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纪承旭因我是他兄长的心头好是以不敢夺,但是昨天对李大公子却是非常不客气,可以把我让出,但若是让给兄长以外的男人却绝对不成!他那样疑似恋兄情节的变态心理一旦拿捏到位,没准能成。
大概同阿鲁商量了下,在他自觉自愿帮助我的前提下,我们开始收拾明早启程的包袱,不是帮阿鲁一个人简单收拾,而是连同我自己,也作起了北上的准备。
由傍晚不如漫长的夜晚,我的情绪也由之前的期盼转为焦虑,最终走向失落,纪承旭没有来客栈找我,他是知道我住这里的,但是他从来没有看过我!
纪承旭也是知道我舍不得他的,甚至昨天我找他摊牌了,今日纪承遥都误会我和阿鲁了,但是纪承旭还是没有任何行动!
本来,我只是想做做样子,佯装随同阿鲁出京回北方好在纪承旭挽留的时候适当激一下他,也好让我自己出口怨气,但是现在,我的计划不但没达成,而且没准纪承旭被纪承遥的传话弄得愤怒了也说不定,可是,明明在乎我又不来确定下,实在不符合纪将军明察秋毫的形式作风。
说来说去,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一点都不高,没有国事重要,没有他大哥重要,现在我要跟人跑了,他也无所谓?好,我纪晴言出必行,今儿个早早入睡,明儿个清晨起来,跟阿鲁回家!
正文 75、程咬金
“此地乃京城外郊,沿着这条宽道一路向北,经由几道关口,就能回我的家乡了。”一匹纯白骏马马背上,阿鲁挺直腰板双手牵着缰绳,低音喃喃,好听富有磁性的声音溜进了与他贴得很近的我的耳朵。因为不会骑马,我和他共乘一骑,在他双臂筑成的怀抱中很有安全感,外加我个头比阿鲁小上一大圈,整个人高度也就及他胸口脖子下,阿鲁前方视线并未受阻。
“你家乡气候如何?”就跟涉世未深的孩童一般,我对着北方既期待又不安,充满了好奇。
“不似中原南方宜人,但也绝非严酷。而且你放心,咱们那的皮衣一上身,保准你不冷。”阿鲁向我打着包票,一边给我描绘出一幅绚烂的未来景观,“回了家咱们两个一起努力,开一家美食店,你的奇思妙想一定会引得客似云来的。”
我欣喜地点着头,突然忆起阿鲁之前跟我说的,他父亲不喜欢他拿锅铲是以他离家出走了,而且他也决计回家听父亲的安排干正事了,怎么一会又能开美食店了?歪头想问他个究竟,不料马背一记颠簸,我的唇险些凑上阿鲁光洁溜溜的脸颊,而就在我的心头如小鹿般突突乱跳险些跳出嗓子眼之际,马背似乎颠簸得更为厉害,我和阿鲁重心后仰开始又不稳倒向一边的苗头,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眼明手快的阿鲁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泰然气势握紧缰绳,很快稳住了马儿。
嘶叫了一声,不知什么原因受惊的马儿终是落下前蹄,不再倒腾了。
缓过神来,不知不觉我的双手早已牢牢巴住阿鲁的胳膊,本来还刻意挺直身子同阿鲁保持似有若无间隙的我早已瘫软在他的臂弯内。
马儿不知道为何,不停地再原地以左前蹄踩踏着泥土,就跟被人踩了脚尖的人一样直跺脚。我循着马蹄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竟然掉了一粒花生米!
“哟?”凭空一记高高在上的男音响起,我和阿鲁同时抬头朝正前方高约七、八米的大树望去,枝繁叶茂大树横生的粗大枝干处,一名黑衣男子背靠主干,双腿骑坐在横木之上,居高临下不屑一顾的样子甚是让人讨厌,日上三竿的不好好做正事,依着树杆抛着一粒粒小东西到口中,吃相跟混混一样。
这一粒粒小东西,莫非是花生米!
连同马儿之前无端暴走,以及脚边本不该出现的椭圆小颗粒,一系列剧情发展的画面在我脑海中行云流水地组合了出来,气鼓鼓地冲着枝头的混账东西怒不可遏道:“有病啊,想我们人仰马翻吗?”
背后的阿鲁显然从我的反应知晓了一二,他拍拍我的肩默不作声。
枝头的纪承旭再也不能熟视无睹地继续抛着花生米吃得津津有味了,一开口酸溜溜的味道差点没把人熏死:“梅姨娘,你给我立刻下马!”
滚蛋你,开口闭口姨娘姨娘,生怕阿鲁不知道我是人家小老婆?还有,凭什么你让我下来就下来?
