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急事。你在家么?”
“我在敏辰家里,什么事这么急?如果是关于……”
他果断的打断了她的话:“地址?我要立刻见你。”
挂了电话,他简单的对司机说:“掉头。”
恰好是城市的两端,又是交通最繁忙的时候,窗外是汹涌的车流,上班族们不耐烦的摁动喇叭,声音响得震天。
等待的时刻,只觉得漫长,坐立难安。
2009-4-15 07:58 zijian95
34
高池飞出差去了。敏辰打电话让洛遥陪她一起住两晚。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只听到手机一直在响,吵得人心烦意乱。洛遥摸索着去接电话,最后把敏辰也吵起来,问她:“这么早,谁啊?”
洛遥没吭声,她从来没问起好友关于展泽诚的事,此刻只是淡淡的说:“没事。”
敏辰的预产期就在下个月。洛遥住在她家,义不容辞的承担了保姆的责任,简单梳洗了一下,拿了钥匙:“我去买吃的,你想吃什么?”
孕妇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我和你一起下去吧?天气这么好,医生说我应该适当运动。”
她本想劝敏辰不要去,后来一转念,既然人家打算顺产,倒是该多运动,于是点头:“那我们一起出去。”
电梯到了底层,敏辰看了眼信箱:“报纸到了。”
洛遥替她取了,捏在手里:“走吧。”
小区的街对面就有一家远近闻名的豆浆店。洛遥看着敏辰坐好,自己跑去收银台叫早点。敏辰就拿了她随手搁下的报纸翻看着。
片刻之后,她的脸色已经微变,看着洛遥从那边走过来,忙不迭的将报纸收了起来。
“晨报呢?”洛遥坐下来,伸出手去,“分我一半看看。”
敏辰勉强笑了笑:“不要了,报纸上有铅,对身体不好,吃完早饭再看。”
恰好豆浆已经端上来了,洛遥瞬间忘了之前的话题:“来,多吃点。”
吃完了早餐,敏辰的脸色不大好,洛遥扶着她,小心翼翼的调侃:“情绪反复无常对胎儿不好。”
穿过了马路,恰好经过小区门口的那个公园,地上是刚刚长出的鲜嫩小草,踩上去很柔软,仿佛是刚刚铺开地毯,触眼也是清新。洛遥忽然站住:“你等等,我接个电话。”
她低低答了几句,很快的挂了电话,然后对敏辰说:“我先送你上去,上午我约了一个朋友。”
敏辰似乎心不在焉,“哦”了一声。
还没踏出草坪,忽然从左手的小路上冲出了几个人,速度很快。洛遥愕然之下,确定他们是冲着自己这里来的,下意识的挡在了敏辰身前。
有人掏出了相机,也有人拿出了速记本和录音笔,一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挤在最前头,似乎还有些气喘:“白洛遥小姐?”
洛遥并不认识这些人,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只是站住了脚步:“你们是?”
之前那个男人眼神立刻兴奋起来,仿佛见到了猎物,声音有些不稳:“请问你看了今天的报纸了么?你和易钦的展泽诚先生是情侣关系?”
她努力的站敏辰身前,生怕那些人挤过来,脱口而出:“我不认识他,你们找错人了。”
又有人拿出了报纸,展开了那幅照片:“这是你们在李氏纪念酒会上的照片吧?您还要否认吗?”
洛遥迅速的瞥了一眼,脸色微微发白,没有理会问题,只是护着敏辰往前走。
可其实前路都被挡住了,她寸步难行,站在那里,听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请问你是在心理治疗么?恢复健康没有?”
“白小姐,你为什么要辞职?据说是因为工作事故?”
