交给你,朕要替卫朝子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卫朝再无海患。海之外有诸国,要是能把海患除去,带动海上通航通商……这世暂且不说,就是打渔也安全些。”周毅山的祖辈,就是第一代的海防人,甚至父辈也有在海军的,他打小就是在这些事里长大的。他不怕失败,但怕累及天下百姓,所以要从最熟悉且相对好处理一些的事情开始。

“皇上,您所书海防事略臣巳经细细读了三天,可谓是字字如珠,句句如玉。但臣还有一些不明白的池方,还请皇上为臣解惑。”这位 “李卿家”管的就是沿海各项事务,所以对海防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为了办这件事,皇帝把这沿海司的李参事特地请了来,并且写了好几万字的海防事略。就算是皇帝,也不能独断,必需取得大臣们的认问。

一意孤行,在老臣们没退下之前,他还做不到这事:“李卿家且就这样,周毅山开始了他皇帝生涯里辉煌的时刻,文治上海防到票号,再从修桥铺路到通海通宵。武治上平定外夷,臣服各藩,虽然他预料不到,但他从一开始就为治个威世长安在努力着。

这日里处理了海防的事后,忽然看到肖校尉在外头伸头伸脑,周毅山这会儿心情不错,就伸手招了他过来:“别探头探脑,有什么事进来于是肖校尉一听,哟,今儿皇上心情很阳光灿烂,那他就赶紧进去报:“皇上,容药令出了院儿,今天下午刚出来的。药馆里有人来报,属下就立马前来禀报皇上。”

然后,周毅山本来就不错的心情,更显得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无云了:“这也是个好消息,去差人请容药令进宫来……嗯,不必了。朕去药馆瞧她。”

“皇上,不必了,礼部正请着容药令在那儿商议婚事,这会儿说是嫁衣制好了,正顺道儿请容药令到尚衣局试试合不合身呐。”说完这话,肖校尉低头扫了一眼周毅山的脸­色­,然后心道:果然黑脸了果然黑了!

一算日子四月中旬了,周毅山怎么能不脸黑,他不想破坏什么,只是觉得应该得到公平的机会去争取。而先帝的遗旨一下,谢长青就远远跑到他前面去了。

他只需要更多的时间,周毅山心里这么想道:“平郡王眼下在哪。” “回皇上,在连云山,说是今儿晚上就到京里了,皇上要召见平郡王吗?”在这件事上,肖校尉一直看着过来的,从开始的表兄表妹情谊,到现在的……嗯,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不必了,你去兵部请许将军、方将军和熊将军来。”

……原来不是这个,肖校尉为自己想歪了而感到抱歉,连忙加快脚步去请兵部三大将进宫。

其实肖校尉一点儿也没想错,周毅山这会儿正在做准备工作,既然谢长青巳经在他前面老长一截了,那么他要把这截距离缩短!

191.弄假成真与打什么主意

不日,京城接到战报,离国犯边境,且来势汹汹,已经集结崇国等四国共二十万大军于金晖关外。这还有什么说的,赶紧把在京里歇养的将军们都赶紧差到边关去带兵应战。

但是就在这问题上,有将军提出,近来多受寒风疫威胁,路上怕不太平,需要带药师同行。

“药师是自然要陪同随行的,惯来就是连云山的药师随军,这事回头跟平郡王商量即成。”周毅山其实真没想到还能有二十万大军等着他,本来是打打某国,然后挑起战事。

他是真没想到,这四国联起手来了,就好像知道他这时候需要这些一样。就为这个,周毅山决定不把他们打得太惨了,算是致上谢意。

有药师同行当然谁都知道,可这回寒风疫这么严重,京里的那些领兵打仗的不说,还有去­精­兵那可个个是好出身,这些人可不会冒着染上疫症的风险出京。

因而当即有位武将上前来说:“皇上,末将上请平郡王随军。”

“胡闹,平郡王五月就要大婚,怎么能跟你们去边关。”这是礼部某位文官的话。

文官们自然不能看着武将们坏规矩,这是先皇的遗话,在文官们心里这是断断不可违背的。

但在武将们心里,大婚可以延迟,就算是君命,也得先顾着家国天下的安危。国有危难的时候,大婚算什么,从前有位将军父亲在出征前去世了,那将军臂扎了块白布就跟着队伍赴边产在打仗去了。

就为这件事,文官居武将们吵起来了,文官们坚持礼不可废,武将们认定国难当头,个人的事应该先放一边。

在龙椅上的周毅山揉着眉心,他真没想到事情最后演变成了文官和武将们的争执,而这争执点竟然是谢长青和阿容的婚事。

“皇上,末将以为,既然先皇没有指定哪一年,那明年的五月再为平郡王举行大婚也不迟。婚礼可以等得,可金晖关外的二十万夷人等不得。”最后有名刁钻的武将说了这么句话,武将们纷纷附和。

而文官们则气弱了,这些大兵头子蛮不讲理,而且声大块头大。

道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何况这些武将们老早就得了暗示。

“皇上,不论如何,还是得问及平郡王的意愿。毕竟平郡王身份不比普通人,哪里是说随军就随军的,耍真这么轻易,以后只怕就全没点规矩在了。”文官们这也算是自己给自己台阶,这意思是反正他们不答应,最后还是看谢长青的意思吧。

这说是问意思,其实压根没能给谢长青反驳的机会,当最终定论时,阿容不由得怀疑这二十万大军的存在:“长青,不要去,你要是去边关,我跟谁成亲去。”

说起来,谢长青也明白阿容的担心,甚至也怀疑过二十万大军是否存在,但是多方查证过后,确有此事时,谢长青就不能拒绝了。不是不想不愿而是不能,谢长青叹了口气说:必声,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声声,皇帝这是在试长青,更多的是在试我……”这时大公主忽然走了出来,进来后接着说道:“我答应长青不再过问朝中事,渐渐交了权,皇帝这是在试我会不会反扑。”

“大公主……”

“母亲。”

都坐下了以后,大公主才接着说:“要挨着我从前的­性­子,他要敢试我就敢扑,可我现在是个母亲,有儿有媳有家。我扑得起,谢家扑不起。连云山也扑不起。”

“母亲,我明白,我这就进宫去应下差事。”这事在平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可却安排在大婚前,谢长青不由得怀疑,周毅山在这其间肯定­干­了点什么,否则武师们也不是不讲规矩的。

见状,阿容知道这事安排了,就是不容得拒绝的,要不然扣些帽子下来,哪一顶都戴不住:“那要不我和长青一块进宫。正好把小还阳丹的成方拿到御药房去,经过御药房发到各洲郡,然后发动各洲郡收集些石中水。”

这时大公主拍了拍阿容说:“声声,你别怨怪,这婚事要是延迟到明年,你也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原本不应该再拖着的。只是眼下的事己经成了这样,怕是只能就事了,别担心,明年不论谁来什么事来,为娘一定给你们俩办个盛大以极的婚礼。”

“没关系,好事多磨嘛,不经这些事,怎么显得我和长青双宿双栖的难能可贵嘛!”阿容笑着宽了大公主和谢长青的心。

是药师们也会尽量在二十岁静成亲,所以大公主才会觉得委屈了阿容,虽然阿容浑没觉得半点倔。

谢长青和阿容一块儿进了宫,谢长青先送了阿容去御药房。阿容却让谢长青等一等,说是想要陪同谢长青一块去。”声声,不会有事的,你别哪儿都想盯着。”谢长青这时候算是心知肚明,这回随军不单只是一个两个原因那么简单。但是归根结底,最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为着阿容。

说谢长青心里半点不吃味是假的,他不是神仙,不是没脾气的。

他心里是酸半是甜,因为阿容正张嘴留他,说千万别答应之类的话。

“虽然非得去不可,可腔调要拿,要不然下回说不定连问都不会问你一包直接就你下圣旨了。”阿容了解周毅山,这是个惯来就好先斩后奏的人,结果现在那人直接成了“奏”,完全可以边斩边奏了。

“声声,我知道了,你这话都说三回了,再说下去就得到大殿了。”谢长青指了指大殿的牌匾,示意阿容可以停下来了,再说下去就可以直接说给周毅山听了。

进了大殿里,本来按规矩女人不得进大殿,但这还得说一句药师除外。

行过了礼后,阿容瞪了眼周毅山,周毅山却正看着战报皱眉,于是就把阿容的瞪眼给忽视了过去。

“长青和声声来了,坐吧,朕批阅了战报再说你们的事。”对于打仗周毅山当然不行,不过安亲王在这方面非常擅长,而他承袭了大部分记忆,其中就包括那位安亲王在战场上摸愿滚打的十几年经验和战略布署能力。

等周毅山批过了战报让侍立一旁的某位参将带走后,这才有了工夫:“长青,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提前办婚事,二是延后办,至于去与不去,到现在朕也只能照顾出征将士们的想法。”

提前,当然是不可能的选择,所以肯定只能延后,延后是没办法,但是提前还有好几项礼没走到,捉钱是不可能的事。

“延后到明年五月吧,边关报危,我也不能袖手旁观。眼下要安军心,也没有比我给适的人选了。”谢长青虽然不见得是咬牙切齿的,但心里怎么也有些不太满意,周毅山用的这手段同,确实快要触碰到他的底限了。

对于听到了这个答案,周毅山丝毫不觉意外,谢长青其实是个心很大的以,这个大不是说想占有什么,想获得什么,那就是野心了。

所谓的心很大,指得是心气、志向或者理想这样的东西:“五月初二出征,朕到时候给你们送行,好在也不是真让你上战场打仗,要不然烽火连天伤了你,声声回头非瞪穿了朕不可。就为这个,长青也要囫囵个蹦跳着回来,切莫伤了。”

“是,必不负所望。”对于安全,谢长青倒是从来没担心过,一来有功夫在身,二来军里谁不知道他的习份,三来么,药师本来就在中军帐中,不会近距离接触战争。”声声有什么话要说?”周毅山看着阿容在那儿低着头,瞪也懒得瞪了,不由得问了一句。

抬起头来,却见阿容满面是笑,眯着月牙儿一样的眼说:“皇上,我没什么要说的,本来想说和长青一道儿去,长青却说边关危险,愣是让我好好待在京里。那皇上可得跟我保证,还我一个完完整整的夫君来,我现在可是失不起了!。”

有时候阿容要憋着说两句话堵人,那就肯定能把人噎个半死,这会儿周毅山正被她噎着。

出宫回药馆的马车上,谢长青揉着阿容的头发,然后把她抱进了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这时才说道:“声声,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在谢长青的怀里,阿容安安稳稳地靠着,然后悭悠悠地说道:“我不担心!”

当然不担心,人只对于看不到的才担心,要是天天眼见着才担心呐。对了,她刚才说的话其实只是故意说给俩男人听的,让他们放心自己,然后好让他们在放心之后,悄无声息地跟去。

至于不让她去,笑话,不让她跟着去就不跟着去了,周毅山打什么主意她不管,反正不许打什么主意都注定让他泡他的汤去!

“那你在京里要多小心,有什么事多问母亲,知道吗?”谢长青殷殷地叮嘱道。

对于这些话,阿容只乖顺地点头,至于主里怎么个想法儿,那就佛曰“不可说”了。

192.车夫黄三新鲜出炉与送战友

将士们出征的那天,街道两边满是来相送的人群,或是希望将士们能将夷人赶出关外,保卫朝安平的;或是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安安平平回来的。

就在百姓们拥挤着把街道两边捂得水泄不通时,远远地传来了净场鼓,百姓们识规矩地赶紧拜倒了,这是皇帝要亲自去送将士们出征。

底下也有百姓小声地说道:“要是皇上还在边关就好了,夷人哪个敢来犯边关,想当年皇上还是安亲王的时候,带着大军镇守边关,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大事。”

“谁说不是呢,现在登基了就是天子,怎么也不好再去打仗了。唉……咱们皇上是个好皇上,就是要还能打仗就好了。”百姓们不无感慨,毕竟当时安亲王在边关,勇武之名四夷皆知,那时可真是安亲王行驾一到就能退敌百里,哪像现在这么折腾。

“不过听说这回谢小郡王随军去金晖,家里有上战场的可就有福了,谢小郡王那是神仙一样儿的妙手回春,这场去了伤亡肯定很少。”京城里的人最好说道的就是谢长青,才近仙德近佛,那就是个可贵可近的。

说到了谢长青,当然要提到他的婚事了,接着就有人说:“谁说不是呢,只是误了谢小郡王的婚期,又要劳容家的大姑白白等一年了。”

“要是有谢小郡王这样的夫君,别说等一年,就是等个三年五载的也值当。只是容大姑年岁长了,再过两年就二十了,这年龄再不成婚,就真是误了大好的姑娘了。”

这时旁边有人说:“那位容大姑也正是个和谢小郡王身份合宜的,这些年容大姑可没少办实在事,别的不说,只说祛湿丹。我这多年的湿症,要不是亏了容大姑,还不知道还能不能好。”

有了这人的话,旁边的人迅速地开始把阿容点点滴滴的好汇集起来说,这个说:“我记得前些年行疫,是容大姑施的药方。”

那个说:“这算什么,炉中火知道吧,那是容大姑重现的,大家伙都说近年来丹药效果比从前好,那还不是因为容大姑重现了炉中火。”

“说到这个,最近的寒风疫大家知道吧,容大姑亲自照顾病患,而且把小还阳丹炼制成了。”这才是真正的消息灵通人士,一句话说出来,大家伙儿就都瞪圆了眼。

有人不相信地问道:“小还阳丹,是不是说书人嘴里的那个丹药,据说是仙方,每逢大疫的时候,就会有神仙到世上重现这个药方?”

“正是,最近大家伙要是去过药馆就知道,那小还阳丹的玉药牌又升起来了。”

“那容大姑岂不是神仙在世?”

正在大家要继续讨论下去时,远处传来了很轻微的车驾声,是皇帝的行驾到了……

坐在龙辇上的周毅山看着外头拜倒的百姓们,心头百味杂陈。虽然不是跪拜,但是看着黑鸦鸦的脑袋顶向着自个儿,他心里还是有些与从前不同的感受。

从前他只掌一姓的企业,现在掌的是一姓的江山,企业和江山天下终归还是有不同的。其实周毅山并不喜欢受人敬拜,这样的场景,带来的不是心神激荡,而是无尽的压力。

他记起了某部话剧里的对话:“这是你的国,你的子民,他们的荣辱贫富饥饱都由你担负……”

“家国天下,我周毅山何德可能啊!”周毅山安坐在龙季上,心头比出来时更沉重了几分。

周毅山历来是个把事业看得比个人生活更重要的人,所以相较对某一个人的责任而言,他会把事业看成是更重要的责任。这责任甚至高过于他个人,以及他对婚姻的承诺,也因此他伤了小楼。

“皇上,城楼到了。”肖校尉看着原本还高高兴兴的皇帝,这会儿脸­色­又沉了,不由得眼一撇,没发现阿容或者是谢长青。

近来多事,但没有一件事能引起他们这位皇帝变脸,独独在面对阿容和谢长青时,总是多易变脸。

“嗯。”周毅山踏着沉重地步子下了御辇,从城门边的石阶上步上城楼。这时城外已经列队集结完毕,只等待皇帝的到来。

走到半中间,周毅山说道:“肖校尉,在你眼里。卫朝百姓过得可好?”

……这问题让肯校尉为难了,答好吧周毅山肯定不能信,答不好吧周毅山又肯定不舒服:“皇上,属下总觉得大多早好的,这样就足够了,再好的果园子里,也会有几棵孬树。再孬的地方,也会生出几株佳木来,就看怎么侍候了。”

他的话让周毅山多看了几眼,然后说:“肖校尉,你最近越来越见油滑了,当兵的果然不该在宫廷里行走,只是磨了血­性­添了圆滑面目。”

“皇上,就算在宫里再多磨几十年,属下也依旧是热血男儿。但是皇上,现在在京里天天能回家握着婆娘孩子热炕头,怎么也比跟一群臭当兵的睡在一块儿得好。”肖校尉感慨了,虽说还没成婚,可肖校尉的思想是很荡漾的。

“嗯,看来朕该给你安排门婚事了,要不然你得埋怨联把你圈在宫里不让你带兵打仗,还不让你老婆孩子热炕头。”周毅山笑着步上了城楼,这时放眼望去十余米的城门之下,将士们正列阵以待。

接下来周毅山要做的是用语言的艺术,来让城门下所有的将士们通通热血沸腾。

就在周毅山在城楼上玩语言的艺术时,谢长青的马车悄悄地到了城楼外,这次同行的只有一名车夫和两名随行的侍卫。

其他一应的起居饮食到时候自会随军安排,对于随军,谢长青是有经验的,所以轻车简行,越少越好。

“好了,把车停在这里,待会儿会有人过来安排。”谢长青在里边让车夫把马车停下,马车晃了几晃才停下来,让谢长青不由得嘀咕,这要是一路上前这么颠簸,他得先给自己醒配一剂安神丹才行。

马车停下后不久,周毅山的话就讲完了,他惯不是爱长篇大论的人,语言的艺术从来就不是长篇累牍,而是用最简洁语句说盅惑人心的话。

从城门搂上下来,周毅山特意上人去把谢长青请来,说是有些话要叮嘱。肖校尉这会儿正帖着,就没有亲自去请,谢长青来时,周毅山正在柳荫下坐着,见谢长青来遂举起一杯酒说:“长青,来坐,大军正在点兵,点完就该启程了,朕在这儿祝你一路平安。”

这会儿谢长青觉得周毅山特动机不纯,但却很平静地举起杯说:“谢皇上,有皇上的话,大军必定直入敌营,速战速决。”

“你与朕之间何必讲这些虚词,长青,此番归京之后,朕再与你细说京中各家之事。至于连云山,朕无意于此,你且妥当地经营着吧。”这算是周毅山的投桃报李,他知道这不厚道,所以他心虚了。不要以为当了皇帝就脸皮厚,皇帝也是人,周毅山心里这般想到。

“是,这些事容后再提。”谢长青坦荡至极的一笑,心说,皇上您要­干­什么,咱清楚,就不必在这儿绕趟儿了。

有时候地对心里有心思的人,越是坦荡,他越是无地自容,反倒要是做了事儿半点不心虚,那就什么也没用了。当然,真到了那程度,那也只能说明一件事而而这人无可救药了。

又说了些话,这时大军开始吹响了出征的号角,不远处就奔过来一小队士兵跟肖校尉交流了一会儿后,肖校尉过来说:“皇上,平郡王,大军开拔了,杨元帅派了人来护送平郡王随军出征。”

“嗯,长青一路早去早回,多保重。肖校尉,你去跟他们说,务必周护好长青,切莫损伤半分。”周毅山是这说的倒是实在话,要是谢长青有什么损伤,估计阿容会全责备在他这儿。

看着谢长青一行走远,周毅山忽然叹了口气: “谢长青是可以论君臣的,可是小楼肯定不会管,真正难办的还是小楼啊!”

这话说对了,“小楼”可难办了。

却说谢长青一路出了城门,上马车后随队而行,马车被夹在前段儿,前边有杨元帅和两位副帅的行驾,后头是几位将军,说起来他这儿是再安全不过的位置。不过谢长青坐得不怎么舒心,驾马车的车夫驾得不是特别稳,偶尔颠簸几下让谢长青安稳不下来。

挑开帘子,谢长青本来不想多说,可一想此去路途遥远,要是不说就得一路没个安稳:“你叫什么?”

“小的叫黄三,公子有什么事吗?”那黄三粗声粗气地道。

公子?连云山这么叫他的却不多,不过谢长青也没多联想,毕竟眼前的人和阿容身形有差:“新学驾马车?”

“不是,小的从小就会,只是多时不驾,手有些生了才让公子看着像新驾的。”黄三说着左手一紧,拉着马头顺利地绕过了一个小坑道。

这么看着又像那么回事,谢长青一想,­干­脆指点指点,让黄三的手早点熟起来,好让两人都少受点颠簸之苦。

193.讲究的车夫与被揪出来了

一路向金晖行进,路上正是初见夏木荫荫时候,浩荡的队伍除了士兵就是药令,白­色­的甲子穿来骑在马上,和那些大头兵纯粹的阳刚之气完全不同。二十余名药令在队伍里多少显出几分柔和之美来,倒真成了队伍里的一道风景,有时会引来路人的注视。

但是士兵们却从不多看一眼,总是很恭敬地对待,尤其是对待女药令,总是分外的小心翼翼。

这天黄三驾马车也熟练多了,只是黄三喜欢戴双线纱手套来驾马,这让其他驾车的车夫们都众口一辞地说:“瞧瞧,谢小郡王家,就连个车夫都透着讲究。”

他们可不知道,就连谢长青世觉得这车夫实在过于讲究,他自己驾马车也从不戴线纱手套。线纱手套是可以把僵绳拉得更稳,但更多的作用其实是保护手掌不起茧子:“黄三,我有时候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这话惹来黄三声音带着几分尖锐地问道:“谁啊,公子说的是谁?”

“像声声,做点什么小事都好瞎讲究,她煮粥非得用­干­净的药瓮来煮,而且第一回的粥不喝,又不肯倒掉,每回都熬成糨糊。做­肉­松的时候,只选脊背上那一小块儿的­肉­,­肉­松里的调料配得比药还细致……”谢长青头头是道的回想了好多,却没看见黄三的嘴咧得越来越大,直到了后笑出声来他才回过神来,然后才发现他把阿容平时那些个小习惯都数了一遍。

只见黄三笑着说:“公子,您可真细心。”

“一起处得久了,总会发现这些,对一个人有心当然就要用心。”谢长青说完发现,这黄三的嘴咧得更开了。

“平郡王,伙房让过来问您,今天中午用些什么。”随侍照顾谢长青起居的士兵姓许,是名伍长,带着他的十几个兵负责这事儿。

一听说吃饭,谢长青就开始皱眉,他挑食,而且不一般的挑食,就是宫里的御膳他也能食不下咽。当年大公主府就为了给他挑个厨子专门举行了一场大比试,最后才选中了两个,所以每到出门,最具挑战的就是吃。

在别的上面,谢长青无疑是个非常随和的人,什么都好商量,独独是吃没得商量。不好吃不爱吃他也不多说,只是吃两口就放下,然后就让许伍长撤饭菜。

能被派来照顾谢长青的起居安排,许伍长当然是个脑子灵活的人,于是他就跟着谢长青一块儿纠结上一顿三餐了。

“就做些时令鲜蔬吧。”谢长青除了纤结菜,还得纠结饭,他的饭和元帅、将军们的饭都一样是另起锅做的,可他吃着总不对味儿。

一听说到了吃饭的点,黄三就和车夫们蹲一块儿吃大锅饭菜去了,黄三是个吃什么都香的,有时候向长青看着都羡慕。吃什么什么好吃,那也是个好本事了。

这天谢长青的饭菜用了些时间才做好,黄三回来时,谢长青正对着饭菜在那儿皱眉。黄三看了几眼,然后问道:“公子,您怎么不吃。不好吃吗?”

“只是和家里的味道略有不同,有些不惯罢了。”谢长青拿起碗筷胡乱吃了几口。然后就让许伍长把饭菜撤了,旁边两名侍卫也直摇头,他们的公子啊,委实是太挑剔了。

打这顿以后,谢长青忽然又发现饭菜能吃了,味道和家里的还是有些区别,不过至少不会吃不下了。于是谢长青起了疑,这日做饭前这会儿特意去小伙房里看了一眼,竟看到了黄三在那和跟伙头兵说:“不对,唉呀……少放点,放多了反而夺了味,就不好吃了。公子嘴那么刁钻,多一点都尝得出来。”

这下谢长青听出来了,然后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朝身边随行的侍卫说:“去把黄三叫出来。”

侍卫有些不明所以,把黄三叫出来后,黄三就被谢长青拽回了马车上。黄三还特不明白地看着谢长青,问道:“公子,你找我做什么,别拉别拽呀,这么多人看着可不好的。”

“知道不好你还来,声声,你这姑娘太不让人省心了。赶紧换了衣裳,我让人送你回去,这么大的事你商量也不商量一句就跟着来,也不担心出事。”谢长青伸手揉了揉黄三……嗯,阿容的脸,脸上果然有一层东西在。

“我不回去,京城里就是个大火坑,你想把我再送回火坑里去吗?”阿容心一横,把脸上的东西抹净了,顶着张皱巴巴的脸看着谢长青,一脸的可怜无辜模样。

着着阿容这张脸,谢长青心里又升起些暖润之意,他知道阿容为什么要离京,所以末了只是揉了揉阿容的头发说:“那你换了药令的衣服,随队骑马。”

“为什么……”阿容心想难道跟自己在一马车上他还不舒坦么,非要把她迸去骑马。

“声声,军队随行不能有女人,药令除外,你要想待下来就必须换了衣裳。但是药令有药令的位置,你既然要随着就守规矩。你自己想想,青天白日的,就我车上有个姑娘,官兵们该怎么个心态。”往轻了说是破坏规矩,往重了就可能是动摇军心,谢长青何尝不希望和阿容在一个车上一路同行,可有些事总是不能做的。

一听着这话,阿容只能应声道:“好吧,那我悄悄地溜到药令的队伍里去,好在衣服我也带来她早就防着这手了,她不觉得自己能天天在谢长青的注视下不出纰漏。换好了衣裳再溜到药令的队伍里,药令们一看齐齐不作声,只让出个位置来给阿容。等安顿好了后,有相熟的药令不免要问上一句:“容药令,你怎么半道上跑出来了。”

“我要说我追上来的您信么?”阿容心说这糗事儿就别说开了,多不好呀。

众药令当然不信,当即看了看想了想就齐齐露出暖昧的笑,也就不再多言语了:“容药令吃过了饭没有,正好午饭快得了,一块儿吃饭吧。”

药令的队伍里多出个人来,别人不经心看可能不知道,但要是细心了就一定能察觉出来,所以谢长青为这事还是专门去跟杨元帅报备了。哪知杨元帅笑靥靥地看着他良久,然后长叹一声:“还是年青好啊,回头让容大姑来我这坐坐,说说话。听说容大姑切脉施针是一把好手,正好让她给我看看,我这老寒腿还有没有治。”

这可让谢长青闷声不说话了,敢情杨元帅是连他的能力都有疑义,非要问问阿容不可。于是谢长青想起一句话,黄药师说的:“姑娘家在诊治施药上有天生的优势,容易让病患放下心防。”

谢长青走后,杨元帅又叫了两名副帅和几名将军来,让他们到时候别见了惊,倒是吓着了阿容这小姑娘。

而副帅和将军们对此是众口一词:“年青真好啊!”

可不是好嘛,前头没听说容大姑会来,忽然就蹦出来了,那除了年真好这个说法儿外,大家伙儿还能说什么。

午后,阿容被请到了扬元帅的大帐,她还以为只请扬元帅一个,末了一进去,八双十六只眼铜铃似的看着她,让她差点惊得蹦了起来。好在见得多了,她也学会了淡定,虽然只是表面上的淡定。

一一问候过后,扬元帅说道:“本来是只有我一个人,他们听说你擅治旧疾,非要一块等你不可。”

这话是谁说的,谁说的她这辈子就跟诠不共戴天:“也要看是什么样的旧疾,我也是初出师门,并不见得样样都­精­专。”

于是……阿容成了扬元帅等八名军中主将的药令,专司替他们施针用药,也是阿容的药真有效,这几位对阿容是愈见亲和。

等到金晖时,杨元帅是恨不得阿容生成个男儿身,好天天带在身边,阿容听了汗如雨下,心想自己得亏是个姑娘家。

到了金晖后,阿容没能入住营中,所有的女药令都住在城里的药馆里,营里的紧急救护由男药令、药师进行,后期的护理和用药以及重症的后续治疗都在药馆进行,由女药令们负责。

虽然是这样,但阿容也放心,毕竟这里离军营不过三十余里,一个半时辰左右就能一个来回: “容药令,这几天趁着还没打起来,咱们去采药吧。这附近也有几处药山,为了行军速度,有些常见的药没备下来,要赶紧采来制好才是。”

“那也好,那就叫上大家伙一块儿去吧。”阿容闲着没事,天天晒太阳早就浑身长毛了。这两天就处理几个小症小患,多是做后勤和守关口的。

下午叫上药馆里的药令药女们一块儿去山上采药,随行的者几名官兵,一是保护二是准备扛药。出门时又是大太阳在脑袋顶上照着,金晖的阳光足,到底是北方的天儿,太阳要多烈就有金烈,哪像南方春雨、夏雨、秋雨,冬天还是雨。

而这时京里,天气一点儿也不好,又绵绵地下了雨,整个京城倒是在雨里青青碧碧的分外好看。但是周毅山的脸­色­一点儿也不好着,只因为他上午刚刚得知一件事——阿容不是回了连云山,而是压根就不见了人影,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阿容是跟着谢长青一块丢了金晖!

于是皇帝很生气,后果……暂时不明!

194.被诱拐的阿容与温汤

永嘉元年六月的整个这一个月,宫里与朝堂都盛传着一个消息,那就他们那全永嘉皇帝心情不好,那坏得就跟不下雨时的天一样­阴­云密布。

“皇上最近心情不好?那有什么关系,有几个皇帝是心情好的,这天下但凡还有一个心情不好的百姓,他就不能有好心情。”姚海棠听到消息时就这么个想法儿,反正现在能随意出宫,可以继续打理各项营生,而且能动用的比从前多了起来。

所以姚海棠高兴还来不及,哪有心情管周毅山心情好不好的。

可是姚海棠就算再不想管,她也是未来的皇后胚子,这事儿她还必需得管上管,无他,朝臣们会来烦扰她。那是扰得她连正常的营生都管不上,只好先放一放,看看这皇帝闹什么别扭。

“禀皇上,姚贵妃求见。”

对于周毅山来说,这姚海棠就是个十足十的合作伙伴,比起做摆设的贤妃和留着有用的淑妃,姚海棠无疑是后宫之中第一个赢得周毅山尊重的:“宣。”

一身杏­色­衣裳衬着朱­色­深裙的姚海棠没半些点缀。甚至脂粉也没施半点,顶着张素净娇­嫩­的脸凑到周毅山面前,先是看了几眼才行礼:“臣妾拜见皇上。”

“起吧。”周毅山见姚海棠这模样,就想起来前些日子礼官跟他说,贵妃举止着装与身份不符,今天一看果然是这样:“海棠,你也别总穿得这么素净,礼官们前些时候还跟朕说起这事了。”

“唉,他们才是没事可­干­,天天折腾得跟木偶一样,我和他们不一样,要有那工夫还不如多想想各处的事务。”姚海棠砸着嘴,心里在寻思这事儿可能是谁捅的。

摇了摇头,周毅山道:“由着你,倒是你这会儿来做什么?”

说到来做什么,姚海棠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眼周毅山:“皇上,他们传您近来心情多不畅快,朝臣们都把事儿说到我这采了,非得让裁‘悦君心’不可。皇上,要么您直接告诉我,您哪儿不舒坦了,回头我跟朝臣们说去。能办到的让他们办,不能办的有人分忧解难也更好过些。”

这下周毅山明白了,敢情不是朝臣们说,这姑娘八成是听过就算:“没什么,初掌朝政总有些不适应,多虑了。”

“果然没什么事,嗯,那臣妾告退了,今天还有不少事要忙呐!”姚海棠来的速度和她走的速度一样快,话音一落人就跑没影儿了。

留下周毅山在龙椅上愣愣出神,这姚海棠显得比他还忙:“原来被人一句‘我有事要忙’就扔下了,是这么个滋味儿。”

此情此景,周毅山就更想起阿容来了,易时易地而处,他越来越能体会到当时阿容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一想到阿容,周毅山又闷声地哼了几下儿,然后从鼻子里长长地喷出一口气来:“小楼,你说你怎么能一声不吭的就跑了,把我留在这空有满肚子想法儿没地使去。”

长叹一声,现在真个是天高皇帝远了,凭着这时代的交通,要近一个月才能到,他现在就是有心把人追回来,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小楼,你这时候在做什么?”

说起阿容么,这会儿正在金晖关的大太阳底下欢快地哼着歌,因为天太热,袖子撩了起来,露出半截雪一样的手。她一边翻晒着药材,一边把混在一起的药材分开:“罗药令,你说这仗会不会不打了。”

“不至于,他们在集结罢了,四国的队伍哪有这么容易集结听一人号令。我倒是觉得他们到时候,极有可能会自己乱起来,咱们紧着做壁上观就行了。”罗药令多年来常在边关,所以对边关的情况相对要熟悉一些,说出来的话当然也就更具参考价值。

“容药令,你不如我们说你和爷的事……”说话的是某个小药女,或许还不太清楚连云山的规矩,这才问出这样的话来。

在连云山,爷的事儿不多看、不多猜、不多问,于是小药女被带她的药令狠狠瞪了几眼:“赶紧把那边的药翻一翻,平时说药说病症不见你多问,真是该问的不问,不该在心的乱关心。”

见状,阿容笑道:“不碍事,别吓着她了。说到这事儿,几位药令哪到适婚宜嫁的年岁了,不知道有没有合眼的对象?”

这话问出来是几家欢笑几家愁,那娇眉怯眼的自不必说,肯定是已经有主了的,而那些眉眼低垂不语的,就是那还没合眼顺意的人。

这时阿容想,要么咱来牵个红线,且说军营里多汉子,如肖校尉那样独身没主的可不是多了去。可是她这想法儿才起,外边就有药女跑了进来,上气儿不接下气地说:“打……打起来了……”

“什么……”

原本在院子里翻晒着药材的药女和药令们都站了起来,金晖这边的药馆里只有一名药师,这时正从屋里走出来,看着诸姑娘们说道:“赶紧骈备好止敛收伤口的药粉,再备一些内服止疼的丹药,会施针的把针备好。容药令你去备刀针。”

“是。”药女药令们纷纷散了,阿容也赶紧的准备,在施行刀针的诊室里燃了有杀茵消毒作用的药材,让烟雾充满了整个屋子,然后闭上门。各类器具也一一用药液浸煮烘­干­,然后一一用纱布包好入匣。

晚上用过晚饭后才见送伤兵过来,被送来来的伤兵多已经做过了初步的处理,也有些伤得比较严重的,施了针止血才被马车运送过来。

好在从军营到金晖关口大路平坦,伤兵不会受太大的震动。

“容药令,你和魏药令领着两个药女在第三间诊室里候着,我在门口会安排你们各自擅治的伤兵过来。”说话的是沈药师,各自吩咐好了以后,才到外边去分配伤兵们去哪间诊室。

伤得较轻的由药女们进行处理安顿,而药令们多负责伤得比较严重的,阿容和魏药令接到的第一个伤兵伤在右腿,刀伤从上至下在腿上剖开,深可见骨:“五觉丹内服,魏药令,劳烦你行功化药。”

药化开后,阿容用药水冲洗­干­净作伤口,发现没有伤及大血管,冲洗过后进行缝合,再敷上丹药与药液混合成的药膏,这个伤兵就算处理了了:“魏药令,麻烦你来写病症书,头三天见血赖药,三天后每天换一次药,至七天后第三天换一次药,第十天左右可以拆缝合线。换药要持续伤口愈合为止,每次换药前要用药液清洗伤口,要是伤口上有腐坏的迹象,用去腐生肌丹融化露水连敷三回即可。”

听完以后拿着笔的魏药令愣了片刻神,魏药令也是常年在边关的,所以对阿容不那么熟悉,一听阿容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不由得失神:“容药令,这么处理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他这条腿如果还想要,就得这么­干­。这是前锋营的探营使,如果腿脚不便了,以后还怎么探营。”阿容说完让人把这探营使推到病房去安置,然后去外头桂了白­色­的木牌。

正在阿容在门口等下一个伤兵及病症书时,那名被推出诊室的探营使看着阿容说道:“容药令,谢谢!”

接到了伤兵和病症书的阿容闻言看着那探营使笑了笑说道:“不用客气,你保家卫国,我救死扶伤,虽然只是职责所在,但既然做了这个就得不希望留下遗憾,你说是不是?”

“是!”那探营使并着几名从门口走过的伤员都肃然起敬,有时候获得他人的敬重并不需要做太多,而相反挖空心思去赢得尊敬却并不容易。

这一晚上接了二十几名伤员,直到半夜了才算处理完,这时候可容才知道魏药令擅长处理内伤,不是跟她似的用刀针,而是运功清淤化药。

等到累极了可以休息时,阿容恨不得赶紧去歇着,可是才到门口就见着了谢长青,惯来­干­净得班人觉得有洁癖的人,衣上也沾了血,看来今天的场面很惨烈:“长青,你没事吧?”

看着她那手都抬不起的模样,在灯下发丝微乱,那娇怯怯俏生生的模样何曾见过,这姑娘真是一时一个模样,这时谢长青只觉得心头一片柔软:“没事,累着你了,我刚从营里回来,送两个重伤员。”

“既然没事,赶紧去沐浴换衣裳吧,你看你袍子上处处沾了血,这可不像你平时的模样。”阿容说话时指了指谢长青的衣袍。

这时谢长青才发现,原来衣上沾了血,浇在牙白的药师袍上像是开了一路梅花似的:“声声,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也不去了,累死人了,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是睡梦里,除此以外哪也不去。你也是,早点歇着,明天说不定还得忙呢,我先去沐浴了…”阿容说着打了个呵欠,揉着脸要转身去泡澡。

哪晓得谢长青一伸手拽住了她,然后挤着眉眼地说道:“听人说温汤最解乏,声声真的不感兴趣?”

温汤……倒是感兴趣,阿容问道:“有多远?”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于是阿容被诱拐了,当她和谢长青同骑一乘在夜­色­里奔向温汤时,她又荡漾了……

195.此夜星月交辉与发乎情

古人的半柱香有多长时间,后来阿容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看那柱香到底多粗多长,后四个字当然是很荡漾的。但事实是,这天晚上谢长青所说的香肯定挺长挺结实的,因为温汤大约半个小时才到。

不过当阿容看到温汤时,她又觉得一切都值得,金晖白天是天低云淡日头好,白天时云低月近人,天上的星子灿亮得像是一伸手就可以摘到。而温汤地里正是月­色­、波光共星光,看起来分外诱人而具有召唤力。

温汤隐约在林深处,在夜里绕来绕去感觉像是在迷宫里找到了别有洞在,那些粼粼波光共着夜­色­,加上几分氤氲之气,美妙得不似是人间。

这时一阵风吹来,夹杂着细碎的枝叶以及淡淡的气味扑面而来,骑在马上的阿容这时正被谢长青扶下马来,一闻着气味就站定了身子嗅了嗅……

“咦……有药香气,是金线莲和三叶蝶纹草,还有白桑和绛珠子,是药汤。”阿容曾经在药书上见过有关药汤的记载,没想到今天还能亲眼见识到。

听着她老远就闻着气味辩明了药草,谢长青不由得会心一笑:“都是些舒经络安神养气的药材,往上是药山,两边种的药材多是金线莲和三叶蝶纹草,白桑和绛珠子就是地边上长着。”

太美好了,阿容感叹了一声蹲到地边,然后伸手捧了温汤闻了闻,这样近闻着药气果然更浓郁一些:“可惜离药馆太远了,要不然天天都来。”

说着阿容就开始脱衣服,在谢长青愣神没反应过来中,她已经着中衣跳进了温汤里,这时才看着谢长青抬手说:“长青,你怎么还不来……”

话一说完阿容就脸红了,这才想起来,她的举动在自个儿看来没什么,而且衣裳还穿着呐,可要在谢长青眼里肯定就有什么了。中衣对这时代的人来说就好比内衣­内­裤,这搁现代就好比一思想保守的人,猛见了满沙滩穿比基尼的姑娘,多劲爆的场面。

见阿容不好意思了,谢长青就乐了,有时候声声真是可迟钝了,多粗枝大叶一姑娘。谢 长青从善入流地脱下外衣进了温汤里,夏夜犹凉,尤其是北方初夏的夜更显得凉,往温度不太高的温泉里坐下,便觉得通体舒泰。

“声声,要是离国不集结崇国等四国来犯,我们现在都已经大婚过了。” 谁说谢长青很神仙,他这会儿说的话在阿容耳朵里听来一点儿都不神仙,反而还很荡漾。

听罢了阿容顺着嘴,笑眯眯地往谢长青身边凑了凑说:“长青,那我们就当已经大婚过了。反正天下没谁敢不承认。”

“那倒也是。”

谁能说不是,手拉过嘴亲过,一个被窝儿里也睡过,现在又一个地子里泡过,这要是再说不是,那没准能信。

于是阿容又住谢长青身边凑了凑,这下两人就贴得很近了,温热的气息交溶在一起,混合着汤池里的氤氲之气,两人都有片刻的愣神。

末了本来心有他念,想逗逗谢神仙玩的阿容先红了脸,老老实实地想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却不料这时谢长青却伸手揽住了她,把她安置在了怀里,阿容红着脸说:“男女授受不亲,咱们还没成婚呢!”

这时谢长青露出点无赖的表情来:“刚才还说就当已经大婚过了,声声,咱们搂过抱过还共过被窝,你现在才说授受不亲,不觉得太晚了。”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像是有备而来的,不对啊,你是谢长青吧。你从前不是不急不慌的,怎么忽然就这么大踏步前进了,我可有点不习惯。” 阿容说着还拧了拧谢长青的脸,表示自己真的很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易了容。

只见谢长青低头看着她的眼,眸子里满是笑意地说:“有个人让我觉得,再不上赶着点,我这打小订亲媳­妇­儿就得跑没影儿了。” 媳­妇­儿,阿容特喜欢这三个字儿,而且谢长青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神分外而温柔,就如同月­色­下的温汤一样,散发着细碎的光芒与醉人的暖意。

阿容禁不住住谢长青怀里钻了钻,只觉得胸臆间一片温暖柔软:“我才不跑,我跑了再上哪儿找这么个捧着我容着我,而我又喜欢的。”

嗯……说完“喜欢”两个字后,阿容就死死地皱眉,眯起眼睛心里一阵嘀咕,然后就泪流满面地扑进谢长青怀里:“谢长青,我可吃亏了,怎么能是我先说呢,你得先说的。”

其实初时谢长青还没反应过来,等阿容撒着娇地扑进他怀里时,他才琢磨过味儿来,便紧紧地搂住阿容说:“不吃亏,你先说了,以后什么都以你为先,先考虑你的意愿。吃亏就是占便宜,这话倒也是你说过的。”

“真的?”说着阿容又是满脸笑意,搂着谢长青的脖子笑眯眯地把脸埋得更深了一些。

“当然是真的,对你从来没请出过虚妄之言,声声……别乱动。”谢长青心说,他可不是神仙,就算神仙也分男女,阿容在他怀里头蹭来蹭去,浑是不拿他当男人看待了。

闻言阿容赶紧松开,正­色­地看着谢长青,心里特不纯洁地想,这人要是有需求时怎么解决呢?要知道谢长青正当热血沸腾的时候,虽然比较清心寡欲,总不可能完全没有冲动的时候吧。

见阿容挤眉弄眼,谢长青就知道阿容十有九成九是往歪里想了:“声声……小心……”

原来阿容往池中心滑了下去,温汤池中心还是很深的,本来想说别的话的谢长青,话到嘴边又转瞬成了“小心”两个字,手上也没停着,伸出就把阿容拽回了怀里。

不拉还好,至多滑下去再游上来,可这一拉两人正好叠在了一块儿,薄薄的衣裳遮不住再人身上的热气劲儿,而这俩却正眼瞪着眼犯傻:“长青……”

本来谢长青静静神,或许还会松开阿容,两人各自平静,可阿容这春潮暗暗的一声喊,谢长青就松不开手了,低沉地应了一声:“声声……”

就在阿容眨巴眼胡思乱想的时候,谢长青的脸忽然在她眼前无限放大……直到最后星光、月光、波光都不见了,只剩下交缠在一起喘息声在风里传播。那些如吟如唱的声音一如同暗夜里抽芽的新叶,­嫩­­嫩­地在枝头召示着什么。

温汤池里,两人交结的发丝一如池底不畏热的水草,随着水波的荡漾愈发地不分彼此。衣裳未解,两人的心皆已迷乱,喘息声中阿容“嘤咛”了声。

水波之下,发丝缭乱之间,谢长青惯常施针舞剑的十指灵巧地弹拨着,感觉怀里的姑娘身子一紧,他的十指便停在那儿徘徊,或揉捏或如抚琴般抹蹭。

当谢长青轻轻地撩开衣裳,用滚烫的­唇­啃咬时,林子里忽地响起了一声长长的鸟鸣,鸟鸣声夹着风吹来,阿容便清醒了过来。可是这水到渠成的时候,又是顺眼合心的人,她便是清醒了也不会推开。

但是谢长青不同,或者说他和阿容受的教育,拥有的思想完全不同,所以他顿了顿,还是搂着阿容停了下来“声声,我逾矩了,本该守礼以待的,却……”

伸手捂住了谢长青的嘴,在他带着怜惜疼宠的眼神里,阿容感受到的是谢长青清澈如水,真正如神似仙的一面:“发乎情而后才是止乎礼,要怪也怪我乱动。”

“发乎情,止乎礼?”谢长青把这六个字说了一遍,似乎是觉得这六个子道理太对了一般,又紧紧地抱他阿容一下。两人的肌肤又是一阵接触,蹭抹之间,衣裳竟不觉自开,随着水波飘荡开来。

借着月­色­低头一看,那水波与近乎不存在的薄透中衣间,肌肤仿如被云霞晕染过一般,有胭脂不胜的淡淡颜­色­。微微起伏的胸臆间,那花骨朵仿如是雪白的宣纸上朱砂一般,在随着涟漪飘来绕去的发丝里悄无声息地盛放。

方才是风和鸟鸣惊醒了两人,然而这时的气氛与眼睛所及的一切都让人无法再清醒。谢长青的手不自觉地掠过那抹朱砂一般的颜­色­,以拇指相抵,便轻轻地触了触。这举动惹来阿容一阵激荡,不由得呻吟出声。

这呻吟声如同带着魔力一般,谢长青的眼眨了眨,却终是没能再推开,他的指如狭同水一起掠过她温软娇柔的肌肤,带起一阵阵地颤栗与热浪。

当他的指带着发线与水波,沿着衣襟徐徐拨弄时,阿容禁不住伸手抱紧了他的腰背,紧紧地将自己贴在他的胸膛。

恨不得就这一时到天长地久。恨不能就此刻便到白头,虽是这样的袒襟叹见、肌肤紧贴、气息交缠,但脑子里想到的却是相懦以沫,至多再加水|­乳­交融四字。

却到得此时再知道,喜欢……或者说“爱”,未必是肢体交缠以及身体上的高x,而仅仅只是那一睡意的碰触,彼此再无法自抑地同呼息、共心跳。

此夜星月交辉,时光正好,除却交谈,交缠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能当这就算是吃过了么……囧……从十五号以后(也就是明天开始)就改单更了哈——俺要去动手术鸟,摸摸大家,手术回来会继续双更的晤,俺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回来,咱还有坑要填是不~ 不兴什么生离死别的,咱就一小手术一囧,医生说半个月左右就回家休养了,还非得闹得跟大场面似的,闹得他都不敢动手了

196.结队入军营与没好事

眼见入秋,战事越来越吃紧,星月夜那晚上……咳,什么发生过,即发乎情,果然就止乎礼了!对于这个,阿容是即高兴又有点儿挠心。唉,这就是女人啊!

自从那天过后见面就少了,因为战事越来越频繁,就因为战事频繁,只是几十里的路也可以遥遥难会面,这时候她就能够体会到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思­妇­”诗。

刻漏深深的时候,她常是软绵锦地趴在诊室里,整理着白天记档的病症书,查看是不是有遗漏,是不是有处置不当的地方。

这夜里正逢着下半月的弦月,清辉淡淡,阿容理着病症书时,不知不觉地在旁边的一张低下写下一首诗:“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写完以后一看,回过神来就笑自己酸,把纸片夹进了药书里,然后继续整理病症书。正在这时候外面有人敲了门,正是魏药令:“容药令还在整理病症书啊,你这习惯可真是好,最近沈药师可都要我们向你多取经。对了,这是京里的来信,盖了宫里的印戳。”

接过信,阿容看了一眼,只从书信上那个盖了“ Z”字的印戳她就知道是周毅山来的书信:“魏药令,谢谢你。也是你来得正巧,白天有个病患的药用得还是不太妥当,我已经改过了药方,你看看可使得。

“没什么使不得的,容药令,在这上面我不得不说你一句,有时候要相信自己的处置方法,有疑是好的多疑就不对了。”魏药令说着拿了自己处置的病症书眉也预备整理。

见状,阿容笑了笑,眼光又落回到桌案头的病症书上,病症书上盖着周毅山送来的书信,她想了想先把书信打开了。

本来阿容以为周毅山会写一些想啊念啊之类的句子,她还犹豫了一番,却没想到 信一打开,里面只写了一句话:“小楼,你跑得真快!”这像是周毅山会­干­的事儿,千山万水慎重其事,末了就是为了递句话,告诉她他对这件事的最终想法:“看来这事在你心头折腾了很久嘛,要不然不至于这时候才送信来。”

收好了信,肥病症书一一归档后,阿容准备着去睡觉了,却正在这时候外头响起一阵集结的响锣声。她和魏药令互相看了一眼,两人连忙往外头场院里走了同去。

这时药令、药女们都到了院子里,院子边上的台阶上沈药师正站在那儿,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沈药师示意敲锣的人停下来,这才说道:“刚接到大营来报,大军正在五里图那儿与四国的二十万大军激战,死伤越来越多,营里的药师和药令已经去应不过来了,所以现在大家赶紧准备好,我们马上就出发去五里图附近。”

激战……药女、药令们一听都愣了愣,然后各自散开去收拾要备好的东西。

将近两个时辰后,药馆的队伍才赶到五里图附近的一处小山谷里,大军的后营就暂时驻扎在那儿。

一到药帐里,大家就被各自散开安排好,这时候大部分姑娘家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战争。送到药馆去的都是已经处理过的,再大伤口也多不见血,断肢残臂该截的截了,该接的接了……

然而现在,一切都是没有经过任何处理,阿容被安排在十二号药帐里,依旧是和魏药令相互配合,只是这回没有了药女,而且一送就是送两个伤兵来。

“魏药令,这个病患是内伤,你来处理,我处理这个病患。”阿容见这伤兵伤在腹部,就想着去揭开盔甲,却不想刚动一个圆形的甲片,就有血如泉水一样喷诵出来,溅在了阿容雪白的甲子上。好吧,魏药令的那个是内伤,她手里的这一个也伤及了内脏,而且看起来比那位还要更严重:“冷静冷静,先把他弄醒,问是什么伤的……”

施针先止了痛觉,这才施针唤醒了伤兵,那伤兵幽幽转醒,糊里糊途中一看是个姑娘有些不适应:“我……我……”

“别晕过去,你是被什么伤着的,伤在什么地方,你还记不记得?”阿容现在可没工夫跟这伤兵多说,直接这么问道。

好在那伤兵还记得,伸手很艰难地指了指刚才阿容碰到的甲片上方,极慢极费劲地说:“是这里,药令大人……我,我不要紧吧?”“嗯,会好的。”说着又取回了针,阿容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这哪里是会好的,简直是一点也不好。

血还在喷涌出来,这样的喷涌加上血的颜­色­、位置以及速度,几乎不用片子,但凡有点经验的中医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主血管破裂,“主血管破裂,我去备刀针……魏药令,你那边好了先别让人送伤兵进来,这个病 患要动刀针。”

这时候魏药令已经化药清淤完毕,听着阿容的话点头应道:“明白,我知道了,你去准备吧,这里我先照应着。”

“那我先去主药帐了以些药来,你别碰这伤兵,千万别碰,等我回来再说。”阿容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了,实在是这伤兵一时一刻也等不得了。

只是好民没想到,这样的交待对于魏药令来说,还是太轻了。魏药令见那伤兵没怎么出血了,就想着去解开盔甲,再处理一下等阿容回来好施刀针。

但魏药令才一解开盔甲就发现了不对,伤兵原本已经不渗血的伤口这时血喷捅得比刚才更吓人了,魏药令连忙施了几针,却没见半点收:“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魏药令不敢再解紧束在泞上的盔甲敛衣,也好在魏药令没解,因为阿容一回来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魏药令!”

“我帕盔甲压着他难受,担心吐抽不顺,没想到血流得更多了。”阿容听着这句话差点脚软了,没想到叮嘱了不要动,魏药令还是动了。

好在留了敛衣没有解,阿容又松了一口气,只是等她绑好止血带,预备开始剪敛衣时,她又停了下来,这让一边的魏药令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容药令?”

“心脉断了,没有脉搏了……”阿容叹了口气,这是她手下第二个咽气的病患……整了整思绪强打起­精­神来,因为她还有更多的病患要治。她倒是打起­精­神来了,而魏药令直接晕了过去,这可让阿容哭笑不得,后来才知道魏药令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场面,也从来没亲眼见过病患死亡……

于是十二号药帐里只剩下了阿容一个人,伤兵一个个被送进来,又一个个被送出去,好在再没有一个像第一个伤兵那样伤得这么严重。处理完后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阿容和药令、药师们一块吃了饭,这时一队甲胄鲜亮的士兵走了过来,问道:“谁是容药令和魏药令?”

闻言阿容站了起来:“魏药令还在躺着,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的。”

“那你先跟我走。”

这时候沈药师站了起来:“请问有什么事,如果没事,任何人在这时候不得随意离开药帐附近。”

这状况,药师、药令们都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知道阿容在军营里不会有什么威胁,没人会对她怎么样。可就怕有不开眼的,领阿容她们过来的沈药师当然得­操­心着这事,要不然他没法跟谢长青交待,更没法跟自己交待。

就算不为这些个,连云山的人也不是谁都能叫得动的,药师、药令们到哪儿不是座上客,不可能任由人这么不客气地挥来喝去。“这没你们什么事,是金晖关镇关将军找人,你们各安其所,不要管这些事。”领头的士兵用自觉得客气的话说迸。

“镇关将军?别说是镇关将军,就算是杨元帅不拿了用印的帖子来也不能随意冲我们挥来喝去。”这下说话的是军营里的药师,还是主事的那位,姓齐人称齐大先生。

之所以这位要站出来,那是因为镇关将军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独独来找阿容和魏药令八成没什么了事,所以齐大先生非得站出来周全不可。那来人见齐大先生站了出来,才真正客气了几分,施了一礼后,沉吟了片刻才说道:“镇关军那边抓了个女的,想请两位过去给诊治一番,闻说刚来的容药令和魏药令最是出­色­,这才想请二位过去。“你说的是崇国的三公主?”齐大先生问道。

那人连忙应道:“正是,还请齐大先生准末将带容药令先行前去,那位魏药令也快些寻来,那祟国的公主要是咽气了,那可就白抓了。”“吕药令,你陪容药令走一趟,至于魏药令,我着人去给你喊来。”齐大先生之所以安排吕药令是因为吕药令功夫好,可以护得住可容。

有些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队士兵对于吕药令的随行也不拒绝,带着人就一块儿走了,齐大先生见他们走远了,又连忙吩咐身边的人道:“去看看爷在哪里,要是找不到爷,立刻去杨元帅帐里,把容药令的事跟杨元帅说说。”这一番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沈药令问道:“齐药师,怎么了,还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只见齐大先生看着阿容离去的方向,沉沉地说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进门就点名道姓地要人,依着镇关军一贯来的作风,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197.谨慎小心与彪悍强壮

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事,进了镇关军驻扎的营帐。非但没见着那什么崇国公主,反而被晾在了侧帐里。这时侯倒是有人来奉茶奉点心。不过要是问什么就一概答不知道。

“镇关军惯来端架子。容药令且坐着,待会儿自有人来招呼。” 吕药令仔细听了听,见左右并没有什么,这才安心下来。

观察过四周后,吕药令又端起桌上的茶闻了闻,茶和点心里都没加什么,侧帐里也没有炉烟。不见异味。吕药令皱眉想了想。摇头说道:“容药令。先喝点茶水。”

“饭后一盏茶时间才能喝茶。吕药令是不是有饭后喝茶的习惯。所以你胃脏常有不适。以后试着一盏茶后再喝。且别喝青、生茶喝些赤茶、熟茶。慢慢调养着比服丹药要好些。”阿容这纯粹是习惯。见了就忍不住卢说。

直说得吕药令在那儿笑说:“你可不像黄药师大人的乖,黄药师大人可是个好三缄其口的。有什么事问我们他且要高深不已的静默不语,哪会主动说这个。”

说到黄药师,阿容也笑了:“那是师父觉得,一个药师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照管不好。那怎么照管病患。所以师父不好给懂施药的人施治。一是怕受扰。二来就是这么个原因了。““话说来也真是这么个理。只是有时候注意病患去了,就难得注意自己,哪是人人都能到黄药师大人这地步。”吕药令说话时多是恭敬。可见黄药师的地位丝毫不弱于药王。

亏得阿容老觉得黄药师是个没正经的师父。这会儿见吕药令这么恭敬,不由得变着眉眼说:“吕药令是不是很多年没见过师父了?” 距离产生美嘛,之所以吕药令态度这么好。阿容就直接认为是距离很远的原因……

吕药令和阿容相谈甚欢的时侯,魏药令走了进来,见二人在这没事人一样的喝茶就问道:“不是说来治崇国公主吗,怎么在这里喝茶。公主没见着就算了,连个答疑解惑的也没有,这到底是请我们来做什么?”

“我们刚才问过了,凡是进来侧帐里的人一律跟哑巴一样不说话,问也不理笑也不搭的。“阿容这时侯才想起来。既然不是来治崇国公主的,那这位镇关将军处心积虑地叫她们过来做什么?

刚才有吕药令陪同着说说笑笑,还察觉不来,这时人也齐了。再讲究排场作派也该把病患请来了吧。

“小心谨慎没大错,容药令和魏药令都来这边坐着,不管什么中。咱们接着就是。“吕药令说完坐在乖顺让那儿的椅子上。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那也是。刚才来时齐大先生还派人去找爷和杨元帅去了,应该够谨慎小心了吧。”

就在魏药令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外头走过来一个约五十左右的男人。一身魁梧。光看长相就彪悍强壮极了。

邢男人穿若一件深­色­袍子被士兵们簇拥着,阿容一看就大约知道这位应该就是那镇在将军了。吕药令点头算是见了礼。魏药令则弯了弯腰行了礼。而阿容当然是动也不动的。 那镇关将军见状也不多言语。只是看了眼阿容而已。等下头端了茶来后。那镇关将军喝了几口才慢吞吞地问道:“谁是容药令。谁是魏药令?”

在魏药令说话前。阿容抢在了前头道:“在那儿之前,将军是不是该告诉我们,您传我们来有什么事?”

“看样子你是先来的容药令,那这就是魏药令了……来人。拿下!”只见坐在中间的镇关将军一挥手,屋子里又挤进来不少士兵。这时挡在阿容和魏药令面前的吕药令连忙拦了一手,问道:“将军,到底怎么回事,无缘无故怎么能拿药帐的人。““吕药令,这不­干­你的事就让到一边去,要不然我们兄弟可是不会讲什么客气的。“上前来的士兵这么说着。又伸手要来拔开吕药令,这就想上手来抓阿容。

而那魏药令又推开了阿容。自个儿凑了上去:“不管有什么事,你们不能碰容药令。而且不管有什么事。你们也得说清楚。这位将军。你要想清楚,连云山的爷姓谢。主母是当朝大公主,皇上的亲姑妈。”

这么一说倒兵有些镇住了场。那镇关将军看了魏药令半晌,说: “本将军且懒得跟你们废话。姓谢又怎么了。我这儿天高皇帝远。就是当年皇上在这儿,还照样得敬我三分。左右听令,拿下!”

“远在天边的人不可怕,那近在眼前的人不知道将军怕是不怕。”阿容心说既然皇权都不畏惧了,不知道这人还怕死不怕死“拿下……”看来那镇关将军是真烦了,特不耐地挥手说了这两个儿就再不动嘴了,甚至连眼睛也没动一下。

那些士兵听了令,齐齐提起刀就要来,阿容暗扣着手里的针包,抽出两根揣在了右手里。有士兵上前来。阿容也不躲,等那人伸手来时趁势一侧身,就把针扎在了那人身上。

刺余的六个人见情况不对纷纷谨慎起来。这时阿容大大例例地掏出针包放到了小几上,然后说迸:“我有个懒师父,不过倒是有个好师公。从前师公怕我受欺负,就把飞针教给了我。可是我是个学艺不­精­的。一直没敢用。怕把人扎坏了。行医施药当有仁心,为防身出针没关系,可要把人哪儿哪儿扎得出问题来,哪就不好了。将军您说是不是?其实阿容根本不会飞针,这话只能用若来吓唬人,飞针……没内劲玩不转。

这时懒师父给的东西才是真正要派上用场的,黄药师擅解毒。同样擅制毒,黄药师的独家内部供应的毒药现在正在吕药令手里揣着。只是阿容却不知道,飞针是药王的绝学,邢镇关将军一听就皱眉问道“你是药王的徒孙?”

“看来将军认识师公。”

“本来应该看在药王当年曾救我一命的份上。就以命抵命了。但是药王徒子徒孙遍天下,我却只有一个儿子!”说完镇关将军示意那些人赶紧。一群人抓不住三个人像什么话。

命?阿容忽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镇关持军和刚来时按诊的那已经过世了的伤兵有关系,要不然这不至于提到以命抵命这样的话: “那位姚小将和将军是什么关系?”

据阿容所知,这位也不姓姚,所以她才一时没联系起来。

“独子!”

在阿容沉默的时候,魏药令忽然退了一步说:“救疾不救命,那位姚小将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我们又不是神仙,心脉断了怎么救?”

其实魏药令不退还好些。一退就正被逮了个正着,吕药令本想上前去救。可一看身后是阿容他又不敢动。

“吕药令,药……”阿容这时候手捏着针,身子一让吕药令就趁势把药粉撒了出去。

撒出去以后阿容才知道。那其实就是超级强的痒痒粉而已,只不过效果有点变态,要不是她和魏药令、吕药令事先服了避毒丹,肯定也会很变态。

可惜那镇关将军站得太远,药粉没撒过去,邢就只能幸吕药令了。阿容看了看说:“打不过就用针连扎这三道|­茓­,定住了人等杨元帅或是长青来。“但是……吕药令远不是那镇关将军的对手,没多会儿就败下阵来,阿容刚才又把针包给了吕药令,现在真是产地点防身的都没有了。到底还是被逮着了,那镇关将军提了刀,看着阿容和魏药令说: “本将军也不要你们的命。来人。一人卸条胳膊!用这样的手施药救人。不如没有……”

……来真的?看着明晃晃的刀,阿容心说:“谢长青你也该出现了。” “住手……”来的不是谢长青,是杨元帅。却说杨元帅看着阿容的小胳膊在明晃晃的刀下,那心脏差点就停了:“武增亮,赶紧叫你的人把刀放下。”

“杨元帅,今天就是皇上来了也没用。你要来劝也等我卸了胳膊再说,没要了他们命,就已经算是足给你面子了。要是换个人来当这大军主帅,她们早就没命了。”看来杨元帅也没用。这镇……武增亮是打定了主意要让阿容和魏药令给他的独子偿命。

一看这样,杨元帅指着武增亮的脑壳就骂:“你这还叫给我面子,你给我面子你让我在先帝尸骨未寒的时侯抗昭宗遗命:你给我面子你在军营里要卸皇上嫡亲表妹的胳膊:你给我面子你在军前伤连云山的药令?

“我说过,皇上来了也没用。何况只是皇上的表妹。我武家七代单传在这就断了根,你让我有什么面子去见列祖列宗,有什么面子回家跟孩子他娘说儿子没了……你们不动手老子来。要死要活,要打要罚老子陪!”说着武增亮就冲阿容去。

武增亮刀快。快得大家都没能反应过来。就连杨元帅也瞪着眼没反能迅速反应。刀就这么在一片白晃晃地光中落了下来。阿容看了眼门口。然后不由得闭上了眼……

不要啊。谢长青你死到哪儿去了。再不来她就只能去客串九难师太了!

198.安全脱险与又生事端

事实证明主角总是要在最后一刻出场,英雄总会在最危机的时刻出现,就在阿容闭上眼睛的之后 ,谢长青就出现了。眨眼间就从门口到了阿容身边,就着武增亮的刀顺势一弹,刀将将划过阿容的手腕,一道血线透了出来,好在只是擦伤了表皮。

这时阿容才敢睁开眼睛,一看是谢长青,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下不用做独臂神尼了。

只见谢长青看了眼伤口,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揉作粉末洒在阿容的手臂上。一边洒着药粉,谢长青还一边说道:“武将军,若非施药害人,药令及上就是诛连九族之罪亦不及身。”

见是谢长青来了,武增亮知道,今天这事肯定难成,不过武增亮也不怕谁,真个是皇帝来了都拿地头蛇的派头出来的人,哪里会因为谢长青就撤回手去。

这时杨元帅也来劝,劝来劝去整个金晖营里的将军和副将们都过来了,接着就在那儿一齐劝。劝到最后哪里还有劝架的滋味,直接就成了胁迫,你镇关将军再是地头蛇,也总没法挡住杨元帅及诸将军所领的十几万大军。

事到后来还能怎么着,武增亮表面上服了软,心里就记恨上了。

“长青,这个人很记仇,只怕事情不会到此结束。”阿容总记得武增亮最后的眼神,那是一种看着猎物返回窝里蹦跶,开始叫人准备烤架及调料的眼神。

这武增亮是什么样的人,多年来常到金晖来的谢长青怎么会不明白:“声声,你好好养着,其他的事情别担心,总有办法处理。”

其实谢长青现在心里直埋怨沈药令,明明吩咐过了,一定要让阿容在关里待着。关外战火连天,就算不怕出事,也怕累着了。

“长青,你的手怎么回事?”阿容着着谢长青被风一吹露出绷带的手臂,这时才惊觉谢长青可能是伤着了。

抬起手来,谢长青说道:“被王虫子咬了。”

王虫子,卫朝的常见昆虫之一,有毒会咬人,咬过之后一定要划开患处把毒液吸出来,然后再敷药。阿容心说:“这王虫子可够会挑地方的,这倒好患难与共了,我伤在右手,你伤在左手。

“这下可好,以后不怕找不着你,就算你面目模糊,凭着十字伤疤我也能找出你来。”阿容一边进帐里一边这么说道,她当然不会想到自己也有一语成谶的时候。

当然,这时谁也不会知道,所以谢长青也只是笑着回话说:“那我不能用祛疤痕的药了,要不然声声认不到人了。”自从这天发生了武增亮的这件事后,药帐就加强了守卫,而战事也更加吃紧起来。

眼见着弦月成满圆,又见弦月,时间知不觉得地就过去了。这日里,将军们又齐集在了主帐里:“我建议分而合围,四国连兵说是有二十万大军,其实至多不过十万,而我们总共可调用的有八万人,再加上育西、东郡、原搪的八万兵马,完全可以分而合围。要是按眼前的事态再持续打下去,恐怕明年咱们也打不完这仗。”

一番商议之后,杨元帅和众将军们定下了章程来:“那就这么办,各位回去布署,这几天趁夜分批走,金晖大营撒帐不撤哨,务必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到四国连兵的右翼去,到时候和左翼的八万人同时夹攻,大营里我会另做布置。”

“是,这样一来必需要有药师随行,方翼林深地湿多沼泽,蛇虫鼠蚁可比四国连兵还让人­操­心。”

“这事回头让长青安排,你们去唯备。”

这一安排,主营要留人,方翼批批行军出去都离不了人。

末了没办法,谢长青随着最后一批行军去右翼。好在那武增亮也随着前几批走了,要不然谢长青还真不能放心。

自打谢长青走后,营里就冷清了下来,当然这只是阿容的感觉而已:“魏药令,这几天不开战,怎么病患好像反而多了?”

“闲下来那些轻伤的伤兵才能来问诊,轻伤不下战场,要是流点血就退下来,那战场上可就没人了。”魏药令依旧和阿容一块处理病患,只是自打武增亮的事情发生后,魏药令就比从前更谨慎千百倍。

“容药令,容药令……杨元帅请您过去。”正在阿容和魏药今说着话的时候,外头有士兵过来喊。一听士兵喊,阿容就熟练地抄起药箱,然后跟着士兵走:“杨元帅这今天了些了没有,昨天的药有效吗?”

“杨元帅今天舞了三趟重光剑法,看来比前几天好多了,今天还叫嚷着要找几位将军们比武,惹得将军们见了他都绕道儿。”

“那看来是有效了,不过重光剑法太急,杨元帅到底年岁长了,加上这旧疾在身,重光剑法还是别练了为好。”阿容说着就跟着士兵走进了杨元帅的大帐里,一听大帐左侧有刀兵之声,往外头一看,杨元帅还在那儿练重光剑法。

士兵一看消失,因为这位也见识到了“很凶”的容药令是怎么个凶法,到时候阿容把杨元帅当小孩儿一样说教,他是劝呢,还是看着呢?所以啊,当然还是赶紧走为妙!

而又练了一趟重光剑法的杨元帅侧身一看,不由得退了两步把剑藏到了身后,可是老长一把剑,怎么藏都还会露出点儿什么来。

“杨元帅……”

“我知道,我不该见点好就练重光剑法。这太急了不适合我。我以后不练了,我听容药令的。”瞧杨元帅答应得多顺溜,可见没少同见识过阿容的“凶狠彪悍”。

见杨元帅这样,阿容又不由得笑,她知道剑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从前是不明白,所以起初才会在京城收周毅山的剑,而现在她军营待了这么久,自然就明白了。

不过阿容还是伸出手来,对杨元帅说:“剑给我吧!”

只见杨元帅慢慢地,特不舍得地把剑递到了阿容手里,还特意说:“别摔着了,这剑虽然不名贵,可跟了我很多年了。”

拿着杨元帅的剑掂在手里,阿容觉得不算太沉,就挥着试了试,这才说道:“杨元帅,我觉得你应该练枪!”

杨家枪嘛,而且杨式太极里也有枪!

想着阿容就开始挥着手里的剑做了一个起手式,太极剑,老头老太太们在广场上练着玩的就是太极剑。可阿容不同,她当年是跟着她爷爷学的,正宗的杨式太极,她爷爷可是正经八百拜过师学过艺的。

本来想说什么的杨元帅一铜陵阿容的起手式,似乎看出点门道来了,­干­脆就不说话了等着看阿容接下来的动作。

而以为自己很正宗的阿容,起手势一落,接下来连下三招,这时杨元帅就摇头说:“不对,这里不对,不合理,要是剑尖偏到这儿就对了。”

好吧,接着来,可是接下来的每一招杨元帅都能挑出刺来。

而且经杨元帅一点拨,一纠正,剑招似乎还真有不小的提升,连阿容自己都能感觉到剑招的不同。

练完一整套太极剑下来,阿容浑身上下全被汗打湿了,而纪元帅则在一边想着什么:“杨元帅,你记住剑招了没有,以后不要练重光剑法了,就练刚才那套剑法,嗯…名字叫太极。”

“太极?这好像在上古时的书里见过…不过你练出来的剑招肯定有差,失了柔韧而且没有筋骨。但是剑法是好剑法,我练几遍找人试试去,你自个儿玩去。”敢情杨元帅完全忘了自己为什么请阿容来,直接就当人阿容是来教练剑的。

见杨元帅自顾自地练起剑来了,阿容连忙叫住杨元帅,施针后布了丹药道:“杨元帅,今天难得您主动叫我来,汤药就免了。”

这时候杨元帅才想起来,连忙说道:“叫你来是因为长青传了书信来,你不提差点我就忘了这茬儿。”

说话间杨元帅就唤了传令小兵把信取了过来,阿容也不避讳当着杨元帅就拆了,因为在她看来谢长青这个人自来不会写什么酸死人的话儿。

然后……然后她就悲剧掉了!

“声声,见字如晤,一别十数日,在营帐中一向可好?”这些都很正常,不正常的在后面:“这时我才体会到你写的那句‘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是何等景况,如今我在这密林里,何尝不是‘思卿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而杨元帅只打她身后一过,正好看到这句“思卿如满月,夜夜减清辉”,于是杨元帅就玩笑似的跟人有茶余饭后提了提,这句话就在军营里莫明地火了起来。

士兵们如今写信去哪儿,大都得加上这句诗,而阿容是看一次想死一次。因为现在大家都拿她当不世的才女看待,通常还有人来求墨宝什么的,可怜她那手字,要是能拿得出去就见鬼了。想来想去,抄诗抄到她这份上,也算万中无一了。

此后只要有传令信的士兵过来,阿容就肯定能收到谢长青的信,只是时间间隔得越来越长,直到最近已经有月余没有收到书信,这让阿容不由得有些担心。

“容药令,杨元帅请你过去主帐一趟……”

“啊,好,我马上就去。”阿容以为是来信了,还蛮高兴的趁午饭时间去取信。

她绝对不会想到迎接她的是什么…

199.趁夜袭营与寻人

当阿容噙着笑意进大帐时,自然感觉不到大帐里气氛有多凝重,不过当她看到杨元帅时,就察觉到与平时不同来了。

“杨元帅,怎么了,战局又恶化了?”能让杨元帅脸­色­不好的,阿容印象里就只有战局恶化这一条了,一军之帅还能­操­心些什么。

这时杨元帅没有接话,只是看着阿容许久,末了从桌案里抽出一封书信来,只是书信上头沾了血渍:“阿容啊,这是长青给你的信。”

接过信,阿容看养上面的血渍皱眉,伸手了摸血渍,阿容神­色­平静地问道:“杨元帅,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书信上带了血迹?”

“右翼有两支队伍暴露了目标,伤亡严重,其中就包括长青所在的银甲军。银甲军有八千人,目前接到的战报是千余人死亡,二千余人受伤,还有几十人下落不明,银甲军搜寻过后,没有发现长青,也就是说长青失去了踪影。”杨元帅也尽量用平实的口吻来说这事,免得把不好的情绪给阿容,毕竟眼下人只是不见了下落,凭着谢长青的功夫应该不至于出事才对。

“那为什么会有书信,而且书信上有血?”其实阿容更想问,为什么这么隐秘的行动,最后却有两支队伍暴露了。

在这会儿,杨元帅觉得阿容比他预期的要平静得多,不过越是平静的表象下越暗暗涌着惊涛骇浪:“书信是后来在营帐里发现的,沾的是旁人的血。阿容啊,别担心,我已经派了好几队人出去搜寻,长青功夫好得很不会出事的。”

也不能出事,大公主的独子,出事了大公主能让全天下跟着一块不安宁。想到大公主,杨元帅就觉得更应该加紧办这事,大公主疯起来,就算当年昭帝也只能陪着笑脸。

这时候阿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事不真实,甚至从头到尾都像是杨元帅在开玩笑,虽然信上有血,但信笺是完好的­干­净的:“杨元帅,别玩这种玩笑。”

“阿容,我也希望我是开玩笑,但这是事实。”杨元帅沉着脸,他一生征战无数,不是没有见过王孙公子们在战场上身负重伤,甚至是身亡的,但他还是头一次这么不安。

身为军人,战死是归宿,可身为药师,死在战场上是意外。而且这个意外,必有人导演,所以杨元帅很快想到了武增亮,但是武增亮也同时受袭,而且现在正在重伤昏迷中……

要是伤得轻一点,杨元帅都会怀疑是武增亮,但伤个半死不活,极有可能断气,这就让杨元没法怀疑了。

见杨元帅的神情语调,阿容皱眉往后退了两步,摇头说:“我不信,长青别的功夫不成,轻身功夫却可谓是天下无双,不可能会出什么意外。”

“当然,我也相信他在哪儿,可能受了小伤,现在可能在哪里疗伤,所以我们没能找到他。等他伤好了,他会回来,所以阿容你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杨元帅对于阿容不哭不闹感长舒了一口气,要真让他面对一个哭闹的小姑娘,他也会没辄。

听着杨元帅的话,阿容反倒有了真实感,直愣愣地看着杨元帅许久,然后很平静又很坚定地说:“我要去找他。”

这个请求到是在杨元帅的意料之中,他摇头答道:“不行,现在战事还没定,长青走时把你托付给我了,我得周护你的安全。”

然后阿容却看也不看杨元帅一眼,自顾自地走出大帐,而且也不再说一句话。这时候杨元帅比刚才更脸黑,面对意外哭闹的人不可怕,这平静的才叫人悚。

每个平静的表象下,都藏着一头噬血的兽,一旦发起疯来比哭闹更惊天动地。

而阿容只是很平静地回药帐,很平静地收治伤员,甚至平静地吃饭、睡觉,还和平时一样吃得下睡得好,只是那封带血的信,阿容却一个字都没有看。

直到最后魏药令都看不过去了。说道:“容药今,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女人有这权利。可是你这不哭不闹天天跟僵尸一样游来晃去的,你自己着着像什么样,要是半夜起来看着你,肯定以为是鬼游了过来。”

在这点上阿容总是很执拗地认为,只要不哭,就意味着谢长青没有出事,而哭了就说明她相信了这件事:“他一定好好的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哭,只要找到了就好了。”

对她的这点,魏药令无言以对,末了摇头说:“过几天再去吧,杨元帅来人说过几天右翼战事差不多平了,再派人送你过去,你就别跟这折腾了。赶紧先休息休息,养足了­精­神才好去找爷。”

“好。”最近一段时间,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字。杨元帅说不能立即去,要等战事太平一些再说,她说“好”;沈药师说,她手里的病患交给别的药令负责,她说“缨好;叫她去吃饭或者­干­什么,她也说“好”。

她才努力用种种迹象表明,她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其实她是从骨子里是抗拒谢长青失了踪迹的这件事,她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

当然,她其实也确实不相信谢长青会出什么事,只不过她的心里还是有很多不安。她还是这样没出息,对于遇到的事,首先想到的是逃避与怀疑。

当杨元帅派人来安排她去方翼时,她收拾了些东西就跟着人一块走,走前跟药帐的齐大先生和沈药师打了声招呼。

“容药令,一路小心。”齐大先生着着阿容去,其实他也是多么想去,毕竟是爷失踪了,可是军营里齐大先生是走不开的。

而沈药师则说道:“其实你应该在这里等看息,毕竟这么多人在找爷,也不差你不是。回头爷要是知道你只身犯险,少不得要心疼。”

“我不去亲眼着看怎么能放心,齐大先生、沈药师大人,二位放心,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

阿容这会儿还是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半分也不泄露出来,就像她一直是个很镇定的人一样。

只是当马车一驶出军营,阿容的脸就垮了下来,她掏出怀里那封带着血的书信看了两眼又收回了袖袋里:“长青,你在哪里?”

从金晖大营到方翼约六天的路程,到银甲军驻地时,阿容心就凉了半截:“这是银甲军,他们不是卫朝的­精­锐吗,怎么会成这样子?”

“趁夜袭营,来的是黑骑兵。”士兵短短一句话就把事交待明白了,显然也是不愿意对这件事多说下去。八千六的银甲军,被五千黑骑兵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任谁也觉得不光彩。真正不光彩的是,他们有可能只是败落在自己人的通风报信里,到药帐时,药帐里已经没有了一个人,这一疫,银甲军原本带的四名药令和几名药童多已身亡,包括药帐旁边的粮草帐也多人身亡。

“容药令,他会带你去找严将军,我把几位药今大人先安置好。”

这时药帐外全是伤兵,等待救治的伤兵,明显是药帐人手不够导致伤兵滞留:“不用了,我先在这里问诊,处置伤兵再去见严将军不迟。”

既然在金晖大营能等得,那么在这里,为了伤兵她也能再缓缓。其实这也是一种逃避,只要她不去找,她就可以相信谢长青会在某天忽然蹦出来,就像他从她的生命里蹦出来一样。

但是她不去见严将军,那严将军却主动来找她:“容药令,我领你先过去着看吧,唉……是我没关照好平郡王,要不然不能出这事。”

对于这话,阿容没有应声,她确实觉得严将军有责任,这么长时间没有找到人,甚至没有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到出事的地点时,阿容发现这是一处小坡,坡下头有条江,江面很产,甚至雾蒙蒙的看不到对岸:“对面是哪里,沿江附近有没有派人找过?”

“对面再住深处走,五十里之后有落月山脉,那就是离国国境。沿江两岸都派船去搜寻过,甚至在江里进行过打捞,没有找到人。至少能确定一件事,眼下平郡王肯定好好的在哪里。据当时见过平郡王的人说,平郡王受了刀伤,然后就从江岸上滚落了下去。”严将军指着江面上这么说道。其实看看这江岸,再加上那处小坡挺高的,要是受了伤摔下来,肯定会摔个半死不活。

有些话严将军还是没敢说,怕到时候吓着阿容,据看到的人说刀伤在胸口,伤得很严重。

“附近有没有什么渔家、村落、山寨一类的,或许被人救走了也说不定。”阿容心说,谢长青你可别玩失忆,这段子式俗忒狗血了点儿,要是好了就赶紧回来,别让咱跟这无头苍蝇似的。

只见严将军摇了摇头说:“没有,从前还有些住户,自从和离国开战这十几年来,这边就渐渐没人住了,更别说渔家了。这江里的鱼长得跟猪追似的,天天成群结队飘上了换气儿,就是因为经年没人来打渔了。”

“将军,往下几十里还有一些隐在深山里的村落,那里和宣国交界,所以还有些小村落。不过多年来没人管,民风犹其彪悍,要是随便去别说找人,就连囤图个儿地出来都难……”这是长年驻扎的兵,所以才知道这么多。

而阿容一听,立马就有了方向:“我先去那儿找。”

“可是漂不了那么远吧……”

阿容自动把这句话过滤掉了,谢长青,你是主角,就算失忆、失踪也不能没命,懂吗?

当然,失忆的这么俗的桥段,阿容也相信不会发生!

