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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劫难重重

事实证明,此地业已发生事故,搏斗的现场在这里,只是吉凶未卜。

两根断指,凝在血渍中。

朱昶登时血行加速,头脑发晕,他俯身检起那两根断指,只见切口平齐,是被利器所削,从指节来看,不是食中二指,便是中指与无名指,这断指皮肤粗糙,显然是属来人方面的。

一抬头,不远处现出一只断臂,是齐肩被削落的。

朱昶咬紧牙根,抛了断指,过去审视,单只衣袖,便已证明断臂也是属于来人。

这场搏斗,定然十分惨烈。

来者是何方人物,是仇家,抑是……

是"黑堡"人物吗?

除了"黑堡",他想不出当今江湖中,有这大的恶势力,与父亲作对。但这仇是如何结的呢?父亲作以要逃避?这一点父亲从未提过,无从忖测。

从"神眼王中巨"的言语,以及态度各方面判断,"黑堡"似乎在积极追索父亲的下落,这证明"黑堡"极可能是仇家。

血渍似已洒遍了这片岩石地,触目俱是刺目的斑痕。

紧靠谷边一丛石笋之后,隐约露出一片衣角。

朱昶心头无端端地一阵狂跳。

如果能有仇人遗尸,定可据以查出仇家是谁。

他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呀!"

他狂叫一声,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这一刻,天地变­色­,魂魄离窍,脑海顿时成了空白,什么意念都不存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转,失神地坐起身来,双目发直,望着眼前的大小四具尸体,不哭也不流泪。

极度的悲哀,哭不能消减,泪水不能冲刷……

父亲、母亲、弟弟、妹妹,悉被杀害。父亲手中尚握着半截"圣剑",全身尽是创痕,完全成了血人,弟弟妹妹四肢不全,母亲全身赤­祼­,手足被缚在四根木桩上,是被­奸­杀的,与陆叔的女儿小香同样遭遇。

世间还有比这更惨酷的事吗?

朱昶完全麻木了,他的灵魂,像是被活生生的剥离躯壳,一颗心,被惨酷的现实撕成了碎片。

他不知道自己仍否活着?仍否属于这个世界?

他突地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那笑声、如狼嗥、如枭啼,根本不似发自一个人的口,任何人听了,都会毛发倒竖。

空谷回声,令人不忍卒听。

不知何时,笑声止歇了,空气回复了死般的沉寂。

朱昶两眼目眦尽裂,血水顺腮而下,脸孔是僵硬的,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摇摇不稳地站起身来,抽出铁剑,倒转剑尖,扎向心窝……

当剑尖刺入皮­肉­的刹那,疼痛使他猝然清醒,大叫一声:"我不能死!"手中剑随之放落……

蓦在此刻──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谁说你不能死,你小子非死不可,哈哈哈哈……"朱昶陡然转身,只见距自己不满三丈之处,不知何时,站了三个怪人,一样的高大奇伟,居中一人,额上长了一个三寸余长的­肉­瘤,左边一个面白如僵尸,右边的更是狞恶,一脸落腮胡,鹰钩鼻,掀­唇­露齿,双目深陷,泛着熠熠青光。

白面怪人冷­阴­­阴­的道:"不算白等,总算等到了这小兔子,斩草必须除根!"鹰钩鼻的马上接腔道:"斩草不除根!来春必另发!"居中额长­肉­瘤的桀桀一声怪笑道:"这一着倒被老大料中了,赶快办完事上路……"朱昶的血行似乎一下子凝固了,目眦裂缝再度渗出血水,无比的恨毒,使他几乎发狂,身形一欺,手中铁剑挟毕生劲力挥了出去。

剑出人杳,三个怪人,换了三个方位,快得­肉­眼难辨,似乎三人原本就站在三个不同的方位没有动过。

"桀桀桀桀……"

"呱呱呱呱……"

"哈哈哈哈……"

三种不同但却同样刺耳的笑声,震得朱昶耳膜欲裂。但此刻他已不计功力高低,生死利害,一心只要流对方之血。

"报上来路?"朱昶狂吼出声。

居中那长­肉­瘤的怪声道:"你还不配问老夫等的来路!""黑堡的走狗?"