这些都是幻觉……这些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她在原地站着,拼命的咬住了下唇,扶着敏辰一步步的往后退,躲避着镜头和那些记者咄咄逼人的提问。
敏辰似乎也受到了惊吓,有些不知所措的踉跄一步。洛遥急忙伸手去扶,一个记者恰好在此时去抓洛遥的手臂,她身体一晃,就没拉住敏辰的手,眼看着她摔在了地上。
一片慌乱的时候,敏辰一脸的痛苦,手抚着小腹,低低的呻吟起来。洛遥慌忙蹲下去,那些记者没有散开,仿佛是黑色的浪潮,将她慢慢的覆住,丝毫没有退开的意思。
她慌得几乎哭出来,拿出电话就要打急救,手指一颤,手机又掉在了草地上,不知被谁踢到了一边。她几乎要绝望了,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每个人似乎都在抢镜头,冷酷得看着她惊慌失措,甚至没有人愿意帮忙拨一个号码。
敏辰的呻吟就近在耳侧,她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洛遥强忍着胸口的烦闷和濒死的崩溃感,推开一个记者,去找地上的那支手机。直到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忽然闯过来,态度十分的不客气的将那几个记者推搡到一边。
阳光从那些缝隙里又渗透进来,让她重新看到了一些希望。
她看见展泽诚一言不发的疾步走来,神情紧绷,毫不犹豫的一把抱起了王敏辰,又转头对她说:“走,去医院。”
现场鸦雀无声,那两个人拦着那群记者,不让他们靠近。可是对方人太多,到底还是有个人从旁边溜过来,拿起相机,对着他们猛拍。
展泽诚停下脚步,眼神冰凉仿佛匕首,似是无声的警告,生生的让那个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的看着他们离开。
司机将后座的门打开,他将王敏辰放进去,又扶着车门,等到洛遥坐进去,才啪的甩上车门,自己坐了前座,吩咐司机立刻开车。
离最近的医院也有五分钟的车程,洛遥坐着紧张得几乎虚脱。敏辰的下体湿漉漉的,洛遥不敢肯定她究竟是羊水破了,或者是鲜血,只知道自己紧张的发抖,颤着声音问展泽诚:“还有多久到?”
展泽诚并没有回答她,语速很快的在打电话,最后转头对王敏辰说:“忍忍,马上到了。”
连闯了好几个红灯,赶到医院的时候后医护人员已经在等着了。敏辰被护士送进急诊室,而洛遥被白色厚重的布帘隔在外边,最后一眼是那个小小的屏幕,上边是绿色的生命数据,不同的峰值,高低起伏一如此刻的心情。
她无力的靠着墙壁,身上忽冷忽热,轻轻颤抖起来,连牙齿都忍不住上下轻磕着作响。
多么相似的一幕……
她为什么又处在了这样情形中?无依无靠,整个世界仿佛静止,然后会跳到最后一幕……就像是喻老师,几乎在一瞬间,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那些记者是冲自己来的,骂她污蔑她都没有关系,可为什么要伤害到旁人?似乎有一股血气涌上了头顶,她站起来,双手不自知的握成拳,无限的愤怒。可是等到那股热血被压抑下去,她终于还是无力的坐了下去,连眼神都空洞起来……只是害怕,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一心一意的帮自己,到头来因为自己,又是一场生死未卜。
惊惧的感觉太强烈,仿佛是浪潮在拍打并不牢固的堤岸,她闭上眼睛,几乎看得见那些黑色烟雾向自己推进,自我的意识一点点的被淹没其中,直到再也找不到一点点痕迹……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极大的房间里。手背发凉,她看见Сhā着的针,目光顺延着塑料管子而上,是一袋药水。
有人在低声说话,很清晰的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我不信任她。不是她,那些心理治疗资料是怎么传出去的?”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相信不是林扬。可以接触到病人资料的,除了咨询师,还有几个助手。”
展泽诚的声音听上去心烦意乱,带了些不耐烦:“好吧,她什么时候醒过来?”
大概药水里有镇静的成分,洛遥有些犯困,意识也不是完全清楚,甚至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固执的盯着那一滴滴落下的药水,她不能睡……她还有事情要问展泽诚……她不能睡……
洛遥想开口问他,可是声音黯哑的不成样子,最后只能勉强着撑开眼皮,一颗颗的数着那些药水,晶莹透明的仿佛是泪滴。
护士低低喊了一声:“汪医生,白小姐醒了。”
展泽诚的动作比谁都快,他在她的床头俯下身来,轻轻抚上她的额头,柔声说:“没事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自己的心口,洛遥笑得几乎有些悲怆:怎么会没事了呢?敏辰呢?她的孩子呢?自己躺在这里没事了,可是她的朋友呢?泪水顺着眼角,划出温热的痕迹,最后又无声的被枕头棉实的布料吸收,仿佛再也难以停止。
他用手指揩去那些带着温度的液体,仿佛明白她的心意,低低的说:“敏辰也没事,呣子平安。真的,不用担心。”
洛遥闭了眼睛,只是摇头。
展泽诚双手捧起她的脸,声音带了嘶哑:“你张开眼睛,看着我。我没骗你。敏辰受了惊吓,早产了,可是孩子和大人都没事。”
她只是闭着眼睛,固执的摇头。
汪医生拍了拍展泽诚的肩膀:“放下她,这样对白小姐的情绪不好。”
他回过头去,目光仿佛能射出光来,亮得不可思议,英俊的脸有些扭曲,咬牙切齿的低吼:“她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要我怎么放下她?”