200.那个十字刀疤的人与寻人不遇

(有娃说会失忆,会毁容……颤抖,虽然咱本质是狗血的,可太狗血的老段子咱不用!其实这个过程不会太狗血~ 囧,毁容、失忆换男主都是不可能的,别瞎猜哈……)

——————————以下正文————————

时入十月,正逢秋声渐起的时候,然后绵江上却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逢着夕阳西下时,如雪的芦花在金波碧水之间浮沉,或有些飘在半空之中,金与白在绵江上演绎着少有人欣赏得到的美景。

然而行在绵江上,却也少有人有工夫欣赏这样的美景,他们是去找人的,甚至还担负着和村湾沟通的任务。而那里的人并不友好.他们被卫朝遗忘着,被宣国排斥着,所以他们对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好感。

“容药令,到村湾后我们先行下去,您在船上等着,如果事情处理我们再请您一块同行。”随行的领头人是任校尉,和肖校尉不同,这是个不论和下还是公事时都很军人作风的人,没有肖校尉的八卦,也没有肖校尉的幽默诙谐。

在阿容眼里,他们都是纯粹的军人,只是一个擅长融入人群,所以多年做着明查暗访的事。而眼前的任校尉则更擅长明刀明枪地领着人上阵,所以他留在边关。

村湾的人对卫朝军队的排斥显然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远远地看见卫朝的军就闭门关户,有摆摊的远远看见了也缩进了两街的屋门里。

官兵们互相看了一眼,任校尉这时说道:“我们奉命来找一位药师,如果你们最近有在江上救过人.请支会一声。”

之所以点明了身份,就是因为药师在这里也是受迎的,毕竟任谁也得生病吃药不是。

于是有士兵提议道:“任校尉.不如咱们还是先把容药令请来,着这样他们大概不会攻击我们。”

摇了摇头,任校尉说:“出来是我立了军令状,容药令不得有任何闪失,还是先明了情况再说。”

“还是我来吧。”阿容怎么可能在船上等,任校尉他们下船后不久,她就尾随着下了船。

“容药令,你……”任校尉有点不能相信,这个什么都答个“好”字的容药令,竟然擅自跟了过来。

然而阿容只看了任校尉一眼,对于任校尉满脸的难以置信,她只很浅很浅地笑了一点点,然后大声说道:“我是连云山的药令,姓容,是黄药师的弟子,药王的徒孙。大家请放心,我们没有恶意,真的只是来找一位药师,看这位药师在不在这里。”

话音落下良久,两边还是一片安静,阿容还以为自己说的话没用,于是整了整思路预备接着说下去。就在她要张嘴的时候,右侧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你真的是药令吗?”出来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黝黑的脸一件粗麻布裳套在身上,看起来十分消瘦。

见状,阿容就知道有门儿了,连忙应道:“是,这是我的药牌,你可以拿去看,肯定有人见过药牌,可以让大家一块儿验验,着看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那少年倒也不含糊,接过药牌就迅速转身,再回去时门又关上了。阿容就和任校尉他们在外面等着,许久后那门才又重新打开,那黝黑的少年把药牌递还给了阿容说:“容药令大人,你可以帮我婆婆看病吗,婆婆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说是吃什么都堵在胸口,吃不下东西。”

听症状像是肠炎,阿容立马点头说:“当然可以,你婆婆在哪里,带我去找她吧。”

就这样,阿容配着药令的身份打开了一扇门,这少年的婆婆果真是肠炎,行针服药过后,次日就见了好,这时候大家伙才真正相信阿容的身份。

但是在村湾,阿容没有得到任何线索,更没有谢长青的任何消息,要离开的时候,那最开始打开门的少年说:“容姐姐,要不然我陪你去找人吧,这附近没有比我更熟的人了,我打小就在江上玩。我公公他从都是打渔的,我爹也打了毕辈子渔,这几年战事太凶才没打渔。”

“可是你家里人不会让的,你还是回家丢吧。”阿容叹了口气,虽然治了不少人,但是隔阂不是一时一日能消除的。

只见那少年摇头说:“不是,我问过爹娘了,他们说可以的,只是不能去太久了。容姐姐人这么好,我不能让容姐姐走弯路嘛,容姐姐可不知道这里九曲十八弯,不少人要绕上个把月才能闹明白。”顿了顿后,那少年特得意地说:“有我陪你们去就不同了,这附近还有两个村子我都知道在哪里,而且我以前经常去,这样你们就不会再像在这里一样没人搭理了。”

本来阿容是指定不会带上这少年的,但是任校尉Сhā话了:“容药今,那就捎上他吧,要每个村子待上半个月,就更难找人了。”

那少年听了任校尉这么说,连忙点头响应:“是啊是啊,容姐姐,就带上我吧。”

这少年才十一岁,最毛燥的时候,天天就恨不能往外冲,可无奈就这么个角落城,住外冲也冲不到哪儿去,所以阿容他们的到来正好给了他一个契机。也正是这样少年才会想着去,要不然就湾村人对卫朝上下的态度,那是肯定不会陪同的。

最后当然还是捎上了这少年,这时才知道少年叫陈绵,和绵江同名,这里的村民多有叫这个名字的。

“容姐姐,你看,从这里向左再绕两个弯就到李村了,那儿的人好多都姓李。”陈绵指着现在还远远看不到的某处地方对阿容说道。

阿容还特认真地看了眼,然后眼神又转回为说:“陈绵,你别站在船舷上,小心掉下去。”

“容姐姐,你要找的那个人很重要呜,是你喜欢的人吧?”陈锦这几天彻底显露出他小八卦­精­的一面来,有时候问得大家伙儿都悚他开口说话。

对于陈绵的问题,阿容望着江面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是啊,是我喜欢的人,他很重要,不仅对我来说很重要,对很多人来说他都一样重要。”

接着陈绵又问道:“他真的是个药师吗,我还以为你们说着哄我们的。”

“当然是,在我心里他是最好的药师,药术­精­湛、德行出众,甚至有点儿好做圣人,我常说他有圣人癖。他是一个对自己很苛刻,甚至不太关心自己的人,可是他可以全心去关心旁人,而且对人总是宽容。”阿容静静她说着,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想起来总是千般万般的好,而平时却没这么明显。

要是谢长青知道她这么说,不知道会笑还是会苦着张脸无奈地摇头。

听着阿容说谢长青,陈绵撇了撇嘴说:“有那么好的人吗,听着就跟个神仙似的。”

这话可太对了,在阿容眼里,谢长青可不就该叫“谢神仙”么:“我一直在心里管他叫谢神仙,我甚至没见过他生气……”

“你们这样不对,我爹娘天天吵架呢,可越吵他们还越粘乎。我爹娘说,这天下没有不吵架的夫妻……”陈绵说完就捂着嘴,看来小少年也知道有些话是不好说的。

“是吗,也许以后会吵吧,但是他真的是个对谁都不生气的人。”阿容这时回想起来,不管是对父母还是对她,谢长青都显示出宽和温雅来,总是难得见到半丝脾气。

这话题陈绵不敢继续下去,小少年怕惹着阿容,因为他能敏感地看出来,那些当兵的都悚阿容。平时见得,要是一到施药诊治的时候,就非常明显了:“容姐姐,你着……这里就是李村的入口,再住前一点点就到了。”

到了李村,阿容照旧接诊病患,软化村民的情绪,在找人这方面任校尉带的兵更有经验。

当然诊治之余,阿容也会领着陈绵一起去找,李村不大,比湾村要小得多,所以两天就打听清楚了,病患也诊治好了。没有人见过谢长青,最近去过江上的村民甚至连发生了战事都不知道。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村子了,陈小哥,下一个村子在哪里,是什么村?”有个士兵一边登船一边问道。

只听得陈绵答道:“是樟树村,那里有很多樟树,夏天的时候没什么蚊虫,所以我们也管那儿叫蚊不进村。”

这时正是蚊虫最毒的时候,官兵们一听没有蚊虫都挺高兴:“没蚊虫就好了,在你们湾村,我还被王虫子咬了一口,以后腿上的刀疤就要跟着我一辈子了。”

王虫子,刀疤?

是了,谢长青手臂也有伤疤,本来可以用上好的药膏抹去了疤痕,但是因为她一句话,谢长青没有用药,那疤痕就这么留在了他手臂上。

“任校尉,如果长青昏迷不醒被人救起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凭一些特征找到他,画影图形毕竟范围太小了,如果能把特征口口相传,一定能够找到长青的。”现在正值秋日笑热时,大家伙儿都挽起袖来,要找到一个手上有十字刀疤的人实在不算太难。

“平郡王有什么特征?”

“他手臂上有被王虫子咬过后留下的十字刀疤,这个应该好认吧!”谢长青从小养得极好,身上半点儿疤痕不见,也就这疤能被当作特征了。

有了这条线索,口口相传地找,总有一天会找到,而这一天也不必太迟。

长青,你说是吧!

201.琳琅山里的难题与迎难而上

樟树村地处琳琅山,传闻中樟树村所在的琳琅山是天帝小女儿的珠玉匣从天上掉了下来,化作了琳琅山。这里从前盛产小籽玉、琥珀以及翡翠,只不过经年的开采下来,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因为地势偏又没有了籽玉、翡翠一类,所以樟树村才渐渐地没了人,偌大的一个樟树郡缩减成了现在的樟树村。在樟树村里住的都是当年做着发财梦的淘玉人和普通工匠,他们的后代一代一代沿袭下来,就成了如今的樟树村人。

“这里倒有点气象,只是残旧了些。”任校尉甚至在这里找到了已经弃用的驻扎营,收拾收拾就住了进去,安顿好了阿容和陈绵,任校尉就带着士兵们换了衣服分几个一组出去找人。

有了陈绵事先做的沟通,任校尉他们没有遇到什么不配合的事情,加上阿容走到哪儿都得带上针和药坐诊行医,如村湾这样的事情是再也没遇到过了。

这天阿容就在驻扎营前摆了张桌案用布一铺就当诊台,有陈绵四处灵活地张罗走动,很快驻扎营前就来了不少老老少少。只诊了两三个病患,阿容就发现不对劲了:“陈绵啊,你过来一下。

正在跟村里老人小孩儿说着话的陈绵“诶”了一声,然后就迅速地跑到阿容身边问道:“容姐姐,你有什么事吗?” “你替我问问,这里的人大概能活到多少岁,是病死的还是寿终正寝,这里是不是没有太胖的人,每个人都瘦条瘦条的。”阿容心里生疑时,再看一眼四周,果然老的也不过四五十岁,小孩儿普遍都瘦得像缺吃少喝一样。

得了她的话,陈绵甚至都不用去问人,直接就能答了她的话:“容姐姐,这个我能告诉你,爷爷婆婆他们说。这里被诅咒了,没有人能话过六十岁,五十左右不得了了。也没有胖的人,而且死的时候好像都差不多,死前的几年都卧床不起,死了以后全身都是黑的。”

“不是诅咒,是极乐草,死的时候是不是很安详,半点感觉不到他们是受病痛折磨而死的?”卫朝的药书上,极乐草在阿容心里属十大天然杀手第二名,只要每年摄入一定量的极乐草,或服食或吸入,那就绝对可能活不过四十岁。

“啊,容姐姐,原来你都知道了。”陈绵的话证实了阿容的想法,这确实就是樟树村的情况。

其实阿容先前就有疑,樟树确实有防虫的效果,但要说无蚊可能­性­不大。而极乐草的出现就能够解释了,如果这村里长有一定量的极乐草,那么蚊虫就不会出现。

更为关键的是,极乐草长得很像山芽,如果不慎就极有可能采错。大量服食有可能导致短期内暴毙,或者意识模糊至最后死亡。在阿容看来,这极乐草就属于天然天生作用于脑部神经毒药。

除草运动,现在开始……

“陈绵,这里谁说话比较管用,接下来的事,还得请他配合才行。”阿容在中午用过饭后,就跟陈绵说了这事,然后才问陈绵谁说话管用。

“这件事交给我了,容姐姐下午还得给大家诊治,这样的小事就交给我来­干­,我还可以顺便帮容姐姐去些偏僻的地方找找谢大哥。”陈绵特自告奋勇地跑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冲阿容招手。

看着陈绵离去,阿容不由得笑出来,这孩子也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有时候灿烂天真的笑出来时,阿容都似乎能看到谢长青的影子,或许年少时的谢长青就是这样爽朗纯粹的一直笑着吧!

“谢长青,你伤的真的有这么严重吗,虽然他们不跟我说,可是如果伤得不重,凭你用药的能力早就能自己回了,哪用得着我千山万水的来找。”

这样想着,阿容又会安慰自己:“这也好呀,要不然怎么显得情深似海,不经磨难又怎么显得得来珍贵。长青,我们真的太顺利了,顺利到一切水到渠成,没经过任何波澜,这样圆满的人生,演也演不出来。”

有时候安慰自己也是一种逃避,阿容深信这点,但是她如果不偶尔回避一下事实,她怕自己会承受不起。

人潮人海里,时空变换里,她辗转找到了谢长青,不管是宿命论也好,恰逢其会也罢,总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互相依靠的人。她失不起!

“容姐姐,我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哪个呀!”陈绵或许是见阿容脸­色­沉沉,这才这么说话。

看着陈绵,阿容揉了下有些酸的眼睛说道:“那先听坏消息吧.好消息算是安慰的。” “那容姐姐要做好准备,坏消息是张爷爷不相信你,因为在樟树村,一直传极乐草可以治百病,这里的人年轻的时候都不怎么生病的,他们相信就是因为吃了极乐草。

所以,容姐姐,你要先说服张爷爷,但是张爷爷很难说服,而且张爷爷不愿意见你。”这其间就涉及到很多事,太大的事、太大的道理陈绵听得不是太明白,只知道这里的张老太爷不想见阿容,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还能这样,极乐草少量是药,过量是毒,这东西还真有点儿像罂粟,只不过罂粟是让人上瘾,在吸食之后感觉到飘飘然,完全陷入迷幻。而极乐草是让人免疫力增强,少生病甚至不生病,但一旦病来了那就真叫山倒。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虽然麻烦,但是一定得办,而且越快越好。”身为用药的人,总不能看着这些人继续“自杀”下去。

见阿容皱眉思索,陈绵又眉开眼笑地说:“容姐姐,接着我们说好消息吧,有人见过手上带十字伤口的人,可是没有看到过相貌。那位大叔说,他只看到手,不过是一双很­干­净的手,不像是做过什么活计的。”

这倒真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谢长青还活着,她坚信这就是谢长青,这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不会巧到同样有一个人被王虫子咬过,又有一双­干­净的手,又恰巧在这里出现过。

听到这个,阿容的眉眼立刻就放开了,这时的笑才真正知到了心眼里去:“在哪里看到过,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他和什么人在一起,现在还好吗?” “容姐姐,你们姑娘家都是这样吗,听到喜欢的人的消息,就追着问个不停?”陈绵话还没说完,就见阿容露出“凶狠”的表情来,连忙摆手说:“我不乱说了,我老实交待,是在乌那兰集上看到过。容姐姐知道乌那兰集吗,那是离国最靠近绵江的县城。” 离国?阿容于是又皱了眉:“离国不是正在和咱们打仗吗 “不是咱们,是你们,我们才不和离国人打呢。也就你们喜欢打来打去,我们才不打哩。”陈绵对“咱们”这个词儿明显的不喜欢。

“那咱们就去离国,不管他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他。”阿容看向离国的方向,心里在想:“长青人潮人海里你朝我伸过手,那么这一回轮到我去人潮人海里向你伸手了,我会找到你的,不论你出了什么事。”

这时陈绵这孩子又拔凉水了:“容姐姐,那你不管樟树村的人了吗?”

……这可真是个问题!

“容药令,要么我们派人去请其他药师来这里,其实他们应该会更相信一名药师……”任校尉身后站的一名小传令官这么说道,这话一说完就被任校尉瞪死了。

“不,这不是药师与药令的关系,而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卫朝人,这里的三个村落同有一个对卫朝有归属感。就算是师公来,也未必见得有效,还是我留下来吧,会有办法说服他们的。”

“而且如果去,你们需要准备安排好吧.要知道现在咱们正和卫朝打仗呢。所以还是先留下来把眼煎的事做完为好,总不能一件事儿没办完,又急匆匆没把握地去办下一件事。”做事要有始有终,尤其是行药施诊的事,半路走了换人来更会让人产生不信任感。

这时陈绵又举了手,指着街道的另一头说:“容姐姐.我带你过去,领着你进去了张爷爷怎么也不能把你赶出来吧。张爷爷?阿容忽然一琢磨,眼神一亮着着陈绵问道:“你说的这位张爷爷年纪多大了,近来是不是常出现迷迷糊糊的幻觉?”

“张爷爷今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张爷爷很大了,至于幻觉我还是不知道。啊…. .不过张爷爷最近老说能见到张婆婆,可是张婆婆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陈绵这话无疑给了阿容一个说服这位“张爷爷”的途径,那就是用他本身的身体状况说服他,任何人的状况都不能替代亲身体会:“那我和陈绵一块过去,任校尉,要是去离国的话,在安排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问题……任校尉苦笑一声,怎么会没有问题,只是再有问题也得克服。要知道现在最急的人其实不是阿容,而是军营上上下下所有人,丢了大公主的儿子,天下药师们的爷,好大的罪啊!

再苦再难,总要迎头而上,这就是现实!

今天和朋友一块泡新得的红茶,是滇红金芽,托人买的据说是一千多块的茶叶(最后没给钱,汗颜~ )。

喝茶的时候,朋友坚持焖两分钟左右,我坚持快进快出几秒出汤……

最终咱赢了,可是因为在吃药,才开汤就被发现了……….囧囧有神!我的红茶啊~~等我出院,我会好好喝你

202.又见故人还与宣国之行

这世上最难的不是说服一个人.而是让人打从心底里相信你,现在的樟树村村民多少对阿容是有几分信任了.这信任建立在阿容诊治了不少伤患。这樟树村的人虽然不容易得病,可天天山上来水里去的总会落些伤,阿容就地取材,不但治好了好些伤患.还教会了当地的村民学会辨识常用的药材。

但是就这一点点信任,还远不足以令樟村村人从根儿上断了命不足六十而终的命运,所以阿容要么用事实来证明.要么就此离开,不要再置疑若­干­年来樟树村人的生活习惯。

到了那位“张爷爷”家门外时.阿容才知道这位人称张老太爷,是当年淘玉发财之后.继续留在樟树村的少数人之一。张老太爷例是没有拒绝见阿容.只是见了后总话闲篇。

“容药令.你不是要去找人吗.那还是快去找吧,人可比极乐草重要得多。“张老太爷明显是拒绝阿容Сhā手这件事。

但是阿容却就是为这事来的.总不能掉头就走,于是她想了想说道:“是,我要找的人对我来说.比全天下的人都重要,可那不包括我的病患。但凡是我开具的病症书.在没换药师之前.我就得为他们的生死安贫负责。”

“这是你的责任,但并不意味着我们要配合你的责任,容药令.你在樟树做所的我们都感激你。但如果要彻底清除极乐草,不是我一句话就行的。你也看到了这里有多贫瘠.除了极乐草之外.春季里青黄不按的时候,就几样可吃的.断了极乐苹他们吃什么?”张老太爷明显还是觉得阿容是个小姑娘,办事可能不太牢靠.想得也不够全面。

说到种菜.阿容还真是眼前又一亮,本来她是想用张老太爷自身的身体状况为说服他,可是一想这么又太残忍了。而如果是菜的括,阿容觉得自己反而能有更好的办法。

“张老太爷,如果仅仅只是吃菜的问题.我可以想出主意来。那这样的话极乐草您能不能有主意清除.而且劝服大家以后都不要再吃?” 这时张老太爷睁开略有些浑浊的眼晴,盯得阿容全身上下发毛: “如果是说让人送菜来,那就不用了,我们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原来是误会了,阿容这时坐正了身子.自觉得有几分端庄模样儿了后才说道:“连云山有一套法子、可以化贫易肥,虽说到不了撒把种子就长苗的地步,可种些菜是没问题的。连云山也不是从来就是种什么长什么的地方.且险地才易生佳木.就处不易肥也能种其它的。”

“你说话管用吗?“谁不知道连云山有一套法子.这也不是不外传.而是有些东西只有连云山才有办法.所以张老太爷才问了阿容这么一句。

一听张老太爷这么问,阿容就坐得更端庄了.就希望摆出几分派头来:“当然能管用.您要是不信.我这就让人去接几名常年在地头管理的药侍来.他们中间多得是化贫易肥的能手。”

这样一来张老太爷就有些动心了.这几天看下采,确实也看得出来阿容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当即张老太爷就开始思索。

见是这样.阿容又接着说道:“而且这地方水好地气好.也适宜种药.地改好了将来种些药材。宣国和离国几国都缺药材.要是这里能种上一些.总也算是个出路。”

最后张老太爷一句话定音儿:“什么时侯连云山的人来了.什么时候我就去发动他们除极乐草。”

而这时金晖战事稍定,齐大先生抽了空过来.一听说阿容要除的是极乐草,差点就一口气没喘上来:“容药令啊.这是退思丹的主药.你要真除掉尽了,回头黄药师大人就得头一个跟你急眼。

……退思丹是黄药师组的方,并以此升为药师.阿容摸着了把有点发凉的后脑勺,难为地问道:“那樟树村的人怎么办,极乐草夜晚开花,发散出来的香气极其浓烈,常年吸入一样会造成早亡。”

“这就是容药令所擅长的地儿了,套种。”齐大先生虽然远在金晖,可对于阿容在连云山上那点儿事再清楚不过了,毕竞常年有人过来,就拿阿容的事儿说戏文,还说得煞是有趣。

套种.可极乐草这东西现代可没有,阿容倒是民用得药­性­、药理和药效.可是要依据生长习­性­来推论,那更不负责任了:“极乐草我是真的不太懂得.看来还是要劳烦齐大先生。”

可是阿容摆手说她不懂.齐大先生依旧当她懂,只是谦虚惯了而巳:“既然我来了,这事就我来办.容药今还是准备准备回京吧,大公主已经来了信儿,说是请你回京去。这里的事自有人去办,爷也不会出半分差错,但眼下你不能再出问题了,还是回京里更安全些。”

“我不回去,不管谁来信儿我都不回.没有人比我更容易找到长青,如果他在离国的话。我需要一个­干­净的身份,最好还不是卫朝人.比如宣国就不错.我记得齐大先生就是宣国人。“阿容眼下是用一切可用的,其实齐大先生也是她有意相邀才来的,要不然再有空也抽不出空到这犄角旮旯来。

闻言,齐大先生不由得苦笑、敢情这姑娘叫她来是有目的的:“为了爷,也无妨走这一遭,我会给你安排个合适的身份.就这两天.你等消息吧。”

“嗯.那这几天先把樟树村的事理一理……对了,齐大先生.你觉不觉得绵江这天带很适合种药材.我在这里发现好多药材.天生天长却比连云山里­精­耕细种的要好。”阿容心想.这药材还真跟自个儿一样.骨头轻得很,飘飘然的没二两。好好的对待不成,非得要生在这样偏野之寸地。

来时.齐大先生一路上也看了看.这里确实不错:“地气暖,山环水抱必有灵气,有气气的地方当然长灵药了,只是地贫.多年来山大把土都刮没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难题.只要舍得本钱.这里比连云山丝毫不差,甚至可能更好。”

听齐大先生这么说,阿容心想:“那还等什么,占山为王吧!” “这里算是卫朝的吧,这些山有主家吗?”阿容的意思是,既然这么好就别空放在这儿.多浪费啊!

一说到主家.齐大先生就笑开了:“主家,说到主家,容药令还真认识,这九曲十八弯的绵江尽头数百大小山峰全是姚家的。当年这里是陈家的地盘,后来玉矿没有了,陈家转手就要卖.别人买不下,买得下的又多不愿意买,于是姚家就盘了下来。”

顺手盘下,姚家可真顺手,这事眼下也不急:“那齐大先生.樟树村的套种事宜就劳烦了。长青的事京里还不知道吧,谢大家就在近处,还是去封信吧,大公主那儿暂且压一压,先待知会了谢大家再说这事。”

“成,这事就按容药令说的去办,京里密信已经知会了皇上,皇上的意思也是先知会向大家.大公主那儿皇上会寻个机会再告知。” 齐大先生说罢就去安排各项事宜。

阿容则去找任校尉.樟树村的事情有了着落,眼下也应该可以启程。对于去离国,任校尉其实根犹豫.不是犹豫该不该去.而是犹豫应该不应该领着阿容一块去。

虽然阿容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听起来还无比充分,但阿容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不能让阿容陪同去冒险。

“容药令,要么您还是留在樟村村,有什么消息地第一时间通知您。”任校尉担心找着了谢长青.又损了阿容.那到时候可就真是乱套。

“这样吧.你们先去,我从宣国过,到时候你们在地儿接应。” 阿容完全不理会任校尉让她不要去的话,她甚至冥冥中有种感觉.那是谢长青现在需要她。

见劝导无果,任校尉又知道这位是多难说服,自我主意多么坚定,所以也只是着手去安排:“从宣国过是更安全些,齐大先生那儿给您安排的身份必定是得宜的,我们到时侯会在慧驿等您。离国境内有我们的人在寻找平郡王的下落,我们只需前去接应,然后把平郡王救回来,所以不必太大张旗鼓。“

“嗯,以药侍的身份过去应当无碍,也不会太引起注意。“她会由连云山的人护送去宣国,然后经由宣国的身份去离国.这样一来相对任校尉来说,反而是更安全的。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施药之人也是一样,只要不盗取机密或意图制造混乱,那就是安全的。

任校尉他们先启程了开,阿容才坐上了宣国的船.到宣国时接应她的是一个极其华丽的仪仗,阿容一看连船都不下了,还以为是接别的。末了,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她才知道是来接她的……

“在下张暮城,容药令一向可好!”

张暮城,那个心爱之人死在她面前的大王子?这不是宣国吗,怎么张暮城会在这里,阿容现在就剩下了满头的雾水!

203.红衣少女与她受伤的朋友

一别已数载,再见时曾经在阿容眼里青涩而有些­阴­沉的大王子,如今一派光风雾月,在波光粼粼的水岸边迎风而立,暖黄|­色­的光芒自左侧投照过来,更显得其人长身玉立衣裳飞袂。

“见过王上,托王上惦记向来过得去,不知王上可好?”阿容从前敬这个人是个情痴,对那位大王妃用情之深令人钦佩。如今再见却没了那份敬意。只余下了陌生。

而张暮城此时也在打量着阿容,他初见阿容时,她只是个小姑娘,还没长开,也不可谓美与不美。而此时的阿容,身份可谓贵,衣着自也清华,那容貌且不说如何如何倾城倾国,远远看来却自有一份宽广宁静之气。

锦绣衣不如锦绣心,若有一颗绣心自是一身气华清朗。张暮城这么想着便迎着阿容的视线一笑,遂侧了侧身子示意阿容往这边走:“闻说容药令今日要来,我特向宣国国主自请其缨,特来接容药令。”

“王上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劳您纡尊降贵亲自前来,真是罪过。”论说客套话,阿容也不落人后,只是平时懒得端这份模样而已。

只见张暮城但笑不语,引着她上了车驾,一路竟是驶进了宣国的王庭。虽不如卫朝的皇宫大气宏伟,宣国的王庭是一派婉约温润,要说卫皇宫是天子居住,那这宣国王庭就是神仙居所。

华服美人自不必说,那宣国的国主自也是一派温润如玉,仿如邻人一般:“瞧瞧,黄药师的弟子就是与旁人不同,这倾城容­色­果然实非虚言。”也是这会儿阿容才看出来,齐大先生和这宣国国主看起来有七分粗似,却不知是平辈还是晚辈:“国主过誉,愧不能当。”

“王叔一说你要过离国去,我这就替你安排了,待会你跟这人去,她说的你便记熟了。万万不可出半分纰漏。若是找着了长青,就替我跟他道一声好,就说我这不得人喜欢的还惦记着他的安危。”也是谢长青人缘好,谢神仙嘛,总有几个惦记着得了他好的人。

不得人喜欢的人?阿容想了想不大敢说什么,末了只报以一笑:“国主的话,回头若是见了长青,一定替您带到。那还得请国主多多关照,才好早日找到长青。”

对于阿容的话,宣国国主也同样是回以一笑,指了指立在阿容身边的姑娘道:“你跟她去吧,稍后有什么安排会着人再知会你。”

称了一声告辞,阿容便和那姑娘一道走,到了一间以殿里,那姑娘把身份资料安排一一听过后,那姑娘又颠来倒去的问了她好几遍,这才把她交托给另外一人。

在宣国待到次日,阿容就和连云山同行来的几人一起赶赴塘驿,塘驿离宣国主城约有三天的路程,一路紧赶慢赶到塘驿外却被告知塘驿封城。塘驿城里正在闹毛疫,这是发自毛牾子身上的一种疫症,人畜同患,虽然死亡率不高,但是发散很快,而且发症时十分痛苦。

在离国,不管什么样的疫症都是重症,因为离国本身所产的药材极其少,所以一旦疫症发散开来,那就会引得上上下下的恐慌。

站在塘驿外,阿容皱眉道:“不知道任校尉他们是不是在城里,毛疫虽然不重,但最损人,如果缺医少药久也难安。”

“容药令,我进城去吧,塘驿一水中穿就是绵江上游,如果不处理以头还是害了下游的人。”跟随来的连云山人有四人,三名护卫一名药令,这时说话的是佟药令。

好吧,现在又多了一个理由进塘驿去,她们想要进城不难,可要是想出来那可就有难度了:“那我们进塘驿,李护丑劳驾你去跟守城的士兵交涉。”

听阿容这么说,佟药令连连摆手:“容药令,我说的是我进城去,这里的事交给我就成了。至于任校尉,如果他们不在塘驿里,我会用药烟知会你。”

从职业道德上来说,阿容觉得自己应该去,可是从感情的角度来讲,阿容不愿意进去,这充分地说明她是个纠结的人。拍了把自己的额头,阿容说:“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带来的药材里有针对毛疫的,你全部带进去。”

对于药材终药令当然不推辞,驾了马车佟药令很快消失在塘驿的城门里,阿容就和护卫在外头等药烟。正在阿容和护卫们等候的时候,路上又遥遥地驶来一辆马车,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

到塘驿外时车外的随从说了几句什么,马车就这么停了下来,从马车里传出来一声清脆如铃的声音,不像是卫朝女子多温软呢喃的声音,只透出飒爽利落的西北儿女范儿来:“拿我的印信去,问他们出了什么事。”

而阿容和两名护卫就这么在旁边坐着,护卫正准备着­干­粮和水,阿容在那儿啃着­肉­­干­觉得挺有滋味儿。r她倒是在这儿有滋味了,那头的人看着没滋味:“喂,你穿着药侍的袍子,怎么能在外面坐着,不是说搪释出了毛疫吗?你一个药侍,怎么好在外面待着。”

见那边有人这么说话,阿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才知道是在说自己:“我的同伴已经进去了,如果她解决不了会给我发信儿。”

这时阿容又听到了邦车里飒爽利落的声音:“琴儿别胡闹,药侍大人自有安排,他们一个个仁心仁术,断不至于眼眸睁看着塘驿城里的人受病痛之苦而不管不顾。”

看来这不但是个飒爽的,还是个有心思的,阿容闻言又是一笑,遂说道:“城里的人受病痛之苦总是可以治好的,可若是城外没个把关的,毛疫若是四处播散就不是一城一地的事了。”

阿容的这话说完后,那车里的人就一阵沉默许久无言,当阿容以为对话就此结束的时候。车窗掀开了,一个红衣少女站在了马车的车舷上,大红的裙摆被风吹起时,露出一双浩白如雪的赤足。

她就那样站在车上,像一团火焰一样看着阿容,阿容挑挑眉也遥遥地回望她,忽然了少女笑了:“我叫云木珠,你呢,牙尖嘴利的药侍大人?”

“黄蓉。”阿容简单地回了两个字。

没想到云木珠一皱眉说:“我知道你们卫朝有个黄药令,也叫黄容,是黄药师大人的弟子,你就是她吗?”

说实在的阿容也没想到,还好药牌改了字:“木蓉花的蓉,与容家的姓氏不同字。”

接下来就见那红衣少女皱眉,说道:“黄|­色­的木蓉花?按你们卫朝人的话来说,我的名字应该是红­色­的花朵,我们很有缘。对了,你擅长治外伤吗,我有位朋友受了伤,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好,老是迷迷糊糊的,你可以治好他吗?”

这时阿容本想点头的,可是塘驿城里忽然起了一阵红­色­药烟,护卫惊呼着叫了阿容:“黄药侍,是红烟,里面的情况很严重。”

“我们进去吧……”阿容提起东西就要走,却没想到反而被那红衣少女叫住了。

“你不要进去,我去,我也会用药,而且我更熟悉塘驿。外面就劳驾你了,黄木蓉花!”说着那红衣少女鞭子一挥,在随侍与丫头们的惊呼与拦截下,直直地冲进了塘驿刚才为佟药令打开还没来得及关上的城门里。

看着马车阿空有片刻失神,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就在她感觉不对劲的时候,护卫上前来说:“黄药侍,任家兄弟过来了。”

闻说是任校尉,阿容大喜过望:“他们在哪里?”

这时便见任校尉从城门另一侧的路上远远赶来,任校尉老远就长出了一口气:“容药令,幸好你们没进去,我们在路上收到一条线索耽搁了些时间,一路上就担心你进了塘驿,好在还来得及。”

“线索?什么样的线索,可靠吗,证实过了吗?”阿容这下眼睛瞪得更圆了几分,这线索除了谢长青的肯定不是别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实在。

“共三条线索,一条已经证实过没用,另一条也不太可靠,倒是第三条消息比较可信。”任校尉一边示意隐在人群里的士兵做好隐蔽一边开始跟阿容说第三条消息:“离国有个九歌山,是离国大国士梵城的隐居之所,闻说梵城门下救了一个人,正一路回九歌山。这塘驿也是去九歌山必经之地,所以我们一路行来,边打听消息边奔九歌山去。”

这离国大国士地阿容来说更加陌生,虽然来前听过传言,但阿容没有太多概念:“如果是梵城的门下救了,他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那城不会拿他来动什么手脚吧?”

“容药令且安心,楚大国士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一直主张各国与卫朝和平相处,甚至曾经向先帝透过和谈属为从国的意思,只是最后被离国国主否定了。离国国主得于梵城声名杀不得,但梵城也不得不隐居九歌山避嫌,从此不再过问国事。所以,公子要是真在九歌山,就断然不会有危险。”

不会有危险?阿容既松了口气,又同时皱眉,长叹一口气心说:“如果是梵城,据说那人手眼通天,活死人­肉­白骨,可是为什么还是没能救转你来。长青,你现在真的在那儿吗?”

204.梵城的卦与麻烦事儿

次日,离国的药令领着弟子到来,阿容终于功成身退,只是那佟药令却是出不来了。连云山的两名护卫就地留下一名去城里陪同,另一名继续随同阿容去九歌山。

去九歌山的路十分遥远。大约要十五六天,到九歌山的时候己是秋末冬初。九歌山上漫天的芦吹得如同飞雪一般,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满山白雪似的。

九歌山的梵城很好见,只要想见,离国的百姓随时都可以来九歌山见梵城,只是九歌山离离国主要城镇太过遥远。而来的路又实在难行,车船根本通不过来。步行到山顶,阿容和任校尉很快见到了梵城。 “是未然的女儿。可以取下贴面来吗?”见到梵城后。这是头发苍白的梵城第一句话,也是最激动的一句话。

于是阿容开始觉得,当年的姚未然肯定风姿夺人倾城绝世。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惦记。洗了脸取下贴面来。再站到梵城面前来时。梵城却极为平静地说:“是很像未然。却只是形似神不似罢了。雨声。说你的来意吧!”

见梵城说话说得直接,阿容也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听说您的门人救了一个人。我是专程为他而来的。”

“救人?我的门人全是些吃闲饭没事­干­的。救人这种闪着金光的事是他们最爱­干­的。一日里不救上几个人他们不会罢休。所以我不知道你说的是那个,如果你是来找人的我让门下弟子领你去客居园子。你自己去看有没有。“楚城说这话时明显很无奈。当然。如果有梵城这样的遭遇谁都会无奈,他这一声就是为声名所累。可这些弟子一个顶一个的都扑在为他塑金身的事业上,那叫一个前仆后继绵绵不绝。被塑造成离国的神,梵城也觉得大部分是文字些弟子的原因。 “那就谢过您了。” 在阿容要转身去找人的时候。梵城却忽然留下了她:“让跟你一起来的人去找吧,你和我一起坐坐怎么样,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不仰头看我的人了。”

可以不仰望的人不会来,来的全是要仰望的,梵城很寂寞空虚冷。 “您不喜欢这样吗?”阿容以为被仰望而不仰望人是每一个男人的天­性­,就连谢长青也是惯不仰望而被仰望的。虽然不自知也不自觉。但他做的都是些需要人仰望的事。

“我又不是天上的星星。天天盼着人抬头看我,而且谁说天上的星星就乐意仰望呢。你我都不是星星。很难体会到星星是什么感觉。” 梵城长叹一声。说出这么句话来。

闻言,阿容一笑说:“您是个智者,我只记得一句话,说每一个民族都需要一些仰望天空的人,如果这个民族的人只看着脚下。那么这个民族将没有希望。”

听完这句话。梵城想了想点头说:“这话倒也有道理,只看上或只看下都没有迸理。”

“您就是离国仰望天空的那唯一一个人。当他们看着地面时。再怎么仰视看到的都只是您的影子。其实他们并不追究您是寂寞还是快乐,又或者乐意与不乐意。”阿容这时候又忽然能理解梵城。他的某些感觉。其她完全能够懂得。

寂寞是一门大家都要学的课。而高处不胜寒就很少有人能明白。 “他们我现在开始相信你走未然的女儿了。你们都像神一样思索着。只是未然外放而你藏起来了。你说得对。他们只需要一个影子来仰视,供他们排遣没有地方放的信仰。我正好合适。”梵城终于觉得自己悟了。顿悟!姚未然是迷,而阿容却让梵城始觉是答案。

这时任校尉带着人回来了,冲阿容摇头说:“容药令。公子不在。他们近来去边关救过很多人,但那些人里没有公子。”

“公子?你们要找的是哪个公子?”梵城终于也想起要问问阿容他们要找的人的身份了。

阿容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谢公子。谢长青!” 一听是谢长青。楚城立刻就怔愣了:“长青?他确实不可能来过,我的门人有些是见过他的。要是在客居园肯定早被人认出来了。要是他在我这,你一来我就知道你是要找他的。怎么他受伤了吗?”

“在前些时候离国和卫朝的战事中失踪了,已经几个月了没有任何音讯。”阿容说着浑身一抖。颤抖中睫毛上就沾了很细微的泪珠。她还是不敢放声哭出来,就像她至今还不敢看那封书信一样。

这话说得梵城立刻站了起来。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你以为是我的门人救了。所以才­干­里迢迢地过来?但是他不在这里,你们要上哪儿找,雨声,你们要快点找到他,先于离国王庭找到他,要不然不是他危险就是卫朝和离国遍地争端。” 一边的任校尉这时上前一步答道:“梵在国士。能用的力量都用上了。但是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然后就只见梵城比任何人都晚着急地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着天,一会儿看正在强自忍住眼泪的阿容,然后冲外面大喊了一声:“离歌,进来。”

声音一落下,就有一名男子出现在院子中间,垂乎行礼迸:“师尊,弟子在。”

“立刻传书给所有在山和在外的弟子。让他们帮着找一个人。对了他有没有什么特征?”梵城吩咐到一半,又回头看着阿容问道。

“他左手上在这块儿有个十字伤痕,还新着就是近来伤的。而且他还受养伤。伤在胸口,估计现在还没好。至于他的模样……“阿容刚想若比划或者­干­脆画下来时。又被梵城打断了。

梵城冲那叫离歌的弟子说:“就按这个左手上的十字伤痕找。其他的不要多问。只说是我要找的人就行了。”

见离歌走后。梵城才说道:“模样还是不要形容为好。要是传出去被有心人听到容易联想起来,就这十宇伤痕和胸口的伤就够了。” “其实卜一卦就行了……”任校尉半晌这后默默地说道。

“噢……可以卜卦,我已经很久没为人卜卦了,所以一时记不起这茬。”梵城说完后就一路招摇着袍裾去屋里了,没过多会儿就取了卦盘来,由此可见梵城骨子里其实只是个很纠结很糊涂的人。

要搁从前阿容不信这东西。可是都寻寻觅觅地到了这儿,那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卜卦结束后阿容问道:“梵国士,卦上怎么说?”

这时梵城正在那儿满脸惊讶:“你们见过他了,而且他现在伤得很严重,卦上还说他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方,那里离这很远。而且你们曾经到过那儿。卦上说‘逢而不见,至而不入’,卦上还真见了和我门下弟子有关的,只是事关到我身上这卦就不灵验了,现在你们自己想想,这会是个什么地方。”

当梵城把话说完,阿容和任校尉及几个兵一块儿对眼儿,都说出同一个地方:“塘驿!”

“塘驿,有地名就好了,我再卜一卦,看看是不是这里。但是要卜到我弟子身上就会不灵验,这事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梵城说完又卜了一卦。扑象让梵城表情更纠结。

“卜不出来,果然和我弟子有关,你们要么带着我的手札去塘驿,如果长青被我门下弟子救了。见了手扎就一定会放人。”说完梵城把扑盘一推,一脸无奈。

这时任校尉看了眼阿容,说迸:“容药令,您看接下来怎么安排。”

一想着在塘驿,阿容就有些恼,着恼的同时又想起了那个红衣少女。她说她有一个受伤的朋友。再一联系上阿容就问:“梵国士。您是不是有个弟子叫云木珠?”

于是梵城的表情开始莫明复杂起来:“珠儿………珠儿是王女。你们得赶紧近过去,她要是带着长青去王城找御药师,那到时候就麻烦了。

“王女,任校尉我们赶紧启程。”阿容这时候多后悔啊,当时为什么没有去看一看,不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痛苦的病患吗,为什么当时没有坚持去看一眼。

任校尉连忙道:“是,我这就去安排。梵国士那就劳驾您写份手扎,我们好带到塘驿去。”

只听得梵城应下了,然后又看着阿容说:“你留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等任校尉他们离开后,阿容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梵城说:“是不是您那徒弟不大好打交道?”

只见梵城一拍大腿,一脸“你说得太对了”的表情,说道:“要从她手底下把人要回来,就一个字儿——难。而且,珠儿是真正的王女,你们不能让她知道长青的身份,如果知道了她不会把长青还给你们。”

“长青现在伤得很厉害,我上回见到云木珠的时侯,她还让我替她救受伤的朋友,我想我应该有办法。只要长青醒了,我们就会有办法的。”阿容相信谢长青,对于处理人与人之间的事儿,谢长青无疑是个大师!

阿容啊。先找到谢长青再说吧……

关于反求诸己同学说的红衣少女爱神仙,那是不可能滴事儿!!红衣少女不是谢神仙的问题……噢。我剧透了吗,嗯,应该没有……囧爬了两个小时,终于挤上了医院的无线网,真是太兴奋了…

205.回塘驿与再相见的可是你

来回折腾近月余,阿容以为塘驿的疫症会有好转,但是当他们到塘驿时却得知毛疫有变,里头死了好些人。现在的城封得更紧了,原本就近在塘驿城外守着的士兵也撤到了距塘塘驿门三里以外的小驿站。

跟士兵们交涉过后,阿容看着任校尉他们道:“任校尉,你们不必要进去,毛疫有变可能会很难控制,少进去一个少一分危险。”

那任校尉怎么可能让阿容一个人进去,看了在场的兵一眼,任校尉说:“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平郡王并把他带回去,容药令,这件事你不能拦着我们。说到危险,您进去也一样是危险,没道理一个小姑娘家家地进去了,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在外边等着,那不像话。”

末了,大家伙一块儿进城去,塘驿的士兵奉命劝阻:“进去就不能出来,除非疫症消散,你们要事先有个计较。”

一听这话阿容眼珠子就溜溜一转动,问道:“那要是王女要出来,你们让是不让?”

那士兵闻言随即回道:“王女。王上的大王女就在塘驿城里,请她出来她都不出来,说是令行禁止不管是什么人都得一样。”

于是阿容知道了谢长青肯定还在塘驿城里,而那位王女云木珠也同样没有离开:“那就守好,不管是王女还是王上任何人也不能出来,你们也别靠近塘驿。对了,取水也小心些,千万别取从塘驿城里流出来的水。”

嘱咐完后进塘驿,阿容这才知道里边儿有多惨,所谓的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两街的病患就这么痛苦地在台阶上坐着,表情麻木衣裳不整。

“先去找佟药令,佟药令应该已经见过长青了。”阿容是想这里会用药的人应该不多,所以佟药令应该见过谢长青了。

“是,那就先去找施药诊治的地方。”任校尉说完就要招呼人四散开,但是阿容却把人都拦住了,一人发了个口罩给他们,还特地让他们戴上手套,然后细细地叮嘱什么可以接近什么不好接近。

阿容是想,人是跟着她进来的,那她就得把人安安全全地再带出去。

很快找到了佟药令,只是大家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佟药令,原本骨貉丰润颇有几分­肉­在身上的姑娘,眼下瘦条条的,像是一阵风吹来就能跑了一样。脸上原本白得跟下山料的玉一样,现在黄­干­的露出几分沧桑来。

“佟药令,辛苦你了,你去好好休息,接下的事情我来接手。对了,你见过长青了吗,那位红衣姑娘你见过了吗?”阿容特奇异的竟没有毕分猜疑,或许真是谢长青说“相信我”说得太多了,阿容对谢长青完全是全心的信任。

这个人,可在在最困难的时候也全身心依靠与托付,这就是阿容对他的定义。

闻言,佟药令摇头道:“爷?没有见过啊,爷在塘驿吗?红衣姑娘是说那位王女吗,她和她的侍从们住在这条街拐角的城主府。如果容药令想见她,傍晚的时候再去,现在那们王女应该到外边去巡诊去了。”

“那你赶紧去歇着,这里的事交给我来办。”说着阿容就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一边拿出自己惯用的那套家什儿,一边推着佟药令去歇着。

佟药令走后,阿容就坐在诊堂里,来往的病患有些犹疑地看着她许久,阿容也不急着,先拿起一边的处置收和病症书来看,再看各类用药的情况。对于病症有了一定的了解后,阿容才开始看着诊堂里的病患,露出灿灿然的笑脸儿来。

或许是笑脸的缘故,还真有病患上前来坐,伸出手来说了一嘴的卫朝话,不太标准但是能听明白讲了什么:“我,肚子疼,这里也疼……吃了吐,不舒服。”

她一边切着脉,一边看了看那病患的脸­色­,有些茄紫,脉相浮沉无序,绵滑而软显得十分无力:“已经染上几天了,有没有服过什么药,最近几天吃了什么?”

那病患好在能说能听,要不然阿容也没法珍治:“两天,没吃过药,吃了草谷面、羊­肉­汤、馕。”

“羊­肉­就不要再吃了,最近吃请淡点,至于药……”阿容犯愁,这里能用的药都用光了,而他们带的药压根不对症,因为谢长青是刀伤,所以他们带的多是外伤药。

叹了口气,阿容说道:“你能把地址留下么,如果不能就明天过来取药,要么留下地址我给您送药过去。”

病患倒是爽快,利落地留下了地址,但是人却没有离开,接下来阿容才知道这位是留下来当翻译的。这塘驿的人很少有会说卫朝话的,所以这人特地留下来了。

记了约有几十个地址,等把诊堂的门儿关上后,阿容就在那儿犯愁,病症有了药方也有了,可关键是现在药在哪儿。

“容药令,那位王女回来了,您看咱们是现在过去还是?”任校尉犯难,怎么把谢长青救出来,然后安全地送出去,这真是个难题。

想了想阿容说:“我一个人过去,你们留在这里,人去多了反而不便,我会有法子进去,也会想法儿见到长青的。一切等见到了长青之后再做打算。”

见阿容胸有成竹,任校尉就让阿容带上谢长青带上连云山的护卫前去,毕竟这样到底要安全得多。一个两个都不能出任何事,牢稳些总不错。

沿着街拐过去,阿容就看到了佟药令说的城主府,门口倒是有俩侍卫在看着,但见阿容近前来却问也没问。阿容倒奇怪了,不过也不言语,进去了后先看到的还是那天说话挺过他的叫琴儿的丫头。

“你们俩哪儿来的,找谁?”这丫头着来还是那么冲。

于是阿容指了指身上还穿着的药令的袍子说道:“我是黄蓉,那天你们在城外遇到过的药侍,特地前来见云木珠姑娘。”

接着那丫头就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这才问道:“找我们家姑娘做什么,我们家姑娘可不是闲杂人等都见得的。”

“要是姑娘觉得能诊治好眼下疫症的人也是闲杂人等,那你冉家姑娘不见也罢。”阿容眨着眼就要往外走。那叫琴儿的丫头还哼了一声:“走就走,不见就不见,端什么架子,你当你是谁呐,真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这时阿容看了一眼同来的李护卫,李护卫冲她示意住外走,又贴着阿容耳边说了句:“里头还有人在听着,从脚步声来着是位姑娘,功夫不错。”

这才听罢李护卫的话,阿容就听到了一声“吱呀”的门声,接着就是一声清脆地叫喊:“黄药令,说走就走,为救人你连这点为难都受不了吗?”

“云木珠姑娘,就算没有你的帮助,这城里的人我也能治得好,只是想着让大家一块儿少走弯路。你如果真以为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抑止住疫症,那你就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阿容心说,咱从前惯也是嚣张过的,梵城说对这姑娘架子要端点儿,又不能太端,所以阿容才拿了这份态度。

说完了这番话,阿容才缓缓地回头看向云木珠,还是一袭红衣,不是那样的容光照人,还是那样的架势派头。这月余来,佟药令把自己熬­干­了,这云木珠反倒半点没变。

只见云木珠皱眉,走下台阶来看着门口的阿容道:“我不喜欢你,但是如果你能把疫症止了,那我敬你。如果你有办法,那就进来说话吧,我必需先提醒你,这里没有药材了,别到时候无计怪在没药材上。”

“如果有药材,谁都能治好这里的疫症,没药材才能显出点儿用处来不是吗?”阿容说着就往里走。迎着云木珠的目光望去。

“在这之前,先帮我救个人,如果这个人能好转来,我就相信你。”云木珠看来是很重视那个受伤的朋友,而阿容听了只是挑眉一笑,心里有种终于得逞的愉悦感。

她心说:长青,我相信会是你的对不对,而且正需要我的救治对不对。长青,一路你护着我,这回我来诊治好你,谁让我是你的专属药令呢!

“是什么样的伤,伤在哪儿,这样我才好施治。还得备药呢,要是很严重,建议到药馆去,那儿没治疫症的药材了,倒是治其他病症的药材还充足着。而且处理外伤,这里的条件也不具备,没请洁净的诊室。”阿容这目的就很明白了,她要光明正大地把谢长青带走。

她的话让云木珠有些迟疑,想了想说:“如果真的很难好,那你把他领到药馆去吧。他救了我一命,我总想着有责任治好他。可是我怎么用药他也不好,我可警告你,如果你也治不好,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先等会儿,先叫你的人去上山采药,药馆的人我已经让他们都采药去了。这是画好的药材,上面写了名称和注意事项,也不管早早晚晚了,我下午已经跟人去看过了,这些药材都是这里有的。”

下午她已经采了些来,只是满城的人的药材凭她可是采不来的。

接过阿容递的单子,云木珠看了几眼,然后略有些深思地问道:“行吗,这样对毛疫,谁也没试过!”

“如果你还有其他办法,我并不反对,别忘了我也在这里,疫症不好我也是出不去的,所以你首先是相信我。”说罢,阿容就跟着云木珠走进了屋里。

屋里的是你吗,长青?

206.终见公子与大还阳丹

门开罗帐里。床榻之上躺着的人正昏睡昏不醒,从呼吸声听起来很幽长而细微。甚至有些断断续续,因为旁人都不发出声音的关系,竟然能听得出肺部的声音。

“这就是救我那个人,他可真是奇怪,都伤得这么严重了,还偏要爬起来一边叫着什,一边来救我。唉,要不是我订了亲啊,我差点儿就想以身相许了。”云木珠说得坦荡,看着屋里的人直摇头嘴里还说了句离国话儿,却是阿容听不懂的了。

走进了屋。阿容看到了罗帐后头露出来的那张脸,长长地呼出” 口气,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终于是松泛了一些。紧张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终于看到了,云木珠姑娘,那我安排人把他带回药馆去治疗,而且他是卫朝人吧,你带着他方便吗?”

撇了撇嘴。云木珠说“我知道是卫朝人,要不是他救了我,我才不救他。说到方便不方便,确实不方便,诶,你帮我找他的家人好不好,连云山不是到处都有医馆吗?你回头请他们帮帮忙,你在那儿学过总会有几分情面吧。”

“你倒是把我打听得很清楚啊……”阿容心里还想着要跟云木珠解释很久,她可真是没想到一切有这么水到渠成的。

“听佟药令说“前些时候没那忙,我跟她一块儿处理病患,她还教了我不少东西。闲着的时候就闲聊呗,我可不是故意的。”云木珠当然不会承认她是刻意打听的,因为她在阿容身上看到了一种与她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所以她有了兴趣,倒真不是因为别的。 在心里感激了好一通佟药令,阿容连忙让李护卫去药馆抬担架来。在沉得住气儿上,李护卫明显要比阿容强,甚至是半点儿激动的劲儿都没有,应了声就飞奔而去了。只从这飞奔的速度上来看,其实李护卫还是很着紧的。

等一切安顿妥当时,云木珠忽然问了阿容一个问题“其实你就是容药令吧,我不问你来离国做什,单凭着你肯身入塘驿我就不揭发你了。如果有机会,以后我去连云山找你讨教用药好不好?”

“既然这样,想必你也知道你救的人是谁吧,那为什么要放了给我?”阿容这下觉得自小看了云木珠,于是深深地打量了云木珠一眼而云木珠就这么站着任她看,落落大方,半点儿也不躲闪。

过了会儿。云木珠露出特狡黠的笑容来,嘻嘻地说道“因为我救不活他,我们王官的御药师也救不了他,再这样下去他会死在我手里。我可不愿意拿一个死人来威胁谁,而且,在我眼里他首先是一个药师然后才是其他的身份。两国交战,不伤药师与来使,容药令,我也是个施药的人,这点儿高风亮节还是有的。”

没想到阿容听完她这一大段话,最后只吐出一句话来“说吧,你有什么想换的,我们都不傻。”

听得她这句话。云木珠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本来不应该拿来交换条件的,所以才把人先还给你了,你可不要以为我是以自为是。”

这叫什。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阿容斜斜地睨了。云木珠一眼,眼神里泛出些亮亮的光华,然后问道“好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既然你什都清楚了,想必也知道我能答应些什。不能答应些什。所以请尽量提我能力范围里的条件。”

“跟容药令说话就是爽快,我想要连云山的种药方法,我知道你是种药出身的,而且还颇有所长,所以……”接下来的话。云木珠就化作眼神意会了,有些话不说出来,各自留一点儿余味还是更好一些。原来只想换这个,大概最初救谢长青也是为了这个原因,这姑娘利用完了后,当然也不会介意循环再利用地拿来当人质“好,我会把各类种药的方法写下来,这塘驿的疫症,我也余尽全办,毕竟现在已轻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了!”

和云木珠又商量了些药材的事宜,阿容这才离开,一路奔回了药馆,看到被安顿好了的谢长青,这才算真正有了真实感。

只见灯火幽微的室内,谢长青面目安静地躺在那儿不言不语不动,阿容缓缓行过去,蹲到了床榻旁边,细细地一遍一遍地看着谢长青的眉眼。似乎才别不久,却又像是一别千年,她喟叹一声伸出双手一只手切在谢长青手腕的脉搏上,另一手则伸出食指描摹着谢长青的轮廓“长青,我终于找回你来了。现在我来看看你的伤,说起来你这个病患未免太不老实了,你的药师千山万水来找你不说,还这么曲折。”

缓缓揭开包在谢长青伤口上的绷带,伤口狰狞恐怖,虽然有药敷着,却半点不见好,或许是被水浸泡过,又没有经过妥当的处理、伤口有腐­肉­而且有渗液。好在处理外伤的药已经带齐了,阿容连忙让人去把佟药令叫醒了,处理外伤是佟药令最最拿手的。

而佟药令一听说谢长青找着了,那真是醒了梦似的,紧赶慢赶地就到了诊室里,一见谢长青的伤口,惯见刀伤剑伤的佟药令也变了脸­色­“伤口恨严重,幸而没伤及内脏,好在药带得齐,容药令,我现在着手来处理外伤,内伤和内养就交给你了。”

“好。”这时阿容也收回了切脉的手,有些犹豫,这样的脉相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不管是在卫朝还是在现代,她都没有见过这样奇特的脉相。 “迟滞凝重,时断时续,却又有时轻而快,绵而长……”阿容就这么坐在床榻边上,看着佟药令处理外伤,她却脑子里乱作一团,她压根没有办法仔细地想症状和药方。

就在她慌乱的时候,谢长青忽然嘴里很模糊地低哼了两个宇虽然这声很模糊而且很轻,但是阿容却听得分明,连带着佟药令都不由得手上一滞,遂停了下来看着阿容道“容药令,爷自小养在药里,身子对伤和病有一定的防御力。但也正是这样,普通的药材对爷的效用不大,所以您还是赶紧想想用什么方子才好。”

佟药令看得出来阿容现在很慌乱,而阿容慌乱的表现很简单,就是在嘴里无序地重复脉相以及各种症状、药方。双目无神且状态异常的阿容,总能轻易让人看出不妥当了,所以佟药令才说了这番话。

“佟药令,我现在满脑子乱哄哄的,想不出病症,也想不出药方来,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救他?”阿容看着在眼皮底下跳跃的烛火低低地有着有些失神。

闻言佟药令不由得摇头叹息“人道能医难自医,原来这事在身边的人身上也应得到,要是容药令实在想不着方子,那简单,我们出来时带了大还阳丹,一丸下去诸症自消。”

大还阳丹相对小还阳丹来说,大还阳丹真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效用,一想到大还阳丹有效,而且化功行药的护卫也带了,阿容又赶紧奔出去找大还阳丹“李护卫,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小琉璃匣,可记得放在哪几了?”

“放在楦木箱子里了,容药令要用我去帮您找。”说罢李护卫就和阿容一块儿去找大还阳丹。结果一通翻箱倒柜之后,两人面面相觑。因为楦木箱子里别说大还阳丹和小琉璃匣子,就连小匣子都没有,除了各类珍稀一些的药材,啥都没有啊。

“琉璃匣子呢?我明明记得是放在这里的,李护卫,我应该没用过才是啊!”阿容知道这药的贵重,再怎么也不会用到这样的药,而且她惯不爱用贵重珍稀的丹药,这样的丹药对她而言更多的是标本作问到了李护卫,李护卫也傻眼啊,一边疑惑地四处乱看,一边说道“容药令您没用过这箱子里事带的是贵药,所以一直没怎么开。其实出来也没想到会用到大还阳丹,所以一直安放着。”

“你带着人找药,我去问佟药令大还阳丹的方子。”阿容还没来得及看到大还阳丹的丹方,就赶紧奔过去找佟药令。

这时佟药令已经把谢长青的伤处理得差不多了。在那儿切脉,一见阿容跑了来就问“容药令大还阳丹可带来了?”

“大还阳丹不在,佟药令,您先告诉我大还阳丹的方子,即要找还阳丹,也要备个不时之选,总不能指着一个,那样总是不能成的。” 阿容说着话时,又看到了床榻上的谢长青,心里一紧双手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一听没了大还阳丹,佟药令就傻眼了“容……容药令,要是没有大还阳丹,以现成的药材是制不成的。且不说离国的水和炭远不如连云山,就是在连云山想要炼出大还阳丹来也不是易事啊!”

但是阿容却很坚定,问明了药方后就开始寻思,不管是药材还是丹药,总要想出办法来。

长青,我会炼出来的,既然当初小还阳丹成了,大还阳丹也能成的,相信我,长青……

我也会相信我自已的!

晤,下周才能出院,泪流满面,医院的网能上得来真是神奇无比啊!

207.公子将醒与故人遗患

在阿容整理药方的时候,遇到的难题当然不少,在药馆药炉和炼药房是现成儿的,但是药材可不现成,半点也不现成。这小还阳丹用的药材不稀罕,但是大还阳丹大部分药材稀罕,不可谓贵,但确实十分的罕见。 她辗转地坐着又起来,起来又坐着,那就跟座儿上有针扎着她一样,或许是动静儿太大了点,惊动了床榻上的谢长青,又很小声地唤了声:“声声……” “长青……我惊扰着你了吧,我不乱动了,你安歇着。”安安定定地坐在了谢长青床榻边上,阿容近近地贴着他的脸细细瞧着。见他眉一动眼一动,偶尔脸颊动了动,她也觉得欢喜。是啊,她又真真切切看到谢长青了,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这时窗外的月光白得像雪一样,透着纱窗漫漫地投照进来,被风一吹,烛火“噼叭”响过后,整个屋里更显得安静了几分。

“容药令”…”窗外的一声轻喊传来,是李护卫的声儿。

连忙起身出了屋里,阿容问道:“是不是没找着药?”

点了点头,李护卫神­色­凝重地说:“大还阳丹和另外一些贵重的丹药都不见了,药材还在,丹药都不见了。”

这在阿容的意料之中,叹了口气,她递了张纸给李护卫说道:“这里是药单,你拿去给佟药令,把带了的药材都备好,不在的药材到时候我们再来想办法儿。”

“是。”李护卫接过药单,他见阿容似乎有些说不出的疲惫,就又多说了句:“容药令,你还是早些安歇,什么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处理好的。只要能稳住爷的伤势,到时候回连云山再服大还阳丹也是一样。

“情况危急,我就怕稳不住,先去办药材吧,这里的事我再想想。”阿容转身进屋里,看着床榻上闭上眼睛的谢长青,手缩进了袖里。一下就碰到了袖袋里的金针。

这一套金针是药王送的,送她这套针的时候,药王说道:“阿容,师公也没什么好教给你的,正好你擅长施针,把当年你师父没学的那套三十六路金针教给你。这三十六路金针各有所长,轻者可缓症止疼,重者可起死还生……”

起死还生,她到现在还没有用过三十六路金针,这时猛地掏出一根金针来,看着那金光灿灿的光泽,阿容有些闪神儿:“师公,您老人家可是药王,教的一定要对得上症才好呀!”

说着阿容就拿了针包趴到谢长青床榻前,三十六路金针最后一套叫 “还魂针”,这路针法共要用三十六根针一针三施,每次施针隔小半个时辰,一套行针下来约需要两今时辰。

“长青,现在我开始施针,我信师父,也相信你一定能好起来,你身体底子好,经年泡在药材里,这样的小伤小病打不倒你的,你说是不是!”阿容说罢开始施针,三十六路金针最耗费心血,她必需集中­精­力,否则只要稍有收拾就有可能施针失败。

这针包是阿容最后的依仗了,在药材不足的情况下,如果连针都没有用了……阿容不敢再想下去,谢长青总是说施药的人要对自己有信一趟施针下来,再收针时,阿容见谢长青额上冒出一层细细地薄汗,连忙就拿湿热的巾子擦了。一边擦着一边惊见谢长青的手指动了动,再一切脉竟明显有些好转,这个发现让阿容不由得泪流,真是个好消息啊:“长青,这会儿你得赶紧醒来,跟我商量商量药方才好啊!”

第二趟行针过后,谢长青呼吸明显更深长了一些,只是还是不见要醒来的迹象,脉相没有再好转,汗也没有再出,第二趟行针竟然不如第一趟好。不过施针总是相辅相承的,要是趟趟的施针效果都能一样惊人,那这就不是金针了,而是神针。

“最后一趟了……”这时候天也渐渐亮了,一夜没睡的阿容,这时候竟不觉得半点儿疲惫,骨子里血液里都似乎满是兴奋的感觉。一是救的人是谢长青,二是这一百零八还魂针,这卫朝有这样那样无法解释的事儿,但阿容今天才见识到卫朝医术神奇的一面。

正在阿容施第三趟针的时候,门忽然就开了,佟药令领着云木珠绕过屏风到里间来,一看阿容正在那儿眼睛发红地施针,而且显得极为紧张,两人不由得停下脚步来。阿容施药行针的时候,总能带给人一种沉稳凝重之感,而云木珠眨眼看了会儿后说:“佟药令,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位容药令有点儿吓人,她这是在做什么呢?”

看久了的佟药令也总算是看出点儿门道儿来了,这套施针方法虽然从来没见谁用过,但是在药王那儿听过,见过针灸图谱:“应该是‘还魂针’药王在上古针术基础上创出的一套针法,共三十六路,这是最后一路。三十六针分三回施,共一百零八针,每一趟变化都不同,容药令这会儿应该已经施到最后一趟了。”

“还魂针……早闻说容药令施针行药天下无双,且刀针施术远在他人上,没想到她连这个都会。”这时候云木珠对阿容就只剩下敬佩了,她自问在离国无双,但见了阿容才知道,她还远远不足。

这时候阿容稳稳地施着每一针,而且对每一针的变化都掌握于心,她全神贯注在针上,压根不知道佟药令和云木珠在一边围观。施罢最后一针,阿容终于一口长气儿吐出来,这会儿才感觉到自己没劲儿了,软软地趴在床榻边上,却不肯合上眼睛。

施针过后一定要观察病患的反应,稍有不安立即撤针,这是最后三十六针必需要注意的,否则前功尽弃。

“容药令,我来看着吧,你去歇会儿,这针法我也见过,你歇会儿静静神儿。”见阿容施完针后疲惫至此,佟药令连忙上前接应。但是阿容这会儿怎么能离开,既然是她施的针,她就得保证安全有效,要不然歇着也不安生:“不必了,我就在这儿趴会儿。也用不了多久。对了,佟药令,备的药都备好了吗,有哪些药是没有的?”

“还差二十九味药材,我已经标写出来了,大还阳丹实在不容易炼,而且这时也不是连云山,这也缺那也缺的怎么能炼出大还阳丹来?”佟药令倒不是不信阿容的炼药能力,只是这时候这条件能炼得出来才叫奇迹了。

旁边的云木珠一听,便问道:“缺哪些药,要不我替你们想想办法,虽然离国的药不如卫朝的药齐全,但有些稀罕药材还是有备着的。你们要是信我,我去替你们想办法。”

到底是在这儿待了一段儿时间了,佟药令略皱眉说道:“这倒是不用,要是云木珠姑娘能帮我们送个信儿出去,连云山的人会迅速把药材安排好送过来。只是现在谁也出不去,纵便是您想送信儿出去那也难啊!”

好在这问题在云木珠那儿不是问题,只听她说道:“只是送个信儿倒是不难,这个我能想得着办法,药材的事儿交给我来办,把需要的药材写给我,我这就让人去送信儿。”

“那就劳烦云木珠姑娘了,佟药令你去写书信,我和云木珠姑娘说会儿话。”阿容见云木珠来,就知道这姑娘有事儿,不过她想的事儿是药材,以为毛疫的药材挖得了,昨天不是加了夜班儿么!

她可没想到,云木珠先不说药材的事儿,反而跟阿容打听起一个人来,这个人阿容可熟悉了,熟悉到阿容要压着自己也不会叫出声儿来: “他说他叫周毅山,他不知道自己是哪儿人,可是穿着打扮和说话都像是卫朝人,而且是京里人。容药令也是卫朝人,长在京城里来往,不知道可听说过他。”

“你问起这个人做什么,你和他有什么事儿吗?”阿容差点就晃着云木珠的脑袋说,孩子,你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时云木珠难得地露出了小儿女的娇态来,那又颊飞红的模样,看得阿容更是心里暗暗惊心:“我……我就是在绵江边上救的他,那些日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自己叫周毅山,天天迷迷糊糊的,有时候记起一些来,有时候又什么也不知道。不过,他……。按你们卫朝的话来说,是风姿英伟,博采众家,是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儿。他一个人敢面对一群狼,那天一箭还­射­下两只大鸟来了,这样的男儿……”

“于是你心许了,你说的那个订了亲的也是周毅山?”阿容心里一阵搓火,周毅山你个始乱终弃的混帐,竟然在这儿还有这么一茬儿。

“当然不是……可是我,我不想和那个人订亲,我喜欢他。我们离国和你们卫朝不一样,我们这的姑娘有喜欢的人,就可以大胆追求,订亲什么的,会有办法的。但是周毅山他一去就没了消息,我……我想去找他!”

周毅山啊,瞧瞧你惹下的什么事儿,未必我还得给你收拾这个,阿容摸了把脸,心头闹腾着。这时候眼一瞥,却似乎看到谢长青的眼皮儿动了动……

208.疫症处置与公子醒

眼见着谢长青的眼皮子在动,阿容也顾不上云木珠的这摊子事儿了,紧握着谢长青的手就唤了几声,这时只见谢长青的眼皮子动得更勤了。一边云木珠看着直咂舌,直说这才叫做“情深”,末了云木珠这姑娘又很自然而然地联想起了周毅山,这可让阿容紧着闹心。

“云木珠姑娘,要么你先候会儿,我看看长青的情况再说。”说起来阿容还有些不快。这云木珠亏得还是个王女,倒是先不说药材的事儿,反倒关心起周毅山来了。这倒好,事儿没说成,还耽误事。

或许是见阿容脸­色­不是太好,云木珠遂退到一旁:“容药令,你先看他怎么样了,过会儿我再跟你说药林的事儿,这时候都在处理,待会儿再去看药材对不对,够不够。”

就在云木珠说着这话的时候,谢长青的眼睛睁出了一条小缝儿来,或许是有些光透进了眼里。谢长青不由自主地紧了紧眉,末了才长出一口气,缓缓地眨寿眼最终睁了开来。一睁开眼,谢长青看到的就是阿容的眉眼,那心上便如同抹了蜜一般,纵是身上疼痛,心里也觉得踏实。

“长青,你现在哪里疼,伤到底怎么样了,还能运功吗?”不同于云木珠说话的清脆,阿容这时说话和缓而温静,就如同一脉请泉细细流着,柔和且静溢。

这样的声音听在生病的人耳里自然舒坦,不论是谁生病,设若是有个聒噪的人在身边,那指定会更烦躁。谢长青勉力露出点儿笑来,这就是这姑娘和旁人不同的地方,她总能让人时时刻刻觉得舒坦踏实:“声声……”

“诶,我在这儿呢,给你炖了些粥,有日子没进食了,总要先服用一些。也不知道师公的金针能让你醒多会儿,我得先把事儿跟你说一说。大还阳丹不在呢,你又需要,我还没读到过这张方子,也没炼过,你紧着这会儿醒着,跟我说说该怎么炼。”阿容说是声音不急不缓,那也只是因为了解病患,这样的时候喜静,但心里是急的,所以才问出这么一大溜话儿来。

一听阿容要炼大还阳丹,谢长青因疼痛而拢在一起的眉就皱得更紧实了:“大还阳丹,这……声声,这不是一时一刻能成的,还是稳了的伤势,尽快回连云山。大还阳丹要反复撤火升火,经九回融炉再造,才终成大还阳丹。”

九回!阿容没遇到过这样的丹药,正反药和炉中火已经够让她惊异了,这经九回融炼她真是想也不敢想:“现在我们还在塘释,城里发了毛疫,也不是一时一日的事,而此去连云山需要数月来回。长青,你的身体我们都知道,要真等上数月只怕什么底子都败了。”

听完阿容的话,谢长青沉思了会儿,许久才问道:“药材备全了吗?”

“这个就需要云木珠姑娘帮忙了,药材的事儿你放心,一定能齐全。大还阳丹需要什么炉、什么水,火候如何,需要炉中火吗?”阿容这时后悔自己平日太忙,连上古药方都还没来得及看完。

“普通的药炉和化露水即可,至于火候,不用炉中火,和小还阳丹的火候近似。只有细微的区别,还有谁跟你一道来的?”水炉药都容易,只火比较难以掌控,大还阳丹是个需要耗费心血时时看护的,所以谢长青还是有些迟疑,这才会问是谁跟阿容一道来了。

这时佟药令正从外头来,一听谢长青醒了,这叫一个高兴:“爷,您可是醒来了。

抬眼一看,谢长青这下知道来的是谁了:“佟药令啊,大还阳丹的火候就交给你了。声声,趁着我这会儿还好,说说城里的毛疫,用药怎么样,病症怎么样。”

这话说得阿容瞪了他一眼:“城里的毛疫我会处理,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管这个。现在要药材没药材,要丹药没丹药,你现在躺在床上能想得出什么办法来,还是好好歇着,待会儿先进食,然后行气调养一番。大还阳丹虽然没有,但是我随身带了一些养气活血的,昨天还临时配了一副生肌去腐的汤药,你喝了就歇着。”

“好好好,我听声声的,我现在是声声手底下的病患,要听容药令大人的安排。”谢长青见她瞪眼了,撑着说了句玩笑话就又躺了回去,这时气喘吁吁地浑不像平时那气息悠长地习武养气之人。

见他这有气没力的样儿,阿容一边是心疼,一边是生气,气这人怎么半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 “那我去布置药材,你歇着……”

说这话阿容还真有些不舍,可药材的事儿总得丢处理,换了旁人还不成,要不然她还实在舍不得离了谢长青身边儿。佟药令倒是顶顶想代阿容去布置药材,可她刚才一着云木珠带来的那些药材就痴了,她有一样是一样的全认得,但是要让她组出一个方子来对付毛疫,那她可没有头绪。

“容药令,你去安排吧,爷这里我守着,定不会有事儿的。”佟药令比阿容有一长,那就是佟药今有内力,阿容再能­干­,也没能从小学起这一手来。所以阿容走后,佟药令就把阿容备下的丹药和汤药给谢长青服下,然后行功化药。

只是这时的行功化药远没有从前那么好的效果,行功过后药效尽发,谢长青的脸­色­还是不怎么见好,反而是出了一身冷汗:“爷,您要是疼了,我去给您备止疼药,不能老忍着。”

谢长青本来就是个能忍得了疼的人,这时又怕阿容听了他喊疼心里难受,所以更加闭紧了嘴: “没事,止疼药服了对伤口有损,眼下气弱要是服止疼药反而会削了元气,还是忍一忍为好。”

因为行功血气通畅了些,所以一在身上的伤就显得更加疼了几分,或许是疼得厉害了,谢长青脸­色­猛地一阵白,吓得佟药令差点失手把人摔了: “爷,那我给您施针,先缓缓疼。”

“也好,这会儿声声忙着去了,你一边施针一这跟我说说城里的疫症怎么样了,声声没有一个人处理过这些事,未免有不安当不周到的地方。”谢长青就是谢长青,这人是到哪里也改不了­性­子的,纵便是自己伤成了这样,也总想着自己的身份。

身为药师,身为连云山的当家人,他的责任就是施药行诊,祛疾安民,也正是因为这样儿,谢长青才会赢得上上下下的尊敬。

敬人身份,毕竟只得一时,而敬其人则终得一世。

见谢长青坚持,佟药令也没法儿,只得细细地说起了城里的毛疫,她说话小声而和缓,倒是和阿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急不徐地让谢长青听着不觉得烦躁,反而容易静下心神来:“……爷,城里的毛疫症变,是我一路看着来的,可是我还是束手无策,反而是给爷添了麻烦。”

感觉昏沉欲睡之间,谢长青还是把事儿从头到尾听明白了,听完后遂说道:“做得很好,至少你控制住了场面,疫症本也不是你的长项。你把声声备下的药材跟我说说,看看是哪些药材!”

“说到药材,爷,容药令备下的药材实是奇怪,好像怎么也组不成一张方子,有不足的也有多余不需要的。您看……”终药令把阿容备好的药材说了个全,又例举了几个方子给谢长青听,说罢后就等着谢长青下结论。

起初听着阿容备下的药材,谢长青还往上古丹方上去靠,但是听来听去,却正像是佟药令说的那样,组不成一张方子:“确实给不出一张丹方来,这倒是像两张方子各有减损,又相互补益……”

“是九日清瘟汤,不是丹方是汤药,你们惯来好想到丹药上去。眼下城里炼丹药哪来得及,还是汤药实在些,各人领了回家熬煮即可。”阿容一边说着一边进来,手上还拿着九日清瘟汤的右手,这所谓的九日清瘟汤却实实在在不是卫朝应该有的方子。而是现代药方,只是阿容在了个卫朝失传的药方名而已……

接过方子,谢长青仔细地看了几眼,也许是刚才服用的药效发散开来了,这时他觉得有些困倦,又把药方递回给了阿容说道:“声声,按你想的去办吧,只许成不许败!”

“是,只会成不会败的,你好好歇着,我就知道你会担心,赶紧拿了药方来给你看。现在药方也看了,疫症的情况也知道了,处置也告诉你了,你该歇着了。”阿容说着就扶着谢长青躺下,谢长青便顺着她的话躺好了歇着。

安置好了谢长青,阿容就去配药,她一路寻思着药方,一路寻思着到时候怎么配置,毕竟药材有限,要计算着城的人。看来还是要去采更多的药材才能成啊。

209.疫症初定与不省心的人

一听说西城死了人,阿容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又跟着来人赶紧前去看病故的患者,云木珠也是一路同行。到西城的时候,云木珠勇猛至极地冲在前头。这姑娘倒真是个有意思的。

“云木珠姑娘,你先回来……”说着阿容就把手套和口罩递给了云木珠,一边自己也戴上了。云木珠就在那儿依葫芦画瓢,然后才跟着阿容一道进去里头看安置在敛尸房里的死者。

所谓的死了几个人,其实是一家子,仔细地查看过后,阿容长出了一口气:“不是疫症身亡,而是服了金针草,鲜的金针草有毒,要是和白叶鲜一块儿吃会送命。”

听阿容说是吃错了东西死的,云木珠也跟着放松下来:“容药令,你怎么知道是金针草和白叶鲜?”

“金针草有浓烈的气味,而白叶鲜和金针草气息很久都不会消散,你要走近了来闻也能闻得着。”阿容说罢就走出去,正走到敛尸房外要摘手套时,却忽然发现台阶儿下头长着一株紫­色­的小草,贴地而生似是地衣一般。

蹲在紫­色­的小草这上,阿容看了好一会儿。时而皱眉、时而展眉,看得云木珠一边儿特奇异地问道:“容药令,你看紫紫草做什么,要吃得春上天儿,现在都老了,你没瞧花都开过了。”

拔了一株遍地紫,阿容脸上忽然有了笑意,说道:“这原来叫紫紫草,在卫朝应该叫遍地紫,卫朝的汤方里有一帖汤药名为普生汤,就是以遍地紫为主药。如果我没记错,遍地紫为主药的普生汤只有三味药材,这三味药材塘驿城里都有。云木珠姑娘,你知道普生汤所解何症吗?”

只见云木珠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只对丹药熟一些,汤药………。不是说效不若丹药好,且不方便吗,所以我们都不怎么用的,更别说学了。”

一边抬了李护卫去安排人来拔遍地紫,一边回头跟云木珠说道:“如果是无法行功的普通人,汤药比丹药更好发散,见效更快,而且如小孩儿、老人身体较弱的话,汤药更温和一些。丹药是汤药之­精­粹,但行火更重,以后你用丹药也要注意一些。” “容药令,城里的疫症要是好了,以后我就跟着你去连云山学药好不好?”云木珠忽然提出了这个事儿。

去连云山学药?阿容又拔了株遍地紫,然后就揣着手里那把草药侧里瞥着云木珠,那眼里的表情就不言而愈了:“你到底是为了学药才去连云山的,还是为了周毅山,而且你可是王女,怎么能随便出离国去卫朝,你可得知道,现在卫朝正在和离国打着仗呐!”

这时云木珠也蹲下来拔草,一边拔着一边说道:“都为,至于我怎么去那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而且我去了,保准和卫朝不打仗了,管保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从前还商量着让我去和亲咧,我才不去,谁知道你们那个皇上是圆是扁,是好看还是满脸麻子。”

……云木珠这段话儿,让阿容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她其实特想给这姑娘做做心里建设。告诉她周毅山就是那个不知道是圆是扁,是好着还是满脸麻子的皇帝!

但是末了阿容什么也没告诉她。只说道:“那你安排吧,连云山开着门迎各国来使入学,并不拘哪国哪处。”

处置妥当草药,其实说来疫症好看,真正难办的却是谢长青身上的伤,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能伤得这么严重。阿容后来想问,却见他伤得连说话都有些喘不上气儿来又只好作罢,连云山的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阿容天天焦急得等着。

好在谢长青的伤情一直稳中稍稍见好,伤口已经不像初时那么吓人了,毕竟是药王所传的还魂针,总不能半点效不见:“声声,别着急上火,等着便是了,总会来的。”

“你倒真是神仙,这要生要死……”说到死这个字儿时,阿容立马捂了自己的嘴,瞪圆了眼睛看着谢长青,那模样儿别提多逗了。

见状谢长青漫漫淡淡地笑出声儿来,看着阿容只觉得胸口倍加温暖圆融:“这要生要死的时候还不着急是吧,声声,我这是充分地相信你,有你在我这条命总丢不到哪儿丢。”

这话说得阿容声儿一噎,反驳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这谢长青就这时候了还不忘堵她的嘴:“伸手来,今天还没切你的脉相,你说是我的病患,可是一点儿也不配合,切个脉都非得要我三催四请不是。

“每天的脉相都是一样,你看了只会更堵心,声声,有时候要适当放一放。人啊,不经生死总天真,这话……是你说的吧!”瞧瞧,谢长青又在这儿用她的话堵她了。

瞪了谢长青一眼,阿容特无奈地摇头,却还是执着地拽了谢长青的手腕,一手切在脉门上,脉相确实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其实你想错了,我看了跟昨天一样只会更安心。既然你老拿我的话来说,那我就再说一句——不退步就是进步。”

见阿容低头,发丝扫过指尖,谢长青不由得心头一荡,便不由得伸出手指了撩起阿容的一缕发丝嗅了嗅,便有淡淡的药草香气发散出来。这样的香气,久已经不曾在呼吸间涤荡了,猛地一嗅他不由得拾头看着阿容:“声声,谢谢!”

“你不出事儿,我就谢谢你了。”说完这句话抬起头来,阿容这才看到谢长青那如同温泉水一样的目光,柔柔暖暖地似能让人沉溺进去。松开了手,阿容扑进了谢长青怀里,莫明地这时竟觉眼睛有些酸涩:“长青……以后不要再让书信带着血了,那封书信到现在我还不敢看,你……”

话说到一半,却见谢长青伸出手来冲阿容说: “信呢?”

于是阿容就从信袋里掏出信来递给谢长青,说:“我一直没敢着,就怕你写得是什么来世今生的话。我可接不住。”

接过信笑了笑,谢长青从这些小处看出阿容偶尔的柔弱来,这姑娘­性­格多坚韧,但骨子里却终还有些小姑娘家家的­性­子:“声声,我念给你听……”

“一别数月,声声向来可好,营中一切可安。写信时正月上中天,今夜的月­色­分外好,月亮从云里一出来,不像是你的笑脸儿一样。声声啊,我又发现几样儿不常见的药材了,我已经采了些让人晒去了,回头让人带给你……在营中要多着人安排各项事宜,切莫劳累着了,注意饮食起居,等过些日子我们回来,咱们再一起回京去……”

后头的话多缠绵,甚至提到了婚事,还写了一些婚礼的详情,阿容听得是即脸红又觉心里欢喜,听完禁不住轻拍了谢长青按在她手背上的大掌: “淡想到你也这么花言巧语的,我可算是听着了,长青……你该不会把你这辈子该说的好听话都说完了吧。”

“你要是想听,以后我把这信一天给你念上一趟。”谢长青说笑间把信儿又折好了放回信封里,又塞回了阿容袖袋里,接着便顺势揽了阿容的肩往怀里靠了靠。

“那可不行,得翻着花样儿来,这一封信你天天念,那我可吃亏了。”阿容的心里终于安稳下来,这活蹦乱跳表面神仙儿,暗里稍显不正经的谢大公子又回来了。

正在俩人温情脉脉的时候,外头李护卫忽然跑了进来,一路喊着阿容进来的。进来一看这俩亲密得哟,李护卫连忙“啊”了一声又赶紧退出去,在阿容脸红得不行尴尬得不行时李护卫还来了一句: “爷、容药令,我可以进来了吧,是连云山的药材到了,正等着容药令过去清点呐。”

一听是药材到了,阿容大喜过望,连忙挣开谢长青的怀抱说:“你在这坐会儿,我去看看药材,你可别乱动,等着我给你炼大还阳丹。

药材是去药房里清点的,请点下来发现各项药材都足了,还送了一些疫症相关的药材来,这满满几大车的药材,着得阿容满脸喜­色­。就连佟药令和云木珠也是撒着欢地看着药材,两人都跟着一块儿高兴:“我立刻去配齐毛疫所需的药材,这下塘驿的疫症可以收得更快了。”

“那我也去帮佟药令,容药令啊,你紧着去炼大还阳丹,我还等着看这丹成时怎么个神奇法呢。

据说大还阳丹成,天边会有彩云呐。”云木珠说着就支使人帮疫症要用的药材,然后就和佟药令一块儿走了。

其实云木珠只要晚走一点儿,就能碰上一个她极其想见的人,她心心念念去国别父也要去相见的而这个人,莫明地阿容现在见着眼晕,不但眼晕还头疼,很久不疼的脑袋这下又开始一阵阵胀疼了。她整理完药让人送到炼药房去时,一出来就在门口遇上了满眼是担心的——周毅山!

于是阿容惊惊了,指着周毅山说:“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你堂堂一国之…… 怎么能随意跑到这里来,你也不怕到时候挟了天子以令诸候!”