“你有种就再用花生米把我打下来啊!”脖子一直维持这样的角度很吃力,我决定不再看他,索性扭头无视纪承旭,对着阿鲁下指示,“别管这疯子,我们走。”
我是没留意到纪承旭的表情有多黑,不过阿鲁倒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低声同我打着商量:“下来,你夫君看样子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们。”
很显然的,从我和纪承旭的斗嘴过程中,陌生男子的身份阿鲁已经很明确了。
被阿鲁的气魄感染,我稍稍消了消火,回头定睛打量纪承旭,一副忍着憋着又随时随地要爆发的蠢样子,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的大树,斑斑点点打在他的额头、脸颊,我看他是给太阳晒得忘记自己姓什么了,竟然敢用花生米砸过来!
“你给我下来!”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我是默认阿鲁的意见了,但是凭什么我们下马他继续高高坐起啊?
“你下马!”他依旧不依不饶。
“你先下来!”
“不,你先下马!”
我靠,视线火辣辣地瞪着纪承旭,这人一直都这样,从来不顾别人怎么想,甩了我的时候不顾我的想法,就连现在吵架,也不知道当着阿鲁的面得给我点尊严!
“好了,晴儿,下马。”显然,离我最近的阿鲁耳朵受不了我叽叽喳喳跟麻雀一样的叫骂。
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阿鲁再三劝诫不能充耳不闻,愤恨地瞪回纪承旭一眼,我那是给阿鲁面子,才不是唯唯诺诺听他的话!
被人注视着怪不自在,一边在意他人的目光,一边开始故作潇洒地想来个翻身下马,只不过丑大了,一只脚绕开下马的时候身子没协调好,整个人跌坐在脏兮兮的泥巴上。
“晴儿!”阿鲁神色紧张立刻跳下马背,近水楼台先得月地搀扶起我,并帮忙扑打着我身上的沙土。
“晴儿晴儿?叫得如此亲热?”不知何时,纪承旭已经站到我和阿鲁的跟前,双手环胸面带讥讽之色。
晴儿这个称呼是我准许阿鲁这么叫的,关纪承旭他屁事?也不顾自己身上一大滩污泥狼狈至极,我将自己摔倒的罪过也一并怪罪在纪承旭头上,怨气冲天巴不得在他脸上看出个洞来。
这男人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自说自话抛弃我的人是他,现在倒好,先我和阿鲁一步埋伏在必经之地偷袭我们?其实能盼到他来阻截我北上,我应该感到高兴,只是这人怎么那么讨厌,光明正大挽留不做,反而差点弄得我和阿鲁摔下马背?
见我火冒三丈而且也确实摔得够难看,纪承旭先我一步打破沉默:“你当真要跟这个男人出中原?外族的生活你确信你习惯?还有,这个男人值不值得依靠你可有信心?”
混账,我之前对你不也信心十足,可是你回报我期望的是什么?我纪晴想通了,不论什么时代什么身份,又或者身处何处,靠自己才最重要,我和阿鲁彼此相互信赖相互欣赏,我们再北方会干出一番事业,以后我嫁给谁靠的是缘分,真若没有能让我托付的男人不嫁也罢!古代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孰轻孰重取舍起来男人根本就不会顾及女人的感受,再亲密的老公不如近身钱!而这些个对男人丧失信心消极应对的想法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护国将军教给我的真理!
“我不在你面前晃了,你不该感到如释重负吗?”我冷冷地撇了纪承旭一眼,心寒得不带任何感□彩。
纪承旭**言又止,表情前所未有地怪异,带着不知所措,方才勒令我乖乖下马的霸气荡然无存。
“我想你是误会了。”阿鲁的表情也前所未有的正经,他以最认真的态度说着我们这里的语言生怕引起字面上的歧义,“昨天令妹只是听了个大概,于是就开始胡乱猜测我和晴儿的关系,我们很清白,我们是好朋友而已!”
“鲁泽库塔!”纪承旭突然毫不客气地打断阿鲁正儿八经的解释,说了句类似咒语的四个字!而阿鲁就在听闻这四个字以后顿时噤声,嘴巴半张开。
“鲁……鲁泽……”我艰难地重复,随即来回打量身边和面前的两名高大男子。
阿鲁低头,再度抬起的时候嘴角渐渐上扬,透着不同于自身粗布装扮的自信,那不同于常年征战四方纪将军所形成的霸道威武之气,也不同于优秀人才大伯环绕于周身的非凡气度,我觉得,阿鲁的自信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就仿佛那股源于眼底的豁达心态早已存匿于每一滴血液之中。
那是不断溢出的贵气!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护国将军的眼。”阿鲁开口,他朝纪承旭笑得依旧真切。
与之相反的是,纪承旭两股眉就一直没松开地拧一块儿,不承认也不反驳地将话头指引向阿鲁:“你不也很厉害,第一次见面就知道我是谁?”