"去你娘的!"

面无血­色­的怪人怒吼了一声,扬掌便劈,其余两人几乎不差先后的相应出手,三道撼山栗岳的劲气,匝地卷向朱昶。

朱昶连回手的余地都没有,一个身形被平空卷起,向绝谷坠去,铁剑脱手掉落。

"便宜他了,哈哈哈哈……"

"桀桀桀桀……"

"呱呱呱呱……"

三个怪人,疾奔而离。

谷边回复了先前的死寂。

朱昶武功根基相当不俗,当被震飞的刹那,他意识到这一坠入谷底,势非粉身碎骨不可,立即提气轻身,猛力一折,旋向谷壁,怎奈这三个怪人的功夫太强,劲风把他卷离谷边太远,而谷壁平滑如镜,毫无借力攀附之处,当身形旋回,勉强可触及谷壁,却无物可借,一碰之下,身形加速下坠,如殒星疾落。

"一切就此结束了!"

这是他最后一念,随之,他被死亡的恐怖紧紧攫住。

身躯剧烈地一震,他失去了知觉。

※※※

谷顶岩石地上,一条红­色­人影在徘徊,流连,时而发出一声幽凄的叹息。猩红­色­的披风,被山风扬起,露出了窈窕的身段。

她是谁?

岩地边缘靠林处,堆起了一座新冢墓,碑上刻的是:

故剑圣朱鸣嵩夫­妇­子女之合冢

红娘子敬立

她,是江湖中的女煞星"红娘子"吗?

她为什么会在此地出现?

她为什么要为"剑圣"树墓立碑?

暮­色­苍茫,红­色­人影仍痴痴地站在岩地之上,口里喃喃道:"他并非夭折之相,然而……"夜幕掩盖了大地,山峦成了幢幢巨影。

红­色­人影不知何时消失。

※※※

一阵炙热之感,朱昶悠悠回魂,睁眼一看,自己躺在一个石洞之中,身旁是一堆熊熊的柴火,洞顶被烟薰得黑里透亮,许久,许久,他才回复了些神智。

他梦呓般的道:"我没有死吗?"

一个苍劲的声音道:"你活定了!"

朱昶吃惊地抬头,想挣起身来……

"别动!"苍劲的声音立刻制止。

"哎哟!"朱昶甫一转动,便觉疼痛难忍,不禁哼出了声,倒了回去。目光却向视线所及的角度扫瞄,想发现说话的人,但却一无所见,想来这发话的人必在自己背面的角落,由于洞内回声,所以一时难以判断对方的位置。

飞坠绝谷,自份必然粉身碎骨,却奇迹似的没有死,谁能置信?

生命有时很脆弱,但有时却意外地坚勒。

"是老前辈救了晚辈吗?"

"是你命不该绝,正好掉在葛藤之上,减了冲力,再反弹落地,若非如此,就是铁人也得撞碎!"朱昶这时确切地听出人在自己身后,但他不能转侧。

"老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娃儿,这只是机缘而已!"

"老前辈如何称呼?"

"这……老夫姓氏早忘,你叫我"谷中人"好了!""哦!……"

"你是怎么回事?"

谷顶上惨绝人寰的一幕,涌上脑海,朱昶呻吟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谷中人"的声音道:"娃儿,你不死已属奇迹,不能动肝火,否则内伤复发,神仙难救了。"朱昶血泪交流,很久,很久,才稍抑悲痛。

"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朱昶!"

"出身何门?"

"家学,先父叫朱鸣嵩……"

"你……是"剑圣"之子?"

"是的,老前辈认识先严?"

"十数年前有一面之缘,你说先父,莫非……"朱昶闭目抑制了一会狂乱的情绪,才开口道:"先父母与弱弟幼妹,因避仇而隐居谷顶山间……""哦!难怪,老夫曾不止一次,发现谷道上空有人投索飞渡,原来是你一家作了老夫的芳邻,你说下去……""晚辈由外归来,发现家人已悉被惨杀,晚辈也遭伏伺的仇人击落此谷。""仇家是什么人物?"

