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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以火斗群兽

“别说了,等会儿再说。”

不久,芸儿将食物端出,两大盆鹿­肉­,一盘山葛,一盘野蔬,摆下两双木著,整备停当,方替乔慧解了|­茓­道,和气地说:“乔慧,你记住,除非你不想活,不然千万不要打逃走的主意。”

乔慧一面活动手脚,一面苦笑道:“看了姐姐与林华的恶斗,我天胆也不敢逃走,我在你手下,决难接下三剑。我们是邻居,姐姐似乎认识我,而我却……”

“我和师父不时至贵庄附近走走,所以认识你。”

“姐姐来此地多久了?”

“我是在此地长大的。快来,吃饱了再说,想来你也饿了。”

“谢谢姐姐开恩。但不知姐姐贵姓?”乔慧走近石桌坐下问,她确也感到饥火中烧,见到食物肚中直咕咕叫。

“我叫芸儿。据家师说,我是被遗弃在甘州道上的弃婴。”芸儿黯然地说,眼圈一红。

“对不起,小妹引起姐姐的伤感了。姐姐来了几年了?”

“师父说我十八岁了,自懂人事以来,我便在此地随师父练功,只到过一次肃州,是随师父去的。”

“姐姐该到我家去玩的。我十六岁,我相信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不可能的,师父从不与任何人来往。乔小妹,吃吧,吃后我还得到外面看看。”

“不必看了,林华恐怕已到我家去讨回坐骑走了,‘百了山庄’留不住他的,他的艺业高明极了,我家的人恐怕死伤很惨,唉!安西盟这次可把我家害惨了。”

芸儿迫视着她,正­色­问:“乔小妹,你的话是不是都真的?”

“怎么不真?请姐姐相信我。

“昨晚你们踏入本地区,我和师父便跟在你们后面,你们两人相搀相扶,状极亲热,像煞一双私奔的情侣,怎会是仇敌?你……”

“小妹如有半字虚言,鬼神共鉴,我发誓……”乔慧焦急地说。

芸儿却摇手阻止她发誓,苦笑道:“你何必发誓?反正你……唉!别说了。希望师父追不上他,也许你……”

蓦地,洞口传来了林华的语音:“令师追不上我的,她无法遍搜千百里深山大谷。”

芸儿大吃一惊,倏然站起手按剑靶叫:“咦!你……你怎逃过二黄的把守的?”

林华向里走,呵呵大笑道:“已摸清底细,还不容易?我在回回墓毙了几个想行刺的人,取了他们所带的迷魂药物,捉来一头小鹿弄断双腿,攀至狮崖上方,将药物放人鹿腹,丢下给你那两头狮子里腹,它们都睡着了。”

芸儿脸­色­一沉,徐徐拨剑道:“果然不出家师所料,你回来救她,显见得你两人都不是好东西。”

林华从容走近,笑道:“姑娘请息怒,且听在下一言。在下要远至哈密寻人,须横越大漠,没有好坐骑势难如愿,必须向乔老前辈索回坐骑行囊和两名劫匪。在下将乔姑娘带来了,必须将她带回给乔老前辈。你如果不信,何不一同前往?姑娘,在下不愿树敌,但也不愿被欺,万不得已只好拼命。姑娘剑术通玄在下佩服,希望彼此和平相处,我相信姑娘不是不可理喻的人。如果姑娘苦苦相迫,在下不得不为了自卫而放手一拼了。唔!好香,姑娘烧得一手好菜,请我吃一顿,怎样?”

他可不管主人请是不请,径自坐下了,拔一把飞刀当箸,挑起一块­肉­便往口里送。他的豪气和大胆,居然生效。芸儿收剑,神­色­一驰,口角含笑,却绷着粉脸说:“你怎么也学蒙番用刀作箸,等会儿,我给你取箸来。”