周毅山这人………。真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孩子们,我出院喽~~~~~~~下月恢复双更喽~ 更新定时喽~ 生活真美好~这个月还是单更,让我歇几天……

手术很成功很顺利,伤口一点儿也不疼,而且缝得很漂亮,长好后小心关照一下应该不会留疤。

医生说因为我伤脚背上也要求漂亮没疤,所以多花了四分之三的医疗费…

210.大还阳丹成与送瘟神

面对阿容,周毅山只觉得像是又隔了一世似的,在这个有些陈旧破败的院落里,阿容穿着一件略有些脏污的白甲子,看起来总显得有些狼狈与疲惫:“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关心家国天下,你先把自己打理好了再说。”

一撇嘴,阿容看着几名红衣侍卫就想起云木珠来了,遂向周毅山说道:“对了,云木珠就在外边儿,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进来,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招呼她吧。”

但是让阿容没有想到的是,周毅山表现得很寻常,压根不像是和云木珠有过什么暖昧:“云木珠?如果我记得没错应该是离国的王女,她也在这里?这倒有意思了,怎么招呼,拿一朝之君的态度招呼。”

想了想阿容没有再问下去,毕竟云木珠和周毅山之间的事儿她也不好管。你想想啊,这俩儿一个是王女,一个是皇帝,而且双方还在打仗,自个儿就算是想管也得有这身份:“那行,你自己找地方歇下,我得去炼药,长青的伤需要大还阳丹才能治愈。”

对于阿容的忙碌,周毅山来前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对于阿容匆匆几句话就打发了还是颇有些内伤。看着阿容小跑着出了院子里,周毅山摇了摇头,然后就唤人知会谢长青。

“平郡王,皇上来看望您来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谢长青正在躺椅上养神,一听周毅山来了,不由得皱眉叹了口气:“多有不便,还请皇上恕罪。”

对于这些周毅山倒是惯来的不在乎,也是因为阿容,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和谢长青得拿出平等的态度来:“长青就不必起身了,安心养伤,让你受这罪,倒是朕关护不周了。”

“皇上,按照定好的计策,您这时半步也离不得京城,您这一来京城岂不是又乱了!”谢长青皱眉正是因为这个,他只想保全得一个完整的连云山,让天下百姓病有所医,症有所解。正因为这样,他才要帮周毅山归权。

哪想得到,周毅山这一声不吭地就来了,还只身深入离国。这让谢长青禁不住要猜想他的来意了,在谢长青印象里,周毅山断不是那兴所至便行来的人。

他更想不到,周毅山这回就正是兴所至便行来了……

“你养好伤再说,京中一切自有安排,且莫太­操­心了。长青啊,你说你这辈子­操­心家国,­操­心百姓,到底为什么?”这话周毅山倒不是以一个帝王的身份来问,只是一个旁观者。

但是这样的话,从帝王嘴里问出来,那是能让人后脑勺生寒意的: “无非耳濡目染、自小教化,救人于病病之中不正是药师的责任,就如同皇上治国平天下一样,那是一国之君的责任。事到头来,若是细想想无非是责任这两个字罢了。”

这时周毅山却想起阿容的话来:“他食人间烟火,做红尘俗业,却有副神仙心肠。”

想起这主知来,周毅山就忍不住笑出声来,阿容说这话时挑眉横眼的模样他还记得。只是迅速地周毅山的脸又沉了下来,时至现在这俩更加密不可分了:“声声说,你食的是人间烟火,做的是红尘俗业,却偏偏长着副神仙心肠,眼下看来确实不错。”

脸沉了脑子在动,谢长青一边转着手里的茶杯,一边想着某些事儿。这是他想事时惯有的动作和表情。

见周毅山这副模样,谢长青也只笑了一声并不答话,不过阿容说的那句话他却极喜欢静半句,“人间烟火,红尘俗业”。喟叹一声,谢长青心想:“声声,我却还没有明白你面纱下的模样儿!”

这头是各有心思,而阿容这会儿可半点儿心思没有,就一心一意地看着手里的单子,把每味药材的份量再核淮一遍,然后才上配药台配药。

而这时云木珠就在配药台边上看着,看到阿容配药的手法,就捅了捅佟药令:“不用过秤吗,你们卫朝不是现在都用这配药吗。怎么容药令直接拿手抓。”

“从前谁不是直接抓药,可现在手感不管用了,还是要过秤。不过黄药师和容药令都不过秤,份量及准,在这上面药王都夸赞着呐。” 佟药令不是头回看阿容配药,所以正蹲在一边准备水和炭。

配罢了药,佟药令就开始生火,对于大还阳丹所需要的火候,阿容还不如佟药令熟,所以这也省了一桩事,她要把握的只是时间而已。 “大还阳丹九炼,每一回都比头一回更要求­精­准的时冉把握。以第一最后一炼最为重要。第一回决定成丹的基础,最后一炼则决定成丹的效果。”这会儿是佟药令在跟阿容说大还阳丹炼制的注意事宜。

阿容听着,心里也自有计较,既然要炼制九次,那么应该不存在重要与次要,每一炼都会有新的变化和反应,而且每一炼都要投入新的药材,这些药材的投炉时间也十分讲究。

但是让人十分没底儿的是,上舌药书上压根没有记载这关于时间的详细要求,不过后头倒有很凌乱地炼制大还阳丹的记录。

“正旗是什么时候?”阿容似乎记得正旗是上古时期的记时方式。一听到这个问题云木珠就凑了过来说:“我知道,按你们卫朝来说日上中天,立竿成点的时候叫正旗,我们这里还沿用以旗分时的习惯。”

这下阿容有点儿谱了,云木珠在这儿,看来是成了炼制大还阳丹的大助益:“挹旗、片旗、见旗……”

对于阿容的问题,云木珠一个一个细细解说着,解说完后云木珠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难道想留在我们离国,那太好了,我替父王欢迎你们,要是谢当家愿意留下来那就更好了。”

听了云木珠的话,阿容倒是没什么,佟药令不­干­了:“离国只十余万人口,而卫朝千余万人,爷和容药令岂是那不分轻重的人。” “佟药令,该挑火了!”阿容不跟她们纠缠家国天下事,就愿意赶紧把药炼出来,眼下的事用心办才有以后。

第一回炼药出来的药膏成­色­很好,挑了些试过后谢长青说:“声声的炼药手法愈发炉火纯青了,这药胚合乎初次炼药的­性­状味,香气含而不发味道烈而回绵。”

长出了一口气,阿容说道:“那就是成了,那就好,药材只备两份。要是一回能成那就最好了。

这时谢长青又拿了疫症呈报出来,递了给阿容道:“声声,七日之后如果塘驿城里的毛疫没有再现,那这回的药就起效了。好在这回的疫症在塘驿,疫症结书也不用写,要不然有你头疼的。”

“长青,你好像有些改变,很微小的,以前你就算不问清也会问哪儿来的方子啊,为什么这么行方之类的。”谢长青在药上的执着和­精­细,她可是深有体会的,猛地不问了她还不习惯,闹得她还准备了套说辞。 …。

“声声,那时候昏昏沉沉,有感觉的时候很少,那会儿倒没想过会死,只想着谁会来给我疗伤。最后一睁开眼看到是你,我就想啊,以后我的命可就交给你了。生死都交托得了,那还有什么不能托付!”说罢,谢长青冲阿容伸出双手来。

阿容就顺着谢长青伸来的手投进他怀里,笑眯眯地说:“你的命是我千山万水赶来救的,以后就是我的了,命是我的人也是我的,往后我让你向东不许向西,叫你站着不许倒下,听明白了么!”

她的话让谢长青笑得胸口不住起伏,直到伤口都有些疼了也停不住:“成,要星子不给月,要玉石不给珍珠,以后唯命是从绝对认“唔,还变得油嘴滑舌了,这样的话你从前可不会说。”这也能应那句不经生死总天真么,从都的也不天真吧!阿容看着谢长青笑,眨着眼看了看,到后头也就跟着笑开来了。

以后的几天里,阿容就在想自已,经历了生死照样天真,她算个不记打只记吃的吧!炼药间歇的时候,阿容忍不住回望了一番自己的前世今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个既白又笨还不会处理事的,老天真老天真了。

“要说起来,咱就是那狗血文的女主,即小白又天真还圣母……” 这么一说阿容就拧了把自已的脸,心说意识到就不错了。反正也这­性­子是改不了的。

莫明地又端出张傻笑地脸来,自个儿照了镜子,然后彻底打消了以后装傻卖痴的念头,她自己都不忍心看了,何况是别人。

第九日丹成,疫症消散,塘驿城门开时正逢十二月打头第一天。按离国的习俗这天是打火节,意象正是火神到疫神走。

看着谢长青服下丹药,阿容坐在一边心里寻思一件事儿:“云木珠和周毅山怎么就能生生没见面,这俩太有有默契了,你在我不在,我在你不在,就跟商量好了似的。”

有些事么,经不起寻思,一寻思还就能发生。眼下是自家的事儿结了,就看别人家的事儿怎么起承转合了!不过有时候吧,别人的起承转合也能成自己的因果,世事如此嘛!

211.公子的变化与皇上王女把架打

正在阿容要继续看下去的时侯。佟药令说道:“眼下爷还得静歇着。大家到外边儿用茶吧!”

说罢话,佟药令就恭敬地施了一礼。周毅山一出去,旁人自然不多留。阿容当然留在屋里,虽然有感于看不著。可毕竟眼下谢长青才是重要的。

众人一出门,屋里自然就安静下来了,阿容一边扶着谢长青躺下来一边问道:“好些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大还阳丹要连服九丸才,这第一丸效果最明显,所以我这会儿感觉力气劲回了多半。”除了行功后身体有些绵软无劲外,谢长青觉得眼下己经好得多了,比起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感觉,现在可谓舒泰无比了。

拿了巾子给谢长青擦汗,看着他手绵绵没力的,阿容就又接过来替他擦:“饿不饿,我给你炖了粥,这回是素粥拌小菜,这会儿肯定吃着爽口。你等会儿,我让人端来……”

说著阿容就要起身去,却被谢长青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拽紧了,明明是绵软无力了。但是拽着阿容时谢长青的手又气劲十足。

“诶,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去哪儿,你现在得吃点东西,先松开!“阿容还以为这位又是生死边缘折腾回来了。倍加感慨所以要拽着她说说话儿。

可是谢长青哪里是她想的这样儿:“刚才云木珠管皇上叫周毅山,这下阿容又灵光了,自个儿刚进连云山那会儿,多回迷迷糊糊的病了。都是谢长青关照着。而那会儿,她可钻着尖儿,八成念叼过周毅山的名字。

想是想明白了,可是阿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直接说前世今生那也不可能,听着像话本儿。比话本还玄乎。要现编的话,她还真是一时编不出来。于是阿容愣神着有一会儿设动嘴儿。

声声。要是觉得不是时候、不好说,那就不说……”话说到一半,谢长青说不下去了,明摆著他想知道,心里正在泛着酸劲儿。

其实谢长青自己都没料到,他还能有这泛酸的时侯,要搁从前或许想也不及多想,毕竟他笃信着一些东西。

外表神仙。骨子里也还是鳖着些劲,谢长青这一句“不是时侯、不好说”就埋着伏笔,总得有是时候、好说的那天。神仙醋劲儿上来了。其实也是普通人,要么哪来那么多因情入魔的神佛呢!

看着谢长青定定地看着某处,眼皮儿时不时地眨着,那表情看着怎么都像是纠结著,阿容眨着眼看半晌才琢磨出一件事儿来:“酸吧…… .” 眼一扫。谢长青就见阿容笑得极暖昧地贴过来,那表情一看就让人明后,她说的酸当然不会是别的。谢长青倒也坦荡,伸手把阿容往怀里一带,张嘴就说:“酸!”

于是阿容的笑容就更灿烂了,伸手揉了揉谢长青的脸,然后特满意地说:“我忽然觉得你现在的表情可有趣多了,其实从前我就想揉,可是你那张神仙脸我下不去手,这表情好,我下得了手!”

被阿容的手揉是脸有些滚烫,谢长青一琢磨肯定脸皮儿全红了,遂看了阿容一眼说:“你倒是登鼻子上脸了……”

“这话是我从前爱说的……”

阿容话还没说完,谢长奇的脸就凑了上来,在她鼻子尖儿上轻轻地蹭了蹭,正待下一步动作地,外头忽然传来火急火燎的叫喊声: “爷。容药令。快去前厅看看吧,刚才不知道说了什么。皇上和云木珠姑娘打起来了。皇上又不让旁人动手,云木珠姑娘的功夫可不一般。正和皇上打得不分上下呐!”

“他们这是做什么。为国仇家恨?”谢长青差点就以为是周毅山的身份暴窍了,所以才打了起来。

园仇家恨?阿容连连摇头,笑说着:“绝对不是。要国仇家恨俩人绝对笑眯眯的你来我往,这世上能让女人和男人打起来的事儿可不这话余味儿可足,谢长青没再应声,他眼下就是想去管这事也没这力气。所以还得阿容去管:“你去看看,这还在离国境内,别闯太大动静了,不管什么事回去后再说。““嗯,你把粥吃了再休息,我去瞧瞧。”阿容说着就整了整盖在谢长青身上的被子,然后让李护卫关照着,这才往前厅去。快到前厅的时候,忽然见佟药令跑了出来,阿容连忙拽住了她问: “佟药令怎么了,你­干­嘛住外头跑?”

一见阿容。佟药令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皇上受伤了……… 不严重。但是云木珠姑娘眼泪跟倒水似的。我去给皇上备药,容药令您赶紧去看看吧,伤我能管,事儿我可不敢管!”

沉默了会儿,阿容才步上台阶,迈过门槛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麻烦要来了…。

212.风雨欲来与发断情断

在犹豫进与不进,揣着会惹麻烦的时候,阿容就看到云木珠跟一团火焰似地跑过来,抹着泪地要往外头去。见状阿容就下意识地一让,云木珠这姑娘力气大,要是撞上了非得青一块疼几天不可。

但是她没想到,她这一躲反而被云木珠瞪了一眼,阿容寻思自个儿也没做啥事儿招了这位,没道理要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似地瞪着她:“云木珠姑娘,出什么事儿了?”

“在你们卫朝,不是最讲究姑娘家要玉洁冰清么,什么贞女不二家,节­妇­不二嫁。容药令,左手揣一个右手拽一个就不叫贞女了是吗?”云木珠的话说得不可谓不明白,阿容一听就想到了两种可能。

要么这话是应在云木珠自己身上,要么这话就是应在她身上,这么一想阿容不由得皱眉。她心想啊,你们要打打、要闹闹,可别扯上咱,咱奉陪不起。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怎么把你气成这样儿,呀………你手上怎么有血迹,受伤了?”阿容不愿意跟云木珠扯什么贞女节­妇­的事儿,所以才迅速把话题全绕开了。

不管贞女节女的这一出应在谁身上,她都不稀罕听。古往今来只见让女子贞节以为美的,而男人押女支逛窑子被引为风流雅事,尤其当扯出这事儿来的是周毅山阿容就更是觉得讽刺极了。

一听到血和受伤,云木珠就看了眼自己的手,手掌和手背上果然是有零星的血迹,这时云木珠猛地回头看着周毅山,那副银牙紧咬的模样说不出的愤恨又说不出的担忧:“我没事,你还不如关心关心他有没有事。”

顺着云木珠的视线看了眼周毅山,阿容倒不担心会有什么大事儿,于是又偏着头对冲云木珠说道:“他皮糙­肉­厚一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儿,要是惹着了你,赏他两掌让他吐吐血也是应当的。

不过,云木珠啊,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闹出这场面来接下来云木珠回了一句:“他……他认帐,他以为他不认就完了!”

这话可真真是把阿容惊着了,难道他们有了比较“深入”的接触,自己拍了自己脑袋一掌,阿容心说别老住歪处想:“云木珠,我不知道你们俩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有话总能说清楚,打是打不明白的不是吗?”

“这位姑娘,我确实不认得你,不过也确实觉得姑娘十分眼熟。离国境里自不是来一回二回,要是见过也在情理之中,要是从前对姑娘有什么不安当的,姑娘只管明言,我也不是敢做不敢当的。”周毅山知道云木珠是王女,态度上自然就更官方一些,至于私下的纠葛,周毅山还真是没印象。

这一番话不说还好,一说云木珠胸口的火就又喷了出来: “周毅山,你好意思说你不认识我吗,当年要不是我救你,你今天怕就剩下一堆白骨了,还能在这话蹦乱跳地指着我鼻子说不认识吗?”

其实周毅山最疑惑地还是云木珠准确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在这里也只有阿容才知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周毅山才不好反驳。

一时语噎,周毅山摇了摇头也不再接茬儿。

于是屋里就这么沉默下来,三人各自没有言语,好在这时候佟药令适时出现了,背着个药箱蹲到周毅山旁边说:“皇上,请您伸出手来。”

一听这一声“皇上”,阿容就忍不住想拍额头,这佟药令也太嘴快了。

她却不知道这都是谢长青的安排,不只是周毅山暗里在较劲儿,谢长青也总要回应一下。

恰逢这时大军压境,塘驿之外处处都已经被卫朝军队占领,不能不占领啊,谁让周毅山要只身前来呢!在保障了安全无虞之后,谢长青就小小地还击了一回。

这声“皇上”不仅是让阿容想拍脑袋,也让周毅山和云木珠一块闪了神,那俩你着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眼里是暖昧的火花还是愤慨的“眼刀”。

“你……你……”指着周毅山好半晌中,云木珠也没能 “你”出个完整的句子来,显然云木珠的震惊要比周毅山更深刻而这时周毅山整好以暇地坐着,任由佟药令在那处理伤口,他这时在思索,佟药令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在离国王女面前叫“谢长青,我也渐渐碰到你的底限了,是吧!”周毅山心里这么想着又看了阿容一眼,只见阿容端着看戏的模样儿站在那儿,那表情让周毅山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那边云木珠终于你”完了,沉着脸说道:“我是个笨蛋,真的。你说你是周毅山我就信了,明明知道你穿着打扮举止仪态都不像籍籍无名之辈,原来……当年我救的却正是杀我无数子民的安亲王,如今的卫帝……”

“云木珠姑娘,有一件事你要明白,您那些死在卫朝将士手下的子民,不是因为朕领兵侵略离国而死的,而是丧命在我卫朝将士抵抗侵略的刀兵之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难道还要由着人犯?”周毅山说罢冷笑了一声,他当年在离国几进几出,虽然不免有败露的时候,但哪一回都安危一身而退,自然知道离国把他塑造成了什么形象。

在离国百姓眼里,他就是那天生好杀戮的残暴之人,而且狡­奸­好­淫­,在离国烧杀无数……而这些归其根源,是离国朝中传出来的,无非是要激起民愤罢了。

周毅山的这一番话让云木珠久久沉默,过了会儿云木珠才大笑出声,直到笑到眼泪都出来了也没停下来。在笑声中云木珠抽出鞭子,红通通的鞭子直冲周毅山的面门而去。

“皇上……”侍卫们只来得及叫一句,就见云木珠的鞭子巳经收回去了,地上落了一缕发丝,呢……龙发!

其实这会儿的侍卫们就该喊“护驾”,然后冲上去把云木珠逮了,可是侍卫们谁也不傻,但凡是拿人就能看明白,这位离国王女和他们的皇上牵扯不清。

有道是国事天下事都好管好说,独独是家事,那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而周毅山呢,也自不动怒,这云木珠能叫出“周毅山”这三个字来,就能说明一些问题。可是更大的问题是,他压根对这姑娘只熟悉没印象:“云木珠姑娘,你这是何意?”

“断发断情,这话是周毅山说的,卫朝皇帝,我们从前不认识,以后也照样没交情。”说着云木珠就转身走了,只是背景睦起来多少有些萧瑟的意味,惯来火辣辣的人露了萧瑟看起来就更显得凄清。

留下周毅山在那儿彻底愣了,这姑娘也太…… 周毅山找不着词来形容:“声声……”

“在。”侍卫们众目睽睽之下,阿容礼数极周到地躬身一副倾听的模样儿。

见阿容这举止,周毅山暗地里摇了摇头,挥了挥手让四周的侍卫退下去。佟药令一看,得勒咱也赶紧走,于是就赶紧包扎好伤口撤了。

“都走了,别端了。”这时的周毅山有疑惑,为什么像是丢了段记忆似的,可是他又明明白白地记得自己的前世今生。

应了一声阿容就坐下了,压根就不等周毅山问什么,她先开口说事儿:“疫症散了,是不是该回去了,您现在可是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瞥了阿容一眼,周毅山道:“跟我拽这些,云木珠到底怎么回事?”

“很明显啊,她肯定认得你,你肯定不认得她,而且也认得的还不是安亲王。”阿容心说这多明白,还有必要问怎么回事!

“我是在军帐大营里睁开眼来的,从来不记得自己拿本名见过她。算了,随她去,既然说到了回卫朝,也是时候回去了,先准备着等长青伤势好了再启程。”周毅山其实并没有太在意云木珠的事,最多是有几分疑惑而已。

“行。”阿容应了声就想起身走,但是周毅山叫住了她。这回周毅山叫的就不是“声声”了,而是:“小楼,以后不要再以身犯险了。”

“好。”应了这声好,阿容就笑着说还有事要忙,然后不待周毅山反应这来就溜到门外边去了。

这说有事要忙的人,却在门口碰上了肖校尉,于是很自然地停了会儿聊了几句,却没想到她这笑说几句在周毅山心里发了什么酵。

“小楼,我该拿你怎么办?”周毅山叹了一声,一想着回京就是婚礼,他胸口就堵得慌。再加上那纸赐婚旨意,他就更堵了。

眼下的情况是,让他放那是肯定放不下的,但是留又留不了,周毅山深深地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契机,而且他觉得机会应该就在眼前了。

这时门口的阿容又是一声笑,笑声明亮得像太阳照在小溪里的浪花上,灿烂的感觉让人眩目。

周毅山听在耳里,心中不由得一动,然后看了眼窗外的大片蓝天,不远处渐渐地起了乌云,看来是要变天了……

213.惹祸的信与接近真相

有些事想不到就这么发生了,以匪夷所思的方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发生。

自从云木珠“发断情断”之后,云木珠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大家伙儿的视线里,这时候她当然也知道了塘驿的情况。在四面被围的时候,做为一名离国的王女,她所唯一能选择的路就是潜行而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云木珠压根就没有离开塘驿,几天后塘驿城里的士兵们都开始准备启程回金晖了,随着谢长青身体渐好,大家又重新见到了“神仙质、菩萨心”的平郡王。

战事繁重,受伤的士兵总不鲜见,塘驿城里用药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谢长青一见了好就开始坐诊。一来是闲不住,二来是见人病痛总不能不施援手:“比前两天好些了,再服两天药就差不多了,回去后再去金晖的药帐里取一些温舒丹,慢慢地将养着缓缓抽根。”

“谢过平郡王。”

见士兵拿了药离开,谢长青就喊了声“下一个”,等来人坐定了谢长青一看遂喊道:“肖侍卫,你哪里不妥当?”

“倒不是我不妥当,是皇上不妥当,这几天老也吃不下睡不着,就点了安神香也没用。其实吃不下睡不着也没关系,关键是大半夜地把人拉起来陪着练剑,还把人削得­精­疲力竭,你说这样下去谁能妥当得了。”肖校尉一边抱怨了两句,一边指着自己浮肿的眼睛给谢长青看。

不是近卫的话,还可以轮着换班休息,可带来的近卫就肖校尉一个,皇帝要是折腾着不睡他就得陪着不睡,所以肖校尉幽怨了……

听着肖校尉的话,谢长青却压根不深入问下去,只说道:“等午时休诊我过去看一看,至于肖侍卫的眼睛,待会儿开个药包,回去敷几回就成。”

而谢长青的不搭茬让肖校尉更加曲怨,没完成他们那伟大的皇帝陛下交付的任务,怎么能不幽怨啊!

“平郡王,人人夸您一副通透心肠。您就递根儿杆给我,让我顺着爬下来呗。您要再不递根杆来,我就得吊上头吹好一阵子风了。”肖校尉也是没办法,让他一直脾气的人来做弯弯绕的事儿,哪是那份人才。

其实有时候,越直越好用,周毅山就惯是这么想的。

扫了肖校尉一眼,谢长青脸上浮起些笑意来,谢长青惯少笑得很灿烂,这时却笑得几近灼人,似乎是要把人的眼灼瞎了一样地笑着:“肖侍卫,有些杆递得,有些递不得。”

这时谢长青心想的是,那天当着云木珠的面点破了周毅山的身份,也从云木珠嘴里知道了阿容的从前就是周毅山,但是阿容明显不愿意提及。那他就当做不知道!

但是对阿容他可以装做不知道,对周毅山当然不能,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从前”这两个字在阿容心里的份量。

这下肖校尉苦脸了,心想:“好么,一边是皇上压了事儿来,一边是正着来不接,反着来不理,谁说平郡王好打交道的!”

“平郡王,其实有些事,早递杆是递,晚递也还是递,没区别。”肖校尉也是没话可说了,面对左右俩位,他也实在是没了脾气。

“肖侍卫,你只管回去报说我中午时去请脉,管保皇上到时能见着我就行了。这样你也能交待了,至于你的话说没说,那不重要。”谢长青知道肖校尉的来意,一来就说“吃不下睡不着”,摆明就是想让他问为什么,可他还就偏不问了!

这世上的事总不能桩桩件件都任人安排,谢长青送走肖侍卫后眉一挑,心说:“皇上,您这是想挑明什么,不管什么,您想挑明的我更愿意阿容亲口告诉我。”

得了准信,肖校尉跟猴子一样很快就蹿没影儿了:“那我去回禀皇上。”

肖校尉走后阿容从隔壁诊室出来,挑了帘子把手先洗了,然后坐到谢长青身边的诊台上说:“刚才好像听到肖校尉的声音,他来做什么,这下海能游上天能飞的人还能生病不成?”

“是皇上身体欠安,午时我去看一看就行了,大概是水土不服。”谢长青说完又叫了下一个人到诊台来切脉,当开药方和病症书时谢长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声声,要不中午你去,这边的病患多,我不定能走得开。”

按分科来讲,谢长青可以算是大外科的,而阿容是内科,所以谢长青这么一提阿容也没往别处想。但是她可没点头,她主要是不想多接触谢长青,其实她一直不太能找准态度去面对周毅山。

“我不去,还是你去吧,我在这儿和佟药师一块坐诊就可以了。”阿容说着就坐好了开始念号牌接诊伤兵。

见阿容说不去,那谢长青就自一个人去,而阿容如果知道不去的结果是开启了一扇彼此纠葛的大门,那她一定会哭着喊着要去。

只是人生往住不可预知,有时候省得一时之方便,却结了更多的麻烦。

这麻烦的起因只是一张写了二十来字的纸笺,上面写得是——“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请辉。

关键还不在于这首诗,在于后头的落款——“小楼”,更关键的是这是阿容的字迹,也千真万确是阿容写的。她那歪歪扭扭的字,比不得闺秀们的簪花小楷,所以往往是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

“平郡王,您怎么了?”侍奉的小厮见谢知青脸­色­变得厉害,遂出声问道。

整了思绪,谢长青摇头说:“没什么。”

然后就给周毅山开了方子,写好了病症书,从院子里出去时,谢长青忍不住看了眼重重侍卫守着的小院,眉眼间一抹锐利之­色­。

“同和,母亲眼下是不是在开阳关?”谢长青问着身边的随从,正是阿容嘴里常念起的李护卫,本名正是李同和。

“回爷,谢大家和大公主眼下都在开阳关,正等着您和容药令回程。”李同和侧身一答,有些奇怪谢长青怎么忽然问起了大公主来。

听了肯定的答案,谢长青不再言语,只是回转了去诊堂里。这时阿容还在那儿给伤兵诊治,谢长青就让人去替了阿容下来:“声声,有件事得跟你商量商量。”

猛被叫过来的阿容还把心放在病患身上呐,一听说有事商量她就有点儿懵:“啊?什么事儿啊,说吧,有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我们启程你看是随皇上回京好,还是去开阳关,开阳关眼下正逢着冰雪灾害。因为战事连云山人手不足,开阳关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也正在那儿。”说句实在话,谢长青并不担心阿容,这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他明白清楚。

但他也同时明白清楚周毅山,这个人不动则已,要是动了肯定会伤筋动骨。避当然也不是办法,不过在不清楚周毅山有什么目的前,他必需先把阿容安置好。

谢长青擅长拿人的短板,眼下拿的正是阿容有事儿就得管的龟毛脾气,阿容能不管吗?当然不能,所以她自发自动地上钩了:“那就去开阳关,回京的事缓一缓也没关系。”

“京里已经去信让安排明年的婚事了,姚二和海棠帮着安排,礼部那边也有人督管着。声声,你可跑不掉了!”谢长青这话是笑着说的,其实还是多少有些忧心。

一听提到婚事,阿容就忍不住红了脸:“先帝赐婚,我就想跑也不了呀,再说我为什么要跑,你别跑就成了!”

“声声……”

“嗯,你好像有很多话要问,问吧,趁咱心情不错!”其实阿容哪儿来的心情不错,就是见谢长青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有必要来答答疑解解惑。

桩桩件件,要说起来谢长青都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是总有些事情的和听的就是不一样:“你和皇上过往有些什么样的交集。”

过往的交集,这让阿容纠结,说肯定得说,可是某些部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阿容长出了一口气道:“其实早就应该告诉你,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陈述,既然你问了我就试着说说。”

整了整乱哄哄的脑子,阿容接着说道:“其实也就是咱们常说的‘从前’,那时候他身份还没这么尊贵,或者可以说我都不知道他是谁,那恶俗的段子比话本里的还更俗得多……”

听罢了谢长青看着阿容眉眼间一派平和,心也知自己还是多虑了:“声声,皇上这忘人忘事的毛病不是头一回了吧!”

“啊?为什么这么说?”阿容心说谢长青也太跳跃思维了,怎么一下就到这儿了。

“不记得云木珠,初时见你也像是从来没见过一样。”现在谢长青回想起来,周毅山有很多举止行为奇怪的地方。

比如眼下周毅山在卫朝推行的票号和农垦制度,票号他不说,但农垦制度完全像是阿容那田间管理的升级版。而且从前的安亲王脾­性­和现在的周毅山多有不同,谢长青不知道,自己已经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只是很多时候,真相是不可碰触的!

214.事世难料与好好歇着

“世事大都违心愿,人情多少假文章。”

这日启程,开阳关和京城的路有一段儿相同的,当然就一块儿收拾妥当了。连云山的药师们对皇帝还是很敬重的,也远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样,对皇权压根不放在心上。

“皇上,这一路上寒湿之气重,这是祛湿丹及至和丹,皇上服下可保日夜无虞。”这一路上上随侍在周毅山左右的是余药令,惯来是最稳妥谦恭的一个人。

这时周毅山在看书,见余药令递了丹药来就看了眼,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问道:“长青和声声呢?”

“回皇上,都在您后头的马车上,昨日容药令似感了风寒,今天咳嗽得厉害,当家正寸步不离地守着呐。”余药令自是有话答话,也只当是这位随口一问,他也就随口一答。

然而周毅山原本舒展的眉和平缓的神­色­,在听到这一句话时迅速沉了下来,这样瞬间的变脸余药令低眉顺目没瞧着,一边正挑帘子要请事的肖校尉却看了个正着:“皇上,属下有事禀报,这位药令大人,车内拥挤,要么您先回避回避。

等余药令拎着药箱出去,周毅山才问道:“说吧,什么事。”

“容药令似乎病得有些严重,咳嗽声一直没停过,皇上,您不去看看?”肖校尉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鸡­毛蒜皮,自打做了三品御前侍卫后,他的人生就剩下这么点微小的乐趣了。

瞥一眼肖校尉,周毅山真想拿手边的狼毫笔戳死肖校尉,但是末了忍了下来,瞪道:“多大点马车,你让朕去和长青、声声挤着,你在这坐宽敞?”

行啊,还能开玩笑,肖校尉这才连忙说正经事:“此去开阳关那边,路上最近不太安全,路上全冻了,加上路不好。派去的人往里探了样就没再进去,一路上全封了路。”

“嗯,下去吧。”周毅山又拿起了刚才放下的书,虽然一个字没看进去,但这样能让人平静下来。

连云山赶往开阳关的药师队伍和回京的御驾本应当在次日各奔其路,但是因为天冷路不好,延到第二天才到了晏谷口。

“声声,好些了吗?你先别忙睡,该吃午饭了。”谢长青看着阿容那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不由得心疼,惯是他伤病她来照顾,却是连自己的身体都没顾好,这一病起来就真叫一个“如山倒”。

“嗯……又吃饭了,不吃好不好,吃了也不下去,老是堵在胸口难受得很。”阿容难得清醒会儿,那也是刚行了针感觉好受些。

这时晏谷口驿馆里的驿承来了,端着药说道:“平郡王,您吩咐备的粥点已经备好了,您看是现在端进来还是?”

“进来。”驿承把粥点端来后,谢长青就试了试温度,见正好合适就把阿容扶起来:“不论怎么样也得吃点东西,你这症状也是来得奇怪,丹药施针不见效,你自己给开的汤药也不见好,反倒今天似是越见严重。”

捱不过谢长劝,阿容喝了点粥,但是对平时极喜欢的点心却看都不看一眼,实在是没胃口:“或许是前些日子绷得太紧了,现在一懈怠下来就浑身上下的不对劲儿。人不说是嘛,饿不死累不坏,闲得死歇得坏嘛!”

听着她这又一套一套的,谢长青既是止不住想笑,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还是累着了,回京后歇一段时间,你别把自己弄得跟风车似的没个消停。”

“那咱回京,不去开阳关了,省得你说我跟风车似的不消停。”阿容一边打呵欠,一边还没忘回一句。

见她困成这模样,谢长青也不忍心扰了她:“回京也好,舟车劳顿上来还要去施诊布药只会更累着。”

躺下后听着谢长青说了这句,阿容差点又坐了起来:“别别别,我错了还不成吗,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不让我去,你这不是紧着让我挠心嘛!”

等阿容睡下后,谢长青就皱眉坐在窗台前,窗外正是明光照雪分外妖娆的西北风光,这一路上不好走。开阳关上的路封了,他自然也知道,不过走河道还是安全的。

就在谢长青沉思着的时候,李同和在门外轻声问道:“爷,您在吗?”

听着声音谢长青就推门而出:“去那头说,声声刚睡下。”

到廊尽头,风雪吹来正是寒风刺骨的时候,而李同和的消息则比这寒风还更加刺骨几分:“爷,谢大家和大公主被挡在开阳关了,关里眼下米粮不济,去探消息人回报,说是谢大家领着几名药令出诊被暴风雪困在开阳关外的林子里,至今找不到人,已经过去四天了。”

“父亲被困了?派人出去找了吗,母亲怎么样,城里还安稳吗?”谢长青一听这消息,脸上就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急躁。

“爷,城里还安好,大公主也安好。开阳关那边,当年我随军打仗去法山深林密,天晴好时弯弯绕绕的还能出来,要是一碰上风雪天,当地人都得迷路。谢大家是六天前去出诊的,那时候天儿还好得很,这回程地就起了暴风雪。”李同和得了信儿后看了良久,这会儿尽量把事情描述得清楚一些,也是为了安谢长青的心。

其实开阳关谢长青也去过,打小随谢大家行医四方,卫朝少有他没去过的地方:“准备启程,你立马整一队药令、药侍出来,跟他们把困难说清楚,愿意去的就安排同行,不愿去的就护送声声回京。同和,你就不要去了,在声声身边护着她。”

对于谢长青的安排,李同和并不同意:“爷,我知道您也去过开阳关,但是当年我们在那儿驻扎过大半年,我去了能更方便些。至于容药令,有药令们关照也是一样的。”

一想也是,毕竟阿容现在在病中,其实谢长青想带着阿容一块,这样才能放心。可是眼下阿容病成这样,他怎么也不能再让阿容一路风雪相随。

开阳关不能不去,阿容又去不得,当然只能交托给自己信得过的人关照:“你现在立刻去请齐大先生来,只有交托给齐大先生我才能安得下心。”

“是,爷,我这就去请。”李同和说罢立刻转身。

而谢长青则缓缓地步回了屋里,门一关上,门雪就被挡在了外头。

屋里这时正烧着火墙,自然显得得暖融融的,阿容也睡得极踏实。

看着阿容静静稳稳地睡容,谢长青禁不叹了口气,行了几步坐到床榻边上,眼神柔柔地看着阿容。许久后伸出手轻触了触阿容的脸颊,又是一声叹息过后,谢长青轻声道:“声声,你从前好说好事多磨,如今我们也要好事多磨了。”

或许是谢长青的叹息声惊醒了阿容,她模模糊糊的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声:“长青,热……别压…被子!”

因为阿容唾觉实在不怎么老实,这些天病着更不能受半点凉,所以谢长青总是压着她的被角不让她伸手伸腿出来。

没想到她睡梦中都念叨着这个,谢长青松了松压得过紧的被子,笑得一脸温切,就像是四十度的温水似的,暖暖地沁人心脾:“没你这么不老实,这一手一脚力气,将来半夜里岂不是要被我踹床底下去。”

这个畅想让谢长青觉得挺愉悦,心头的郁郁又去了几分,这时齐大先生也到了门外。

领着齐大先生一块儿到了偏厅里坐下,谢长青特慎重地把阿容的安全托付给齐大先生。齐大先生见谢长青这般慎重,自然也肃然起来:“爷,您且安心,容药令托付到我这儿,必当安全无虞地在连云山等您回来,谁来也伤不了容药令半分。”

“劳烦齐大先生了,在我回来前,­干­万不要让阿空去京城,好好在连云山养着,京里难得太平,别受了牵连。”谢长青担心的还是阿容太过于莽撞,京城里的事沾上边就得出问题,何况阿容这脾­性­,就是个招事儿的。

也因为京里有周毅山,阿容绝对不是周毅山的对手,好在有齐大先生一路周护,否则谢长青怎么能舍得了。

“爷,您说的我记住了,也明白因由,爷请放心,京城风浪再大也沾不到连云山,更沾不到容药令身上。”齐大先生自然不是一般人,在军中待这么多年,处处要和军中大将打交道,那一个个火爆­性­子的将军们在他面前,还不照样得服帖。

安排启程的时候是下午,谢长青这时已经在阿容的床榻边坐了良久,或说几句话,或只是看着,最后等李同和来请时。谢长青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紧紧握了握阿容的手道:“声声,不必等你回连云山,半道儿上我定追得上来。”

出了门返身关上,谢长青顿了顿身半晌没动静,旁人也不敢催促,末了谢长青看着齐大先生低声道:“声声的药斟酌着用,一路上让她好好歇着,正好补补觉!”

闻言,齐大先生先是皱眉,他明白谢长青什么意思,但这违背施药之人的本心。不过权衡再三,齐大先生也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比较妥当的办法:“是,爷。”

215.求心安与难心安

当谢长青迎看风雪领着连云山的队伍走时,周毅山就在驿店的楼上看着,青­色­的帘子半垂下,正可见外边儿白雪骄阳分外明媚灿烂。

有时候周毅山也是个心软的人,谢长青的身体才刚好,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这一路奔波只怕要亏了身体:“吩咐护送的人多上点心,平郡王不能出差错。”

“是,皇上。”

做为天下之主,一朝君王,周毅山明白谢长青的重要­性­:“这天下想要安定,衣食住行是最基本的,身体倒和­精­神上的健康富足才真正能得出一个太平天下来,要想盛世长安,谢长青和连云山都得稳住啊!”

心里这么想,可周毅山做的尽是让谢长青和连云山都不稳的事,由此也可见,知道怎么做对一点用也没有,关键学是得做对来。而眼下的周毅山么,无疑是在错的路上进走越远了。

“趁着天好,去安排,联也该归朝了。”每当用到“联”这个宇来自称时,周毅山就觉得像是在看戏,还是看自己演戏!

这夜里天更寒了,自午后天下了雪籽,一粒一粒敲打在车马和行轻的路上“簌簌”作响。晚上在驿馆里安置好后,周毅山呵着寒气手挥开了口冲肖校尉招手道:“去问问声声醒了没有。怎么老也睡不醒,连云山的药不是效果好得很吗,怎么到声声这就没用了!”

对于周毅山的抱怨,肖校尉嘀咕了一句什么就转身去问,齐大先生会同几名药令在那儿陪同着:“齐大先生,容药令这回患的什么病症,起先不是说感了风寒吗,怎么不见好?”

对于这个问题,齐大先生要是想找个话来搪塞,那是件容易得很的事儿:“确实是风寒,只是近段时间来容药令既没歇好,也没吃好,天天绷得跟弦似的,这一下等同是把人都抽空了,这时候再一病就跟山倒了似的,哪儿那么容易好。”

“那就由着这么一直昏昏沉沉下去,这样也不好吧,天天昏沉着人哪儿来的­精­神啊!”肖校尉这下心想的是,姑娘家就是姑娘家,一病倒了都一样儿的娇弱招人,也就怪不得他们家皇上要­操­心得上火了。

“是啊,再加上这天气寒,地无生气,人的生气也难养。只是带来的药备不齐方子,只能慢慢将养着,等回了山里请药王或黄药师大人诊过再用药,那就应该会好一些。”齐大先生心说。施缓药怎么能快好,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能慢养身子骨,对绷久了了阿容来说也是件好事儿。

得了回复后,肖校尉就去回票,把话跟周毅山一说,周毅山就在那儿皱眉不说话:“那就让他们好好照管着,有什么事你多照应。”

这边是周毅山和阿容各对灯烛,阿容睡得昏沉香甜,而周毅山则有些睡不踏实。那一边住开阳产在去的谢长春就更不踏实了,好不容易赶到了开阳关,这会儿正是心里冷是跟这天一样的时候。

“母亲,您别担心,凡事有我,您先去歇着,我去同他们商量怎么安排。”谢长表一边哄着大公主去睡觉,一边还得安排布置。而惯是­精­明强­干­的大公主这时双眼垂泪,哭得眼睛都有些红了:“长青,已经好些天了,你得加紧,我怎么找也我不着,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大公主这时也是乱了心,要不然这时候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来,只会增添谢长青肩上的压力而己,殊无半点益处。

“母亲,父亲多年行走各处,什么险境都遇到过,这回也断然不会出事,您放心。我跟着父亲也四处施药行诊过,再困难的场面父亲都走过来了,这场风雪也难不着父亲。”谢长青心里虽然居心,可半点不露在面上,反而言行里透着十分的信心。

有了谢长青的话,又有他主持这场面,大公主也才放下心来由着人扶去歇息。等大公主进去了,谢长青才揉着额角往前厅去,前厅这时已经坐了满满一屋子人,有药令、药侍,也有当地的一些人。进了屋大家要行礼,谢长青就摆了摆手说:“这时候不讲这些礼数了。都坐下吧。”

“爷,刚才我们把事儿又顺了一遍,附近的地图也画出来了,您要么歇会儿再听。一路走来您也累了,晚饭还没用呐。这晚上天儿的也没法我人,您还是先顾好自己为上。”说话的是连云山总房的管事,安排起事来自然是一套一套的。

可这时候谢长青哪里理会得了这一套套的辞儿和事,只摇头说道:“先说事吧,晚上也派功夫好的去找, 点了火把四­干­里喊,父亲若是在附近定然能予以回应。”

见谢长青坚持,管事也不劝,直接把事跟谢长青从头到尾再说了一遍,然后指着画好的地图说:“按理,谢大家要出诊回来,必定走的是这条路,但是我们沿着路找没有找到人。起初以为是被风雪卷到了坡下,但是也没有,到那边村里再问又说谢大家已经往回走了。”

一路商量下来,等马事安排好后已经是天渐亮了,因为厚厚的白雪,天似乎亮得更早一些。开阳关里天才有点儿光,大家伙就陆续出去找谢仪温,而在驿馆里这时大家伙儿也正是起床洗漱的时候。

阿容早上难得的清明过来,没见谢长青在屋里,还以为去处理事儿去了,洗漱过后本来等着吃东西,可一趴到桌上打了个呵欠竟然眯着眼就睡着了。

天初亮起来,周毅山行经阿容的门。要去院里练剑,走到房门。时忽然停了下来,肖校尉在后头喊了声:“皇上,这会儿容药令怕还在睡呢。”

肖校尉的意思多明显,人在睡就别打扰了呗,一姑娘家的闺房外人总不好进去,别说皇上表哥,就是父亲也不能随意进成年的女儿屋里。

可周毅山能管这个吗,当然不会,把剑往肖校尉怀里一送:“捧着剑在外头守着。”

日里夜里有连云山的人看着,好不容易这会儿正是没人的时候,周毅山怎么会不抓住机会。这感觉多新奇啊,还刺激,周毅山莫明的有点儿兴奋,甚至有点儿紧张。

打开门时,一股热浪夹杂着药香气扑面而来,这药香里有一丝甘绵的回味,闻起来让人舒缓安适。只一眼周毅山就看到趴在桌上睡的阿容,先是皱眉摇头,再是笑着摇头:“你这儿哪哪都能睡着的毛病还是没改,好在屋里暖和,怪不得你这总不见好起来,这样睡怎么能好。

说着周毅山就要上前去,就像从前一样把犯阿容抱回被窝里头去,但是手伸到一半就僵在了那儿,不为别的,只为阿容嘴里咕嗓一声叫的是:“长青,冷……”

这时的阿容就习惯了冷也一句“长青”,热也一句“长青”,总不可能还叫“周毅山”吧!

所以周毅山手僵在那儿了,脸上原本能滴出温糖水的表情也僵了,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眼阿容。然后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只这一下抽就得他心里酸疼得很。这是头一回,周毅山感觉到“酸疼”是个什么滋味儿。

最后周毅山收回了手,从架上取了件厚实地披风盖在阿容身上,然后坐在阿容边上的凳子上,就这么不言不语地看着阿容,良久后才在有些幽暗的光线里吐出一句话来:“小楼,从前……你也是这样的感觉呜,”

这话一说出来,有些尖锐的感觉在心头穿梭,周毅山莫明地紧了紧手掌握作拳:“小楼,你问我来这里是因为什么样的念头,其实我没有什么太多想法,只是想就这么看着你,静静地……。就像你从前静静地盼着、等着一样。”

“我知道你更愿意忘记小楼的身份,全心全意地做声声……”正是这个认知让周毅山既是不甘,又见悔恨。

人嘛,是得不到与失去了的最美好,而“小楼”在周毅山心里既是得不到的,也是失去了的。

“再给我点儿机会,也不要求像你对谢长青这么慷慨,三成就够了。小楼,在这今时代里,有谁比我们更互相了解的,有谁还能像我们一样可以无话不谈、言无不尽。”周毅山是这么认为的,这世上就他和阿容是相同的,际遇与环境以及回忆等筹……

但是很明显的,阿容压根就不这样认为,这才是他们之间不可调和的真正原因。阿容对周毅山所谓的道歉总是持保留方式,以及他的带有补偿意思的种种。周毅山还停留在很表面的地方,他因为某些执念而觉得自己用情至深,但其实更多的只是求心安,求把前世的残缺补成圆…… 所以,周毅山如果要求所谓的“三成机会”,那他注定会失望,阿容到现在连半成、半点儿也不会给。

机会,机会……有机缘才能恰逢其会,而属于周毅山的机缘多己结束。结束了的人不甘心,要强留下一些来惦念一番,那就麻烦了,再加上这位身份现在有特权,可不就曲折了么!

216.最后一根稻草与一滴泪

从金晖到京城,约是一月左右的路程,因为临近年关,所以车马队走得更快一些,不论怎么样,年末年初的大祭还是要皇帝亲临才能主持得了。

车队走到一多半路时,阿容清醒的时候就稍稍多了起来,她本来就身体底子好,虽然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可骨­肉­结实。那风寒本来早就该好了,也是齐大先生的药用着,所以才延援了。

这时候她才知道谢长青去了开阳关,还把她一个人扔下来:“齐大先生,您可不地道。”

前些日子昏沉的时候多,也没往别的地方去想,可这时候再一琢磨,就咂出药味儿不对来了。再一寻思,那几味药的作用不言而喻,阿容这才看着齐大先生说不地道。

再说齐大先生,多会说话办事的人啊,一句话就点明了:“容药今,这一路上与皇上同行,你说到底是昏沉不知好,还是……”

这话在阿容听来有些尖刻,不过却是大实在话,至于觉是后面有些什么没点透的,她也不细究:“那我就继续昏着吧,正好把没着的觉全给补回来……等等,不对,长青为什么扔下我,说好了一块儿去的,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去往开阳关的道上冰封路,爷说你得好好歇息,不宜再奔波,这路上不安稳,怕您更歇不好这才半道上自个儿去了。”齐大先生可不好说谢仪温出了事儿,他担心阿容会嚷着要去。

也幸是齐大先生没说,这嚷着去的事阿容会­干­,偷偷溜去的事儿她也不是头回­干­。

她和齐大先生说话的时候,外头有人来报说:“齐大先生,皇上着人来问容药今醒了没有。”

于是齐大先生看了眼阿容,阿容使劲儿头做昏睡装,齐大先生笑着冲外头说道:“本来醒了,刚施完针服了药又睡下了。”

外边的人得了回话就转身说:“肖侍卫,那劳烦您回复皇上,只说容药令行针服药过后又歇下了。”

前段儿阿容脑袋昏沉的时候,偶尔周毅山能碰上,然后逮着说几句括,现在阿容一醒,­干­脆就半点儿机会没有了。

但周毅山可不是那你没醒我就不来的,这又不是赏花赏月,非得花开月来才能赏。而且周毅山心底甚至觉得,阿容迷迷糊糊的时候更好亲近些,平时请醒着就跟一武装到牙齿“圣斗士”似的,恨不能拒他于千里之外。

待齐大先生走后不久,再毅山就来了,听得外头的动静,阿容赶紧爬到被窝里装唾。调整呼吸,援了心跳和脉搏,在装睡上阿容可是专家。

心跳平静下来没多会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阵脚轻微的脚步声和着衣料互相摩挚地声响过后,阿容明显能感觉到床榻边上站了个人。

“你最近怎么像是要把上辈子的觉补回来一样,老也不醒。”说罢,周毅山又坐下了,这动静阿容听得出来。忍不住心里腹诽了一阵,阿容又听得周毅山说道:“小楼,昨天晚上我竞然梦到了从前的事,先是咱们婚礼,再是你一句话儿不说、一眼不看地跑出去,头也不回,人也就不见回来了……”

其实周毅山只是来坐一坐说一说,有些事不吐就压在心里生根发芽,说出来反例更好些,虽然听的人一直没反应没“知觉”。

“你走后,我才发现跟空了一块儿似的,家里似乎哪哪儿都是你的笑你的模样,有一段时间想把房子卖了,到最后还是没舍得。每天回家都觉得像是又把自己的皮­肉­从头到脚削一遍,那感觉……也不知道记如何形容,当时我觉得你真是个折磨人的。”周毅山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却能听得出情绪波动来。

对周毅山,阿容了解多半,毕竞冷眼旁观了小半辈子。这会儿他声音沙沙的,而且还有浓重的尾音,这充分的说明他现在情绪起伏很大。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周毅山,原来我觉得自己没出息,现在我才发现你也就这么点儿出息。真以为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原来也是个­肉­体凡胎呀!”阿容顿时间平衡,从前受的折腾本来就被谢长青抚平了许多,现在周毅山这字字句句说出来,她就被治愈了。这会儿阿容就想送周毅山一个宇:“该……”

在阿容心里话动最频繁的时候,周毅山一声叹息后说道:“也是我先折磨了你,好好的楞是把咱们俩都折腾成那样儿了,也怪不得你折磨我。”

如果不是在装睡,阿容多想点头呀,她心想:“当初爱上你嫁给你,被你折磨了是我自作孽,现在你受折磨也是自作孽,咱们俩都是自作自受!”

但是接下来的一番话,阿容就没了这略带着些“报复”的快感了,反而涌上一抹酸涩在胸口久久排徊,直到酿出苦和疼来盘踞在心头,压得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后来有一天,站在你出事儿的那个路口上,忍不住发楞,脑子里想的全是你。等回过神来什么都晚了,那时候我还有点意识,心想你说的果然不错,天理昭昭服应不爽,总会有得报应的时候。”周毅山说这些话是带着笑,但闭着眼睛的阿容听到的却是苦涩和悲切。

这时阿容又忍不住皱眉,压了压胸。那些莫明的感觉,心里叹道:“周毅山,你个混帐,这时候来说这些你想­干­什么。”

“再后来意识开始模糊了,好像听见有人问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我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这辈子最遗憾的是太自以为是,错待了你、失去了你。”周毅山的声音愈发拉长了尾音儿,在寂静得只有风声的黄昏里,显得分外幽长落寞。

当周毅山把这句话说出来,阿空就彻底没什么想法儿了。是啊,你说她还能有什么想法儿,就有什么想法也都停留在上辈子人都爱说一生一世,既然这是另一个一生一世了,再多的想法也该和上一世无关,更何况上一世不那么太美好。这叫什么,这就叫“伤人亦自伤”。

其实很多时候,语言的表达能力很微小,真正有把人压倒的那根稻草绝对不会是语言,比如现在的阿容!周毅山的话不可讳言地打动了她,但是她不会有任何心软,至多会怅惘或叹息,至于回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这马被草里藏的钢针扎疼过心。

“小楼,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后,就是久久的沉默,沉默中的寂静让人连呼吸和心跳,甚至是眼晴眨着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寂静之中,阿容感觉到指尖上触碰到一些湿润冰凉的感觉,正在这时又有一滴落了下来,恰滴落剖指尖……。锐利刺骨的冰凉透过指尖地直达心脏,缓缓地心里升出一点点疼痛感,这些疼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周毅山。

是泪,铁石心金刚体的周毅山竟然也有泪,无由得阿容更加怅惘这世上只有两个男人在她面前掉过泪,一个是谢长青,一个就在眼下。谢长青的泪让她感同身受,而周毅山的泪则让她有些慌了神。其实很多时候慌了神没事,只要不乱了心……公子啊,您可得赶紧回来才好!

到最后周毅山怎么离开的,还说了些什么阿容完全记不起来了,在她脑子里久久盘旋的只有指尖的那滴泪,以及那些锐利刺骨的冰谅感想着想着猛然坐了起来,阿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犯傻吧你就,觉得他挺可怜,竟然能觉得他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眼下只显得可怜是吧,从前多可恨,至于以后那谁也说不淮,指不定就有更可恨的时候!”

自言自语完,阿容就躺下去开始想谢长青,一想谢长青她就觉得通体舒泰了,至于周毅山,这寐烦招事儿的人别说想,最好少见:“长青,你在哪儿呢,开阳关的事儿也该了结了吧,你不能把我一人扔狼边上,我悚。”

这时候的谢长青其实正在赶来的路上,不过他心里同在除了念着阿容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压在心上,一路急奔谁也没有多说括,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同行的药今、药侍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谢长青。也就只剩下李同和非得在谢长青面前晃不可:“爷,您用些,都知道您心里难受,可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

“嗯。”谢长青接过碗,木然地吃着,原本至挑食的人,这会儿压根管不得碗里的东西多难吃,只是重衷着嚼咽的动作。

“爷,事情多有蹊跷,这些事也许并不是咱们得到的消息地样。”

李同和试着劝一劝,他站在一边看得出诡异来,可谢长青这会儿却是身在其中难免有些跳不出来。

“嗯。”

一听又是句“嗯”,李同和就劝不下去了,自打事儿发生后,谢长青除了“嗯”就没别声儿了……

这样下去很危险啊!

昨天同学打电话来,说:小样儿,在女频看着了,就你丫还名家访谈,等着,那天咱们组队去PK你”颤抖~~我要躲起来~找个彻底没人的地方躲。

话说今年想去丽江或腾冲,可是没银陪我,忧伤啊!难道我真要跟他们去西塘,掀桌,俺不爱那地儿啊……

217.环环相扣与别有内情

风雪天最不宜赶路,但是谢长青领着人一路行来,就没有一天不是风夹着雪吹得人面生寒意。

在谢长青身后,李同和颇觉不安稳:“管事大人,您说咱们是不是先给齐大先生去个信儿,爷这样得出大事儿的。”

随行的管事压了压斗篷,把风雪拦在外头,听得李同和说送信儿,就掀开捂在口鼻上的口罩说:“送信儿倒是不难,只是爷现在看着可不好,爷这模样一旦炸开了,那可不得了。”

“管事大人,我总觉得这些实证里别有内情,您怎么看?”李同和始终对得到的讯息持怀疑态度。

管事抬头看了眼前头一言不发的谢长青,叹了口气说:“不管什么内情,谢大家没找见是事实,这都快二十天了,怎么可能找得回。爷打小最亲近谢大家,这事情上爷冷静不了,世上的事都这样,关心则乱啊!”

拉了拉僵绳,李同和行得慢了些,忽然产脸说道:“要是爷真冲皇上动刀子,咱们怎么办?”

这个可能说得大家一怔,这还真不是没可能,谢长青平时看着就是神仙模样菩萨心肠,可越是这样的人一旦惹翻了就越难以控制。

“有容药令在呐,给齐大先生的信儿写得详细一些,让齐大先生和容药令都有个心理准备。”管事说完就回头吩咐人去写书信,这样的送信儿的青鸟飞不了,到头来还是得人送。

人去送倒是不难,关键这样一来给齐大先生和阿容的时间就相对少得多。

吩咐妥当后安排好人送信,正逢着到了一个大一点的驿站,管事把谢长青劝下来去歇一晚。眼见着风雪似乎越来越大了,谢长青看了眼跟着自己奔了几天的众人那面带疲­色­的脸,点头应道:“嗯。”

“爷,李护卫也劝过您,这话我也得再劝您一回,这事里怕还有事,您不可一时冲动。”总房的管事老是担心万一这位真跟皇帝起冲突,到时候酿出杯喝不下的苦酒来。

虽说连云山并不见得会畏惧皇权,但也从来没有过站在皇权对立面的念头,毕竟这是一群施药的人,怀的是天下百姓安康,至于国天下那不是他们追求的。

“嗯。”谢长青依旧还是这个字,应完就回了屋里,留下众人你看着我、我着着你,长长地静默无声之后,大家才起身各自去安排。

且说谢长青进了屋里,合上门后缓缓地朝桌边走去,桌上恰有一盒点心,谢长青伸手揭开盖儿,三样小点心摆在盒里正散发着甘甜的花香气。

其中有一样儿正是阿容惯常喜欢的枣花点心,谢长青不由自主地拿起一块尝了尝,这时谢长青才发现,枣花点心竟略带着些微苦的余味。

坐下后不多会儿,李同和就送了晚饭来:“爷,你随意用一点,最迟六天后就能赶上。您别太累着自个儿了。”

吃了饭后,在李同和收拾着的时候,谢长青忽然地张嘴说道:“不要让声声知道这些!”

这忽然一句话说出来,李同和还真有没反应这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谢长青终于是开口说话了,连忙应道:“是,恰好送信的还没走,我这就去传话。”

刚才那块枣花点心让谢长青回过点神来,不管怎么样,有些事不让阿容太早知道为好,一是省得她担心,二是她现在和周毅山同路,别知道后闹出什么来。

当屋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时,谢长青就看着那盒点心,安静无言地在烛光摇曳里散发着芬芳甘甜的气味,要是阿容在肯定是欢喜的:“声声,如果真是他做的,怎么办?”

“眼前有的证据都指向他,虽然有些线索不太可靠,但他的人去过开阳关是事实,而且还是他贴身可信的护卫。”其实谢长青也感觉得出事情不单纯,但是一想到母亲无声地哭时那撕心裂肺的表情,他的心就像是被碾过了一样。

其实让谢长青更加不安的是,有些被他抹去线索让他吸一口气都给到了肺腑里:“那张纸笺、声声的病、父亲出事、开阳关报危……这一环扣一环下来,皇上,您是为了声声吧!”

“若手段正大光明,不伤及旁人也就罢了,可父亲的事若真是安排好的局……”谢长青没有再往下说下去。只不过家国天下、儿女私情,谢长青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俩样会扯到一起去。

这风雪夜里谢长青脑子里想了很多,思绪飘也得很远。而同样身在风雪夜里的阿容,则半点儿没脾气地装着昏睡。

本来她吃点心吃得好好的,正高兴的时候,周毅山就来了,闹得她只好嘴里舍着半块饼,一个顺溜就趁势趴在了桌上。

好在最近几天周毅山话越来越少,也没再像那天似的这么煽情,要再煽情下去阿容觉得自个儿都有酸死:“这从前连句甜话儿都不说的,现在竟然能酸得人倒牙,世界真奇妙啊真奇妙!”

“都快到京城了,你这病也不该这么严重了,怎么缺药材缺到这地步,一个小病痛愣是折腾了这么久。”周毅山眉头皱紧了又松开,眼前的阿容埋在胳膊里看不清面容,只有满头青丝如水一般披泻在丝缎铺面的桌上。

烛火跳跃之中,眼前的场景倍让人觉得美好温情,周毅山没有再说话儿,只是静静地看着,只是久久之后离开时嘴里低低地一声叹息。

叹息声过后,又幽幽地传来一句话儿:“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吗,都没个清醒的时候!”

其实周毅山也没觉出来阿容是在装睡,只是他觉得太巧,哪有每回来都正好趴着睡的,要知道前些时候还有清醒有迷糊,不会每回都会赶上她犯困。

听了他这话,阿容差点蹦起来,不过还是静静地敛着呼吸动也不动,直到周毅山走远了阿容才趴起来抹了把汗:“周毅山你这个混帐,到底想­干­什么,你当你是在玩无间道,搁我这动摇起军来心来了。”

把嘴里的点心吐掉后漱了口,阿容有颇有些愤愤然地说道:“掉一次坑没事儿,掉两次也没事,甚至掉N次坑都没事,但是掉一个坑掉两次那就有事儿了。”

“谢长青,你在哪儿呢,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我老觉得不安呢。”阿容揉了揉自己麻了的胳膊,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不由得出神……

次日雪雾天晴,接下来几日就没再见下雪了,而是一派的好晴光。这日里车队行经过的地亦有一处梅林,红花映白雪,正是那琉璃世界白雪红梅的好景致。

到梅林附近时正逢正午,车队就停在这边支锅做饭,随行的几名药令、药侍趁这工夫欢喜地步入梅林里,一个个笑语靥靥地赏梅赏雪,隔着帘子的阿容禁不住心驰神住。

做为一个地道的南方人,阿容每每容易被这样的景­色­勾去心魂,忍不住掀开帘了下了马车,侍立一旁的一名药侍连忙伸手来扶:“容药令,您醒了。”

“嗯,这都到哪儿了,怎么感觉好像老远了似的!”阿容特意软软地由着药侍来扶,毕竟她“病”了这么多天……

她的话却让药侍一笑,捂着嘴着:“您这可是睡了好久了,这都已经到琴坝了,您看这百里梅林可不正是琴坝才有的嘛!”

“真好看,咱们也去吧!”阿容说着就要走。

但是扶着她的药侍却一把拽着她,特认真地说:“容药令,那可不成,这冰天雪地寒风吹面的,您病还没好净呢,再着了寒气就更不成了,回头爷还不得怪我们呀。”

“都穿这么厚了,没事的,你看我睡了这么久了,也该走动走动,整日里躺着也不是个养生之道啊!”阿容看着那景象,再听着那一阵阵的笑声,怎么也坐不住,她确实坐得够久了。

但是扶着阿容的药侍哪敢让她过去啊,还好齐大先生这会儿出现了,说:“扶着容药令去那边走走,别走太远了。”

有齐大先生发话,阿容当然就得了自由,迈着小步子特欢快地向梅林里奔去。这一路睡下来,她早就觉得自个儿发霉了,但是风大雪大她也不愿出来一一怕冷!

而齐大先生则在原地看着阿容欢快的模样摇头,回转身问道:“爷是不是快到了?”

“是,估算着是上午到,可能路上还是耽搁一些时间。”

于是齐大先生又转身看着阿容所在的梅林,不由得叹息一声,心说:“趁现在能撒欢就撒欢吧,待会儿爷来了还不定得出什么事。”

这几天齐大先生一直紧着办的就是上下打点,别到时候真出什么大事儿,谢长青不能出问题,皇帝当然也不能出问题。

“待会儿爷来了,先稳住他,别让爷一来就去见皇上。”这会儿连云山的队伍是他在负责,那他就得保证谁也不出事儿。

这会儿齐大先生特庆幸,得亏是自己得回连云一趟,要不然这事儿就没人管了。

就在齐大先生吩咐完不久,应话的人都还没去安排的时候,就有人跑过来上气儿不接下气地说:“齐大先生,爷到了,现在……现在……”

218.刀剑相对与这话很暧昧

一听来人上气儿不按下气的帮,齐大先生差点没噎死:“到底怎么回事,先把气儿喘平了再说,爷现在在哪儿呢?”

报信儿的人这才先咽了几口气,然后才石破天惊地吐出一句来:“爷,爷现在在皇上帐里,所有的侍卫都布在外围守着,就爷和皇上也不知道现在帐里什么个光景。”

闻言,齐大先生脸­色­一变,冲旁边的药侍吩咐道:“赶紧去把容药今请回来,皇上和爷的事儿咱们连听都不能听,这会儿也就容药令能沾“是。”药侍领了命赶紧转身入梅林里寻。

好在这会儿阿容和姑娘们走得不远,就在梅林百十来米的地方赏梅玩雪,倒是笑声如铃,在雪霁天晴风光正好之时遥遥看来真叫一个美。

可这时候谁也没工夫去欣赏了,药侍找到阿容时,阿容折了一捧梅花,本来是想学学人煮个梅花茶:“容药令,爷……爷来了,现在正和皇上独在帐中,齐大先生请您过去呐。”

“噢。知道了。”因为谢长青不让告诉阿容,现在阿容什么也不知道,一听谢长青来了自然高兴地很,捧着怀里的梅花就往回走。

远远齐大先生一看,哟,这位还得闲心捧着梅花回来:“容药今。借一步说话。”

捧着梅花的阿容半点儿防备也没有,就随着齐大先生往另一头靠了靠,余人便自行让出一段儿距离来,阿容一看这阵仗就皱眉了:“齐大先生,怎么了?”

“容药令。事情是这样的……”齐大先生把事儿从头到尾简单明了地说了一遍,说完就只见阿容在那儿发愣。

怎么能不愣,阿容心里第一念头就是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她半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齐大先生,我该怎么办?”

就在阿容愣神的那会儿,齐大先生就在跟她说该怎么处理。听了这话,齐大先生不由得摇头,看来这姑娘是没听他刚才的话:“拦着爷,稳着皇上,两边都不能出事。容药令,这里不远就有五万大军,离京城也不过几日来回,皇上毕竟是天下之主,该退的时候就退。”

前头的话可能听不懂,可最后那句“该退的时候就退”,她是彻底听明白了:“齐大先生,我懂你的意思了,我这就过去。”

说话间阿容就转身往那头的御帐里走,齐大先生伸手在后头想拦,本想告诉阿容外围有侍卫守着,但末了又摇头去安置旁人。

而阿容就这么捧着梅花到了御帐外,一看这围着一圈儿人严阵以待就知道今天这事怕善了不得。正在阿容想事儿的时候,一边响起了肖校尉的声音:“容药令,您往这边来。”

见是肖校尉阿容也放了心,至少现在有个熟人,而这肖校尉看着直肠子不会办事,其实主最细微:“肖侍卫,里边怎么样了?”

“里边的事我可不敢听不敢过问,但是我看着今天事儿不小,容药今,这会儿也就您能劝得住了。您从这边进,趁着还没发生什么事把场面先稳住。”肖校尉其实也照样什么都不明白。不过这山雨欲来的气氛他察觉出来了。

随着肖校尉到了帐外,阿容这才发现自己还捧着那梅花,刚想把花扔了时就听得里头“铮”的一声响起,听着是刀剑之声。

这下来哪还顾得上扔花,赶紧冲进帐里去,然后就瞬间发现场面极其诡异。原本谢长青的剑见驾时就己经解下了,但是眼下不但是谢长青手里有剑,周毅山手里也是一把明晃晃的剑。肖校尉一看下意识地就想喊“救驾”,可幸是没喊出来,其实肖校尉看得明白,这不是君王和臣子间的事儿,而是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之间的事儿!

“容药令,我可什么都没看见,您拦着点平郡王,平郡王的剑法可厉害得很,在这上面皇上可不是平郡王的对手。”肖校尉说完赶紧走人,两男人争风吃醋的场面虽然挺火爆,但是小命要紧,不宜围观。

在剑法上肖校尉说得对,周毅山这半路出家的就是不如谢长青这打小学的厉害,周毅山再有安亲王的记忆,在剑法上也还是生疏一些。

眼看着俩人都挂了彩,阿容正要喊“住手”时,谢长青的剑斜斜一挑,而周毅山也不知是被地毯半了,还是踩着了自己的袍子,一个趔趄就被谢长趁势而来的剑指了个正着……

这场景让阿容倒吸了一口谅气儿,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的什么,捧着怀里的花儿就拦在了谢长青剑前:“长青……不要……”“让开……”谢长青见阿容堵在剑前,不由得眯了眼,堪堪收住了剑势,这剑尖就停在阿容的面额前。这剑收住,阿容后背就一阵发凉,心说这剑要再往都一分,那她就小命不保了:“我不让,长青你冷静下来……”“小楼,我没事,你让开!”对于眼下的场景周毅山很满意,满意到脸上有笑意,很深的笑意。

听见周毅山叫“小楼”,阿容下意识地回头冲周毅山怒吼道:“周毅山,你发什么疯!”

也不知道是被这场面吓着了,还是怎么着,阿容眼里泪光盈盈的。周毅山这时抹了把脸上的汗,明明不严重伤却咳出一口血来,然后说道:“小楼,终于肯认我了,别哭……我错了,他要我的命给他就是,只要你能认我就足够了。”这话说得暖昧,关键是暖昧完了周毅山就歪着倒了下去。

“周毅山……”阿容心说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们就说不清楚了。这时阿容的注意力全放在周毅山身上,浑没察觉到谢长青的脸­色­变了,眼神也越变越冷。

自从阿容进来开始,除了拦在自己剑前面的进修之外,全副的心神都在周毅山身上。再想到周毅山所说的种种,谢长青便遍体生寒。“声声……”很轻微地叫了一声,谢长青似乎在确定什么。

“嗯,长青,先等我把他的伤口处理完再说。”阿容是想,周毅山是死是活跟她没关系,但是皇帝是死是话那就关系大了。君权帝制时代里,弑君那是多可怕的罪名。

闻言谢长青一声轻笑,轻轻的笑声似是细如牛毛的针似的,一根一根穿透了他胸口:“声声,你若说想要,我蔫能不放手……”这话说得有些模糊,但语气能听出不对来,于是阿容回头看了谢长青一眼“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怎么今天这么冲动,他要是真死在你剑下了,我怎么办,连……你上哪去?”

其实阿容想表达的意思是——“你要是杀了他,那就是弑君的罪,到时候我怎么办,是跟着你一块儿死还是守节一辈子。我且好说,连云山怎么办,你那救天下万民于水火的大事业怎么办?”

但是她说得过于急而且有周毅山事先和谢长青在帐中相对时的一番话,谢长青自然就先入为主了。

而阿容见谢长青转身就走,连忙把周毅山的伤处理了了,再把肖校尉叫进来:“肖侍卫,那个……这事你看……”

“事儿?什么事,不是好好的嘛,皇上歇下了?那成,今天就先在这安营……”在周毅山没发话前,肯校尉当然是先把事儿压着,其实皇帝这点心思谁不明白。

长出一口气,阿容心说这就好,那她得赶紧找谢长青去:“那我先走了,这里就劳烦你了。”

见阿容要走,肖校尉又拉住了阿容:“容药令,您得给我透句话,皇上没事儿吧,要真有什么我可扛不了。”

“只是有几处擦伤,肖侍卫要是担心可以先去看看皇上是不是安稳。”阿容心想有个屁事,这么点小伤也能昏过去,可真是身娇­肉­贵。

“诶,我信您的,您去吃饭吧,已经备好饭了。”肖校尉挥手让人领阿容去吃饭。

这时候阿容哪儿有心情吃饭,先去看看谢长青再说,俩儿都挂了彩,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也是周毅山昏得是时候,要不然阿容也不会理会。

只是阿容回到连云山的队伍里却没有看到谢长青,于是她傻眼了,再一看齐大先生也不在,就拽着人问道:“长青和齐大先生呢?”

“不知道,爷回来什么话也没说,齐大先生替爷把伤口处理过后也不见了人。”被拽着的人回答道。

这时旁边有人指梅林里说:“容药令,刚才我见着爷和齐大先生往梅林深处去了。”

“好,知道了,那我去找他们。”阿容说着就要往梅林里去,但是却被人拉住了。

拉她的人说:“容药令,你身体才刚好就跑到梅林里去,仔细再染了风寒,那我们可担待不起。”

“没事儿,我穿厚实点就行了,我得亲眼见着他好好的才能安心。对了,他伤得不严重吧!”阿容最担心的还是谢长青的伤势,虽然谢长青剑法更好。

“爷的伤不得事……”

见拦她不住,余人也没有办法,只得派了两个人跟着她一块儿(噗……我也狗血了一回,这章改了若­干­次才成了这模样儿,我吧即想狗血一回,又怕太狗血,我果然是个矛盾的人。

219.急死一个是一个与真冷啊

迎着风雪行向梅林深处,一路群芳俯面,入目皆是白雪照睛光。端是好风景。

虽然无心赏雪赏梅了,但是阿容见有花儿打过来,谢阿容还是趁目看了几眼。行至梅林深此时有一条河,这条河可直通住连云山不远处的码头,阿容一看就备觉亲切。

而河边的一处高地上,谢长青正和齐大先生迎着河面并排站立着,和阿容一道来姑娘见状连忙道:“容药令,我们就停这儿了,待会儿再陪你一块儿回。”

“你们先回吧,省得在这冻着了,待会儿我们长青、齐大先生一道儿回。”阿容说罢就拎着裙角笑眯眯地住前去,多久不见谢长青了,总算见了面她心里自然高兴。

哪怕是现在景况一时不大对头,可总有过去的时候,就谢大家的事儿来说,阿容总觉得这不像是周毅山­干­是出来的事儿。不过弯弯绕绕的周毅山肯定掺和了些什么,这个她能肯定。

踩着厚厚的积雪,阿容迎着谢长青和齐大先生站立的地方过去,上坡时一时不察踩进个深坑里,那一脚将化未化的雪从鞋筒里倒灌进去,把她冻得直想哭。

拽着身边的枝桠站起来,阿容见谢长青正在看着自个儿,她嘴一撇,心说:“见死不救,好歹来扶一把呀,这么深的雪呐。

等走近了时阿容才真正看清谢长青的眼神,只那一个眼神,就让阿容从头到脚像是被千年寒冰灌顶了似的,叫一个透心凉啊!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阿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就刚才先诊了周毅山,没顾着他,然后他就生气了,吃醋……

“可还是不对啊,吃醋也用不着这么冷冰冰的眼神儿,可比我脚底下这雪冷多了。”阿溶一想赶紧上前,这时齐大先生冲谢长青施了一礼退开了。

齐大先生走远后,阿容才到谢长青身边儿来,刚想说话时,她就一个大大的喷嚏。打完喷嚏揉了揉鼻子,阿容带着点儿鼻音地说道:“长青,我们……你这是怎么了!”

这绝对不是吃醋应该有的眼神,冷得就像是一片雪融化在被寒风吹得麻木了的眉心,除了冷这外就是一片的漠然。阿容从来没有在谢长青眼里见到过这样的眼神,在她的印象城,谢长青永远如同在扬子洲再次相见时的那个码头。她还记得那时的景象,暖暖的夕阳洒落在水面上。大片大片的金­色­波光,就像他的眼神一样温暖清澈,似如夕阳下潋滟的波光。

“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声声,既然这样刻骨,何必强自掩盖……”谢长青的话听着依旧温和,但话里却生生渗出几分寒意来。

“你看到这首诗了,既然看到了那为什么这副态度。”阿容一琢磨不对,谢长青该不会是以为这是写给周毅山的吧,那误会可就大了:“这是我在金晖大营里写给你的,你别是以为这是给周毅山的,你可千万别想岔了。

话说完,阿容迎来的还是谢长青凉冰冰的眼神,他久久地看着阿容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直到阿容以为要就此消声儿的时候,谢长青道:“声声,我终究还是敌不得你的‘从前’……”什么跟什么,阿容傻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你不会是宁愿信他也不信我吧!谢长青,我说过我信你,你也说过你信我的,不会到这时候你才说你不相信了吧?”

“即言相信,何来隐瞒!”谢长青一句定论,便飘然而去。阿容看着谢长青那雪上飘行远的背景,终于确定这人身上确实伤得不严重,不过脑子伤得很严重:“谢长青,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我隐瞒什么了!”

起先阿容还愤愤然地在心里腹诽着,先把周毅山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接着把谢长青从头到脚咒了一遍。

但是骂完了再看茫茫白雪,灿灿睛空时却忽然蹲下来紧紧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在双臂中间,嘴里如梦呓一般地重复着一句话:“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后,再抬起头来仰面向天时,才发现天又­阴­了下来,一片片的雪花迎着头顶打下来。阿容脸上带着笑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然后说了一句:“真冷啊!”

是啊,怎么会不冷呢,手脚被雪沁冷了,脸和身子被风吹冷了。心……更冷。

猛地站起身来,阿容仰面放声长笑,笑到最后却看着河面恍惚出神,她以为自己会有眼泪,可是她一滴泪也没有。除了冷,就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最好再也不要醒过来才好。

或许是见她平息了下来,齐大先生才远远走来:“容药令,回宿营地去吧。”

之所以齐大先生会在,自然是得了吩咐,但是阿容却只看了齐大先生一眼,笑得跟平时一样灿烂地说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等会儿我自己会回去的,我认得路呐,闭着眼睛也能走回连云山去,不用担心。”

也不知道是阿容笑得太自然,情绪表现得太平衡还是怎么的,齐大先生半分没着出阿容有什么不妥来。想了想,齐大先生看了右侧一眼,应道:“那我先回,待会儿派人来接你。”

“嗯,好。”

齐大先生走后,阿容站了许久,直到全身没有一点温度时才木然地转身,不自觉地往宿营的地方去。快近到营地时,有一些轻微的声音就再听不到了,阿容明白:“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跟着,既然跟着就一直跟下去啊,为什么要走…”

说完转身站好半晌,直到她都快觉得自己站成了一株梅树,才缓缓迈步向营地相反的方向去。

她现在谁也不想见,什么话也不想听,只知道自己不愿意回营地去。

她从来不是个擅长处理感情的人,以前是谢长青包容着,而两人之间又没什么外力,所以一直平平顺顺地走到了现在。

漫无目的地走在梅林里,走了许久之后,阿容似乎听到不远处有熟悉的声音,就下意识地住发出声音的地方靠过去。

“声声……”阿容所熟悉的声音是姚承邺,方才阿容在河边站着时,他就在船上,不过那会儿谢长青还和阿容站在一块儿。

这边恰好是一处码头,停下来预备等风雪过去明天早上再启程。姚承邺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看到阿容,更没想到阿容出现在他面前时是这么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来…告诉哥,哥替你摆平喽。”姚承邺解了身上的厚裘子罩在阿容身上,这才发现阿容冻得跟块冰似的。

猛地被暖暖的气息一烘,阿容顿时间像找着了根稻似的,重重地往姚承邺怀里一靠,声音轻飘飘的地开口说道:“哥,我想回家,我想睡觉,我冷……”

这一句话说下来,让姚承邺心疼得不行:“好好好,咱们回家,赶紧找两个姑娘来,好好替声声沐浴更衣。还有……赶紧铺个暖被窝,别冻着我妹子。”

原本正忙和着的人一听这是姚承邺的妹子,赶紧安排人去准备,管事的上前来说:“姚当家,这是容大姑吧,怎么在这儿呢?”

“废话,我哪知道,赶紧去安排好,瞧把她冻得。谢长青­干­什么去了,刚才不还在一块儿嘛,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赶紧派人打听打听,这情况看着可不对劲儿!”姚承邺说完一看阿容,得,人已经闭上眼眯过去了。

等把阿容安排妥当了,去打听事儿的人也回来了,什么也没打听出来,除了当事人之外,没几个人知道详情。

姚承邺听罢一拍桌案,他心里可不痛快了,自个儿好好的妹子…好吧,还是从前心仪过的姑娘,现在被折腾成这样儿,还没个因由,姚承邺不由得恼火:“不管你们怎么打听,赶紧给我把事儿整明白。”

管事地点头应了声是,然后又接着说道:“不过…爷,派出去的人路上遇到了来找容大姑的,不过咱们的人没声张。”

闻言,姚承邺一拍手掌叫了声“好”,然后冲管事儿说:“不管谁来找,只说不知道,让人出去把痕迹打点一下,既然欺负我妹子,那活该担心死他们!”

“成,那我这就去安排,对了,爷,侍候容大姑的姑娘刚才来报了话儿,说是容大姑正烧着。已经请了随行的药令看诊,瞧模样似乎挺严重,都说胡话了。”

挥手让管事退上去安排,姚承邺起身去阿容屋里:“怎么样了,听说都说胡话了?”

“诶,可不是嘛,总叫着长青长青的,那是连云山那位爷吧。”回话的是随行的药令。

“对,就是你从前那位爷,我说蒋药令,这事不许往外边倒,给我守住喽,就连你从前那位爷也不许透。”在没弄明白什么事儿前,姚承邺是绝对不会让人知道阿容在他这儿的。

那蒋药令闻言笑道:“是,听爷的。”

找吧,满世界找去,姚承邺心说:急死一个是一个,有你们­操­心的时候!

(说实话,写完真心酸,不过写到姚承邺这儿又觉得很喜感,我终于把神仙折腾疯了,太有成就感了!好吧,这章给人看了后,人指着我说:“我就知道你历来是虐女主的……”我立马举手说:“放心放心,小虐小虐……”囧!)

220.病去如抽丝与花时节

俗话说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忽然来的一病,加上心力交瘁,阿容好些时候都病得迷迷糊糊。有时候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发烧,而且胸口闷虚弱得喘口气儿都很辛这时候她通常会想:“我会不会就这么病倒了,再也起不来?” “也好,这世上的事多麻烦,就这么睡死过去才好呐。”有意识的时候她大都是这么想的,这样的时候通常很短暂,她病得实在很严重,再加上她自个儿都不想好,那就更不容易好转了。

对于阿容这来势汹汹的病,姚承邺没少跟蒋药令急眼,其实蒋药令自己还急呢,只是什么药用下去都不见好转:“爷,看来容药令是真伤了心了,元气有失心脉大损。”

“这还用你说啊,说也奇怪,怎么到现在还打听不出来到底怎么一回事。不但连云山那边在找声声,皇上还发了文让各处帮着找。”姚承邺琢磨着这里头事儿不小,于是就愈发地把人藏深了。

“那我可不知道,这事儿我托相熟的药令打听过了,可没半点消息。”蒋药令说完话就开始收针,收完针再切脉。见没有什么大变化。就和姚承邺一块儿出了门。

这时阿容已经身在姚家的一处宅子里,姚承邺反正是心里有底半点不慌,这宅子外头的京城和连云山有什么风风雨雨他也不管。任连云山找人找疯了,任他皇帝发文天下,姚承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安置着,看他们能怎么着!

在姚承邺有心隐瞒下,阿容在姚家的宅子里安安稳稳地休养着。急病浅医,她再不愿意醒过来也终究也是要痊愈的!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满眼都是灿灿的暖­色­调,她才眨了两下眼儿,就听得一声惊呼,似乎带着点儿喜意:“呀,容大姑醒了,快去告诉爷。”

爷?哪个爷,阿容半睁着眼睛脸朝着洒进屋里的阳光,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因为姚承邺已经顶着张笑眯眯的脸站到床榻前来了:“二哥……”

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难听,旁边的姑娘连忙去倒了水来喂她喝了两口。

“声声,别急着开口说话儿,先养养神。吃点东西,你这一病就是几天不醒我差点以为你预备睡一辈子!”姚承邺拿了枕头来垫着,让阿容靠着柔软的枕头坐起身来,扶阿容起身时,他明显能感觉到阿容身体软锦绵的十分虚弱。

等用过了些汤粥,阿容才恢复些力气,这时开。说话声音不好多了:“二哥,我这是在哪里?”