“是!我一直觉得以晴儿的才情和眼光,她的相公应该不是普通人,非富则贵。直到昨天令妹说她是纪家人,我才回忆起之前令妹功夫了得就跟军旅出生之人一样,这些个结合在一起,晴儿夫婿是谁我心底有了个大概。所以当你今天出现阻挡在我们面前,我一看你们相处的态度便知道你就是晴儿的夫婿,所以大胆猜测了下,原来当真是令我族人甚为头疼的中原护国将军纪承旭本人。第一次见面,幸会幸会。”阿鲁抱拳作揖,对纪承旭很有礼貌。
只不过眼前两眼充血的木头人对阿鲁的示好一点表示也没有,阿鲁不甘冷场抛出了自己的疑问:“敢问纪将军,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阿鲁此问一出,方才起就悬于心头的疑问得以证实,阿鲁对自己用了“身份”一词,显然即便是外族人,他的存在也绝非普通百姓。
“找几个眼线查一下的事,三皇子也办得到?”纪承旭对着阿鲁撇撇嘴,随即将视线转向我,而我的震惊反应丝毫没有出乎纪承旭的意料,他依旧继续道,“库塔族的皇子放着尊贵的地位不要,却心甘情愿来京城的三流酒楼做三流厨师,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纪承旭的话一出,我的心咯噔一下,莫非阿鲁这个面善的家伙就是纪承旭口中的奸细?
正文 76、被拴的理由
经由纪承旭一问,阿鲁反而挺起胸膛毫无异色地道明自己的来意:“我只是想多接触下中原美食,而且将我族的饮食文化发扬光大。虽然之前曾经遭遇过挫折,但是幸好有晴儿一路陪我走来,即便没有在中原做出大成绩,我却依旧有成就感。”
阿鲁的眸子澄澈不含丁点杂质,那种无愧于心的正气绝对不像佯装出的。记得阿鲁之前说到自己的家庭言辞闪烁,现在我总算明了了,为何他父亲老说他不干正事害得他离家出走发展兴趣爱好,因为这人是库塔族的皇子,堂堂皇子不协助父亲处理国家大事却终日埋头厨房,是以遭到了反对。当然,之前还好奇阿鲁怎么会有钱开饭馆,原来对他而言,资金不是问题。
不过,撇开对阿鲁的性格这些模糊东西的理解,单凭阿鲁一直以来在京城推崇的家乡美食,以及每道菜式必尽心尽力看来,他是一个非常注重文化传播以及文化融合的人,一个思想海纳百川之人,一般对战争这种东西是不会喜欢的,所以我并不认为阿鲁会喜欢战争,比起战争,他可能更愿意看到两族人民和乐融融互通有无。
“纪——将军——”我思索再三叫了纪承旭,显然我的生疏令纪承旭原本紧蹙的眉头更为纠结了。唉,本是想出口替阿鲁开脱的,现在纪承旭这么不爽,真怕多说多错。
“晴儿,我到边上去,你有话就慢慢跟将军说。”识趣的阿鲁也不瞎搅和,直接牵了马到边上喂草去了。
阿鲁的身影离我们很远很远,虽然还能看到人影,但却极小,这样的距离,再好的耳力都听不清我们的对话了。
“你有话要说?”见我迟迟不开口,纪承旭沉不住气了,他明明很想打破僵局,但却硬是让我先开头。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我想清楚了些事。”双手板在身后眺望北面一望无垠的山脉,“我想换换环境,可能会有不同的境遇。”
“你什么意思?你要离开京城?”纪承旭不由分说反抓起我的手腕拉到他胸口,“别孩子气!”
“我没有孩子气!”纪承旭不懂,现代女人心态并非完全依附男人。
“你跟鲁泽库塔一起就是为了激我?你还气我对不对?”纪承旭说对了我的初衷,不过昨天我一晚睡醒后想通了很多,既然流水无意,落花再继续有情下去也只会伤了自己。
“先不说其他的——”我试图挣脱开,但男人就跟老虎钳子一样揪住我不放,无奈任由他捏着继续跟他解释清楚,虽然我人是要走了,但是名声得维护好,“阿鲁跟我真没什么,阿遥听话就听了一半,然后自己再一知半解,当然会乱传。”
“你跟他没什么?”纪承旭眯起眼带着审视,“我耳力好,就算在树上,你们方才的话我也听得一清二楚,你要跟他回家?两个一起开饭馆?”纪承旭一句一个问号,每每提问的时候声调都不自觉上扬。
阿鲁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我们只是共同发展事业的好友,纪承旭定是被纪承遥的误传弄得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了。
见我没有做声,男人的想法得到了无声的肯定,他的声调越来越激动:“你们还共骑一马,你不但让他的手围着你,刚才回头还想亲他是不是?”
“你说什么?”阿鲁要拉缰绳,我在他怀中虽然不假,但没有贴上他,更何况方才那一幕是马背上颠簸险些造成的,纪承旭不但看错了理解错了,而且还醋坛子打翻一样用花生米砸人,想到这块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正好回头而已,不小心凑上了。”
“不小心?那你也不小心凑上我试试?”纪承旭头仰得高高的用下巴对着我,语气要多恶劣就有多恶劣。
有病的,事实如此,爱信不信!