她袅袅婷婷地入厨,取来一双木箸递给他说:“你好大的胆子,可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林华接过木箸,笑道:“谢谢,也谢谢姑娘夸奖。在下浪迹江湖,出生入死,胆子愈来愈小。当然我不配做英雄豪杰,但胆子大的人也不见得全是英雄好汉。我猜想令师必定已前往‘百了山庄”去探动静,所以敢来。同时已看出姑娘清丽出尘,兰心惠质全无暴戾之气,所以敢造次申诉。希望姑娘网开一面放了乔姑娘。至于在下的处境,在下不愿多想。哦!”他指了指盆中的菜肴,转变话题说:“这一定是鹿­肉­,保持鹿­肉­的清香,但我很难相信有这么美味的鹿­肉­。这盘菜是薇莱吧?居然带有特殊的鲜­嫩­芳香。姑娘,不介意我狼吞虎咽吗?不瞒你说,十年浪迹江湖,也曾尝过不少山珍海味,可是,今天第一次尝到如此可口的菜。说真的,姑娘掌厨的手艺不让剑术专美。”

芸儿突然放下著,钻石般的明眸闪动,隐现泪光。

林华一怔,歉然地又道:“抱歉,在下无意中言词间得罪姑娘吗?”

芸儿滴下两颗清泪,叹口气说:“林爷,你……你不知道的。”

“姑娘……”

“自我懂人事以来,师父从未笑过。我做的事没有一件是对的,这一生中,任何事皆难搏得师父说声好字,虽则我尽力讨好她老人家。你说我的菜调得好,我很难过。我的剑术,师父从来就没满意过,所以今晨我向你急袭,我缺乏信心。”芸儿无限感慨地说,显然她于乃师之间相处并不愉快。

林华沉静地一笑,诚恳地说:“贤师徒的事,在下一无所知。但俗语说:严师出高徒。令师是非常人,督责过严也是情理中事,爱之深责之切,希望姑娘不可自弃。在下自幼筑基,曾获三位恩师亲传,在江湖历练十载,也只能与姑娘斗成平手,如不是令师严加督责,姑娘岂会有今天的成就。”

“成就?将来我也要在此地住上三五十年甚至终老,所谓成就又有何好处?”芸儿茫然地问似乎不是问林华,而是问她自己。

林华迟疑半晌,苦笑道:“依在下看来,贤师徒恐怕不会留下来的。成就二字,很难解释得满意,至于有何好处,解释也相当困难,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目的各异。本来,练武志在健身,身健方可奢言创业,所谓创业包涵极广,白道人称为行侠,黑道人认为是称雄道霸。不管怎么说,说来说去还是两个字名和利。明白事理的人正大光明力图奋发,自私自利的人使用权谋损人利己无所不用其极。”

“你又所为何来?”久不发话的乔慧突然问。

林华放下箸,耸耸肩自嘲地说:“我?问得好,走入江湖从小练武是先父所安排,然后是诱发兴趣,最后是希望报效国家扬威异域……别说了,丢人。”

“然后是浪迹江湖,雄心壮志尽消磨。”乔慧盯紧不放地说,淡淡一笑又道:“我相信你定然骤遭变故,以致落魄江湖,但你……”

“不错,俗语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不信宿命,但做梦也没料到我会成为一个江湖浪人。”

“浪迹到本地区的人,皆有一段辛酸的往事,但不知你……”芸儿也盯紧问。

“你说对了,但我这次大漠之行,不是浪迹,而是有事待办,办完便返回中原,但愿留得命在,我会回去的。这些事说来乏味,打扰姑娘了,在下该告辞啦!失礼,还未请教姑娘尊姓?”芸儿神­色­凄然,低下粉首说:“我是个孤儿,师父叫我芸儿。”

“这……”

“你们走吧。家师已向‘百了山庄’追踪,你们……”

“我们走了,岂不连累姑娘?”林华迟迟地说。

“被师父责罚一番而已,不必为我耽心。”

“这……那么,咱们告辞,多感盛情,容图后报,但愿后会有期,姑娘请珍重,再见。”

两人告辞出洞,芸儿送至洞外,向北一指说:“从这面走,那一般林深草茂,易于藏匿隐身的。”

“承告了。”林华抱拳道谢,突又似有所悟地问:“芸姑娘可知中原的“七星会”与“金花门”的事吗?”