林扬是此时冲进房间的,看到这一切,她十分果断的推开展泽诚,语气沉静:“我是她的临床医生,请你让一让。”
展泽诚凛厉的目光望着她,而她丝毫不示弱,又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
他终于还是慢慢的将她放开,留出空间给林扬。
林扬蹲下身子,柔和的替洛遥理了理乱发:“洛遥,是我。林扬。”
她仔细的观察白洛遥,看着她微微放松下来的表情,终于松了口气。
“你听我说,你的朋友和她的孩子真的没事,我这就让人去给她们呣子拍张照片好不好?”她低声说完,又握住她的手,“如果累了,就好好睡一会儿。照片取来了,我就叫醒你,好不好?”
她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的点了头。
林扬的表情远比语气严肃得多。她盯着展泽诚,几乎忍不住发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展泽诚的语气十分生硬:“你问我?我还想问你!这些资料从哪里传出去的?”
“我没空和你讨论这个。清者自清。”她丧失了耐心,转向汪子亮,“汪老师,我怕这次抑郁症和强迫症并发。”
治疗过程中,有的病人会比平常更敏感脆弱一些,因为此时正卸去自我保护的那些习惯,一旦受到重大刺激,影响可能比平常要大很多。而根据旁人描述,今天发生的场景,恰恰和白洛遥脑海里最恐惧的画面重叠起来。看她的情形,似乎真的像自己之前担心的那样,已经不是简单的在心理表层断裂开,而是被什么东西从内心侵蚀了。
汪子亮亦是忧心忡忡,低声和林扬商量着接下去的方案,直到有人敲了敲书房的门。
是照片送来了。敏辰抱着孩子,脸色苍白,却笑得十分舒心。
还是林扬送进去的,她拍拍洛遥的脸颊:“照片送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她还在沉睡,睫毛沉沉的,一动不动,隔了很久,终于张开了眼睛。可并不望向林扬手里照片,仿佛是初生的婴儿寻找母|乳一般,自动的望向了那袋药水。
一滴……两滴……三滴……
林扬耐心的对她说话:“洛遥,药水永远在那里,你要不要先看看照片?”
她连看的意思都没有,目光只是一条直线,投向斜上方。眸子如漆乌黑,衬着脸色如雪,美丽得惊心动魄,偏偏失去了生机,仿佛只是一只傀儡。
林扬的声音终于也有了些慌乱:“白洛遥,你看着我!还记不记得行为中止?”
洛遥听到了她的声音,其实心里一清二楚,可她不想去理会。她的神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记得行为中止的步骤……出现强迫行为的时候要强力的自控,强迫自己打断……可她干嘛要那样做呢?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想这么数下去,自顾自的数下去,只有这样心里才安定,才舒服。
林扬颓丧的站起来,无意识的望向屋外的天色。已是入夜了,可依然看得出云层沉闷而厚重。一夕之间,春日的暖意已经散去,仿佛重回了冬日的寂寥。
年轻的女医生快步走出了房间,对汪子亮低声说:“我想试试电疗。”
汪子亮连连摇头:“不行。病人的身体不适合。”
2009-4-15 08:00 zijian95
“我觉得可以。可以用最低刺激的电压。电疗之后她的意识会变薄弱,如果这时候让她知道她的朋友没事的消息,你说能不能一举根除她的病根?”
汪子亮似乎被她说动,低头沉思。
“如果不能根除呢?”展泽诚忽然在他们身后出声,脸色青郁,“她会怎么样?”
“展先生,你听过以毒攻毒没有?我是想冒险试一试。”她顿了顿,又笑了笑,“其实不算冒险。你看到她现在的状态了,最差也是这样了。如果治不好,或许一直是这样了……”
很快就有人将所有的仪器送来了。组装花了半个多小时。林扬对展泽诚解释:“电疗其实算是一种古老的治疗法了。它的效果……怎么说呢,因人而异。病人在电疗之后,可能出现的症状包括,短暂性的失忆,意识空白,但是只要控制得当,一般在一两天内就可以恢复。所以这点不用担心。”
“一般来说,它对抑郁症病人更有效。你看到了,她现在已经出现抑郁症状。所以,我还是决定试一试。”
护士替洛遥拔下了手背上的针,她依然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可怕,一动不动。展泽诚凝神看了她很久,忽然觉得心慌,那么没有生气……她究竟还在不在呼吸?