“好了——”阿鲁还在一旁等着我和纪承旭有个说法,我收拾起抬杠逆反的情绪,“不要再绕来绕去了,总得有个说法。我是被你休了的妾,你现在亲自来这里,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你当真要跟他走?”纪承旭大手一扬指向阿鲁的方向,没出息地把话头又扔给我。
现在不是我要不要跟他走,是纪承旭要不要我留下!这人怎么那么别扭,追那么远就为了问我这有的没的?当然不可能!明明就是舍不得我,却别扭幼稚得一塌糊涂。
撇撇嘴,想到了纪承旭对我的好,一起赏夜明珠的时候他最是浪漫多情,一起回击莫欣芳的时候他最是可靠机敏,一起上慈云山的时候他最是温柔体贴,看我手影表演的时候又最是孩子气到让人忍俊不已,给纪承遥相亲的结果出人意外的时候他最是霸道不爽……
心一软,但是很快脑海中灵光闪现,又想到了他虐我的时候。一次又一次,我没出息着,赶不走,赶走了还赖着人家上茶楼,可是他的反应如何?计较着不能就这么算了,别开脑袋,跟犯错的孩子那样视线移向脚边,冷不丁地上一条缓缓蠕动的赤红色条状物钻进眼帘,触目惊心,那是一条黑红相间的赤环蛇,而此刻已经爬到了纪承旭的脚后边!
“危险!”顾不得多说,将纪承旭朝一边推开,但由于冲力过大,自己却颠到了他原先站立的位置。
赤环蛇一遇特殊状况,机警地将头昂起,整个身子呈S型攻了过来,我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吐芯的三角蛇头,完全没了主意。纪承旭武功了得,脚踝一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起蛇身避开蛇头将其甩到远处,对生命有威胁的赤环蛇消失在丛生的杂草中,但是那股子后怕却源源不断涌上心头。
指尖冰凉,我的心突突跳着,呆呆地望向英明神武的纪承旭,方才他经由我的反应很快察觉出危险源头,一边踹走了它一边不忘将我打横抱起双脚离地彻底杜绝了我遭遇任何危机的可能性。
“你有没有脑子?”我还没反应过来,纪承旭的额头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布满虚汗,因为离得很近,声音几乎是炸开那样回响在耳畔头顶,“遇到这种事情,应该站我后面才对!”
其实之前不管如何问如何逼,纪承旭都不给我一个答案,而方才不管纪承旭如何确定我的心意,我也不愿意多说。
但是此刻,两人再清楚不过了。
“昨天阿遥跟我说了你和鲁泽库塔的事情,我就派了探子查清楚他的身份,本是想晚上来找你的,但是碰巧大哥他发烧了。”
原来他并非像我想象的那样沉得住气,心里稍微舒服了些,我顺着他的话关心起纪承轩:“很严重?”
他点了点:“大哥对我而言,是兄弟是手足。”
“那我……”胸口像是被大石块堵住,难受得忍不住哽咽起来,“我是衣服吗?”
“不是的,小梅,我是喜欢你的,但是和大哥比起来……”
“和你大哥比我就不重要了是不是?”我冲动地不顾他后面的话,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
纪承旭见我如此激动也不好硬碰硬,只得小心将我放下:“你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我和大哥没法比!论大哥对你的心意,我自惭形秽!”
我立马没了声音,老实地抬眼以眼神示意他说个清楚明白,男人不急于开口,以指腹轻柔地带去我眼角挂着的泪花,双掌搭在我的肩头不停摩挲着。原来不知何时,倔强的我已经委屈得难以自己。良久,他似是下了重大决定般开了口:“我想告诉你一个真相,你一直都想知道的,为何我会强纳你的事情。”
“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跟在爷爷身边,爷爷的战友都说,我是小尾巴……”纪承旭的语速并不快,声调平淡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爷爷的纪家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各个都是猛将,跟着爷爷一路打拼,屡建奇功。是爷爷,一手将本已不为人称颂的纪家军重新拉上了顶峰。”
我在纪承遥带给我的老太爷手记里看到过,纪家军一路从不被重视最终打拼到了举国第一军,而这其中不乏全军上下齐心协力、纪老太爷的力挽狂澜,以及小梅姑娘对老太爷的支持。
果不其然,纪承旭讲述着纪家军的历史发展,最后渐渐低将话题带到了功不可没的首领——纪老太爷以及他的督战神女小梅姑娘身上。
“爷爷不止一次说过,神女一去不返,纪家军大势已去。那时候我还小,但是从爷爷追悔莫及的表情,我知道神女对于我们纪家军来讲,是多么重要。只要神女在,我们就不可能会败北。后来,终于有一天——”纪承旭含情脉脉望向我,语调放缓不少却可以听出追忆时的美好,“上天赐予了我神女,在我全然没有准备的时候,她从天而降到了我身边。”
我不是笨蛋,我早就这么猜测了,为什么将身份可疑的我带回纪府锦衣玉食,为什么给我擅自按了一个名字,当我读了纪老太爷的手记后,很多东西都开始明朗化。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他却不惜重金都要讲我绑在身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又根本没有感情基础的妾,他却可以为了我得罪语嫣得罪莫欣芳以保证我的府中过得安乐。因为我是纪家军的神女,神女不能有半点闪失,而且神女必须陪伴在将军身侧。
“爷爷跟我说过,小梅姑娘当年也是出现在慈云山,慈云山山势四面严防死守得厉害,而你根本不会武功,所以你不是单枪匹马上来的,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督战神女。”纪承旭鼓足勇气将他心中的真相告诉了我,同时却为自己的功利目的羞愧不已,“我对你的感情是由利用开始的,而且为了自己的私心限制你的自由。”
我在纪承旭身边的时候纪家军每次出任务都是大胜,而纪承旭也不止一次笑称我是他的福来妾,我是能给他军功大业带来好运的女人!