"这点晚辈无从推测!"

"向你下手的人呢?"

"是三个不知名的怪人,功力之高无法想像……""什么形状?"

"其中一个额上长了一颗­肉­瘤,一个面如僵尸,另一个掀­唇­露齿,虬须绕颊……""嗯……使的什么兵刃?"

"空手!"

"一共只有三人?"

"不止此数,但现场只留下三人。"

"是不是身形奇伟?"

"是的……"

"有些像"十八天魔"……"

朱昶咬牙厉声道:"十八天魔?"

"这只是臆测,很不可能!"

"为什么?"

"十八天魔绝迹江湖已数十年,同时以年纪来算,不可能与你父结仇!"本文出处利文网

"晚辈誓必报此血仇!"

"娃儿,你别难过,恐怕……"

朱昶预感情况不妙,惶然道:"恐怕怎样?""谷中人"徐缓的道:"朱昶,你必须有勇气接受这无情的安排……"朱昶心头一颤,道:"什么无情的安排?"

"谷中人"似在考虑如何措辞,顿了一顿,才道:"你大难不死……""这点晚辈深深感激老前辈救命鸿恩!"

"你听着,你业已残废了!"

朱昶似遭雷殛的一震,顿时双目发滞,说不出话来。

这是多么惨酷的事,岂止"无情"二字所能形容,残废,太可怕了,一切的一切,将因之而烟消云散,报仇,雪恨的誓愿,也随之破灭了。他狂厉叫道:"造物何妒,鬼神实私,我为什么不死?……"这绝望的呼喊可说字字血泪。

"谷中人"叹了一口气道:"老夫已竭尽所能,只能使你不死,无法使你不残……"朱昶目中又滚出了血泪,凄绝的道:"老前辈,晚辈还有理由活下去吗?""为什么不能,你这般轻视生命吗?老夫遭遇比你更惨,一样活了下来。""可是晚辈业已成残,活着岂不比死更痛苦……""你功力仍在!"

"晚辈功力仍在?"

"不错!"

"不知残到什么程度?"

"左腿膝盖骨破碎,虽经接合,但比原来短了两寸……"朱昶一听,在绝望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追问道:"仅只如此吗?""还有……"

"还有什么?"

"你失去了俊美的容貌!"

"我……的脸?"

"嗯!脸上留了些疤痕!"

朱昶情不自禁的用手向面部抚去,果然触手堆堆累累,左边自额而下,直到腮边,半边脸全被疤痕盖满,右边颧骨到耳根,疤痕有半掌大,所幸双目不伤。

他惨然笑了笑,道:"容貌美丑,晚辈不在意!""娃儿,很好,必须逆来顺受,忍人之不能忍,方能做人所不能做的事。""晚辈此刻尚不能转动……"

"你已昏迷八天八夜了!"

"八昼夜?"

"不错,幸而老夫略通岐黄,才能在八天之内,使你外伤痊愈,生肌脱痂!""老前辈恩同再造……"

"别提这些了,老夫已采集了一服伤药,制成丸子,你服下之后,明天便可起身了,现在话到此为止,其余的话以后再说……""啪!"一包药丸,落在朱昶头边。

朱昶心中十分奇怪,这自称"谷中人"的怪老人,既已救了自己的命,为什么不肯现身相见?

心念之中,先不取药,开口道:"老前辈何不示晚辈以尊颜?""现在先服药,闲话少说!"

"但晚辈总感到……"

"疑忌是吗?"

"不敢,晚辈渴望一睹恩人尊范!"

"老夫要你先服药疗伤!"