林扬俯下身,将药水抹在洛遥头部两侧,奇怪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散开,仿佛这是一场献祭仪式。她又将两个金属扣贴在涂抹了药水的地方,仔细的调整了一下,转头对护士说:“毛巾。”
护士递上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林扬叠起来,扶着洛遥的头:“张嘴。”
让她咬住毛巾的时候,一双手蓦地从一侧伸出来,一把抓住了林扬的手腕:“这是干什么?”
他的力道如此之大,几乎将林扬的腕骨捏碎。可是林扬简单的扬了扬眉毛,并不喊痛:“我告诉过你,电疗会稍微有些痛苦,咬住毛巾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们不是给她麻醉了么?”
“麻醉的剂量是最轻的,我不敢保证她到底能承受到什么程度。”林扬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展先生,我是医生,我希望你记得这一点。”
体征十分的平和稳定。汪子亮点点头,林扬慢慢的摁下了按钮。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抓住了自己的头部,拼命的摇曳着,试图将这些千丝万缕纠缠着的神经连根拔起。明明疼得痉挛抖动,可偏偏觉得酥麻,又有很痛快的感觉,从头部的两侧蔓延的全身。洛遥想呻吟出声,可是嘴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咬得很用力,仿佛一松口,自己就会大喊出声,那些软弱、惊惧就会随之流泻出来。各色的光线在眼前滑过,似乎是武士流畅的剑法,光芒万丈,而她在适应了这样的疼痛后,终于留出了余力,可以在脑海的一片空白中慢慢的徜徉和流连。
其实外人看得惊心动魄。她的身体不住的抖动,脸上的表情似是痛苦,却又仿佛迷醉。一张小脸全都皱起来,紧紧的闭着眼睛,用力得几乎要把纤长的睫毛连根夹断。她的手指此刻一下又一下的抠在展泽诚的手背上,每一次都留下一道红色血痕。
可展泽诚似乎察觉不出来,转身对着林扬,几乎要失控:“她是不是很疼?够了没有!”
林扬记录着数据,手指扶在按钮上,微微咬唇,似乎没听见展泽诚的话。片刻之后,手指稳稳的旋转按钮,调高了电压。
洛遥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那些光线似乎噼里啪啦的发出了声音,意识被抽离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些人,那些事,都在飞旋着从记忆深处离开。而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仿佛处处都是新生的血肉,害怕触到任何东西,于是缓缓的弓起腰来,成了一个完美的D字形。
一屋子的人,难道只有自己看出了她这么痛苦么?!展泽诚放开她的手,强忍着掐住林扬脖子的冲动,目光中闪动着可怖的愤怒:“你他妈给我停下来!我不要让她治疗了,疯了就疯了,你给我住手!”
林扬的手指依然稳健,目光看着仪器,忽然微微闪烁出惊喜:“好了。”
迅速的将电流截断,她麻利的去解开洛遥头部的仪器,拿出她口中咬着的毛巾,将她放回枕头上,然后低声问她:“感觉怎么样?”
洛遥缓缓睁开眼睛,像是初出生的婴儿,目光纯洁无瑕,又带了疑惑,环顾着四周。
林扬将照片递给展泽诚,推他:“去给她看,快,安慰她。”
展泽诚将她揽在自己怀里,一边将照片放在她面前:“你看,敏辰和她的孩子。中午出生的,他们没事。”
其实头脑里大半还是空白,可是洛遥也隐隐约约的记得上午发生的事。她的目光一点点的透亮起来,盯着照片上的呣子看了很久,喃喃的说:“他们真的没事?”
没有等到展泽诚的回答,她克制不住胸口的那股恶心,有什么东西从胃里滑出来。她抓住展泽诚的衣服,一下下的呕吐出来。
展泽诚有一瞬间手足无措,倒是林扬还十分镇静:“没事,电疗后的反应,很正常。”
其实洛遥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呕出来的也不过是酸水,一滩滩的将展泽诚身上那件浅灰色条纹格子衬衣弄脏,他全然没有介意,抚着她的背,一边问林扬:“可不可以抱她去清洗一下?”