“我对你好对你忍让,全部是因为我的私心。”纪承旭一口气吐露个痛快,眼睛充血泛着红光,“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大哥真挚,我不配跟你……”
“纪将军,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答应跟着你?因为能吃香的喝辣的,有人罩着好过街头流浪。我的动机也是不单纯的,充满私心的。”后退两步同他拉开一个手臂的距离,“但是人与人之间总是要相互接触相互了解才会互生情愫的,其实你最先的目的也并非大奸大恶,为何不能顺其自然发展感情呢?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今日可是来挽回我的?”
纪承旭低头,无语就是默认了。
这男人明明是握兵器的,为何婆婆妈妈让人想抽打?看样子不逼是不行了,我硬着口气循循善诱:“此刻你对我的感情是男女之情,还是对神女的不舍?”
——携手——
正文 77、九日爱小梅
“老板娘——”一席藏青色长袍配以简单珠饰点缀的红珠手捧银质托盘规矩出现在账房门口。
“什么事?”放下手中的算盘和账本,揉了揉太阳|茓,我示意她将东西放下慢慢说。
红珠取下托盘盛着的紫绛红色的葡萄汁贴心地递到我手边:“竞选主厨的厨师们已经在大堂集合,大掌柜有请老板娘下去。”
无良地撇嘴偷笑,大掌柜,明明他才是出资的真正大老板好不好?要不是怕他的父王不满他抛头露面,阿鲁才不会有事来管管,没事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
这一年来,阿鲁以三皇子的身份将自己学得不多的中原文化还有风土人情传播到了库塔族,族人对中原人士的感情正趋于中立化,不再像之前那样仇视中原人,是以我这个外地老板娘开的汉族菜馆才得以立足。
两族之间的战事少了,除了边境偶尔有些磕磕碰碰外,几乎不再有其他争斗。造成此等可喜的结果的最重要原因,我想是因为阿鲁的哥哥娶了中原的公主,两族有了联姻的关系,友好相处便有了实质性的进步。可能中原皇帝想通了,也可能是库塔族想通了,不知道是谁先让的步,总之没有战火纷飞,老百姓笑得最是灿烂。
当然,我相信两族能建立起来友好的关系,阿鲁定是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的,不知道他在库塔皇帝那说了什么亦或者做了什么,越来越多的汉人可以来库塔族做生意,赢取当地库塔族的未婚少女,组建家庭生根于此,而我的酒楼满天星所在的地域,也是库塔族汉人居住率最高的大街上。
和红珠两两并行下了楼梯来到酒楼一楼大堂,大掌柜阿鲁早已正襟危坐,他的对面毕恭毕敬站着五个大男人,每人前面是自己的劳动成果。满天星要再招募两名厨师,因为最近事情有些多,所以整个做菜的过程我让阿鲁亲自监管,只有到了品尝成品的时候才让店内的下人红珠来唤一声。一眼扫去,五个厨子中四人是库塔族人,最是奇怪的当属从左往右数过去的第五人,一顶斗笠一片黑纱,脸都看不清。挺直的腰板高头大马的个子在库塔族并不少见的身材却因他独特的装扮令人心头一颤,而且他穿的还是汉人的衣服!
整个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个人身上,连红珠将第一竞选者的菜式端倒我跟前都没有发现。
“晴儿,你对此人的模样很好奇?”一旁的阿鲁凑过来跟我咬着耳朵,双目斜斜撇向黑纱男。
我抿唇点头,很是可疑。这样一个人,就算厨艺了得,但是这阴森森的样子,我也不敢雇他到我们酒楼,决定了,到时候就找个借口不录用他!