朱昶只好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伸手拿起药包,打开来,一共有龙眼大的十粒,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粒粒往口里送,那种­干­吞的味道颇不好受。

"娃儿,你枕头边有水。"

朱昶侧头一看,一只木碗,注满清水,摆在枕旁,忙取来送药。

服药之后不久,一股热浪,自丹田升起,逐渐扩展到四肢百骸,热力愈来愈强,全身似置在火炉之中,汗出如浆,最后,意识模糊,消失……

身旁的火堆,添了些新柴,烟气呛得人喉头发痒。

朱昶试探着坐起身来,觉得并无不通,朝脆站起身来,这一站,身形打了一个踉跄,几乎跌进火堆里。

这时,他才真正体味到残废的痛苦,左腿不但短了一截,而且屈伸困难,呈僵木的状态,内心的痛苦,莫可言宣。

既成的事实,无法改变,大难不死,已属奇迹,他咬牙忍住,把意念转向另一方面,他急切地想看看救命恩人的真面目。

向外望去,约莫五丈深浅,便是洞口,洞外空雾蒸腾,景物不辨。

转身朝里,内面赫然还有一个洞??。

他不能冒昧闯入,恭谨地唤了一声:"老前辈!"内洞传出"谷中人"的应声:"你觉得怎么样?""老前辈妙药如神,晚辈已经痊愈了!"

"很好,你有话要说吗?"

"晚辈叩见老前辈!"

"你……一定要见老夫?"

"理当叩见!"

"老夫十多年来,不曾见过第二人……"

"晚辈是诚心叩谢!"

"谷中人"默然了片刻,道:"也好,让你看看老夫的真面目,对你有帮助,进来吧!"朱昶心头一阵忐忑,一跷一跛地走入内洞。

洞内光线十分黯淡,首先入目的,是一桌一椅,用树头组劈而成,颇饶原始风味,桌上堆满了野果,想来便是"谷中人"赖以维生的口粮,靠里是一张树枝藤条结扎的大床,铺了厚厚一层­干­草。

目光再移……

"呀!"

朱昶忍不住惊呼出声,全身起栗,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他一时无法想像所见的是人还是怪物。

床上靠壁端坐着一个毛茸茸的怪物,须发虬结,一个独目闪闪发光,身上裹了些碎布,根本不成其为衣物,破布之下,露出一对Rou­棒­,怪人的两腿齐膝而没……:

"谷中人"哈哈一笑道:"娃儿,你虽伤残,却比老夫幸运,是吗?"朱昶猛省自己失态,忙跪了下去,惶然道:"恕晚辈失礼!""起来,椅上坐!"

朱昶再拜而起,在树头所制的椅上落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谷中人"接着道:"你先吃些野草充饥!"这一说,朱昶才感到自己腹­肉­空空,头晕眼花,也就不客气的抓起来吃,其中一种碗大的果子,吃在嘴里全是浆汁,入口即溶,甜中带点苦涩,生平未曾见过。

"老前辈,这是什么?"

"­奶­果,益气补身,世间难得一见,但这谷底却多的是!""­奶­果?"

"不错,你昏睡八昼夜,全靠这果汁渡度,也是此物使你极快复原。""哦!"

"你见了老夫的真面目有何感想?"

朱昶凝重的道:"老前辈定有奇惨的遭遇?""谷中人"仰首悲壮的一阵狂笑,道:"老夫遭遇之惨,并不输于你?""晚辈可得与闻否?"

"老夫此生已矣,不拟重提了!"

双方各怀心事,缄口不语,朱昶连吃了三个"­奶­果",饥火尽去,­精­神也振作了些,他想到今后的事,有些欲哭无泪。

"谷中人"打破了沉默,道:"娃儿,明天一早,你出谷去吧!"朱昶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一方面是基于感恩,另方面是出于同情。

"老前辈呢?"

"与草木同朽!"

"晚辈愿奉老前辈终天年!"

"哈哈哈哈,孩子,你存心可感,但老夫对人生已乏味,只是……""只是什么?"

"一件心愿未了,但这心愿事实上也无法了了,只是……只是……唉!吾心已死,只一念未泯,抛不掉这躯壳,奈何!"一粒豆大的泪珠,在老人眼角闪烁。

朱昶诚挚地道:"晚辈可有效劳之处?"

"没有!"

"老前辈何必自苦?"

"命运如斯,不苦又待如何?"

"老前辈方才说一件心愿未了?"

"大限到时,不了自了!"

"请让晚辈尽一点心力?"

"不必了!"

"晚辈是诚心……"

"但老夫不欲挟恩以求。"

"老前辈因何有这等想法?"

"老夫生­性­不喜受人之惠!"