见她脸­色­好看了些,姚承邺才说道:“瑞园,是姚家的宅子,眼下没人知道你在这儿,除了我和侍候你的那几个人。不过声声,到底怎么回事,长青不在京城,连云山的人满天下找你,皇上也天天急急切切地问你的消息。

安安静静地听着姚承邺把话说完,阿容的情绪和脸­色­都没有半分波动,沉默了会儿后才说道:“二哥,我不想说,也不想见谁。二哥,我要想想才能决定怎么办,不要告诉他们我在这。”

这份表情和语态让姚承邺眉头结得死死的,平时阿容哪儿是这副样子,多辛苦艰难的时候也是一张笑脸,那眼睛永远话灵灵的,现在可好跟一潭静水似的无波无澜,挑承邺看着都眼酸:“行行行,不问,你想在这待多久就待多久,你要待一辈子哥就照顾你一辈子。”

“二哥,谢谢。”那样刺骨的冷过后,姚承邺显得千般温暖,阿容却还是觉得有寒意从发丝、指尖、面额渗进心里、骨血里。

“别,跟哥说这个谢字你也不嫌酸,今儿太阳好,让她们扶你起身去院里晒晒。院子里的雪兰花开得好,你转转心,别老瞎想些有的没的。”说实话阿容这模样,姚承邺就连怎么安慰都不知道,于是这让他更愤怒。

自家妹子成这样儿,肯定有谢长青一份儿,那是少不了的,而急着找到人的皇帝也掺和了。姚承邺虽然什么也没问出来,但一看阿容这态度就知道了,事不知道没关系,知道事主都有谁就行了。

坐到阳光下,阿容才发现雪早已经融化­干­净了,那么大的雪竟然没有半点踪迹地消失了,那么美好的……也像雪一样消融了。

“鸟鸣山愈静,风过水无痕”…”阿容在茫然之中念出一句诗来,作者是诈她不知道,只知道这话有道理。总要有风雨,也总要有睛天。她不可能下一辈子雨吧。

她在病中也消极地想过就这么咽气就非常好了,可是折腾着还是好了起来身体虽然还有些软锦绵的,但到底正青春年少,养一养就感觉自己浑身是劲儿了。

“容大姑,您这一笑可真好看,从前人人都说倾城容­色­,我总不信今天可信了。

伺候阿容的是俩小姑娘,因不在姚家大宅,犹有几分天真灿烂不涉是非。

听小姑娘说笑得好看,阿容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在笑。”

“可不是嘛,您怎么连自己笑没笑都不知道,容大姑,您可真逗。”其实这俩姑娘也是姚承邺特地挑的,天真灿烂才好把郁气沉沉的阿容拾带出坑来。

看着俩小姑娘笑得明眸灿眼,阿容惫发不能理解了,其实她倒顶想哭的,可是末了发现自己竟然还笑得出来。于是她开始觉得自己其实很复杂,而且也比自己想象的更能扛得起打击。人哄自己哄到阿容这份儿,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等午后姚承邺在过来,就发现阿容又回到从前的模样儿来了,只是添了份稳重娴静,这稳重娴静还不是言行举止上的,纯粹是感觉。

“二哥,我要绵江一带山脉的契书,拿码头跟你换。”这就是阿容哄自己一下午后的最终决定,她要去最边境的地方,闷声做点儿事。那儿少有人去,阿容相信去了那儿自然谁也找不来。找来了又怎么样,虽然没有十万大山,但就是来十万大军,要是想在绵江一带的山里藏个把人不被找出来,那也是易事。原谅她的自作多情,她不得不准备好,万一出现被人追着找的场面得留着这手。

“码头就算了,你要绵江一带的山脉回头我就把契书给你。这才像我妹子,心够大、志够高。”一提绵江一带的山,姚承邺就大致知道阿容想­干­什么:“扬子洲先前也是姑姑的嫁妆,趁着眼下一并还给你,别推辞,扬子洲的用处你以后会明白。”

“好,我不推辞,那我把容家上下暂且交托给你,你也不要推辞!”阿容虽然很少跟容家接触,但总归还有一份责任在。

闻言,姚承邺笑出声儿来:“都说我姚家人最会做生意,我今天才觉得这话对极了,看声声多会合计,要了山,还给我塞个大差事。”

这话里话外听得明白,姚承邺是拿她做家人对待,阿容心里禁不住生出一抹浅浅的暖意来:“养好了还得二哥帮我出城去,锦江一带也需先找人打点,我可就指着二哥了。”

“行,你定个章程给我,回头我差人去办,一定让你满意。”虽满脸是笑,姚承邺还是看得出来,阿容的眼底有些东西,和从前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笑着,却让人感觉到她的决绝,以及不经意从笑容间渗出来的刺骨寒意。姚承邺知道,这姑娘还是伤得疼了,疼到极处时却反作寻常状……。

自打这天开始,阿容与药书为伍,她现在可以做从前想做但没时间没工夫做的事儿了。整理每一味药材的­性­、状、味,还有宜与忌,这是个浩大的工程,浩大得占据她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容大姑,今天是花时哩,您不出门去者毒吗,去年雪下得好,今年的花都开得格外好。”说话的是年玉,大概是从街上来见了花市正好,才提了这茬儿。

和年玉一块儿在院里陪同她的姑娘叫施晓,这时也凑在她面前道: “容大姑,我们就去看看吧,你看你都好几个月不出门了,前两天爷还吩咐我们要找时间说动你出门走走呐。”

每年的三月三就是卫朝的花时节,阿容这时拿毛笔去着下巴才恍然发现院子里春光融融,暖风徐徐:“好吧,先等会儿。”

让年会和施晓等会儿是因为她不想被任何从前认得的人碰上,所以贴了面还不算,还让年玉给挽了个巳婚­妇­人才梳的发式。

“容大姑,您还没成亲呢,这不合适。”年玉拿着梳子有些犹豫不决。

“没事,梳吧,只要不被人认出来,别说把头发梳起来,让我装成老婆婆都行。”

拗不过阿容,年虽给她梳了个半挽起半垂发的样式,梳完头后阿容打开柜子一眼就看到了白甲子,手指一顿就掠开了去,最终挑了一件杏­色­衣裳。穿戴了再往镜子前一站,阿容是自个儿都不认识自个儿了,这才满意安心地出门去。

花时节路上行人多,姑娘家这时候也好出门来,香花共着佳人儿,正是趁意寻良配的好时候,而花时节也正有这样的传统。这样的时节走出门,阿容猛然发现她是在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们的抗虐能力真不成……捶桌啊,其实我一直对写虐文心向往之,可我偏偏从写文到现在都没写成虐文,虐自家女儿我也伤心啊!好不容易小虐一回,把你们全虐倒了,我有罪我改,我虐完包治愈”…)

221.微醺的声音与一方手帕

眼前要么是成双成对的人儿,要么是芳心待付,良媒未托的人儿,阿容这一副不怎么雀跃的模样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花时节,赏花是假,看人是真。”阿容叹了口气,由着俩姑娘在街上转悠,她则找了家茶馆坐了下来,怕俩姑娘不放心还找了个包间儿才把年玉和施晓赶去玩。

坐下后阿容就在那儿发呆,就在她发着呆的时候,路上的人群忽然向两边疏散。不远处就响起了净鼓声——是皇帝要来了。在御街上,除了皇帝也没别人能用净鼓了。

“听说吗,皇上要兴学修馆了,对了修什么馆来着……”

“弘文馆,不仅要兴学修馆,皇上还要让寒门子弟也读得起书呢。”众人议论纷纷,足可见兴学修馆这个旨意在百姓们眼里引起了多大反响。

听得大家伙儿议论,阿容浑当没听见似的,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喝茶、发呆、神游天外。不过她没神游多久,御驾过去了后年玉和施晓就强拉硬拽的把她拽到街上了,还非得拉着她问今天买什么花回去。

被问得多了,阿容就随手一指说:“就买这个吧……”

“碧玉莲,我就知道姑娘肯定喜欢这清雅的,施晓嚷着要买的宝石兰姑娘是肯定不喜欢的。”年玉见自己猜对了,正拍着掌叫好。

而阿容跟没听见似的,她发现走着走着,自己已经走到了连云山在京城的总药馆门前,依旧是来来往往的各­色­甲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望着药馆时,却悄然如梦已隔世……

更加,比如隔世的还在后头,就在她看着药馆大门的这会儿,出出进进穿着甲子的药令、药侍们纷纷低头行礼并退让开几步一一谢长青随之出现在她视线里。

皂­色­长袍迎着风被微微吹起,一如初见在清辉楼下时那样的高洁,似在云端,似在九天之上。其实阿容不是没想过再见到谢长青时的场景,只是她绝没想到会这么快!

甚至,她还自作多情地想过,谢长青会瘦会憔悴,但是再见时才知道,他依旧清风朗月风采出尘,是她太过­阴­暗了……

“也好,你自去清风朗月,我把自己发配边陲继续­阴­暗去。”脸上笑着,心里却见了苦涩,但前世今生历了多少事,也许还学不会怎么处理,但渐渐的也明白了要有什么样的心态。

暴风雨过后,人世间依然宁静有序,生活总是教会人太多东西,而这些却总是要在人头破血流后才学得会。

想罢了,阿容转身就走,而谢长青却在阿容转身时看了眼她所站立的地方,并停下了脚步,旁边人遂问道:“爷,怎么了?”

“没什么……”是没什么,只是他似乎感觉到了阿容来过,收回视线谢长青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手指不自觉地颤了颤。

雪白的阳光让他不自觉地想起那场雪,想起他在雪里丢失的那个姑娘,却不知道去哪里找回!

“爷,皇上召您午后进宫。”

“嗯!”其实阿容没有发现谢长青的不同,他依旧光风雾月,只是上的笑不见了,那待任何人都亲近态度不见了。

清风素骨依旧在,唯添了份冷淡疏离!

回了瑞园,姚承邺已经等在那儿了,身边堆着一大堆册子,明显已经等了阿容很久了:“姑­奶­­奶­,你可让我好一通等,赶紧来把籍册文书都看一遍,还有绵江一带各山回的书信。过几天就该启程了,你这不紧不慢的­性­子就不能稍微着点紧。”

“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籍册文书和书信你不才刚带来嘛。对了二哥,我给你点小玩艺儿。”阿容领受了姚承邺这么多关照帮助,就总想着不能白白领了,总要回报一点儿。

说着阿容就让施晓去取,其实她做的那几样小东西很简单一一香皂、­唇­膏、香水儿。姑娘家好折腾,当年她学中医倒是没学得惊天动地,倒是利用实验室之便没少鼓捣这些。

这三样儿比从前实验室里出来的当然要更粗糙,但是绝对是纯天然元污染的绿­色­洗护用品,要搁她自己她是绝对不会弄出这些来,她总觉得自己应该遵守这个世界已有的,而不是弄出太多东西来改变。

三样儿东西住姚承邺面前一放,姚承邺先拿起的是琉璃小瓶儿,里头装的是香水儿,一瓶花香做前调、木香做中后调的香水。

一开瓶姚承邺就闻出味儿来了:“香油?”

“香水,二哥抹一点在手腕上细细闻闻,这味道比香油不知道好了多少。香油闻到后头是一股子油味儿,夏天更要不得,这要清爽得多。”阿容说着伸出手来,示意姚承邺要抹在手腕的哪个部位。

拱着阿容指的地方,姚承邺抹了上去,初闻没闻出来,闻得久了就觉得奇香冲入肺腑,顿时间感觉神清气爽,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无比舒坦:“是药水?”

“二哥说得真贴切,加了鉴月草、霜苔和金檀木,最后闻到的应该是金檀木的气味儿,中正曲长入经脉和五脏。二哥要说这是药水也可以,不过你要说它是药水就不值钱了。”左右是个药师,阿容玩的东西还是离不开药。

接下来姚承邺又看过了另外两样,看完后姚承邺说:“才多大点事儿,你个傻丫头,行了,这三样我就领受了,省得你天天惦记。”

“二哥,这瓶香水就叫相忘吧!”

扔下这话后阿容就埋首在籍册里头也不给,姚承邺看着阿容良久,忽然憋出点儿坏笑来:“我觉得不如叫阿容……”

姚承邺以为阿容会拒绝,可是没想到阿容抬起头来露出和他一样的笑脸儿来:“好!”

很长一会儿姚承邺都没反应这来,末了一声叹息:“傻姑娘,你还是舍不下他,心底不希望他忘了你吧。放心,哥以后按月给他送,时时提醒他。”

如果姚承邺把心里想的说出来,阿容会觉得他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想法儿,但是说到底她自己也很难说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儿!

花时节过后,三月十六阿容离京,正大光明地从城门出,她还抽空去看了眼自己在布告栏里的画像,工笔小像,很传神很到位。

对画像下了定论后,阿容特淡定地转身对年玉和、施晓说:“走吧,希望你们俩别后悔跟着我天远地远的去个不毛之地。”

“不后悔,跟着大姑好玩,特刺激!”瞧这姑娘,用词儿是越来越新鲜了。

“我想跟大姑学用药,我娘就是病倒的,只要大姑肯教,别说不毛之地,刀山火海我也去。”能不去嘛,年玉心想就算不想去,姚承邺发了话她们也得去,那就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乐子呗。

正在三个姑娘上马车预备随车队走时,城门里又驶出来一去车队,看马车土的徽记是连云山的车队。阿容看了眼,只觉得眼皮一跳,好在车队很快又走了。

此去绵江要月余的路程,走水路可以缩短行程,只是水路上谢家的眼线太多,姚承邺还是安排了走陆路。

一路上竟半点波浪也没有的到了绵江,金晖这时战事早已经平定,离国元气有损,大概这几年是不会再犯边了。

“大姑,你看船来了。”站在绵江边上吹了许久的风,终于看到有船过来了,施晓高兴得冲阿容喊出声儿来。

上了船后,阿容才刚一坐下就有名身着药师白袍的人走了过来,看着有点儿眼熟,阿容也没细想,毕竟这天下的药师她基本都见过:“不知道这位药师大人贵姓?”

“秦安。”这位秦药师的声音可不怎么好听,而且说完名字后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靠着栏杆想了想,阿容说:“先给我说说绵江这一带的山脉怎么样了,试种的药材都长得怎么样?”

那秦安的声音真是跟编钟似的,只不过是破了的编钟,而且材质不怎么好,阿容听完一轮话下来揉了揉耳朵,心想:“以后着来有得受了,还是谢长青的声音……”

这话还没想完,阿容就脸­色­一顿,然后撇开去望着江水,一滴泪就这么顺着流到了鼻尖儿上。阿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有眼泪了,她伸手沾了鼻尖上的泪珠子,看着指尖那点湿意怔怔出神!

正在阿容出神的时候,一方白帕子递到眼前来了,带着些淡淡的香气,阿容仔细一闻可不就是“阿容”的香水味儿么……

“都传到这儿来了……我是指香水。”阿容指了指秦安的袖摆,正宗的她教的喷香水方法,袖摆上一定要喷,她坚定地认为大方袖一挥香气四散开很美。

只见秦安点了点头,两个字从嘴里吐了出来:“阿容!”

这两个宇从秦安嘴里出来时,阿容竟然不觉得难听,反而有种微醇的感觉漫过胸口,很短暂也很明显……

她以为是香水的气味所导致的错觉:“以后别喷这么浓烈了,太浓了跟毒药似的。”

“嗯。”秦安点了点头,手不自觉地动了动,没有再说话。

222.秦药师的震惊与阿容的伤

船缓缓地行驶在绵江宽广的水域上,正是夏初来时,两岸全是连天青碧的芦苇,不时地飞出一群水鸟来,或白或灰或一身彩。这份鲜活劲儿让阿容不由得感叹,真是个避世隐居好地方。

“大姑,大姑……看,这大晴天的竟然有彩虹。”施晓指着不远处让阿容看。

抬眼一看,可不正是彩虹嘛,大约是江上湿气重,加上还有些未散开的雾气,太阳一照就出现了彩虹:“东晴西雨,南平北乱,那儿是南边吧!”

“是啊,看来咱们的皇上真是个好皇上呢!”年玉一边递茶给阿容,转身又把递了杯给秦安。

正是这句话让阿容沉默下来,连带着秦安也无言无语,年玉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立马退到一边去不再开口。

好在也近了村湾的码头,等前头的人打点妥当了,年玉和施晓才扶着阿容下船,秦安就走在三个姑娘后头,没走几步秦安就皱眉道:“你腿脚怎么了?”

听秦安疑惑地问话,阿容就回头笑了笑说:“右脚冻伤了经脉,要慢慢恢复,走平地不显,要是上上下下就见得出来。”

“大姑,你说慢慢恢复都说了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是不见恢复过来。”施晓对这话都听起茧来了,姚承邺对这个十分关心,阿容每回都这么回话,能不起茧子嘛。

“所以才说要慢慢恢复,怎么也得年余,到底什么时候能好我也没把握。所以啊别学我,再怎么样也别折腾自己的身子骨,到头来吃苦受罪的还是自己。”阿容边说话边小心翼翼地下船来,心里是真后悔了,当时在风雪里站个什么劲儿,病了不说还把自己弄成了伤残人士。

她不止一回想,当时应该直接往水里一跳,她就不相信那谁能不捞她去,也不至于是现在这腿脚。

在阿容身后,秦安听着阿容的这一段话,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但他的眼睛死死地着着阿容的下梯子时不太平的脚……

“秦药师大人,您怎么还不下来?”扶着阿容到了平地,施晓一看那声音难听,长得还不好看的秦药师愣神站在那儿吹谅风。

这让施晓不由得腹诽,要是换个长得好看的吹凉风,那得叫天人之姿,可是眼前这位长得不好,再加上那表情……就跟被拳头搅了心似的,看着都让人觉得难受。

于是施晓就把心里想的跟年玉说了,年玉瞥了一眼说:“嗯,说得没错,跟你拿针扎自己手时一个表情!”

“我那是绣花的时候失手了好不好,什么叫拿针扎自己的手啊!”施晓气鼓鼓地说道。

“嘿,也对,绣一朵米粒大的儿,手上的针眼儿比布上的还多!”年虽一说完,一边听着的阿容都忍不住笑了。

笑完阿容又说:“你们俩也真是,别在背后说人是非,长得好不好看在脸面上,人好不好看在心里。”

“是是是,大姑说得是,所以我喜欢大姑,脸面和心里都好看!”施晓说着就扔出句漂亮话儿来了。

说得阿容直瞪她,这时秦安也下船来了,大家伙儿就在前头各自上了马,从码头到村湾约有两三里的路程。到村湾时已经是午饭时分,好在已经事先有知会过,午饭也备下了。这时村湾里已经有了药馆,只是却不是连云山的药馆,而是阿容极眼熟的“春怀堂”。

“这是……怎么回事?”阿容有点儿不明就里,姚承邺也没跟她说过这出呀。

年玉上前一上不说:“是爷给大姑预备下的,爷说您看了准得高兴。”

高兴,阿容心说高兴什么,她还真不是单为行医施药来的:“看来二哥想岔了事儿,不过也好既然起了,随行来的又有好几名会用药的,以后也可以在这里开堂挂馆方便四邻。”

安排去用饭时,阿容和秦安坐在一桌儿,年玉和施晓在边上侍候,阿容也没叫她们坐下,这两姑娘宅门里出来的,虽说不在主宅可规矩大得很,她早已经放弃叫她们坐下一块儿吃饭的念头了。

“大姑,你多用点儿,老吃这么一点怎么能行。爷说你以前顶能吃的,怎么现在就吃这么点?”施晓劝阿容吃东西,又奇怪这人的胃口还能变的。

“脚底有经脉|­茓­道主肠胃,脚伤了胃当然也有损,这样也好啊,长不了­肉­怎么睡怎么懒都不会肥。”阿容倒是看得挺过开,也是,这么多事儿都看开了,未必还会在这件事上看不开。

却见年玉撇了撇嘴说:“大姑,你身上前没二两­肉­,还什么肥啊长­肉­的。再瘦下去,你的衣裳都得重做了,瘦得都挂不住了!”

“行了,秦药师大人还在吃饭呢,你们俩可是越来越不讲究规矩了。”阿容见秦安扒着碗半天没动弹,就赶紧让年玉和施晓住了嘴,只以为是吵着了。

食不言,寝不语,这不仅仅是为了合规矩,也是养生之道,药师们多讲究这个。阿容说完就领着年玉和施晓向秦安致歉,然后离了桌留下秦安一人对着满桌子菜发愣。

如果阿容仔细看秦安,就会发现秦安的手指在颤抖,不仅仅是手指,眉眼也在颤抖,这些颤抖都显示着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位秦药师大人的内心活动十分激烈。

至于到底激烈到了什么程度,那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吃罢了饭,午后阿容要行针,本来那蒋药令是随行了的,只不过这位在金晖被一桌子加了许多辣子的菜放倒了,现在估计还拉得上气不接下气呢。

阿容本来想自己行针,可是一看病症书上说还得运功过|­茓­她就傻眼了,想了想阿容把年玉打发去请秦安来:“秦药师大人,这是我的病症书,每天子午行针还要运功过|­茓­,行针我倒是成,就是运功过|­茓­我办不了,还是要麻烦秦药师大人帮忙。”

只见秦安接过病症书,应了一声然后就打开细细看了起来,阿容也不打搅只静静地等他看完病症书再说。

“寒气侵脉,伤五脏……”病症书上这样的字眼让秦安不由得轻声念了出来,听语气似乎十分震惊。

末了秦安看完病症书时,声音更加难听地问道:“伤得这么严重?”

“是啊,别说您不相信,我自个儿都不相信,不就是着了风雪怎么能伤成这样。”阿容自己看完病症书都怀疑,这到底是风雪侵了还是搁冰箱里冻完了刚解开。

听着阿容的话,秦安脸­色­又变了变,但最终归于平静:“你坐下吧,我先给你行针。”

说话间阿容就自顾自地脱了鞋,然后把腿脚伸着架在另一张方凳上。泰安蹲在阿容脚边,然后拈着针一根一根飞速入|­茓­。这一手施针的功夫有漂亮,阿容看了忍不住在心底叫好,这可比蒋药令的手法漂亮多了,这才是药师呐!

行针之后是运功过|­茓­,通常蒋药令过|­茓­后会出汗,而且全身麻麻的。

但是今天秦安运功过|­茓­,阿容不但没出汗,还觉得全身舒服得像是从骨头到血液经脉全被煨暖了似的。

她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夜里我睡得不忠实,盖再厚的被子也冷得很。今天这过|­茓­才行到一半儿,阿容就倍觉暖和地睡着 “怎么睡了,难道是太累了?”年玉说着就赶紧去拿毯子,省得阿容又着了寒气。

但是毯子一拿来还没给阿容披上,秦安就阻止了:“还在行功不用盖,你们去铺好床,行功过了才好睡。”

年玉和施晓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去铺床,两人也没对秦安有什么戒心,既然是姚承邺安排的人,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在年玉和施晓走后,秦安的眼神忽地就柔和下来,但是却没说什么,也没多余的动作,只是依旧以手抵着阿容的背行功过收功之后,秦安收回手,阿容就自然而然地往秦安的怀里靠。正在泰安神­色­柔和,动作轻柔地想要接住人时,外头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秦安迅速地把阿容安置好,自己则站立在一边,年玉和施晓这时正好进来:“药师大人,已经好了吗?”

点了点头,秦安说道:“已经好了,扶她去睡吧,晚上别在屋里生火,火生躁气。”

两姑娘连忙点头,可是又有些迟疑:“可是不生火大姑睡不着,晚上给大姑盖被子时,通常一摸大姑的手脚都是凉的,生着火才好点儿。”

闻言秦安皱眉沉默了良久,然后才说道:“晚上再看看,如果还是凉的再生火。”

“是,我们听药师大人的。”

等把阿容扶上了床,再回头,两姑娘就发现秦安已经走了。这时施晓正在给阿容盖被子,一触到阿容的手就惊呼出声: “大姑的手是暖的……”

一听这话,年玉也伸手触了触阿容:“我看看,诶,确实是暖的。这位药师可真不一般,比蒋药令可靠谱多了。”

然后俩姑娘相视一眼,然后年玉说道:“药师就是药师,一出手就见效,看来我们得给爷说说,让这位秦药师大人给大姑诊治才好!”

指,我坚定认为,最虐的是喜欢的看得到,碰不到、摸不到、说不得、动不得。

最虐的是用他自己过住的行径来虐他自个儿,别人虐你叫可怜。被自己虐了那叫活该~我是亲妈,正宗的亲妈~ 容容,妈会替你好好抽打这儿子滴~

223.颤抖的心与扎错了|­茓­

说起来也有趣,那位蒋药令大约是水土不服,到村湾后就基本上抱病,那叫一个面无人­色­。末了阿容给他号了脉,五脏失和,肠胃都闹翻天了。

这可让阿容哭笑不得,本来是给她诊病来的,末了这位倒自己病了:“蒋药令,要么你还是回京里去吧,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您这病就好不了。”

那蒋药令自个儿还哭笑不得呢,最后只能是唉声叹气地由着阿容安排:“那我就回京去,既然有药师大人在这儿我就不用担心了。我看你的脸­色­可氏前段儿好多了,不能不服啊,药师就是药师!”

送走了蒋药令,阿容就把病症书交给了秦安,正式接手病症书,秦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添了张方子进去:“五行升降汤,和五气养元气,舒脉温径,姚药令看这样置方是否合适。”

“既然病症书在您手里,我自然是听您的,这几天睡觉确实更好一些,身上也没这么冷了。以后我这身子骨可交托给您了,还指望着以后能跑能跳呐,我可不希望下半辈子上下台阶都得人扶。”

阿容说着叹了口气,就因为腿脚不便,这里又多是山路,那俩丫头看她就像着犯人似的,愣是哪儿也不让去。

这时秦安已经收妥了病症书,眼睛如水一般极平静地看着阿容,点头应道:“必如姚药令所愿。”

从秦安的眼神里,阿容总能感觉出一些熟悉的东西,但是陌生多过熟悉。秦安的眼神总能让人感觉出一些情深沉的东西来,尤其是不说话时沉默思索的样子,深沉到悲伤。

就年玉和施晓两个小丫头,在背地里没少管秦安叫“冷药师大人”。可阿容这人是明显自己头上的虱子都正痒着,却要去管管别人脑袋上的:“秦药师大人好像不怎么笑,是……有什么事吗?”

当她把话问出来后,秦安就一点儿也不深沉悲伤了,而是眼神情坦荡地看着阿容说:“你该去煎汤药服用了。”

这叫什么事儿,阿容摸了把自己的耳根子,拿了药方从秦安的屋里出来,正出门时遇上了年玉和施晓:“大姑,你要的药草送过来了,来看对不对。”

“嗯,先不忙这个,在认药材前先给你们另一个差事,去把这个方子煎了……”阿容把方子给了年玉,然后又讲解了煎药的注意事项,然后才领着俩姑娘到院儿里去了。

把煎药的事交给了年玉,施晓就在那蹲着分拣药材,阿容就拿着每一株药材,看、闻、尝,然后抱着本厚厚的册子在那儿记录着什么。

“大姑,你到底写什么呢……呀,大姑在画画,画的就是这个吗?大姑让他们去采药材,而且还要完整的,就是为了画下来啊!”施晓见阿容画得活灵活现,不由得看了看阿容的本子,又看了看药材,然后点头觉得除了没上­色­儿之外,阿容画得真是像极了。

一边画着阿容一边说:“是,你说给你这样一本书,指着让你去采这味药材,你还会采错吗?”

仔细地着了几眼,施晓摇头说:“应该不会吧,都画得这么像了。”

“如果再写明白花期果期、生长习­性­、香气味道呢?”阿容这时笔下写的正是手里这株药材的香气味道,以及归经宜忌。

“那就肯定不会认错了,这世上没有一点不差的药材吧。”施晓说完一想,这世上的药材多得吓人,如果阿容要画写完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去。

其实阿容也知道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好在她也不用穷尽一生,再多的药材,她也不过是再复述出来而已,不用再经过复杂的­性­、状、味辩证过程。

而且,只有够浩大的工程才能让她没有时间去顾及其他,这才是主要的原因。

在忙这个的间歇,她还抽空给四邻诊病脉,诊脉时她还着到了陈绵的母亲,七弯八绕地问明了陈绵的去向:“这孩子现在在宣国呢,这孩子脑子好使,说是给谁家当小帐房先生呢。”

其他的药令、药侍都较忙,毕竟要领着人种药,末了留在春怀堂就只有阿容和秦安。大家还都不愿意去秦安那儿诊脉,就算知道泰安是药师也一样,因为他脸­色­通常是不好着的……

“姚药令,那位秦药师是不是家里故去了什么人,怎么天天都是同样一副难过得不行的表情。其实这位秦药师的药真不错,虽然人长得不好看,声音也不好听,可我真想给他说房媳­妇­儿。”某位大婶的话极其跳跃,跳跃到阿容都有些张不开嘴了。

默默地看了眼秦安那边稀稀落落的人,阿容觉得秦安肯定听见了,­干­咳了两声,阿容说道:“我也不知道,大婶儿,您打算给秦药师大人说那家姑娘?”

这时那大婶儿特神秘地凑到阿容耳朵边上,压低了声音说道:“在我们这儿能配得上秦药师大人的可不就那几个,其实是方家托我来问的,他们家三妮儿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非说看上这位秦药师了。”

方家三妮儿?阿容闻言满脑袋都是冷汗,然后又偷偷着了眼秦安,摇了摇头说:“大婶儿,这可不靠谱。”

那大婶儿继续跟阿容咬耳朵说:“要单说人,我也觉得不靠谱,三妮儿确实……那啥,可是方家还是京城方家里的近去,方家知道吧,听说出过一位贵妃娘娘,还出过相爷呐。这么一比,没弱了身份吧,再说那位秦药师也就这副模样,他和三妮儿啊,我看正好!”

方家,卫朝八大家之一,呢,应该说前八大家了,现在京里各大家被周毅山和谢长青祸害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姚、谢、容三家了。姚家明里是姚家的,暗里是皇家的,谢家也是个半官方组织,容家……

“大婶,您在这一直撺掇我,该不会是想让我跟秦药师大人说吧!那可不行,不单您看那张脸憋不出话来,我也一样。”

大婶接下来一句,让阿容差点直接脑门冲下撞桌上:“那倒不用姚药令去说,只要您和秦药师大人没什么就行,我就说姚药令得如花似玉,肯定瞧不上,更何况您还姓姚呢!不过,您要是愿意帮我探探口风……”

这叫什么事儿,阿容摇了摇头:“大婶,您还是先去拿药吧,下一位!”

这天行针过|­茓­时,阿容许是一时兴起,还真探上口风了,其实她原本就是个好招事儿的,有这样的她怎么肯错过。

就这事来说,周毅山看得明白,不管怎么历事怎么变,阿容都是个八卦的。

其实也是场面太过沉默尴尬,阿容嘴一溜就溜到那儿去了,她发她绝对不是刻意要说的:“秦药师大人可曾婚配?”

她这话一说就见秦安脸上的肌­肉­直抽搐,眼里一阵寒光闪过,又很快没影儿了:“不曾。”

这一闪而过的寒光阿容就以为是自己看岔了,又接着说道:“可有心上人!”

她问这话的时候,秦安正在抽出一根针来要扎下去,这一下可能问得秦安内心激荡了,一针下去就扎偏了,疼得阿容一声尖叫喊出来:“疼……”

这一声痛呼让秦安的手指颤抖不已,连忙飞速启出针来,又以指揉了揉刚才扎错了的地方:“有。”

阿容没意识到这个“有”字是在回她刚才说的话,愣愣地问了句:“什么?”

“有心上人。”说这四个字时,阿容竟发现秦安神­色­间显得有些尴尬。

有心上人,不曾婚配,看起来很受伤,阿容迅速把这几个关键词串起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一一来这位也有一个悲情的故事啊!

“左移半分,别再扎错了,很疼的。”阿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秦安连着两次认错了|­茓­。

这几天下来阿容也知道泰安的深浅了,认|­茓­施药­精­准无比,连着错两回,那只能说明这个话题很让秦安牵肠桂肚。

“抱歉。”秦安眼里抹过一点点不舍,却低垂着眼没让阿容瞧见。

久久地阿容叹了口气说:“秦药师大人,人要学会抛弃,不是忘记是抛弃。”

“抛弃?”

“对,有个人说过一句话,值得你落泪的人不会让你落泪,不值得你落泪的人不必为他们落泪。所以抛弃他们就好了,通通丢掉,一个也不要。”阿容抿着嘴,明显情绪也不怎么好。

因为这让她想到了自己,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其实她真正做到的只是逃避,她能有抛弃那么洒脱的行径。

“对不起……”

“又扎错了!”阿容苦着张脸,虽然说不上太疼,但连着被扎错好揪心。她心说事不过三,再扎错以后就不让你扎了!

好在秦安没有再扎错,一心一意专注地施针,当然那也是阿容没再说话的缘故。

行针运功过后,阿容又睡着了,秦安拿了备好的被子盖在她身上,盖好后就这样站在榻前看着,眉头紧锁。接着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从十指到手腕都在颤抖,慢慢的由眉心至全身,最后到心……

有时候颤抖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疼,从心到身的疼!

224.迎刃而解与一个人挺好

有些人是一天不折腾就心里被猫挠了似的,有些人迟钝点,这猫挠一样的感觉要若­干­天以后才能显出来——阿容就是这种人。到村湾已经十好几天了,起初还没什么,近来她才觉出闷来,天天守着春怀堂这方小小的院子,她愣觉得自个儿像一个寓言——《 坐井观天》。

谁也不让她出门,就真是走三步要有坡都恨不能扛着她才好,其实她自个儿也觉得上下坡费劲,脚底感觉是硬梆梆的。

这天恰是五月五,在卫朝逢着如二月二、三月三、四月四这样的日子都是节日,这五月五叫夏节、这一天之后就意味着夏天正式来了。借着这节气,阿容终于溜出了门,年玉和施晓扶着她到了山间一处平坦的空地上,那儿正在摆着集,有小商小贩们从四面八方来。卖着五花八门的东西。

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当然晃不花阿容的眼,可有个人晃花她眼了——淮国国主张暮城。多年不见。这张暮城倒是愈发见气度了。要说从前是个小孩子儿,现在怎么也像是个有为青年了。

“别躲了,我既然来了能不知道你是谁吗,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不远千里来了。你也不能不见吧。”张暮城见阿容要躲,一眼就把人给盯住了。

“是我二哥说的吧……”见张暮城点头,阿容憋着气很狠地道:“就知道二哥靠不住。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人知道我现在在这里。”

上前两步,张暮城或许是见她承认了,脸上的笑倍亮堂,几近明晃晃地照着阿容:“我是来求诊的。你也知道就我这身份要去卫朝求诊有多麻烦。所以前些时候逮着姚二就问了问。他也没说是你在这儿。可是我老远一看就是你,到底我们还是易容相见的时候多啊!”

说得更多亲切似的,阿容瞥了他一眼说:“既然是来求诊的,好好的你不上春怀堂跑这里来了。”

“听说卫朝上下正盛行一个名叫。阿容,的香水,我这不是好奇嘛,就顺便来看为这里有没有。”张暮城说番话时,那眼睛不时瞟向阿容,说有多促狭就有多促狭。

这话说得阿容脸一红,忍心不住眉梢一动瞪了张暮城一眼:“你一大男人抹什么香水啊!”

别说,阿容这脸红眉梢动的模样还真入了张暮城的眼了,尤其是那细勾勾的眼睛一挑,一个小眼风送来。可真真是让张暮城有点着眼了。

这位对阿容一直存着那么点点细微的心思,可从前不是天远地远,又着个谢长青么。现在不远了。也不隔着谢长青了,张暮城可没什么“君子不趁人之危“的念头。

“这金楦木是君子之香、英雄之气,男人抹着不是正合适,只是起头那点花香气带点脂粉气,好在过得快。”张暮城是瞧着眉梢有眼风送来了。

可是阿容呢,邢压根就是被山风和晨光刺了眼,现在眼里还有点泪盈盈的呢:“不跟你说这些,既然是来诊症的。病症书呢,到底什么症状?”

一听阿容说这个,张暮城就指着一边的小茶摊儿说:“去那边坐吧。坐下来才好诊脉。”

“也好。”说着阿容就笑盈盈地随着一块坐,这时施晓和年玉互相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不过俩姑娘可都存了几分戒心。

这会儿阿容的笑多是见了故人。加之这又是患者,当然就带了笑,微笑服务满意到家嘛!但是有人看着就不是滋味儿了,你说这灿灿烂烂的笑有多久没露出来了,­干­吗对着一个外人笑得跟朵太阳花儿似的。

某人现在心里很­阴­暗,知道张暮城是来就诊的也依旧­阴­暗着。希望这位得点啥重病……一想,不对,要得了生病还不得赖上阿容啊!这叫什么呢,自作孽呗,有道是俗话说得好——“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话”啊!

“爷,开阳关那边有信来了。”秦安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出个随从打扮的人来了。

秦安当然也见怪不怪,伸手接过了信连瞄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依旧盯着那头的动静。作随从打扮的人就顺着秦安的眼也看了一眼,然后就摇头说:“爷,您就这么着啊,您不打算说清楚吗?”

这时秦安才有工夫拆信,一边拆信一边慢慢悠悠地说:“还不是时候,她现在啊,紧着怨我呢。看样子是要把这怨合在这地界上,要的就是她这股劲儿!”

“爷,是您太过小心了,皇……那位不是也老实了吗,您这小心翼翼为何来的。不是苦了自己也苦了……“随从话是有点多,多到秦安都不由得瞪了一眼,不过随从可没半点住嘴的意思。

秦安看着信,嘴里应了一句:“舅舅和母亲的情分你也知道,舅舅走前给母亲留的书信里却只有一个、退,字。舅舅和母亲情分至此都是一个退字,何况限下这位还是拿情分只到脸面上的。”

这下随从不说话了,这明显不是他应该知道的。除了沉默还能怎么样。

“你该走了,她待会该把你认出来的。”秦安说着就起身,留下随从在原地伸手,因为秦安还什么都没有吩咐呢!

走到半中间,秦安忽然又来了一句:“去给母亲带一句话,我只有救死扶伤的念头,没有济世安民的胸襟。”

得,又是一句能杀头的话,随从默默地转身,唯愿没有旁人听得了这句话才好。

打秦安一走出来,阿容就瞧见了他,连忙笑盈盈地冲他这就算是打了招呼:“姚药令怎么当街诊脉,这里人声嘈杂多有不妥。”

“正好秦药师大人来了,您替张………张公子开诊脉,似是练功不当伤了经脉,这样的伤势却不是我擅长的。张公子,这是秦药师大人,行功行针最是­精­专。”阿容还真是不想多接触张暮城,这张暮城一脸春漾漾的笑时她就想甩手一巴掌。

她心想啊:“在这装什么情圣,据说家里都几十房妻妾了。再不济咱也不能被这春光灿烂的脸给哄了。”

也是刚才张暮城说话不地道。说的是当初在连云山里相见时的种种,一想起来那时候是谢长青唱主角啊,阿容听了就更不爱理他了。

正好秦安一来,阿容赶紧脱身,领着年玉和施晓就说是去买点小东西,秦安能不点头吗,当然乐意是不行了,唯一不大乐意的就是张暮城而己。

“那张公子可真不是什么好人,大姑,您可别被他骗!”施晓愤愤然地说道。这时年玉也Сhā嘴了:“就是。大姑,这人的嘴太溜了。嘴越溜的人越靠不住。就这说来,张公子还不如秦药师大人呢,好歹秦药师大人手下有真章,这位­干­脆尽是虚白话。”

“别瞎­操­心了,我这辈子啊……一个人过着挺好的。咱不受折腾了,也不再因为别人折腾自个儿了,全是自己活受罪了!“阿容说着朝向绵江振臂向天笑了两声,心底却是一片怅悯,甚至有些迷茫!

如果说穿越这种事儿真是上天安排来的,那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上天不至于安排她来这儿谈情说爱,或补缺拾遗。

她这句话不但是秦安听着了,张暮城也听着了,两男人都选择了沉跌,当火烧得烈的时候。不论浇油还是浇水都不恰当。要灭火啊,就得等火势温吞一点。柴火续不上的时候……

“嗯,对了,我想到那本药材图册叫什么了,就叫《本草集》。以后这绵江一带就是本草研习院,天下有的药材这里都要有,天下没有的咱们也把它朴全来。”顿时间阿容终于找着目标了,好吧,没有爱情,咱就努力奔事业。

这时张暮城眼一亮说:“既然是本草研习院,不知道欢迎不欢迎各国用药之人来讨教?”

笑容浅浅地看着张暮城,阿容点头应道:“药无缰界,自然欢迎于是施晓不太会看时机地泼凉水来了:“大姑,光那《本草集》,我看您没个三五年就写不完,在您腿脚还没好全时,您还是先顾好自个儿的身体吧。”

瞪着施晓许久,阿容伸手拍了她一掌说:“死丫头,就会拆我的台,走………回春怀堂去。对了。张公子,你不是要买香水吗,那儿就有。不过不是阿容,阿容可是限产的,不是谁都能买得到!”

说罢,阿容笑眯眯地往回走,留下张暮城在那儿发愣,而秦安则眼波跟晨光里的绵江水面似的,那叫一个波光粼粼啊!

回了春怀堂,阿容开始给自己列工作表,要做的事太多,她怕自己做一样忘一样,她就是这么个人:“看来我需要我人帮忙啊,我谁好呢?”

“姚药令。如果是种草种药呢,你写个章程,让这里住着的百姓来办就成了。在连云山不正是这样。要是画图形册呢,这交给画师就行了,至于内容怎么写怎么列只要跟懂药的人一说,他们也会。不懂的到时候再来问你也是一样。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你现在这身体,也不适合亲力亲为。”秦安话一出,事事都见解决。

阿容掰着手指一算、这样一来还真没自已什么事了。

那可不一定,事多着呢,就阿容这好劳神的­性­格脾气,当得了甩手掌柜才怪!

225.暑气来时与傻不傻啊!

一到夏末秋初,绵江一带太阳就晒得没法出门,暑气重得不少老人小孩儿都病倒了。往年病了要么捱着,要么自己上山按老人传下来的土办法,拔几样草煮水喝了。

今年有阿容在,当然不能出这事,六月太阳一烈她自己先中了暑,春怀堂为她歇了好几天馆没挂诊的。秦安就里里外外地照顾她,那叫一个衣不解带,一圈儿下来阿容倒是长了点­肉­,秦安越发见了清瘦,这让阿容有点不好意思。

好了之后,不但给秦安做了些吃的表示感谢,结果秦安还没吃上,就特光荣地中暑了,连带着在这治病的张暮城也倒了。

“绵江这一带,山低树密湿气重,不但多蚊虫太阳晒的时间也长。不过我是真没想到,还能连着放倒俩身强体健的习武之人!”阿容一边置汤药,一边忍不住遥头。

转念一想,既然这俩人都能被析腾成这样,那这一带的百姓还不得更容易中暑气:“施晓啊,你出去把春怀堂的门打开,待会儿我去坐堂。”

“你自已也才刚好,不宜劳累,还是我却吧”秦安挣扎着要起来。

阿容也不劝他,就这么看着,末了笑道:“秦药师大人要是起得来那您去,我不拦着,我刚好最明白着了暑气后是什么个情形。您现在半点儿力气都使不上,还坐堂呢,这是粥这是汤药。

说罢,阿容就出门去,走到门口时吩咐年玉道:“年玉,你去把汤粥送给张公子,让他别运功,气燥脉虚元气损的时候还运功真是个不听劝的。还是秦药师大人好,听得进做得到。”

“最近大姑可常夸秦药师大人,你要是再夸下去,我可就得认为你看上秦药师大人了。”年玉也是瞅空说句调皮话,私下里她和施晓、阿容就常拿秦安来打趣。

其实这主要的原因还是她们觉得打趣秦安比较“安全”,像张暮成打趣着就不“安全”,所以她们从不拿张暮成说事。

“嘘,秦药师大人耳力好,咱们私底下胡说八道我也就由着你们,小姑娘家哪有不八卦的,可万一真让人误会了可就不好了。”阿容说话间横了年玉一眼。

被眼刀削了的年玉叹了口气说:“大姑,你古井无波了我才担心呢,哪能真一个人过一辈子呀。就算我们看得,爷也看不得。

对这个,阿容有杀手锏:“二哥要敢逼我呀,我就出家为尼,看他还逼不逼!”

于是年玉也没了脾气:“得,我去给张公子送汤粥。”说话间两人都行远了,只留下秦安在将昏未昏之间出了一身冷汗。眼皮不由他掌控的要合上,他却强自撑着想睁开保持清醒,于是就在那儿自个儿跟自个儿较着劲儿,结果么——人强强不过命,身强强不过病,还是睡过去了。

“咦,怎么没人,我还以为会有不少病患等在外头呐。”

阿容见春怀堂前没个人影,有些奇怪。

最后还是打扫春怀堂的一个当地老乡提醒道:“姚药令,这里都关了好几天了,大家伙都不知道今天会开,当然也不会等在外边儿了。”

“噢,对,我着暑这几天没开门,该怪我。”阿容懊恼着赶紧着人去各处告诉乡亲们春怀堂工门的事,她则在药馆里准备药材。

这时候阿容才发现,防暑所需要用到的各类药材都十分齐全,而且所存的量很足,看来是秦安事先补足了。

“诶,这位秦药师可真是算无遗策,什么都想到前头去了,要真让我临时补药材,真不知道要上哪儿补去。”阿容一边配药材,一边喃喃地感叹着。

这时年玉就在阿容身边,听见阿容感叹就笑道:“所以他是药师你是药令嘛,等你什么时候成为药师了,也一样能算无遗策。不过这位秦药师真下了不少工夫,不坐诊的时候就在四处走访,­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行,我以后虚心向学呗。”配了约是十几帖药后,阿容就没工夫了,因为病患上门了。

先来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阿容一看那孩子脸上没半点血­色­,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几天了,这几天服过什么汤药吗,吃了些什么?”

抱着孩子的­妇­人满脸愁从,那脸白得都快跟孩子一样了:“姚药令大人,三……三天了,您一定要救救水娃儿。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就灌了点水下去。要说汤药,我们哪儿来的汤药给水娃儿喝,就喝了点知根草化的水。”

“知根草,知根草是什么,长什么样,什么味道?”阿容只知道各地对草木的叫法各有不同,所以才生出疑问。

这时秦安不知道怎么竟然起身了,坐到旁边的诊台上说:“九叶藤,清热解毒除湿气,是解暑的药,但是不能独汤来用。伤元气易导致昏迷。”

看到秦安阿容一愣,然后忍不住皱眉低吼了一句:“秦药师大人,做为一个病患您得听安排,您现在得卧床休息,您这样折腾可不易好。”

“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秦安一句话就把阿容给打发了。

从鼻子里喷出气儿来,阿容撇开脑袋不理秦安了,这态度惹得年玉止不住知,小声说:“刚才您还夸他配合,看吧,现在不配合的来了!”

“去拿药给这位大嫂,用三草汤和双花正味汤,别拿错了。”阿容指着刚才配好的药,示意年玉去拿来给她诊治着的­妇­人。

药拿来后,阿容又对那­妇­人说:“三草汤是给令公子的,双花正味汤是您服的,扶正强身免得您到时候也着了暑气。大嫂,以后不要再用知根草了,大人喝了且没什么大事,要是孩子喝了容易昏迷,对身体不好。

病人陆陆续续地来,阿容和秦安都没闲着,就连平时大家不大敢亲近的秦安那诊台前也排满了人,中午将就着吃了点东西,两人继续马不停蹄地诊脉施药。

“为什么不直接给药就好了,好多病患都用的一样的药,那为什么还要个个诊脉啊?”施晓在一边不明所以地问道。

“每一味药材都有宜与忌,不诊脉怎么知道病患的身体状况,怎么知道这剂药是治好病患,而不是给病患造成伤害?”阿容这时正在配药,因为配好的药已经没有了。

秦安诊脉比她快,她就只好退居二线来配药,好在她配药的速度完全眼得上秦安诊脉的速度。

一天下来,阿容倒是没累着,配药毕竟不是耗心神的活儿,倒是秦安连手都抬不起来了,直接就趴在诊台上:“先给我点吃的吧。”

这口气听着真有点儿撒娇的感觉,再一想自个儿竟然把这两个字和泰安联系在一块儿了,阿容就顺利地把自个儿雷得不轻:“好,我这就让他们准备。”

等年玉把粥和一些小点心准备好送到诊堂来时,秦安已经趴在诊台上睡着了,年玉见了不由得摇头,把东西放下后喊两句就她错过了秦安嘴里的话,也好在错过了,秦安睁开眼来时又是一身的冷汗,眼前的粥提醒他刚刚有人来过,而且也嘴里念的是很清晰明白的两个宇……

“这粥可真不好吃,不如从前吃的。”秦安喝完咂了咂嘴,然后又不由得发笑,不知道那两小丫头听了他这话,以后还会不会煮粥给他喝。

“爷,我等你可有一会儿了,怎么累成这样?”秦安的随从自暗处出来,一边走一边摇头。

见是自家随从,秦安那点戒备就头收了起来,开口说道:“怎么这时候来?”

“消息来得急,我只好赶紧给您送来……小心,还是我扶您回去安置了再跟您说事吧。”随从说这话之前,秦安正扶着起来,或是没气劲,差点磕在了桌角上。

“说吧,什么事。”明显气力不继,但秦安还是惦记着那来得急的消息。

闻言随从摇头一阵叹气,就开口说道:“爷。说句不当的话,这些事不是我能掺和的,所以回头您自个儿看,上头用了火泥印。”

被随从扶着走了一段路后,秦安忽然笑出声来:“行了,这时候当什么局外人,说……姚药令!”

一听秦安喊出“姚药令”这三个字来,随从连忙低下头,似是担心阿容见了他的面目一样。但是这黑灯瞎火的,阿容又不是那练过功夫的,自然看得不甚清楚:“秦药师大人,丹药刚出炉,正想着给您送过去呢!”

“那就多谢姚药令了,药给我,你早些歇着吧。”秦安接过放着丹药的琉璃药瓶,两人的指尖有一瞬间的碰触,秦安的手指便抖了抖。

而阿容却莫明地一抬眼看着奉安,半晌后又叹气道别,转过廊角时幽幽地轻叹了一句:“差点就以为是他了……傻不傻啊!”

虽然声音似有若无,但秦安和随从似乎都听见了,随从看了一眼秦安没敢开口,秦安则是僵着脸半晌没能回过神来。末了,随从见秦安愣怔着半晌,动了动手架着秦安往住处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爷,您这是何苦来哉!”

226.最伤人的话与逐客令

阿容一醒来,浑身上下都酸软的,到底还是久病的底子,一累就感觉跟散了架似的。昨天晚上炼丹药到半夜,差点儿就睡死在炉边了。

“这样下去到底还是不行。病患好了自己倒了,听着是光荣,可献身­精­神也不是用在现在这时候的。”阿容一边穿衣起身,一边寻思着怎么办。

早上备下的是小青豆粥和豆饼,加上一碟柴瓜,阿容一看这三样儿都是解暑的啊,既然这样按说不该着暑气才对:“好像前段时间没怎么见吃青豆粥啊,怎么最近老喝这个。”

正布置早点的施晓说道:“大姑,这是秦药师大人吩咐的,说您易损易感天热得话清凉祛火,天冷得温经脉暖肠胃口。

这些小青豆和柴瓜都是专门差人去置办的,绵江这一带可不产小青豆。”

于是阿容有办法了:“现在差人去置办大批小青豆,甘芦青豆汤最解暑气,且老少咸宜。”

“成,我跟管事的说,您只管踏实地歇着。”

“歇着,哪得工夫歇着。只怕现在春怀堂上前堵满了人,再歇着大家伙儿得说我见死不救了。”阿容喝了口青豆粥,鲜爽甘甜、绵绵沙沙的,这时才感觉出来。还真比现代那些­精­耕细作化肥农药堆出来的口感好。

见阿容吃着表情挺舒坦,施晓就笑道:“大姑。您可不知道,外边确实堵满了,不过秦药师大人已经安排了简药令和古药侍过来,现在简药令和古药侍正在坐呢。”

这两位听着有点阿克顿,阿容琢磨了会才想起来:“是管理药山的药令和药侍吧,现在抽到这边来坐诊不会耽误事儿吧!”

“耽误不了,也就这几天忙点儿,大姑要是歇好了也可以去堂城,要是身子不爽就多歇歇。秦药师大人吩咐了,您要好好歇着……”

于是阿容听出来了,现在这年玉和施晓都一样儿,一口一个“秦药师大人”,听得她都觉得耳根子疼了:“那秦药师大人呢,他还得好好歇着呢,这也是个就晓得管别人、自己浑然不觉的!”

“唤。对了,说到秦药师大人,刚才早起泰药师大人就坐船走了。那……秦药师大人还留了信儿。说是事来得匆忙,不及跟大姑告别,说是去去就回,让大姑有什么事跟管事多商量。”施晓说着就把一纸书信递给了阿容。

不急着拆信。阿容合着粥疑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走啊,还赶这么急。”

但是阿容没得到答案。反而是了施晓的一声吼:“大姑……”

一声吼来,阿容手里的汤勺差点就掉地上了。她带着几分犹疑不定地问道:“怎么……怎么了,能不能别这么大声,好好说话。”

“您可是正正经经的大姑,怎么能嘴里吃着东西说话呢!”

“噗……”这下不吃着东西说话了,­干­脆全喷了出来,阿容揣着副无辜的模样看着施晓,心里弱弱地想:她一直就这样儿啊!

正在施晓要拿起大丫头的派头来好好给阿容说说规矩地,门口穿来一声轻笑:“哪儿来那么多讲究,让你们家大姑好好吃顿早饭比什么都强。”

往门口一看,施晓连忙行礼:“张公子,您起了!”

“起了,一起就看着你给你家大姑立规矩。”张暮城这话说得不可谓不毒,要真是在规矩严明的大宅院里,只这一句话就能让施晓前路渺茫。

也许是自知不合规矩了,施晓撇了嘴却没反驳,阿容却倍高兴,这俩丫头是爱讲规矩又没什么规矩。有时候真是唬得她不轻:“张公子,还没用过早饭的话就一块儿坐下来用吧。”

话一说出来阿容就意识到不对了,哪有请堂堂淮国国主吃青小豆粥和柴瓜的,而且自己都吃到一半了,也不问问人嫌弃不嫌弃。

不过张幕城还真没一点嫌弃的意思。从善入流地坐下,然后特自然地让施晓添了套碗筷,从头到到尾吃得那叫一个坦然,凡跟在自个儿家宴请别人吃山珍海味似的。

“张公子,您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我了,剩下的就是我调理。今天我给你结了病症书,您回淮国慢慢调养吧。”阿容这就明显是在下逐客令,这位也赖得够久了。

“怎么,赶我走啊,不想知道点什么!”张暮城意有所指地道。知道点什么,这话余味儿真足,但是阿容连想也不想,特­干­脆地摇头道:“不想,我只知道这几天春怀堂满为患,您一个人占着间大大的院子不合适,我得出来安置病患。”

被阿容的直白和­干­脆弄傻了,张暮城半晌后才回转神来说道:“得得得,我走,不过你真不想问点什么?”

“想,我想问您什么时候走,我好差人把院子打扫打扫。”阿容以为这样张暮城就会走了,也省得这人天天跟苍蝇盯着臭­鸡­蛋………呃,反正天天盯着她,那跟什么见了­肉­似的。

于是张暮城彻底没话儿了,吃完了把碗一放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再问了一遍:“真不想知道?”其实阿容不知道张暮城指的是什么,不过冥冥中猜得到,或许和谢长青有关。可是现在她不是不想知道么。当然是很坚定地摇头拒绝:“对,不想知道。”

“那到时候别怪我做人不厚道,原本是想提醒你来着,是你自个儿不听。”张暮城把话一扔,然后就看似潇洒地走远了。

出了院儿,张暮城就愤愤然地看着一抹开花的树瞪眼,然后嘴里嘀咕道:“活该你逃不出谢长青的手掌心儿,天天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去。”

而这时的开阳关守城里谢长青正在和大公主遥遥相坐,呣子二人谁也没率先打破沉默的氛围。这俩都是能装擅演的,真要摆开了当然可以盘旋上很久。

“咳………。长青……”谢仪温不知什么时候从里间走了出来,看着这呣子二人的模样不由得摇头,这俩要是肚子里有气有恼,就是这么个场景。

“父亲……”见是谢仪温出来了,谢长青连忙起身去扶。

在谢长青心里,父亲当真如山。他向来敬重不巳。只是母亲有时候要捣些乱,比如这回………这让谢长青措手不及,一时慌乱之中走了步险棋,险到现在都还没能峰回路转。

由着谢长青扶到座上。谢仪温笑着为向儿子说:“别置气了。我好好的,也不是谁的过错。事先推也想不到我会走那条路是不是。”见谢仪温有心遮掩,有心替皇帝和大公主饰过,谢长青就恼得很:“父亲。那真的是您临了决定的吗。还是有人劝的!”

说这话时谢长青眼神灼灼地看着大公主,关于谢仪温的风雪夜失踪。大公主是黄雀。皇帝是螳螂。看着谢仪温是蝉。但实际上谢长青才是。被谢长青一问,正点着正题,谢仪温话就扯不下去了,一边是夫妻、君臣,一边是父子亲情,他都得圆着:“不要太计较了。总算我好好的,也没要了我的命,说明都还有分寸。”

“分寸?要真有分寸您能伤成现在这样。要真有分寸母亲和皇上都不能拿您的生死来作局。”谢长青其实很清楚一件事,父母看上去是恩爱无比,可称天下夫­妇­之典范,其实说白了只是个壳子。

他不点破。是因为他明白,点破了这壳子都没有了。一世夫妻到他们这份上,真叫一个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长青,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她是你母亲,千般万般始终是为你着想,你怎么还生了怨气。”谢仪温皱眉斥责着。眼里自也不免带了点暗淡之­色­。

“欺瞒、下药……父亲您还想听更多吗?”末了,谢长青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就如谢仪温所说,她是母亲,纵有­干­般万般不是,他也不能有怨气。

忽然大公主一拍桌案说道:“长青,她若真是声声怎么可能和皇上有段儿过去。长青,你细细察过没有,她自扬子洲出来不足十三,且有迹可查有征可凭。那时候皇上只是安亲王。他在哪儿?他连扬子洲的边儿都没沾过……”

顿了顿,大公主又接着道:“一个和皇上曾亲密到难舍难分的姑娘,但是他们却­干­净得像不曾见过,你不觉得其中有事吗?”

“母亲,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她是声声,胎记、玉佩、相貌无一不吻合。至于您所提的,母亲终究还是道听途说了吧!”谢长青听到这些时也曾疑过,但终是相信阿容。

这局一布开,谢长青本想将计就计,也好自此从京城的水深火热里脱开身,但千算万算没算到阿容会如此绝决,也怪他把话说得太狠了!

其实谢长青更明白,所谓的怀疑阿容的身份。更多的原因是因为阿容有放下连云山一切、远离京城、不涉权利的念头。

而大公主——一世骄傲,一世高在云上,权利地位都是她放不下的。

“不是最衷爱的人也不是最期待的孩子……”所以才会放不下,若是最衷爱,若是最期待怎么会放不下……

记起这句话,谢长青一声苦笑,最伤人的话始终还是没有出口。他想,会被这句话伤的也无非是自己而已。

这时谢长青愈发地念起阿容来!

“不是最衷爱的人,也不是最期待的孩子……”

这来源于其实事例,身边儿的,因为不是和最爱的人结婚,其人选择忽略孩子身上有自己DNA 的事实~ 不亲近,不疼爱,甚至舍不得花钱给孩子好的生活,哪怕自己不缺钱……

227.不舍得与不靠谱

有些人可以舍了你去得,有些人会为你舍得一切。”

很小的时候谢长青就听过这句话,也是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句括在现实里是个什么模样。但他很执拗地长成了个阳光灿烂的少年郎,以为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活着,没料到迎门一片阳光去。尽照在沟渠里了。

这一夜谢长青坐在谢仪温面前,不说话,也不喝酒,只是看着天空想起许多。

“长青,她是你母亲,这些年来里里外外尽职尽责,没有一丝对不住谁的地方。我知道你是个心里事事都通透的,但是不要想太多,对于我来说她很好……”谢仪温表情淡淡出尘,这才是个真正人里到外一世如玉的人。

其实,大公主不管表里私里,做得滴水不漏,就这些来说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母亲。只是有时候,伤害造成了总是很难弥补:“父亲,声声说过一句话,温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也许是那时候太小,所以记得分外深刻。”

这时谢仪温忽然笑出声来:“声声这丫头,比当年的姚大姑还有趣,我前些时候接到过梵城的信,说她和她娘一样,像神一样的思索、谈吐。”

“父亲倒是不疑……”

闻言,谢仪温道:“你心所向之她就是,你且不疑,我疑来作甚,要过一辈子的是你们!而且,声声是个好姑娘,就算没有容家的身份,照样是个好姑娘。”

听过谢仪温这句话,谢长青笑了笑,心中感慨万千张嘴却只喊了声:“父亲!”

只见谢仪温挥了挥手说:“行了行了,别跟这儿温情,有温情冲声声使去,你赶紧把自家媳­妇­儿找补回来,她可抢手得很呐。”

“把您安置妥当了再说,近来还得回趟京里,少南不止一回催我回连云山,积下的事总要处理。”谢长青深感自己忙得很,还要抽时间顾着自家那儿媳­妇­儿别跑没了。

“京城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连云山有我在也翻不了天。”谢仪温说罢拍了拍谢长青的肩,接着说道:“去处理怕声声的事吧,总不能让你老是担着重任,既然拿我作局,我总得有点反应!”

但是在这件事上,谢长青却摇头了,道:“父亲,您安心养好身子,天下多少人还等着您去救治。这些扯不清的事还是交给我吧。做儿子的总得有点担当。”

话至此,谢仪温不再劝,只是回头看了眼廊下­阴­暗处,叹息一声道:“你母亲只是不惯,并不是不在意你,你也不要老惦记着从前的事。”

“是,父亲。”

八月里入京,谢长青在京里掀了点浪花,在这炎热秋日里,浪花自然显得清凉。

连云山从这一年宣布,从明年春开始,每三年一次到各地招收医女、医生,并且加大了对医师的培养力度。

这在不明京里的人看起来是件多好的事,医药分家本来就多有不便,沿用了这么多年总算要开始整合了。

而散布完这个消息后不久,谢长青又悄然离京,而宫里边顶天的那位则叹了好些时候。

“果然还是要退了,真想做我卫朝第一制药公司啊,要不要我给你们弄个上市条款!”周毅山摇头,末了也没有其他动作,对天下百姓有益处的事他何必拒绝。

在中成药方面,他相信阿容能给这天下百姓带来切身的方便和安稳。

“小楼,你在哪儿呢,我在京城高坐着,真像个眼不能看耳不能听的聋盲之人。谢长青还是接着你预想的做了,你一心一意只想求安稳,他现在终如你所愿了。”周毅山感叹罢了,就转身吩咐各部配合谢长青的动静。

他寻思着是不是还得弄个什么部门,好专门来监督管制将要出现的医院,想着想着周毅山又想到医保上去了。完了抽了自己一巴掌,这就想得太不靠谱了,而且他也不是行家。

其实周毅山想到的事,阿容也想过,不过当时她的感觉就跟周毅山一样,太不靠谱了!

说起来,谢长青的消息了震惊的还是连云山里诸人,这时各自正商量着呢,就连药师们也不能不相互探讨一番。

“黄药师大人,黄药师大人,您等会儿……”郭药师在后头喊,黄药师在前头跑,浑似未觉。

直到旁边的人提醒黄药师,黄药师才从手里的药材里抬起头来瞟了一眼:“老郭啊,怎么了,这急火烧身似的。要是说医官的事就不说了,在我看来这是个好事,术业专­精­。”

“谁跟你说这个,我还没这闲工夫,我是说你看着这个……程大药师派人传过来的信儿。”郭药师说着把信住黄药师手上一拍,示意他赶紧打开来看。

于是黄药师便打开了信来,一看就愣了:“刊印的图册呢,赶紧拿出来者看。”

有点舍不得的把图册掏了出来,郭药师说:“按这上面的说法,不叫图册,叫《本草研习院院刊》,还是第一期呢。”

“《论民方》,《一草数名——论草木注名》“……咦,这些东西怎么看着这么新鲜,这本草研习院在哪儿?”黄药师一看就感兴趣,上面的内容五花八门,有深有浅有博有杂,倒挺有意思。

见黄药师看着他,郭药师一摊手说:“不知道,这是宣国那边传得来的,据说是程药侠的弟子带回来的。”

合上书,黄药师忽然特不痛快地说:“我怎么感觉这像是阿容那傻姑娘­干­的事儿,横竖看来都是她的语气、想法儿,难道她在宣国……那她也跑得太远了。被男人伤了就把师父丢下,自己去母去乡,她也就这么点德­性­!”

这时郭药师又捅了捅黄药师说:“看见这没,她正在编写《本草集》,说是全录药典药材,还打算广开门,与人商讨刀针施术的章程条款。”

“这丫头心够大啊,成,像我徒弟,这啥……院刊我就收下了。”黄荐师说完住怀里一揣,这就要往药馆里走。

但是还没上台阶,就被郭药师又拽住了:“我说,既然医药分家,咱们是不是投奔你徒弟去,我就觉得她这有意思。你想想多好玩啊,以后再也不用给人诊脉了,也不用坐堂,天天就看着那点药材……”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似的,医药并重……”

黄药师话没完,郭药师就截断了他的话:“呸,就你们几个妖才医师、药师都顶着,你自己看看谁有­精­力顶两名号,多是只专­精­其一。”

“唉……其实现在关键是我那徒弟在哪儿,说这么多有个什么用!”黄药师这话一说,郭药师也叹了口气。

其实像黄药师和、郭药师这样的人还是少的,多的是对自己前途迷茫,举棋难定的人,医还是药——这是个问题。

不过阿容可不知道京城里的事,她现在正不亦乐乎地满山跑,有时候连施晓和年玉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脚才好一点,您别到处乱跑行不行!”施晓惦说万一等秦药师回来,这好点的又损回去,那张脸还不知道得臭成什么样!

这时阿容正抱着满满一筐药材,一边分拣着一边头也不抬地道:“有些药材没谁认得,我不自己去谁去啊,现有的药材都可以找人整编,那些上古时没流传下来的药材我不得自己去啊!”

看着阿容脑袋都埋筐里去了,年玉冲施晓摇头说道:“不让您去,看来您也不答应。但你可以先告诉我们你上哪儿去,我们陪同着总能放心一些,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们还能帮你不是。”

看着一抹药材笑眯眯地点头,其实可容还真没大听明白年玉说了些什么,反正点头就对了:“看,这叫九子连心草,要是便秘,只要用九子连心草加上另外几味辅药,炼出通心丹来,一颗上去管保里外通透。”

没好气地瞪着阿容,年玉和施晓齐齐叹了口气,正在她们还想劝一边的时候,远处走来了一位药令,正是这次随行来的几名药令之一。

药令们平时管着各山脉,巡视打点各类药材的种植,平日难得来一回村湾,所以年玉和施晓让前去迎接:“何药令大人,您来了,大姑正在那边分拣刚采回来的药材,您可是有什么事儿么?”

“我找姚药令问问那本《院刊》的事……等等,你们俩是说姚药令出门采药去了,秦药师大人不是说这千万不能由着姚药令的­性­子来嘛。”看来各药山的药令、药侍们都得了秦安的话,但是谁也没想到阿容就能一个儿跟着个不平的脚到处跑。

点了点头,年玉说:“那也得劝得动啊,一不留神儿大姑就能没影儿。”

“姚药令,你可不能不听……咦,这是什么药材,看着眼生得很,姚药令,你采得这药材我可是多半不认得,都是些什么,有什么用处?”本来是相劝的,结果一见药,何药令就忘了话儿了,惹得俩丫头在后边齐齐摇头。

瞧着了吧,这不是第一个来劝的,也必然不是最后一个被迷惑视线了终让阿容蒙混过关的。

228.债多不愁与第一个学生

本来阿容要是一个人分栋药材呢,她大不了就仔细地把每一株观察一遍,然后画下来,再写完了就回屋去整理。

但是何药令一来,阿容就不仅仅是­干­这些了,还跟何药令蹲到场里讨论上了:“这叫雁南枝,治闻头风病最有效,可炼丹药,也可以切薄片烧­肉­,味道好也易见效。我记得何药令就患有头风症,待会儿您把这两株雁南枝取回去,小火烧­肉­烧到雁南枝软烂。入口粉糯为止。

见怀里多出两根看起来跟树枝子一样的东西来,何药令这东西能不能吃,不过既然阿容给了他就回去试试:“那炼丹怎么用,怎么配伍药材,何为主药何辅药?”

“雁南枝­性­甘味温,配药以温平中和为主,上古丹方里有一味平风丹就是治头风用的,主药正走雁南枝。”阿容想了想,她有点心虚,她怎么觉得上古丹方里没平风丹这丹药,倒是有点儿像现代中成药里的方子。

不过她现在呢,那叫一个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谁还能真查去,药师以上才能看上古丹方,在药师们面前阿容还是挺收敛的。

“那这是根茎块还走树枝,我看着像是土里埋的,有根有泥。”何药令揣着看了几眼,又探脑袋看阿容在册子上写了些什么,明了­性­状味后再看宜与忌,再看明白了生长环境和辨别记要。

最后何药令不由得生出感慨:“当初要有这么本书,我也不至于采错药,毕竟这么多药材不是谁都能记全。”

这世上唯有近仙近魔近妖的人,才能一个脑袋装无数东西,何药令心里这么想着就看着阿容,暗道:“这就是个妖!”

阿容料理好了雁南枝后又拿起了另一味药材,忽然想起了茬儿来说道:“何药令,我记得你那边画影图形的册子拿来,有许多药材都是很少见的,回头我上您那儿采药去。”

听阿容这么一说,何药令连连摆手说道:“那怎么还让姚药令去采,我采了给你送来就是了,这水远山深的可不能让你太奔波了。”

“只有亲眼看了才知道长在什么地方,需要什么样的环境才能长得好,这也非一时一日之功,但总能从现成的野药里看出点苗头来。要想少走弯,就得事先做好准备。”阿容说着一探手,这才发现筐里已经没有药材了,再一看原本是大早上,现在估计已经过午了。

正在她想着过午了的时候,施晓就呈了吃食来:“就知道您是忙完了才记起中午饭来,何药令大人,您也一道用吧,瞧您这一上午蹲这儿,腿不麻吗?”

不说这一句还好,一说何药令就站都站不起来了,慢慢地椰以一边的石阶坐下:“诶,他们还跟我说来姚药令这得吃饱喝足,要不然就山中不知岁月。”

蹲一块儿扒着饭,无视年玉和施晓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阿容看着何药令说道:“何药今最近天冷,您那边多注意着点,这绵江一带就这点不好,夏来易着暑气,冬季里又得担心湿寒。这两天我接了不少病患,都是经年湿寒伏于肠胃,要再吃点凉的就只剩下上茅房这一桩儿事了。”

“是啊,眼下是年轻水见得,上了年纪了易发作出来。年轻时养生年老舒心,可药也不好随便给,有句话不说。是药三分毒,么,这话太对了,是谁说的来着……”何药令想了想没想出来,就一摇头继续往嘴里扒饭。

而阿容这会儿正端着碗,鼓着满嘴的饭“嘿嘿”直乐:“我生在水边人家,记得靠船吃饭的渔民多好用药材泡酒,年份越陈效用越好。除了用草药之外,还可以添加动物类药材,如马王引就很好嘛!”

药酒袜湿袜寒,药酒种类繁多,有起治疗作用、有起养生作用、也有补中益气的。

“药材泡酒?这听着倒是新鲜,不过仔细一琢磨,有些丹药要酒送服,药材泡酒可能还真有门道。回头我试试,姚药令,你给我个药方我好拿去备齐了泡酒。”这一趟来得值了,治了自己的头风,还得了药酒这个法子。

应了一声,阿容笑道:“您试了可得把效果记下来,不管好不好的,总得有个响。”

吃完了饭,原本阿容要去午睡一番,然后下午还得坐堂问诊,但是午睡没成,被何药令拽住:“差点把正经事拾忘了,我是特地来问《院刊》的事,这到底多久才出一期了,我们可都等着看呐。说到《院刊》,那以后我们是不是也在‘ 本草研习院,?”

……阿容闻言望了眼天,心说:还没影儿的事儿呢,现在着个什么急,我自个儿还不知道本草研习院在哪儿呢!”

“是,当然是了,一块儿来了的药令、药侍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算!”抹了把脸,阿容觉得这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开始刊印是简药令他们撺掇来的,现在叫上杆儿容易下杆儿难了。“那《院刊》呢,怎么不见第二期了?姚药令上头可写了第一期,那就肯定有第二期,咱们什么时候能在一块儿再商量出第二来?”

这虽然是他们商量出来的内容,而且到最后启发了大的也正是他们。

学术周刊这东西,果然是能是让人上稿的,心里一声,阿容应道:“三月一期,多了大家伙儿也没­精­力,眼下还不到两个月,先放放再说,大家各自忙不过来,等这茬过了咱们闲下来再说。”

“姚药令,我想看药王的炼药心得,黄药师的解症……全靠你了!”何药令殷切是不得了,他当然不知道阿容是谁,不过何药令和诸药令、药侍们都早已经寄予厚望了。

静默无语许久之后,阿容摇头说:“那就得你们,只有大家伙儿在院刊上出份量重的东西,那才能引起药王和黄药师大人的注意。到时候才好请他们来写点儿东西。”

点头应是,何药令忽然又想起件事来:“对了,姚药令听说了没有,说是从明年开始,连云山就招医女和医生了。看来这回平郡王是下了狠心要把连云山择离那混乱之中,这样也好,有医师在前头顶着,咱们在后头种种药炼炼丹就行了。”

什么?这……这不是她从前的提议吗,怎么现在又办起来了,她还一直觉得自己有些画蛇添足呢!

“你不担心以后名气银钱上不如医师们,不担心自己的前途吗?毕竟医师们更像是来跟咱们抢饭碗儿的,以后咱们可就要退居幕后了。”阿容刻意地说了这一番话,就是为了看看何药令的反应。

只是话一说出来她就想扇自己,这是谢长青该­操­心事,她着什么急上什么紧!

“名气?银钱?有药拽在手里还担心这些做什么,医师们要靠这东西,咱们用实打实的丹药说话,怕什么。”何药令说完一扫袍子,站起身来,那份子自信儿的气度充分说明有实力的人是什么也不担心的。

这样一来阿容也放心了,至少她这提议没给裹乱。

几日后,春怀堂里病患又多了起来,好在阿容事先有准备,炼制了不少丹药以应对。顺利地把这趟过去了后,阿容就开始窝药房和书房里,要么就绵江各山脉采药。

这日里江上风大,阿容从小离山采完药回来下了码头,正遇上了胡大娘和她九岁的小孙女:“胡大娘,你咳嗽好些了没有,天冷风大的时候就别出门,仔细凉着了。”

胡大娘一见是阿容满脸喜­色­,那就跟见了活菩萨似的:“是姚药令大人啊,我这好多了,要不是您的丹药,只怕这时候我连门前出不了。这不是樟树村有信嘛,我领着芳儿去拿­鸡­蛋换点布,过年好做新衣啊!”

“这就是芳儿呀,来,吃萝卜糕。”阿容也到过樟树村的集,不过她买了点心就采药去。她伸手去,那叫芳儿的小姑娘就看了看胡大娘,胡大娘说:“既然是姚药令大人给的,就吃吧,这孩子真真是胆小怕事见不得。

小姑娘倒是挺有礼貌,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块儿,又细声细地说:“谢谢姐姐。”

“哟,那我可占便宜了,叫我姐姐我爱听。”幸好没叫阿姨,阿容近来已经被不少人叫阿姨了,叫得她直想跳绵江。

“姚药令大人说哪儿的话,要也是芳儿占了便宜,能叫你一声姐姐,那是天大的福分。”胡大娘看着阿容白甲子翻飞,笑语如铃模样,不由得又感叹一声:“要是我们家芳儿长大后能像姚药令这么着,我心里就踏实,跟她爹娘也交待得了了!”

闻言,阿容笑道:“我看芳儿这小姑娘机灵又聪明,不如给我当今小学生,我还真是没收过学生呢,不知道胡大娘秋季乐意!”

其实阿容多是怜惜,芳儿从小没了爹娘,全靠胡大娘一点点拉扯大,要是收了芳儿做学生,吃穿是不用愁了,而且也好歹算是有一技之长。

于是阿容有了她的第一个学生,是学生不是徒弟,是先生不是师父,阿容觉得这样更适合自己……

229.迟钝的阿容与急事急症

让阿容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就有二,有一就有三,绵江一带听着姚药令收徒了,那还不是赶紧把自家的孩子送得来。在绵江这块儿来说,能种草植药至以后炼药行药那真是顶天的出身了,自是家家乐意。

这景况阿容可真有点手足无措了,这天连着接待了几拨家长,都被她用:“以后开了学馆再行通知,现在一切还不完善”为由拒绝了。

晚下闭堂休诊时又遇上一拨从樟树村来的,是两个渔家,特地把家里的女孩子领了来,她一说再通知,人就要给她跪下:“姚药令大人,小菊是个能吃苦­干­活的孩子,求您收下她吧……”

这一下可真把阿容给吓得不轻,甭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谁也没给她跪过,她也没跪拜过谁。这老老小小地一喊着要跪下她就没了主意。这边伸手扶着这边嘴里还要劝着,那叫一个满头大汗。

正在阿容扶了这个没扶着那个时,一双手伸过来,很快把大家伙儿都扶了起来:“今天大家先回去,总得给姚药令些时间准备,现在就连个安置的地方都没有,总不好跟姚药令挤一个屋吧。先回去,过些日子自然地知会大家前来,要是能经过考核,自然没有不收下的道理。”

“秦药师大人……”可真是救世主啊,再不来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阿容不自觉地住秦安身边靠了靠。她是劝得嘴皮子都­干­了,接下来就看秦安的吧!

或许是秦安着起来比较具有说服力,这拨人被秦安劝走了,两人一块儿把门关了,这时阿容说道:“秦药师大人,您一路风尘仆仆,早些安置了吧。”

说罢了阿容就转身往里边走,秦安跟在她后头,走半道上递了包东西给她说:“是姚东家求我给你带的,拿着吧。”

“晤……是槐花味儿,难为二哥还记得我喜欢吃,回头我写信谢谢二哥。也谢过秦药师大人,劳烦您一路带过来。”其实这会儿这甜乎乎的点心她不爱吃了,关键是吃一点儿就腻得慌,哪像从前多少都塞得下去。

走了几步秦安看着阿容的腿脚良久,然后说:“我看你腿脚好些了,简药令行功如何?”

行功,阿容转身看着泰安说:“秦药师大人,为什么旁人行功都不如您,从前蒋药令行功后会发汗,简药令也是一样,难道药师和药令之间差别真这么大么?”

这话说得秦安不由得生笑,这一笑五官挤在一起,这张脸就更让人纠结了:“不是行功有差别,而是所习的功法有差别,功力的深浅有差别,跟药师、药令倒没关系。说起来,姚药令将来要升药师,倒有可能成为卫朝第一个不会功法的药师。”

捧着点心回了屋里,年玉和施晓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见阿容捧着东西进来就问:“大姑,您手里拿着什么呢?”

“点心,拿去吃吧,我现在胃口不成了,要以前吃完连渣都不会给你们剩下,你们可是赶上了好时代啊!”阿容看着那些长得可爱,气味香甜的点心,忍不住想找个地儿画圈儿。

接了点心,年玉忽然眯着眼问道:“大姑,这些可都是京里的名点,谁给您带的?”

坐在桌边扒着饭的阿容浑不在意地挥着手说:“秦药师大人回来了,是二哥托他带的。”

接着阿容就见施晓的脸忽然凑了上来,跟她贴是特近地说道:“大姑,我秦药师大人喜欢你。”

白了施晓一眼,阿容可不相信这个:“少抽风,秦药师大人有心上人,上回替方家姑娘问事儿问出来的,就为问这个我还被秦药师扎了。你们俩可不知道,那针扎偏了|­茓­有多疼……”

其实施晓就是说笑而已,就算喜欢那又怎么样,施晓和年玉可不认为,姚家和容家会许阿容嫁个籍籍无名的药师。

三个姑娘说笑间,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姚药令大人,姚药令大人“…您快些到前边去,冬娃家的房子塌了,一家十几口全被压坏了。”

“什么……”阿容听了把筷子一放连忙推开门去,只见堂里值夜的乡人打着灯笼过来了,阿容一把拦住道:“别喊了,赶紧走,年玉、施晓去取药箱。

“大姑,你还是歇着吧,不是秦药师大人回了吗,这山险路偏的你别到时候自个儿都照顾不了。”年玉看着阿容这脚踮着的模样就想把阿容拦下来。

闻言,阿容也不跟年玉多说什么,急忙忙地到前取了药箱和一些丹药,然后就要跟着乡人出门去。这时年玉和施晓还在后头喊,阿容就说:“秦药师大人一路奔波,还是我去吧,你们俩在堂里守着,我自己去就行了。路也不远,你们俩别瞎­操­心。”

一看这情况,年玉和施晓只得跟上,赶了二里地才到冬娃家。这场中的情况让阿容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正打着火把的人见是阿容来了,悄声让了条道出来。

先看到的是冬娃他爹,湾村的船匠,打船的十分扎实。

一靠近了阿容就蹲上来,上下周身先检查了一趟,只见头部有手臂伤口和少量的出血。不见骨折和大量出血,诊了脉见脉相平衡,阿容就去看下一个:“年玉,你来处置伤口,消金水擦铣,化血粉外敷,加压包扎。”

“是。”年玉也不含糊,取了东西立马处置。

领着施晓到冬娃他妈这儿,阿容差点就不忍心看了,冬娃他妈正怀着身孕,听旁人说是梁压下来正压在冬娃他妈腹部。

“要施清宫术,这里条件不成,得送回堂里去才行。”阿容左右一看,眼下自己也是不了啊,这里还有人没救出来呢,可是这位又晚不得一点,越晚就会越危险。

好在这会儿堂里的一位药侍追了来:“姚药令,这里我来看着,您无回去,路上多加小心。”

说着这药侍又请了四邻帮忙把冬娃他妈抬回春怀堂,阿容看了看让年玉留下了,年玉的动手工夫比施晓好。

路上这时比刚才来时更黑了,刚才总还有点薄暮时分的光线,现在真叫个伸手不见五指。

阿容好几次差点踩着石子硌疼了脚,但阿容速度半点没落下,甚至没说脚的事。

比起一条活生生的命来,在行医之人的眼里,她自个儿身上这点傻疼暂时可以被忽略。

施晓感觉到了阿容走路的状况,一边拽得更紧,一边叮嘱得更勤了:“大姑。小心……”

从冬娃家出来要经过一条小河,水倒是不深,但是没有桥,全靠垫着几块石头过去,平时且要慢点过,这晚上自然要加倍小心。

前头抬人的­干­脆走了水里,阿容一看,得,咱也是水里过算了,总比走那几块石头上过更安全一些。

但是阿容才有个意图不被施晓拦住了:“大姑,不行,秦药师大人说您必须得穿暖一些,脚尤其不能冻着了。你这才刚好没多久,别淌水,这大冷天的。”

“天黑路滑,我就走石头上保不齐也得掉水里,还不如­干­脆走水里得了,脚湿了也比一身湿好。再说走着的时候是暖和的,回了赶紧换就是,你往上面走吧,我现在哪有时间讲究这些。”阿容说着就到了小河里,其实河面也不宽,也就三十来步就走到对岸去了。

只不过一上来两姑娘都冻得不轻,施晓扶着阿容说:“大姑,早知道我还是走上头好。”

“你傻啊,不是让你走上面。你又不用赶!”

几分钟后到了堂城,阿容让施晓去换鞋袜衣裳,自个儿本来也预备骄换,但是一想诊室还得打扫,半道上又折了回来。

诊室里有专门的衣裳和鞋子,阿容把袜子一脱,捅着那双就当自己换过了,等把刀针和各项类丹药、物品准备好,那女人灌嘴里起吊气的药汤也起效了。

“好……现在先把手术过程过一遍,不能急要冷静,手要稳,这是一条命,人命大过天……”长长地呼气吸气后,阿容就开始剪衣裳,这才开始剪诊室的门就开了。

原来进来的是秦安,秦安先是看了眼阿容,见她身上脚上都是­干­爽着才上前来说:“清宫术我不熟,我来处理口子,你做完赶紧去沐浴更衣。”

这时也没得客气讲,阿容手起刀落,­干­脆利落,也许是有秦安在,多个人更压得住紧张。清宫术很顺利,不过冬娃他妈的脉搏、心跳术手明显低了下来:“秦药师大人,你处理伤口,我来施针。”

“去歇着,有我在不碍。”

“什么碍不碍的,这是我的病患,听我的还是听你的!”阿容说着就打开针包施针。

而秦安则愣了愣,嘴里极细微地嘀咕了一句:“怎么从没发现你这么凶,怪不得他们说你是‘很凶的药令’!”