接连上了四道菜,分别出自前四位手艺精湛的厨子之手,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第四名唇红齿白的小男生我甚是看好,年纪也就就十七八岁刀功好耐性好,煲的八珍汤鲜味不绝,口感浓滑醇厚,这样子长得也帅气,白白净净的的皮肤却是刚毅的眉峰神气的双眸,我觉得他可能是汉族和库塔族的混血儿。我满怀期许地打量着排在第四的小弟弟,随即心有所属地朝阿鲁对视一记点头,这娃姐姐挺中意的,如果选了他的话,那么前面三位就只能有一个能选了,至于选谁,得和阿鲁私下通通口风。脑海中进行着一系列的比对,再加上视线全部集中在可爱的娃身上,我迟迟没有招呼红珠将第五位参选者的作品呈上,他竟然自说自话将盘子端到我面前。
“请让我来分给老板娘和大掌柜——”红珠的话音未落,面纱男手臂一扬挡住了红珠,他脑袋定定对着放在我桌前的盘子。
不给红珠分,又放我面前,难不成不给阿鲁尝,就让我一个人吃?而且有什么想法就开口啊,一声不吭,这人好生古怪。他反常的举动引得我心生疑惑,好端端的菜还盖着盖子,会不会是什么恶作剧?比如揭开盖子会发现令人咋舌的东西?
见我不敢有动静,阿鲁笑意满满同我打趣:“看样子我这个大掌柜给冷落了,别人眼里只有你这个老板娘,谁让老板娘发工钱呢?”
也罢,那么多人在,谅他也不敢怎么样,亲自揭开了盖子,长扁形状的盘子内放着一红一白两只三角形状的米饭团子!
那么精致的容器装的就这两个普通的应急点心?不让这个偷窥不让那个碰最终煞有介事呈送到我桌上的就是这两只冒着酸味的饭团?
见我皱眉不悦,阿鲁在一旁善意劝慰着:“这两个看似普通的团子一定独有玄机,晴儿你要不尝尝?”
阿鲁说话的时候以手指点着靠近他的红色饭团,出于对阿鲁尊重的潜意识,我先拿了红色仔细端详了翻,这颜色应该是蔬菜汁和着米饭一起的,果不其然,一口米饭下肚,口中是浓浓的酸酸甜甜味——番茄。当然,除了酸酸甜甜外,我还真尝不出其他特别的滋味来,这种东西,小朋友沾上点醋都能捏,而且里面是实心的,要我还会放点荤腥在里面不必太单调,就跟上次送给纪承旭吃的那样。
不知道为何,这个酸酸的小饭团勾起了我心中苦涩的味道。
“此刻你对我的感情是男女之情,还是对神女的不舍?”
一年前,我企图逼他给我一个答案,但是得到那个答案后,纪承旭却补充了那句听得人耳朵都长老茧的废话:“就是因为我对你是出于男女之情,我才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你,更何况我这种征战在外的男人……”
男子汉贵在像个男人,婆婆妈妈一堆屁话,喜欢就是喜欢,他那时候要强纳我的霸道劲去哪了?
虽然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但是心中的窝火却是越烧越旺盛,感觉看到男人那欠扁的脸我就忍不住想骂人,飞快跑向阿鲁不忘丢下一句:“别让我再看见你那张恋兄情节的苦瓜脸!”随后,我就跟着阿鲁回了库塔族……
因为想着过往的事,本来浅尝辄止的饭团被我三两口下肚了,回过神来,发现其他厨师候选人露出惊讶不安之色,可能是疑惑一个外形看似朴素的饭团为何会使得厨艺了得的老板娘一口吃了个干净,再加上我没有大起大落的呆滞表情,更是不好揣度这东西的味道究竟如何。
“我这辈子,只做过东西给一个女人吃!”至今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蛋黑纱男温吞开口,那声音隔着黑纱有些鼻音,但很好听很熟悉,“我心爱的女人手很巧,奇奇怪怪的点心和菜式她会的不少,后来她被我的窝囊气走了,但是自从她一走了之后,我突然发现我的心拉在她身上了。”
随着男人吐出的字眼越来越多,我突然触电般盯着他的面纱,妄图透过那厚厚的漆黑看到他的五官。
男人取过我来不及品尝的白色饭团捏在手心继续:“这道菜的名字叫九日爱小梅,红色的是九日,如其名火红如日,它里面没有芯——”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掰开白色的饭团,他自顾自嗓音带着沙哑,“它的芯在白色的小梅身上——”
白色的米饭团中央,是一颗小小的梅子!
阿鲁在这个节骨眼朝所有人挥了挥手:“在场四位厨子都被满天星录用了,请各位跟我到内堂好好商谈聘用事宜。”
所有人被阿鲁支走,这个家伙明显就知道所有的事,还帮着纪承旭隐瞒我!
“拜托你以真面目示人——”人全部散步,我故作淡定请他摘下神秘的面纱。
“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你纪大将军有什么不敢的?”