芸儿愕然,摇头道:“不瞒你说,我只到过一次肃州,附近百里内的人与事我不陌生,中原么,太远了,师父从不将中原的事说给我听。”

“哦!原来如此。姑娘请留步,再见。”

芸儿痴痴地站在洞石的石顶上,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谷口,久久,方不胜依依地回洞,进入左面的山洞,取出一本手抄的长卷,在洞口的树荫下落坐,苦笑道:“我居然大发慈悲纵走他们,为什么?为什么?”

她展卷阅览,看了几行却又放下,钻石明眸中涌起迷惘的神­色­,自语道:“师父她老人家说天下间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但这……这位林华温文有礼,脸上毫无暴戾的神­色­不像是个可怕的人哪!”

她感到心中很乱,渐渐有点思路纷纷心神不宁。

看看日落西山,两头狮子醒来了,但却不见师父返回。林华带了乔慧向北走,慌不择路飞奔,远出二十里外,方心中大定。登上一处山峰,乔慧向西北角一指,说:“那就是百了谷谷外的Сhā云峰,该往那儿走了。”

日落时分,他们到了百了谷口,林华一面走,一面说:“如果南山魔女在贵庄坐等,岂不糟了?等天黑后再走。”

“我先召来两头狮子,便可知道魔女是否在庄中等候了。”

“也好,你可千万别打算捣鬼。”林华悻悻地说。

“你请放心好不好?如果你不放心,可在谷口等我,我负责将你心坐骑行囊带来还给你。至于那个劫匪,我可做不了主,无法……”

“两个劫匪我会向安西盟索取。”

“那我就放心了。”她如释重负地说,向谷内发出一声异啸,又道:“林爷,附近数百里我都熟,你如果需人相助办事,算我一份,好不好?”

“我不在这附近办事,也不需要你的帮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正走间,远处狮影入目,两头雄狮纵跃如飞而至。乔慧独自迎上,拨出靴统中的一把小飞刀由一头猛狮衔住,喝声“回去!”两狮应声扭头狂奔。

不久,两个人影飞掠迎来,一个是“百兽神君”,一个是乔慧的父亲乔煜。

“是你!”百兽神君看清威风凛凛的林华,脱口惊叫。

乔煜急速奔到,焦急地大叫:“只有你一个人,小女呢?”

林华冷冷一笑,沉声道:“令媛目下安全,不必担心。阁下,我要甘龙、坐骑、行囊、劫匪呢!”

“你带小女进入南山魔女的禁地,小女定然……”

“令媛目下平安,少废话。听你的口气,‘南山魔女’未至贵庄找你?”

“没有,在下正传信给安西盟的朋友,准备入山找你们。”

“交出林某的所有物,以交换令媛,一句话,我立等口音。”林华沉声说。

“小女目下在何处?”

“恕难见告。”

“在未知小女死活之前,没有什么可谈的。”乔煜强硬地说。

“那就不谈好了。”

百兽神君虎目怒睁,白髯无风自摇,厉声道:“老夫二十年来不曾与人动手,今天不得不破戒了。”

林华冷笑一声,脱掉破外衣­阴­森森地说:“为了你们的事,耽误了在下两天宝贵时日,早知老前辈不肯善了,昨天在下便该大开杀戒了。”他举步迫进,手徐徐落向剑靶,又道:“我不信你比‘南山魔女’高明,见识过‘南山魔女’的艺业,而没向老前辈请教,在下也不甘心,岂肯错过?老前辈,你上啦,咱们在落日余晖中来一次公平决斗。”

百兽神君吃了一惊,骇然问:“你……你遇上南山魔女了?她……”

“正确的说,遇上南山魔女师徒两人了。”

“你……你击败了她?”

“还不曾,她无奈我何。”

“她……”

“她午间离开住处,像是要到贵庄打交道。”

“咦!怎么不见她来?”

“来不来那是她的事,何时来却不得而知,反正她早晚要找你的,林某在她的居住洞府救出了令媛,老魔女是不会甘心的,迟早她会到府上兴问罪之师。要和我动手,快撤兵刃?”