林扬点头。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她,阿姨和护士都在一边要帮忙,可他只是摇摇头:“我来就好了。”
所有的人看着他带她进浴室,掩上了门,轻柔的水流声。林扬淡淡的叹了口气,对汪子亮说:“汪老师,今天我留下来吧。”
浴室十分的温暖。在他的怀里,洛遥缩成一团。她停止了干呕,又用温水漱了口,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着了。他抱着她,将长发拨至她的耳后,柔声的安慰。最后到底说了什么,连自己都忘了,可是只是不停的说,不停的重复,仿佛一停下来,她就会失去了意识。
阿姨送来了干净衣服,大概是慌乱了,拿了套他平常的家居服。他替她换上,因为太大,T恤的下摆几乎拖到了大腿的地方,愈发像个孩子了。
卧室比浴室微凉一些,她甫一出来,身体轻轻一抖,往他怀里缩了缩。展泽诚皱皱眉,径直出了客房,穿过走廊,将她在自己的卧室里放下。
林扬一直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们,直到他放下她,才在洛遥床边坐下,手里拿着一个水滴漏,悄声问:“洛遥,你看。”
她就这么将水滴漏放在洛遥的面前,目光中有一丝期待,也有忐忑。
洛遥看了很久,又把目光移开,浅浅的笑起来:“我看到了,林医生。”
林扬的脸上露出生动的欣喜,她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脚步也是虚的,后背上全是汗,转头对展泽诚说:“看来效果很好。这几天她可能记忆力不大好,意识有些不稳,等到完全康复的时候,强迫症估计也就不会再复发了。”她沉默了一会,看着他一片狼藉的衬衣,重又微笑起来,“展先生,你可以先去清洗一下,再来陪她。”
热水从发间钻出来,又在脸上肆意的奔淌。这一天,过得这样曲折,几乎让自己喘不过气来。他甚至顾不上外面世界究竟成了什么样子,直到此刻,才微微的定下心来。他简单的擦了擦头发,换衣服时,手指在衣料上微微一滞,只觉得如云般柔软。这大概是阿姨能找到的,自己衣料最柔软的一套家居服了。他一直在想,那么脆弱的一个人,他究竟要将多少暖意和温柔给她,她才不会觉得抗拒?
卧室里已经空无一人,阿姨在床边放了一杯牛奶和一个新鲜的三明治。将这些东西喂她吃下去就花了很久,她没有胃口,三明治只咬了一个角。他叹口气,放在一边,摸了摸她的脸颊:“好了,睡吧。”
洛遥的身体不时的抽搐,又或者睡得十分的不安稳,不时的挣扎。他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自己半坐着,下巴搁在她的头上,低声的安慰:“都过去了。”
窗帘只拉起了一半。此刻一道闪电划过,仿佛是出鞘的利剑,闪烁着令人瞠目结舌的光耀,劈开丝绒般的夜幕,随即是低沉的雷声,仿佛是有战神在天边擂鼓,将震撼天地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心底。
第一声春雷,滚滚而来。
展泽诚生怕她又被惊到,将她身体微微的移开,想要去拉上窗帘。才从床上起来,却忽然被她一把拉住。他的一条腿搁在地上,另一条腿弯曲着跪在床上,俯身看着她。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亮得惊心动魄。
原来她并没有睡着,他看见她张开了眼睛,没有了之前的病态,眸色清亮如水,无声的传递出渴望,牢牢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心跳微微失律,展泽诚勉强稳住心思,转身去拉窗帘。可她仿佛孩子一样,拉住他的手臂,就是不让他离开。
他只能重新坐下,抚着她的脸:“我不走。我去把窗帘拉上,好不好?”
彼此的距离这么近,洛遥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忽然攀上他的脖子,扬起脸吻他。
她的嘴唇有些干裂,和他的唇相贴的时候,微微有些刺痛感。可是很快,灼热的气息温柔的修补起这些干裂,她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只是一心一意的吻他。
一道道的闪电划过,将室内照得忽明忽暗。
展泽诚的身体僵直了片刻,终于彻底放弃了去拉窗帘的想法,反手用力抱住她,似乎想要把她镶嵌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唇齿缠绵了很久,洛遥觉得喘不过气,微微向后一仰。可能只是因为这不经意的一仰,他便顺势压了过来,直到两人一起跌落在零落的枕头和被褥中。洛遥身上的T恤是展泽诚的,实在太大,微微一动,轻而易举的掀起了一处衣角,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她的腰肢纤细而柔软,只要一手便可拢住。他的手覆在上面,仿佛给她的身体点燃了一把火。
他半撑起身子,微微离开她甘甜的气息,从上而下的看着。她的脸颊上已经浮起淡淡的红晕,仿佛是觉得怕冷,又像是舍不得他忽然的抽身,不依不饶的伸出手去,拉住他的衣襟,想要把他拉下来。
展泽诚勉力控制着自己,因为克制,声音黯哑低沉:“洛遥,不要闹了。”
他忽然记起林扬的话:“电疗之后,可能出现的症状包括短暂性的失忆和意识空白……”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到她真正的清醒的时候,是不是又会后悔?又会像以前那样恨自己?