“一年前,你跟我说的最后一句是——别让我再看见你那张恋兄情节的苦瓜脸!所以你不允许我绝对不敢——”
“你!”又好气又好笑,我承认我被如此具有戏剧性的重逢感动到了,只不过之前深情款款介绍着菜肴的男人此刻却跟小朋友一样胆小听话令我有些意外。
“一年前,军中出了奸细,我查了很久才知道是阿武,他是阿文的亲弟弟,出于对阿文的愧疚我一直重用他善待他,可是他却将阿文的死归结于我的冲动好勇,是以故意报复!因为那时候有感觉奸细潜伏于纪府,所以我才休了你的。当然,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还有的原因,就是你不喜欢听的,我大哥的方面,还有我这种不知道哪天就马革裹尸的将军身份……就像你说的,我堂堂将军有什么好怕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只要跟你有关,我就畏首畏尾起来了。”
长吁口气,这人是来认错的,他的来意我大致明白了。态度柔和地给他倒了被水:“把面纱拿下来,这样多热。”
纪承旭取下斗笠,不变的俊脸带着前所未见的认真与诚恳:“我不逃避了,之前忍太久了,从阿武告诉我你下榻在拐角小巷的三流小酒楼我就开始担心半夜会不会有无赖爬你的窗子,但是我不能,不然阿武就会拿你要挟我!”
原来他不是不想来,是怕被阿武察觉我对他的重要性加害我,留意到他拳头攥得紧紧的,我覆上他的手示意他放松:“京城的治安还没那么乱……你现在来找我,表示你忍无可忍了?”
不置可否地一颔首:“之前没信心的废话我绝不会再说,你只管跟我回去嫁我就成!”
不愧是我喜欢的自信男人纪承旭,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在看清他双眸中深情无限的当口,压抑长久并不断用工作麻痹自己的感觉再度回来。纪承旭虽然用了太久的时间来思考,来想清楚一切并又下了排除万难的决心,但我相信他现在给我的答案是绝对肯定的,给我的感觉也是值得依靠的。唇角微微上扬,我朝他笑得和善,但出口的却是相反的话:“我不能嫁你,你知道的。
正文 78、最终章
“晴儿?”纪承旭整个人懵了,想来从未料到我会拒绝。
“什么时候开始改口叫晴儿了?”我朝他莞尔。
“一年前,我对你的感情不再是对神女的依恋的时候我就放弃给你强按的名字了。不过方才那么多无关的人在场,所以我把菜名叫成小梅的……”纪承旭跟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头不敢正视我。
“这里的人都叫我晴老板娘,因为这偌大的满天星是我一个女人家一手撑起来的,当然,若非阿鲁皇子的帮助,一年内要做出这样的成绩实属难事。”
“你是说你舍不得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满天星?”纪承旭大胆揣摩我的用心。
我点头,即便是没有生命的酒楼我都不能说放弃就放弃,但是这混蛋一年前对我个大活人说不要就不要的,想想实在火大:“更何况,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有其他人不是吗?”
纪承旭并不吃惊,他坦言纪承轩早已放开心结,当然纪承轩是为了安慰纪承旭让他好过还是真的做到了我不清楚,不过看纪承旭本人的气势,应该是完全想通了我对他的重要性,不会再做出为了兄弟过得去宁可休了女人的蠢事来了。虽然大哥只有一个,女人可以再找,但我这样适合他的,也许等他兜兜转转游遍中原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既然他已坚定对我的心意,如果继续卖关子那家伙好不容易筑起的信心可能又会被削空,这男人一旦碰上和我有关的事就会不自信拖泥带水到了让人有想掐他脖子的冲动:“大伯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回去后我的身份依旧是布衣,配不上你的,如果你强行不顾身份差别娶了我,后面会有一堆烦心事的,你信不信?”
经由我道破心中真实想法,本还畏首畏尾的纪承旭立马变了脸,跟得势的猴子一样笑得张牙舞爪:“我当什么事呢,不就是身份嘛!”
因为我已经明确表态,某人不用猜心而得意的样子甚是欠扁,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成竹在胸,来不及发问,阿鲁从内堂步入大厅:“我打算认晴儿做义妹,三皇子义妹的身份应该分量不轻。”
面前两高大威猛的男人相识一笑,一切都在他们精打细算下步入正轨,我说,纪承旭竞聘主厨一事一定是阿鲁搞的鬼,不过这家伙运气不错,这巧赶上满天星招人……
“多谢你,鲁泽库塔!”纪承旭伸出拳头,阿鲁也立马顶上自己的以示友好。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交情那么好?我眯眼暗自作着各种揣测,这一年间阿鲁为了改善两族的关系做了不少,没准明的暗的和纪承旭早有过很多接触。
“哪里哪里——”阿鲁的汉语越说越好,自谦的口气也学得十有**分相像,“满天星多亏纪大将军全权出资,我也算是圆了自己开店的梦。”
当头棒喝?我这满天星的幕后大老板是纪承旭?不敢置信望向阿鲁,有一种自始至终被人拿捏在手心的感觉,纪承旭和阿鲁没准还三五日一小聚,三十日一大聚,讨论讨论店面的经营,闲话闲话晴老板娘的感情状况。
虽然有点不爽,但这一年来,我一直在纪承旭的监控范围内,也一直在他的关注和保护下,心头顿觉暖流不断涌入。
库塔族的城门两旁,看西洋镜的库塔族人和汉人排成两队,齐刷刷目送城门口即将离开的中原护国将军以及他即将迎娶的库塔族三皇子义妹纪晴。
纪承旭的坐骑千里追风是一匹雄峻的黑马,通体上下乌黑一片,毛色均匀光亮健康,双目炯炯有神透着桀骜不驯的灵气,虽是慢悠悠在道上一步一步,但不容易断定是匹烈性良驹。
马背上的护国将军一身合体的青衣,浓飞的剑眉深邃的眸子热情四溢地望向我,大掌伸向我,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上马!”