“百兽神君”未带兵刃,向乔煜挥手示意,乔煜赶忙撤下虎爪双钩奉上。

老家伙发慌,对林华的话疑信参半,假使林华的话是实,那么,南山魔女也无奈林华何,他“百兽神君”怕定了“南山魔女”,这位林华的艺业,至少不在魔女之下,动手不咎拼命岂不是凶多吉少?

情势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了硬着头皮生死相决之外,别无他途。老家伙心中发紧,虎爪一抢,立下了门户候敌。乔煜退在一旁,抽口凉气叫:“爷爷,小不忍则乱大谋,慧丫头在他手中,投鼠忌器,何不先见过慧丫头,然后再行计议?”

不远处的草丛中,突传来乔慧的叫声:“爹,请甘叔亲自前来打交道好不好?”

“百兽神君”一听,高声道:“慧丫头,你可无恙?”

“你如不轻举妄动,她自然无恙。”林华冷冷地说。

“百兽神君”深深吸入一口气,垂下虎爪钩说:“阁下的条件,老夫无法答应。甘龙是安西盟的人,他已经带着劫匪走了。老夫只能将马匹行囊还给你,你如果不肯,‘百了山庄’只好和你周旋到底。”

“甘龙的去向与藏匿处所,你该知道。”

“老夫无奉告,‘百兽神君’可不是出卖朋友的人。安西盟势力庞大,甘龙已答应今后安西盟的人不再追究你的事,已经是情至义尽了。”

“哼?说得好听。”

“阁下,那两个克昭族的劫匪,与安西盟的人有勾结,到了官府,必将招出安西盟的底细,安西盟怎肯将人交给你送交卫城法办?两匪违约逃至摩伦族的住地,安西盟自会执法将他们置于死地,你何不得放手时且放手?将他们押解卫城,说不定卫城的蒙人不怀好意,反而咬你一口呢。人不亲土亲,血比水浓,他们犯不着为了你一个外地过往汉人,而置同族蒙人于死地。言尽于此,为敌为友悉从尊便。”

乔煜也诚恳地说:“小兄弟,家祖的话确是实情,卫城的蒙人明里表示向朝廷效忠,暗中另怀异志,袒护族人自所难免,何必管闲事冒不必要之险?尚请三思。”

林华略一沉吟,向乔慧藏身处举手一挥,说:“在下也知道贵庄于安西盟之间,关系密切相依相倚,但贵庄对安西盟必定有顾忌。甘龙被在下追得太急,而附近又没有接应他的人,因此利用贵庄替他挡灾,他成功了,谅贵庄也留不住他,在下找贵庄讨人,自然无法如愿。好吧,快把在下的物品取来交换,在下自会向安西盟要人的。”

“百兽神君”心中一宽,神­色­一驰,说:“天­色­已晚,老弟台何不到寒舍住宿一宵明晨上道呢?”

“这个……”

“老朽以信誉保证,待你如上宾。”

“好吧,那就打扰老前辈了。”

乔慧从树丛中奔出,欢叫一声,向乃父奔去。

乔煜大喜,也愕然怔住了,突然说:“好哇!丫头,你并未被制住,原来……”

乔慧噗嗤一笑,抢着说:“林爷并无恶意,人家在‘南山魔女’手中将慧儿救出,只要慧儿帮忙索回坐骑行囊,女儿怎能不守信嘛!”

“你真落在‘南山魔女’手中了?”

“怎么不真?她像个妖魔鬼怪,突然出现,一把便将女儿擒住,女儿连出声叫唤的机会都没有,这女魔可怕极了,要不是……”

“丫头,回去再说,快请客人启程。”百兽神君欣然地说。

林华成为“百了山庄”的上宾,但这一夜,他却提心吊胆,睡不安枕。倒不是耽心百兽神君算计他,而是怕南山魔女来找麻烦。但一夜平安无事,草木不惊。

一早,乔煜前来相见,告诉他坐骑已准备妥当,请他至饭庭进膳。

百兽神君祖孙三人陪膳,席间,百兽神君说:“小兄弟,能不能在寒舍小留三五日?距百了谷最近的人家,也在三十里外,老朽此地客人不多,颇感寂寞,请相信老朽的诚意,盘桓三五日畅谈中原武林大势,岂不甚好?”