嗯……阿容抓住了话尾,也咕哝了一句:“怎么哪哪儿都是这名声,我也没多凶吧!”

阿容啊,你这回倒是没多凶,只是有很多的迟钝,各种的反­射­弧长而已……

230.告状的丫头与心虚的大姑

施针过后忽然暴雨惊雷响成一片,刚把冬娃他妈处置妥当了,这还没喘上口气呐,外边又开始吵吵成一片了。

推开门,见一群人挤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的,阿容听得脑袋跟被千万只蜂子围攻了似的:“一个一个来,到底怎么了,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都跑到这儿来了?”

不问还好,一问就不是你一言我一语了,而是几十张嘴一块儿说话,这情况阿容瞧着真想晕过去得了:“都别吵了,路大叔你说!”

这一声吼地把乡人们都 给吼愣了,那路大叔赶紧回过神来答道:“刚才的雨把冬娃家屋后的山冲垮了,露出好大个山洞来,有胆大的后生想进去看看,到洞口还没进呢就倒了。从山上滚下来后,那药侍大人一看,说是中了毒,让我们把人抬来了。”

“人现在在哪儿呢,山垮了没伤着旁人吧,冬娃家里的人全救出来了吗?”阿容抹了把汗,心想着这大概就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堂里呢,山垮时人都救出来了,也没伤着谁。就是那个山洞,有人说是山神发怒下了诅咒,现在大家伙儿都怕了。

这倒是个事儿,阿容想了想说:“先去看送来的人吧,我师父倒是擅解毒,虽然我没跟他学多久,但总能想着办法。至于诅咒断断不可能,倒有可能是山间瘴气,不管怎么样儿看了才知道。”

“是是是,您赶紧先去看看。”

不过阿容还没走出两步,她就被秦安喊住了:“去歇着,我是你的药师,怎么安排得听我的。”

瞥了秦安一眼,阿容心说这位真记仇,这么句话还现学现卖上了: “那我沐浴更衣了再来。”

她也是确实冷得狠了,刚才在诊室里烧着火墙不觉得冷,一出门风一吹都凉透了心了。

这会儿施晓早备下了热水,就等着阿容来了,一见阿容瑟瑟发抖地跑过来就一把拽进了屋里:“大姑,你可真不让人省心,我洗过了来一看,您这还是原模原样,人不见踪影。”

泡进了木桶里,阿容才觉水是温的,一点也不像平时泡澡那么滚烫:“水怎么不热啊,是不是没热水了?”

只见施晓指了指旁边好几桶冒热气的水说:“滚水给你备着了,秦药师大人说,冻着了不宜直接用滚水泡,要慢慢加滚水到合适了才行。看了那几桶热水,阿容就一个想法儿一一温水煮青蛙,这想法真不吉利。

泡完了澡多舒服,阿容抱着棉巾子连衣服都不想穿了,直接唾觉多好。可施晓愣把她拽起来穿了衣服,说是内外都有男人走动,不方便。

凉凉的衣服一贴上皮肤,阿容那点小瞌睡又醒转了一些,眯着眼看了眼屋里,热气蒸腾正好睡,可是这时一声惊雷把她给弄醒了。立时站起身来说:“施晓,快点拿衣服来,前堂还有几个中毒的病患,秦药师大人一个人未必处理得来。”

“大姑,你安生睡一觉行不行,你看着你这脚,又肿了,还想不想好了。你要再这样儿,我就跟秦药师大人告状去。”施晓压根不理她。继读整理着屋子。

见施晓不动弹,阿容就自己起来,不过她一看自己的脚也皱眉, “怎么肿了,不应该啊!不管了,回头再说。”

收拾完的施晓出来一看,就只见一白影儿跑出去了。她追在后头喊:“大姑,大姑……这不听劝的,施药的人都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奔前堂一看,秦安正在那儿沉思,阿容也不扰他,自己先看了看病患的面相,然后戴了手套摸脉相,诊完后她也跟秦安一样坐那儿沉思了起来。

堂里的人一看这情况,都以为很严重,差点没吓得腿软,还是阿容先开了口:“是夜迷草所致,睡两天就能醒转来,醒后会有点虚弱,开两服汤药升升元气就行了。那山洞暂时先不要动,待睛好了再去看,里边可没什么金银财宝,要进去也先敞两天气再去探。”

乡邻们连连嚷是:“我们听姚药令大人的,现在就算让我们进去,我们也不敢了。”

送走了乡邻,阿容看着秦安说:“秦药师大人在想什么?”

“上古时丹师封洞,多以夜迷草主之,百年成烟见之即倒。”秦安的话一说出来,阿容就点头,明显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原来这地方还有丹洞。”阿容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这时施晓忽然蹿了出来,说道:“秦药师大人,您还是先看看大姑的脚吧,全肿了。刚才让她别淌河,她一脚就下去了,而且鞋袜衣裳全没换在诊室里待以刚才,梳洗好了让她歇着,她穿起衣棠就奔出来瞪闻眼施晓,阿容心里默默泪流,多大年纪。这施晓还有告状的爱好。见秦安眼睛没遮没挡地看过来,阿容­干­笑了两声说:“其实没什么,天冷肿起来也是正常的,再加上今天走路走得有点儿多……”

“手!”秦安特­干­脆地只蹦一个字儿,然后阿容就乖乖地伸了手。诊罢了脉,泰安皱眉看着她,眼里似有责备:“脱了鞋袜我看看脚怎么样了。”

闻言,施晓连忙上前来,脱了鞋袜后秦安一看眼里的责备就更深了,阿容这会儿自知理亏没敢吱声。

“知道自己什么症状什么脉相吧,身为施药之人,连自己都顾不好怎么顾得好病患。开帖药先去熏蒸,待会儿再来行针运功。”秦安说着就去开药方去了。

留下阿容继续瞪着施晓:“我知道自己什么事,你就是好多事,我挨训你很高兴是不是!”

“那是,爷让我照顾好您,只要是为您好的我都高兴,哪怕是被训了!”施晓说话间给阿容穿好鞋袜,扶着她站起来动了两圈儿,还好走路不碍。

开了药去熏蒸,蒸到一半阿容就在蒸腾的药气中睡过去了,施晓也是忙碌了大半夜,当即也靠在一边的几上眯了眼儿。

当秦安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场面,折到外间添了些木炭让药气更浓一些,这才又折回了屋里。药气之中,阿容的脸上身上全是汗珠子和药气凝结成的水珠,额面上的水珠子沿着发丝流进了脖颈里。秦安见了眼神一紧遂撇开眼去,又从怀里掏了帕子出来擦了擦阿容的脸。

这时阿容忽然睁开眼来,嘴里嚷了句“长青”,吓得秦安一身是冷汗,然后她又歪着脑袋睡过去了。

“傻姑娘!”秦安收回手,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把阿容抱回了屋里,至于施晓……完全被忽略掉了!

次日醒来,阿容浑身上下都舒服,再一看脚也消肿了心情就更加不错,只是施晓进来问她:“大姑,你昨晚怎么回屋的?”

这时阿容才意识到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她惯来不想这些:“忘了,快给我点吃的吧,昨天晚上饭且没吃好,今天一醒来肚子直叫唤。”

吃了东西去堂里转了一圈,昨天冬娃家的人今天醒的醒了。回的回去了,只是那几个被夜迷草放倒的还没醒过来。

“大姑,又有人进那山洞里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这时年玉从外边跑了来,嘴里喊着这句话。

“什么,进去了,不是说了不能进去吗?”阿容直愣着眼,夜迷草少闻只不过昏睡两天,要是持续吸入会导致死亡。

只听得年玉说:“不让进有什么用,董药侍还在外边劝了呢,那些人坚持里头有宝贝来着,非要进去不可,还说是咱们春怀堂想独占着好东西。董药侍拦不住他们,还被他们给伤了……”

这得叫自作孽,阿容心里虽然气愤那些人,但还是问道:“董药侍没事吧,那些人进去多久了?”

摇了摇头,年玉答道:“董药侍不碍,就是那些人已经进去了一个时辰,董药侍让我赶紧来找你。”

“等会儿,我配些药材。”配个用来燃烧进行消毒的药材,阿容想的是用这些烟把洞里的夜迷草烟冲淡逼出来一些,这样才能更快进洞里去。

这时秦安正步入大堂里来,刚才的事儿他都的听着了,到配药台前一看阿容配的药就知道什么个用途:“再加些百连粉,更好燃烧。”

“嗯,对,还可以再加点金楦木屑。”配好了药后,阿容就和秦安一道去山洞那头。

到山洞外边时,老远就看见那边围着一圈人,不过倒是再也没有人敢在山洞附近转悠了,这也省了不少事。

等把药团子点着了放炉里放下去后,守着烷了约半个时辰和见烟出来,青­色­的烟夹杂着白烟一阵阵往外冒,阿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阿容和泰安为了避嫌,想着先让乡邻下去寻人,但这下乡邻们大都摆手,不过还是有胆大的。

洞里自然没什么,对于乡邻们来说设什么,四下里看过了后乡邻们把人抬上去了就算了事。

不过这山洞对于阿容和秦安来说,那就不一样了……所谓各花入各人眼,金银财宝没有,也可以有点儿别的嘛!

231.诲人不倦与不倦地“毁”人

山洞里四壁不见光和风透进来,虽然点了不少火把,但乡邻们出去后,阿容让他们带走了一多半,这地底下不透风的,还是少点火把为妙。

“吾生有限,而丹道无涯……”这是一卷刻在石墙上的丹书,用的是上古文字,好在两人看起来都没有障碍。

两人一左一右举着火把,阿容忽地一脚踩在了水里,这才发现有条溪流经过石墙边,有流水就必定得有流进来的地方,阿容和秦安相视一眼,两人遂沿着溪而上。

溪流的尽头还是一堵墙,阿容蹲上来看着水从墙下砌空的地方流进来,她就伸了手去试了试,然后惊喜地道:“秦药师大人,这里有风进来……”

伸手时不免沾到了水,水有些不大对劲,阿容又蘸了点水闻了闻:“药泉?”

听她这么一说,秦安也蹲了下来,闻过尝过后同样是满脸喜­色­:“确实是药泉。”

“怪不得这样偏僻的地方会有丹洞,原来是有药泉,那就解释得通了。”阿容只记得上古药书上有记载,所有炼丹药的水里以药泉为第一,其他的都被称为凡水。

“姚药令,你住后头站一站,这墙似乎可以打得通,我来试试。”秦安说罢把火把Сhā在地上,然后双掌平推出去,然后只听得“轰”的一声,墙上渐渐的有了光线。

光线一点点强了起来,那当时可能是草和泥的浆子封住的墙随着光线的增多轰然倒塌,出现在阿容和秦安面前的是一个宽敞明亮的耐丽药园子。

之所以说是药园子,是因为最前面迎面竖着一块青石,上头就写了药园子三个字。

“上古时期以现在也几百年了,这间茅屋怎么保存得这么好?”阿容对园子里有什么还没投去目光前,就先被靠着山壁盖的一间茅屋吸引住了目光。

顺着阿容的手指看过去,秦安想了想答道:“应该是浮油草,万年不腐。”

好奢侈,浮油草是净化丹的主药之一,竟然被拿来盖茅屋,这究竟是哪个败家子儿啊!阿容说着就和秦安一块儿往里头走,还没迈出三步去就倒吸了一口谅气:“金芝!”

可以把金芝当野山参看待,十年八年就算得天地造化,百八十年的经常被神化,这里的着上去怎么也得三五百年。

“真败家!”说这话的是秦安,这三字通常是阿容从前常说的,这会儿阿容也没注意到。

“确实很败家!”上古药书上形容药草之丰,通常用的一句话就是一一“瑶草铺地,金芝爬篱”,眼前就正是这场景。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里边走,生怕一不小心踩着了药材,后来才发现再小心翼翼也没用,药材遍地都是:“姚药令,我使轻功去茅屋里看看,你在这里等着可好?”

“也好,省得我踩­肉­疼。”刚才踩着一棵降露草她就心疼死了,要踩着那些绝种的药草她还活不活了。

秦安进去了后阿容就蹲那儿数,哪些草药是现代没有,卫朝有记载又绝种了的,这太考验人了。阿容老想伸手去采,可是她又知道,像这些药材,拔是不对的得用小药铲,根茎完整地采了才不会坏了药。

蹲着自我纠结了半天后,阿容终于悟了:“不看了,早知道应该把药铲带来。唉……秦药师怎么还不回来,难道那里边更惊人!”

忽然间阿容听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她听着以为秦安中招了,当即小心翼翼地沿着山壁过去,尽量少踩些:“秦药师大人,秦药师大人……你怎么了?”

“别进来,是枯叶兰的粉末。”秦安明显是被沾上了,要不然不至于碰倒了东西,人倒地哪有这么大动静。

“我带了解毒的丹药,你还能出来吗?”枯叶兰并不是太毒,看来这洞的原主人并没有伤人之心,至多当年是想把人迷个昏昏欲睡或动弹不得而已。

里头又响起点声音,这时秦安已经站了起来,枯叶兰本来毒­性­就不强,加上年月巳久,药力已经不深了:“我没事,你也别进来,这些药虽然年久了,但你体弱沾上了还是不好。”

“那就好,我不进来,里面有没有人?”阿容这时脑子里想得特玄幻,会不会有个话了几百年的老“妖怪”,然后猛地张嘴说话托付一番,然后羽化而去……她想的确实有些离谱了,秦安出来时摇头说:“怎么会有人,不过倒肯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说话间秦安就递了本册子给她,阿容接过来一看:“浮油草纸……想,药典!”

“对,一共有几百册在里边,看来你做的事从前就有人做过,不过却还是不如你的详尽。”

也就阿容那本《本草集》拿出去,才能是个人都不会采错药材,需知药师着册多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晤,那可省了大事儿了,至少不用证药了。”明药不麻烦证药才麻烦,阿容笑眯眯地捧着药典心里特欢喜,又省了件事儿!

这时秦安又蹲了下来,捏了一小团土在手里揉搓了许久:“这里药材不宜移植,不过多年生得太过茂盛,回头让药令和药侍们过来采一些年份足的,余下的就继续在这里长着。”

“行,只要有药材的样本或根系、种子,我们可以想办法在外头种出来。前人种下不易,我们还是别破坏了。”这简直就是一个药材活体标本馆,通住外头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凹谷,里边估计什么药材都有,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研究药材的地儿了。这叫什么,这叫想睡觉了正好遇上软和的被窝,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了。

两人离开山洞的时候,阿容揣着些种子倍欢喜地回春怀堂,好在是冬天,要是春夏估计都长成了芽儿。

秦安则留在这里,说是要跟大家伙儿细细说说山洞里的是药材。好在卫朝对药材管制得非常严格,要不然一人一株拔了还真没地儿哭去。

“年玉,种子收好了,等春天的时候我还想试着种呢,千万不能丢了。”阿容看着年玉收好了种子,就去看冬娃家的十几口人都怎么样了。

到客院里一看,那一家子人正在那儿哭得无比伤心,主要还是为了房子,和屋里的一应家什。

在这地方安身立命一来就不容易,这下家没了,人倒了,一家人怎么能不悲从中来啊!

施晓一看这情况,连忙说道:“大姑,要不你还是别进去了,你心软,要是一口答应把这一家子都养起来,那就不是德行,而是毁人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我懂的…...好吧,别瞪我了,我不进去,你去请管事安排一下。我只管看病行了吧,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过问。”说话间阿容就走了进去.细细地查看了每个人的状况,除了冬娃他妈稍严重一些其他的都还好。

这得益于这时候的房屋结构,要是钢筋水泥小高层只怕就什么都没有了。

巡诊罢了出来,就见有人在一直没用的侧园里进进出出的往里搬东西。阿容一看搬的全是些桌椅板凳,还有药柜药架:“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怎么搬这么些东西为?”

搬着东西的人一看是她,连忙行了礼回道:“姚药令大人,这是秦药师大人吩咐的,说是您要开馆收徒,这不我们给您布置着呢,要是布置好了再请您来看满意不满意。”

“什么?不是吧,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开馆收徒?”这都没事,关键是这有模有样的办了,四下里的乡邻听说了还不得来找她把人送过来呀。

秦安!你这给我找的什么事儿!阿容知道跟搬东西的人是说不清楚的,要说明白还得找秦安去。

三弯四绕地走到了秦安住的院子,阿容这才发现秦安住的地方­干­净得可以,而且起居所用的东西那叫一个讲究:“秦药师大人,你在练剑啊……”

多看了几眼后,阿容摸着下巴有了一句:“这剑招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她还来不及住深里想,秦安已经收了剑往她面前来:“出什么事了?”

“那个,开馆收徒的事儿怎么来的,怎么他们都开始布置地方了。我还没到开馆收徒的地步,自个儿且学艺不­精­着,怎么教徒弟啊!”阿容总认为自己和别的药师们讨论讨论成,毕竟他们都有了自己的一套想法,不会被她误导。

现在让她开馆收徒,万一诲人不倦成了“毁”人不倦怎么办?

“如果连这点信心都没有,怎么救治病患,怎么开方施药。拿你诊治病患的态度去教导他们足够了,而且…..你需要更多的人来支撑你的本草研习院,一个人总研习不出什么来。”秦安的解释很爽快也很利落。

阿容虽然想着觉得这话是不错,但是她还是那样儿,怕误人子弟,更怕被自己误了的子弟将来去误病患:“真要这样,我还是觉得没底气!”

“你的师父怎么教导你的,那你就怎去教导他们……”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阿容觉得,黄药师比她还误人子弟!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被秦安说服了,她抱定了要桃李满天下的念头开始预备上将来的课程了,而且还一身是劲儿,想着一个个孩子在自己的教导下识药、辩药,最终成为一名药师,能不起劲嘛。

世上一等伟业,无非教书育人以及行医济世而已,兴奋也属情理之中……(捂脸,其实自己也知道最近错别字多了起来,主要是用的极点五笔不给力,今天换了个五笔,看明天的章节会不会好一我错了,我努力改正!)

232.千山万水而来的黄药师与秦安

但是起劲是一回事,真到教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孩子不比成|人,成|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学习这些,要么是名利财富,要么是有那向善的心肠,或者都有。

不过在孩子的世界里多只有喜欢与不喜欢,虽然这些孩子都是穷苦出身,但并不意味着这通天的路他们就非得喜欢走不可。

怎么样教得有趣,又怎么样让这些孩子从小接受并喜欢,兴趣永远比老师管用,阿容是这句话的坚定拥护者。

于是阿容想出了一新鲜的法子,实地实物教学,领着来春怀堂里学习的孩子们一块儿去山洞里,对了,就是那个上古丹洞。

“大家要小心点,脚下每一样都是可以治病救人的药草,小到治咳嗽,对了小芳的­奶­­奶­就有咳嗽是吧,这个就能治。大到起死回生,不过要炼出起死回生的丹药,那就需要很多药材。”阿容领着孩子们往洞里开辟好的道上过,一边示意孩子们小心别踩着了药材。

从山洞住外下去,就是草药谷,事先已经统计过了,这一处山谷里,竟然有五千余味药材,可谓是天然的药材库,用来教学再合适不过。

走到山谷口上时,有个孩子指着一株不起眼的草问道:“先生,这是苦莲儿菜,也是药吗?”

一看那苦莲儿菜,阿容就笑着点头道:“当然是了,苦莲儿菜在药书上叫苦儿草,要是你们平时吃坏了肚子,只要用苦儿草加上几味药材就会好。

说完话大家就都围着那抹苦儿草着了很久,其中一个孩子说道:“唉呀,我娘以前也说过,要是拉肚子就用苦儿草煮白花草和三生根就会好的。先生,我娘说的对不对?”

“当然对了,要是再加个桑毛叶就更好了,下次你们要是谁吃坏了肚子呀,就用这四样药材煮水,水滚开了后煮半个时辰就行了。那好吧,说到了这四样药材,我们今天就先来找这四样药材,苦儿草、白花草、三生根、桑毛叶。”说着阿容先采齐了这四样药材,一一说明了特征、气味、味道。

然后十几个孩子就三两成群地出去找,阿容也不担心地坐在原地,这里几天前就搜寻­干­净了,确定了没危险才会带孩子们来这里。她住路口一坐,谁也跑不了!

刚坐好就见秦安背着个药筐走了过来,阿容连忙坐起身来笑道:“秦药师大人,您过来采药吗?”

“给你换个方子,有几味药材没备下,你别在­阴­凉处坐,往太阳里多坐坐。”秦安放下了药筐,那动作自然是行云流水不显半点粗俗。

看着看着阿容似乎抓住点儿什么,可是一个孩子兴奋地拔了株白花草过来问道:“先生,先生……我采的对不对?”

于是阿容的注意力就被拽走了,她这人脑筋直,没那一心二用的本事:“是,采对了,那你现在说说白花草的味道,和你采白花草是在什么样的地方,还有刚才让你们观察的,你观察到了没有?”

那孩子“嘿嘿”傻乐了两声,摇了摇头,跟阿容说了再去采一株,就“哧溜”一下跑没影儿了。“姚药令,有件事我不大明白,为什么要让他们观察药材所生长的地方是什么样?”秦安对阿容所有的举动都基本上能理解,就单单是这个不能理解。

闻言,阿容一笑道:“知道了这些以后才好种药嘛,天生天长的药材当然很好,可采过了绝种了以后咱们就跟看上古药书似的,这样药材没见过,那样药材没有。”

其实,阿容就是习惯而已,她打小跟着爷爷在药棚子里和山里转悠。观察药材的生长环境对她来说,是本能,也是她觉得每个施药之人都需要具备的。

只见秦安点了点头,也是一笑:“上天造化只造化得一时,人终究水能只靠天活,姚药令倒是想得甚远。”

打过招呼说过话,秦安这就要去采药了,阿容这时又忽然想起一出来:“奉药师大人,前段时间你到京城,可听说京城里的事。”

收了步子,秦安回转身来道:“姚药令是指明年连云山招收医女、医生的事吧,已经有不少药令、药侍问过这件事了。”

“是了,我想问问京里的药师、药令们都什么样的反应,毕竟这件事……”阿容收了声,毕竟这件事是她惹出来的,她得问问才安心。

对于阿容说半句留半句,秦安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说道:“京里很安稳,药师、药令们各有权衡,等章程出来了各人自会有选择,有规矩自成方当秦安再次背着药筐往下头走时,阿容就站在路口上看着,越往下阿容的视线就越低,正在她要静神想事儿的时候施晓忽然蹦了出来,在她耳朵大叫了一声:“大姑……有人找你!”

这一声让阿容浑身一抖,差点没吓得从这滚下去,瞪了施晓一眼,阿容问道:“谁找,我这里走不开,让来人先等着。”

但是施晓一句话就让阿容愣住了:“可是那位药师大人自称是您的师父,您还让等呀!”

师父?阿容心说,自个儿除了黄药师这师父,哪来的师父,更关键的是黄药师怎么找到这里来“那位药师大人可是姓黄,打扮得不怎么样,脾气还特别大!”不知道黄药师听到了她这么形容会不会抽她一顿。

其实在阿容眼里黄药师不这样儿,但别人眼里就这样儿,所以阿容才这么形容。

“什么叫打扮得不怎么样,脾气还特别大,有你这么说师父的吗?”黄药师一身旧­色­的袍子走下来,其实黄药师的气度举止自是没说,一派的世家子范儿,就是老在深山老林里转悠,穿­干­净好看的衣裳累赘。

一看真是黄药师,阿容就有种危机感了,连黄药师都知道她在哪儿了,那天底下还有谁不知道啊:“师父,你怎么找来了,怎么认出我来了。”

“废话,你贴面的手艺还是我传的,我能认不出来。”看着阿容那苦兮兮的脸,黄药师心里倍痛快,这些日子的不对劲总算找着原因了,原来是好久没见着阿容苦菜花似的眉眼,今日一见果然是神清气爽、通体舒泰啊!

长叹了一声,阿容瞥着黄药师半点脾气也没有:“师父,你现在得叫我姚药令,我可不想被旁人认出来!”

“拉倒吧,还姚药令,你说在这地方谁认出你来了,只要你不出去,谁还能把你择出来不成!别瞪眼儿,是蒋药令告诉我的,你说我是你师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其实黄药师对蒋药令主动相告还是有些不大理解,按说姚二手底下不该有这么嘴不牢的家伙啊。

跺着脚叫了声“师父”,阿容老大不高兴地看着黄药师:“我现在有很多人都不想见!”只见黄药师一副了然于胸的态度,点头应道:“知道你不想见,我这不谁也没带来,还托了借口过来。再说了,你也不看看这多偏僻,谁能找得来啊“师父,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于是黄药师又点了头说:“怎么会不知道,长青…。.好,不提他,他都跟我说了。手伸过来,我看着脉相怎么样了,听蒋药令说你脚伤得不轻。”

老实地把手伸过去,阿容又说道:“师父.你不是光为看我千山万水地过来吧?”

“我是为你那‘本草研习院’来的,阿容,你这回­干­的一众药师们可都感兴趣。”黄药师心里高兴,自家徒弟每每­干­出来的都是有意思的事,还能意思到正点儿上,这才是最了不得的。

在心里叹了句“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后,阿容其实也挺愿意大家伙儿都来,毕竟她一个人力量实在微小,要真正想做本草研习院,非得一大批痴迷于药的人不可。

“师父,看好了没有,看好了我带您着看这山谷里的药材!”阿容这下感觉自已像是考了好成绩后,忽然见到了家长那感觉,就想拿出来显摆显摆“还行,没蒋药令说得那么厉害,回头你的病症书给我看看,最近都用了些什么药……”黄药师话说到一半就往山谷里看去,小处没看着什么,只往近处的几株大树上看去。

一看眼就直了:“凤伏树?这……不是绝种了吗?”

“师父,敢情你真不知道这里是上古丹洞啊!”阿容还以为黄药师先在别人嘴里知道了,没想到他还什么不清楚。

“上古丹洞……”最后一个字儿还在嘴里转悠,黄药师就已经到了谷底了。

见状,阿容不由得捂着嘴直乐:“师父,你慢慢着,这里有好几千味药材,有好多是您只见过标样儿的。”

这时候黄药师哪得工夫理会她,看药都看了个目不暇接。阿容也不管,由着黄药师四下里去看,她还得守着那群孩子呢。

也是阿容没跟过去,黄药师越向深处就越惊讶,越惊讶就越向深处行,然后……然后就遇上了秦安……

233.不厚道的师父与吐血的公子

话说这药谷里林木参天,虽是隆冬却地气暖和,二三月才开花的各类药材,这时候正逢花时,遍地的各­色­花朵像地衣似的将药谷里点缀得十分­干­净。

阳光在林间流转游移时,深深的草木也随之移动着光景,这样的景­色­,不论是谁来了都得赞叹一句。但是在这里头,更多的赞叹不是给景­色­,而是给药材。

这时黄药师正蹲在一小撮有着金­色­茎叶、脉络的矮小草叶前,那表情就跟朝圣者见了大菩萨似的:“金晖叶,好东西啊……”

其实阿容和黄药师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那就是见了好药材迈不动道儿,黄药师蹲金晖叶前已经有一会儿了。正在他要起身的时候,听得旁边有细微的“窸窸窣窣”声。

起初黄药师还以为是蛇虫一类,还想着:“阿容办事越来越不注意了,怎么还没清­干­净就敢来。”

他才刚一这么想呐,就见一片衣角飘了出来,黄药师眼睛毒啊,一看这衣料可不一般,然后凝神一看:“长青!”

“药师。”

来人自然是秦安,嗯,准备地说来,不是别人正是谢长青。“你倒是能­干­啊,装这样骗我徒弟呐,你也就能骗骗我徒弟!”黄药师瞪着他没半点好脸­色­,虽然知道他也有他的苦衷,但是看过阿容的脉相后,他就有些责怪的意思了。

放下药筐,谢长青­干­脆席地坐了下来:“药师,我要不这样,你深得她现在能见我吗?她身体伤成这样,我不在她身边怎么行,这也是没办法,要不然也不至!”

其实黄药师一想,又觉得这样也挺­精­彩的,只要阿容身体能好,小日子能过好,那他就可以继续保持这样看戏一样的心态:“我说你们俩还真是有意思,算了,我是不懂这些男男女女之间的事!”

当然不懂,要是懂不至于至今单身!

“药师看过声声的脉相了吗?”谢长青最担心的还是阿容的伤,如果因为他阿容落下一辈子的伤痛,那他估计能把自己虐一辈子。

点了点头,黄药师也席地尘了下来:“比蒋药令说的好一些,不过也没好到哪儿去,你不是擅治这一类病症吗,怎么阿容还是这么严重?”

说到这儿,谢长青也不由得皱眉:“她有多不好管,药师自然清楚,前些时候大晚上的去出诊,夜里淌着河水过来。这还不算,也不更衣换鞋袜在诊室里待一个多时辰,最近似乎睡得也不是太踏实,我正想着给她换个药方。”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打算换什么方子,我看你筐里的药可不少。”黄药师拿过药筐看了看,发现了好些挺拓生的药材。

由着黄药师查看了药材后,谢长青才说道:“温良丹。”

一听这丹药名,黄药师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有好几味失传的药材,看来你都采着了,有把握吗?”

“药师有几成把握?”谢长青不答反问道。

“六成,这丹药我没炼过。”黄药师说完后有点儿­肉­疼,这里边有不少稀贵药材,他怎么会不­肉­疼。

只见谢长青忽然笑道:“如果让声声自己炼,药师对她有几成把握。”

咂着嘴琢磨了一会儿,黄药师才说道:“八成总有的,阿容炼药不管是见过的没见过的,炼过的没炼过的,好像总能成,这姑娘对炼药的感觉很好!”

“药师来了也好,最近连云山各项事都忙和,父亲近来身体不好,我还得趁年节时回一趟京里。即要医药各分,有很多事还得经手过问。”谢长青这段时间在京城时是牵挂着阿容,在阿容身边儿时又牵挂着京城的事。

闻言,黄药师挥了挥手说:“你也不易,要是有事就回京里去,阿容有我关照你且安心着。

倒是连云山里近来事多离不了你,那医药各分的事一理办不好,那就只等着后人戳你的脊梁骨吧!”

说到这个谢长青也是一脸苦笑:“戳脊梁骨倒不怕,就怕到头来阿容说我这事办得不如她计划得好。药师,我总深得阿容这些想法儿很成熟,章程严谨,不像是一时一日能思索出来的。”

“嗯,舅舅也称赞她这章程规矩立得好,还是看怎么做,立得好做不好也是空谈……阿容来了!”俩人一听声音,就赶紧把话题打住了,各自起身等着阿容过来。

这会儿找过来的阿容不知道谢长青也在这儿,嘴里叫着“师父、师父”就过来了。

这几句“师父”叫得黄药师咧嘴直乐,还说要叫她“姚药令”,那她这叫他“师父”的习惯就得先改了。

“在这儿,你小心点坑坑洼洼的你过来做什么?”见到了人黄药师就看了眼谢长青,意思是赶紧上去扶着啊。

可是谢长青没反应,黄药师这才想起来这会儿他是“秦安”呐。于是黄药师嘴角挂着点儿坏笑,上前一步扶着了阿容说:“你看,路不平还过来,脚疼了吧,来。…为师扶你过去。”

被黄药师扶着的阿容侧脸就看到了谢长青,遂说道:“秦药师大人也在啊,师父,这是秦药师大人,多亏了他关照,我的腿比从前好多了。”

在阿容印象里,这天下的药师要是见了黄药师,都愿意多亲近,所以阿容才想着替谢长青引见引见。她哪知道,这眼前两位,一位是在心里乐翻了天,一位是在胸口堵着口血喷不出来。三人一路到了谷口上,黄药师回头说了句:“要是能在这儿造个屋住下就好了,阿容啊,你就得住这儿最好,地气暖和最养你这伤。”

其实黄药师这话,明显是冲谢长青说的,谢长青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倒是阿容摇头说道:“好是好,就是太麻烦,造好了都得夏天了,那时候也用不着它。”

说完话,阿容就冲那边各自拿着各自药材的孩子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都赶紧过来。

一看这阵仗,黄药师就问道:“阿容,你收徒了?”

连连摆手,阿容道:“不至于,我才多大点年纪就收徒,这就是学生,跟着我认认药学学药理而已,至于他们能学到哪儿,得看他们自己的能耐。”

“想,这就是你爱说的那句话——‘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黄药师完全不记得这话是阿容拿来侃他的了。

“来,见过师公。”阿容自己不做师父,却让孩子们管黄药师叫师公。那意思多明显,叫了就得负责,其实药师对药山里的其他人教导甚严,也就对她跟放羊似的教着。

“师公?是先生的先生吗?”有个眼神特清亮的孩子站出来问道。

黄药师一看这眼神就特喜欢,顶顶像阿容从前不装傻时偶尔露出来的眼神:“对,就是先生的先生,你们管我叫师公就对了于是孩子们参差不齐地行了礼,回去的路上.孩子们在后头呢呢喳喳地讨论着,里里外外多是关于药材的事。

在前头听着,黄药师不由得满脸赞赏地者着阿容:“没想到你还挺有一套,不错。”

回了春怀堂里,阿容还得紧着给孩子们讲今天这几样药材的配伍、宜忌、适应症状等很多东西。

最重要的是她得教孩子们做标本,什么也不如标本更直接,好的标本保存下来,比画片可生动得多了。

而黄药师自然是和谢长青去谈论一些事情,谢长青把病症书递给黄药师,把每一阶段施药、行针、过|­茓­都细细讲了。“你这巳经够俱密了,还是你没能管住阿容,要不然怎么也该好了。”黄药师看完病症书后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这话说得谢长青不由汗颜:“也要我能管得住她!”

于是这话一出来,黄药师不厚道了:“从前你是没舍得管她,现在是管不得她,长青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默然无语地看着黄药师好一会儿,谢长青道:“那我过几天就走,看着她把丹药炼出来再说。”

“长青,阿容在绵山的事儿不在你的计算之中吧?”黄药师猛地问出这么一句来。

谢长青想也不想地答道:“我不是圣人,声声的所有事儿都不在我算计里,而是我连同声声一块儿被……算计了!”

这顿声里的内容黄药师当然知道应该填个什么,完了拍了拍谢长青的肩说:“你回京处理事儿吧,阿容有我在,我指定得管着她把伤养好。”

“其实……药师是躲懒来了吧。”谢长青终于没忍住把这等方面说出口了。

这时候估计连云山上下都看着黄药师的动向,黄药师这人惯来疲懒,这麻烦事儿他边都不愿意沾,所以他来了把谢长青赶回去担这事儿,他轻闲地管管徒弟就行。

见谢长青一语道破,黄药师没半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反而特坦荡地点头说:“你是爷,这躲不了懒的事当然归你管。”

这时候管事从外头来了,施了礼说道:“秦药师大人,您的随从来了,说是带了家书前来。

家书,道是“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谢长青近来每每拿到寒书却只觉得能抵万斤!

234.脚伤易好与心病难医

对于谢长青装成的秦安要再次离开绵江去京城,阿容抱以不解,这来回转候的这是做什么呢。末了阿容一想,也不是谁都跟她似的没爹没妈,人说不定还是要回家过年呢。

一想到过年,阿容就开始掐算,不掐算还好,一算自个儿这身子过了年也二十了,二十啊!在她来说当然还算是年轻,但在卫朝真是一老姑娘了。

“阿容,你又在这蹲着发什么愣?”黄药师看着自家徒弟,那纠结的侧脸是怎么看怎么顺眼顺心。

叹了一口长气,阿容指着在药谷里奔跑的孩子们说:“师父,眨眼之间我都二十了,是不是很老了!”

这话说得黄药师是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然后撇开脸去不看阿容,省得自己闹心:“你才二十就说自己很老,你还让不让我活了,哪有这样跟骨父说话的,长者面前说自己老,也就你嘴里能听得到。”

“要是普通人家,这时候孩子都满地爬了。”

阿容指着下头一六岁多的学生向黄药师说道。

一说到类似的话题,黄药师不免气结:“你要这样说的话,要是普通人家,我曾孙子都得满地爬了!”

“噗嗤”一声笑出来,阿容往黄药师身边靠了靠,然后说:“师父,钟药师大人已经表现得够明白了,您怎么就不动心呢.其实钟药师大人多好一人啊!”

于是黄药师也长叹了一声,摸着稀稀疏疏的几根胡须说:“其实我也明白,但是你更得明白,当年我和钟药师差点就成婚了。也是我自己作的,心里老惦记着你师母,结果一拖就拖成了这样,现在年纪大了更疏懒了。”

“现父,我还有个师母呢?”这倒是新鲜消息。

“是啊,成亲没几个月,你师母就过世了,这事在山里没人敢提,我也老不愿意提起…等会儿,明明是说你的事,怎么又扯到我这些陈年旧事上去了。”黄药师要是不瞅阿容那兴味盎然的眼神,说不定还真就把这些事翻出来说下去了。

见八卦没八着,阿容也不恼,笑眯眯地说:“师父,我能有什么事儿呀,我好好的,有师父在,脚上的伤迟早会好的。”

瞟了阿容一眼,黄药师其实不大想戳破阿容自己给自己塑造的太平无事景象,可一直让她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脚上的伤是容易好.心呢?”

于是这一句话出来,阿容就跟被细针儿戳破了的气球似的,一下子就瘪了。蔫着把下巴支在药筐上,阿容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空洞感来,那眼儿一酸差点就要掉下泪来了。

但是她一抬头,又把泪堵了回去,冲着天空一笑然后才看向黄药师说:“师父……他怎么样了?”

“我还以为你真能忍得住,啧……还是问了嘛!”黄药师嘴上这么说着,却心生怜惜,他这徒弟啊真是头牛,疼死了也不肯掉泪。

撇开心里那点儿酸胀感,阿容摇了摇头说:“就算他是连云山的当家,提出这样的章程来,也还是有很多困难。师父,你也知道这是我提出来的,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万一惹了什么事儿,我不是成千古罪人了嘛!”

嘴硬心软的,黄药师在心里想着,然后也不点破她,这个受了伤那个心疼,多好。阿容自己说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嘛!

“你想太多了,在这事儿上困难确实有,但是连云山数百年积存下来的威信也不是白给的。谢大家这次倒硬气了一回,愣是和长青站一块儿,加上你师公,什么困难也总会找着办法解决。你啊,少­操­心天远地远的事,多担心担心自己这伤,要是好不了,将来老了走步路都难!”黄药师看着阿容的脚直摇头如此说道。

听黄药师说得这么可怕,阿容瞪了一眼说:“那我就赖师父,您还是天下药师之首呢,您都治不好我,不赖您赖谁啊!”

这话让黄药师不由得笑出声来,然后笑着吐出一句让阿容笑不出的话来:“赖谢长青!”

“先生,你看我炼的丹药难不难?”捧着丹药来的是一个叫叶梅的孩子,小姑娘灵气十足,就是黄药师说像阿容的那个。

一看着丹药,黄药师就愣了,然后看着阿容瞪圆了眼道:“才几岁的孩子就让他们炼丹药,你这师父做得比我还糊涂!”

“实践出真知,说一百遍不如做一遍,而且用易生易长的药材来炼药,炼熟了感觉以后才能减少出错的机会。”阿容说着接过丹药,然后细细地端详过后,挑了点儿放在嘴里尝了尝。

见阿容尝完后神­色­自如,黄药师也拈了一颗放嘴里,然后黄药师冲叶梅说:“拿回家当糖豆吃吧!”

冲叶梅笑了笑,阿容说:“甜叶桑放多了,菊苦苔放少了,记得它们各自的份量是多少吗,再去炼一炉。这炉……听师公的,拿回家当糖豆吃吧。”

“知道,甜叶桑一份二十五克,菊苦苔一份三十五克,先生,我这就去。”叶梅说完就把丹药一揣跑远了。

把嘴里的丹药咽下去后,黄药师说:“别说,这孩子倒真有几分天份,至少没炼败喽,还能当糖豆吃。”

“下午我带他们去绵江采水生药材,师父一起去吗?”自从黄药师来后,阿容就轻闲了,黄药师带了几个徒弟来,春怀堂里的事就不怎么用管了。

“也好,不过你不能只让他们学药,医也得教,要知道我门下出来都得医药双绝,少一样儿都不能出师。”黄药师对此颇为得意,自家门下不出庸材,当然前提是庸材也不能进,哪有像阿容这样来者不拒的。

对于这个阿容当然也有计较:“师父,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这时还不忙。不过再等段时间教了望闻问切后,我预备带他们去这一带的村里给乡邻们看诊。”

点了点头,黄药师说道:“实诊授徒,想法倒是不错。那你应该回扬子洲去,这里到底湿气重了些,而且又太偏了,病患少药少,什么都不方便。等春暖了再回绵江,这里春夏秋都适合你养身子,冬里湿气寒气相交,不宜。”

“那师父安排吧,我听师父的。”经过这几天阿容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是拗不过黄药师的,所以她老实了!

午后起时,太阳正暖和着,阿容领着她那群学生们到锦江上去。绵江这时候正是冒黄芦芽和紫叶白的时候,黄芦芽和紫叶白可以做菜,也能入药,这时候采的最是鲜­嫩­。

生长在绵江上,孩子们对这些自然再熟悉不过了,以叶梅、姚芳儿、刘树山这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为首,扫荡了约一公里的水域,熟门熟路地采了好几大筐子黄芦芽和紫叶白。

“采这么多,晚上就给你们炒着吃好了。不过黄芦芽要入药呢,不是这么采的,一定要连根连株一块儿采。再说这紫叶白,紫叶白入药的是根,所以…每人一每样儿一百克,记住不能多也不能少!”阿容看着那几大筐“野菜”,口水就流出来了。

也是最近在黄药师调理下的缘故,加上换了方,她自己炼出丹来服用了后效果自是不同凡响:“师父,我最近感觉好多了,秦药师大人换了新方后,好像药效更明显一些。”

瞥了阿容一眼,黄药师说:“能不好嘛,什么贵药稀药都舍得,要再不好就没天理了。”

“先生,先生……河里有人,好像没气儿了。”忽然有个孩子赤着上身就从水里出来了,起初阿容还有些不适应,绵江的水冬天比较暖和,孩子们打小就这样在水里玩过来的。

“有人,没气,在哪儿引我们过去。”阿容想了想,莫是不有人不小心被水淹着了!

等到了那儿一看,那人趴在一根浮木上,倒不是没气了,只是呼吸很微弱,阿容让孩子们赶紧把人弄到船上。

正在阿容要上前查看时,黄药师忽然皱眉道:“这人好像是宫里的侍卫。”

一听是宫里的,阿容就不伸手了:“师父,为什么我的行踪好像很多人知道似的。”

“不应该,不过皇帝确实正四处在找你。”黄药师这时知道,谢长青和姚承邺一块儿封消息,姚承邺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而谢长青则是揣着消息只透给了他。

这两要锁什么消息,除非他们自己说之外,谁还能打听得出来。

“那这人怎么办?”见死不救当然不能,这不是施药之人­干­得出的事儿,所以阿容纠结了。

“随便扔给谁治就行了,反正就剩下一口气了,先稳着伤势把人送到金晖去,跟金晖药馆的人透好话就成。”黄药师说着就招了招手,让人去乘小船去准备车马送人去金晖药馆。

由着黄药师去安排,阿容则坐在一边摸着自己的脸,她纠结……就这样还是不安全,那要怎么样才不会被认出来呢?

她非得到黄药都都认不出的地步不可,这就叫穷则思变…变了.自然就会通嘛!

这时阿容才想到,如果黄药师都能找到她,看得出来是她,那谢长青岂不是更……她哪儿知道人谢长青都来回好几趟了,迟钝有罪啊!

有孩子问什么时候相认~~嘻嘻,我只能答.很快了~就这几章

235.纠结的阿容与存在的价值

从绵江到扬子洲约是七八天的路程,阿容想带着她的那拨学生去扬子洲,起先还担心学生家长会有意见。可她一把话发下去,只见有家长来问需不需要带什么,从没见谁说不去或质疑该不该去。

从这上面,阿容看到的是这个时代“尊师重道”的一面,这要是赶上她们读书那会儿,老师想带着孩子上几百里外去,哪个家长都得炸锅。

到扬子洲时,已经是冬末了,眼看着再过些时候就到了年节上。扬子洲比起绵江来,当然是繁华似锦,从绵江来的孩子很快就适应了扬子洲。但是阿容不适应:“师父,不去春怀堂。”

“那去清辉楼,都一样,你喜欢哪儿就去哪。”黄药师一摊手,反正就这俩地方。

“那还是去春怀堂吧。”阿容可不想领着一大帮孩子搅了清辉楼日常的营生。

春怀堂眼下并没有开馆挂诊,要有病患也都到春华馆那边求医问药。黄药师差人去知会一声,说要春怀堂的钥匙,那边管事就过来了:“见过黄药师大人,您这是……”

见管事看着身后的一群小孩儿,黄药师就说:“我徒孙,领得来见见世面,一步步来,将来才好去京城或更大的天地里闯嘛,管事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管事还有什么可答的,连连掏了钥匙去开门:“容药令走的这段日子,春怀堂里外都有人打扫,待会着人安置了起居就成。这是备用的钥匙,黄药师大人拿着。”

管事前前后后安排了许些事后就回春华馆去了,孩子们自行整理着行装,由管事派来的人安置了住所。

“阿容,过来坐,有事跟你说。”黄药师忽然又慎重起来,这让阿容有点不太安稳。

要知道,黄药师难得这模样,阿容略略不安地问道:“师父,有什么事您说,我听着呐。”

先叹了口气,黄药师这回学了阿容,苦着张脸眉头紧皱着说道:“其实……好几位药师都在扬子洲等你,其实,我去绵江的目的就是把你领回扬子洲来,就是想让你有个准备。可能他们以后就不是了,明年开春就一道去绵江,当然得问问你收不收再说。”

这消息一时间让阿容有点儿犯糊涂,怔怔地道:“师父,如果药师们都和我一块儿去绵江,那以后连云山怎么办。”

“山里的药师没跟过来,跟得来的都是自立药山在外的,比如郭药师,还有金药师和古药师。咳,其实……连云山的药师也来了一个!”说到这儿黄药师忽然露出些尴尬来。

不用想了,来的这个肯定是钟药师了,阿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是钟药师吧,多少人来都不同事,关键是师父,你不能泄露我的行踪。如果我被谁找着了,你得防着以后谁也找不着我”

还用泄露,黄药师心想谢长青都几进几出了,你还在这说泄露,真是个脑筋白长的了:“放心,从我这儿他们是找不着你的。”

没听出黄药师话里的埋伏来,阿容挑眉道:“药师们现在在哪儿呢,我去请药师大人们过来。”

闻言,黄药师挥手说:“甭跟他们客气,待会儿他们自己会过来。”

“也好,那我先四处看看,晚饭前回来。”又回到扬子洲,阿容每回一回扬子洲,第一想法儿就是四处看着。从前还没这感觉,现在扬子洲的大半土地都是她的,更加有了归属感。这几年扬子洲是愈见繁华了,虽然远比不上京城,但也能算是西北重镇了。

几年不回,扬子洲添了不少繁华的街道,当然也就更多了小巷子。走到直街的某条小巷子口上时,阿容闻到了蔓草的香气,裹着­肉­香似是过了油锅似的,闻起来真是捉神醒胃口“嗯,蔓草­性­温味甘,归胃经,最宜冬天吃。”于是阿容用这个借口说服自己往巷子里去,胃口渐好了,馋虫自然就跑出来了。

闻香找着了铺子,一看那蔓草裹在­肉­里,还夹了一些其他蔬菜,最外头又裹上一层春卷皮儿,在­鸡­蛋液里一滚,然后扔油锅里炸到金黄酥脆,出锅了还要在麻子里滚一滚。

等了几个人阿容才买到,又想着自己不能吃独食:“大叔,再给我炸三十个吧,我带回去。”

“那你可得等等,三十个且得费些工夫呢。”为了吃,值得等,阿容点头后就在巷子里瞎转悠,这里除了有卖各类吃食、物件的铺子外,竟然还有木匠房、画坊和琉璃苏……走到巷子最后头她还见着了一做各类金属小器的作坊,这里的金属器皿做得­精­致­干­净,一个个程光瓦亮然后阿容就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样东西:“各类手术器具.眼下的刀针并不算正经的手术器具。如果要医药分家改进医疗用具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想过了手术刀,就想注意用的空心针,不过又一想:“这个大概很难实现,针涉及到抗生素类药。在卫朝现在的条件下做抗生素,这无疑难如登天。”

更关键的是,阿容接下来想到:“抗生素最开始带给人类的是犹如奇迹一般的疗效,但随着耐药­性­这三个字的产生,以及滥用抗生素,抗生素就不是奇迹而是毒药。”

“还是做中成药口服液吧,中国人千百年来也照样代代传承下来了,没西药几千年不照样能行,西医在外科手术上有优势,但还是不能依靠这个。”阿容说完往回走,又转到了那家琉璃作坊前。

做中成药口服液需要大量的玻璃瓶儿,晤……先从简单的口服液开始做,最简单的?想着想着阿容就露出笑脸儿来了,她想到的当然是孩子,成年人服丹药会有效得多:“枇杷“姑娘,你的炸合子好了。”

拎着炸合子往回走,阿容开始想川贝枇杷膏应该怎么制怎么配药更合宜。走着走着不知觉间就到了春怀堂门前,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钟药师拽紧了:“找你可真不容易,小姑娘家家架子还挺大!”

一看是钟药师,阿容就下意识地拉开纸袋说:“钟药师,刚买的,要不要尝尝?”

于是阿容跟在几名药师后头,一个个嘴里都脆响脆响地吃着炸合子。

“对了,钟药师,一般小儿咳嗽不止吃什么药?”阿容还真是很少接触儿科,所以对这当然没什么太多概念。

“镇风丹,服三分之一颗,或者正清丹。”钟药师想也不想就答了这句话,回过头时又多问了一句:“你问这做什么?”这是典型的小儿服大人药,阿容凑上脸去说:“有没有专给小儿用的咳嗽药?”

这话算是把钟药师问着了:“那些不就是吗,还要什么咳嗽药?”

“这些哪能算啊,就拿镇风丹来说,百节草小儿就不宜服食,会影响……”智力发育,阿容心说这可不好解释,于是赶紧换了:“比如正清丹里有一味方天子,小儿服食多会引起腹泻呕吐,严重的还会引起昏迷。”

听阿容说得在理,钟药师便道:“服食少也不会有得吧,不过你说得也是,有些患儿的父母,总认为多吃点好得快。阿容.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儿了?”

其实今天我更想改革,比如做青霉素什么的……默默在心里念了几遍,然后阿容才说道:“想,山黄丹叶和花、果浸膏对小儿咳嗽风寒最有效。也是最近带着一群孩子.所以才想起这个来。”

“山黄丹?这不是野果子吗,还对咳嗽风寒有效?”这时问话的就不是钟药师了,而是古药师,刚才在前头吃炸合子,满嘴脆响没听太请,这回听清楚了就不由得停下来转身细问了。点了点头,阿容道:“这是民间验方,我自己且试过好些回了.确实有效。”

“想,这段正是小儿易感染风寒咳嗽的时候,既然你试过有效了,回头药猴试过药后再另说。”金药师应了一声,在他们眼里这毕竟还是小事,他们来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其实枇杷膏一点儿也缓解不了阿容对抗生素的执念,虽然她知道这不好,可她现在满脑子就是青霉素的纯天然制作、提炼方法。

于是阿容决定先找黄药师解解惑去,正所谓——师者,授道解惑也嘛!

找到黄药师时,黄药师正在收拾一些药材,阿容把炸合子放桌上,黄药师瞥了她一眼,然后随手指了一个尝:“愁眉苦脸.又怎么了。”

“师父,有一样东西,它能治好很多病症,甚至那些判定只能等死的病也能治得回来。但是很有可能,这药的作用只有一时,能显效的时间不过一二十年,以后就连上感都要加药量才能治好,那还要不要用它!”阿容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儿绕,不过她觉得黄药师能听明白。

琢磨了一会儿,黄药师说:“就像你以前说过的那样,同样的病症,今年这药一下去就好,过两年就不行了,是吗?只不过你这回说的药更奇特一点,有效的时间更长一点,作用更宽泛点了点头,阿容应道:“对,师父说得比我明白。”

“用,为什么不用。存在就有存在的价值,这话是你说的。”

可关键是这东西现在还不存在!

236.路见故人与真相大白

到扬子洲后没多久就是年节里了,阿容没工夫考虑医啊药啊的事儿,她现在是十几个孩子的先生,既然带了孩子们出来,就得照顾饮食起居,保障孩子们健康成长,当然还得兼硕照顾照顾孩子们的情绪。

记得连云山每年到年节里都能领得到新衣,阿容一琢磨,孩子们每个人给点银钱,说是吃穿不愁,但总有点想买的东西。还得再置办几身衣裳,穿新衣过新年嘛,这就是阿容固有的想法儿了。

药师们见她忙,也知道时间长着,也不急着问这问那儿,反而指派着自家随行的弟子帮着阿容做了不少事儿。

这天逢着三十儿,扬子洲这边儿三十有灯会,阿容就领着孩子们去逛灯会:“姚药令,你还是别走动了,在这里坐着,我们领他们去逛灯会就行了。”

“那也成,李药侍,那我就上这儿坐着。”她现在脚还是有些不灵便,尤其是一到冬天就感觉自己的脚跟木头做的一样,走几步就疲累得很。

看着李药侍领着人离去后,阿容就到街边的茶馆里坐着,时值隆冬又连着几日的雪,茶馆里人少得很。三三两两地围在炉边,说的自然是来来往往的闲话儿。

“诶,听说京里皇上一病不起,连着好些日子都没上朝了。”说话的是一名着棉衣的客商,看他的模样,似乎对于皇帝病了有些惋惜。

“谁知道啊,别说,咱们这位皇上还真是个好皇上啊,可不能就这么倒下去了。就说今年把海寇平了,又减了税免了役,谁不是交口称赞。”似乎大家伙儿对这话题还都挺感兴趣。

可阿容不感兴趣,周毅山是死是活京里成堆儿的药师、药令,那不归她感兴趣的范围:“小二哥,来壶天冬茶,加点草钱子,备些时令点心。”

“得勒,客官您稍等。”小二应声离去。

这时旁边围着说京里八卦的人又说道:“先皇驾崩时,帝宫起的是一颗金星,如今还在天边儿挂着呐。我看着这星子还亮堂着,皇上应该没事儿吧。”

也有还不知道这事的咂舌说:“金星啊?千年难得见一位,可幸是咱们遇上了,那这样说来皇上就更不能出事儿了,可得安安平平地治个太平天下才好。”

“可不是嘛,希望连云山的药师们这回也能妙手回春。”说到连云山时大家伙儿又一阵沉默,接着有人说:“说到连云山,听说明年要药馆改医馆,以后连云山就只管药了,你们说这事儿有谱没谱?”

有人问自然就有人答:“什么谱不谱的,不就是启用医师来坐堂嘛.从前不就这样,只是医师角点名不正言不顺而已。现在更像是给医师正名,药还不是连云山的药师们炼出来的,那有什么没谱的。”

众人一想也是,反正还是连云山的药,那还­操­什么心,从前也是要医侍及上开具病症书才得取药.而到药师那儿药令及上才能开具病症来来去去的,茶馆里说的尽是关于各地的小道消息.阿容听得腻了就结账下楼来,迎门一看就见着了盏棠花灯,红红艳艳地好不热闹。

往花灯前一站,刚想说买下这盏茶灯,就伸出一只手来率先把茶灯取下了。阿容偏着脑袋一看,顿时愣在原地,取下花灯的不是旁人,正是肖校尉!

差一点阿容就叫出口了,幸好她没叫,还把视线落在了旁边的花。“小稻,是不是这盏?”肖校尉取了花灯回头问道。

小稻?肖校尉?然后阿容就意识到,可能不是来找她的,而且肖校尉也没有认出她来,这可让阿容高兴地想柏掌。

再往后头看,小稻和小麦两人正穿着药侍的衣装走过来,小稻笑眯眯地冲肖校尉说:“肖大哥,我要最上头那盏,那棠花灯………从前阿容倒是最喜欢这样的,热闹又打眼。”

“也不知道阿容到底在哪儿,她跟爷闹什么呢,闹得连人都不见影儿。”小麦这时的模样更见了几分温雅­干­净,发里点着翡翠头面端是一个标致的姑娘。

而小稻呢,则显得爽朗活泼,纵便是也快十八、九的人了,可依旧还是小姑娘的仪态举止:“折腾嘛,阿容从前就是个折腾的,不折腾得爷这辈子待她是含着怕化、捧着怕摔是不会罢休的。”

这话说得一旁的阿容直瞪眼儿,心说:“什么叫我折腾啊,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好不好,你们俩到底是谁的姐妹啊,尽向着他说话。”

倒是肖校尉说得公允:“我看他们是相互折腾,未必也全是容药令起的因由。”

其实肖校尉还有半句话设说出来,那就是:“他们俩折腾着就算了.还Сhā个顶天的要一块搅和,能不折腾嘛!”

“这话我爱听,爷似也二十五、六了,阿容也二十了,他们再折腾也得有个头了。”小稻这时正捱在肖校尉身边儿,两人亲呢的模样让阿容在一边差点儿看得愣了眼。

“是呀,姐姐也十八了,肖大哥年纪也不小了,你们俩折腾到头了没?”小麦笑眼看着那捱在一块儿的,满是调侃地说道。

这话说出来,小稻倒是没什么,反而是肖校尉有些尴尬不自在:“呸,你也就比我小一丁点儿,我倒是有个能折腾的了,你呢?”“懒得理你!”小麦侧过身去不说话了。

惹得小稻和肖校尉相视而笑,两人这就又上前拉着小麦一块往前走过去了。

让摊主拿了棠花灯,阿容看向相携离去的三人.心里有点小小小小的感伤,感伤过后又挺安心:“至少说明我的行踪还是挺严实的,那为什么连云山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

这会儿没人打扰她了,她就开始琢磨啊,这老话说得好啊——有异必妖。那她这事儿妖在哪儿了,在京里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没人知道吗.怎么一出京城后就……“蒋药令、秦药师?”天下药师出连云山,阿容想的不外乎这两个,那到底是谁把事儿透出去的,而且还透得只有一小撮人知道。要透得这么妙,可不是蒋药令的外山身份能做到的。

然后答案就浮出水面了一一秦安!

提着棠花灯找了个地方坐下,阿容开始寻思一些事儿,比如黄药师跟她说:“长青也多有不易,你怨不得,别恨他。他这一辈子,多是艰辛磨难,看着无限风光,可却是站在险峰上。”

再比如黄药师还隐约说过似如:“他也不得已,里应外合布下的局,又是极亲近的人,他开始也没想明白……”

虽然这类的话说得很少,但是阿容记得,这时再想起秦安来,阿容的脚就迈不动步子了。种种从前注意到过,却没深思的涌上来:“谢长青……

这下可是真正的咬牙切齿愤恨到骨子里了,敢情这人就耍着她玩儿。她自以为自己消失得很好,没有踪迹,结果老早就被人给逮了个正着,她还自得其乐地认为没谁找着了她。

“混帐。…”阿容暴躁了,十分暴躁,拎着花灯和领着孩子们逛街的李药侍说了一声,大步流星地回了春怀堂。

“哟,阿容回来了,怎么满脸的………谁惹你了?”问话的是钟药师。

把棠花灯递钟药师怀里,阿容道:“钟药师大人,我师父呢?”见阿容这满脸愤愤然,钟药师手迅速地朝后头一拈说:“在炼药房里烤吃的!”

这时古药师和金药师正和黄药师一块儿在炼药房里蹲着,炉里是什么丹药他们不关心,就关心炉底下那两只­鸡­,“熟了没.快能吃了吧。

“哪有那么快,等会儿再说,你看……”

药师们正讨论着的时候,阿容推开门一声怒吼:“师父。…”“这么大声做什么,又怎么了?”黄药师看着炉火,完全顾不上看阿容是啥表情。

“你和谢长青一块儿骗我!”阿容怒视着黄药师。

这下古药师和金药师连炉底下的­鸡­也顾不上了,连借口都不找地就溜了。留下黄药师在那儿咽了口唾沫,­干­笑两声说“哪里骗你了,我怎么会骗你呢。”

死不承认,阿容凑近了黄药师,蹲下来继续瞪着:“秦安……师父早就知道了吧,还瞒着我,我要早知道是他我……”

凉凉地瞥了她一眼,黄药师说:“要早知道是他,你想怎么样,说啊!”

“我……我惹不起我躲得起!”

她这气鼓鼓的模样黄药师看得直想笑,之所以把阿容圈在身边儿,可不就是为了看她这恼羞成怒的模样嘛:“躲什么,该躲的不是你,你个傻到姥姥家去的。他让你难受了,你就紧着也让他不好过呗,省得你在这气得­干­瞪着我……”

“师父!”阿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啥滋味儿,反正什么样儿的念头想法感觉都有,归拢不出一个统一的来。

反正她就知道自己心里挺不好过的,她更恨自己的是,为什么这会儿想起谢长青来又不是那么怨了,明明……明明……唉!到最后阿容一声叹息,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了句家乡话儿:“生得轻!”

生得轻么,有骨头贱的意思,但没这么狠,阿容现在正琢磨着,谢长青要是以秦安的面目再来她得­干­点儿什么………

237.百味杂陈的公子与阿容

新春一过,四野花开,这时正是适宜炼药的时候,阿容领着孩子们天天除了药山就是炼药房,这会儿阿容顶着姚药令的身份,享受着容大姑的特权,她很明目张胆。

这地界上,除了姚家的人就是谢家的人,周毅山可能想过她会在这里,但是只怕早地毯式搜过了,这会儿城里太平着。

小稻和小麦节后没几天就回了,肖校尉自然也就跟着一块儿回京里了。

“先生,为什么有些丹药要控制炉火,有些丹药不需要呢?”

前段时间,因为孩子们对炼药还不熟悉,所炼的丹药还是比较容易掌握的,只需要实火到底就行了。近来天好,黄药师和钟药师他们也在开炉炼药,炼的丹药自然是五花八门,孩子们见了才生出这样的疑问来。

“其实不是丹药不需要,而是药材不同,你们现在炼的丹药至多七八味药材,而且每样药材所需要的火候都一样,所以才不需要控制炉火。既然今天说到了控制炉火,那我们今天就来炼百炼丹。”

阿容说着上了配药台,还特意把孩子们叫了过来。

上了配药台后,阿容一边配药一边说:“百炼丹共有六十四味药材分十次投炉,共要转换十次火。百炼丹不是最难炼的药,但是炼药需要的所有的火候它都要用到,所以一般看考校炼药的火候用的就是百炼丹。”

“噢,我知道了十十入百,所以叫百炼丹。”

阿容说这些的时候,几位药师就在一边守着药炉,古药师着了眼黄药师问道:“黄药师,你考校容药令火候时用的是百炼丹?”

“扯蛋,我从来没考过她,考火候我也从来不用百炼丹,她自成一派不用从我这儿找根源。”黄药师最近很忧伤,阿容天天神采飞扬.一点儿苦闷的表情都没有。

关键是阿容最近老是斜着眼儿看他.他这师父觉做得很失败,所以他忧伤了。

“不过用百炼丹的法子很实在。”金药师一边撒了几根炭一边说道。

这时钟药师则正在添炭,添好炭后她看了眼阿容说道:“我现在在想,她会教出些什么样的学生来,你们不觉得这群孩子妖­精­得很吗?”

听着钟药师的话,古药师和金药师都笑了,黄药师继续忧伤着:“妖­精­先生妖­精­学生,这有什么奇怪的!”

“大黄,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听不到你说比这句更实在的话了,妖­精­先生妖­精­学生,大实话啊!”

金药师一高兴,这话就住外顺。

惹得黄药师瞪了他一眼:“滚……”

这时钟药师笑着笑着忽然又顿住了笑,张口说道:“再过几天爷就要到扬子洲来了,你们说这既是妖­精­先生又是妖­精­徒弟的会怎么应对。”

瞥了一眼阿容,古药师说道:“事儿都让她问了个明白,爷还蒙在鼓里,你说爷在她手里能不能讨了便宜去,我觉得咱们还是别点透了为好.就让她折腾折腾,这俩儿也该修成正果了。”

“嗯,不说,种因当知果,他当时就算被药迷了神智也不该这么糊涂。他从小在药堆里长大的,这点儿药就倒了,也是他自作的。”黄药师忧伤了,他就认为应该有人陪他一起忧伤,谢长青是个好伴儿!

这时阿容配好了药下来,药师们就各自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各自炼药,不过趁阿容不注意时皆用玩味儿似的眼神看着阿容。

“阿容啊,我最近领着他们坐诊吧,你腿脚得多养养,最近走路多了麻吧,你得天天脚不落地才好。”黄药师这会儿觉得自己是个好师父,知道过段时间阿容就没工夫了,提前把事儿给手揽了。

有黄药师这话,阿容还有什么好说的,药师带着坐诊,这搁谁也是个好体验了:“那我听师父安排……呀,师父你长白头发了。”

这话黄药师又不爱听了,瞪了阿容一眼说:“早就长了!”

这师徒在一块儿的状态,总是惹得钟药师他们忍不住的笑意。

接下来几天阿容都在炼药房里待着,一场雨后再晴转来,黄药师就领着孩子们出去坐诊,因为道上积水还又兼着天寒,阿容就没跟着出去。

当然,这一切都是黄药师刻意安排好的一一谢长青要来了!

这时施晓和年玉还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不告诉她们也有好处,这俩姑娘才能下平常心嘛:“大姑,刚才听堂外的人来报,说是秦药师大人要来了,他到绵江没找着咱们,听人说咱们在扬子洲,这才又折回来了。”

够曲折的,阿容迎着春日的朝阳露出点儿明灿灿的笑来:“嗯,你们俩上外间待着吧,我在这儿看会儿书。”

施晓和年玉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啊,只当阿容说的就是了,于是俩姑娘到外间待着,而阿容在里头准备着。

墙上原本的《松荫图》早被扯了下来,阿容像个做坏事儿的小孩儿一样坏笑着,然后把画着谢长青的图轴挂了上去:“风雨且独行,莫记当时!”

准备什么,当然是备点愁容,她不是“生得轻”嘛,最近什么都知道了个全,就不怨了,所以她得把那要死不活的状态给弄出来。

可是当外间响起施晓和年玉的声音时,阿容那点儿准备就分崩离析了:“秦药师大人,您回了……大姑在里间看书呢。”

说话间年玉就挑了帘子把谢长青让了进来,阿容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心里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埋怨,酸得她直想掉眼泪。

可是这时候不能抹泪,她把泪咽了回去,却不知这要哭不哭的样子最揪人:“姚药令怎么了,是疼吗?”

“是,好疼。”阿容揉着自己的胸口,试图把那点酸胀感揉散了,却没想到越揉越酸胀。

一见她这模样,谢长青皱眉走上前来,四指一落按在阿容摊在书案上的手腕上:“药服了吗,应该有起­色­才是,看脉相确实是好些了,怎么反倒疼了呢?”

“不知道。”这时候阿容觉得自己应该说的不是这三个字,而是声泪俱下地痛斥点儿什么,可是到嘴边儿的却就是这三个有气没力的字。

她这会儿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没出息的!

听她说不知道,谢长青也没法儿,正待要抬头跟阿容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忽然一抬眼就看到了挂在书案一侧的画轴。

只这一眼谢长青就愣了,整个人都僵硬着,连带着到嘴边的话也停顿住了。就这来说,阿容也不用说自己没出息,真到了他们俩这纠葛的地步,没出息是正常的。

“风雨且独行……”谢长青念着暗自在心里渭叹了一声,嘴动了动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这是谢长青身头回在阿容周身找到和自己有关的东西,有怨、有念。那画是阿容画的,不说那一行宇,只说画里的画意就足令谢长青心底发紧了。

看着谢长青眉头紧锁,又想着在绵江那些日子,阿容差点一句“长青”就叫出嘴了,可是想到那漫天风雪夜的彻骨寒意,她又把这声咽了回来。

终究,她还是怕了,他的不信任让她心底的不安像无底洞一样延伸出去,本来就多有不稳,现在只是更加不安稳了。

她自以为自己能调节好,可是其实当她笑脸相向时,心里却有个大窟窿,任她自个儿怎么补那是补不全的。

谁的烂摊子谁收拾,谁捅的窟窿也该由谁来补,阿容哪能补得好呢。

“秦药师大人,你说一个人不能彻底的相信另一个人,究竟会有些什么原因呢?明明说要彼此信任,彼此依靠,到最后却连句透亮的话都不能说明白。”阿容也看着墙上的画,画这画时自己的感觉。

她还记得清楚,一边画一边百味杂陈,她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也没体会过这滋味儿。

听着阿容问话,谢长青的手指微微地抖了抖,然后说道:“是他错待了你。”

“其实还是没有彼此全心相信对不对,都丢掉过一些东西,所以总是会用丢掉过的东西来警醒自己,丢一次没关系,不要再丢一次。”阿容出神地喃喃着这句话,胸口有些发堵。

“不要思虑过甚,想得太多对你的身体不好。”这一番话下来,谢长青总觉得自己有些狼狈。当阿容看着墙上的画轴出神时,谢长青便也如同阿容一样百味杂陈。

“我应该埋怨一辈子的,可是时间一长,竟然埋怨都懒了。我想,也非不是非要相信、依靠一个人才能过一辈子对不对,风雨且独行,何必寻个人同去!”阿容终于回过点儿味来了,她不是惹自个儿悲伤来的,得让谢长青吃一堑长一智,当然,她自己也一样!

这两句话在谢长青耳里听来如同惊雷忽然炸响在耳边了似的,也恰逢着这大晴天的忽然就响起一声春雷,谢长青这感觉就更明显了……春雷声中,春天来了,这两儿也总该透句亮话儿了!

雷声过后,雨就来了,怪不得说是三月的天孩儿的脸呐,就看屋里俩儿怎么变脸了……

238.暧昧的话与咱们成亲吧

雨从小到大,敲击着屋檐上的瓦片,一片如鼓点一般的声音次第响起,阿容忽然眯着眼睛看了眼窗外,一树香棠花正是将开未开的时候。

从廊下投照去一片蒙蒙胧胧的幽光.正照几枝吐露着浅红浅碧的香棠花枝上,遂晕染开一片暖暖的­色­调。这样春初的雨夜里,本应该是风过一身寒凉的,却是忽然之间发现——她不觉得冷了。

“有人说,如果感觉到冷,不是天儿冷是心寒,长青……如果不冷了,是不是意味着伤也好了。”借着窗外有些微暗的光线,阿容抬起头来看着谢长青,终于还是软下心肠来了。

当谢长青的眉眼音一片湿润时,她的心不自觉地颤抖,当谢长青的指尖在她的腕上凝滞时,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乃至心跳都跟着凝滞了。

她说出这句话时,谢长青明显的没有反应过来,指尖依旧微微施力按在她的手腕上,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她,眼底满是震惊……不待谢长青开口说话,在他震惊的眼神里,阿容接着说道:“其实说来心底里,我对你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会……所以那时我是真的怨恨你,恨到想这辈子都不再见你才好。”

“声声……”谢长青终于把这两个字从嘴里吐出来了,只深胸臆间那些如同冬风冷雨的寒意只一瞬间就尽皆消散了去。

他的手还是有些颤抖,却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终究还心疼着。

“嗯,当我知道你就是秦安的时候,我跟自己说,欠了我的我要收回来,伤了我的我要还回去。可是,我得算是个没出息的,想得再好,预备得再充足,一看到你就什么也不管用了,所以我不收了也不还了……”阿容话说到一半,忽然被谢长青伸手一带就这么扑进了他怀里。

他的身上有雨的气息,还带着些暖融融的春意,这暖气一薰,阿容终于哭出声来。她一直不敢掉眼泪,总觉得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哭会让自己软弱。

有依靠的人才有资格哭,因为有人包容你的软弱,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声声,我的傻姑娘!”谢长青叹息一声,下巴支在阿容的头顶上,视线落下时,一根半白未白的发丝正对双眼,一滴泪随之隐入阿容的发丝里。

“朝如青线暮成雪……”阿容曾经念过这句诗,现在谢长青一经想起,便心疼得无可抑止。

两个同样心里泛着酸疼感的人,紧紧地抱在一起,阿容说:“长青,我们会不会有一辈子,如果有你得慢慢还,我也慢慢收……”

“当然会有,声声,我们成婚吧,就在这里。”看着阿容的那根白发,谢长青才惊觉他们蹉跎了多少时光,再不成婚说不定就一夜白头,就此老去了。

靠在谢长青胸口点了点头,阿容应道:“好。”

他们有先皇遗旨赐婚,各项礼仪也早就已经行过了,现在只合着他们俩的意愿就成。远在京城的周毅山也挡不住他们,至于大公主……姐妹、夫妻、呣子的情分终究还是比权势地位更让她看重一些,其实阿容的事儿要解释又如何解释不通,皇帝如果要打扫­干­净一些事,怎么有打扫不­干­净的。

就像当年姚未然和容当家的事一样,­干­净得就像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一样!

当谢长青拉着阿容的手出现在施晓和年玉面前时,两丫头眨了半天眼,愣是没法相信。

再看他们俩亲妮的模样,哪里是一天两天能契合得成的,于是两丫头就更糊涂了。

走过廊下时,谢长青在“滴嗒”的雨声里说道:“声声,那时的事错多在我身上,我……”

阿容打断了他,其实事情前因后果,阿容都从黄药师那里问出来了:“不用再说了,从前的事不管谁对谁错,不要说对不起。”

眼神动了动,谢长青终于露出点笑来,那春风一般暖融融的笑意又重点染透了眉眼:“好。”

等得黄药师领着孩子们一回来,阿容和谢长青都各自揭了贴面,黄药师再一听他们的话就看着他们俩半天没眨眼儿。

“你们要成亲?在扬子洲,这不合规矩吧!”

黄药师有些失神,他心说本来预备回来看戏,没想到一回来,两人竟然说起成亲的事儿来了。他就知道,自家这徒弟就是个没心气儿的,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弄明白,发现不能完全怪在谢长青身上,她就彻底软了。

“规矩早就立过了,该打点的打点好了,只要去礼部、宗府递个书就成。”谢长青这时知道了,他和阿容算是内忧外患,所以速战速决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黄药师也明白一点儿,所以也没有再说规矩的事,而是仔细琢磨了琢磨:“递书给礼部和宗府的同时广发请帖,请天下施药之人都来观礼。”

礼部和宗府会相应地发帖给百官和皇子王孙们,所以谢长青这边只需要发请帖给连云山和外山诸药师、药令们便可。

“也好,那我去安排请帖的事儿。”钟药师把这事揽下来。

一边的古药师一想:“那我去写递到礼部和宗府的文书。”

古药师曾行过科举,还是两榜进士,所以他来写文书当然再合适不过。

一看这情况,金药师琢磨着说:“那我去给你们备各项事宜,咱们爷和容药令大婚,当然得办得风风光光。”

“那我……等着当主婚人!”黄药师一想,得,他这做师父的好歹得得点便宜,捞了个轻便的活儿。

药师们各自有了安排,施晓和年玉这会儿则在一边儿小声说着话:“那位是平郡王?”

“你说我们俩看着大姑,结果大姑老早就没看好,回头见了爷我们怎么交待。”施晓哑口无言了好半天,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叹了口气,年函说:“那可不怪我们,不是我们没看牢,是平郡王太难缠了。你看这场面,咱们能看得牢嘛!”

“也是。”施晓“唉”了一声,愣是觉得眼前跟做梦似的。

这夜里安置了后,轮到施晓守夜,施晓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姑,您真要和平郡王在扬子洲成婚啊?”

“嗯,对。”阿容躺在被窝里应了一句.脚下正压着拿暖水袋,正是舒服得不行的时候。

给阿容压了压被子,施晓接着说道:“大姑以后是回京城还是继续待在这里呢?”

京城,阿容一想到这俩字就摇头,这辈子她是不想见周毅山了:“不回京城,以后叫我容半城吧,扬子洲大半都是我的哩,待在这里做土霸王还不好,为什么要回京里淌浑水。”

被阿容这句“容半城”逗乐了.施晓说:“行,那我跟着大姑。”

“放心吧,二哥不会责备你们,责备也没事,有我呐!”阿容笑着动了动身子,入夜时雨停了,湿气有些重,她老感觉半边身子都是酸胀的。

正在她动弹的时候,门外有敲门声响起了,施晓开门一看连忙行了礼:“见过平郡王。”

见是施晓,谢长青叫了声起,入得室内来时,递给阿容一丸丹药:“今天跟你一说话,差点把这给忘了,是药王看过你的病症书后炼的丹药。”

“师公最近在做什么?”阿容顺嘴问道。

“坐镇连云山,有他在各处的人也更安稳一些。”谢长青扶着阿容服下了药,从旁边的桌案上拿了针。当谢长青的针落在相应的|­茓­位上时,阿容顿时觉得酸胀平复了许多:“长青,其实按说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怎么遇上季节还是这么反复。”

施针过后,谢长青道:“你走得多了,又总是爱站着,怎么会不反复。”

“对了,我做的药膏在京里的反应还好吗?”

阿容说的当然是批把膏,送到京里才月余,不知道百姓们的反应怎么样。

说到药膏,谢长青笑道:“效果自然不错,对于小儿来说比别的药更适口,这段时间反应还不错。只是你用琉璃瓶装着,成本就高了,以后改用瓷瓶。”

瓷瓶,阿容那会儿就看到了琉璃瓶.而且枇杷膏在现代就是一玻璃瓶嘛,所以也没往瓷瓶上去想,这叫惯­性­思维:“我想岔了,那就改用瓷瓶吧。”

“好了,歇着吧。”谢长青收了针给阿容盖好了被子,这就转身要走。却猛地发现自己的袖子被阿容拽住了,谢长青遂回转身来看着她,便见她脸颊上染着一层薄薄的粉­色­,在灯烛之下自是说不出的动人。

“别走,我……”其实阿容就想跟谢长青说说话,话一出口她就自个儿先脸红了,这情景这话多暖昧,多带有暗示­性­啊!

但是谢长青却明了她的意思:“好,我留这陪你说会儿话,想吃什么吗,我把做点心的厨子带来了,你想吃什么,让他们给你做去。”

“槐香饼,松米糕……”

掐着指一算,还真有不少想吃的,胃口不好的时候想起来想吐,现在胃口好了,阿容觉得十分幸福。

当然幸福了,人圆了胃口也圆了,这正是生活倍­棒­,吃嘛嘛香!

前路或还有风雨,但只要不独行,风雨何惧……我是好孩子,治愈了不……

239.三月的京城与扬子洲

三月的京城,总是有雨,行人打拿从屋檐下过时,雨滴就在拿面上溅起水花。这时候的城市总是带着一点儿青灰­色­,也总容易让人觉得冷清空旷。

有时候寂寞和热闹并不是对立,而是共生——面朝最繁华的集市站着,看着人流在细雨里穿梭,且宁静且热闹。于是周毅山就想起了这句话。

记得曾经小楼最爱看书,看书时一定会读出声来,她有阅读强迫症,非读出声来不可。从前觉得无法忍受,现在才知道无法忍受的东西一旦不用忍受了,是多么深的一个无底洞。

“皇上,给百官和各地王候的帖子已经写好了。”来人是礼部正卿,接着这事儿正卿大人表示很在压力。有眼力见的这时候谁不知道上头在玩儿什么,就是没人敢吱声而已。

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周毅山扶着栏杆眉头紧锁:“发吧。”

礼部正卿一听特想问一句:“皇上,您不看了?”

但是正卿硬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这时候切莫生枝节了:“是,皇上,微臣这就发住各处。仪仗规制都拟好了,皇上可要过目?”

“不必了,拿起给姚贵妃看吧。”周毅山说罢又看向漫天的烟雨,始觉得心中缺失的那块怕是再也补不好了。

礼部正卿退下后,周毅山看向远处的山,低声说了一句:“小楼,为什么一起到了这儿还是合不成圆,我以为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却没想到……”

“你执意想做容雨声,可我却想留你做小楼,看啊……我们之间总是有调和不了的矛盾。”

雨顷刻间大了起来,街上的行人越行越少,周毅山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皇上。”

“老肖,替朕去看看她吧,让朕看着她嫁人,朕定会做出些不计后果的事来。”周毅山的自制力也就到看到阿容为止,所以他肯定不能去。

站在后头一片微暗的光线里,肖校尉迎着风雨看着周毅山,摇头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微臣遵旨……皇上,您还好吗?”

见周毅山又扶了栏杆粗声喘着气,肖校尉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挥了挥手,周毅山道:“没事。”

“皇上,御药房请您多歇息,您要不还是罢了朝会吧。”肖校尉眼看着周毅山原来龙­精­虎猛的身体,现在成了这样,真有些不适应。这搁从前在边关那会儿,那可是赤手空拳能打虎的主儿!

“胡说,朕要是再继续罢朝会,迟早会像史书里写的那些昏君一样。朕答应了很多人要做个圣主明君,要治得天下盛世长安……”周毅山话说到这就没有再说下去,转而问了一句:“三弟那边怎么样了?”

顺着圣意转了话题,肖校尉回道:“一切安稳。”

这时楼上一个青影儿飘了过来,仰面一看就笑开来叫了句:“表哥……”

楼下是姚海棠,她跟周毅山当然处得来,你不管我我不管你,在事儿上又共同与谋。姚海棠现在可谓是如鱼得水,欢快得不得了。通常在外边遇上了,她就叫周毅山表哥,周毅山也由着她去。

“海棠,对完帐了?”

“嗯,对完了。不过今天我去问二哥要胰子和­唇­脂的方子,二哥不肯给看,真小气。我又没要香水,那名字叫’阿容‘,我多有眼力见,他还是半点不松口。”其实姚海棠多只是好奇,没想着跟自家哥哥抢生意。

闻言,周毅山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些怎么配制出来,比起阿容的方子来,他的方子只怕要更好一些:“就那三样小东西,不值得挂怀,留给姚二玩吧。”

咂了砸嘴,姚海棠感慨道:“小东西,就您说的那些小东西,近来可是日进斗金,我看着都眼红。”

“海棠……”

“嗯,什么事?”姚海棠这会儿正想着那两样东西,没太注意到周毅山的情绪。

“礼部和宗府前些时候来请旨,请立你坐镇中宫。”周毅山很平静地叙述着这件事,就像事情完全和他无关一样。

一听这话,姚海棠差点蹦了起来:“坐镇中宫,我……”

其实姚海棠知道周毅山在等某个人,要不然不会悬着后位这么久不决,只是她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她那表妹而已。

看着姚海棠这模样,周毅山遂明白了一些事,又笑道:“你确实镇得了中宫。”

跟周毅山说话真危险,姚海棠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怎么回话都像是跳坑,­干­脆冷眼一瞟不再把这话题说下去:“对了,阿容五月成婚,我去观礼吧,我唯一的表妹子,又是容家大姑,嫁的又是表哥……这关系真复杂。”

一想这两人的身份,也需要走个场面,派个人去观礼,于是周毅山道:“想去就去吧,确实也该有个人去观礼,朕在京里也是不开,这件事就你来­操­办。”

说到婚礼的事,姚海棠又想起一出来:“既然说到这儿了,那还有件事儿我得先跟皇上透个话,扬子洲现在大半个城都在阿容手里,这当年是我姑姑的陪嫁。”

在这事儿上姚海棠是想着事先通个气,别到时候周毅山震怒什么的,这时候要有什么问题,她还能圆回来。

“知道了,走吧,回宫里去。”

对周毅山的反应,姚海棠有点没法理解,他就一点不猜疑?