阿鲁带着几位近卫兵亲临城郭相送,还派了一小队相送的库塔族人,说是要运些嫁妆到京城。
“善待晴儿——”我上了马,正经的阿鲁突然不怀好意地做着某些假设,“晴儿若是受了委屈大可再来库塔族!”
某人念“再”的同时刻意扬起声调,某人的嘴角一抽,勾着我腰部的胳膊紧了紧。
就这样,在众人的祝福和欢送下,我终究是跟纪承旭回去了。
身为督战神女,保证中原不被外族所侵,百战百胜是职责所在,但是在另一层面上,可以以美食进一步促进两族的友好往来,化战争于无形,改善两族关系,我觉得我这个神女虽然没有参加过一次大小战役,却同样是功不可没的。
“晴儿,带你回去后,我要再带你上慈云山看看我爷爷,还要看看小梅。”颠簸的马背上,纪承旭的腮帮子磨着我的耳朵,“你知道吗?当日你跪拜的较大的石碑是小梅的墓。”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拜错了,纪承旭爷爷的衣冠冢是大石碑边上不起眼的那一块,原来那是小梅的安身之所。
“小梅不是走了吗?纪老太爷最后又找回了她?”
“不知,印象中就没有见到过她,可能也是衣冠冢。”
我一直没有告知纪承旭,纪老太爷对小梅的依赖以及死后要一起立碑的执念,这并非一般的情感,纪老太爷口中的无奈追悔,已经超越了普通将军与神女应有的牵绊,最心爱的女子却不能走到一起,那是痛苦的,纪老太爷在那样的打击下一蹶不振,才会有了之后纪家军军势的再度下滑。
那个小梅究竟来自何处又最终归于何方,我们不得而知。
我跟着纪承旭回到了阔别一年的京城,一切变化不大,就好像离去只是昨日的情景,大街小巷的建筑都是以前那几幢。之前纪承旭给我的银两本就只动了冰山一角,外加一年来满天星的滚滚利,我自说自话找了京城中最是有派头的云来客栈住了进去。
“瞪我干嘛?”我冲着纪承旭黑焦的脸没心没肺玩着文字游戏,“我只答应了回来,没有答应嫁给你!”
“我做了那么多,你还不肯嫁我?”纪承旭敢怒不敢言,忍住挠墙冲动瘪起嘴来装可怜。
“再,等我的银子花光了再找你养?”挤眉弄眼继续挑战某人的耐性。
“你信不信我今晚就雇人到你房里偷了你的所有银票?”半威胁半谄媚。
“我谨遵纪大将军的教诲,没有住三流酒楼。这家市口很好,又是在天子脚下的京城,应该不会发生治安混乱的情况。”
我一笑,纪承旭的脸反而拉长了。
“晴儿,我真的知道错了。那这样——”他猴子一样巴上我的肩给我捏着揉着,“你先跟我回纪府拜见爹娘,然后到东院看看,已经给你准备好房间了,以前西院的牙根不能比,也比这里的高档住房好得多,你去看看,比较比较?”
“你少来,我说了,等我没钱花了自是会回来。”
我坚持不休,纪承旭无奈耷拉下脑袋:“就算是住上等房天天大鱼大肉,不花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就不会山穷水尽。”
“是啊是啊——”我腹黑得符合着,“而且我很节约的,每天一碗鱼汤几根酱瓜……”
吃瘪的男人憋着口怨气,自知一时半会讨不着便宜的他最终选择了留再云来客栈陪我吃晚饭,这家伙不知道跟谁有仇一样,尽挑最贵最精致的菜式点,不但如此还请了邻桌的好几桌客人,发疯一样找人在吃饭的时候献艺拉曲,饭后还不忘塞给唱小曲的姑娘一堆碎银。
当然,身为一个男人,他太过分,那些个吃饭请客打赏的银子全部是我兜里挖出来的。
“我想通了,花钱是,本少爷帮你,明儿个我把阿遥大哥他们全都叫来,就点最贵的。”
真幼稚!靠坐在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我眯眼打了个饱嗝,他还真是奢侈浪费啊。我想反抗的,无奈每次他都手快地抢走了人家的钱袋~~~
就这样,我回来的消息在纪府不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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