这个想法仿佛是一盆冷水,瞬间将自己淋得湿透,头脑也倏然冷静下来。展泽诚一点点起来,离开她,而她怔怔的看着,并没有阻止。
就在他几乎已经成功的离开她一臂距离的时候,洛遥忽然坐起来,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肩膀的地方,声音轻轻的发颤:“不要走……展泽诚,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她的拥抱很勉强,因为他离得那么远,她够不到,只能死命的攥住他的衣服,嘴唇微微的翘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楚楚可怜。
这句话,这个动作,终于成功的瓦解了他残存的理智。
展泽诚一点点的靠近,任由她抱住自己,又轻轻的抬起她的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在雷声轰鸣中看着他英俊的眉眼,声音很轻,可是口齿清晰:“我知道。展泽诚,我想你。”
她下巴微扬,轻轻的含住了他的唇。他的唇很薄,却很炙热,只是在一瞬间后,毫不犹豫的回应她的亲吻,这一次,他拥着她,很直接的落在了柔软的被褥间。
洛遥的衣服已经被褪下来,肌肤白皙而轻薄,仿佛是是最好的素锦。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锁骨,用最后的力气克制自己,又问了一遍:“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只是微笑,似乎还有些羞涩,可是不语,轻轻吻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身体轻轻一颤,目光亮得像是暗色中的明珠,熠熠生辉。
终于没有了最后一层顾忌,他的手指Сhā进她的长发,慢慢的下滑,隔了凌乱而顺滑的长发,捧住她的脸,温柔的吻下去。
窗外的雷声和闪电已经渐渐的小去,化作了绵绵春雨,轻柔的拂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焕发着带有灵气的生机。
洛遥的伏在他的胸口,沉沉的睡去。他的手还贴着她的光滑柔软的脊背上,或许是刚才太激烈了,触手还有温热的湿意。他小心翼翼的掰过她的脸,被汗濡湿的长发贴在如玉的脸颊上,嘴角还噙着一缕,稚气得可爱。
他的手滑过她单薄的肩胛,柔声问她:“去冲个澡好不好?”
她皱皱眉头,双手环住他的腰,抱得更紧一些,又似乎因为被打断了香甜的的梦而不满,继续睡觉。
水温调的很适宜,恰好能冲走身体的倦涩。展泽诚小心的将她的长发挽起来,亲吻她的眉梢:“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浴室的灯光十分的柔和,洛遥并没有睁开眼睛,却还是觉得刺眼。他用很柔软的毛毯将她的身体裹起来,最后打横抱起来,放回床上,相拥入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展泽诚比她先醒,身体微微一动,她就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紧紧的贴了过来,十指交扣着,生怕他离开。
淡黄的被子掀开了一角,他看见她的胸口,肌肤如玉,却印着深浅不一,或深红、或浅紫的痕迹。昨晚的记忆仿佛是最烈最醇的伏尔加,他想起来,嘴角是淡淡的一抹微笑。
三年的等待,换来这样的一晚,他本该满足的。可是这样的美好,几乎将所有的痛苦的抹煞了,从此之后,又该怎样再去逃离?
林扬在客厅看报纸,抬头看见他:“她还没醒过来?”
展泽诚点头。
“她昨晚睡得还好吧?”
展泽诚不知道怎么回答,片刻之后,薄唇抿起来:“还好。”
林扬很敏锐的看他一眼,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又打量他,目光疑惑:“你不要告诉我……你们……”
她到底是年轻女孩子,脸微微涨红了,急得站了起来:“你说吧,有没有……那个?”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她很久,转开了目光,淡淡的说:“会对她的病情有影响?”
她指的并不是这个。
“展泽诚!我已经告诉你了,电疗之后,人的记忆会出现短时间的衰退,意识也会空白,你……你在这种时候还这么做……”林扬语无伦次起来,“在她不清醒的时候,你怎么能这么做!你……”
他的眸子极黑极亮,像是反复在斟酌这句话,最后面无表情的打断她:“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仿佛这是最后一句解释,他离开。林扬站在原地,脸上是复杂至极的表情,再伶牙俐齿、再波澜不惊,此刻也只能叹息。
2009-4-15 08:03 zijian95
35
这套宅子是在半山腰,从落地窗望出去,屋后的草坪仿佛一卷湖绿色的顺滑绸缎。天气很好,阳光将淡淡的暖色调流转,陈铺在柔和的绿色上,美丽如同清浅勾画的水墨。
他指间的烟燃了很久,灰白枯槁的一截烟灰,或许是因为他的身形一动不动,烟灰并没有坠下,仿佛凝滞而凋谢的时光。
林扬犹疑着回头望了一眼:“我已经上去看过她,她醒了。”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并不回头。
“那……我出去了……”
“对不起。错怪你了。”展泽诚突如其来的Сhā了一句,“查出来了,那些资料是你们治疗所的xx泄露出去的。”
林扬心里咯噔了一声,那人是自己的助手,自然也是可以接触到病人的卷宗的。她勉强笑了笑:“怎么会是他?”