当他们走下楼时,雨忽然又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散照开,雨过天又晴了。

人心也该放晴了吧,周毅山心里这般想道。

这一晴就是连着晴了下来,京里的温度越见升高,这几天话题也升温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说的都是“平郡王与容大姑奉先皇遗旨完婚”这件事。

“这俩位可总算是要完婚了,要再不应旨啊,先帝爷保不齐就得生气了。”

“可不是嘛,不过他们俩也是忙着治病救人,没办法的事。想来先帝爷也能体谅,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安安平平的。”

这时候朝堂内外的官员们都接到了帖子,三品以上需派至亲前住,三品以下需礼到,各地的王候们需得长子长孙前往,这些都是规矩定好的。

而同一时间扬子洲也照样很热闹,整个婚礼一开始办,从头里就不像婚礼了,更像药师大典。全卫朝的药师就从来没这么齐整过,在扬子洲眼下是随便掉块砖下来,也能砸着仨施药的。

但是当事人一点儿也不热闹,反而被要求静养:“师父,我就出去走走,能出什么事。”

“不能出什么事,但是就是不能出去。”黄药师可了解自家徒弟,一旦蹦哒开了,那就只有她说话的份了。

“青霉素……”

眼皮跳了跳,但是黄药师还是坚定地摇头:“不可以!就算是仙丹这会儿你也得听我的,你要不想以后落下什么病根,就老实待着。身为一个药师,你难道不知道疗程的不行完,半路上停了会成什么样儿。”

趴桌上叹了口气,阿容说:“我还不是药师,我是药令!”

“药师书和药牌都在路上了,过几天你师公亲手交给你。”黄药师冲阿容一笑,在看了阿容一脸呆滞后就笑得更得意了几分。

“不是要考核吗,也没见考核过啊。”阿容知道药师考核的过程,所以她才会呆滞。

这时黄药师凑近了阿容说:“你师公可以免考核发药师书和药牌,不能越级,好在你是药令,正好。”

于是阿容指着自己的鼻子,傻傻她问了一句:“那我以后就是容药师了?”

“对!”

“容药令,礼部的人把婚服和一应头面给您送过来了,你要试吗?”年玉在外边喊道。

“不用了,早就试过了。”回了年玉的话,阿容回过头来问道:“师父,那你得给嫁妆吧,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不得表示表示?”

瞥了阿容一眼,黄药师说:“把你治好了就是给你最好的嫁妆,够你这辈子受用了。”

随着黄药师的话落下,外头紧接着就传来一句:“这么说来,我给声声的嫁妆也该收回来才对,没姚家就没她,把她弄到世上来,她这辈子都看受不完。”

“二哥……”阿容叫了一声就想站起来,却被黄药师给按住了。

“脚上还裹着药呢,乱动什么。姚二,来这儿坐吧,别跟后头站着。”黄药师回头说了这话,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姚承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见阿容在那儿没个坐相地就直摇头:“黄药师大人,她让你­操­心了吧。声声,你好好坐着,就没个安静的时候。”

随手把药包又扶了扶,阿容又侧脸冲着姚承邺道:“二哥,你不是说忙没工夫吗,怎么还是来了?”

“我是说很忙,没说不来,过半个月海棠也得来。说到海棠,她来可能会劝你回京去,皇上他……”病得很严重,姚承邺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时候不应该说这茬儿。

一听回京这俩字,阿容特敏感,想也没就摇头说道:“回京?我不回去!”

阿容头摇头跟拨浪鼓似的,她态度倒是坚决了,姚承邺琢磨着要么还是等阿容和谢长青把婚事办完再说……

240.成亲日与良宵时

多年辗转结连理,自此红尘结伴游。

五月,天始热了起来,扬子洲因近水所以显得更凉爽一些。

一阵花炮声过后,一台花轿从正街远远行来,满街的人皆交头接耳谈论着今日这桩大喜事儿。

这会儿阿容还不在轿上,这才刚从春华馆出来,眼前看到的是去迎亲的队伍。谢长青在最前边的高头大马上,脸上的笑虽说是浅的,但是那份喜庆气儿可浓得跟密里调油似的。

此时的春怀堂前早已经是人头攒动,打先前站着的就是姚承邺,他今天的身份是调相,各项事儿都归他主掌。

这未来的妹夫想娶自家表妹妹,姚承邺觉得且得为难为难谢长青:“待会儿你们按说的办,别手软,今儿不­干­以后都没机会了给!”

说话间迎亲的队伍就到了,谢长青在马上看了眼姚承邺,眉头一挑压根不下马,手里的金嵌玉小剑就推了出去,“嘭”的一声正中“花头”,红艳艳的花瓣顿时间洒了满地。

“姚……。”

“得叫二哥!”姚承邺忽然很具有自我安慰­精­神地想道,这感觉也不错,让谢长青叫了这么些年的姚二,也总算能扬眉吐气了!

这一下谢长青自然没立时叫,旁边就一群起哄的:“妹夫见大舅子,这头一声怎么也得叫,要不然就别让进门!”

“对!”

扫了一眼旁边起哄的,全是连云山的人,谢长青不禁想他人缘有这么差?回头着了眼姚承邺,谢长青眉一扫便开口道:“二哥!”

这一声“二哥”,可跟吃了大补药似的,姚承邺笑着让人放进了春怀堂里向阿容住的院子走去,一路上道喜声连连,谢长青自然是笑着连声应。等到了房门前,吩咐左右的喜婆把门打开了,一看……里边一个人也没有!

大家伙儿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人呢?”“刚刚还有声儿呢,莫不是姚二爷把人藏起来了好让平郡王去找。”喜婆疑惑不解地说道。

一旁的姚承邺连忙举起手来,摇头道:“这可没我什么事儿,你这一门二门前进来了,我不会在这堵着,没这么闹的。”

正在众人疑惑间,阿容提着裙子从帘子后头钻了出来,一边整理着裙子一边眨眼看着眼前的一溜人,然后­干­笑了两声:“人有三急,嘿嘿……”

她的话惹来大家伙儿一块儿瞪她,姚承邺一看情况赶紧吩咐道:“年玉,赶紧把盖头给她找来,哪有接亲的人都来了,新娘子连盖头都没盖上的。”

见这乱象,谢长青长出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心都提到嗓子眼儿里了,他心说:“声声,你就这么折腾我吧,迟早让你析腾出毛病来!”

接了阿容上花轿,迎亲的队伍又吹吹打打地回春华馆,春华馆里这时候早已经是宾客满坐,好在这些人也多不用管,祝酒有宗府派来的人,礼仪有礼部的人。

这一场婚宴从中午持续到晚上,这才算走过了各项礼仪,阿容在洞房里等时,半掀着盖头在屋里吃东西,她倒是没饿着,早早就让那几个从京里来的厨子做了一大包点心揣在袖袋里。吃完点心有些­干­,她就起来找水喝,端起茶壶时才发现桌上压着一张红红艳艳的卫朝版“结婚证”——合婚书。

于是她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除了吉祥话儿就是官腔,但是她终于是有了种真实感,真实到踏实:“我又结婚了……”噗……原谅她用了这个又字,在心理上她确实就是个二婚的,这么一算她还占了谢长青老大便宜!

就在她无限遐想着的时候,腰被谢长青从后头搂住了,阿容也不动,反正这时候也就谢长青才能进得来,门口可有门神守着呐:“长青……”

“想,我就知道这东西摆桌上肯定合你心意,看过后踏实多了吧!”谢长青把脸凑近了合婚书,两人遂脸贴着脸,气息便交缠在了一起。

“长青,我刚才在想,嫁给你我可得了大便宜。”阿容合上了婚书,侧着愈发往谢长青怀里靠去。

听阿容这么一说,谢长青自然笑出声来了:“声声,咱们一块儿便宜。”

这时盖头溜了下来又把眼睑遮住了,阿容指了指盖头说“揭盖头……我才揭一半儿,留了一半给你!”

依言揭了盖头,谢长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阿容,虽是惯见的模样,今天却似是更添了几分娇艳,像带着露的棠花。

“声声……。”

红烛摇,灯影动,这样美好的时候儿,谢长青这一声喊出来自然就带了几分暖昧。阿容一听这声音如春风春雨里冒出来似的.不禁也一阵心怀荡漾。

“能不能让我先把头冠拿下来,还有这身衣服,又重又热。还得洗澡,还得先让我消消食儿,万一你要闻着蒜味儿了可不赖我。”阿容看着谢长青说这话时,眼灿灿如小小的星子一般。

闻言谢长青即无奈,又是满脸容宠地瞥了她一眼:“声声,你就愣能把这好好的花月良宵搅得气氛全无。”

“谁说的……”阿容伸手勾了谢长青的脖子,笑眯眯的贴上脸去,眼斜斜一挑看着谢长青,颇有几分春意融融地说道:“我预备先沐浴,夫君若不嫌弃,咱们就一起吧!”

她这斜挑着眼看来,眯着的眼角微微扬了起来,真叫一个春到眉梢眼波横,不用细咂都能品出浓浓的春意来。

“娘子有所请,为夫怎敢不从……”说话间,谢长青拦腰抱起了阿容,两人各自的衣袍在这一瞬间交结在一起,在红烛之下更显得红艳灿烂。

浴汤就在房后的架院里,四周擎着绿荫荫的顶,挂了朱­色­锦帐,正是一香艳得不行的场面。阿容一看,怎么也想不出还有这么荡漾的人,竟然能布置出这么一个场面来。

刚才阿容还脸不红气不喘的邀请谢长青一块儿沐浴,可正到要脱衣裳时,她又不由得带了几分尴尬。眼斜睨着谢长青,他现在就跟她刚才一样脸不红气不喘。

不红不喘就算了,还挑着眼看着她,这意思就不言而喻了。阿容看了心一横,不就脱衣裳嘛,就当是在澡堂子里,又不是没在公共浴室里洗过!

但她还没安慰好自个儿,谢长青一只手伸过来就压在她解衣裳的手上,贴在她耳边说:“声声,别动,有人……”

还真有听墙根儿的,这些人无聊不无聊,阿容拧了把自己的耳朵,心说:“别让我知道都有谁,你们这群……”

她后面的还没想到,就被谢长青抱着进了浴地里,她还没准备的时候,猛地眼耳口鼻全到了水平面以下。

“唔……”阿容不免挣扎了几下,但是一张嘴就有另一张嘴堵了上来,阿容也不敢睁睛,她不怎么会水,睁眼酸得很。这会儿鼻子也被捏住了,两人嘴贴着嘴真叫一个同呼吸共命运。

在谢长青眼里,这时的阿容就如同飘在在朵偌大的花里一般,那些纱裙在水波里徘徊,时而飘移时而徘徊。

没隔多久,他就领着阿容浮到了水面上,这时却到了浴地的另一边,谢长青指着旁边的一串水印说:“看来是没想到我们会一块儿到浴地里,估摸着是从屋顶上跳下来的。

默默无语地低垂着脑袋,阿容心想现代也没这么开放的,哪能这样儿啊!

两人洗完了可不敢在浴地里待着,进了房里还四处查看呢,阿容真是被这风俗给吓着了。

“头发还没­干­呢,你怎么就躺下来,赶紧过来。”谢长青见阿容这半­干­的头发就蹦被窝里滚了,赶紧把她又叫了起来:“你现在是既沾不得湿气,又见不得寒气,还敢湿着头发睡。”

“那怎么办,我困了,今天天不亮就被催起了,你看我现在连眼前睁不开了。”本来还有点­精­神,被水一泡,暖融融的就剩下想睡觉了。

把阿容安在小躺椅上,头发随之披散在左右,谢长青见她这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的样儿,嘴微张眼微睁,便不由得伸出拇指轻轻地蹭了蹭她被水汽蒸得泛粉­色­的脸颊……柔软而暖和的触感,如同实夏午后的花辫一样,带着醉人的香。贴着阿容的眉眼缓缓游移,谢长青心中一阵喟叹:“声声,你确定你要睡吗?”

“我确定!”多幽怨的声音啊!

“可是我不确定!”这是多么X求不满的声音啊。

这别有深意的一句话让阿容睁开眼来,眨了好几趟才明白——今儿是洞房呐!

再一看谢长青,整个人都快贴在她身上了,要不是怕压着她,只怕早就恨不得揉作一团才好。

见状阿容“嘻嘻”一笑,双手合十也同样别有深意地道:“咱们能不能速战速决!”

捂脸……可怜的阿容,你就等寿漫漫长夜无福消受吧。

想,还是红烛摇,灯影动,花月正良宵。

这一夜无风无雨,只有初结的露水点开了枝头的花,明朝若起来,正好携手同来赏花开……此夜终成连理枝,此生终成双飞客,前路或还漫长,但终有个相伴之人了!

(洞房什么的,咱们就当这样洞过了,反正之前有过咳,那啥的章节……主要是最近我脑子很纯洁,思想很河蟹!

241.试药的小白鼠与悲剧容

成婚后自然无琐事,天天两人紧着在一块儿蜜蜜甜甜的就成,再谈谈药说说情,生活惬意得跟神仙似的。最近阿容不是老鼓捣青霉素么,眼看着也有点儿眉目了,这也算是喜上加喜!

京里来宾客和各地的王侯、药师们三、五日里就各自踏上了归途,只余下连云山一小拨人和姚家兄妹。

这姚承邺留下来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只是姚海棠这时候还留着,那就耐人寻味儿了。也有知道内情的,只是各自不言语而己。

五月中的时候,天就更热了,阿容就整日里院儿门前不出,反正天塌下来现在也暂时让别人顶一顶,她得养伤,要不然这伤在身总要行针用药是怀不得孩子的。

“大姑,姚贵妃到院门外了,这就要进来了。”最近姚海棠老来找阿容,年玉和施晓也就见怪不怪了。

“海棠,赶紧来坐,你也不嫌热,大中午的过来。”阿容连忙让了座儿,又吩咐年玉去端解暑的青梅汤来。

其实头都一段儿,姚海棠老也没好说出正经要提的事儿来,主要是这俩刚成婚,总不好让人奔波吧。可一想起京里周毅山那身体,姚海棠又不得不说。

群臣殷般交待,周毅山又每况欲下,姚海棠再有主意也顶不住这压力:“声声,京里还有一堆事儿等着我,这几天我就得回去了。有件事我就是再不想说,那也非说不可……”

说起来,阿容也隐约知道是什么事儿,可她不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么,这时候当然得问了:“咱们姐妹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说是你的事,听不听就是我的事儿了嘛,你为难个什么。”

“这话我是爱听,可京里的百官们就不一定爱听了。声声,想必你也知道了,皇上病了,去年冬里半个月都没起身,现在虽然能起身能上朝了,可他老自己跟自己拼命,也不知道为什么来的。这一拼命身体就更不好了,原先壮得跟牛一样,现在瘦得我都觉得寒碜。”姚海棠说话办事向来是决定了就­干­脆利落,这不一番话就把事儿说明白了,这下就真是看阿容听与不听了。

要是别人这么说,阿容肯定不信,可姚海棠向来是快人快语句句不虚的。她虽然知道周毅山病了,却真没想到有这么严重:“病症书上怎么说,到底是什么病,京里这么多医师、药师,未必还治不好啊!”

她这话说出来,姚海棠也跟着连连点头:“我也这么想,京里垂名天下的药师还少了,可却偏偏连病症都查不出来,现在只能拿温正的药养着,别无他法。”

胡扯,阿容皱眉,这天下的药师几时这么不济了,不过一想黄药师和药王估摸着都还没出手,黄药师和药王一个顶一个­精­,这时候连宫边儿都不会捱。

“带了病症书来吗?”阿容这下就当姚海棠是来求诊的来了。

从随侍的姑娘手里接了病症书,姚海棠拿了放到桌上说:“抄了一份来,在这前先给黄药师大人看过了,黄药师大人却还是让我拿到你这里来。”

这个不负责任的师父,阿容心里鄙视得不行,再打开病症书来看,上头写的全是写换汤不换药的词儿:“五脏有损,元气有伤,外邪驱内,正气不扶……”

虽然平时阿容也会用到这样的句子,可没谁通篇全用这样似是而非的句子,把病症书扔桌上不看了,阿容寻思着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呼吸不太好,似乎近来总说胸口闷得慌,一着起急来气都喘不平,肺脉却又安然无恙。药师说他是太过于­操­劳,病根不在这上面。”姚海棠也是外行,所以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看不到人,切不着脉又碰上个说不清的,阿容不由得向天一个白眼:“你这样说我也找不出病症所在,要是他这表症是由于­操­劳引起的,那我就更不好确定了。”

“声声,你回京一趟吧,不管能不能找出症因来,总好过在这里猜测。这些时日我一直看着,皇上处置各项事务周到妥当,做了不少对百姓大善的事,卫朝需要他。”从一个生意人的角度来者,姚海棠会觉得在周毅山治下做一个商人很安心。

回京,又是这两个字,阿容听到这两个字就想跑,更别说回了。

可是她是个药师,让她真撒手不闻不问那也有违本心:“海棠,我要想想,明天再给你答复好吗?”

见阿容眉眼前皱了起来,姚海棠连忙道:“好,我走前你给我答复就行了,别想太多了,不管回与不回,那是你的选择,我相信皇上也会理解的。”

理解个x,阿容心说要是周毅山真就这么一命呜呼了,估升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声声,你别去,天底下那么多药师,你管他做什么!”迎门进来的是姚承邺,他是一脸的愤愤然,反倒是谢长青一脸平静坦然。

“二哥,如果有一个人,旁人都救不了的时候,你可能救得了,你是试还是不试?”阿容这时心里闪过见死不救这四个字,惹得她直想叹气。

瞥了阿容一眼,姚承邺说道:“那你回京去,我去安排?”

明明知道她这时候一想起京城就想跑,还说这样的话,瞪着姚承邺,阿容说道:“不去。”

看着她这态度,姚承邺觉得他还是赶紧走为好:“又不去又想救人,你可真矛盾!得了,我懒得管你,你和咱妹夫自个儿商量去,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管不了喽!”

说罢,姚承邺就扔给谢长青一个眼神,然后就转身出门去,留下阿容和谢长青在院子里眼儿对眼儿,座儿对座儿的。

“长青,不要劝我回京,发自内心的我不想回京,更不想见他。虽然我觉得做为一个药师,我有责任,但是相逢一笑氓恩仇这样的大度我还没有!”看到谢长青,阿容就不由得想起周毅山做的种种来,前世今生,不管她是不是上上辈子欠死了他,那也该还清了。

“好,不劝。”谢长青笑着看阿容暴躁的模样,宠溺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指一挑便把耳际的几缕头发从脖子里挑了出来免得扎着了不舒服。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阿容说:“我们回绵江好不好,群同连谁也找不着我们,扰不着我们。”

“但是阿容,如果你坐视不理,他要是死了,你这辈子能安心吗?”其实谢长青也同样在心里自我矛盾过,但最终也是这样的理由,他说服了自己。

圣人癖,如果阿容知道他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又会说他这是无可救药的圣人癖。但其实……他们俩是一样的,不能救那没办法,可是能救而不救,身为药师背负的将是一辈子放不下的包袱。

死……这个字把阿容震住了,说到底了她也不会往自己不救,周毅山就会死上面去想:“不会的,京里这么多药师呢。”

见她有些怔愣,谢长青道:“好了,你自己想这件事,去不去都由着你,你要想回绵江我就和你一块儿去绵江,那边的药材应该正是长得好的时候。”

“不……先不急,我把青霉素弄出来,然后让他们带到宫里去试试。”抗生素刚出现的时候,小剂量的抗生素就能有奇迹一般的药效,阿容觉得这也算是一个折衷的办法。

说到青霉素,谢长青一直不大相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会有用,他虽然和阿容一块儿做这事,可也是发着由着阿容玩的想法,没真想过那东西会起什么奇效。

“声声,你可要想明白,这可不是小事!”

“放心,我拿得准,到时候我自己先试药。”阿容说完就想,该去准备注­射­器了,空心针、琉璃推管。她这就叫临时挖坑,坑别人也坑自己!

几天后姚海棠离开时,阿容没有同行,姚海棠回京里后,周毅山一看人没一道回来,自然有些失望:“她惯来记仇得很,就知道这回也不好说动。婚礼怎么样,盛大吗?”

“嗯,其实我看着声声还是想给你治病的,就是心里还有点儿壁垒,或许再过些日子她会回来也说不定。”姚海棠看着愈见消瘦的周毅山,真想替他长长地叹上好多口气!

摇了摇头,周毅山说:“不得事,总会好的,天下不都传说朕是金星主帝宫,宜长宜盛,朕定能过得这坎去!”

这时周毅山却不知道,他的宜长宜盛最终还是要靠阿容的努力。

阿容正在扬子洲试着她自己鼓捣出来的青霉素,给药猴试了无碍后,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试试,感觉一下。

“声声,还是我来吧。”

“这药用你们那套方法不一定试得出来,正好我身上有伤,这几日又着了暑热,试试看呗!”

嘴上说得轻巧,可阿容这会儿觉得自个儿就是一人形小白鼠。

她这叫什么,叫赔了米还赔­鸡­!阿容忍不住在心里泪流满面,人生果然很悲剧……上天保佑,咱一次成功行不?

242.公子的预谋与相对浴清波

天意总是弄人,何况事实,青霉素的纯度不够,杂质太多,所以阿容现在得想办法提纯,但提纯抗生素可不是提纯酒­精­,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

在现有的条件下,阿容要试很多种方法才能最终达到提终到注­射­所需的纯度。而在青霉素提纯成功前,她无意中倒把高浓度的酒­精­弄出来了,多次蒸馏提取后完全可以做外用消毒。

她这无意之举,却让卫朝酒的度数上了好几个台阶,现在姚承邺管她叫作摇钱树。

这日天晚从药房里出来和谢长青一块儿吃了饭,等她沐浴出来,就看着了在院子里练剑的谢长青。而谢长青见她一脸没气劲儿的就知道,她说的那东西还是没成功:“声声,今儿十五,咱们骑马上河边走走?”

“骑马上河边?”阿容羞涩了,脸皮一红.她必需承认她十分不纯洁,正所谓饱暖思某某,就是她现在的真实写照。

当他们出城的时候,正逢着夕阳西下,河在城外约二里处,这时的夕阳与波光让阿容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的扬子洲:“长青,还记得很多年前我们在码头见面的时候吗,那时候也是遍天遍地的金光,暖暖的……”

搂着阿容骑在马上,谢长青不用回想就能把那时的场面记起来:

“那时你才这么高一点儿,是个小小的姑娘,其实那时候我心里多在想,哪儿来的姑娘,嘴倒是挺张狂!”

这话让阿容不可抑止地笑了:“嗯,那时候我也在想,哪儿来的公子哥儿,模样倒是挺中看!”

她笑着扑进谢长青怀里时,放在她小腹上的手遂紧了紧,指尖的温度滚烫得让阿容不由得一抖,便仰着头嗔怪又暧昧地看了他一眼。

于是谢长青的另一只手拄了缰绳在马颈上,双手紧紧地搂着阿容,双眼瞧着她微睁着看来的眉眼,遂也把眉眼笑得只剩了一条细小的缝儿。

“声声……”

“嗯……”

这缠绵暧昧的应与答,便不需多言,只在盈盈的眉眼和微凉的晚风里便己彼此交融。

两人翻身下了马,说是河边美,但来的人还是少,毕竟这时候儿大晚上的,人多是闭户关门睡大觉的,也就初时能看个新鲜。

所以阿容四下里一看:“怎么没人啊,我还以为会很热闹呢!”

夜­色­之中,谢长青嘴角微微上扬,他自不会说他让护卫做了些什么,只牵着阿容的手顺流而下。河边的伏草与紫芦地里一群群的夜光虫或起或落,似光的海洋不时地泛起波澜。

就这么侧脸看着那些光点闪闪的枝叶草丛,阿容满脸的惊喜,这场景太让人惊艳了:“长青,你看,飞过来了……”

一边说着,阿容一边拽着谢长青的袖子直晃,几只夜光虫逆落在两人之间来回飞舞。她是光顾着看夜光虫了,压根没注意到某人的手越来赶紧,呼吸离她越来越近……等意识过来时,她已经落入了谢长青结实的臂弯里,谢长青的手一收,她就被牢牢地圈紧了。这时回头才发现,谢长青的眼竟比那暮­色­里的夜光虫更加灿烂,当真是灿若河汉!

这夏初的夜里,两人贴得那么近,炙热的气息很快就让人冒出一层薄汗来,一些粘稠的情愫跃然欲出,从两人的胸臆间奔涌出来。那有力的十指摩挲着她日渐丰润的腰身,双手缓缓由腰及上,直到紧紧握住了她的双肩,才低首在那眉眼间一吻,又慢慢而下烙在那片湿暖湿软的­唇­上。

是怎么滚到河岸深处,一处还带着烈日余温的溪水里头的、阿容已经闹不明白了,她只明白现在在她身体上耕耘的那双手再深入一点儿,她就会叫喊出来。

当地面冰凉时,水却正散发着如春风里湿暖的手一样的温度,而那双手却滚烫地在她肌肤的每一处弹拨揉捏。

似凉还温的水面下,那些薄透的衣裳如流云一般批泻开来,月­色­下脂玉一般的肌肤散发着魁惑人心的粉­色­。微凉之间,却忽有两片滚烫的­唇­落下来,时而轻柔、时而微微施力地啃咬着,直到一片梅花盛放开,才一声渭叹埋首在了那水底的流云里。

他的手指卷着水花,绕在那如梅骨朵儿一般的雪白之上,缠绕却并不挑捻,只是挟着水逗弄着她,就是这样的逗弄,愈发地着人狂让人疯!

正在阿容感受着那些如流水一般涌来的愉悦感时,却发现谢长青的­唇­一路向下,掠过山峰深谷,掠过水与衣裙间竟然吮啃荐她一直感觉有些麻木的脚趾。

因为麻木了很久没有感觉,又被水底的微凉水一沁,顿时间分外敏感了起来,这时那­唇­舌湿润而滚烫地熨帖着,她只觉那快感从脚底直到口腔,然后直冲后脑勺而去。

他久久地停驻,直到每一个脚趾都在他滚烫的嘴里被吸吮得充血时.才重新浮出水面,紧紧地搂住了阿容……她知道,他终究还是在为此自责,始终没有一刻放下,这是个责任感太强的男人啊!

“长青,我不疼了,真的!”她是指脚!

显然,某人这时很愿意领会错,看不太请的月­色­底下,他的眼里光彩灿灿地睁大了,饱满的情潮如同水一样漫过来,让阿容后悔她说了这句话:“真的不疼了……”

说这句话的同时,谢长青炙热的身体更加贴紧了阿容,让她感受到他此刻是多么的饱满而充实……于是阿容又顺利地羞红了脸,嗔怪地道:“你是早有预谋的对不对……”、这下谢长青点头点得特爽快:“既然谋了,那就预备了要谋彻底的!”

“讨厌……”

就在这一声讨厌里,他们俩深深地交缠在了一起,身体与身体,­唇­与舌,灵魂以及心。遂有一阵阵地水波荡漾开,轻轻地拍打在岸边,一如那亲密暖昧的男女相互迎合着,遂响起一阵清清浅浅的声音。

当她从喉咙里呻吟出声时,便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细细地手指在水上水下游移,引得他也是一阵战栗。也引得他因此更加用力地埋首在水里,浅浅而出,深深埋首……但是她却总是这样不堪折腾,也许到底是受了伤的关系,每回下来总要被揉捏得不成任­性­研。但也就是这样,更让谢长青乐此不疲的在她身上耕耘着、探索着……当她娇喘着说“不要”时,他却勾起她的腰深.然后两人一起深深地摔进水里,水花四散开之时,不管是视觉、感觉还是心都似乎到了一处时着七彩光芒的地方,或不是天堂,但却极乐!

“声声……”他叫她的时候她连一个指头都不愿意动了,谢长青只好拽着把衣裳给她穿上了,瞧着她靠在自己的臂弯里,谢长青只觉得胸口是满的,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你是坏人!”这绝对是控诉,但是谢长青听了却笑得带了几分得意,这让阿容非常不满,恨不得咬他一口才好,可是这会儿她就连咬都觉得费劲儿。

穿好了衣服,谢长青拿着束腰的朱砂­色­衣带说道:“束腰湿了,就这样吧,乖……我抱你上马,咱们回去睡觉。”

点头应了声好,阿容细细地睁出一小条眼缝儿来,然后忽然睁大了眼睛,一下子又­精­神百倍地站了起来:“如果水只能到这儿.杂质只能到这儿,那么青霉素就能到这儿,那就意味着这一截的青霉素是纯净没有杂质的。”

于是谢长青顺利地糊涂了,清着阿容拿着那朱砂­色­的衣带比了比,先是停在水线上,又指着水线上的一处,最后停在了最高的地方笑得眉眼都没了。

“声声,你说什么呢?”谢长青实在不明白这些东西,他之所以支持阿容,那也纯粹是解信阿容,虽然不太能理解这些东西。

­精­神抖擞的阿容也不解释,因为她知道解释也没用,到时候等效果再说:“我是说,我想到祛除杂质的方法了。”

感谢电视剧,感谢那根被水打湿的朱砂­色­束腰,要不是它湿得这么明显,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曾经看过这样的介绍。

“刚才还没­精­神,这会儿又元气十足了。”谢长青浑不是滋味儿的说道。

听出谢长青那点儿酸劲儿来了,阿容笑靠在谢长青体里说:“长青,如果我们成功了,我们就可以治好很多原本被判定无法医治的人。做为一个药师,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当然没有了!不过在药师的身份前呢,我先是容雨声,平郡王妃……”

话一说完谢长青就似是被安抚了,阿容凑近了看着,心想:她家男人好哄,太有爱了!

“声声,我一直就看准了,你就是天生要做药师的.就这时候你还能想到这个!”太伤男人的自尊了,谢长青哪儿是被安抚了,那是眯着眼儿更加幽怨了。

闻言阿容理解了,嘻嘻笑着靠近谢长青,愈发觉得谢长青的属­性­里有一栏写了个萌宇:“呃,过去了过去了嘛,那啥……的时候我很专心啊.你也没让我有工夫想这些嘛!”满意了吧……囧,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满意,主要是新婚我不想写,每每写到“疼……”我就牙酸!于是跳过……

243.前尘事了与携手同游

这一回阿容提取的青霉素纯度完全符合耍求,在卫朝她第一个感觉到青霉素药效的人,不过对脚上的伤没效果,是她感冒发烧了,连着烧了三天,烧也不下去。

她一发狠心,拿还没给药猴试过的青霉素给自己先用了,结果六个时辰后所有的症状都消失了,于是她知道她成功了!

闻讯而来的药师们齐齐围着桌子,看着桌子中间那琉璃小瓶儿,一个个大眼儿瞪小眼儿地看着,心中都是一样的疑惑:“这东西真有效?”

于是阿容明白了,敢情他们就一直没相信过她做的东西真会有奇效:“当然了,要不然你们皆我最近是在玩儿啊,它叫青霉素,就是从你们说的那些吃了会毒死人的霉霜里头提炼出来的。”

“我能试苏药么?”有位药师跃跃欲试了,看着小琉璃小瓶一脸的狂热。

不是第一个人要试药了,可是谢长青试过没有任何感觉,所以阿容摇头说:“试了也没有用,大家也不用把它想得太奇怪,这就和炼丹差不多,只是过程相对要复杂一点儿。”

然后黄药师开口了,一语就切中了要害:“阿容,你这从哪儿来的方法,就不怕自己把自己治出问题来!”

“上古药书!”

这时深受阿容所害的郭药师站出来了,他是恨不能喷阿容一脸啊,郭药师说道:“别拿这做幌子,从前那些丹药你说上古药书我们还信,这东西在场的没一个会信,老实交待。”

久不抓耳挠腮的阿容又开始不自在了,右手在耳朵后边挠完又揉了揉自己的耳根子,最终决定把青霉素发明人的故事套到自己身上,然后开始了她的忽悠之旅……只不过她的故事要比青霉素的发明人更曲折更狗血一些!

好在最终药师们大致上通过了她的忽悠,觉得这才像是事实真相:“那这方子怎么入丹方成典?”

这问题可难住了在场所有的药师,有药师提道:“要不就写取自金薯之霜?”

金薯就是甜瓜,阿容是用甜瓜培养出来的青霉,所以这位药师才这么说。

“就金薯霜吧,鉴于此药来得特殊,炼制过程就不必写了,­性­味归经还是需要的。”药王最后一句话定音,这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金薯霜,于是阿容恶心着自个儿了,她想起了西瓜霜喉片,虽然明白不是一个原理,但她就是恶心……等会儿,恶心?她掐了把自己的脉,幸好不是,这时候她的身子骨还不适合怀孕,万一怀上了那才各种痛苦哩!

药送到京城里去时,宫里的御药房不让用,最后周毅山一看琉璃瓶上的三个字儿就自发自动地配药、挂瓶,然后撩起袖子自己扎在了静脉上。

他扎完那些御药房的人还没吵完,周毅山这时学了阿容惯带的白眼,向天一望叫肖校尉把他们“请”了出去。

好在当年为了追阿容,没少在她爷爷那儿待,最后没讨着爷爷的好,反而把打针配药学会了,因为阿容那会儿身体不怎么好。

“小楼,你竟然连青霉素都弄得出来,看来我不做点儿什么,对不起这满脑子飞天遁地的东西。”一个学了好几科的人.周毅山相对阿容来说,有更多的优势。

只要他愿意,只要给他足够的生命,他说不定能带卫朝人上月亮上转转,但是时间最多够他改变一点很小的东西。上天是公平的,不管你是帝王还是升斗小民,生命匆匆没几人能过百年!

“小楼,你可真狠心,真不回来看我一眼.万一青要素治不好,你可连我最后一面前见不着了。”周毅山也知道自己伤着了她,最终叹了口气,看着药一点点从胶管里滴落下来,最终凉凉地进了血管里。

胶管半透明,像是某种树的计液,做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从琉璃瓶到胶管再到青霉素,每一样看着造价都高得吓死人。

“小楼,这个我倒能帮着你。”

其实就中药里也爷很多是可以提取出来做为注­射­用剂的,静脉注­射­总比口服易见效一些。在这上面说来,周毅山还真算是帮了一个大但是他之天下,他不忙谁忙!

这时阿容却在扬子洲和谢长青闹上了,因为谢长青让她养着,她起初还听着话,可到最后实在坐不住了。就央着谢长青带她回绵江一带的山脉去,她的《本草集》还没弄完整,本草研习院的院刊都发到第五期了,可半点她的事儿没有。

“长青,你看我都快霉得跟金薯霜一样了,要么让我坐诊,要么让我回绵江去看药材,都不累人的嘛!”阿容进来越觉得自己骨头轻了,因为她一闲下来就很暴躁。

“你啊,别闹了,回头我跟药师说说,让他把学生还给你。”这俩师徒一个样儿,黄药师带那群孩子上瘾了,主要是那群孩子阿容起先教法不同,所以这群孩子的思维特别有启发­性­,不仅是黄药师,别的药师瞅着空也愿意领着玩儿。

阿容也明白这个,所以以口气说:“也要师父愿意还给我,你没看我一说他就端师父的架子,又叨叨我的身体不好,我还是别上赶着被他训了。”

想了想,谢长青也认同,就说道:“要么我领着你卫朝各处转转,青山秀水的地方也不少,你去散散心也好。”

“好啊好啊好啊!咱们隐姓埋名去各国玩好不好,卫朝我是看足了,这些年施医布药,我可没少到各地去。咱们去领略一下异国风情吧,听说边夷几个小国风情好得很,吃的也很有特­色­。”主要是阿容听说,那边以医师为主、药师为辅,所以她想去考察考察。

而且那边用药也有些不一样,阿容寻思着把谢长青拐过去,然后再深入的探访一番。

可是谢长青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吗,答应是答应了,可是到带她去的时候,却就不朝那些地方去,惹得阿容都不爱搭理他了。

“声声,小心……”谢长青捞了正在神游天外的阿容一把。

这时他们身在晋国的南部重镇寒单,寒单城以出产羊毛制品出名,有不少卫朝的客商来往,在诸国中晋国一向与卫朝交好,所以相较来算是比较稳定的地方。

只是今天街面上却有些奇怪,来来往往的人都匆匆忙忙的,到最后发现行人都往一边跑:“长青,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奇怪?”

拽了一个人问了,才得出了一个让阿容哭笑不得的答案:“了不得了,西码头飘来一艘鬼船,上面的人全死了……”

鬼船,阿容还真不信这个,你说她什么没见过,未必还能怕这东施药之人眼里,没有鬼神之说,只有生死之别。她还没动,谢长青已经问明了方向,准备去看了,只是一看向她又摇头说:“阿容,我去看一眼,你回客栈待着。”

于是阿容跟着一块儿摇头:“不行,我可以不上船去,但是你得让我跟你一块儿去,我就在外边看着就行。”

这一招是向谢长青学的,说是一套,做起来另一套!不过她不是谢长青的对手,到码头那边时,她还是被按在了码头一侧不让上去。

等得心焦了谢长青才从上头下来,一边揭了手套一边说道:“是溃气症,已经很严重了!”

“溃气症?”阿容联想了一下卫朝的药书,把症状吻合了一下现代的病症,想通了后才小声地喃喃了一句:“他们现在得补充各类维生素和蛋白质……”

蛋白质好办,维生素呢……等会儿,耍相信中医药也是很强悍的,不要弄出青霉素来了就丢了根本。

“安生益气丹,济安汤!”阿容脑子里立马就蹦出这俩药方来了。

她能想得到,谢长青当然也想得到:“先找药馆,晋国有连云山的药令过来开设药馆,挨晋国的习俗,药馆、学馆应该都在城东。”

找到了药馆后跟开馆的药令一说,马上药材就配备好了,炼药的事也不用阿容来,有谢长青和那位药令就行了,这劳心费神的事儿谢长青也不能让她­干­。

炼药的师安排好了,阿容一看没她什么事儿,就鼓捣着烧猪蹄膀黄豆汤,然后又让人买了大批蔬菜水果来,给混合成了蔬果汁。

末了弄出来她自己尝了一小口,味道跟药差不多……等炼好丹药出来,一看一边是汤,一边是黄绿­色­的计液,谢长青问道:“声声,你弄这些做什么?”

“别问我,上古药书上就这么写的,这回绝对不是我编的。”这回她可没说错,药书上是说溃气症服药后,当多进食豆类与­肉­类,许多食用蔬果,而病可痊愈。

谢长青拿她没办法,一看那些东西,他就指着黄豆汤说:“先给我来一碗吧!”

丹药和汤、果蔬汁自然有人去喂服,阿容也­操­不着这心,因为有让她­操­心的事儿,谢长青他……开始追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一直以来谢长青都不问,他们就像有默契一样,她做什么他就看着表示理解支持。只是他最近愈发觉得,这姑娘得管管了,再不管以后不知道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东西来。

人,不能太过打眼儿了!打了别人的眼,别人就能打你的脸!

244.阿容的故事与开路

这夜里起了雨,细碎地敲打在瓦片与枝叶上,院里便响起了如落了枣花落地一般的“簌簌”之声。一帘通透的青雨珠把雨和风隔在了外面,阿容就坐在帘前,微微仰头,却不是在看窗外的风景,而是在想——她究竟要怎么跟谢长青说。

有些话藏了由来以久,就是做梦时也不敢轻易出口,然而眼前呢。看着谢长青分外认真的面容,阿容感到了深深的自责。

当他毫无隐瞒时,她却藏着很多的秘密无法吐露出一个字来:“长青,我总尝试想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可是每当话到嘴边的时候,又容易觉得无从说起。我们之间自然不能再有任何隐瞒,更不能再拿那些搪塞旁人的话儿来跟你说……”

其实这时候如果谢长青坚持听下去,说不定阿容就把实话倒出来了,但是谢长青的“圣人癖”就如同阿容所理解的一样无可救药。对外人是这样,对阿容就更是这样了。

他拿了披风围在她身上,只一句话就抵消了阿容的诸多纠结:“声声,我们有一辈子,或许你可以留着慢慢说。”

眉眼微松开,阿容仰面看着谢长青道:“今天我继续给你讲故事吧.今天讲《庄周梦蝶》。”

其实都是真实的,只是遥想起来,忧然觉得从都便如同梦境一般,而眼前的也才初觉真实、踏实。

次日醒了雨霁云开,满园的落花遂铺成了锦,谢长青惯来的习惯就是早晚练剑,只是现在添了阿容在旁边跟者武侠片儿似地看着。

“长青,你会吹笛吗?”用药用针好轻功,如果再会吹笛,那就正好是桃花岛主的原型儿了!阿容最爱武侠,除却西门吹雪就爱黄老邪。稍稍收了剑势,谢长青回身问道:“会,想听还是想学?”

还没等阿容回答,外头就有药馆的药童前来递话儿:“两位药师大人安好,师父派弟子来请二位药师大人到前厅叙话儿,二位药师大人若是正得便,就请随弟子这边走。”

两人当即就随那药童去前厅,那位陈姓的药令正在那儿急得满头大汗,见二人一出来连忙迎上来说:“两位药师大人来得正好,刚刚收治了一例病患,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也闹不明白她是怎么一回事。听着怎么像­精­神分裂症呢,阿容心想这时代不知道有没有­精­神科。

看了眼谢长青,便见他也回望着自己,两人遂一笑,谢长青道:“陈药令带我们去看看吧,能尽一份力也好。”

等到收治病患的院儿里时,人正好好端坐在那儿,闲模闲样儿的,从背影看来,倒像是一仪态端庄的模样儿。

“阿叶?”阿容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惊,经年不见,再相见却没想到是在这样儿的情境之下。

这时的阿叶大概是陈药令嘴里说的清醒的时候,听到阿容的声音就起身来了:“阿容……对,你现在已经是谢夫人了,民­妇­见过平郡王,还请恕民­妇­失礼之罪。”

待阿容倒还是往日的模样儿,阿叶这些年来跟着胡升平各地为官,这时候就显出历练来了。

“不必多礼,即有疾在身,且坐下便是了。”谢长青待外人,多是一副的神仙儿模样,这时候再拿出来阿容总觉得没以前那远远看着的仙劲儿了。

顾不得纠结自家的男人成什么样儿了,阿容这时更想问阿叶为什么成了这样儿:“阿叶,你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接着阿容就见识了一遍什么叫未语泪先流.阿叶都还没吐出一个囫轮字儿来,眼泪就流了下来。见状阿容赶紧朝谢长青和陈药令摆手,他们自然明了地回避了。

“好了,先别急着抹泪,把事儿说语楚了,总能想着办法,你这老是抹泪的,也解决不了问题啊!”阿容说着话就递了帕子给阿叶。接过帕子,阿叶就擦泪,却把脸上的泪越擦越多.这可让阿容看着都愁,好歹劝住了阿叶才说道:“……阿容,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这辈子除了相公儿子就是儿子相公,哪还有别的。猛地一出这事,我……我真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了!”

说着说着,阿叶的眼神就开始模糊起来,没多会儿就开始喃喃地说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话,一会儿说叫“荣儿、荣儿”,一会儿嘴里又是“升平、升平”的。有时候又显得特别恐惧,有时候又一脸的平和。

“看来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这胡升平官做得好好的,怎么还能出这事儿……说到这儿阿容停下了声儿,因为她开始觉得这件事或许和她有关系。

这胡升平原本是容家那位当家的派系,这遭罪也不为别的,谢长青和周毅山连手打压,把容景福的党羽都扫清了。末了,胡长平这好好的京官儿也就做不下去了,被外放到晋国来当使臣。

大国使节本来好当,可奈何晋国离卫朝太远,路上就出了事儿。施了定心针儿,安抚着阿叶去歇下,阿容又折出园子去找谢长青。把事情跟谢长青说过后,谢长青也是皱着张脸。

“当时牵扯到胡升平,我还特地让他们好好安排,原想着在晋国为使三年再回京里,到时侯再委以重任也算是有个由头。按说使节是仪仗和护卫充足,路上也有接应,不至于出这样的事,这样吧“…我这就让人去打听打听,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谢长青说完就去安排,他也没想到原本想给个好,却反成了祸端!

一堆人反而出了事,阿容疑惑道:“我们一路走来,不是挺太平的嘛,我们才俩人呢,他们一大队人怎么反而出事儿了。”

到底是多年四处行医施药,谢长青对这些事倒清楚得很:“在这边儿道上有个说法,劫众不劫寡,人少要么是没贵重物件,要么是手底下硬。而且我们是穿着药师袍过来的,自然相安无事。”

“做药师真幸辐,罪不及身,行路得安,四处吃得开!”阿容威慨了,心想着得亏自己会这个,要不然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晚上打听事的人就回来了,跟阿容和谢长青把事儿一说,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晋国地界上是太平的,原来是在贺灵一带出的事,那里归离国管辖。

而胡升平正逢着打仗前后,这不就被逮了个正着!

听完事儿后,谢长青说道:“看来这回要看你的了,声声!”

靠她……靠她就完全不靠谱了,阿容说道“靠我,靠我可救不出人来,这救人于危难之间的事儿我可­干­不擅长。”

“云木珠,她眼下就在贺灵山的旗峰营那边,离国王女也带得兵,眼下旗峰营就是她所辖制。”说实话,谢长青反而对云木珠没什么太多印象不过阿容后来跟他说过云木珠救了他的事,多少对云木珠谢长青还是存着些感激的。

要不是云木珠,他这辈子就圆不了了,到现在终得了圆满,不是该好好谢谢这姑娘么!

“那我去了,云木珠不会转脸就不认人吧!”那总是红红火火一身的姑娘,阿容想想觉得不太保险。

“你救了离国这么多百姓,离国传言云木珠是个明大义,有大胸襟的王女,你去了自会无碍。胡升平对他们来说也并不重要……再说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们一道去。”他多年在各国行走,不管哪个边夷小国,自然都有办法进出。

离国是要去的,可是还是得先把阿叶的病情稳定下来,待过几日那陈药令熟悉了施针施药的规律后,阿容才和谢长青一块儿启程。

从寒单到贺灵山有几天的路程,赶到那儿的时候却发现贺灵山旗峰营一带无比热闹,这才知道是云木珠快要举行婚礼了。

这一下就更好相见了,只托说是贺婚礼来的,让人带了礼单和拜贴,末了就顺利地见到了云木珠。

“黄花朵,你这回要帮我,他们逼我成亲,你是知道我喜欢谁的…“”谁能想得到云木珠打头第一句就是这个,这让阿容和谢长青都不由得楞神。讷讷抽地回过神来,阿容说道:“再喜欢你也不能为妾为小吧,要知道你可是大王女,而且你应该接到消息了吧……”这消息指的当然是周毅山立姚海棠为后的消息,立后要圣旨明发天下,布告各洲郡,向来关心卫朝动向的离国只怕早就按到消息了。

然而云木珠却又说道:“谁说我要嫁给他,比起喜欢他来,我更不愿意嫁一个我不愿意接受的人。按你们卫朝人的话来说,吾自爱自珍,不愿屈从!”

这果然是个各种劲爆,各种带劲儿的姑娘,可是敌营阵中她总不可能答应人帮人王女逃婚,那到时候作孽的就是她和谢长青。

“云木珠,你也听我说一句,我和长青只身前来,并没有带随从,我们俩能帮你的实在不多。但是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的。”阿容觉得凭个人的力量那是不可能帮得到云木珠的。

“你们怎么就自己来啊!那我想想……要不你帮我配副药一一伏息丹!”

伏息丹?阿容表示终于有种丹药,是她连名宇都没听过的,于是她深表兴趣。

一边的谢长青在摇头,心里叹道:“阿容啊,你总是这样儿,一到药上就犯糊涂,这药岂是好炼的……”

245.路上的异常与阿容的惊喜

药其实并不算太难以炼制,只是炼出来会惹点儿事而已,这才是谢长青说药不好炼的原因。

等云木珠把她自己的事料理了,这才问明她们的来意,一听说是某个小国的节度使,挥挥手跟赶苍蝇似地说:“让人去把那叫胡升平的给放了,一个六品节度使,关着有什么用。”

说完云木珠眼睛就溜圆溜圆地看着谢长青,露出狡滑得跟狐狸似的笑来:“我要是抓啊,就把你们俩抓着就足够了,我就不信他能不来搭救你们。一个是平郡王,一个是容大姑,要真逮着你们俩不放,父王一高兴说不定直接定我接王位了。”

冷冷地弊了云木珠一眼,阿容道:“那你抓好了.抓了看你怎么跑出去。”

一句话就戳中了云木珠的软肋,她有气无力地瞪了阿容一眼,然后凑到谢长青面前嘴里“啧啧”地响着:“看来当时我捡着个大人物啊,黄花朵儿,你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你上哪儿找这么漂亮的男人去。在我们离国,这么漂亮的男人可从来没见过!”

漂亮的男人?阿容忍住笑看了谢长青一眼,果然正一脸抽搐地看着云木珠,脸上说不清是青了还是黑了还是红了,那真是­色­彩相当丰富啊!

“咳……漂亮是用来形容姑娘家的,你这么形容长青,他回头非得把自已抹黑了不可,那我到时候我可不认他了。

”晤,说完话阿容就看见谢长青脸红了,真可爱。

调戏谢长青……啊!这是多么美妙的体验,阿容深深地觉得自己爱上了这滋味儿,云木珠果然是个才华横溢滴妙人儿!

“唉呀,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漂亮不能用来形容男人,但是我是真心赞美你的。你比周毅山还长得好看,周毅山就是山,你是天边云彩里的仙女……”于是云木珠捂嘴不说话了,眼珠子跟转轮盘似地动着,看着阿容是满脸的求救。

捅了捅谢长青,阿容笑说:“你说对了,他就是云彩里的神仙,好看得不像凡人,心肠就更不像。

然后就见云木珠一搭着阿容的肩,特豪气地说:“那我送你几个凡人吧,在我们离国,身份尊贵的姑娘也可有三夫四侍的!”

这下儿不用看了,谢长青的脸准黑了,还伸手把她从云木珠毒爪下捞了出来:“云木珠姑娘,这话可不合适!”

这态度惹来云木珠一阵“咯咯”地笑:“好了好了,跟你们开玩笑呢,晚上我在旗峰营设宴款待各地来贺婚礼的人,到时候你们也块列席。现在你们先去看看那胡大节度使吧,要是人没事儿就赶紧送走,卫朝人在我们离国可不安全。”

出去就被使女领到了一处小院子里,而胡升平这时正坐在中间,被两名人高马大的侍卫一左一右地挟着。

那两名侍卫见使女打了手势,这才离开胡升平身边,这时候胡升平才算长出了一口气。他当然认得谢长青也还记得阿容,就赶紧起来施礼道:“谢过平郡王,谢过郡王妃。”

这还是头一个管她叫郡王妃的,阿容听着新鲜,谢长青也一样新鲜,遂扶了他一把道:“你没受什么苦吧,不是说还有孩子也跟你在一起吗,你们的孩子呢?”

不提孩子还好些,一提起来堂堂七尺男儿哭得跟泪人似的,最后眼都肿了才把事说明白。

“孩子没了,怎么会这样?”听胡升平说孩子没了,阿容就不由得想起那个聪明机灵的小娃娃,生得跟玉一样,怎么就没了,当年还管她叫过“姨”呢!

“是库里和,就是要和离国王女举行婚礼的那个人,他是离国的少将军西里和的儿子,是他害了荣儿的­性­命,是他…杀了他…杀了他……”说到这话时,胡升平双月民像是瞪了出来似的,那血丝看着都吓人。

这时谢长青却猛然大喝了一声:“胡升平!”

猛的这一声,不仅是胡升平吓得幌幌然回过了神,就连阿容都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他受了很大的刺激,要是不叫醒只怕他会和胡夫人一样。声声,你给他施针安神,我问他几句话。”谢长青皱眉,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巧,哪有节度使正被逮个正着的,先头打探的难道是死人吗?

依言拿了针包,阿容施了安神针后,就坐了下来,这时胡升平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了,他眼睛盾些茫然地道:“平郡王,您请问吧……”

见胡升平稳了下来,谢长青才问道:“派你出使晋国做节度使的文书,要等你到晋国上任后才会广发天下,所以你这一行是相对隐秘的。那你们一路行来,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状况?”

“异常,没有,一路上都很太平,从没想过会在离国最后一个驿站受袭。

”胡升平说完还在仔细想,想着想着忽然抬头道:“平郡王,随从都是从京城四营里选出来的,四营曾经都是几位王爷在打理,各大家也同样是树大根深……”

“但他们不至于针对你个人做什么,如果真的是他们就必然有其目的,那你想想会是什么目的?”不仅是胡升平要想,谢长青也在想。

按说这些事他都经手过,不能一点头绪没有。“下官不知道。”胡升平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一个理由来,这几大家和几位王爷真是犯不着跟他为难,他一小更小官为难了也没用。

这时阿容开口说道:“会不会和胡大人去晋国的行程有关,如果不是个人,那就是差事,总不至于两不搭。”

“声声,你去云木珠那儿让她帮着查查,我和胡大人再说说话。”谢长青其实是想把阿容支开,这姑娘知道得多就­操­心得多,还是让她少管些事儿比较妥当。

这理由充足得很,阿容自然也不疑有他,就起身去找云木珠。到云木珠住的院子外头时,正逢着一个男人和她一前一后地走着,末了两人停在了一个院儿门前。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串离国话,幸好阿容那会儿和云木珠一块儿治毛疫.正是能听会说了。

那男人说的是:“你是谁,来找珠儿做什””

珠儿?是兄长还是那个叫库里和的男人?阿容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挠头的冲动,特镇定地答道:“我从九歌山来的,算起来是云木珠的师姐,我叫西雅图”

西雅图……阿容差点就说成西班牙了,幸好说话到嘴边成了西雅图,西班牙说模糊点儿的话和离国话里的去死差不多一个音儿!

“原来是大国士的弟子,我是库里和,看来过几天我也要叫你一声师姐了。”于是阿容猜中了!这时候院儿里传来了脚步声,阿容又一个激灵赶紧开口喊道:“师妹啊,西雅图师姐看你来了,你在吗?”

云木珠多­精­乖一个人啊,一听再一看就知道是啥味儿了:“师姐来了,对了,我给师姐介绍一下,这是库里和,虎持军的长子。当年虎将军和师父也算是同窗共读过呢。”

“那倒是失敬了!”她们俩一唱一和把那库里和绕晕了,最后被绕走了,说是让她们师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待库里和走后,云木珠笑得前俯后仰:“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骗他,你是第一个,黄花朵儿你要感到荣幸啊!”

瞥着她,阿容白了一眼道:“我来不及感到荣幸,先得请你帮我个忙,查查为什么你们能逮着我们的晋国节度使,是消息走漏了还是你们正巧赶上。

“那不用查了,当然是有消息,不过我可不能告诉你消息从哪儿来。不过嘛……看在你是黄花朵儿我是红花儿的份上,这件事啊其实就是你说的那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云木珠嘴上说不说消息从哪儿来的,但是这样一来不明摆着点明了是谁。

看来这云木珠是一个主和派嘛,从云木珠和她一块儿治毛疫开始,她就觉得这虽然是个很民族的份子,但其实却是个主和派。

于是她认为这其中也有周毅山的原因,爱屋及乌嘛!

话是她问的,可是谢长青压根什么事儿也不让她知道,结果最后她还是一头雾水,谢长青却敲着她的后脑勺说:“无知是福!”

这时阿容眯着眼睛笑得分外慧黠:“噢,原来是这样啊,其实我也原本在话儿要跟你说的,这话儿你听了准得高兴疯。但是既然无知是福,那我还是自己偷着乐好了,就不告诉你了,让你继续福着!

高兴疯?谢长青开始了无限猜测,先是看了看她的脚:“脚好了,不疼了?”

特欢快地摇头,阿容扑进谢长青怀里头难得地说一句娇滴滴的话儿:“真笨,不是的,猜错了。不过确实比从前好多了,我就说该多走动,天天拿我当菩萨似的供着哪能好啊!”

抱住了她后,谢长青无奈地道:“是,你总是有理,那到底是什么事,我还能高兴疯……”

当然是惊喜了!

246.幸福来得太突然与暴风雨

猜了许久,谢长青总没猜着,阿容就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儿在那待着,没想到她还没拿着这模祥多久,就被谢长青的手挠得俯后仰。“好了,该说了吧,再不说……”谢长青举起手来冲阿容挥着。一看这手阿容就觉得痒了,连忙求饶道:“别别别,不带这样闹的。”

说话间阿容就伸了手横到谢长青眼底下,眉眼间如同沾染了春风雨露一般,只是笑却半个字不吐。

冥冥中,谢长青仿佛意识到了点儿什么,四指(拇指和中、食、无名指相扣,所以是四指)按住了阿容的手腕,许久之后谢长青终于明白过来了:“有身子了?”

见他这没反应没反应的木然模样,阿容又想乐了,踮高了脚尖揽着他的脖子娇声笑道:“对,再过几个月,就会有个圆滚滚的孩子哭着闹着折腾你,长青……你要当爹了!”

这时谢长青有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他半点准备没有,阿容的身子一直在养着,没养好前因为要用药施针所以不宜怀孕。

猛地被阿容这话一炸,谢长青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许久,最后一点儿狂喜从眼底直到眉稍,很快就染透了嘴角:“声声,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能现在才告诉我。要早知道你怀了身孕,怎么也不能让你跟着来趟这浑水,本来就要静养,有身子了就更得好好养着,你就从来不让人省心……”

这一番歇气儿都不带的转让阿容差点儿晕过去,她双手做投降状说:“我不就想找个合适的时候给你个大大的惊喜嘛,而且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启程前我可不知道!”

“行了,赶紧坐下,这里也没有擅长­妇­儿科的药师,你可真够让人­操­心的。”谢长青扶着她坐下,表情是即高兴又忧虑。

头回当爹,当然得慎重其事,从前谢长青也想过孩子的事儿,可真是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迎来孩子。

见他面带忧虑.阿容说造:“别担心,我不就擅长­妇­科么,再说办完这件事儿咱们回扬子洲还不成嘛,那时候胎气也稳了,路上就不用担虽然阿容也头回当妈,可是现代那信息唾手可得的时代,她又是个学医的,当然对这些算是比较清楚,她可不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

人说没做过母亲的女人是不圆满的,辗转两世,她也终能得个圆满了。孩子……多么美好的词儿,阿容笑眯眯地想着。

但是她这不急不急的模样反正让谢长青更没着落:“你还是别奔波了,我写信去让钟药师和杨药师带几个人过来,还是晋国更安生些,过几天安排了云木珠的事我们就回寒单去。好在寒单气候也合适,夏里不热、冬里不寒。”

“好好好……我听你的,你怎么安排我怎么听。”阿容知道他在担心自己,所以老老实实听话,任由安排。

正在她们俩温情脉脉无比幸福的时候,外头传来了刀兵声,那叫一个喊打喊杀,不过仔细一听也就一男一女的声音。

“是云木珠,好像是和库里和打起来了……他们俩打什么?”阿容起身就要去看,她是谁啊,曾经无比热爱八卦事业的“八卦楼”,有热闹不看对不起她这魂儿。

可是谢长青不能让她去看啊,万一有个闪失哭都没地儿哭去:“声声.我去看看,你在这儿坐着。”

“啊……别啊,我就远远看看怎么回事,不是近了还不行嘛。再说他们俩就快成婚了,这打起来也总有个回手的,总不能真拼死拼活啊!走吧走吧……”阿容说着就拉着谢长青往外走。

看着拽着自己衣袖的阿容,谢长青就只剩下无奈了:“别乱跑,跟在我身边。”

到了场院里一看,一红一灰打得那叫一个武侠,阿容正在给这俩往武侠小说里套。

这时云木珠一边扣动着鞭子,嘴里说道:“库里和.我不会嫁给你的,一个打不赢我的男人,我是绝对不会嫁的。”

只见库里和手里的刀一翻,就卷住了鞭子:“珠儿,我库里和可不是打不赢你,是让着你,我们离们的男儿可从不在跟自己女人闹的时候较真。”

嘿,这可不就是华筝和某连名字都相不起来的男配的故事嘛,一般说来这样的故事,男配都是很布景板的。哪怕位高权重,哪怕武艺高强,哪怕长相俊美能力一流,那也就一块布景板!

“库里和,我们离国的女儿只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不喜欢你,我不嫁给你!”云木珠这话说得有些喘了,看得出来她已经后继无力可库里和明显的游刃有余,轻松地挑开云木珠的鞭子之余,还能小小的回击一下:“说得对,我们离国的男儿只娶自己喜欢的人,这不矛盾,珠儿,你注定要做我库里和的妻子。”

这时候云木珠一狠狠地一扔鞭子,挑起旁边的一柄枪反身挑去,嘴里怒吼道:“我不喜欢你,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你还想着那个叫周毅山的男人对不对,但是他不会再回来了,他被我打跑了……”

原来这俩的矛盾来自于周毅山.阿容侧脸看了眼谢长青,心想:“幸福的人儿各有各的幸福,波折的人儿竟然还能有一样的波折!”

于是又见云木珠发了狠的一枪扫过去,这明显是下了死手,库里和闪避不及一枪正中手臂。库里和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木珠,话都说不出来了。

“放你的臭屁,他会被你打跑,多少次你在战场上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多少次你受伤桂彩,还不都是因为他!”云木珠觉得这一枪还不解气,又恨恨地补上了这一番话。

只见库里和这时脸­色­更白了,怔怔地看着云木珠道:“原来他是安亲…”不,原来他是卫朝的皇帝!哈哈哈哈……珠儿,这样一来你就只能嫁给我了,卫朝的皇帝,他要是还记得你早就派人抢你来了,还会等到现在!”

被戳中了痛处的云木珠脸­色­一沉,手里的枪一施力就贯穿了库里和的手臂,尔后看也不看库里和一眼就离开了场院进而。

在云木珠转身的那一刹那,阿容看到了她眼上的淘珠.这姑娘怕是真动了情,却求之不得啊!

“强扭的瓜不甜,这库里和又何必呢?”阿容感慨了。

而谢长青听了却侧脸瞥了她一眼说:“要是天下谁都明白这道理,那就不会有这么多是是非非了。”

咳……阿容“嘿嘿”一笑,明白谢长青和她一样联想到了周毅山:“长青,我去看看云木珠,今天晚上把她要的药炼出来,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胡井平不好办。”胡升平一直不肯走,要留在这儿为胡启荣报仇,却不想想自己一介文官,连杀­鸡­都不敢,这时候竟喊着要杀人。

说起胡升平阿容也不由得叹气:“长青,我去试着劝劝他,他怎么能留在这里,阿叶还在寒单等他呢!”

点了点头,谢长青道:“你多说说阿叶的事,我去安排药材,晚上开炉把丹药炼了。”

“那他呢?”阿容指了指库里和,连云山教导药师是见伤者不能不救,不可分恩怨情仇,所以阿容才有这一问。

谢长青指了指一边的门洞说道:“他们的军药官来了。”

于是两人各自去办自己的事,只是阿容这边不太好办,她跟胡升平说了大半天,胡升平是油盐不进.最后阿容没法了,说道:“你要是不走,我和长青明天就回寒单,要是阿叶没看到你回去,出什么意外我可不能担保一定能治好她。”

“她也会赞成我给荣儿报仇的……”

听过子报父仇的,这头回见父亲拿命去给儿子报仇:“胡大人,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有一句话我倒是记得,死者长已矣,生者复何求。你难道真的预备和阿叶一块儿去陪启荣吗,启荣是个孝顺孩子,肯定愿意你们好好活着,要是你们就这样一个个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他该多自责啊!”

“死者长已矣,生者复何求……”好长一段时间,胡升平都重复着这句话,不停顿不间歇甚至是无意识的。

长出了一口气,阿容心说她就知道,对付文人就得用文人写的句子,要她劝十天半个月也没这效果。

“郡王妃,明天我和你们一起走,你说得对,荣儿是个孝顺的孩子。”胡升平长叹了一口气,眼底终于不再狂暴,显出宁静的底子来毕竟是官学出身,一辈子学的是以德报怨,以直报德。这丧子之痛固然不能以德报,但至少他想起了自己还未尽的责任——阿叶。“那好,我去安排,胡大人好好歇着,明天会着人来请你。”阿容说着帮就去找谢长青,看看丹药怎么样了。

只是有时候,不是想走就走得脱的,暴风雨也不是平静了就不会再起的。

唔……小容容,小神仙~真美好其实我喜欢正太,这是恶趣味啊恶趣味,不过女儿打扮着好玩儿

247.风雨忽来与阿容的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女人都是很绝情可以用云木珠来举例,阿容当然不能拿自己这失败的例子来示范了。

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就狠狠地伤害另一个心里有她的人,毫不留情,没有任何犹豫地一栓贯穿。

最后军药官也不知道怎么着,打听到了阿容这里来,因为阿容就是拿着九歆山弟子的身份待下来的。九歆山除了径纶之学和排兵布阵之外,最为着名的就是医药之道。

“还请西雅图姑娘移步,库垂和少将军的伤,我们实在没请办法了,还请西雅图姑娘施援手。”军药官们也是没有办法了,要是西里和的儿子死在了这里,那谁也逃不开­干­系,只好腆着脸来求眼前这位。

要搁阿容其实并不太愿意救库里和,可是她这会儿叫骑虎难下了:“那行,几位药官前边带路,我随你们走一趟。不过我的药可不带在身边,药材你们需要你们来准备。”

几名军药官听了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说:“这是自然,西雅图姑娘迷来参加婚礼的,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我去备针,你们先丢备药吧。”阿容得先跟谢长青说了,要不然谢长青非发急不可。

一听阿容要去拾库里和治伤,谢长青直摇头叹气,轻柏了她的额头说:“你啊,到哪儿都能沾染上这些事,我和你一块儿丢吧,待会儿你记得在施医布药上千万别露出破绽来……”

接下来谢长青把九歆山的用药习惯和施诊手法说了一遍,让阿容千万别弄混淆了。

“西雅图姑娘,你总算来了,这位是……”军药官们见冉容带了个人来,都有些疑惑不解。

一伸手,阿容嘴特快地说道:“这是我师兄,也是我男人,治伤可有一手,你们让我治还不如让他来呢。”

在离国话里可没有什么丈夫、相公、夫君的说法儿,就我男人或看家里的,再到正式一点的才是我家大人、老爷之类的。

听得这一声“我男人”,谢长青看着阿容眉头紧锁,这姑娘说这三个宇时,怎么听都透着几分促狭的味道啊!

摇着头进了屋里,库里和这时正坐在小揭上,见阿容来了就率先打招呼:“西雅图姑娘,麻烦你了。”

“没事,你这事还得麻烦我师兄,在治外伤上师兄比我在行。”说着阿容就站到一边,让谢长青和库里和说话。

对这状况库里和没表现出什么反应来,自顿自地脱了衣裳露出上身来,那伤口只初略地包扎过。谢长青看了就拿剪刀把绷带剪开了。

查过伤势后,重新用药包扎,用的是离国现啃的草药磨作了粉,其实要是用连云山的药粉要好得多,但是谢长青可不会在这小事上露马脚:“没伤着血脉,这只手最近不要用力了.伤口不要见但是库里和却在他们收拾好的时候,忽然来了淋句:“你们不是九歆山的人吧,这治伤的手法就不像。”

好在谢长青有应对,说道:“我们夫妻当年曾化名在连云山的外山学过一段时间,少将军倒是好眼力。”

“唤,原来是这样,要是两位愿意,将来到我帐下做军药官怎么样。你处理伤口的手法不是他们那些庸才能比的,而你这婆娘么……我脱了上衣即不害羞也不回避,看来也是个经常行医的,不知道这位先生愿意不愿意?”原来库里和之所以观察他们,是因为想收归旗下。

这一声“婆娘”算是把“我男人”这话抵看了,谢长青眉止平和地道:“少将军,军帐里不缺药官,耳离国百姓还无医无药。”

这时阿容心说,库里和少将军啊,你这想法可真不靠谱,让敌国总管医药的人来帐下做军药官,就不怕到时候上战场全军的人都腿软。

这么一大帽子压下来,库里和也不好留,就派了人送阿容和谢长青出去。

“声声,我们今天晚上就走,让云木珠的人到时候收丹药就行了。”虽然眼下没什么,但谢长青担心夜长梦多,要是库里和到时候又想出点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来,他们就是想走也迟了。

点了点头头,阿容应道:“好,现在就去炼药,我去跟云木珠说这事。”

一边准备炼药,一边丢找云木珠,好在两边都很顺利,见他们要走,云木珠也事先做了安排。好在这里虽然是军营驻扎地,大家却都不在军帐里,要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办。

药炼好后,阿容就和谢长青收拾了东西丢找胡升平,但是一到胡升平住的院子里却发现胡升平不见了:“人呢,他答应好了在这等的,我走前还点了香让他歇着的“别着急,你在这等着,我去找看院子的问问。”谢长青说着就转身离去,等把事情问清楚时,不由得一身冷汗。折返回来时,谢长青一边住屋里走.一边道:“声声,你先走,我去找胡升平。”

见人有了下落,阿容就问道:“他去哪里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他只是出去顺顺心,你先去贺灵庙等我,到时候我找着了他就过来找你。”谢长青把阿容安置在马车上,让从陈药令那儿带来的车夫把阿容送到贺灵山脚下的贺灵庙去。

也是谢长青脸上的表情掩盖得太好,阿容没看出半点不安当来,所以她上了马车去贺灵庙。但是马车还没走出多远,阿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要是真的没什么事,谢长青不会做这样的安排。

掀开帘子,阿容冲车夫道:“路大叔。快些调转了马,我们赶紧旗峰营去,长青他们可能会有危险。”

没想到那赶车的路大叔却说道:“容药师大人,谢药师大人说了,不管你说什么.一定要把你送到贺灵庙去。所以我不能答应你,而且这里的路不好掉转马车,容药师大人还是听谢药师大人的安排吧!”

“不行,我不能一个人走……”

说起来,谢长青多了解阿容啊,这时候赶车的路大叔一脸了然地道:“容药师大人,谢药师大人说如果你非要回去,就让我跟你说,你回去了也帮不上忙,而且你现在有身子了,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孩子……阿容或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要紧了牙关没有再说话:“谢长青,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带着你的孩子嫁给别人!”

话说得狠,心却是软的,眼睛也是酸的……车驾上的路大叔听着直摇头:“我要是谢药师大人,有您这么一句话,怎么也要安全回来。容药师大人你放心吧,谢药师大人身手这么好,不会出事的。”

这边是终于安稳地去贺灵庙了,而另一边谢长青则正护着胡升平往马厩那边去。胡升平确实是去顺心了,只是顺心的内容有点血腥,他趁看守的人不注意,一刀下去把库里和给扎得只剩下一口气好在马厩的方向谢长青清楚得很,两人在夜里摸着前进,就快到马厩时却被一队兵围住了……眼看着要打起来,谢长青要顾着胡升平肯定施不开拳脚,就在他要抽出腰间配的剑时,却忽然摸到了阿容平时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粉。

“这个药包带在身上,可以驱蛇虫鼠蚁.而且遇上劫匪什么的,把带子一抽洒出去,管保他们沾着就晕。”当时阿容是自己被咬了一身红包,才配了这些药粉,用了好几样儿稀贵的药材,谢长青看着皱眉她才略有些心虚地解释了几句。

现在一想,阿容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谢长青拿出药包来把束口的带子一抽,自己屏住了呼吸洒了出去。这夜里无风,谢长青才顺利地洒了一圈,不但是那对兵倒得只剩下几个了,连带着胡升平也倒了……迅速地解决了剩下的几个兵,谢长青一手拎着胡升平上马,赶紧催了马出去。这夜有月光,又只有一条通往山下的路,马都走习惯了.这一跑出去就直往山脚下去。

胡升平的马在前面,谢长青则断后,眼看着快到山脚下时,谢长青又皱眉返身往旗峰营的方向催马跑了过去。

迎着骑马赶来的是一队铠甲闪闪发亮的­精­兵,谢长青一摸袖袋里一洲药粉没了。

而这时胡升平已经到了山脚下,路大叔在外面看着连忙一声轻有叫停了马:“容药师大人,胡大人的马来了。”

阿容出来一看,人横在马上,看着都吓人:“怎么了,他怎么倒在马上就来了?”

一探手才知道是被她的药迷倒的,他倒是已经到了,谢长青呢?

施针把胡升平唤醒了,阿容问道:“长青呢.他在哪儿?”

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一看是阿容,胡升平听她问谢长青,就往回想了想,然后就把他昏倒前的场面说了……这时阿客气得只想抽他一巴掌,最后狠狠瞪了他一眼,拿了包袱出门就要翻身上马去,任路大叔在后头怎么叫她也不顾她虽然不会功夫,不过等闲的人也伤不着她,包袱里还有十好几包配好的药粉……自己先吞了颗解药,正要催马走时,路大叔却把她拉到了马车上:“容药师大人,你不宜骑马,我驾车送你过去吧。”

248.危境里的主意与传讯烟

月­色­之下,马车被路大叔赶得平稳而安静,阿容不时地伸出头看着外边,处处一边安静,只听见山风过耳更显了几分清幽之感。

若是这时候心里没个忧虑,当真是好景直需看,可是阿容这会儿只顾得上寻找谢长青的行踪,哪得工夫欣赏。

行到中断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路大叔说:“容药师大人,你快些下马车来,前头有声响。马车的声音可能还是惊动了人,我们先进树林子里避一避,马车往山坡下赶,这马歇好了吃得也足,不累是不会停的。”

“那行,我听你的。”阿容说着就从马车上下来,路大叔在前头开路,两人避进了路边一处深灌木里,这边有水声风声遮挡,呼吸声相对就弱一些。

两人又各自捂了口鼻,尽量调低呼吸声,好在马也争气,一没人管又吃了疼撒开腿就往山下跑了。不久后就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有人嘴里喊着“追,就在前面了”,于是一阵马蹄声过去了。

这时阿容差点想起身,却被路大叔按住了,路大叔冲阿容摇了摇头,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阿容感觉出来了。

隔了好一会儿之后,路大叔在探出肚袋四处看了看说道:“这下后哨也走了,容药师大人,按离园人的习惯,马队后头都有后哨,就是为了防漏下的。”

“路大叔,那我们现在怎么去找长青?”阿容见这里是山高林深,月光再好也看不好找人啊。

“这……”路大叔可就没办法了,他对这边熟是熟,再熟也不好找人啊,这到处黑乎乎的。

这时一阵风吹过来循着风侧过脸去,阿容仔细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路大叔,我去找几样药材,你去找些­干­草来,越­干­越好。”

听地阿容发话了,路大叔也不多问,这明着像是要烧,只是路大叔不由得寻思,烟晚上也看不见,火光又不能起,那就得是气味,只是什么气味能传这么远?

其实阿容要做的正是连云山的传讯香,在不方便的时候,可以用这个找到连云山的人。平时可以佩带,要是情况危急时可以燃烧。

“好在都是遍地找得到的,要不然就这也麻烦,唉……我只用过两回,也不知道香气传摆够不够远。”阿容一边低声喃着,一边循着月光和气味去找药材。

好不容易找齐了药材,路大叔的­干­草也找来了,把药材和­干­草捆在一块儿,阿容说道:“我们现在得去上风好找的地方.路大叔可有合适的主意?”

想了想,路大叔说道:“放风台,那里原先是个镣口,现在废弃了。这时节的风要经过放风台才会传到这一带的山里来,谢药师大人也应当对这一带很熟悉,自会找去的。”

点头应了一声,阿容又问道:“那儿安全吗?”

伸手接过了阿容手里那捆药材和­干­草揉出来的团子,路大叔说道:

“那里离旗峰营非常近,但是却相对隐蔽,容药师大人放心。放风台那儿好去好走,到时候被发现了也好走。”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那儿,还烦请路大叔带路、一路上还是要避开旗峰营的人为好。”阿容可不想人没救着,反而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闻言,路大叔自然应声,接着就寻摸着往放风台带路,阿容跟在后边也不吭声,山路虽然难走,但是阿容更怕人难找着。好在到放风台去抄了山路也不远,大约走了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放风在在山一侧高高伸出的一块巨石上,那里果然像路大叔说的那样年久失修,看起来就很久没人来了的样子。

正当路大叔要点草团子的时候,忽然停下来说:“容药师大人,这草团子点着了还是会有光亮,贺灵山好多地方都能看到这里.有光亮会把追兵招来啊!”

这个问题确实很要紧,这时她走进了那个小镣房里,竟看到了一张破旧的桌子和掉落了下来的窗格木板:“路大叔,用这些把药草围在中间烧,待会儿外头再罩上这块破布,就看不到光亮了。”

听阿容这么一说,路大叔寻思着可行就点头说道:“容药师大人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办。”

等路大叔把东西架好把传讯香点着了,两人遂各站一个方向,观察着动静。

这时的谢长青正在密林深处的水边,黑泥白石反光水,循着水好找路一些。他虽然把追兵甩开了,但是自已也受了伤,刚才胡乱包了些药材,这时伤口已经疼得麻了。

“不知道声声怎么样了,早知道不应该要约在贺灵庙,万一追兵去查看了,那可怎么是好。”谢长青很担心,又留有些希望,毕竟同行来的路大叔是个老江湖,要不然陈药令也不能把他派出来随行。

感觉血流失得越来越多,脚步越来越虚浮.谢长青从怀里掏了颗回元丹服下,运站化了药这才得工夫看看自己怀里还有什么丹药。检点完丹药后谢长青直叹气:“总说是行走多年,外伤药都没这才记起来是用在了库里和以及胡升平身上,这也得听自作自受了。自嘲地笑了两声,谢长青不由得想起阿容经常说他的一句话来:先可救药的圣人啊看吧总会有救了人损了自己的时候”“声声……”

正在他闷声痛呼着这两个字时,一缕似有若无的香气飘了过来,谢长青凝视仔细嗅了嗅:“传讯香?难道是阿容,她……她怎么又回来顾不得责备阿容怎么回来,他得赶紧循着香气去找阿容,这姑娘肯定是回来找他来了:“这时节的上风口应该是放风台那边,肯定是路大叔和她在一起。”

这时候谢长青想明白了,于是赶紧起身,服过回元开后浑身的气劲又回来了,运功游走了全身一遍。谢长青决定施展开轻功过去,这样即可以避免被追兵找上,也可以赶紧到放风台那儿去。

再安全的地方,多停一刻也是危险的!

又服了两颗回元舟,谢长青跃上树梢拂身而过,轻松飞絮一般,好在论起轻身功夫,这天底下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等谢长青到放风台附近近时,先看到的是路大叔,接着就是阿容,就在谢长青要叫阿容的时候,忽然一溜火光冲了过来。

“这里有人,香气就走这里发出来的。”有人喊道。听了这声阿容心一跳,怎么还有比谢长青快的,阿容小声地问路大叔:“路大叔,怎么办?”

这时路大叔也有些怔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他们可能还没有看到你,你快从那边小路下去,到石崖下躲一躲,往下风口走可能会遇上谢药师大人,快些走吧……他们抓我也没用,我不会有事的。”路大叔的话才说完,阿容一抬眼就看到了云木珠从不远处走了来,云木珠一边走一边说:“吵什么吵,这是我让人点的香,刺杀库里和的人要是闻着这香一定会到这里来,这是他们的传讯香。你们在这里吵吵,万一把人惊着了,我看你们上哪儿抓人去,赶紧到别处找找拿着火把的士兵们齐齐应了一声,脚步声明显放小了往回走.直到士兵们走得没影儿了,云木珠才领着待女上前来:“黄花朵儿,你没事吧,你那漂亮男人哪里去了?要不是我闻过传讯香赶了过来,你就被人抓着了,太危限了……”

“云木珠啊,吓死我了,我也不知道长青在哪里.这不正点传讯香找他嘛,多亏你来了。”阿容说着话腿就软了!

这时谢长青终于翻身上了放风台,一把扶住了被山风吹得像是快要飞走一般的阿容,嘴里说道:“声声,我在这里,我没事!”

“长青……”阿容惊喜地喊了一声。

“嘿,没事了没事了,别担心。让你好好在贺灵庙,你怎么就不听呢。”谢长青的话虽略带责备之意,心里却分外踏实柔和。

见状,云木珠Сhā话道:“在贺灵庙才是笨蛋呢,刚才他们已经把贺灵庙翻了个底朝天,愣是一个人没找到……说到这儿,那个不知死活的胡升平呢?”

“他也不在贺灵庙了,他没跟我们在一起啊?”阿容倒是记得出来时,路和交待过胡升平几句,只是不知道说了什么。

“可能在贺灵的神像后面,离国人对贺灵很敬重,不会去捅神像。”

路大叔松了口气,看来胡升平虽然有些糊里糊涂,话还是听进去听了这话云木珠捂嘴直乐:“替我好好谢谢他,库里和要是熬不过这关,回头我送份大礼给他f”

多狠的女人啊!谢长青和路大叔相视一眼.两男人心里就这么一想法了。

“长青,你受伤了?”阿容的手忽然摸到了一片溜湿,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了谢长青左臂,宽大的袖子从袖跟到袖摆被血染得透了。不说还好,一说谢长青就一阵恍惚,失血过多又用回元丹强行提气,这时候自然要倒了……

249.混乱的放风台与安全脱身

放风台上谢长青这一倒,阿容顿时没了主意,就看着路大叔和云木珠,自己则借着云木珠那侍女手里的火把看着谢长青的伤势。

左臂上的伤口几乎是深可见骨了,阿容看了直想掉眼泪珠子,可也明白这时候不是抹泪的时候,好在她怀里惯常揣着丹药,一颗化水灌下去,余下几颗嚼碎了外敷。

血好歹是止住了,只是这样处理当然不行,伤口是要洗的,这样粗糙的敷药也当然没有什么效最后云木珠说:“要不我送你们出贺灵山,不过你们得等明天早上,今天晚上我要是出去,肯定到最后还会查出你们来。我把你们送出贺灵山后,你们头也不要回地住晋国赶,到了晋国就安全这时路大叔也点头相应:“也只好这样了、今天晚上就歇在这里不动了,来回奔波反而对谢药师大人的伤势不利。”

“那也好,今天晚上我们就先在这里待一宿,云木珠你帮我找些药来,我得给长青把伤口再处理一下。”阿容见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就着急谢长青的伤。

瞧着阿容这着急忙慌的模样.云木珠说:“黄花朵儿你别急,要什么药你跟我说,我马上给你送过来。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们在这里不安全,因为有人看到了你们。”

一寻思事情确实是这样,阿容心一横说:“我们跟你回去,云木珠,我和长青身家­性­命可就全托付在你身上了。”

讷讷地沉默了一会儿,云木珠忽然绽开笑脸,跟放风台边上的婆婆罗花儿一样娇美:“这还是头回有人跟我说,要把身家­性­命托付给我。黄花朵儿.我开始喜欢你了。”

敢情从前这位一直不喜欢自己……这时候旗峰营里的人多已经出去搜捕了,路上少有几个人,且多是云木珠身边侍候的。顺利到了云木珠院子的侧间里,云木珠说道:“委屈你们个天待在这里,我也知道你们俩的身份不一般,但是身家­性­命更重要。”

“云木珠,谢谢!”阿容这时心里除了感激没有别的,当年楚城说她是真正的王女,这时候阿容才知道,她也有江湖儿女的一面。

但是阿容并没有放松警惕,毕竟梵城是个看人看得极透的智者,所以阿容预备“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处理好谢长青的伤口后,阿容和路大叔并着谢长青并没有睡在屋里,而是安置在侧间外的门房那儿。门房后头有个耳房,安置得很隐蔽,而且一般人也不会查到那儿去。

因为云木珠向来不好用门房,所以那儿经常是空着的,只有时候侍候的侍女会去那儿接按饭盒,坐坐唠唠。

这时候路大叔说道:“容药师大人,你去歇着吧,我来守夜。你有身子得好好养着,这可是将来注定要行医济世的苗子,可不能有半点儿损伤。”

看着安然睡着了的谢长青,阿容这时才有了工夫道谢:“路大叔,这一夜劳烦你了,又是催着你回来,又是连累你奔波。”

“哪里话,容药师大人言重了。”

夜里睡下了,一夜风吹树摇,倒颇有些风雨飘摇的意思。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却发现漫山飞彩,正将迎来一个睛朗朗的好天气。

这时他们又预备回屋里,却忽然听到外头一阵金属声响起,是铠甲撞击的声音。路大叔一挥手让阿容禁声,这时就听到了云木珠的声音:“你们大清早的做什么,也怕吵着我睡觉,你们越来越没点规矩了。”

“云木珠王女,昨天听说你去了放风台,我想问问放风台上的人哪里去了,昨天的香气果真是你烧出来的吗?”这兵听着语气都像是库里和管辖的,一样的硬梆梆,不带半点儿感情Se彩。

这话或许让云木珠也很忿愤,冷哼了一声她又说道:“好啊,要搜就搜,赶紧搜去,不管你搜着没搜着,本王女治你的罪是治定了。做为一将之兵,眼里只有将没有王,卓和罗你迟早会为你们将军惹来杀身之祸。”

说着云木珠就往外走,也不知道她是知道阿容他们不在院里还是别的,总之她走得特­干­脆利落。

或许那卓和罗思前想后,也或许是搜了一大半,确实没有痕迹,那叫卓和罗的最终收了队伍:“请王女恕罪,属下也只是着急,没有了库里和少将军,谁还能带我们抵抗卫朝的进攻,请王女见谅。

接着云木珠又是一声冷哼,这回倒是一句话不吐了,只看着卓和罗带人离去,其实她也是一身冷。

后来见阿容和路和从门房里出来,云木珠也半点儿不诧异,只是说道:“你们准备准备,我这就送你们走,你们走后我也趁早离开,这哪还是我们桑荣家的离国,完全是他里和家父子的天地。要是我有机会做女王,第一要除去的就是里和家父子,亏得父王还认他们是忠臣良将,我呸……”

“云木珠,你要想清楚,你现在用这样的方法离开,就彻底绝了做女王的机会。”阿容不是太赞同云木珠用假死来逃避婚事,但云木珠却坚持这样做,其实着得出来,云木珠还是没能忘记周毅山。她这样自绝身份,也是为了以后铺平路,这姑娘对自己和对别人一样的狠心。

“我的事我会考虑清楚,走吧,我送你们出贺灵山,那个叫胡升平的我也派人找到安排好了,你们等会一起过瑞河去,过了瑞河就安全了。”说话间云木珠就安排好了,下山遇上几拨人来查问,都被云木珠挡了。

顺利地到了贺灵山外的瑞河一带,见了他们胡升平讷讷地不敢说话,而云木珠就只能送到这为止了,看着他们摆渡过了河云木珠才折返了。

这时在船上的阿容和路大叔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路大叔瞪着胡升平说:“库里和没死,我们四个差点给你陪葬……”

明白自己有不安的地方,胡升平没有吱声,他心里自也多有愧疚,只是再愧疚也没有用。做错了事,不是愧疚道歉就有用的,这点胡升平倒是明白。

“胡大人,若不是为了阿叶,我真想把你送还给库里和。”阿容看着谢长青到现在还没醒来,心里一阵阵发酸,都伤成了这样儿,昨天夜里迷糊中喊的却还是:“声声,快走……”

过了瑞江竟然有连云山的药师在那儿等着,阿容一看可不正是黄药师和钟药师么。远远的黄药师看了谢长青被人背着过来,就知道这俩又出岔子了:“你们俩怎么搞的,长青这是怎么了?”