"然则晚辈受老前辈再造之恩,将无地自容了?""孩子,你准备明早上路吧!"

"老前辈是嫌晚辈身有残缺,不能成事吗?""老夫并无此意。"

"老前辈若不容晚辈尽一点心,晚辈将终生难安!""孩子,你有此心,便足够了……"

朱昶扑地跪倒,激动的道:"老前辈若不允,晚辈就此不起!""谷中人"眼角的泪珠,终于滴落虬须之中,点了点头,道:"起来!""老前辈答应了?"

"唉!孩子!老夫答应你,但此乃老夫所求你,不能以报恩之心为之,顺其机缘,成败不必计较……""晚辈应命!"

说完,站起身来,坐回椅上。

老人独目连眨,泛出一种极其悲愤之­色­,久久,才开口道:"老夫求你一件事……"朱昶慨然道:"请吩咐?"

老人内心似十分激动,呼吸有些急促,窒了半晌,才又开口道:"这是老夫的一桩心愿,老夫因此而苟延残喘……""晚辈恭聆!"

"记住,随缘而为,不必勉强。"

朱昶内心早已有了决定,无论"谷中人"的心愿是什么,自己非誓死完成不可,当下顺口应道:"晚辈记住了!""你知道老夫何以变成这般模样?"

"请明示!"

"被知交所害……"

"知交?"

"不错,一个表面伪善的极恶之徒!"

"是谁?"

"武林生佛西门望!"

朱昶惊得跳了起来,"武林生佛西门望"可说寰宇知名,在白道中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一生锄恶扶倾,维护正义,受其益者,不计其数,是父亲生前极口推许的人物,而"谷中人"称他为知交,却又被他所害,这就令人费解了。

"老前辈说是西门望?"

"你不信?"

"并非不信,只是……"

"被他的名头所感?"

"他的名声实在不恶!"

"所以老夫说他是伪善的恶徒!"

"老前辈与他是知交?"

"不错!"

"那老前辈也必是武林知名之士?"

"这些不谈了,你替我找一个人……"

"找谁?"

"谷中人"声音变得凄厉栗人的道:"花后张芳蕙!""花后……张芳蕙?"

"嗯!"

"传说中的武林第一美人?"

"一点不错!"

"她与老前辈有仇?"

"她是老夫的妻子!"

朱昶栗声道:"那老前辈便是十年前名动江湖的"中原大侠诸葛玉"了?""不错,不愧剑圣之后,见闻还广博!"

朱昶心中激动万分,想不到一代大侠落的如此下场,当下追问道:"老前辈要找张前辈……""谷中人"厉声道:"别叫她前辈,她不配当此称呼!"朱昶一楞神,道:"晚辈完全不解?"

"谷中人"独目­射­出栗人的怨毒之光,咬牙切齿的道:"听着,十八年前,老夫与西门望同时爱上了一个女子,追逐的结果,那女子垂青老夫,于是老夫结束了浪荡生涯,结婚定居,西门望表现得不错,并不以情敌视老夫,交往如常,那时老夫确实心存歉疚,十分佩服他的人品……"朱昶忍不住Сhā口道:"那女子便是"花后张芳蕙"了?""就是她,成婚的翌年,她生了一女,老夫爱若掌上明珠!……""啊!"

"第三年,小女满两岁的那一年,老夫来此山采药,不料西门望追踪而至,坦白承认他对张芳蕙不能忘情,不但如此,他还承认与张芳蕙发生了不轨行为……""老前辈相信?"

"当然不信,但他提出了证物!"

"证物?"

"不错,是那贱人贴身佩带的一个荷包,他说,张芳蕙嫌老夫不解风情,没有闺房之乐,只顾穷研武术与岐黄之道,这是事实,这一来,老夫不由不信了……""以后呢?"

"西门望说他一时糊涂,做下了这等见不得人的事,要老夫杀了他……""哦!"

"老夫当时深受感动,自叹闱薄不修,情愿从此归隐……""以后呢?"

"岂知西门望人面兽心,乘老夫不备,突下毒手,残了老夫一目,老夫猝遭毒手,不及反击,他的功力原本高过老夫,复用剑削了老夫双足,踢下这绝谷……"朱昶愤慨的道:"他该杀!"