展泽诚指间那截烟灰扑簌一声掉在了地上,转过身,轻描淡写的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扬只觉得好笑:“要说有钱,还能有谁比你更有钱?”
他并没笑,仿佛被无形的寒意胶着住了表情,轻轻的眯起眼睛,下颌的线条凌厉:“他已经离职了。”
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准备怎么做?”
似是能剖开至人心深处的利刃,展泽诚的薄唇微微一抿,极浅的笑了起来:“不会怎么样。”他随口换了话题,“她现在的情绪,适不适合出门?”
林扬略微思考了一下:“嗯,出去走走是不坏。可是……”她看了眼茶几上的报纸杂志,“外面会不会……”
展泽诚点了点头:“你放心。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
她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刚才自己翻的一本杂志。她愕然停留在某一页上很长时间。这条新闻有足够的爆点,只一天时间,压倒性的盖过了之前的头条。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的多。她微微的摇头:被这种人爱上,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展泽诚再度推门进去的时候,春天的阳光,正落满了自己的卧室。
床很宽大,床上的那个人背对着自己,迎着阳光,抱膝坐着,仿佛就是猫咪最喜欢的绒线团,缩成了很小很小的一团。
他合上门,就这么站着,有几分钟的时间,竟然不敢惊动这个房间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或许害怕她一回头,依然是以往的样子,冷冷的看着自己,呼吸中都透着疏离。又或许在害怕昨晚的一切,她的爱恋和缱绻,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可并不是的。
她转过头,透亮的眸子像是水晶一样,在他身上滑过,然后轻轻的微笑:“我睡了多久?”
他低低的“唔”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她的身边,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隔了松软的被子,伸手抱住她。许是闻到了太阳的味道,触手暖意融融,许是被子太松软,她被裹在其中,轻柔的叫人觉得怜惜。
自己的世界只剩下这个拥抱、和怀里的这个人,他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金色的光线刺进眸子里,只余下一片干涩。
很久之后,洛遥轻轻动了动身体,声音有些发闷:“展泽诚,为什么我一直觉得自己脑子里有很多空白?身体都是轻飘飘的。”
这句话淡淡的,不着痕迹的落进展泽诚的心里,却仿佛是一根尖锐的鱼刺,扎进了心口最柔软的地方。他将她放开,长久的凝望, 依然说不出话来。
洛遥低下头,将脸埋在了他的肩上,低低的说:“这样真好。”
究竟是哪里好,她也觉得茫然,她想要仔细的去想想,可是脑海里仿佛缭绕起浅浅的云雾,将那些往事、连同炽烈的情感,一并遮掩去了。这层云雾多久会散去,而散去之后的世界会露出多么狰狞的真实,这些遥远的问题,她并不愿去多想。
他去吻她的眉梢,微笑着说:“医生说你最好出去走走。”顿了顿,又说:“要不要去看看敏辰?”
这个建议无疑有着很大的诱惑性,她的目光倏然亮了亮:“可以……出去么?”
他只是笑:“为什么不能?”