见到了黄药师阿容才算放松下来,钟药师见她脸­色­不对赶紧扶住了:“先别问了,诊伤施药才是正经的,你没看阿容脸­色­也……你有身子了?”

不愧是­妇­科见长的,钟药师切着脉立马就瞧出喜脉来了,这一声惊呼下来,惹得黄药师也愣了。

愣过神后,黄药师和钟药师都是一脸的高兴:“你这徒弟就没一天让为师安生过,来来来……都赶紧上马车。”

安置妥当后,阿容和钟药师在一个马车上坐着,钟药师拉着她的手说道:“现在正是不安稳的时候,你可不能再奔波了,胎气有点不稳,回头我给你配个安胎的汤药,好好养养。你自己身子也不怎么好,再这样下去孩子会出问题的。”

“钟药师大人,该有的反应我都没有,不会有什么事儿吧?”阿容心里老是觉得不踏实,又不好跟谢长青说,毕竟他们俩都不擅长­妇­科儿科,要是徒惹了担心反而不好。

这时钟药师一直在切着她手脉,一听她这话就笑着答道:“不碍事,每个人都不同,你胎气虽然不稳,可脉相是实的,不要瞎担心。这几个月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儿,别瞎胡闹了知道吗,这可是连云山的长子长孙,未来的爷,你可给我小心着点儿!”

有了钟药师的话,阿容总算是安心多了,马车缓缓赶回寒单,到时才知道大公主和谢大家也来了。不过阿容却明显感觉到,大公主和谢大家之间的气氛比从前好得多了。

“父亲、母亲。”经过几天的修养,谢长青气­色­渐渐好了,阿容在钟药师的调养下也丰润了些许。

大公主先是看了看谢长青,又看着阿容,脸上的笑明显比从前要真切一些:“信上说你受了伤,声声有了身子,你们俩也真是一刻也不让人安心。仪温,你快些给俩孩子看看,一个赛一个的不着调。”

虽然笑得真切,可多少还有些生硬,阿容看了谢大家一眼,见谢大家眉眼里尽是如春­色­一般的暖意就明白,这俩位之间的冰正在渐渐融化。守了二十余年,谢大家也终于守到他的春天了……这时谢长青握紧了阿容的手,脸­色­也有些不自然:“母亲,一路上有药师施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倒是劳母亲忧心了。”

阿容回握了谢长青,然后松开上前几步蹭到了大公主怀里说:“娘,我可想你了,自打有了身子我就想,要是娘在身边就好了,有事可以问,有话可以说。再好的药师也不如娘,娘怎么也把长青生下来拉扯大了不是。娘,我从前有些不大理解,有了身子才知道,做娘的是什么样儿的想法……”

她想,如果谢长青渴望着某些东西,而她又可以帮忙的话,那么她愿意倾尽所有!

250.放不下的东西与云开雾散

有道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谢大家这个有心人且守了二十几年终等来云开雾散。阿容心想,大概这世上的事都是这样的,只要有恒心、有耐心、多用心,所有的事都可以拨云见日。

在谢长青养伤、阿容养胎的这些日子里.大公主总是满面布满柔光的,只是不免生涩了些.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大自然。但是就是这样,阿容也看得出来,谢长青心里很高兴。

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每每早晨起来,见谢长青睡梦之中嘴角有笑,阿容就能体会到母亲这两个字对孩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人生真像一个圆啊……”阿容感概的说道,从前没有圆好的.这辈子终成了圆。没做过妈.这辈子也就快要有个圆滚滚的孩子将要蹦出来叫她妈了。

至秋初时、阿容渐渐显了怀,这也有些早了:“钟药师大人.不说至少得四五个月才显怀吗.怎么我这才两个多月就显了?”

“按说也是,你瘦瘦小小的,穿了衣裳怎么也不能见这么圆个肚子……人说肚子圆是女孩儿,肚子尖是男孩儿.这么说来应该是个姑娘了。”钟药师一边切着脉一边说道。

“姑娘啊,姑娘好。长大了打扮得跟小仙女儿似的.当妈的可不就指着这点儿玩嘛。”阿容倒是真想生个女儿.将来长大了一派的大姐派头,感觉就威风得很。”

这时候钟药师忽然说了一句:“咦,脉相有点儿不对啊.这几天你没做什么吧,没吃坏什么东西吧。我这才离开几天,你的脉相怎么就成这样儿了?”

这话把阿容吓了一跳.连忙说:“没有啊.有娘看着你说我能吃坏什么东西,能乱蹦到哪儿去,这些日子我可老实了。”

摇头默不作声,钟药师正在心里寻思着,这脉相怎么会这么怪异,末了她没主意了就去找谢大家。说来谢大家最擅长的竟然就是­妇­科.这让阿容真正是大开了眼界。

等得谢大家来了细细诊过脉后,谢大家就猛然笑出声来了:“什么奇怪不奇怪的、这是一脉双相,说明声声这可是双身子,怀着两个孩子!”

“双生子!”钟药师也是惊呼连连.那可是十足十的大好消息,谢家嫡出一脉总是人丁单薄,要真能一胎俩儿,那对连云山来说也是好消息。

俩孩子……阿容摸着肚子傻眼,都说怀双胞胎辛苦,她可真是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大公主见她这傻愣的模样就掩面直笑.说道:“声声啊.你别吓着自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钟药师也是一时没看出来.她就接诊过不少怀着双生子的。”

“是是是,我这也是灯下黑.一时没看出来。这消息得赶紧告诉爷去,爷一准得高兴得眼睛都笑没了。”钟药师说着又打发人去知会谢长青。

这会儿谢长青正在黄药师那儿做恢复­性­地按摩、针炙.毕竟伤得厉害.这一个月歇下来肌­肉­全僵了.这时得紧着锻炼。

一边施着针,黄药师一边说道:“长青.过几天我和你爹妈就得一块回连云山去,你捅出来的事儿,你撂摊子了我们总得办好。好在这趟事儿皇帝也配合.一路办下来也不麻烦。”

“声声不愿回京里去,我也心知她多有隔阂,这时侯大家都各自避开一段儿也未必不是好事。我未必没有生出过遁世的念头来.只是连云山在那儿我终究不能心安.卫朝数万万百姓若离了连云山.询医求药也不知道是有门还是没门。”谢长青到底还是个责任感太强的人。

也是他从小就长在这样的环境里,从小就被告知要担负天下黎民的健康平安.自然而然地放不下,弃不得。

对此,黄药师倒是赞赏的:“施医布药之人除了仁心善志,更需恒心耐心。声声到底是个小女儿家,总会有时侯理解不了.你多劝劝,我也会多跟她说说,她总能明白的。”

“先让她养好身子,把孩子生下来再复原了,这些事也不是一时能急得的。好在父亲和母亲如今能齐心同力,否则事情也是难办的……”谢长青说到这话时,平和的表情里又透出几分高兴来。

瞥了谢长寺一眼.黄药师说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们怎么到这步的?”

闻言,谢长青一笑道:“谢过药师。”

正在收针的黄药师叹了口气说:“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只是不想自个儿徒弟日子太难过.婆媳关系处不好.那可是件麻烦事儿。到时候你在中间夹着受气.不管你是向着阿容还是向着大公主,我那徒弟都没好日子过。”

“爷…爷……钟药师大人…钟药师大人让我来告诉您,容药师大人她……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药侍说话也是喘得厉害,这可把在场两人都给急着了。

指着那药侍说:“先喘平气.话都不会传!”

在阿容的事上,黄药师坐得住,谢长青可坐不住,起身就要往起居的院子里去,还是黄药师拽住了他:“听他说,你着什么急。”

好在药师很快喘匀了气儿.张嘴顺溜地说道:“容药师大人怀的是双生子,刚刚谢大家诊的脉,已经确认过了。”

一听这话黄药师拿特惊奇地眼神看着谢长青.手上的一收全进了针袋里.这才说道:“哟.我说长青你可挺能­干­.没孩子就没孩子.一有就俩儿。要好还是儿女齐全.你和阿容这小人生就得了大圆满了。”

再一看谢长青.满脸笑得开满了花儿似的,看着都让人觉得碍眼:“药师,我过去看看声声.待会儿再过来。”

见状,黄药师一挥手说:“得了,今天就别来了,明儿开始你自己炼剑恢复。我和你父母亲也该开始准备启程了,也不能天天守着你们俩小儿女过。你得好好劝着阿容,要是明年生了孩子还不想着回连云山去.那我可不顾你们的想法儿.找人来逮你们俩回去了。”

得知了有双胞胎,谢长青和阿容是着实高兴了一阵儿,两人恨不能立马就一个抱个孩子到处告诉旁人他们有俩孩子。

对此,黄药师说道:“再想见着孩子,那也得是二、三月的事了,你们且等着吧。”

其实在等的过程中他们也正好能感受到,成为父母是怎么样一个转变,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谢长青和大公主之间相处得也比从前真切,从前是呣子如宾客,现在好歹是有了呣子之间的温情。

因为得来不易,所以才备加珍惜,现在的人生对于谢长青来说,样样儿都是得来不易的,所以他总是满足于眼前的一切。

“声声,最近这段日子,我总觉得要是能在寒单过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也未必不是件美事。”其实谢长青这纯粹是在找话头说服阿容回连云山,连云山离京城太近了,所以想说服阿容回连云山,首先就得摆平京城这屏障。

说起来,阿容何尝不知道,她再排斥,也迟早要回去的。就算她不想午夜梦回时,贵任还是如影随引,这是他们一辈子放不下的东西。

“长青,我知道,连云山我们是一定要回去的对不对!就算我另辟了绵江一带的山脉,就算我立下了春怀堂,连云山才是真正的根基。我明白,所以在生孩子之前不要再说了好吗,我们俩就过一段儿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日子。”这一生,就这么一段儿也好,阿容心里想道。

可是她以为这一年会过得很慢很慢的,没想到谢长青只领着她在寒单四周的城池转了转,眨个眼儿就到了冬末了。

冬末时还是数寒单天气最好,她们自然要回寒单来,这时阿容肚子已经很大了,夜里睡觉翻身都要谢长青帮着才行。

“长青,我走不动了……”再过得两个月孩子就要生了,这两日阿容照镜子时差点把镜子摔了,没这么难看的。

腰粗得像水桶,脸圆得像包子,整个人就跟被吹圆的了气球一样。好在眼不见为净,反正谢长青是成天哄着她说气­色­好,身上也长了­肉­,她就受哄。

“跟你说坐马车吧,你还非要走一走,愣说是走动走动好生产,结果才走几步就喊走不动了!姑娘,我说你就紧着折腾我吧!”这是谢长青近来对阿容的昵称,阿容也喜欢这样。

“我脚肿了,你见死不救!”阿容扁着嘴,一副可怜得不行的模样,她算准了谢长青一定会心软,这倍受宠爱的感觉让身为孕­妇­的阿容觉得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果不其然,一见她这模样,谢长青就赶紧挥手把把马车招来了,然后抱她上了马车:“还是回寒单药馆安歇?”

“好。”

正在她们预备开路的时候,后头一句话儿传来:“黄花朵儿,我来找你来了!”

云木珠?再一看,云木珠身边儿还有姚承邺,阿容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俩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儿去了?

呃,搞这个字不妥,不妥……

251.冬末的风寒症与旧症新解

看着从城门边走过来的姚承邺,阿容又恍如隔世了,因为姚承邺胖了……没胖得当初在清辉楼那么离谱,可比起那瘦条条的清俊少东家,眼前的姚承邺像是一个电视里常演的商人形象。有点儿胖,可那份运筹帷幄的派头还是在的,不会和旁人混淆了。

其实这会儿姚承邺看阿容感觉也差不多,指着阿容说:“你怎么成这样儿了………不过这样儿也好,咱们这样一出去,谁不得说咱们是兄妹啊!”

他的话惹得云木珠“噗嗤”笑出声来,指着姚承邺说:“姚大哥,好在你没说夫妻相,要不然黄花朵家的漂亮男人可饶不了你。”

于是俩男人同时眼神莫明深邃地看着云木珠,云木珠一缩脑袋,摊手一耸肩,她知道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这情况下,阿容赶紧转移话题:“二哥,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递个消息,我们好去接应你啊。”

“来看看我这被别人拐了后,反拐得别人远走天涯的妹子,京城州大摊事儿,你就楞能和长青在这逍遥,可妒忌死我了。”姚承邺着着阿容眉眼前,那小­妇­人一般的神态不由得感慨,可恨的谢长无视姚承邺有些愤愤然的眼神,谢长青冲他一指说:“伸出手来。

话一出来阿容就明白了,敢情是来求医来了,记起初和姚承邺相见时的情形,阿容就问道:“是附骨寒复发了?”

点了点头,姚承邺说道:“有些潜在经脉里的,还是发出来了,不过不算太严重,威胁不到­性­命,只是有损本当家的仪范而巳。”

说到附骨寒,这也是当年阿容能力有所不到,当然了人说附骨之寒,也不是这么好解的。所以本身就是只清了发散出来的,底子里的只有等再发出来才能根除­干­净:“我给你配个抗毒的药剂好了,眼下倒是有很多法子可选,这一回定要清除­干­净,要不然咱二嫂可得怪我了。”

“二嫂”这两个字让姚承邺脸­色­一暗,立马就沉了下来:“提她做什么,倒是海棠让我给你带好,说是想你了,什么时候回京要记着去看她。”

看着姚承邯的模样,谢长青遂一挥手说:“走吧,先去药馆里安置,你的毒还得慢慢来,正好也快到年关了,年后等阿容生了孩子养好了再一块儿回。

这话姚承邱倒是没应声,反而是云木珠连连点头说:“好啊好啊!”

瞥了满脸兴奋的云木珠一眼,阿容道:“你好啊好啊做什么,对了,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呢,你不会……还是用了那丹药吧,那库里和好了?”

点头应了声是,云木珠接着说道:“黄花朵儿,你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库里和这样的祸害哪有这么容易死啊。所以我只好吃了丹药,借机跑了。”

“你可真是感天动地!”阿容默默地回想了一下,这云木珠要按着戏演过的套路,估摸着会和周毅山上演一个十分、非常、特别虐的故事。

一路说着话回了药馆,安排好住宿后,谢长青和阿容、云木珠一块儿坐一起给姚承邺想法儿解毒。说是方子易得,可到底怎么用还是得商量着米。

“用过的药就不再管用了,好在这些年我看了不少上古药书,倒是记得不少解毒的方子。解寒毒的也不少,就是不知道对不对症。”阿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想到的方子写下来。

她写一张方子,谢长青和云木珠就看一张,反倒是姚承邺这个当事人,跟没半点儿事一样,坐在那儿特悠闲。

当所有的方子写出来了,谢长青挑了两张说:“这解味丹和净尘丹从药材和特­性­上来着,倒是对附骨寒的毒有效。”

也拿了张方子,云木珠说:“我觉得这个也行…………一看方子,阿容和谢长青一块儿瞪她,然后云木珠就不说话了。

“这两张方子虽然着着对症,可效用肯定会大打折扣,附骨寒作用在血液经脉,这两张方子一在肺腑一在心。”阿容心想就算所有的血液都要经过心脏,那这方子也照样会打折扣,毕竟药首先就不对其症了。

这时谢长青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遂问道:“阿容,你在扬子洲弄出来的青霉素成不成?”

用力摇了摇头,阿容心想:“用青要素来解毒,那真是天才一般的想法儿,这是针对病毒的,对生物有用,对植物……应该没有用吧。”

但是想了想阿容又说:“要不试试,能不能成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她是想啊,这时代哈东西都古怪,就说丹药就古怪死了,所以说不定青霉素还真有用。想……针剂,阿容眉眼动了动,开始她无限的联想了。看着阿容陷入沉思,谢长青就知道她可能想到什么了,也不去打扰她,而是和姚承邺说起话来了:“姚二……”

“二哥!”姚承邺瞪着谢长青,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吼道。

不搭理他,谢长青继续说道:“京里的情况还稳吗,三王爷那儿也差不多了吧,准备了这么些年.他该有动静了。”

闻言,姚承邺不屑地答道:“屁,你消息不灵通,三王爷已经被镇压了,钟碧微削发为尼了。你是在寒单又不是在世外,怎么半点儿消息也不通!”

“他倒是心软了。”谢长青忽然有些不大理解,在钟碧微身上,周毅山表现出来的包容和耐心实在很耐人寻味儿。

“你也奇怪啊,全天下的人都奇怪,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赶紧想想怎么把我治好了吧。要没有我,你们俩下半辈子可就没着落了。”姚承邺这时特得意地说出这句话儿来。

这就是医药分家抬来的后果了.从此以后连云山就不再享受官面儿上的拨款了,不过谢长青可没在乎过这件事。连云山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每年光是卖出去的丹药就够盆满钵满的了:“你不看好这件事?”

瞟了谢长青一眼,姚承邺说:“谁说我不看好了,医馆的事是我在办,以后我可是你们的财主,你们可得好好捧着我,我要出事了,谁来当你们的散财童子啊!”

眯眼看着姚承邯,谢长青心想皇帝这可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便宜,姚承邺办这事儿可不就是稳稳妥妥地在做连云山的财主:“皇上近来还好吧?”

别有深意地一笑,姚承邺摇头说:“不好,海棠天天闹,皇上最近不堪受扰,镇日见了海棠就绕道。她成天闲得慌就嚷着要出宫,皇上能让,臣子们也不能让啊,所以皇上只能绕着她走。”

“你们卫朝的皇后怎么能这样,不是说卫朝的女人都善解人意,柔软得跟棉花一样吗,怎么你们的皇后可以这样!”云木珠忿愤了。

这下两人又扫了眼云木珠,谢长青正想说什么,阿容忽然说:“长青,还是不行,看来只能用药炉来炼丹药了。”

于是谢长青连忙答应了:“好,用丹药也一样.你别愁眉苦脸的。”

其实阿容倒是有法子,但是提取中草药的有效成份在卫朝实在很难以实现,她左思方想还是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只好罢休:“嗯,二哥,你这段时间先服些丹药养养,我和长青一定会炼出解药来的。”

“我信你们,再说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别着急,以后回了连云山慢慢来也一样。”姚承邺其实更多只是来看看阿容的,至于解毒倒只是次要的了。

自打姚承邺和云木珠来了,阿容就有事儿­干­了,天天捧着药典和附骨寒的方子寻思,通常看着药材,辩证药方子就通过一天。要不是谢长青看着她,估摸着都能到废寝忘食的境界上去。

到年关时肚子圆滚滚的跟球似的,看着都让人揪心,阿容是动也不想动了,抱着本书就能坐一天。可是谢长青却每天督促着她走动,两孩子在阿容肚子里,生产肯定会有些难度,这时候不多动将来就更难。

“寒单最近好像挺多人患风寒,听陈药令说挺严重的?”阿容侧着脸问谢长青,要是她不问谢长青准能一个字儿也不跟她说。

点头说是,谢长青又道:“所以才不让你出门,染得厉害,这几日渐有报病亡的消息,冬前连云山送了批药来,好在没断了药。风寒要是不传染只是普通病症,要是传染开就是重症子,这几天我和陈药令想了不少法子,总能起效的。”

其实阿容更想说,如果是病毒引起的只怕不好轻易痊愈,想了想她说:“这里离扬子洲不远,要不让人把我们用剩下的那批青霉素弄过来?”

“管用吗?”谢长青问道。

“再对症不过,一般说来十二个时辰就能见好,倒是风寒转入肺才麻烦了。”阿容想着,要是转了肺炎应该也治得好,只是她始终不知道抗生素对这今时代来说是福是祸。见阿容这般笃定,谢长青立刻着人去安排,好在确实是离扬子洲近得很,要不然就叫远水解不了近渴了。这一趟云木珠自靠奋勇去押解,说是她知道怎么避开离国的暗有,免得到时候药在路上就被断了……。阿容和谢长青一想这样也是,所以放飞了传信儿的青鸟儿后,云木珠去启程去接应。

252.青霉素的到来与要生了

许是因为有云木珠在的原因,青霉素来得很顺利,甚至比预期的提前了两天。等青霉素到了后,阿容才知道在她走后,由不甘寂寞的黄药师同志带头,领着手下一批攻关小组.马不停蹄地在周毅山同志的强大后援支撑下,他们开始量产青霉素了。

对于周毅山能做出提炼青霉素所需要的一应设备这件事,阿容丝毫不奇怪,当年周毅山蹲点儿他们家自个儿的制药企业。要是换了别的来,肯定不熟,可要是青霉素,那对周毅山来说就跟自个儿两只手似的。

看到一瓶瓶十毫升左右装,约八十万单位的青霉素,阿容不由得威慨,周毅山果然很像yy小说的男主。这东西在她手里,也就能小范围小打小闹,可在周毅山手里就直接成了一盒6支,一支十毫升的成品。

配套的东西也齐全量化起来,阿容看着不由得感慨啊,这就是女人和男人本质上的不同!

“就这么一点点东西就能治好?黄花朵儿,你是神仙吗?”云木珠感慨地说道。

一边点选着青霉素,阿容一边笑着指了指在旁边的谢长青说,“我不是,他才是,鼎鼎大名的谢神仙!”

捂了嘴直笑,云木珠习惯了阿容对谢长青调侃的方式,这时谢长青只瞟了阿容一眼说道:“声声,你歇着去,这里让陈药令交接就行了。”

闻言阿容说道:“我就拿几盒,好告诉他们怎么用,说到这个……注­射­倒是不麻烦,麻烦的还是静脉滴入。”

这时姚承邺指着那些药说:“这都是什么和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明白,你们不会是说拿这些东西来给我解毒吧?”

然后就只见谢长青摇头说:“等会儿你问声声吧,她说的除了也自己.谁也不明白。”

回过神后,阿容叹了口气说:“你先不要用这个,我回扬子洲再想想,虽然说用了也不会出什么错,可这样的东西少用为好。都说了你近来先养着再说,等我想明白了再说。”

这时云木珠又问道:“所以要直接把这些灌到血脉里去?”

忽然之间阿容像是明白点了什么似的,一拍云木珠特高兴地说:“云木珠,你真是太聪明了,就是灌到血脉里去。血脉经络,没有比药师、医师们更了解的了,只要说明白了一定能很快找到诀窍。”

对于阿容的高兴,云木珠只能是摸着脑袋笑,她反正什么也没明白过来。

总体来说,阿容的大方向是想对了,她上阵­操­作了约一周左右,陈药令和云木珠首先学会了。尤其是云木珠入针飞速,那谁挨了针都不会说疼,反倒是陈药令有些手粗脚粗的,免不了有时候扎得病患直叫唤。

于是阿容能理解为什么医院里多是女护士了,这可以让医女和医生们来做。有了青霉素后风寒自然是药到病除。

这一批药的出现让很多人始见震惊,晋国的药师甚至在年节底里都齐齐赶来了,一是为了开眼界,二是想学习一番。本来这事儿得阿容来,可是她顶着个大肚子,自己行动都不便,更不用说办这事儿了。

“容药师大人,您再过俩月就得生了吧。”晋国仅有的两名药师领着弟子天天按早午晚地来打招呼。

“约摸是二月中的时候,我知道你们想问青霉素,可是该说的我都说了,只是你们目前还不具备制作它的条件。不过连云山已经制作出来了,到时候你们只要说一声,连云山不照样会安排人送过来,这和其他药材没有什么不同,不要过于依赖它,它的效用是有限的。”阿容如此说道。

其实阿容更想说:“这药其实用了不好,多了产生抗­性­,就这一拨而已,过了以后就连普通的感冒都要加大剂量才有用。”

中医药医了国人几千年,所以阿容总觉得自己弄出这个来还是多有欠考虑。

谈得差不多后,晋国的药师们就出去了,阿容跟谢长青说:“咱们生完孩子就赶紧回扬子洲吧,这里我是待不住了。”

谢长青搂着阿容回屋里,一边走一边说道:“声声,你可想清楚了!”

叹了口气,阿容说由不得她不想清楚:“长青,民间有句俚语,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板凳绑着走’,我嫁的就是好漂亮一个长条凳,只好是板凳在哪儿我坐哪儿哩!”

这下声声是满嘴的家乡话儿,谢长青竟然福至心灵地听明白了,遂笑着说:“这话说得好,我得谢谢说这话的人。”

俩人携手走到门边时,阿容忽然停下来说道:“对了,你最近老不让我管阿叶,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不让我去看就算了,你怎么一句话不给我透呢。”

“怕惊着你,你本来就心神不安的,她见天的吵闹着,一时好不时不好的,你把孩子生下来养好了身子,爱怎么管都行,你得想着孩子。”谢长青这辈子这么坚持的为自己考虑一回,再说阿叶和胡升平那边也****小稻和小麦去。

一想到这个,谢长青又看了眼阿容,心想:要是让她知道这俩姑娘在这儿,只怕怎么也哄不住了。

进了屋里坐下了后,阿容忽然叫了一声:“呀…”

听她这一声叫唤,谢长青就看着她问说:“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摇头带着笑脸儿,阿容说道:“在踢我呢,今儿可是俩儿一块儿踢,真不是俩好孩子,一个个来怎么了,非要一块儿。”

这话让谢长青笑得分外陶醉:“真的,我看看…”

接着就只见谢长青双掌贴在她圆滚滚地肚子上,别说。这俩小家伙儿真像是知道谢长青的手贴过来了似的,刚一触碰上就感觉到了动静。

“看来这俩儿可是知道是你,正伸手踹脚地跟你打招呼呢!”这一刻阿容觉得倍加幸福,原来做母亲就是这么个感觉,孩子和丈夫以及家,有了这些或许在哪儿都一样,那就…坦然回去吧。

她已经自私得够久了,长青,请容我用以后的日子陪你风里雨里前行,再也不会逃避了。那些人,那些事儿,也都烟消云散见了朗朗青空。

年节过后,晋国的药师们知道阿容要生产了,也不怎么常来,加上谢长青给了他们某些保障,所以他们就慢慢的没再来了。

近二月春初开始和暖的时候,寒单城里已满是娇花,粉的桃、白的李、浅的杏儿,各­色­的花次第开满时,阿容自个儿估算的预产期也就在这几日了。

从连云山来的几名药师随时候着,一应诊室物件儿都准备好了,只等着那俩小儿蹦出来了。这俩明显­性­子不紧不慢,阿容估算的日子是二月十六,就十五上午还没半点儿迹象,她吃过了午饭就想着先睡一觉。

大公主说:“你先别睡了,谢家的孩子都好大中午出来,长青就是正午刚过时出来的。先等会儿,说不定就这会儿了.你算的日子不就是今明儿这几天嘛。”

于是捂着嘴打呵欠的阿容没睡成,只好愣着在一架花藤下发愣,正在她觉得自己还不如­干­脆去睡觉时就发作了。

瞥了阿容一眼,大公主特冷静地说:“别着急,还没到时候儿哼,留点儿力气。当初我就是先头把力气耗尽了,生产的时候气劲儿都没了.你先缓缓神儿。”

其实大公主哪里不着急,安抚好了阿容就赶紧让人去隔壁院儿里把药师都请过来。这时谢仪温俩父子正在花园里说话.一听这消息立马就赶到院里来,进来一看,阿容在那儿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施了两针,然后就往那儿躺着,虽然看得出有些不适吧,可半点儿不像是要生产的人。

“长青,把声声抱回屋里去,怪我刚才不让她回屋睡.这会儿要是在床榻上不是正合适么。”一边说着大公主先进了屋子让丫头们把床铺好,然后挑了帘子让谢长青去抱阿容。

一见大家伙儿都在,阿容没好意思让谢长青抱,就着谢长青的手站起来,然后自个儿就进了屋里。贴着谢长青的时候,阿容发现谢长青在抖,阿容就说道:“我都不紧张了,你紧张什么……不过待会儿记得给我施针缓解疼痛,不能扎闭风|­茓­,要有点儿疼才会有感觉。”

瞧着阿容这淡定劲儿,谢长青也稳了下来说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儿,好在我也是药师,总不能被推出来!待会儿我在旁边看着,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一沾着了床榻,外头就涌进了几名药师,钟药师和杨药师当然少不了,还有一位外山的女药师,最擅长接生,所以这回才专程请了她来。

三名药师一看,钟药师说:“长青,那你扶好阿容,阿容啊,待会儿我们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要用劲儿的时候乖乖用劲儿.不要用劲的时候就省着点儿。”

点头应了一声,然后阿容就哼了一声“疼”.那名外山的女药师架好的被子一看,说:“才三指,还不到时候儿。”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儿啊,刚才感觉不怎么疼现在越来越疼了,惯来最怕疼的阿容苦着张脸,心里不由得遥想起现代,给麻药一开口子就把孩子掏出来了……她倒是想得轻松,也不想想顺产好的第二天就能出院,开了刀怎么也要一周以上,所以有得必有失,人生不总是这样儿!

唔…生娃儿了,我正在考虑俩女孩儿还是俩男孩儿,又或者来个龙凤胎!我似乎还没写过龙凤胎呢,其实我更想要俩个萌萝莉,好用来折腾谢大神仙!

最近没时间回复留言,因为俺要进行脚滴恢复锻练!

253.儿女忽成双与新的启程

看着阿容一阵阵喊疼的时候,谢长青觉得心一阵一阵酸**,想以后还是不生了为好,儿女是好,可也不能累着了她。

就在谢长青这么想的时候,外山的那位药师忽然说道:“好了,容药师大人,现在听着我的话儿用劲儿,不该用劲的时候就攒着劲儿。”

“那您倒是说我什么时候才能使上劲儿啊!”阿容疼得一脑门汗,谢长青擦了汗又冒出来,一颗颗跟大圆珠子似的。

“吸气……憋住,用力……呼气,吸气……憋住,用力……”那位外山的药师特不急不争地,不过她的节奏掌握得非常好,这个阿容能感觉得出来。

因为在那位药师喊用力的时候,她是真的能感觉到孩子在往外头挤,这时候那药师说:“正胎位,继续吸气……憋气,用力……”

疼得揪紧了谢长青的衣裳,阿容泪眼汪汪地看着谢长青,一句话说不出来,这会儿其实也就无意识地看着,,因为她的全副心神都用在了听药师的指挥上。

但是她这儿小眼神儿可揪得谢长青恨不得替她才好,紧紧地搂着阿容的上半身,把头安置在息的腿上,轻柔地抚触着,希望藉此让阿容感觉好受些。

正在谢长青全神关注着阿容的时候,忽然间听得“啪”地一声脆响,他抬头一看外山那药师的大巴掌就落在自家孩子ρi股上了。谢长青看了这叫一个心疼啊,再一听孩子哭得响亮又伤心,那就更心疼了,不由得瞪了那药师一眼……好在那药师是惯常接受这样的眼神,完全无视地把孩子抱给了杨药师说:“是个男孩儿,六斤整。恭喜爷和容药师大人,喜得贵子。”

于是谢长青又忘了心疼了,不过这时候还抱不着孩子,孩子得去清理,裹好襁褓才会再抱过来给他。

可是阿容顾不上高兴或心疼,指着自己的肚子,满头大汗地说:“还有一个呢……”

“没忘,你攒着劲儿稍稍停一小会儿,等我喊你用劲了再用劲明白吗?”这时候阿容和谢长青都有一个想法儿,这擅长接生的药师就是淡定,淡定得让人恨不得咬她一口才好。

其实第一个生下来了,第二个一般会相对顺利一些,所以那药师才不急不慌地坐到床榻尾上,然后才开始喊话让阿容用劲儿。

第二个确实更顺利,头一个等了半小时儿才出来,这第二个不过是七八分钟的事儿。快得让阿容都还在那儿等着药师继续发话儿她好用力时,孩子就已经“哇哇”地哭出声来了。

“恭喜爷和容药师大人,喜得千金,儿女双全万事足了。”那药师继续淡定,两人压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就在那儿一边收拾着一边准备出屋了。

末了两人看到孩子才反应过来,看着俩皱得跟小毛桃子似的孩子,阿容怔怔地说:“这就儿女忽成行了?”

这话说得有意思,谢长青便用力点头说:“是啊,咱们这就儿女忽成行了。”

“呃,那我先睡会儿!”然后阿容一侧脑袋就睡沉了,她也是累极了,能看过了孩子打完招呼再睡就算不错了。

看着阿容闭眼睡着了,谢长青笑得有点儿无奈,好在名字是早商量好的:“儿青尘,女青迟。”

青尘取自“一骑青尘去,江湖任放歌”,青迟则取自“空山春来晚,幽草染青迟”。写好了名和名牒,谢长青这才和钟药师、杨药师一块儿去堂前,那儿除了有大公主和谢仪温在,还有京里来的宗府几位前来应差的。

官员自不先说名啊身份啊之类的东西,先是恭敬行了礼嘴里连连称道:“恭喜平郡王喜得一双儿女,下官在这儿代天行贺,皇上不能亲至,却也拖下官带了贺仪来,请平郡王收点。”

接了礼单后寒喧一阵把正事办了,俩孩子这才算是在宗谱上有名有姓儿了。

等把官员送走了,大公主和谢仪温这才齐声说道:“赶紧把孩子抱来看看!”

说完俩人互看了一眼,谢长青忽然笑道:“有俩孩子呢.父亲、母亲不用争抢,都有份儿。”

这话从前是阿容说的:“正好一人一个,谁也不用抢谁的玩儿!”

这会儿姚承邯也想抱,云木珠也跃跃欲试,可是人家爷爷­奶­­奶­在这儿,他们俩怎么也不能抢到前头去吧,只好忍着,等爷爷­奶­­奶­先抱着玩够了再说。

而这时的谢长青看着父母亲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心里一刹那间就滚烫了起来。似乎记起了自己年少的时光,那些纯粹明朗不带一丝­阴­暗的时候,终是经了****,更多了几分不同,却总算是有了那样的感觉。

睡醒了的阿容睁开眼一看,就见一又明晃晃……嗯.应该说灿烂得像赤日里明媚阳光一样的眼睛正在看着她。要是谢长青那就应该怎么也带点儿沧桑感,可这眼睛不带,从里到外纯粹的晴朗。

“长青?”阿容疑惑地喊了一声。

正抱着小青迟逗着玩儿的谢长青刚才就见阿容动了眼睛,这才一直看着等着阿容晒过来:“怎么了,还好吗?”

“没什么,很好,再好不过了。”阿容喜欢看谢长青这样的眼神,就像峰顶的一树青松一样,迎着阳光至灿烂,且能经风雨。

见阿容眼神动了动没说出什么来,谢长青就抱着小青迟往阿容脸边上蹭了蹭说:“你瞧瞧,这是咱们的女儿,来…青迟,跟娘亲问候一声。”

也闹不清自已睡了多久,只知道这一醒来,谢青迟小朋友已经被谢长青收服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会儿小不点儿正听着她爹的话,眨着小眼睛看着阿容眨了眨。

就这一眨眨得阿容从眉眼到嘴角到心全软和了,孩子的眼睛总是乌溜得跟点墨一般,看起来­干­净极了:“来,宝贝儿,娘亲抱抱。”

把小青迟轻轻抱到阿容怀里,或许是阿容身上有­奶­香气还是什么,小青迟一个劲儿地往阿容怀里拱,拱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乐得阿容和谢长青一块儿笑了,这时谢长青才指着一边摇篮里睡着的小青尘说:“青尘才刚睡着,青迟更折腾些,这倒像你不消停,现在看来是有睡意了。我哄着她睡吧,你坐起来吃点东西,待会儿父亲会来给你诊脉。”

“呃,我这是睡了多久了?”阿容想了想还是觉得变化来得太突然.所以这么问了一句。

抱着青迟轻轻拍着,谢长青一边哄女儿一边说道:“一天.昨天你睡下了后怎么也哄不醒,吃过午饭了才见你睁开眼睛来。”

这时阿容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出神了,在午后的和光里,身形修长的谢长青着一身宽松的袍子,发丝半垂下,虽有些凌乱却半点不减风采。抱着怀里的女儿哄时,那一脸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这……可是更如神似仙了,神仙爹啊!

于是谢长青在儿女们心里的外号自此定下一一神仙爹!

用过饭后谢大家过来诊脉,那满脸的喜­色­是怎么凝神都看得出来:“身子还好,长青说你想先回扬子洲去缓一缓,然后再回连云山。我看你还是先养养,生了孩子的女人身体就不比从前了,将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一块儿来的大公主也是满脸高兴,揣着阿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说道:“你和长青的路还长着,不必急在这时候,连云山的事有我和你父亲,眼下你们只管顾好自己好孩子就是了。”

“是,我听爹和娘的。”阿容说完才记起,谢长青还在那儿“父亲、母亲”的叫着呢,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改作“爹娘”。不过她也知道不在一时一日,有些东西只能是慢慢来。

诊过脉后,谢大家也不急着走,和谢长青一块儿在孩子的摇篮边上看着,这时阿容一抬眼看,两父子差不多的长相和表情,都是一副痴笑的模样儿。

这场景大公主自然也看着了,出神地说了一句:“声声,以后我这儿子就交给你了,我从前不知道怎么待他,现在知道了却总是迟了些。人和人之间一旦有了结,就总得慢慢来解,声声,以前的……”

接下来要说什么,阿容再清楚不过,便连忙打断了大公主的话说:“娘,前尘不论`,咱们只过以后的日子,从前的不都过去了嘛。天大的仇恨,只要放下了也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更何况我们之间哪儿来的仇啊!”

“嗯。”大公主拍子拍阿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又看向父子俩那边,遂笑了满脸:“这俩父子可真是一个样儿。”

“可不是……”

一屋子和谐圆满,阿容看着眼一酸,从前和现在多少事儿都过来了.以后也总该平顺安宁了吧。

只是人生路上多风雨,又哪儿能尽是平顺安宁呢!

当青尘和青迟两个月大的时候,阿容和谢长青并着连云山的几名药师和同来的药侍、药女们就该预备启程了,这俩孩子的满月没能发帖大办,这百日宴是肯定躲不掉的。

所以她们得赶在孩子百日前回去…

254.青霉素存在的利与弊

的扬子洲夏木初成荫,凉风除送爽,这几日里不管是**还是出海打渔的,又或是路上的商族都听着扬子洲各处盛传的消息——连云山那对儿刚出生的小娃娃要回来了。

不管什么时候,连云山得了后人,天下人都多是抱善意的欢喜,毕竟谢氏一家行医济世几百年。论起来,百姓们对连云山的感情,那可比对卫朝的感情深得多了。

这一天码头上起了浓浓的雾气,江面上帆收拢、船靠岸,扬子洲头的浣衣女们正一如即往地洗着衣棠。这时水暖和了.自然不必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正在姑娘们或小声说话,或麻溜地洗衣裳时,江面上响起了一阵船橹之声。

放眼朝雾气弥漫的江面上看过去时,一艘大船缓缓地卷起浪花破雾而来,船身上有连云山的徽记,是一缕如朱如玄的流云。

这时船工喊了声号子:“诶……靠岸喽喂……”

在船工的号子声中,闷闷的一声“呼”船便稳稳地依靠在了码头,靠了岸后半晌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和声音,只听见水的拍打声轻轻浅浅地传来。

在船上的诸人都不动,那是因为得等接应的队伍来,从码头到春怀堂可是有一段路的,平时倒是不碍,现在有俩小娃娃,步行总是不方便的。

这会儿阿容正抱着谢青尘在船的另一侧看水面上渐渐升起的朝阳,起先是一团淡淡晕染出来的橙­色­,接着便慢慢地幻化出七彩的光辉:“长青,太阳升起来了……”

咦,这话儿可真耳熟,阿容想了想不由得生笑,太阳升起来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而她要面对的是很多东西,她也会在心里问自己怕不怕,但是一君看谢长青的一双儿女,又觉得什么也不怕了。

当阿容说太阳升起来了的时候,谢长青正在逗着女儿玩儿,他对小青迟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当然对儿子也一样,不过明显的女儿在他那儿更娇嗲。

“嗯,悔吗?”虽然没说具体的为什么悔,但是谢长青意指的很明显。

摇头笑了笑,腾出只手来掐了把女儿的小粉脸蛋儿,看着青迟瘪了嘴看着谢长青那副告状的小模样儿她就特欢喜:“不悔,都说人离乡贱.那近乡又何必怯。”

也许是被青迟的小眼神儿给揪住了,谢长青轻拍了阿容的手,才揉着青迟要哭不哭的小脸儿说:“乖,别哭,娘亲就是这么淘气。”

怒视着这父女俩儿,阿容说:“你才淘气呢。”

在阿容似娇如真地说这话时,姚承邺就在那儿叹气,越来越小­妇­人了.他从前那憨傻可人的妹子呢。

“你也喜欢黄花朵儿?”云木珠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听了这话儿姚承邺就侧目看着云木珠,有种被撞破了心思的尴尬,但更多的是瞪着云木珠直想踹飞了她才娃:“对,我喜欢她,我也喜欢你!”

然后云木珠就纠结了,因为她分不清这是真是假,于是纠结了会儿后,云木珠就特认真地回答说:“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哈哈哈给……”于是阿容和谢长青都很不厚道地笑了,原本来围观的人却反倒被他们俩儿围观了去。

欢笑声中有人来传话说可以下船了,接应的马车正在码头上候着,一行人便笑语靥靥地下船而去。

大公主和谢仪温先行上了第一辆马车,余人便随意地上马车,这时马车是驶住春华馆的,也是阿容的春怀堂过于小了些,总得安置得下这么多人才行。

到了春华馆里,一看可真热闹,来来往往的连云山诸人不说,各路官员亲属、内眷竟也来了不少。过几天就是百日宴,这时候来倒也正合适。

“来来来,我瞅瞅我俩小徒孙长什么模样儿,是像阿容啊还是像长青。”药王不在,这会儿连云山的人里谁还能跟黄药师抢。

左手抱青尘,右手抱青迟,黄药师笑得那是相当满足啊。大公主和谢大家见状都不由得笑,连带着众人也是满脸的喜气。

这时钟药师凑在黄药师旁边看了几眼说:“儿像娘,女像爹,这可都是福相儿。”

“对对对,可不是有福的嘛!”众人连连应和。

初回扬子洲这几天忙得很,里外准备又是百日宴,办完了百日宴还要接待京里来的宗府官员,造谱入册还有些手续要办。等这一篓子事儿办下来,就已经是六月初了。

真正闲下来的时候是大公主和谢仪温领着连云山众人回京后,除了黄药师外,连云山一众人基本都回了,姚承邺和云木珠自然没走。

这日里闲下来,阿容就预备和谢长青一块儿去看设立在扬子洲的药厂,当阿容看到“连云山制药”的时候,那真叫一个哭笑不得。

“往这边进去,先换了衣服,待会儿过了薰蒸室才能进里边去。”黄药师熟门熟路地跟一行人解说着,这里主要是他在管着,就卫朝来说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师父,您就不奇怪这些东西为什么可以治病救人吗?”阿容心想谢长青都质疑过,为什么黄药师就接受得比谁都顺溜。

对于她的问题,黄药师头也不回地答道:“阿容,你记得上古药书上说取万物之­精­粹,直入血脉而行药,则见效如神吗?这应该算是出现过的东西吧,虽然从青霉上取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那天我忽然想明白了。”

于是阿容好奇地问道:“师父是怎么想明白的?”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它就是能治病救人,那我还奇怪什么。路都平坦得可以通过四驾马车了,我还奇怪路为什么在这儿,那不是自个儿钻死胡同里去了嘛!”黄药师说得侃然,末了就在阿容要开始佩服他的时候,他话锋一转说道:“阿容,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起作用吗,对于这个还真没人理解得了,嗯……除了皇上。”

这一句“除了皇上”明显地十分多余,阿容眉头动了动侧脸看谢长青,谢长青就回望着她,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我也想弄明白。”

然后姚承邺和云木珠也在一边凑热闹说:“我也一样。”

那可怎么解释才好,进薰蒸室的路上阿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一甩脑袋说:“那得看这里有些什么东西,如果有的话或许能解释得通。”

“什么东西,你跟我说说,这里有什么没谁有我清楚。”黄药师一听真能解释出来,立马就感兴趣了,连带着另外几人也竖起耳朵来听。

瞥了凑上来的黄药师一眼,又看着余人的眼神.阿容说道:“试验室,显微镜,培养箱……师父,这里有没有啊!”

只见黄药师一击双掌,说道:“没有!”

没有击个什么掌,阿容没好气地出了薰蒸室.然后眼前的场景就把她震撼了,完全像是现代化的车间,不过很多东西还是非常原始替代品。没有电力只有人力,这么原始的状态下,阿容不由得心生敬佩,能在这样的条件下把药制得这么­精­确……绝对不是周毅山一个人能做得出来的,那得是多少人智慧的结晶,阿容赞叹了一声,然后说道:“有了这些东西,我想我能做出更多的来。但是师父,我还是那句话,这些东西能带来很神奇的疗效,近乎像是奇迹,但是也同样是这东西,能给天下众生带来灭顶之灾。”

她这话说完,一时间沉默像是会传染的疾病一样迅速地蔓延开来,众人皆静默无声的思索着什么。

最后黄药师说道:“为什么?”

拿起一瓶成品青霉素,阿容说:“这时候就只一瓶能见奇效,诸症能消,但是或许几年、十几年之后,几瓶才能把风寒治好。同样是风寒,疗药也能治得好,只是收效要缓一些,但是丹药治疗风寒,多会有固本培元的作用。”

这时谢长青说道:“也就是说,它很有效,但是它仅只是有效而已.而且有一天还会失效?”

点了点头,阿容接着说道:“所以不能滥用,用时一定要慎而又慎,但凡是丹药能治好的一定不要用它。周岁内和孕期的­妇­人更不能用,尤其是怀孕的­妇­人,一旦用了可能会对孩子产生一定的影响。”

这时阿容特意把事情往严重说,因为这抗生素是她带到卫朝来的,它本不应该出现。但是既然出现了,她就希望至少不会像现代一拌出现滥用抗生素的现象,常症用抗生素,到了垂症时将会无药可用。

自然,也是现代的抗生素太好获得,遍地都是,真想买个纯中药还得左看右看。

“那这东西可算伤人一百,自损八十,本来我觉得这是奇迹,现在想想这东西还是供得高高的比较好。”云木珠撇着嘴说道。

“只要不滥用,它依然还是可以从生死边缘把人救回来的东西,在抢时间上没有谁比得过它。”阿容泼完凉水过后,还是觉得不要太凉了,毕竟这东西也确实有它的长处在。

存在即合理,但必需保证它被合理地使用,那它的存在才会有价值!

255.今年的药材不能用与回连云山

善用则治病救人,滥用则谋生害命。在阿容的这一番话后,自此青霉素的包装盒上就多了这么十四个字。也因此,本来全力制作青霉素的制药厂慢了下来,但是这么空着在那儿吧阿容又演得可惜。

最后一商量,咱们鼓捣点儿中成药吧,先做口服药,比如常用的几味口服汤药,往往让病患自行拎回去熬煮,会出现先煎药和后煎药不分,或者熬煮不够过太过的情况。更多的时候是病患认为浓一点好,但是事实上很多药煮过了反而不利于病。

“比如二十四味和胃汤,十四味先煎,六味次之,出汤后再投入四味药浸泡一盏茶时间再服用。

按这样的熬煮下来,三帖药就能见起效,但是我们平时给病患开二十四味和胃汤一定要开六帖以上,因为熬煮方法不得当,药效相对有损。”阿容抱着女儿,一边喂她喝着,一边跟谢长青说起制中成药的原因来了。

听着她说话,谢长青心里顶无奈的,这时候本该气氛多温情脉脉,可阿容一钻到药里去了,就是任谁也拉不出来,再无奈也都只能和她一块儿说:“那你这样是打算在药厂里熬煮汤药?”

“当然不是了,有别的汤药制法……青迟,你喝饱了吧,该哥哥了,你个贪嘴的小毛猴子。”阿容轻轻拍了女儿一掌,小青迟眯着小眼儿看着阿容,然后扁了扁嘴儿眼珠子转悠着找谢长青。

见状,谢长青赶紧把青尘抱给阿容,又把女儿抱着直立起来趴在自己肩上,轻轻地顺着青迟的小身子拍着,直到青迟轻轻地打了个嗝,才抱到外里预备哄她睡觉。

两人在带孩子的事儿上一直不愿意假手于人,一是他们俩在这时候都算是大龄爹妈了,二是这俩孩子好带又招人。所以现在谢长青哄孩子、照顾孩子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声声,我们等立秋了再回连云山吧,眼下京城还多有事情没安排好,不必急着回去。”谢长青现在是典型得说一半留一半大师,这时候京城里医药分家办得如火如荼,现在回去再有人办这事,也免不了要管些事。他初为人父,还是想和孩子们多亲近亲近。

低着头喂着小青尘的阿容抬头看了眼,然后又低下,发丝垂落间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道:“如果单是为照顾我的情绪,也不用再拖了,在回扬子洲前我就想好了。不过回连云山是回连云山,你得差人把绵江一带打理好,那可是我办的。本草研习院那边都已经把《本草集》拿来给我看过了,再核谁一次就可以刊印了,这事一定得上心。”

俩人说着药啊、连云山啊,再说说儿女和彼此,等说得差不多了,俩孩子都睡着了。谢长青安置好儿女,再拾起头来时,就见阿容在略暗的灯下摆弄着孩子们的小衣裳。

她倒是光顾着摆弄孩子们的衣裳了,自个儿的衣裳且还是肌肤半露的敞开着,也许是凉爽舒服得很,也就没有在意。可谢长青在一旁看得口­干­舌燥啊,笑眯眯地凑近了阿容,贴着她的耳根子说:“声声,我们上后头沐浴去吧,你看俩孩子都睡着。”

没半点危机感的阿容欣然相应,喂孩子喂得一身汗,这时候能洗澡当然再好不过了:“行,走。

见阿容自如地拉着自己帘子后头的汤地里走时,谢长青不禁想起新婚夜在春华馆的事儿:“声声,还记得我们洞房的时候吗?”

正蹲下来预备试试温度的阿容听了这话儿遂想了想,然后侧着脑袋回道:“当然记得了,血泪史啊!”

忽然间谢长青抱住了阿容,浓情蜜意地喊了一声:“声声……”

这声儿阿容听出味儿来了,于是转身搂着谢长青的脖子眉眼含春地说:“长青,我们一起……”

孩子们刚睡着,估摸着没两时辰不会醒,至少在作案时间上是很充足滴!于是乎两人儿眼一对,谢长青滚汤地手指轻轻地戳了戳阿容半敞开的衣襟,然后轻轻地扯开衣带,两人便一起滑入汤池许是那一夜洞房没能在这汤池里荡漾过波光,这一夜两人缠绵至深时,那些水波一层高过一层,轻轻拍着池壁再便如同两人深浅的呻吟声一样满溢出去了。

晚风穿帘而过时,两人抱紧了彼此,更深切地需索着、探求着……那手指如莲花开落,落在一片梅雪里,落在一片蓊郁中,间或有漏漏地水声和着波澜一块儿满溢出来。

这一夜的温情与温存让两人久久沉迷其间,但是这样的时光总是容易过的,这段时间阿容在扬子洲一直在做口服制剂的事儿,倒是略有小成。不过因为扬子洲这边有很多药材没备下,所以真正想做口服液还是得回连云山慢慢研究。

有道是人忙时间快,在她和谢长青忙里忙外时,六月至立秋不过转眼便到了,再舍不得也终是要回连云山去的。

启程回连云山之前,正逢着一批药从海上来,阿容和谢长青正好带着这批药回连云山,也是顺道,省得再差人办这事儿。

但是拣点药材时,阿容却忽然发现问题了:“长青,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所有有果实的药材都没有种子,像这株金钱子,成串的金钱子里边应该有种子,但是你摸摸看,全是瘪的,里边儿什么也没有。”

这话说得谢长青也一惊,连忙接过阿容递来的金钱子细细察看了,然后才同样疑惑地说道:“确实没有种子,金钱子没有种子等同没用过,这些药材的选送来的是这样,不知道库里的药材怎么样。

两人一商量,把孩子抱给了随行的药女,两人一块儿上药仓里看药材。结果点选了好几个以种子、果实为主要入药部位的药材,都一样没有种子。

“怎么会这样,如果是一批里有几株是正常的,如果全是这样,那会是怎么点回事?”阿容看着摊在眼前的药材,心里感觉有些不太妙。

两人看药材时,谢长青已经吩咐人去把负责这批药材的管事来,这时谢长青问管事道:“这批药材是不是在凉岛和千重山群岛一带收的?”

虽然有些不太明白哪儿不对劲,但是管事还是认真地回道:“爷,夫人,这批药材都是挨惯例从那几处收来的,也都是常年来往的海山药山,今年也没有什么事务上的变动。”

“今年按说年景是好的,天气也不错,但是这些春种秋收的药材都没有种子,是不是海上那几座药山出了什么问题?”阿容只能往这方面去想了,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连云山从别的地方收来的药材有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

管事细细地回想了一下,说道:“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据说今年海上药山的水果结得比往年少了一半,您如果说没有种子的话,我倒记起一件事来。今年海上药山收获的各种豆类都欠收,甚至有很多地没有收成。”

一听这话,谢长青就看着摊在眼前的药材出神,然后说道:“这几样儿药材就地掩埋,不能用,你再去海上药山各处看一看,如果其他药山也还是这样再来回报。

“是,爷,夫人,那我这就去准备。”

管事走了后,阿容和谢长青在药仓里面面相兢,拨弄了一番眼前的种子和果实,谢长青指着火枳子对阿容说:“你看,这颗火枳子有种子。”

拈了种子看了几眼,然后捏开了说:“种子很小,这样的种子入药也会损效果。长青,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儿!”

叹了口气,谢长青道:“先回连云山,看着山里的药材今年是不是也是这样,如果是到时候在山里能找得出原因。如果山里的药材不是这样,那就是海上那诸药山出了问题。”

点头应了一声,阿容卞道:“嗯,那我们尽早回去,另外派人去绵江一带看看,如果都是这样也好一块儿找找因由。”

等把事情和黄药师、姚承邺、云木珠三人一说,大家伙儿就决定提前回京去。

于是原本就准备回的一行,等不及立秋就上了回京的船,一路紧赶忙赶回连云山。只来得及和众人会面,来不及举办什么宴席就开始过问药材的事情。

一听他们说的事,众药师都没反应过来,药师们也多不种药材了,种药材的事情都是药女和药侍在负责。于是黄药师看了这情况,就发话说:“大家都先回去问问自己山里的药女、药侍,然后去药田里看一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到时候再来呈报。”

“行,那我们就先这么办。”

说着药师们就各自散了,一个个赶紧回药山去看药材。黄药师也回了药山,阿容和谢长青相视一眼,决定去长安药山看,那儿阿容待过一段儿,而且至今还在她名下。

“爷,容姐姐。”见了他们俩刚升了药侍的小姑娘就在那儿欢快地打招呼。

相互问候了两句,阿容就领着小姑娘一块儿去药田里,这一看才发现所有的药材都一样,有种子的少,没种子的多,不过比海上药山的要好一些,不会全是空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256.药材有变的原因与重逢

思前想后,阿容决定和谢长青分头行动,谢长青得坐镇**,这时候各种消息都会汇聚到主山去,而阿容则到各药山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出共通的地方来。论起种药材来,谢长青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还真不是阿容能比得了的。

回了山后,青尘和青迟也终于不得不偶尔离开爹妈的怀抱,当阿容在各药山奔波时,俩娃儿就被随行的药女抱在怀里。

马车在辗转了几个药山后,停在了甲七二二的前头,阿容看着怀里头的书册道:“七二二以出产花桑白和红瑶为主,红瑶多年生以果实入药,那就停下来看看吧。”

“对了.七二二是谁执掌着,我这册子上面可没有。”阿容回头问的是总房派来随行的管事,为的就是处理这一类的事务。

那管事一听便上前来答道:“说来也巧了,正是夫人相熟的,是柳药师大人。”

柳药师?阿容想了想,愣没想起自己认识位姓柳的药师来,于是就有些晃神,等步上台阶一看田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在那儿跟几个姑娘说着什么:“小鱼……”

这一句“小鱼”似隔着千山万水一般,小鱼回过头来看着阿容良久没有动静,只是这么看着。最终小鱼露出笑脸来,眼里却是泪光盈盈地朝阿容看来:“阿容!”

依旧带着些小儿女噪音的一声“阿容”,让怔愣中的阿容终于明白过来了,先是忙忙走着,然后才开步跑起来,这才和个鱼抱在了一块儿:“小鱼,你总算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一辈子远避京城再也不回来了,走的时候连见我一面前不肯,你说你这叫什么脾气嘛!”

举高了手,小鱼作投降状说道:“我错了我错了……你看我一认识到自己错了不就老实回来了嘛,别念叨我了。”

“回了多久了,怎么也不给我个信儿呢?”说完阿容才想起自己这些年不照样躲着京城不肯回嘛,于是也就坦然了,然后伸手招了招在后头的药女说:“给你看看青尘和青迟,这俩小娃忒好玩儿了,待会儿借你玩玩儿。”

瞪了阿容一眼,小鱼笑道:“瞧你怎么做人娘亲的,原来你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迟小姑和尘小爷的。”

这称呼,阿容顿时间满脑门子的汗:“这都谁这么叫的,听着可真牙疼。”

“我就知道你得受不了,我也受不了,可不这么叫你说怎么叫。”小鱼意思多明白,这俩孩子身份不一般,叫名字是不成的,要正正经径叫小爷、小小姐,那其实也不好听,而且让满山的大人管俩孩子爷啊小姐的叫,也不好。

“就叫青尘和青迟啊,在扬子洲大家伙儿可都这么叫,你要是愿意闲暇点儿,叫小尘和小迟也可以啊。来,青尘、青迟见过你们小鱼阿姨,将来小鱼阿姨给你们俩做好吃的。”阿容还记得小鱼的手艺好,所以惦记着呐。

看着在药女怀里特老实的俩小孩儿,俩张虽然不大相似.却一样是雪团子小脸儿,墨一样的眼睛.扑闪扑闪的说不出的乖巧勾人:”呀,这个像阿容,这个倒是像爷。

还是像爷好,甭管男孩儿女孩儿将来都是个如妖似仙的,小迟啊,这可是你娘亲的原话儿哟。”

轻拍了小鱼一掌,阿容笑道:“别教坏孩子。”

“对了,阿容,你这是做什么,可不是为了给我显摆你这俩漂亮娃娃的吧。”小鱼说话间又掐了把青尘的脸,只见青尘皱着张小脸儿,特不屑地扫了小鱼一眼,于是又挨捏了……看着可怜的儿子,阿容一脸同情,揉了揉他的小脸蛋儿说道:“看药材来的,今年的红瑶出成怎么样儿,这时节还没到采摘的时候吧。”

一说到药材上来了,小鱼也慎重了起来:“快了,正估算着过些日子采收呢,你为个红瑶至于过来嘛,让人来传个话不就行了。再说山里多少事儿,你也不至于管这些小事儿啊,到底怎么了?”

“对了,上午你没去主山,怎么还设人来传话吗?”阿容前半句是对小鱼说的,后半句就是问总房随行的管事了。

听了这话管事赶紧上前来应话:“夫人,梅药师大人才刚回,故此还来不及通传。”

见他们这一来二去像说得顶严重的,小鱼顿时间也没了逗孩子的心特,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用主山的人来传了,阿容你赶紧给我说说吧。”

于是阿容拉着小鱼往药田边上走,边走边说道:“今年果实种子类的药材都没有种子,全是空壳,我正在四处看是不是能找出什么线索来。正好到你这,你这里种的红瑶果是去年冬开花,秋天结果的,来你这儿正可以看看是今年才出的问题还是去年就出了。

明白了事儿后,小鱼点头道:“原来是这么桩事,如果真是果实种子类的药材都没有种子,那这事儿可真不小,这边走吧,我领你去看看红瑶的药田。”

顺着田埂走过去,红瑶的药田在近山处,是大半截小山坡,这时树上的红瑶正结着半红润半橙­色­的果实,熟透的挂在枝头则几近朱砂­色­“红瑶可以食用,用药只取果仁,果­肉­也别浪费了,晒­干­了做小零嘴最好了。”

“当家了就是不一样,这点儿都惦记着不能浪费,给………你尝尝。”说话间让人去摘的红瑶果已经洗净送了上来,小鱼就给阿容递大家各自吃完了红瑶果­肉­,然后又传人把核砸开了,这才发现里头倒是有果仁,只是果仁没有往年那么好的成­色­。要是一个人手里的是这样,那叫偶然,所有人手里的都一样那就叫妖异了。

看着果仁愣了愣神,阿容拿了小药锤砸了一颗果实,还是见有法浆出来的,这说明至少果仁晒­干­后还能有药用价值,只是成­色­不好.药效可能还是要损一些:“看来是一直有问题,去年就有了,今年才发出来,而且比去年要严重得多。“小鱼看着红瑶果仁良久,沾了点尝了尝,然后说:“味道本来极苦极辛,这略逊了些。”

皱眉想了想,阿容说道:“小鱼,我们一块儿上山坡上看看,总要有些东西是不相同的,要不然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一年一年的越来越严重。”

点了点头,小鱼说道:“行,那我让大家伙都上山去看一看。”

到山上后,阿容也没走远,只在红瑶果林约百米处蹲了下来.蹲在一棵看起来极壮实的树,这株树约是五至七年的树龄,正值果实的盛产期。蹲下来后,先是嗅了嗅树的枝叶、皮和根茎,然后摇头道:“都没什么问题,看来问题只出在花和果实上。”

“为什么花也会出问题?”小鱼问道。

仔细地看着红瑶果树的四周,阿容答道:“这些果实都是由花授粉后结成果实的,要是在花期不出问题,果期应该是相对平稳的!”

想想也对,小鱼遂又说道:“那是授粉出了问题么,可我看着蜂蝶虫蚁和惯爱花蜜花粉的鸟也都没少也没出问题啊,为什么花期的时候还会出问题?”

这个阿容当然不知道,要知道就能解决问题了,所以她叹了口气说:“还是得看过了才知道,秋天是收药的时节,一应草木少有开花的。”

“可是这也等不得,还是多看看吧,多看看总能找出问题在哪儿来。”小鱼说着就让大家继续找,自己则和阿容一样在树下蹲着沉思。

忽然间阿容站起了身,看着小鱼眼睛特明亮地说:“小鱼.应该不只是药材出了这样的问题,蔬菜和水果也一样,这样一来就能找到正在花期的了。我记得有些药山也种菜的,我们现在赶紧找找哪里种了这时节有花的蔬菜。”

听了阿容这话,小鱼自然没什么话可说,总房的管事连忙上前一步道:“夫人,我回总房去传你的话儿,让人立刻着手去找。”

“嗯。”说完阿容就和小鱼一块几下了山坡,这时青尘和青迟俩小娃娃也饿坏了,得赶着这会儿喂饱了这俩,然后就差不多可以哄着睡觉了。

这时阿容才感慨,有俩省心的孩子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可能也是被她和谢长青这俩不怎么会当人爹妈的给折腾得不能不省心,想想阿容又觉得自己不是个好母亲。整天里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儿,要么是招的.要么是事儿自己来的!

“阿容,你自己喂啊,为什么不用­奶­娘呢?”小鱼抱着一个,看着另一个在欢快地吸吮着,遂问了这么个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呢,阿容也不多说:“你以后做了娘亲就明白了,自己的孩子让别人喂,没这么做妈的。没­奶­水没办法,有不给喝那真是埋汰孩子。”

良久后,小鱼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会儿我才觉得你有个做娘亲的模样了!”

“那你还摇头……”

她话音刚一落下,外头就传来了谢长青话有点儿急的声音:“声声,你在里边儿吗?”

257.温房里的药材与甲九三三的菜

屋里的阿容连忙整理了衣裳,她和谢长青之间倒是没什么,就是有外人在她可没这脸皮儿。见阿容整理好了小鱼才去开门,开了门来先行了常礼后才各自坐下。

说起来,谢长青自然是个会做人的,见小鱼在就先和小鱼说了几句话,然后才瞧了瞧阿容说:“我刚从甲九三三那边来,你也算是走到那儿就把菜种到哪儿,至今那儿还有你吩咐种的几样菜。偏还有总房里的管事记得你这爱好,一听你捎来的话就赶到九三三那边去看了,正开着寒罗菜的花。”

“那就好,我就担心找不着,找着了就有着落了。”阿容说着把怀里的青迟抱给谢长青,青迟一得了神仙爹的怀抱那是可劲儿的欢喜,一天没捞着爹抱了,这时正好吃饱喝足,可不正逮着撒娇嘛。

这时小鱼开口说道:“爷、要真是菜也出了同样的问题.那就不是咱们山里的事了.是天下的事,您还得想着怎么跟官里递话。“此话一出.阿容和谢长青都长叹了一口气,他们俩倒不是没想到,只是都不想着提这事儿。小鱼这话说出来当然在情在理.去也要去,只是说透了总有些莫明的感觉。

末了,谢长青应了一声说:“今天晚了,等明日再细看,若是菜也有问题,那就是民生大计。柳药师早些炭置.我们就先回了,明日还请一同到甲九三三去。”

见这气氛,小鱼也觉出味儿来了.大教是自己提了不当提的.于是连忙噤声送阿容和谢长青出门儿去。

到马车上时,谢长青和阿容一人抱一孩子.两人四目相对,最后还是阿容先说了话:“别这么看着我,悚得慌,既然都回连云山了,就不怕回京里去。或许在这事儿上、皇上真会有什么主意也说不准,毕竟……皇上也年是周游列国见多识广。”

这回称的是皇上,而不是“他”,谢长青明显听出不一样来了、遂笑道:“我倒不是为这个,就是云木珠刚才一直嚷着要见你,姚二我安排到药师那儿去了,云木珠却不肯安稳。她的事你也知道,和皇上也是有几分­干­系的.所以……”

听着这话,阿容也听出味儿采了:“你不会是想让我领着云木珠跟你一块儿进京去面圣吧,邢我可不­干­,云木珠这姑娘多能捅事儿啊。我也算自认停招事儿的,可她比我还招事呢。”

闻言,谢长青朗声笑出声.腾了只手来揉着阿容的脑袋说:“你也知道你招事啊.我的傻娘子!”

没好气地看着笑得正欢实的谢长青,阿容回了一句:“你才傻呢!”

笑着轻拍了柏睡得有些不太安稳的青迟.谢长青道:声声,我不是让你去办云本珠的事.是让你劝劝这姑娘,她放弃得还不够多吗?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这烈火烹油的脾气进去了.不用别人来算计,碰出点儿火星她就自已着了。”

想着云木珠这事儿.阿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那倒也是,你说她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我眼睁睁看着她放弃一切,只为奔皇上而来.可皇上……哪是她这小手段儿能罩得住的,且不说三宫六院,单皇上就够她啃上好几辈子了。”

“那你去劝劝她吧,姑娘家之间更好说话。”谢长青这时挑帘子看了外头一眼.外头正是点灯的时候,这夜里晚风正好,他便又说道:“声声,我们下车走走可好!“哟,难得您还有这温情浪漫的心思,阿容哪儿有不应的:“好啊!”

下了马车.两人在朱砂­色­的灯光下缓缓而行,灯光随着风轻轻晃动把两人的身影拉得长而湿暖。

在这样的风声、月­色­与烛光里,谢长青极柔和地说道:“声声,累着你了。”

“这话哪儿来的,有什么累与不累的.有句话儿说有情饮水饱.吃糠咽菜也甘愿。我还没到这伟大的地步呢,哪儿来的累着.倒是这些年细细想象,是我太过不解事了,让你辛苦了。”说这话时阿容的声音有些沙哑,回想起往事来.她总有种很难以言说的减觉。

“该是我说辛苦你了……”

忽然间阿容捂着嘴,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惹得怀里的青尘都醒了.一见他娘在笑他也跟着“咯咯”笑出声来。

这可真是笑得谢长青满头霉水,刚还温情脉脉,显得柔情无比的时候儿.她怎么就笑出声来了:“声声?”

直起身来看着谢长青,阿容止不住笑地指着他说:“咱们俩儿这样可真像唱榜样戏儿‘相公且坐.风吹雨淋多辛苦,劳碌奔波多不易,但请为妾惜贵体’,‘娘子也请坐,柴米油盐也辛劳’等等,外都是你……,“这还没唱完.谢长青也跟着笑了:“鬼灵­精­f”

两人一路说笑着回了长青园里,一进园就见云木珠在徐少南对面儿坐着,那场面真听一个让人不忍心看。徐少南惯也是温儒的一个人.这时被云木珠缠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了。

赶紧上前一步,拽了云木珠为徐少南解了围:“云木珠.你别拽着谁都说事儿,你当谁都能轻易见着皇上呢。““可是他自己说他经常进宫的,我也没说要跟他去啊,只问问他最近好不好呀。”云木珠见走阿容.当然就不再关注徐少南了,而是把注意力放回了阿容身上。

见这情况,阿容把孩子抱给了谢长青,让他一手一个抱进屋里去睡觉:“你安置他们俩去睡觉.我去劝劝你那救命思人,总是救了你一命.咱们也得救救她。对了、现在天闷热,夜里不要捂得太紧,出了汗容易感冒。

这时徐少南赶紧上前来抱了一个,谢长青说:“我注意着,你早点回来用晚饭,到时候过了点儿饿了又得难受。“这话说得徐少南直捂嘴笑,阿容瞥了徐少南一眼说:“好.总得把她劝住了。对了,长青啊,少南的终身大事儿也该好好思量思量了,总不能让他打着光棍为连云山办差事吧!”

让你笑,阿容说完一甩脑袋就和云木珠进侧屋里去了,留下徐少南在那儿笑也不是苦也不是,最后­干­笑着看着谢长青说:“爷,这事儿您不必­操­心.我自个儿计较。”

阿容怎么把云木珠劝好的谢长青不知道,只知道阿容和她谈过话后,云本珠就不再嚷着去见周毅山了,反而是踏踏实实地在山里待了下来.还要求跟着黄药师学用药。

一听这个黄药师就吓着了,他可接不住这位.最后只能安排在钟药师那儿,毕竟人云木珠池是一国王女,总不能随便打发了。

次日里起了.诸拉药师们就齐聚在甲九三三.那种着寒罗菜的田里正开满了白中泛紫的小花.有开花的也是半含着花蕾的,自然也有花初谢结了小小的种子的。

这正是适宜观察的时候,各位药师且不待说,各自找了合适的地才开始察毒.阿容和谢长青找了个地方蹲下.两人各自细细者过了后,两人眼里的忧­色­更加重了:“声声.看来这事儿真是大得很。”

“民以食为天.如果吃的都出了问题.那药的事儿都得先放一边,好在这两件事算是一件事。”阿容开始觉得自己久没犯的头疼又跑出来了,揉了揉额角.果然回连云山就是无限循环的找事、问事、解决事。这时诸位药师们也看得差不多了,大家往一块儿一坐,各自都说不出话来了。说是医者有父母心.他们自然是想得够大够远的:“这样下去会出大乱子的,我们现在得确定一下全景朝……不应该发文去各国一块问问,这可不仅仅是景朝的事。”

“是这么个道理,爷,这官面上的事儿那就靠你了.我们只能埋头管管田间地头的事儿。多年不管种植药材了,但愿我们这些人都还没互相交流过后.药师们各自数去,大家都有各自的安桥。谢长青得去写呈文,阿容也不打犹他,她忽然想起了温房来,温房因为各种原因,相对来说是与外界完全隔绝的,所以要去温房里看看,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温房还是当年为了培肯灵乌而建的,花了大笔的银子砸在上头.这些年一直种贵药稀药,回本后也算是挣了不少。因此温房这几年也扩建了.专司}种植在外头不好生长的贵药稀药。

趁着孩子睡觉的工夫.阿容快马到了总房,正巧见了徐少南:“少南.要没事儿领我去一趟温房,这几年不回怎么觉得哪哪儿都有点变化.我过去温房的路都找不着了。”

“夫人这边走吧,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徐少南把孟里的东西交给旁人吩咐了,然后就引着阿容往温房里去。

七弯八拐到了建在总房后头占了半片山坡的温房,阿容又被震撼了,当年是震撼于它的华丽奢侈费钱。现在还是一样,那耗费得乘五十,因为徐少南正在跟也说温房的五十个.大小不一……太败家了,做为连云山的当家主母.阿容觉得自己­肉­疼了,但等看到温房里的东西时,她就淡定了!

258.温房里的发现与手里有粮心不慌

本质上来说,连云山经营的是治病救人的事业,当然不能做亏本的经营。温房里种的全是一株株抵得上价儿的药材,而且每一样儿都长势极好,关键是不怎么需要人看着,只留要到时候换水,定时来察看就行了。

少了风吹日晒,没有自然灾害,在没有天敌,只有同样在温房里争养份争阳光的药材,这样的天地里药材们都长得十分欢快。

“婆娑莲也能种了,达都谁想出来的,和我从前弄的有点儿不一样啊,而且营养法也不同了吧。”阿容一看就知道这不全是自己从前的手笔。

这时徐少南在旁边说迸:“营养液是皇上派人送来方子.配制起来极复杂,但是效果很好。至于这些物件不一样了,这些年大家伙儿各自都有些心得,做了些微小的改变。”

果然是能工巧匠多啊,阿容感慨着看了一圈儿后在金莲子前头站定了:“金莲子,好东西啊!”

虽然是好东西,可感慨完了还是掐了几朵花,带着几分­肉­疼的感觉……按说金莲子是多年生的水生草本栋物,据说是两年以上才会有种子,但五年以上的种子才能达到药用的价值。金莲子的种子有点儿像莲子,外表呈黄|­色­在阳光下能折­射­出金光,故名金莲子。

“一皮儿一衣一核儿,齐活。”先开了种子,连着几颗都是饱满的。

再拆初谢结了小果的花儿,小果里也有细小的种核在,再到花时阿容就彻底知道自己在花和果实上估计是找不出答案来了,这得植物学专家来看或许能找着答案。

“如果不是药材本身的问题,那就是外界的刺激,那究竟会是什么导致的?”蹲在培养池边,阿容非常之纠结,她完全没有头绪。

“夫人?”徐少南在旁边喊道。

听声儿一抬头,阿容满脸迷惑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摇头说没事,徐少南接着又说道:“你也别蹲着了,蹲久了腿麻。”

于是阿容就站了起来,想了想往外走,一个看不出来两个看不出来,那就多看几个,总不能才起个头就往里缩:“我们去下一个温房。说着徐少南又引着阿容往下一处去,第二个温房种的是白木兰草一类取花入药的药材,进去时正是一片欣欣向荣的花海,看起来真叫一个漂亮。这时阿容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温房里没听有蜂蝶。

发现了问题自然要问:“怎么没见蜂蝶呢?”

对于这问题,徐少南自是了然于胸,遂上前一步答道:“夫人,这时节蜂蝶少,若走取果用的温房就用蜂箱,取花用的温房就没有安。

“蜂箱,你是说温房里用的是蜂箱?夏天呢,也用蜂箱吗?”阿容一听用蜂箱就猛然间觉得可能有门儿。

点头应是,徐少南说道:“夏天也是用蜂箱,担心外边的虫子进来啃拿药材.四处都架了纱网。当然不能全挡住,还是会有漏网的,但是比外边要少得多了,所以后来有位药师大人建议架蜂箱。”

蜂蝶虫蚁也不应该是起主要作用的,可能只是很小的一个环节,阿容始终觉得是环境造成的原因。这时阿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温房里没有杂草没有其它树木。

植物的天敌不仅仅是动物或昆虫,还有植物本身……“少南啊.去请一位对杂草了解比较深的药农来,待会儿随便找座没人打理的药山,我们看看是不是草的问题。”阿容说完就出了温房.然后迎头就遇上了姚承邺。

指着阿容的鼻子,姚承邺说:“你个没点儿良心的妹子,我在黄药师那儿等你送药来你愣是能忘了。”

“啊”了一声,阿容这才记起来,回连云山这天姚承邺就没药了,她说得好好的给人送药,愣是能一点没记起来:“二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们先切脉,诊过脉来再来施药,再调理一张方子就给你下对症的药。”

坐到总房侧屋里诊脉,姚承邺看着在一边的徐少南说:“少南,长青呢?”

“回姚东家,爷还在书房里,这会儿应该要去京里。姚东家是继续在山里住着,还是待会儿和爷一块回京里去?”徐少南微弯了弯腰,就算是行了礼了。

对于这个问题,姚承邺想也不想地摆手道:“他去京城趟浑水的,我可不去。”

诊过脉开了方子让徐少南找人炼药,阿容这事儿多又乱,本想把姚承邺打发回黄药师那儿去,可他愣是要跟着一块儿去看看热闹。末了没办法只好捎上他,一行人随意行到一座不怎么有人打理的药山,然后行驰而去。

到了那座呈半荒废状态的药山,阿容看着那些人高的草心里就倍敞亮“江药侍.你去把不是药草的药材采几株来……少南,回头让各药山把杂草送几株来,重样的就去掉.不重样的留下.到时候再让熟知杂草的药农来辩认。”

“夫人的意思是?”徐少南现在到底是身份不同了,在发出命令之前总要问明原由,别说是阿容就是谢长青他也一样得问。

先不忙着回答徐少南的话,阿容先说道:“嗯,不管是杂草还是杂木都一样,尤其是从前没见过的,看起来样子很眼生的杂草更要多加注意。”

停了停后,阿容才解答徐少南的问题:“至于我的意思,能这么大面积的出问题,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共生的草木发生了变化。这些草木变化了之后。又缓慢地影响到了其他草木。他们并不是今年才出现.而是一年一年越来越严重,所以只能是草木本身的问题。”

听明了前因后果,徐少南才应了声,在原地站着想了一番,然后才告了一声退去和总房同来的管事商量话儿去了。而阿容则和姚承邺站在一块儿,这时姚承邺捅了捅阿容说:“声声,连云山近年来囤了不少米粮是不是,看来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瞥了姚承邺一眼,阿容说道:“二哥,你是皇商,不是啥黑心小商贩。而且你挣那么多做什么,到最后还不是得上缴国库。”

对于阿容的不理解,姚承邺表示他能理解:“只会花钱的人,不会隐解挣钱是什么感觉,我懒得跟你说,这种事儿看来还是得找长青。

“二哥,这事不管找谁,你从我们这买米粮没事,可你要囤积居奇,趁势捞钱那就有事儿了。二哥,你是皇商皇商,要想着的是从有钱人口袋里捞钱,而不是靠柴米油盐从百姓口袋里掏蝇头小利。”阿容说完话就仔细琢磨了一下,心说差不多的话儿从前好像听周毅山说过。

掐着下巴一想,姚承邺可能觉得这话对劲儿.就说道:“一说种子果实出问题,我就想着手里有粮心里才不慌,得……反正总饿不着我,到时候上连云山来怎么也不能饿着我不是。”

没好气地瞟姚承邺一眼:“二哥,从本质上来说你就是个黑心小商贩。”

“过奖过奖!”

在等的时候,阿容忽然抬头为了看太阳,然后一寻思就喊道:“唉呀,过会儿青尘和青迟该醒了,我得赶紧回。二哥你帮我盯着这里,待会儿让他们把杂草送到长青园去,我可不敢饿着那俩小祖宗,晚一个儿都会发脾气。”

摇了摇头挥手,姚承邺说道:“去吧去吧,别饿着我外甥。对了,正预备上马车的阿容回过头问了句:“什么?”

“要是方便就带着青尘和青迟回京一趟,皇上……只怕也挺想见他们的.从前的事既然放下了就坦然点儿。你越坦荡他就越没有念想儿,你从前就是太把自己端着了.所以端成了碗大菜,我说你听明白了没有?”姚承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阿容在他心里这碗菜,只怕却是他上赶着端的,不关阿容什么事儿。

“知道了知道了,待会儿要是没什么事儿,长青准备回京的话我就跟着一块儿回。谢家的长辈们都还没听见过青尘和青迟,总得让老人们见见,要不然也不像话儿。二哥,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了,你的药待会儿一定会送来。”阿容说着就上了马车。

站在原地的姚承邺看着马车久久地没以动,末了笑了笑又转身迎着山风叹了口气:“声声,你个傻妹子!”

姚承邺口中的傻妹子这会儿正一路狂奔回长青园去,她是真怕饿着那俩祖宗,好在正好赶上了,没哭得让她心肝肺都疼。

喂着孩子的时候,谢长青又进了屋里来,手里拿着朱­色­呈文,像是进屋来预备换衣裳似的:“长青,呈文写好了?”

把呈文放下后坐到阿容身边。谢长青顺手抱了正在那儿啜着响嘴儿的青尘,这才问话道:“嗯,刚写好,你去总房看了温房,情况怎么样?”

“温房里的药材竟然都没问题,长青,我也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走坏消息!”阿容说着叹了口气,她刚才就在想这究竟是劫还是危。不论是劫是危,渡得过便是人间天上,波不过便成地狱黄泉……

259.长安山中找答案与劳碌命啊

听着阿容说温房里的药材没问题,谢长青又细细地听阿容说了想法和见解,然后对阿容的处置也应声认同。两人还一边抱孩子喂孩子,一边谈着连云山里的事儿,不觉之间两人都有种充实感。

这和在寒单的那种惬意舒坦是不一样的,虽然感觉有些忙碌有点儿累得慌,但是俩人的心情差不多都一样,累的只是身体,而他们的心都同样如鱼得水。

有句话说得好,树无根死,人无根浮,正是在这样的忙碌里,两人才能各自找到自己的定位。不是安和宁静的生活不好,正是太好了,好得让能把人的意志和­干­劲儿磨平。

而他们俩按老话说就是“劳碌命”!