"谷中人"咬牙道:"也是老夫命不该绝,身躯被藤蔓所缠,免了碎骨粉身之厄,谷中尽是奇草灵药,老夫得以苟全一命,这便是老夫的全部故事……""老前辈命晚辈寻那张芳蕙……"

"她是罪魁,你替老夫杀了她!"

"杀她?"

"不必勉强,可以照自己意思去做!"

"晚辈一定办到!"

"还有,寻到小女,代老夫照顾她,她算来已十七岁了……""晚辈会完全办到。"

"如此老夫死也瞑目了,真是天意,绝地之中,会来了你,使老夫从不敢奢望的心愿得以付托……""老前辈先离此间,晚辈为老前辈弄妥安身之处,将来令千金也好……""不,老夫不愿见任何人了!"

"连令千金在内?"

"嗯!"

"为什么?"

"老夫大限已迫……"

朱昶惊声道:"老前辈虽然成残,但看来­精­力充沛……""谷中人"凄苦地一笑道:"心身俱遭戕贼,所赖者唯药物,但药物可救命,不能续命,老夫研习岐黄,对这点是知之甚明的!"朱昶不自觉地感到鼻孔发酸,双目湿润,恻然道:"即算如此,老前辈……""不必多说了,老夫五体不全,同时必欲置那贱人于死地才能瞑目,但不论好歹,她是她所生,父女与母女之情相若,老夫怎能见小女之面?"这才真是话语的重点,所谓大限已迫,只是句托词,朱昶聪颖逾常,自然一想即知,他立刻考虑到目前不能强迫这可怜的老人做不愿做的事,否则必然生变,待寻到他女儿之后,再作计较,当下一转口风道:"令千金何名?""|­乳­名明珠,但随母而从­奸­夫,名姓必然改了。""晚辈如何辨识呢?"

"找到­奸­大­淫­­妇­,定有她的下落!"

"是的!"

"这里有两件东西,你拿着……"

说着,从床头草堆中取出一个褪了­色­的陈旧荷包,和一个小布包,递与朱昶,接着又道:"这荷包是十五年前,西门望持以要老夫辨认的表记,老夫幸未失落,你找到张芳蕙那贱人时,便交给她,你不必下手……""不必下手?"

"荷包内是一种剧毒之物,触之即死,天下无药可解,这是老夫穷十年之功炼制的,切记,不能打开这荷包!"朱昶全身一颤,骇然道:"内藏剧毒?"

"不错,这等于老夫亲手杀她!"

"另外这布包呢?"

"见到小女之后,交给她,说这是老夫遗命……"朱昶双手接了过来,那旧荷包使他心里发毛。

"谷中人"又道:"这布包你不能打开,除了小女,不能落入别人之手!""晚辈谨记了!"

"孩子,老夫对你所求过奢吗?"

朱昶急声道:"老前辈何出此言,晚辈生命是前辈所赐的,这点事……算什么!"他本想说这点事难报大恩万一,但一想不妥,中途改了口。

"你到外洞歇息,天快亮了,你好出谷。"

"这绝谷有路通到外面?"

"有,是老夫年前采药发现的,顺谷而下,约五里左右,有一个水道,穿山而过,目前正值旱季,水道­干­渴,可以容人穿越而过。""哦!"

"去吧!"

朱昶施礼退出内洞,来到外洞,那堆火只乘下余烬未灭,忙添了些柴火,然后靠壁半卧,思前想后,心事如潮,几令他发狂。

他又想到残杀父母弟妹的仇人,尤其母亲­祼­体陈尸的惨象,更令他痛不欲生,那股恨,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

他那里能定得下心神歇息,仇与恨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下意识地绞扭自己的头发,一把,一把,投在火中,似乎这样才能稍减心中的剧痛,血,沿面颊而下,他一无所觉。

火,完全熄灭,一阵阵寒气,由洞口逼入。

朱昶木然僵靠着石壁,他一直不曾动过。

一团黑影,从洞口扑入。

朱昶悚然惊觉,本能地挥出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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