出门前,洛遥又有些踌躇起来,车子就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安静的等候,那一步就在脚下,可她却跨不出去。
展泽诚牵着她的手,似乎想起了什么,仿佛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了一定棒球帽出来。他给她戴上,又理了理洛遥的头发,微笑:“好了,现在没人会注意你。”
洛遥嗤的一声笑了:“我又不是明星。”到底自己伸手压低了帽檐,和他一道坐进车里。
一路亦是无言,他不放开她,只是十指交互扣着,反扣着她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身前。暖气拂在自己的颈间,有着奇妙的微痒的感觉。帽檐的阴影遮住大半的脸颊,他又近在身侧,这种感觉叫人安心。
车子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里。整个空间巨大而黑暗,仿佛是铺天盖地的尘埃笼罩着,光线微弱。或许是太安静了,只听见了鞋跟在水泥地板上扣扣的声响。直到走出了车库,独属自然的光线落在身上,仿佛在这一刻有了某种特殊的意识,洛遥回头看了一眼,不远的地方,就在巨大的柱子后边,有人举着相机,正迅速而敏捷的调整焦距。
脑海轰的一声乱了,她下意识的抓紧他的手,却说不出话来。
展泽诚顺着她的目光随意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开口,伸手摁下电梯的按钮。
进电梯前,洛遥又回头看一眼,原来那个位置上,记者已经不见了。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的说:“别担心。”语气笃定而坦然,唇角微弯,又细致的替她将一缕长发夹在耳后,“不会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了。”
洛遥“哦”了一声,大概是上一次的场景印象太过深刻,带了不自知的轻颤。
展泽诚伸手拥住她,一遍遍的抚过她肩头的长发,柔声说:“真的不会再有了。我向你保证,那些人没有一个会……”或许他也察觉出自己语气中的狠戾和不善,自动自觉的换了句话,“不要怕。”
洛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踏出电梯的刹那,忽然听见新生孩子响亮的哭声,仿佛化开了沉闷的世界,连空气都为之清新。
她情不自禁的笑起来,连脚步都加快起来,循着声音走向那间病房。
其实在门外就已经看见敏辰躺在床上,身侧是一个婴儿床,高池飞背对着自己,弯下身子,大概是在逗弄孩子。
她敲门,然后不等回应,不请自进。
王敏辰看到她,先是一愕,又微笑起来:“洛遥!我没想到你今天就来看我了。”
其实洛遥心底很歉疚,是她害得敏辰早产,出了那样大的事,可是他们夫妇却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高池飞更是呵呵笑着,要让洛遥抱抱孩子。
孩子的身体又轻又软,肤色红红的,一张小脸还皱着,正在吮着自己的大拇指。说是大拇指,其实比两三根牙签粗不了多少。洛遥小心的抱着,生怕碰一下都会弄痛怀里小小的生命。又忽然觉得心疼,觉得他有些偏瘦,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本该在母亲的肚子里多呆上半个月。
纷繁杂乱的心思蓦然被敏辰的惊呼打断了,或许又因为太过惊讶,牵动了剖腹产的伤口,她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唉,外面是展泽诚么?”
高池飞也是一惊,站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
洛遥的脸颊上莫名的飞起两片红晕,轻而薄,仿佛桃花瓣儿。她低了头,不知所措的“嗯”了一声。
大约是感激昨天他送自己来医院,敏辰犹豫了一下,对高池飞说:“要不你请他进来吧?”
趁着高池飞出去的空档,敏辰飞速的问她:“你们怎么回事?又在一起了?昨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一连串的问题,仿佛是一把散乱的珠子,噼里啪啦的落在洛遥的心里。她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敏辰,脑海里仿佛又泛起了清淡的雾霭,各种记忆蜂拥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不知所措。
展泽诚进来的时候,她手里还抱着孩子,坐在床沿,长发凌乱的落在肩头,双唇微微的张着,如果仔细的看,淡粉中还泛着珍珠色调。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念她的吻、和她在自己怀里时温热的气息。
是婴儿嘹亮的哭声忽然打破了这幅安宁精致的画卷。洛遥像是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去拍孩子的背脊,一边低声的安慰。
展泽诚靠在门口,只是看着,有一种不可抑制的笑意,从心底泛起来,随着血液和气息,慢慢的漾到了唇角。此刻自己在因为什么而满足,他不想去细究。只是觉得舒心,又或者是渴望,有一种近似幸福的真实感,在灼烧自己的灵魂。
他进来之后,洛遥反倒不开口了,安安静静的蹲在婴儿床边逗弄孩子。余下的三人都有些尴尬,只能各自沉默。一小会儿之后,洛遥站起来,微笑:“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那……我下次再来。”
她起身告辞,又忍不住去握握婴儿小小的拳头,笑语盈盈:“再见喽。”
展泽诚一直极有耐心的等着,走在她后边,和两人告辞。
高池飞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忍不住喊住他:“展总……”
他还牵着洛遥的手,又替她戴上帽子,扬眉问:“什么?”
“公司那边……”
淡淡的停顿,展泽诚止住他的话:“公事下次再说。”
王敏辰靠着墙,看着他们离开,仿佛在独自呓语:“我真是想不通……他们……是疯了么?”
高池飞在逗弄宝贝儿子,闻言一愣,良久,才叹口气:“洛遥我不知道,展泽诚他……大概早就疯了吧。”
2009-4-15 08:06 zijian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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