“长青,你几时回京去?”阿容把青尘也喂得饱饱的后,把两人放在摇篮里,谢长青伸手勾着轻轻晃动摇篮.让俩小在摇篮里翻着小滚儿地睡得特舒坦。

见儿女们这舒服快活的模样儿,谢长青笑得十分温暖:“明天再回,呈文写好了,再把事情总一总就行了。我本来还打算换了衣服再去找你,你看……刚才青迟翻了我一身的墨汁儿。”

“他们俩刚才醒过了?”阿容还一直当这俩小睡得踏实得很呐。“指了指一边的青迟,谢长青说道:“只青迟醒了,她倒也不哭,我过来看他们她就眨着眼看着我,我把她抱到书房去,她一伸手就把砚台打翻了。看来咱们这闺女以后可没当才女的底子.进书房就打翻了砚台……”

轻笑了几声,阿容靠在谢长青肩头说:“这点儿随我,才女最不好做了,悲春完得伤秋,伤完秋了还有月圆月缺,花开花落,想想都头疼。”

“又疼了?”谢长青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这俩夫妻是越来越有默契了,谢长青这么问,阿容就明白是问什么:“嗯,山里风大,最近好像是越来越娇弱了,从前吹吹山风哪儿能头疼。现在是晒了疼,凉了也疼。”

这时俩孩子打着呵欠就睡着了,谢长青伸出手来把阿容放平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揉着她的额角说:“声声你得自己上上心,给你吃的药总能忘记吃,不盯着你你就能记不起来。如果实在不想吃药,就让灶房里给你备点儿补血养气的。”

“能医难自医嘛,我可就靠你了,你还说我呢,这俩天咳嗽了吧,自己还不注意自己,偏还得来说我。”

戳了戳谢长青的腿,阿容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眯着眼。

在阿容眯着眼舒服得快睡过去时,外头传话的人来了:“爷、夫人,姚东家到了。“一听是姚承邺,谢长青手不动眼不动地说:“请他进来。”没隔多会儿姚承邺就进来了,后头还跟着云木珠,两人挑帘子一看这俩在那儿揉着偎着,这场景可看着都让人眼红。就在云木珠要扑过来说话时,谢长青忽然轻轻摇了摇头说:“声声睡了,让她歇会儿,昨天夜里一直睡不下,她心思太重了,遇着事就睡不下。”

“那我们出去说,让她和青尘、青迟都多睡一会儿。”姚承邮说着就拉着云木珠往外头退。

出了屋子,几人坐定了看着满桌子杂草,谢长青翻了翻说:“拿去总房让人做了样本,把各项列清楚,然后再存档,送一份到长青园来。”

“是,爷。”

这时姚承邺开口说道:“还是你办事­干­脆利落,声声啊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总想着什么事都自己解决,她这小脑子一时怕是转不过来的。”

但是谢表青却回话说:“有些事非亲力亲为不可知,声声自也有她的理由,这不是做生意比不得。”

对于谢长青的话,云木珠也十分赞同:“我也觉得黄花朵儿这样好,你懂什么,药材不止要看药材本身,还要看生长环境的,风、水、土,不亲眼看怎么感觉得出来。”

见他们俩联合起来了,姚承邺就不说话了,然后想了想又说到了米粮:“你这些粮食可捂好了,今年久收是欠定了,这些年下来连云山的粮食够吃上几十年了吧。”

“说起来今年山里的粮食也大大减产了.看来这事是得上点心,不过皇上要跟我说粮食我能说不给吗!”谢长青始终是君臣教条下长大的,他虽不畏,但仍旧存有应当的敬意。

做为一个王女,还是一个管过很多事的王女,云木珠觉得自己的建议应该很有一定的参考­性­,于是她张嘴说道:“其实你可以主动给,有些事就像两个人一块儿过独木桥,谁敢闯谁就占先机了。”

“歇菜,你不了解皇上,皇上的脸皮啊比我厚多了,我一直觉得皇上要是从商啊,那真能像声声说过的那样,所过之处地皮都要刮三寸。”姚承邺可不知道,这话本来就是阿容从前用来形容周毅山的原话。

说话见天儿近午了,阿容和俩孩子都没醒,谢长青招呼姚承邺和云木珠用了饭,用饭到一半云木珠和姚承邺就都遇上了来找的人.吃过饭就走了。

午后了阿容才醒,一醒过来发现事儿都被谢长青办得差不多了,于是阿容又鼓捣着给自己找事儿做。孩子喂好了,两人就往长安药山去,因为只有长安药山才种齐了现有的所有药材。上了马车后,谢长青忽然说道:“声声,你的《本草集》今天送到京里刊印去了。”

“嗯,《院刊》都十几期了,愣没我什么事儿,在绵江那边的药师们小日子可欢快了。前几天师公还跟我说,等这段儿过去了他也去绵江那边,说是又好养生,又好继续研习药材。”阿容觉得药王也是到了歇的年纪,总让他老人家为连云山奔波也不是个事儿。

闻言谢长青说:“再这样下去,以后那得成药师们的养老之所了!这倒是个好办法,让他们碰药又不免累着了,不让他们碰药他们也受不了,绵江倒真是个好去处,他们也乐意,对绵江那块儿也好。”

这话到阿容这一样儿,确实也行,于是事儿就算这么先定下了.当然还得跟药师们商量。

到了长安药山后,阿容让药女抱了孩子跟着,两人在地里寻摸着:“声声,你为什么坚信肯定会有不受影响的药材。”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东西是可以把所有东西全压制住的,所以我相信肯定有不受影响的。”其实阿容更愿意说做梦梦到的。

她中午之所以睡得老长,那是因为又梦着自家爷爷了,也是她终日想着这事儿,所以才梦到这么些事。记得在梦里头,她爷爷说:“再毒的草也有克制药材,这和再好的药也不能治百病一样,强有更强,弱有更弱。万物生长有序,有花有果,有开有落。人也一样,年纪小要上学,年纪大要工作,年纪老了就歇着……所以,你赶紧给我上学去!”

晤……这时回想起来,她爷爷除了有大医­精­诚的风范,还挺能忽悠人。

正在她趴着想笑的时候,忽然在黑风草底下看了一小丛马地子,然后她脑子里就闪过马地子的­性­味归经和用途,然后她就拨弄了一下儿:“马地子种子在叶背,咦……长得挺不错的啊,是这株这样还是每一株都这样?”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话,谢长青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和她一块儿蹲下了,然后看着马地子用手掀开了看:“像是都长得好,我们再看看别的地方。”

最后两人睦过了整个长安药山的马地子,发现所有的马地子基本上前没有受影响,然后两人就有点儿不解,不解完了又对眼儿:“马地子一般用在哪儿?”

见阿容这么问,虽然知道她肯定知道,但谢长青还是答道:“散瘴气、和胃安神,安胎药里也有这一味,用量比较小。”“我不是说药用,是说平时。”

“平时?马地子不能套用。”

拍了把脑袋,这会儿阿容又觉出自己和谢长青的不合拍来了:“上古药书上有记载过……别这么看着我,这回是真的。上头记载过有用马地子化水喷洒药材,可解草瘟。”

草瘟?这就彻底是个新词了,谢长青还真是不记得,好在当年姚承邺给阿容的书都在长安药山,阿容就拽着谢长青去翻书。最后果然就被她翻了个正着,她指着书说:“见了没,我说药书上有记载吧你还不信。”

“上面说草瘟是由一种­肉­眼不可查的东西所引起的,最终导致草瘟,草瘟由昆虫和蜂蝶传播,食花食果的飞鸟也会带有一定的播散可能。后来是用马地子和……黄地生治好的,有黄地生这味药材吗?”如果连谢长青都不知道这药材有没有,那就肯定是没有。

不过在阿容脑子里就得有,好在这药书上画明了原样儿,说明生长的习­性­,她这才能闹明白这是什么。如果她没有记错,黄地生里可以提取某种物质,可以做农药喷洒在植物上,算是给植物用的“广谱抗生素”。

但是……她从来没有在卫朝见过黄地生,这才是最严重的问题。

260.一别隔天堑与女儿要姓容?

次日启程去京里,阿容把黄地生的事托付给了黄药师,黄药师接着事思前想后的就走远了,至于阿容后头还跟他说了什么他就不管了,那些山里的事他可不管。黄药师是心想啊,哪有师父帮徒弟办事儿的,这徒弟收得真闹心。

把山里的事儿交待好了,阿容才和谢长青往京里去,半天的路程说话儿就到,虽然路上走得慢了些,可出门出得早,午饭前赶到大公主府。谢大家这时不在京里,大公主也自是千山万水跟了去。

才到了门口还没下马车呢,先被容家的人截了去,容家的长辈们一个个那是含血带泪儿地控诉着阿容这不管事儿的当家人。阿容对此只有­干­笑,谁让都是老人家,而且扔下容家不管确实不地道,好在有姚承邺支应着容家在一直顺风顺水。

“你们是说青迟要姓容?”阿容倒没什么,反正跟不着她姓,不过她看了眼谢长青,怎么都觉得从谢长青眼里看出点儿火星子来了。

其实这事谢长青从前就提过,他本来以为自己有心理准备,可是一到这儿想着女儿要姓容,还要上容家的族谱,他心里就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就在他不是滋味的时候,阿容还笑盈盈地看着他,让他不住地想拍阿容的脑袋:“这是长子长女,二叔公怕也知道,这俩孩子现在在宗府里已经有谱了,总不能把青迟的谱再移出来。”

这时青迟才一出生就是郡主了,反倒是青尘还是小郡王,只等将来承谢长青的封位,就没再另封。

“二叔公,我不在这几年你们照样把容家把持得好好的,又何必让我这当不了家的回去当家。”阿容也明白,他们是谁也见不得谁当家,又正好有阿容,各自角力下她就成了这捡现成便宜的,虽然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便宜。

最后容家的几位长辈败兴而回,无他,进了宗府的谱那就是皇室子孙,总不能好好的跟皇帝说,这姑娘以后姓容,从宗府的谱里划掉吧。想想这事儿,谁都得亏得慌。

几大家儿除了谢家因为大公主,所以谢长青有封位之外,其他各家是从不赐封号的。当然女儿好赐,可那毕竟是赐,赐和袭有本质上的不同。

进了府里安排了午饭,本来想请几位长辈一块儿用,可他们愣是喊着要走,用了午饭后安排进宫传讯儿的人也回来了:“爷、夫人,皇上身边的肯侍卫说了,皇上一应事务都安排妥当了,午后正得空闲,请爷和夫人只管进宫便是。”

这下俩人又面临一个问题,是带俩孩子进宫还是让他们在府里先待着:“长青,晌午得喂他们,不能把他们俩放府里,醒了还不得把嗓子哭哑了。”

她这话说得谢长青心疼了,看了摇篮里眼珠子溜溜转的俩孩子说:“那就领进宫吧,回头让宫里的嬷嬷先领着就是了。”

于是两人抱着孩子上了马车,从大公主府进宫不过片刻间的事儿,马车开进中门后两人下了车,立马就在公公迎了上来:“给平郡王、郡王妃请好了,二位可是来得早,皇上老早就差小的在这儿候着二位了。平郡王、郡王妃这边请,皇上正在御花园儿里呢。”

在去往御花园的路上,谢长青不免看了看阿容的神­色­,却见阿容面­色­平静,多数时都只逗弄着怀里的青尘,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声声,小心台阶。”

应了谢长青一声,阿容说:“看着了,倒是你小心柱子,再看着我就得撞柱子上了。我头回穿这正红的袍服,怎么样看起来像个大灯笼吧。”

这话让谢长青不由得笑出声来:“不像,容光照人。”

“你可真能哄骗,我息看着就觉得像一红包,一看就是那儿揣着好多银票没地儿花的,这衣服看着就华丽得很,你再看我满脑袋的珠翠,跟一首饰铺子似的。”其实也没这么夸张,只是她少有打扮得这么正式,自己不习惯而已。

就在阿容觉得别扭的时候,肖校尉从里头走了出来,一见阿容和主向长青连忙施礼:“见过平郡王、郡王妃。”

见了熟人阿容就更踏实了:“肖侍卫。”

“早闻说你们要来,皇上已经摆好茶点了,正等着你们呢。”肖校尉着得出来,阿容回京进宫的消息让他很激动,甚至有些不知道怎么动怎么说话了。

只是有时候肖校尉不免要想,伤都伤了,这时候显得这么上心做什么,倒是埋汰人。虽然他心里这么腹诽,可皇帝这一片痴心他还是看在眼里了,虽然痴心没用在好处,但也总算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走过几丛花木,御花园的秋依然灿烂如春时,花草扶疏处处一片峥嵘之意。周毅山坐在园中的赏景亭里,看着阿容抱着孩子过来,谢长青手里也抱着一个,这时肖校尉安排来的婆子正要接过孩子。

抬了抬手,周毅山说:“去跟平郡王和郡王妃说,领着孩子过来便是。”

“是,皇上。”

这年头皇帝的话最大,阿容和谢长青就抱着孩子过来,施过了礼后两人分别坐下,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各自互相看了良久,最后还是周毅山开口说:“快七个月了吧。”

“回皇上,再过得几天就七个月了,这是青迟,声声抱的是青尘。”谢长青知道让阿容主动开口说些什么,她还是会有些芥蒂,所以他率先开了口。

话一说完就见皇帝抬眼过来看,谢长青连忙把青迟往周毅山那边凑了凑,本是想让周毅山看得更清楚一些。没想到周毅山竟很自如地伸出手来把青迟抱了过去,还特温和地冲青迟一笑:“既有了孩子,你们也该稳下来了,以后还是常在连云山吧,这医药之事还得靠你们才行。

见皇帝递话说公事了,谢长青就说道:“皇上,近来山里发生了一些事,我已经写了呈文在这儿,您看过后咱们再来谈这。

虽然老早知道这二人是来谈事的,可这单刀直入不说点儿别的话的,周毅山还是有点没滋没味儿的。一打开呈文看了一半他就更加没滋味儿了,等看完就啥想法也没有了:“这么严重?”

点了点头,谢长青道:“是,不管能不能找出法子来,今年欠收是肯定的,这事还需皇上调配。乃至于黄地生,声声也画影图形写了详细的来,还得皇上发官文至各地,协同一道查找。”

“粮油之事待会儿朕招户部的人来说,药材连云山供应得上吗?”周毅山心说这也算是家不好当,那儿是灾这是难,总没个消停的时候。

对于连云山的有意识地库存大批药材,谢长青这时候觉出优势来了:“这倒不得事,各地的药山和连云山供应一两年的药材不成问题,但是有些多年生的药材可能不是一年两年能成的事,在这上头会麻烦一些,但总会有办法的。”

一直没开口的阿容这时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如果供不上,可以先把温房里的贵药稀药撤了,种上取种子和果实入药的药材也可行,不过那就是杯水车薪。温房连云山也就五十来个.供药有限。”

“你那是水培室,温房不是这么做的,法子自然有,这个先不说。原因找着子吗,解决方法有了吗?”呈文上写的不尽详实,所以还有些地方是不清楚的。

于是阿容又没好气了,温房不是这样儿的是哪样的,轻哼了一声,还是得张嘴回话:“具体因由没找着,倒是解决方法和大致情况药书上有过记载,所以才请皇上发文找黄地生,黄地生和马地子取计液和水,每三天喷洒一次持续一个月即可。”

知道阿容懒得搭理他,周毅山只有在心里摇头叹气,这时候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天下百姓且得靠他呐:“具体的因由还是要找,有一不可再有二,回头朕让工部的人去你们那儿,协助你们一块找原因。”

然后阿容就又不说话了,由着周毅山和谢长青商量,半道上孩子眼看着要哭,她赶紧和嬷嬷抱着下去喂孩子去了。

等她喂得孩子出来,事儿就差不多了解了,两人顺顺当当地出了宫,也就这时阿容才终于安心了。尘归尘土归土,她嫁作人­妇­也身为人母了,这时候再怎么样也是如隔天堑,也该了断了前尘了。

在马车上,阿容半晌无言,谢长青还当她在想着宫里的事,却没想到她想了很久后说出来的却是:“长青,我忽然好像记得在哪儿似乎见过黄地生,只是印象很模糊,应该是很久远的时候“那就住年纪小的时候想,你在连云山如果见过,那就应该记得很清楚才对。”谢长青想了想才答她的话,黄地生作用甚广,如果阿容发现了不可能他不知道。

往小了想,阿容抱着青尘,心说要往小了那就只有在扬子洲的时候,可扬子洲的环境不太适合黄地生的生长。黄地生怕水喜­干­,跟仙人掌是一副德行。

261.曾经的三七一与沙里又淘金

回了大公主府里,阿容也没得工夫闲,大公主走了有时日,府里也积了不少事儿,有东家的礼西家的宴,南家的帖子北家的事,林林总总地办下来那也得几天。

第二天姚承邺就回了京,说是处理些事,也不知道姚承邺怎么想的,似乎是别有用心一样,把云木珠领了来。好在这姑娘经过阿容一说.已经不天天想着进宫去见周毅山了。

回京了姚承邺自是有地方去,他忙还忙不过来呢,云木珠就跟着阿容一块儿在大公主府里待下了。除了姚承邺忙,谢长青也同样是那个忙得恨不能拔根汗毛再变出个人来的。

“云木珠,你抱孩子的方法就不对,还说跟着钟药师学­妇­儿科,你这么抱孩子孩子可受不了。”阿容处理着府里积压的账簿,云木珠自告奋勇帮忙带俩孩子,其实也就是逗弄逗弄,放在摇篮里时就偶尔晃一晃。

见阿容这么说云木珠又换了个位置抱,这下青尘就舒服了点:“黄花朵儿,我们什么时候回连云山去,我不喜欢京城。”

这下阿容可奇怪了,从前天天嚷着要来的人,现在怎么不喜欢上了:“为什么,你从前还天天喊着要来呢。”

抱着青尘走动着的云木珠折回来时才回阿容的话:“如果在京里就得被圈在小院子里,我宁可在连云山天天关在炼药房里炼药炼,那比在小院子里什么事也不­干­强多了。”

这姑娘终于悟了啊,阿容笑着说:“这么想就对了,你在离国是王女,爱去哪儿去哪儿。可卫朝的公主不行,一辈子不是宫里就是府里,除非都跟大公主似的嫁了个纵容她满山跑的。”

那也是没人敢管大公主的事儿,要不然就算谢仪温纵容,那也照样有祖宗礼法事束缚着。

“那你们卫朝的公主真可怜,还不如去我们离国做普通人家的女儿呢!不对啊,那你怎么能满山遍野跑,你不是也是世家闺秀吗?”云木珠终于也有不被阿容带沟里的时候。

可在这事儿上阿容本身就有理啊,于是她答道:“我是药师啊,药师不四处行走怎么采药、怎么救人?”

于是云木珠又点头了,她总是很容易被绕进去:“也是……”

就在云木珠说“也是”的时候,忽然有人来传:“夫人,皇上快要到了,是和爷、姚爷一块儿来的,恰是路上遇上的正好到了门前,就说道来看看小爷和迟小姑。

又是这称呼,阿容扶着额头有些不想说话了:“知道了,让人准备好点习,备些解暑气的汤水,这样的天就别上茶了。”

来传话的仆役退下后,云木珠的神­色­终于还是有了波动,阿容看着她变了脸就知道,这姑娘大概还是压不住。说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哪里真是一番话能抵消的:“云木珠,你要记住他是皇上,皇上在离国就是国王,你是在王宫里长大的,该见的都应该见过,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你比我清楚。”只见云木珠最终叹了口气说:“我不去了,黄花朵儿你让人抱着青尘和青迟去吧,我先去里边坐一坐,等他走来再说。

大家看了玫会儿后隐在了花木要和回廊尽头。

看来云木珠是最张江可以告一段落了,阿容也长出了一口气,要是云木珠坚持,她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京城里的事处理了四五天才算完,谢长青这时候也差不多了,还有一些小事发回了让人去办就行、姚承邺不得工夫,阿容说道:“长青,我们现在就回连云山去,待会儿还能回山吃晚饭。”

知道阿容是担心木珠,谢长青把事安排妥当了就让人准备马车,云木珠虽然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却还是断然绝然地跟着一块儿上了马车。

到连云山后云木珠就一头钻进了炼药房里,却没想到被钟药师拦住了,钟药师说:“要学着珍惜药材了,你费药,先从初级的开始。”

好在云木珠这时有药炼就行,不一定非要炼啥珍贵的丹药不可。

见状,阿容只有叹气,不过她也没多少时间替云木珠叹气,黄药师正找她过去,见了阿容后黄药师说:“阿容,你赶紧过来看看,有好几个药山都说似乎见过黄地生,可是到头来影儿都没有,最后还是外山送了几样药材过来,看着像又看着不像的。”

末了一看,没一样是的,阿容不免要翻白眼儿:“师父,敢情我跟您说­性­状味你都没听,亏我还交待得这么仔细。”

抹了把下巴,黄药师说:“关键是这药长得奇怪,你说这么小一点点,钻哪儿都钻得了,要找本身就费事儿。既然不是的那就继续找吧,回头我写个书信到程渝川那儿去,让他那边也帮着一块找,这事总是人越多越好。”

“师父,我总觉得自己见过黄地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阿容把对谢长青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想看看能不能从黄药师那儿找着答案。

没想到黄药师更直接:“不是扬子洲就是连云山,你总不能在别的地方见过而不记得的,连云山药多不记得是自然的,在扬子洲的时候你又太小,能记的事不多。”

“那就是在连云山,连云山我也没待过几个地方,不过找药材采药材去过很多药山啊!”这无疑是海底捞针,虽然有这模糊的记忆,但是现在连云山上下都在找,她要见过别人也能找见。

“慢慢想,为师得赶紧歇会儿去了.这几天你不在山里,有事儿都来找我,我这也是有时候没合眼了。”说着黄药师就赶紧闪身走人,他也实在是累了。

其实阿容也累,不过在大公主府里的累比连云山的累更烦心,所以回了连云山她应该算那个最高兴的人。

等黄药师走后,阿容就在纸上画,画自己去过的地方,然后抱着这张纸思索着:“到底是在哪里,不可能是现代的记忆吧,从前我可不好乱走动。”

最后阿容看了一眼那张纸片说:“丁三七一,这的环境倒和黄地生需要的差不多,不知道有没有。希望不是我记错了,而是我记得不清楚了,有总比没有好啊。”

一边嘀咕着,阿容一边催着马往丁三七一去,好在这会儿孩子在睡,要不然阿容也没这工夫,感谢那俩吃了睡睡了吃的孩子。

到丁三七一时,阿容忽然苦了张脸:“为什么丁三七的地这么好了,从前我走的时候可是基本没什么能种在这里的。”

说完才想起来,是自己让他们改善土质的,结果……结果就自掘坟墓了。

而且管丁三七一的还不是从前自己熟悉的人,阿容到三七一的房里把旗升了起来时,来的是一个没见过的:“这位药师大人,不知道您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块地还有没有荒地,还没改善过来的?”阿容问道。

那位药农想了想说:“还有大片呢,改善的只是一点,就房前这一段儿,再住外走就是荒地了,不知道药师大人有什么要帮忙的?”

“在哪边呢?”阿容问完后那药农就随手一指,阿容就自己赶紧过去,那儿果然还是原始的沙地,记得当年自己还在这里挖到过玉节草,那可真是段美妙的回忆。

一想到这里可能还有黄地生,阿容就忽然很想知道,这里曾经待过的那位药女究竟是什么样的神人。

玉节草很小,黄地生也很小,所以找起来也麻烦,阿容一看这么大地方,她没找多久就累了。

正在她要回转身找人一块儿找的时候,一转身似乎是看到了点儿东西…

262.黄地生的变化与野毛子

黄的杂草底下,长着些细细小小的草叶子.­嫩­生生的如同结露,正滚着圆圆的珠子,却不是水珠是种子。如水一般凝聚着.中间包裹着一颗小小的芝麻状黑­色­种子。

细细看一下,会感觉像是单顶的火龙果种子,但还要更小一些,阿容蹲下来看了很久,愣是没想出来它叫什么。

贴地而生的药材少有和马地子一样把种子长在叶片上的,而且她脑子里的药材顶得上卫朝的药典,所以她不知道这样东西的可能­性­非常小。

“唉,又不是黄地生,先采一株回去.管它是什么,总会有用的….”阿容拔了一株无名草然后准备起身回长青园去.就在这时候硕大一只肥猴趴了过来.差点把阿容给推泥里。

没好气地叫了一声:“野毛子.你个野­性­难驯的.跟师公一块儿回来了?”

只见野毛子“吱吱”着抓耳挠腮.一副兴奋极了的模样,那要是会说话,这时候想说的肯定是:“你哪里去了.我可想你了。”

这兴奋劲儿让阿容都不由得笑出声来.顺了顺野毛子的毛,阿容又拍了拍它的脑袋说:“你可不能再随便乱吃东西了.你现在可是只有年纪的猴了,再吃下去将来跑都跑不动。”

也许是知道阿容在训它.野毛子背过脸去“嗤嗤”地做着鬼脸.就是不理会阿容。

忽然间阿容想到了点儿事,遂从袖袋里掏出画了黄地生的纸摊开在野毛子眼前,然后指着画儿说:“野毛子.你有没看见过这个呀.你如果能把它找出来,我采乌芝给你吃。”

看着阿容手里的画儿,野毛子一会儿上蹿下跳,一会儿蹲草垛子上揪毛,重得这些动作很久以后.野毛子忽然从草垛子上蹦下来:“吱吱……嗤……”

见野毛子这动作,阿容就大概知道有戏了:“哪儿.是这个吗.你要带我去啊?”

又“嗤嗤”了两声,野毛子拽着阿容的袖子往沙地深处走,再过不远处就一处荒山,因地相对­干­旱又没有水流经.这里除了春天能长出野菜来,还真没啥药材。

从前阿容来过这里,这山上的草做席子很好.用来烧也不错,冬天烧炕再舒服不过了:“野毛子,在这山上吗?”

野毛子当然不能回她的话、只扯着她往山上跑,走了好远一段路,直到它和阿容都气喘吁吁一步也是不动了之后.野毛子才终于停了下来。一人一猴动也不动地躺在下草上,这会儿,天下正是阳光柔和,洒在枯黄的草叶上呈一片金黄之­色­.灿烂又漂亮.而且草叶还有很天然的香气,让人觉得很舒服。

“黄地生者,草木之夷,不喜肥沃.只守岔地、妄烽秋至.百草逆凋,唯黄艳生,华香正威。伏微之躯.不出不昧.若此­性­情.时人寄习……”这是黄地生的备注,阿容一边念着一边想.这时代的人真能侃,一株草木见。

在阿容念着的时候,野毛子终于撮过劲来了,然后就在阿容身边刨起土来,那沙石并着尘土一块儿飞扬,阿容在旁边就被呛着了。爬起来瞪了眼野毛子,阿容挨个上风的地方继续躺着。

躺下不多会儿就发现不对劲了,野毛子没刨食儿的爱好,它要吃什么通常都是找最方便的下手,田地里随手可得的为上.耕上的次之.地面以下的基本不考虑。

然后阿容就“嗖”地一下站了起来.蹲到野毛子身边问道:“野毛子.你在刨黄地生?”

这时野毛子表现了它做为一只高高在上的药猴那高高在上的一面.瞟了阿容一眼,啥也不说继续刨它的小地.刨得尘土飞杨更加起劲了。

当谢长青循着指引来时,就见阿容和野毛子一块儿蹲在士土飞扬里,头发上身上全是土渣子,她却是浑然不知。甚至还带着几分兴奋劲儿。这表情配上这场面,谢长青不由摇头.自家娘子啊就是这么个随­性­的。

“声声啊!你怎么在这里.外山送了批草药过来,程药师那边也安排了人过来,就快到山里了。”谢长青自然而然的在阿容身边蹲了下来。野毛子或许是见了谢长青来了.没好意思刨得那么用力了.再加上有微风吹来,尘土是半点儿也没沾到他身上来“就这会儿阿容也不觉得自已有多邋塌.扬着眉就跟谢长青说:“能不能先等会儿,看来野毛子快把东西刨出来了,我拿黄地生的画样儿给它看了,它就领着找到这里来了。”

听阿容这么说,谢长青忽然有种冲动.想仔仔细细地看若阿容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声声,野毛子确实能找着药.但你也不能指望它按着画像找啊!”网可是阿容却信野毛子,毕竟当年初来月信时.可是野毛子领着她去吃了果子,而且谢长青还说过,野毛子当时能准确形容出她的病症来:“试试也没有关系嘛,试过了不行至少也知道这茶路不通.没试过怎么知道呢。”

“你总有道理。”谢长青就随她蹲着.倒也不急着催他,孩子这时候可以吃点儿辅食了,也不用每天尽着找她“就在他们俩说话的时候.野毛子终于挖完了沙士开始往里头掏了,掏了会儿只掏出一些草根子来。草根子堆得多了后。还是没见什么有用的,就在阿容都快失望的时候.却猛见野毛乎掏出一个块状狠块来.“嗤嗤……”野毛子蹦着把手里的块状根递给了阿容.指了指这个.又指了指阿容还揣在手里的画样儿.见阿容没反应它又自己拿过来,指着画样儿上的叶和茎还有根一通乱“吱吱”。

看着手里的块状根良久.猛然间阿容反应过来了。这是黄地生,具有药用价值的部位。捧着手里的黄地生阿容自己都难以置信.她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没想到这真能成:“长青.是黄地生的根.还真有.我就说在哪里着过,以前我在这山下挖过野菜。”

挑了一点汁液闻了闻,果然是上古药书上所形容的气味:“确实设错,都和上古药书上提到的相符.只是黄地生这时候应该还有枝叶在地面以上,这里一点都看不到。”

这时阿容指了指旁边一颗长得不怎么低矮贴地的草说:“我觉得它倒有点像黄地生,本来应该和马地子差不我.但是现在高了些枝叶大了点。

这会儿阿容想起了进化论.毕竟上古时期离现在约是千余年了.总会有微小的变化,何况黄地生变得并不算太离谱.只是高了点.枝叶更繁盛了点。

“但是­性­味归经都没有变化,看来药材还会随着时间变化。”谢长青琢磨着这其间的事,总觉得有些新鲜。

忽然间,阿容又想起了一茬儿:“不.长青.不同地方的同一种药材都会有微小的区别,草木会因地而有微小的改变。连云山再怎么­干­旱的荒山,也比上古时黄地生生长的地方要更湿润一此.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导致它更繁茂了。”

她的话让谢长青短暂地沉默.其实阿容自己也沉默,她老爱拿从前的记忆重叠到现在,所以不免有时候要出些很小的错误.所以她才一直小心求证,没想到还是会有想岔的时候。

“看来这山上有不少黄地生.把这株样本带回去.待会儿让各山都来认认,各自回去找一找,连云山应该不缺这东西。”谢长清说着就把阿容扶了起来,从她袖袋里抽了手帕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脸.那灰尘呛得阿容在那儿咳嗽。

“嗯,那我们先回主山去,你不是说外山和程药师的人要来了嘛.我还得先沐浴更衣了才行。”阿容这时看着簌簌落下的尘土.终于知道自己现在有多遭遏有多脏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还是在思考黄地生植株变化的事,阿容倒是能理解,只是在想应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变化.难道跟人口普查似的。十年来一个新的图形画影?

而谢长青则比阿容纠结多了.首先这是一个全新的概念.他从前没接触到过,再者这样的现实摆在眼前了,应该怎么应对。谢长青到底没有那么丰富的历史可以借签,所以他这会儿还有些理不出头绪来。

好在谢长青没理多久的头绪.阿容就把自己想到的解决方案说了出来:“长青,以后每十年进行一次药材查证吧。每十年从新整理一次药典,有改变就记录下来.没有改变就照旧。”

发行专业类典藉,那可也是个进项,阿容这时忽然看了身为当家主母的感觉,咱得挣钱,毕竟现在没有财政拨款了。

一听阿容的话谢长青就琢磨着,她的提议确实是能成的:“十年一查,重新整理药典……这方法倒是可行.不过十年还音太过频繁了,到时候和药师们商量着再议。”

两人快到主山时,忽见徐少南过来说:“爷.工部的官员来了。”

逛了街,脚疼,于是又被勒令不准出门了……我杯具!

昨天有亲爱滴读者短我问脚有没有好些.答:全好了.就是走路太远的话手术的刀口还是会疼!

顺问,最近错别宇有没有少点儿

263.连云山的家不好当与雪上加霜

工部的官员来自然是为了粮食和菜,这些天工部的官员一直在连云山附近各地实地探访,因为还不敢惊动百姓,怕引起恐慌,所以事情一直在很缓慢的进行。这天工部的官员终于确定,连云山附近的米粮和菜蔬但凡是结种结果的今年都在一定程度上出现了欠收的情况.其中以豆类最为严重。

当工部的官员把最终的结果递给谢长青时,面­色­都带着几分沉重:“除了连云山方圆百里之外,我们还请各地协同查访,返回来的消息都差不多,各地的情况我们也整理好了在后头。”

而这会儿谢长青翻着也同样脸­色­不好:“豆类欠收的话,明年的油米就得翻着倍的往上涨,这消息今年倒是还压得住,明年再欠收就肯定压不住了。各类米粮向来库存有限,各处的官仓都没囤积多少吧。”

“回平郡王,确实如此,因为近几年风调雨顺.所以官仓相对缩减了囤积粮拿的量,加上民间积存的米粮,大约也撑不到明年收割稻米的季节。”工部对这种事本来就了解,这时答来自然是得心应手,也正因为这样才更加着急。

稻米方面谢长青倒是不担心,有连云山的稻米应该可以撑到明年收获,倒是油有点麻烦:“粮食连云山经年种两季,存下不少,而且连云山附近也是种两季,大人可以试着派人去收。不过豆果类榨油用的.那倒是不好办了。”

但是油在阿容眼里也一样好解决:“素油不行用荤油,明年号召大家多养家蓄,往肥了养。”

她的话说得工部的官员和谢长青都不由得生笑:“声声这法子倒也可以,除荤油外,历年存下来的油也应该不少,还是要小心应付,慎防投机取巧的人从中牟利。”

到底还是当惯了这方面的家,谢长青考虑得还是颇多,从前这些事工部向来是到谢长青这听令的,如今连云山去了官家的身份,谢长青还是习惯了这样考虑问题。

工部的官员就更习惯于听令了:“是,我们已经派了人发文各处,如有投机取巧之人抓住了便杀一儆百。”

“让二哥多囤点吧,他手里头的粮到时候可以稳定市价,这事儿你们应该找皇上和二哥商量,皇上和二哥必定有主意。”阿容心说论起来,这世上的商人估计都不是周毅山的对手,再加上二哥,他们俩在卫朝这天下就无敌了。

其实她这么说工部的官员还有点不习惯,毕竟从前这些事就是问连云山,不过一想也是,到时候别给谢长青惹什么事。事是这样办,但回头还得问问皇帝的意思,毕竟连云山再大也在赵家的这片天空之下。送走了工部的官员之后,还没往回走就迎着了外山的药师和程药侠的弟子们:“谢药师大人。”

“爷。”

叫谢药师大人的是程药侠那边的人,叫爷的就是连云山的外山药师了,阿容和谢长青一一见过了之后,大家才到主山的会事堂里坐下。把事情先说了一遍之后,外山的药师说道:“那就是说现在已经找到了黄地生,不过黄地生的外形发生了一定的变化?”点头应了一声,阿容把黄地生的地面植株取了出来摆在桌案上说道:“是,这是黄地生的样本,回头总房的人会画影图形,各山都拿一份回去做样儿,找到了就先采挖出来,怕冬里结冰不好采,春里要是发出芽来药效又会有失。”

大家伙儿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那巴掌高的小苗,再一联系起画片上的,果然还是有些差距,但差距不算太大,大家伙儿记下了后说道:“那今年种实类的药材就都不能用,不仅是卫朝如此,连各国也有类似的情况。”

“这样啊,到时候也通传一下各国吧,他们没得吃喝了,到时候还是会引燃战火,打的可还得是卫朝。”手里头没粮,别人有.能不抢嘛。

其实离国那边云木珠已经托人去通知了,关键是这件事还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知道了乱起来,那才真叫灾祸。

“容药师大人说得是,关于种药一道,我们还得向容药师大人多请教。

这回家师派我们来,就是想习学一些,还请容药师大人不吝赐教。”说话的似是程渝川的大弟子,阿容看着有点儿眼熟,大约是上回在大比上见过面。

不过这位的话说得阿容可是胆颤心惊,她最怕别人说向她请教,听着就老严肃:“见笑了,程药侠的丹药和植药都极出­色­,哪容得上我要这大刀。大家若是愿意,倒是可以多向师公请教一番,难得他老人家最近在山里。”

这时外山的药师说话了:“种药一道无分老幼,既然程派的药师们提了,我们也一块附议.正想听您传授种药之道。”

“咳……”这下阿容就彻底只剩下­干­笑了。

看得出她在尴尬,谢长青遂笑道:“既然来了就在山里多待些时日,下个月正好有药师论坛,大家就一块商量商量,至于请教就太正式了。声声常说三人行必有吾师,大家各有长处短处,互相习学罢。

这可算是解了阿容的围,不过一听怎么感觉这回的药师论坛她可能会被围观啊?

和各药师碰面结束后,阿容就开始想,到底草瘟是什么,如果是草木之间互传的,得潜伏多少年才会造成这样的效果,而且几乎是同一时间达到了这样的程度。

虽然各地严重程度不一样,但为什么前年去年设发现…...好吧,前年去年她一直在养自己的小伤,没太注意到这些上去。

回了长青园里,两小娃儿正在那儿“嗯嗯啊啊”,七个多月的孩子刚能发出一些无意识的音节,有时候阿容还能听出类似“姆妈”的音节。她倒知道这是无意识的,可把谢长青高兴坏了,还指着俩孩子说他们会说话了。

“长青,黄地生是找着了,现在得思量着怎么配药,上古药书上写的萃炼方法有些奇特,怎么也不像我们现在能办得到的。”阿容一回想上古药书上那萃取方法就觉得要在现代倒是很简单,在卫朝会很麻烦。

闻言,谢长青说道:“书上不是也写了,直接以汁液相同份量融合喷洒即可吗?”

点了点头,阿容说道:“写是写了,可后头也写了,损一半缓一“声声…….”

这一声听着可有点儿无奈,阿容连忙问道:“想,怎么了?”

“咱们能不能别在晚上谈论这些,你一回山后脑子里就尽剩下药了!”谢长青见她这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药,就没点儿别的,不由得心生感慨,他这娘子果真是嗜药如命的。

于是阿容顺利想歪了,不谈这些,那就­干­点什么呗。咳……于是她主动了,翻身压在谢长青胸口,任由自己的发丝撩在他脸上,看着谢长青皮肤微微地抖动,阿容遂玩得更高兴了。

再于是,被挑拨被压了的某人气儿不顺了,这一夜可正谓是强风急雨推得花开,阿容也最终意识到自己想歪了,这是个杯具啊,华丽至极的杯具!

次日里起了,阿容终于是没法儿去管药啊草瘟之类的事儿了.她一睡睡到中午,起来太阳都晒ρi股了。再一看自己颈上手腕上全是红红点点的痕迹,不由得脸一红:“谢长青,你发什么疯。”

正在屋里处理事务并顺理看着俩孩子的谢长青一听,遂不明所以地看了阿容一眼,见阿容正看着手臂上的点点红痕瞪眼,他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特无良的一笑,谢长青说道:“声声,这可是你自己撩起来的,不能怪我。”

“呸,不怪你怪谁,我今天整个就不能出去见人了……等会儿,你不会是故意的吧!”阿容特妖娆地爬起来,捱到谢长青身边儿说道:“最近忙里忙外,你是不是觉得被咱冷落了!”

也许是阿容笑得太嚣张,谢长青就瞪了她一眼:“洗漱了吃午饭去,大白天的你就不想点正经事。”

说到正经事,正经事在阿容洗漱完刚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就来了,传话来的是徐少南:“爷,东埠那边连天­阴­雨发了畜疫,几乎所有家畜都染上了。”

东埠是卫朝以产畜类出名的地方,卫朝的大部分家畜都是从那儿出的苗,要东埠发了畜疫臆味着今年的畜苗质量会大打折扣,而且面临着明春可能畜苗紧张的事实。

人病了要管,禽畜病了也要管,而且这事可大可小:“还指着明年靠它们来产油,怎么这一下就发了畜疫,不是一直有预防吗?”

“有些小的畜场向来不顾这些,可不就是从小畜场里传染出来的,这一染整个东埠差不多全染上了,现在己经不让从那儿出畜苗和畜­肉­了。”徐少南想,这就是从前阿容好念的那句话应验了——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可真是事儿要来,怎么预防都没用,阿容寻思这下可真闹大了,在这方面卫朝也太产业化了,这一发出来怎么防都迟了!

再迟也要想办法,这草瘟的事儿还没算完,畜疫又出来了,还让草瘟带来的影响雪上加霜了,连云山的家果然不好当啊……

264.师房的坐谈会与话惊四座

十一月逢着时,正是每两月一次的药师论坛,除去定时在扬子洲的论坛外,每个月的许坛都随机抽各药山,哪儿基本上都去过了。正好这个月抽都不用抽了,大家一块儿上连云山去。

连云山对于办药师论坛还真是得心应手,到哪儿办都少不了他们,只是这回要添些相互授讲讨论的环节,所以在安排上就要费些心思。

好在连云山这边,师记就常年管着这引起事,对于安排布置倒也迅速妥当。

因为要授课讨论,而且每在连云山时总有药师以下诸药令和药侍,以及药师们带着的弟子旁听着。虽然不让说话,可结束后还是会有提问的时候,这就得确定一个主题,要不然不知道药师们得讲到哪儿“起先没经验的时候,整整一个月都在讨论着,药师们你一言我一语,大家意见和相符的时候总容易争执起来。这样一来就更生言论了,所以这些年才想着定个主题。”对于定主题,徐少南是这么解释。一琢磨也是这么回事,要是真讲起来了.就一株路边荆就能讲上好些时候:“那也行,长青,你看今年的主题定个什么好?”

见阿容问来,谢长青就说:“就以草疫来说如何?”

但是阿容却寻思着一件事儿,于是张嘴说道:“但是草疫大家伙儿都还不熟悉,不熟悉怎么谈论得出实质来?”

笑着摇了摇头,谢长青这神仙儿模样起来果然是绝尘脱俗,只是说出来的话儿半点也不脱俗,反而很俗:“如果定的是这个主题,他们自然会各自想办法,不熟也要熟。”

其实渐渐的药师论坛还成了各家长面子的地方,我知道的你不知道,那可不得脸嘛。虽说用药之人在别处不争,可正到了谈药论药时意见一个不和.那就可能你辩我证许久都不能结束。正是因为这样,谢长青才说出这么句话来。

这话听着不大厚道,可实在!

哪就以草疫为主题吧……不如把畜疫拿到一块儿来说,这时候师父他们在畜疫区.只怕正需要咱们的主意呢。”阿容到底还是记起自家那师父来了.而且一记起来就想着替黄药师分担分担。

对夫妻俩的话,徐少南自然点头答应,他们俩都商量妥了,他就只剩下去办差事了:“也可以,便延长几天也无碍,药师大人们总是住京城附近的多,正着快到年节里,多些时日药师大人们必也不介意.反倒欢迎得很。”

当到十一耳初一这天时,山里又见了晴天,阿容被安排主持药师论坛的第一场讲座。所以老早的集会过后,大家就被安排到了大场这时大场布满了蒲团,中间狸了一个大的,有桌有几有茶有纸墨笔砚,一看这阵仗阿容就想往回缩:“长青,这到底是谁准备的?”

听着阿容咬牙切齿,再看她那一脸愤愤然的表情,谢长青就笑出声来说:“是师房的李药令,说是这样的气氛正好,能让你想起从前在师房习艺的时候。”

这番话说完,就见阿容往里缩,谢长青连忙拉住了她,惹得她直瞪眼儿:“这场面太吓人了,我怕我上去了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你还能有说不出来的时候?”谢长青一边说一边让人去准备,说话间就把阿容推到了场中间,然后他自己闪没影了。

惹得阿容在场中间咬牙切齿,心想:“敢情你倒是低调了,偏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来受罪,这回可怎么把这茬打发过去。”

其实阿容本来是准备了的,只是没想到眼前的场面这么正式,当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用目光迎着她时,她差点儿就想赶紧找个地儿猫着。

可一想今天自己猫哪儿都会被找出来她就更想哭,好不容易强装镇定地到了场中间,阿容长出了一口气。

好在来的人不算太多,这说是讲座,却只许了每位药师派一位弟子前来旁听,药师们则在中间可以参与讨论与讲解。

虽然阿容心里挺慌,但是她表现出来的很淡定,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很从容的。在谢长青身边久了,多少都沾染上点了神仙仪表,但也仅在仪表而已。

打过了招呼后,阿容直接进入主题,也不说开场辞什么的,好在她一说话,场中诸人就开始专注上了,也没注意到开场辞什么的,“山川河流每时都在变化,其实药材也是会随着时间做很微小的改变也许这些改变需要千年万年,甚至是几十万、几百万年……”

“但是不论用多久的时候,它总会做出改变,这种改变凭我们的眼晴很难及时观察到,它非常缓慢。缓慢到可以逃过我闪的眼睛,因为我们的一辈子可能还不到它一次改变的时间。”是了,阿容这次决定讲的就是物种的进化,这也是在为将来每几十年整理一次药典做铺垫。

这一番话说下来,下面没有人Сhā话,也没有人有什么可发表的,因为除了谢长青外没有人知道她会说什么而这时,阿容准备好的画片弄了来.用的是最普通的一株药材,原本是草本类药材,低矮而柔软。但是随着时间在渐渐地改变,每一张画儿都微小的不同,为了画它们阿容花了非常大的­精­力和时间。

“这样一张张翻下来,大家很难发现它的变化.但是如果我们这样来看,它的变化就非常明显了……”说着阿容手捏着画的边缘,然后把画儿一页一页的迅速放开。

只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难以至信地看着阿容手里的东西,原本在后头的人这时也多凑到了前边:“这是七星藤!”

“对.就是七星藤七星藤十几万……十几万年前真是这样的?”

有人指着画片难以置信。

“咦,我好像真在药书上见过类似的注解.说七星藤由草木至攀援,尤带草木之­性­。”药师们当然也有同样见多识广,看书看得不比阿容少的,这时一见了怎么能不惊呼出声。

于是阿容赶紧点头,这就是递杆儿的来了:“是,七星藤由草木至攀援,这句话原出自《药斋记》。后来多有引用,至现在上古药书上不少里用到七星藤时都会把这句话加在释意里,然而如今的药书则不多见而已。”

“是不是每一样药材,或者说草木都经过这样的变化,它们从前都是不同的。”要不怎么能当药师呢.这果然是一群聪明的一点就透.一说就能举一反三的。

对此阿容当然连连应是:“可不就是这样么,不仅是草木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变化,人也是一样……”

说到这儿阿容就不好往下说了,和历朝历代一拌,在卫朝人也同样是属于神话传说里的那些神人创造出来的,要是说人是猴子变的,那就跟在散播歪理邪说是一个理儿。

好在她赶紧把话收住了,话锋一转说:“记得上古药书上有记载,初时人寿不过三十,而至后期,则有四十之数。而我们今天翻上古时期的记录,人大多是活到一百多岁的。到现在来说。卫朝的人均寿在七十三岁左右,别的不说单只从寿命上来说,这其实是一直在变化。

阿容的这一番话像一串很大的石子排着队儿地往河里扔,她一直不停扔不停扔.河里波浪越来越大,把岸上围观的人全给弄傻了眼。

本来听药材在变已经够震撼了,现在说人也在变,而且用的是很能说明事儿的年龄做比较,大家伙儿就更震撼了。最震撼的是——他们能认识到这是事实.而不是没有依据的理论与臆想。

“听容药师大人的意思,不管是人还是草木,其实一直在向前行进,那为什么近几百年来人的寿命一直在减少?”人到底都是惜命的,用这来做比拟大家多是关心得很。

“上古之时人人习得丹法,个个懂得炼药,我们如今炼得的丹药多是当时的丹方得来的。但是渐渐地因为时人多好藏私,才导致丹药之道渐渐被少数人掌握,而且上古之时的丹法渐渐失传。如今我们再去看就显得晦涩难懂,那就是因数在我们和上古时期之间隔着一个泯灭时期,那段时期里夫去了很多东西。”阿容说着又从袖袋里掏出一本书来,正是上古时期的最后十几年里的一些记录。

泯灭时期,药师们倒是不少知道的,但是她这话药师们的弟子不得知,这时听在耳里更像听着了惊雷一样。

一堂讨论下来到最后,成了物种进化论,阿容深深地觉得这楼歪得很严重,这要是让达尔文来讲估计正合适……这一堂课引起的反响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停止,就算药师论坛结束,这堂课的内容也像春雷一样在诸人脑海久久回响。

于是这一回的药师论坛,几乎成了阿容的专场,不许谁来讲座,到最后都会问到相关的问题,她都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

好在药师论坛再怎么延长也有结束的时候,这时候冬深了眨着眼儿就到了冬月里,程派的人要回去了,连云山也要准备过年。

大家遂商量好.明年开春后再到连云山来,而且从这时候起,大家开始观察周围药材的变化,用以对比上古时期的图谱来发现与从并不同的地方。

265.阿容的当家难与难当家

药师论坛倒是在阿容胆颤心惊里结束了,可连云山还有更多的事儿需要­操­心。

正所谓是当家难,难当家,草疫的事儿才刚有了眉目,畜疫又要着手去办。好在药师论坛上还是得了些处置方法,末了谢长青便商量着把药师们分成两拨,一拨去处理草疫,一拨自然就去处理畜疫。

因为处理畜疫要前去疫区,连云山现在是阿容和谢长青都离不得,所以他们俩便一并管着草疫,这当师父的自然就去畜疫区处理畜疫。

眨眼就到了年末,畜疫区还是没传来什么好消息,而连云山这边草疫的药剂配制也相当缓慢。首先是萃取方法很难实现,再者药师们总也是固有的念头占上风,所以也很难转变思维来。

“唉,没想到会是这样,我以为药师们能接受青霉素,能接受草木的变化,就一样能接受这样的淬药方法,现在反复试了这么多次,还是没能见成。长青,这样下去不成啊。”阿容支着下巴,看着婆子扶着青尘和青迟学步,明明俩孩子走得挺好,她却看着直唉声叹气。

拍了她额头一记,谢长青说:“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总有该收收的时候,说到青霉素,前些时候让畜疫那边试药,不知道有没有效。”

又叹了口气,阿容换了个角度继续看着孩子们学步,然后说道:“这个我可不保证,它听着万能,但有时候却是万万不能。也是畜疫区太远了,一个信儿来回就得近一个月,我们在这消息也灵通不到哪儿去,只希望师父那边好好的。”

这时天已冷了,前几日还下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细细薄薄的雪洒在连云山上若隐若现,近人处的已经融了,无人的地方仍旧一片半白半灰。

每年到了年关不管有什么事,在山里总要抽两天时间出来热闹一番,更兼着今年有了青尘和青迟,当然更得好好地热闹一番:“声声,这几天先把事放一放,把年先过好,再不济连云山上下累了一年了,总得让她们过个舒坦年。”

“嗯,例假七天怎么也不能少,只是我们俩反正歇不得,得回京参宴还得各处尽礼,总是事儿多。各王候公卿府上的礼我已经备好了,只是宫里的年礼有些拿不定主意,这还得你来出个主意。”阿容起先接着这事儿可是头疼了一番,好在有大公主的指点,她渐渐也备来得心应手了。

闻言,谢长青说:“宴推了吧,礼尽到就是了,山里的节宴和宫里的节宴向来不能兼顾,京里各处自也理会得了。”点头应了一声,阿容又说道:“要么我们俩来配药剂?”

这话说来让谢长青看着阿容直笑道:“我们倒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在这之前……声声,我们回京向皇上讨个解决之道可好?”

这几年连云山的温房加上药厂的事让谢长青有了一个很深刻的认识,那就是这皇帝和阿容可谓是相辅相成,一个把东西做出来了,一个就把做东西的东西建起来了。

天衣无缝,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在这件事上谢长青总是让自己不去深思,但是只要一念起却总似胸中隔了壁垒一般。他能理解阿容不愿意提及从前的种种,可是理解属于理智的范畴,而他和阿容之间却恰恰不能纯粹是理智,更多的是情感和心魂的依托。

而这时的阿容也似乎察觉出了些什么,于是又换了个角度叹了口气,然后说道:“长青,我……”

说还是不说,怎么说,这一直是阿容在这件事上真正没办法把事儿说明白的阻碍。她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说了自己就必要说周毅山,她倒好办,不过一己一身,可周毅山那人现在是一国一君。

“声声,不想提就……”

谢长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容打断了,她定定地看着谢长青说:“我知道这件事迟早要有说清楚的一天,只是我总在想找个更合适的时候来说,找个一切已经无关紧要的时候,把从前那些东西当成话本一样说出来。而且,我也知道你其实想知道,只是一直不愿意逼着我,我懂!可是,我该怎么说呢长青,怎么说才不会像是在哄弄你,而是真真正正地把前因后果解释明白呢!”

这一番话让谢长青陷入沉默,阿容总是在该糊涂的时候显出聪慧来,这着实不好。这些话多切中了谢长青的心,甚至揪得他开始替阿容心疼,她得背着多少事儿才会这么压抑啊。

可正因为压在她肩上太重,所以他总想知道了才好帮她一块儿卸下,解脱了她也解脱自己。

情,总会让人生出占有欲来,再是神仙也总是凡人之躯,所以谢长青有情,就必然有一天会有占有欲。何况是这一生一世相对眼儿,再无旁人的情,更加令人占得彻底知得彻底。

只是谢长青脾­性­使然,总表现得冷静从容,就容易让人以为他其实看得开,但事实上他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看得开。

“长青,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庄周梦蝶的故事吗?”阿容庆幸自己打的埋伏,当初本就是有意识的,现在正好拎出来用。

明显的谢长青还记得,施药之人记­性­好那是必备的条件,所以谢长青点头道“那位庄子梦见自己化为蝴蝶过了一生一世,醒来时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梦中做了蝶,还是蝶梦中做了自己,是这个故事吗?”

“我也做过差不多的梦,在梦里我也过了一生,很短暂也很不圆满。那梦里就有周毅山,那时候他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我不是庄子,庄子是个大哲人,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相信眼前的才是真实的。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阿容觉得她说来自都很糊涂,她不知道谢长青能不能听明白。

就算是有庄周梦蝶的事做铺衬,谢长青还是有些难以理解,他能明白阿容说的是什么,但是理解起来还是会有些困难:“声声,你现在是梦中还是自己呢?”

长出了一口气,阿容以为谢长青接受并理解了这个说法,于是笑着说道:“我现在应该是在长青梦中做着容雨声,还有青尘和青迟的娘亲。”

说话的时候婆子会眼­色­的抱着孩子出去了,这时远远见说完了话才又领着孩子进来。青尘和青迟都张开双手争着要阿容抱,阿容就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抱坐在腿上。

“午时吃了蛋黄杂粮糊,晚上做鱼­肉­蔬菜的吧。”这时代的东西­干­净无污染,这一样一样儿做出来味道香气都好,青尘和青迟也卖面子,一吃就是一大碗。

孩子就是吃着睡着蹦着摔着长大的,所以俩孩子长得在外结实,虽说看着不胖,但身上的­肉­都结实得很,也不易染什么疾,总是健康得让爹妈省心得得很。

“声声,给我煮碗粥吧。”谢长青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好啊,你这几天又发了寒气,正好给你用百生子和桑白参煮粥喝,味道也好也对你的症。说到寒气,你的病症书呢,你得给我呀,你收起来是像青尘一样怕苦吗?”阿容把青迟抱到了谢长青怀里,吱吱呀呀的青迟那个兴奋劲儿啊,撩着谢长青的袍子就住上爬,看样子是非爬到她爹头顶才甘心。

一听用桑白参煮粥,谢长青心头那点儿偶然出现的惆怅就跑没了,要真用桑白参煮粥那还能吃得:“声声,百生子就行了,桑白参浓苦,化汤入水更苦,这要是煮了粥还能吃!”

捏了把青尘的小脸儿,看着儿子皱着眉头看过来,那令眼神里的不屑劲儿,可一点儿也不像他爹那么神里神仙的。身为娘亲,她是无良的,就爱看儿子这挤眉瘪嘴儿的小模样:“瞧吧,你们的神仙爹呀天不帕地不怕,一帕吃得不如意,二怕苦,这脾气惯得没边儿了。

这时俩孩子忽然一块儿“咯咯”笑出声来,一个赶一个地笑得欢实,于是谢长青彻底没话说了,一个孩子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孩子们不吃瘪,还以为谢长青在跟他们玩儿,于是笑得更大声了。

“长青,我去给你们做吃的,你领着这俩在院儿里多走动走动,再过段儿就得自个儿走路了,这见天被人抱着,还不知道将来得多晚开步呢。”阿容一边说着,一边把抱给了婆子,然后先上药房备百生子和桑白参。

其实一年生的鲜桑白参压根不苦,那五年以上的桑白参晒­干­了才苦,正逢着这时候采越净的桑舟参,阿容早就让人备下等做好了粥一端上来,谢长青闻着那桑白参的味儿脸都变了,看着那粥碗眉头皱跟山似的。

阿容顺手搅凉了拿小勺住青尘嘴里喀了一口,青尘可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塞到嘴里就吃坝。谢长青还以为青尘会闹着吐也来,没想到这小子就着碗连喝了大半碗才停下来。

“现在放心了吧,你们父子俩看着还不如你们俩脾气像,简直就一样儿的臭脾气。倒是青迟好养活,对吧令迟姑娘……”默默地喝粥,谢长青已经惯于偶尔忽略阿容的调侃了!

这俩从眼下看着是圆如满月,可月却总有­阴­睛圆缺的时候,此时虽看似圆了,却多少种了些隐忧在…

266.草疫终得解与泪奔容

年节底下忙里忙外,好不容易忙到了正日子,山里上上下下早早发下去的新衣裳,众人也各自穿了起来。因辞了京里的节宴,阿容和谢长青自然是留在连云山。

宫里今年还是照例发了年例来,山里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有,只在乎轻重而已。恰逢着过年这几天天气好,雪停风缓太阳正暖和,在大场里行了节宴,又各自封了红包,这节自然是过得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上上下下打点到了,阿容就和谢长青俩人一块儿钻进了药房里,孩子就放在地上爬着走着,这俩孩子也算是总算得了自由,他们真是被人抱足了,现在好不容易没人支使着他们怎么怎么着了,还得得撒着欢地玩儿啊。

起初阿容还让婆子领着,后来一看这俩更喜欢在厚厚的毛绒…这俩更喜欢在厚厚的毛绒地毯上翻滚着玩儿.就­干­脆让俩孩子也轻闲轻闲。

“长青,祈蓝石和白石、药石、碱沙、平沙各铺了层,再过滤纸滤纸得了胚液,你说这胚液怎么提取出成分来?”阿容晃着琉璃管里的药掖.心里琢磨着这东西要怎么把有效成分再提取出来。

“不是已经没什么杂质了吗,看着倒是挺­干­净的。“谢长青把桌边的一个球踹到了青尘怀里.青怀抱着欢喜地爬开去和青迟玩去了。

听着谢长青的话.阿容说道:“长青.咱们吐纳进出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是有了气儿才能活。而在水里.有些杂质微小的就像我们看不到的气一样,它也一样是杂质,我们吸进清气吐出浊气.是谓吐纳.这药也差不多。“闻言,谢长青道:“这意思是说,这看着­干­净的药里也有清浊之分?太对了,阿容心想自己说得都没这么准确:“对了,药的清浊就以杂质和药来分.晤……有种方法倒是可以让长青试着看看这药里的杂质。

说着阿容就把灯拨得更亮了一些,然后把琉璃小瓶放到灯光之下.然后用书遮了两边的光,只让光从琉璃小瓶里出来。这时就有浮浮沉沉的一些尘埃状物体在药的胚液里悬浮着,谢长清很快就被阿容露的这一手震住了,拈着琉璃小瓶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杂质?“点了点头,阿容又拿了另一只小瓶倒了水,再拿了另一只小瓶倒化露水.先拿了普通的饮用水放在灯后说:“长青,你看,其实水也是有杂质的,强光之下就能见出来.它们很像尘埃,但又不完全是.虽然它们中有一部分确实是尘埃。

最后一瓶化露水引起了谢长青的兴趣.他指着化露水的小瓶说道:

“那化露水呢?“把最后一瓶化露水拿到光下、烛光里化露水纯净透明得几近无杂质.阿容指着化露水说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化露水是我们现在能得到的最纯净的水,你看它的杂质相对于刚才那管水来,几乎是没有的。”

“几乎没有,那就说还是有.只是在灯烛下还是看不出来对吗?”谢长青现在越来越能听出阿容的话里话了,也是知道自家这娘子好说一句藏半句。

点了点头,阿容说道:“对.世上没有绝对纯净的东西,我们人力所能做到的就是相对的纯净,如果说一百是绝对纯净,那人力最多能达到九十九。”

指着化露水,谢长青说:“那草疾的药液是不是可以用问样的方法取出没有杂质的来.用化露水或者青霉素的方法?”

这会儿阿容就只能摇头了,“每一种东西去杂质的方法都不一拌,水可以蒸汽化露.青霉索可以用扬子洲制药厂里的东西,但是马地子和黄地生不可以用同样的方法。”

“爷,夫人.黄药师大人的书信到了。“门外这一声儿算是今年开春里听到的最好消息,阿容和谢长青喜出望外地打开门接了信,信上来的果然是好消息一一青霉素起效了,畜疫只用很小剂量的青霉素就达到了效果现在正在畜疫区进行全面用药。

那现在就剩下草疫的事需要解决了,青霉素可以摆平畜疫,但是草疫可不会同样卖青霉素面子。

最终解决问题的却是偶然的一次炼药.阿容给姚承邺换丹方.丹药有些难炼,她只好自己上手。这时正是马地子和黄地生的胚液不离手的时候.炼丹药的间隙里,婆子抱了青尘进亲,说是这孩子闹着要找她。她抱了青尘却忘了手上的胚液,失手就把胚液倒在了炭上,阿容猛然间记起炭可以吸附杂质:“试试看,反正多试一次知道这方法不成也断了个念想。“说着阿容就把青尘抱还给婆子让带出去玩.一面筛了一些细炭粉。连云山专贡的炭向采是质量最好的,甚至选的木料都是上好的。

“到底是用炭粉还是炭块儿呢.好吧.怪我当年没认真看,要是认真看了就好了。“阿容喃喃自语.看着眼前一份炭粉一份木炭愣愣地出神儿。

这时肖校尉不知道从哪儿蹦了出来,张嘴就说:“平郡王妃.皇上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既然您把主意想出来了.他会把器具准备好、”这人什么时候来的.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阿容揉着耳根子发了好一会儿愣,然后才摇头继续炼自己的药。既然这事有专业人士来­操­心.那她就老实歇菜吧。

丹药快撤火时.谢长青从外头进来,说道:“皇上来过了。”

“我知道,皇上让肖慰来说,他会想主意……对了,长青.你知道我刚才想到了什么吗.你看!”说着阿容就领着谢长青往配药台那边去看.她把炭粉放在滤纱和滤纸上,多次过滤后,胚液的杂质相对就少得多了。

这时有阳光,两人把窗户掀开一点儿来.用窗缝儿里透进来的光线用来看胚液的杂质。因为阿容刚才也没来得及看,这时一看两人都愣神了:“杂质基本上没有了?”

“声声,你怎么做到的?”谢长青一见这个什么念头也没有了、就剩下惊奇了。

就这么会儿.她待在炼药房里不但炼了丹药还把去除杂质的方法想明白了,闹了好几个月的事儿.她炼个药就解决了。

碳粉,碳粉可以吸附杂质,你看就是这么用的。”说着阿容又继续领着谢长青看配药台的上的东西,她刚才用的还没来得及收拾,这时正摆在那儿,刚好用来给谢长青解释。

等一通解释下来.谢长青问道:“确实有用炭粉提炼药液的记录,不过没见人用过,你这回是怎么想起来的。“闻言,阿容笑道:“那得夸夸咱们儿子.他进来要抱抱,我失手把药液倒在了木炭上,这才想起这事来。”

这事经由这么一弄,彻底想出主意来了.阿容的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了。可没容她放下多少心来,二月一亲她又觉得自己销魂得死过去又过过来了。(应该是双月的初一.可是上上章写的是十一月.我得承认错误)药师论坛过年后还是在连云山举行,上一回还能借着草疫的借口多少逃开一些.可这二月的药师论坛是怎么也摸不着鱼儿了。

人麻溜地就是奔她来的.她避能避到天涯海角去.那也得等卫朝有天涯海角再说!

不过上一期大家伙儿还不了解这个,这一回大家多少都有点儿准备了.阿容这人就是别人有话来说.她就有话来应的但是一想到要主讲.阿容就想找个地方画圈儿去。

“这一期的主题呢?“阿容说到就想长叹一声,然后明媚忧伤地望个天望个地啥的。

见了她这样儿.谢长青总是笑着拍拍她后脑勺,黄药师也想拍、不过是想给自己徒弟手心上来两下.重重地抽打她,就像学堂里的先生一样。

这没出息的徒弟上哪儿找去,他就偏偏找着一个:“蜕变,演化!”

这是好大个话题,阿容这时恨自己不是逝尔文老先生,能把进化论写一本书的神人果然应该摆神坛上受人供养的。

“师父.别人我不知道.您肯定得是猴子变的!“阿容悲愤了.哪有师父给徒弟挖坑儿还哄着徒弟跳的。

“你才是猴子变的.野毛子.起开.上外头找母猴子玩去,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生一窝小猴崽子,等你老了后悔不死你。”黄药师说话间见野毛子爬上来,恼怒得很。

阿容见状忽然想钟药师来.现在远在绵江一带,不知道有没有想起黄药师来:“将父.您看您明明知道这个理儿,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不明白了呢?“这话黄药师仿没听出什么意思来,倒是谢长青在在一边乐不可支.再然后黄药师才在谢长青的笑里琢磨出味儿来.于是更加恼怒了:“你要有工夫管闲事儿.不如想想怎么把药师论坛管好为上。“一说到这儿阿容又蔫了,幽怨地看着谢长青,难得地撒着娇地蹭过去.眼波盈盈地说道:“长青.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跳火坑。““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

“我知道了.你会闭上眼睛的!”

阿容默默泪滚,她就知道给孩子讲故事不能讲这么没营养的.她错了……

267.云木珠种的因与阿容的果

有备而来的药师们让阿容非常惊喜,他们的观察力果然是非同凡响,甚至有几名药师已经把注意力从草木转移到了动物身上,虽然只是牛、羊一类的禽畜,但是阿容有理由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开始研究人类的进化过程。

“我在想,如果草木在变化,那他们的­性­味会不会发生变化,如果发生了变化,到时候应该怎么应对?”药师们的想法儿总是千奇百怪的,当然也有像这样一经说出来就让众人鸦雀无声的。

对于这个,阿容觉得自已的发言权不大,因为她就知道草木会有变化,每一种生物都会存在变化,但是至于变化了之后还会不会在本­性­上产生差别,那她就不知道了。

“也许这就像DNA,人类怎么发展,DNA总没有太大变化。在草木上也一样,改变的只是形态而不是­性­味归经?”阿容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她怕误导在坐的药师们,那就是罪过了。

“容药师?”

这倒她,她不知道不出声,人还要点她的名儿:“对于这个问题,还是以试为主,毕竟谁也不能把话说死了,用药的事儿不怕一万只怕万“那人是不是也在改变外表呢,除了容药师说的寿辰之外,是不是还有体形和样貌上的改变。”终于还是问到人上来了,阿容一听就心虚得很。

思量了一番怎么答后,阿容才小心翼翼地试着说明:“肯定是有的,只是我们的改变远比草木更漫长,所以非是我们能探寻到的。不过偶尔倒是可以从画像中了解那时的情况,但是几千年内存留下来的画像上来者,人并没有太多的改变,至少改变得不像草木这么明显。”

她倒是不想往深里说,但偏偏就有人要往深里问:“几千年没有大的改熟如果是几万年、几十万年,甚至是更久呢,那时候我们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对于这些并没有资料可供查询。”阿容特­干­脆地一笑,说到这些问题上,还是沉默比较好,这已经走出了医药学的范畴。

于是阿容自发自动的将这归于生物学,所以没药师医师什么事儿。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一天云里雾里的论坛,阿容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在从山川河沫讲到草这日月,从雨雪懈讲到天地人之后,这总算也是最后一天了。

因为俩孩子的周岁宴在二月十五,所以药师论坛必需在十四并结束,论坛总还能再开,可孩子的周岁宴只能有一回。

“娘……”这时俩孩子初会叫人说话,小声音­嫩­­嫩­脆脆的好听极了,青尘叫人更响亮一些,青迟叫人则像铃铛一样,脆生生­嫩­生生的。

“诶,来,娘亲看看你们俩在下嘛!”俩孩子玩得疯,通常是山上谁见了都要领着玩会儿,这俩孩子打小这么过来的自然不认生。

“泥!”青尘咬字宇清楚极了地说道。

原来是在玩泥巴,孩子的天­性­啊,阿容威慨地看着这俩玩泥巴都没人来教训,真是美好的童年,想她在田里玩泥巴的时候,可没少挨批评。

“哟,怎么玩得这么脏,声声你也不管管,那有任孩子玩泥巴,当娘的在旁边看着孩子玩得一身脏也不管的。”说话的是大公主,看来是一路风尘刚从外边儿回来。

一见是大公主,阿容连忙起来:“娘,孩子玩泥巴是天­性­,你看青尘捏得这小人儿多有趣,青迟捏的是水果。瞧青尘这兔子捏得,简直一模一样儿。”

到底是自家的孙子孙女儿,大公主一看这些小东西,个顶个地捏得形象,就不由得生出点儿骄傲感来:“那是,长青年幼的时候,那可不是玩什么都成。”

于是大公主就被阿容带沟里了,两女人一块在旁边看着俩孩子玩泥巴。谢长青是早习惯了,谢仪温可头回见这场面:“这声声啊,果然是跳脱,连带着你娘亲都这模样。”

“是啊,俩孩子在她手上被领得即淘气又贪玩,成天就没个消停。”话是这么说,可谢长青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充满了宠溺的,语气柔和得让人一听就明白这淘气又贪玩的孩子他有多么喜欢。

周岁宴那天按例抓周,人人都觉得这俩孩子一准得抓小药枕,结果俩孩子谁也没抓。青尘拿着把施刀针用的小刀把糕点切开了,和青迟在那儿小块小块的吃着玩。

而青迟最后一看,最后拿了块金印,青尘见青迟拿了金印,他就伸手去拿,青迟也不强留就松开手把金印给了青尘。得了金印的青尘可能一想抢妹妹的东西不怎么厚道,就顺手把一块青玉闲间拿给了青迟,最后,青尘拿着小刀和金印趴回了阿容怀里,而青迟则有点儿纠结,看哪样儿都不错,可是哪样儿她都不怎么拿得动,最后一看拿了个各­色­玉料制成的五彩斑斓小算盘,可能是觉得这东西颜­色­鲜亮。

“金印寓意身份与言行、德行,而刀针所用的刀就不必说了,将来必是一把好刀啊!”

“连云山可不是又后继有人了。”

“大公主也后继有人了,终于有个掌算盘的,手里还有玉章,将来非得是个大大的才女不可。”

听着众人的夸奖,谢仪温和大公主自是合不拢嘴,可阿容和谢长青都很淡定。听谢长青说,他当年抓的是卦盘,再听谢长青说,容雨声当年抓的是金镶玉的宝剑,结果拿卦盘和拿宝剑的人,一个没当成神棍,一个没做成女侠!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谢长青是神棍,只是阿容披着容雨声的皮儿没做成女侠而已。

周岁宴结束后,阿容首先就被姚承邺给逮着了:“声声,你得把我的事儿上上心了,这段儿也养得着差不多了,你看我这样子,就快跟你头回在清辉楼后头见着我时一样了。”

“二哥,我惦记着你的事儿呢,等扬子洲把今年新出的青霉素送了来再说,按当初商量好的.先用青霉素试试,如果青霉素不行,就用九九还生丹。”丹药阿容都已经炼好了,就是怕姚承邺受不起九九还生丹的药­性­,所以她才一直想等着青霉素来了再说。

去年存的药在畜疫区用了个七八,连云山几乎没剩下什么。

听得阿容这么说,姚承邺也就放心了,只要阿容还记这事儿就成,见她忙里忙外的没个闲儿,姚承邺就怕她把自己的事给忘了。

“云木珠这段时间在山里还好吗,海棠还问起她了,听说了她从前的事儿,海棠还傻不傻地旁敲侧击,结果愣是什么也没击出来。”姚承邺这段儿时间一直没见云木珠,就有些奇怪。

“到外山学药去了,可能这几天会回来,她也去得够久了。倒是说起海棠来,她怎么还没怀上,我可是听说朝里的大臣们都急了。皇上登基经年,可连个孩子都没有,是不是皇上那啥……”阿容不无恶趣味地想起了这事儿。

没想到姚承邺瞪了她一眼说:“都没同床共枕过,就海棠这大而化之的脾气,天天就钻在钱眼儿里了,皇上又是个不紧不慢的,两人一直各自管各自,就这样还能有孩子那才听麻烦了!”

噗……阿容听着了一个多劲爆的消息,周毅山那人从前就不是什么专情的,在外面花天酒地可没少玩过,怎么到这儿反倒守身如玉起来了——那只有一个解释,皇帝不举啊!

空有后宫三千,可偏偏是个那啥的,遗憾啊遗憾啊!

这时候阿容就显出她的强大神经来了,也是最近心情不错,才有工夫把事儿往歪了想。

她想歪了倒是件好事儿,可是同样的话当云木珠知道时,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原本已经被劝好的云木珠这时顿然觉得一切还有戏,因为周毅山谁也不碰,这就说明他还惦记着从前。

这让阿容差点吐出血来:“云木珠,你别瞎想,好好待在连云山比什么都强,至于宫里,你是从王宫出来的,你要想清楚。”

上回就是这么劝回来的,那时候云木珠也听了,可这时云木珠压根是一个宇也听不进去了。最终云木珠还是趁阿容专注地给姚承邺治疗时,悄无声息地去了京城,是云木珠种下的因,但结果却是给阿容的…………姚海棠以为周毅山等的就是云木珠,所以给他们制造了机会,但是当周毅山被云木珠缠得紧了时,周毅山终于说了一句:“朕连你是谁都不记得,朕心底另其人。”

闻言,云木珠几乎泣不成声,但是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有,十分镇定地问道:“谁?”

当然,周毅山自然不会把姓甚名谁说出来,只含糊地答道:“你常见。”

“皇后娘娘?”常见的除了阿容就是海棠,只有这俩个人才有可能接近周毅山。

因而当周毅山摇头后,云木珠猜到了正确答案……其实周毅山更想说,只是不是你而已,至于宫里没一个妃子怀有身孕,周毅山觉得应该开始停了各宫的汤药,省得大臣们天天纠缠在这事上,周毅山倒是没事儿人了,但是自以为从他这领会了答案的云木珠却让阿容很不好受!

268.云木珠惹祸与阿容的应对

论起来,云木珠是个牲子比较冲的人,因为在离国较受宠爱,所以养成了骄纵的­性­子,没事时自然表现得平和,但真到了事儿上她的骄纵就会显现出来。这回也一样,她一直拿阿容当最要好的姐妹看待,却没成想到这时才知道最要好的姐妹却一声不吭儿地占了她心心念念的这也倒罢了,毕竟先来后到,云木珠最有怨念的还是阿容不告诉她一切,就看着她像傻瓜一样扑上去自讨没趣儿。这时的云木珠完全忘了阿容是怎么劝她的,虽然阿容确实没有说这些事,那也是阿容觉得没有必要。

这下好了,又做了一回里外不是人的。

当云木珠愤愤然地进了长青园,想要找阿容好好说说事的时候,却没见着阿容,只见了谢长青在那里处理山里的事务。

“平郡王,阿容呢?”

见是云木珠从外头进来,一来就问阿容谢长青就指了园子里说:“声声带着孩子们去花园里玩去了,青尘和青迟初会走路,这时正是好动的时候。怎么了,找声声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这事跟你说可没用,而且也不关你的事。”云木珠现在就想跟阿容说清楚讲明白,旁人她可不管。

处理着事务的谢长青顿了顿笔,抬头看着云木珠说:“刚从宫里回来?”

这会儿谢长青才记起,云木珠今天自己进宫里去了,所以必然是去见皇帝去了,那么她愤然来找阿容,其间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是能把这两个人串连起来的。

点了点头,云木珠说道:“嗯,因为进了宫所以明白了一些事,才想找阿容问问。”

就在这时候,阿容一只手牵一个孩子从外头进来了,走到门槛前时她特细心地蹲了下来,鼓励着青尘和青迟自己迈过门槛。两孩子本来就胆大,哪有不听的理,不太稳当的就着门框挪了进去,然后就得欢喜地回头看阿容。“真厉害,青尘、青迟去爹那儿玩去吧,把你们摘的花啊叶啊给爹看看。”阿容说着轻轻地拍了拍两孩子,青迟和青迟迈着小短腿儿就圆溜溜地滚到了谢长青脚边。

看着俩孩子,谢长青眉眼一霁,抱起了青迟说:“摘了什么花,爹看看。”

“爹。白花哟!”青迟的嗓音­嫩­­嫩­滑滑地,听着就让人心里锦软。

这时云木珠见两孩子在这,当然不好张嘴就来,毕竟这俩孩子个顶个的可爱招人,她平时可是喜欢得不得了的。

“云木珠,你可是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以后别一声不吭就走了,你也是个不听劝的。”阿容可不知道云木珠的百转千回心思,见了云木珠安安生生地回来,且似乎并没有那大悲大伤的模样她就算是安下心来了。

要是阿容不说回啊走的以及劝的事,云木珠可能会等到无人的时候把话摊开来说,但是这时候阿容提了这几个词儿,云木珠就再也忍不住了:“黄花朵儿,枉我把你当作最好的姐妹.你却眼睁睁看着我出丑闹笑话。周毅山的心里明明惦记的是你,可是你什么都不说,黄花朵儿你怎么能这样。”

“我……,不是,云木珠,我一直在劝你不要去京城,更不要去宫里。至于什么都没有说,那是因为没有必要,他是皇上我是长青的妻子,再怎么样也是天堑巳生。就算不是,就算男未婚女未嫁,我和他这辈也不可能。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可能。”阿容恼火得很,她知道谢长青好不容易安了下来,这时候云木珠一提,让她差点就没法应对。

也许云木珠原本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是谢长青和孩子们在场,云木珠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看着阿容瘪着嘴地往外走。

在云木珠走后,屋里顿时间没有了声音,青尘和青迟或许是感觉到不对劲儿,青迟拽着谢长青的衣裳,­嫩­生生地说:“爹.姨姨?”“娘亲……”在阿容身边的青尘也感觉到了不安,连忙晃了晃阿容的手。

而阿容这时表现出了和孩子们共通的一面,张嘴喊道:“长青!”

“我又不是云木珠,你这模样做什么。”在谢长青心里,千般万般也抵不过阿容那一句“我是长青的妻子”,有时候伤人一句话,安人也是一句括,虽在无意之中,谢长青却觉足矣。

绞着衣角,差点儿绞成了麻花儿,阿容皱着眉说:“其实说句你或许又得瞪我的菇,皇上要是还惦记就不会说出来,说得出口的就忘得掉放得下。依着对他以前的了解,这必是他已经放下了,他都能放下我们也放下好不好。

“傻声声,自然是好的,那有什么放不下的。这辈子你就是眼睛再乱看也跑不到哪儿去了,按你的话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躲不掉了。”既要一生相守,就总要放下一些,如果放不下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娇吟了一声,阿容扑进了谢长青怀里,青迟一看不­干­了,抱紧了谢长青然后看着阿容娇声叫道:“娘亲!”

这意思多明显,别跟我抢神仙爹,神仙爹是我的。

见青迟这样,阿容遂感慨地说道:“女儿果然是爹前世的情人啊,你看你看,长青她现在可是碰都不让我碰你了,这还得了!”

“这么说来你预备下辈子做我女儿,那可不成,你可连着许给了我三生。”谢长青笑着把母女俩都抱在怀里,桌边的青尘一看也扑了这来,这一家四。抱在一块儿,看着不知道多和睦美好。

但是云木珠这时候却在外头说:“他们怎么可以从来不吵架,怎么可以天天处得跟画儿似的,其实……黄花朵儿心里还念着周毅………不是,是她还记着卫朝的皇帝。平郡王真可怜啊,这样好的一个人,偏偏娶了个心里有别人的,大概他心里的感觉就和我差不多。”

不甘又不得不接受事实,这就是云木珠所认为的。

因此,云木珠开始对谢长青心存着“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这冥冥之中的感觉让云木珠开始觉得自己和谢长青同病相连,都是被哄弄着玩的人。

这日里阿容领着孩子们去黄药师那儿,俩孩子非闹着要去看野毛子,野毛子现在架子又越来越大,轻易是不肯出黄药师那儿,阿容只好领着孩子过去。谢长青因为有事儿和徐少南说,就没陪着他们娘仨儿过去。

等谢长青和徐少南把事儿说了,徐少有就告退去办事,谢长青一看中午了,估摸着阿容会回来吃饭,黄药师药山那儿的厨子可不能满足阿容跟他一块儿吃得越来越刁的嘴。

“黄花朵儿,你赶紧来,这到底是什么药材,怎么一股子味儿洗都洗不掉,早知道我不碰它了,真是难闻死了。”云木珠是个来得快也忘得快的,所以她现在对阿容又恢复从前的相处方式了,只除去添了一些对谢长青的同情之外,一切和从前没有任何差别。

进来了一看,只有谢长青在,而谢长青远远地就闻着了药味儿,遂说道:“是寒腥草,你用方天子煮了汤水,别掺凉水等放凉了泡一泡就能去味儿。”

云木珠知道自己一身难闻死了,所以也不走近了,站在门边问道:“我得去哪里找方天子,是用鲜的还是­干­的,方天子用根茎还是用叶子?”

“你在这等会儿,我去配齐了给你,方天子加几味药材更容易去味。坐着吧,屋里点了金楦木,也能压一压。”说着谢长青就起身去长青园的药房里配药,留下云木珠在前堂发着呆。

发呆中的云木珠一直看着谢长青离去的方向,忽然想起谢长青昏迷不醒的时候,嘴里喊着“声声”时的模样,到后来知道声声是阿容的时候,云木珠一直赞赏他是个深情的人。女人赞赏一个男人,往往不会只因为他是个英雄,而更多可能是他既有英雄的一面又用情至深至专。

“他也真是没运气,先是那个叫什么钟碧微的,现在娶了阿容,阿容又三心二意。”云木珠真替谢长青不值,总是所托非人啊。

这时正逢初春,云木珠穿得厚实,到屋里就有些热了,逆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返喝着一边等谢长青过来。

却没想到谢长青配完药回来时,她已经被几样药材加在一起的作用给迷得晕晕乎乎的了,事情往往就发生在这样不设防、不经意的时侯……。当时谢长青站在门口一闻屋里的气味就知道不对了,马上就一个掌风打过去,将周围的窗子都拍开通风,免得云木珠越来越昏沉。等气味散得差不多了,谢长青才拈了颗药放在嘴里吞咽了,然后再进堂里去:“云木珠姑娘,来把这丸丹药服下,重元草和百阳枝和金楦木一时间起效,你这时候……”

谢长青的话还在嘴里,云木珠就扑了过来,接着就这样没有了声音,里里外外一片寂静无声…”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