“在下有大事在身,未克久留,冬季将临,在下必须尽早西行,老前辈的盛意,在下心领。”他委婉地说,急于离开。

“既然小兄弟急于就道,老朽不敢强留。出谷之后,务请从西面走,煜儿送你出卅里外。日后有暇,尚请光临舍下盘桓一些时日。”百兽神君客气地说。

“往西走?在下有朋友在冲城等候,该往北行才是。”

“南山魔女的出山要道在北面,昨晚有身份不明的人进入南山,那魔女喜怒无常,从不许任何人入侵她的地界,势必与入侵的人冲突,万一碰上了,可能有池鱼之灾,避之为上。”

林华一怔,讶然问:“老前辈怎知有人入侵?”

“那一带老朽派有四头猩猩守望,午夜时分猩猩已将警号传到。”

“那……南山魔女已离开洞府追踪在下去了,可能追向冲城,洞府中只有她的门人芸儿,有人入侵……我得去看看。”

“老天,你还敢去?万一……”

“不去我不放心,那芸儿是个好姑娘,我不能置之不理一走了之。”他匆匆地说。

“小兄弟,我看……”

“在下必须一行,从这一面入山。”

“这……”

“会不会是老前辈召来的朋友?”

“不会,老朽的朋友皆不知‘南山魔女”的住处,已约定他们在舍下会合。”

“老前辈最好派人到入山处察看动静,以免误事。”

他穿了蓝­色­劲装,带了铁胎弓与一袋箭,急急出庄,沿昨天走的西南角方向急赶,翻山越岭健步如飞,急如星火。

天­色­不早,看不到朝阳,朝阳被丛山所挡住,但寒气已逐渐消散。翻越第三座峰头,突听右面山下的密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号。

他心中一惊,不假思索地循声飞掠而下,油然兴起戒心,随时准备应变。

将近山脚,林木森森。他感到有点紧张,在未看到实况之前,未免有点发毛,也许是南山魔女在故弄玄虚引他出面呢,钻出一座矮林,眼前出现一座山脚下的谷地,森森参天古木,每一株皆粗约两人合抱,林间只有一些短草,视界可以远及三五十丈外。在树隙中,他看到了远处有六七个人影.其中之一赫然是穿鹿皮紧衣裤的“南山魔女”。

他嗅到了血腥味,附近一定有人被杀。

“南山魔女”跌坐在短草中,发髻散乱,脸­色­灰白形如厉鬼,手中的剑血迹斑斑,左肩与左肋衣破血现,坐在那儿如同老僧入定,剑徐徐移动,遥指着一个穿灰袍的花甲老人。花甲老人的剑隐发龙吟,与五名同伴绕着魔女移动。五名同伴皆年约半百左右,一个个大汗如雨,举剑的手不住发抖,但­精­神抖擞脚下从容。

蓦地,她后面一名中年大汉飞扑面上,剑化长虹,悄然从后面扑上剑下绝情,点向魔女的背心。

一声娇叱震耳,剑虹乍现乍隐。

南山魔女回身一剑疾挥,“铮”一声暴震,封住对方,狂风暴雨闪电似的剑势应手瓦解,而且她的剑已趁机探入对方的怀中。

但听剑触声传出,叱声亦响,只见到剑虹乍现乍隐,人影疾分。

南山魔女被震倒在地,但仍能奋勇滚转,并能以一膝支地挺起上身,喘息着举剑准备迎击。

袭击她的人,却侧冲丈外,突然上身一挺,胸间血如喷泉,厉嚎一声,扭曲着旋转倒地,剑抛出丈外。

以花甲老人为首的五个人,竟未能及时接应,刚挺剑冲上,生死已判恶斗结束。

“这泼­妇­依然凶狠,咱们等她的血流尽再擒她。”花甲老人恐惧地退后叫。他的四名同伴也不敢再进,惶然后退。

蓦地,右侧的树林中传来了女人冷厉尖锐的叫声:“蠢材!为何不设法弄断她的腿?泼­妇­练气有成,可以止住血液外流,已经拖了一夜,她依然撑得住,怎能再浪费时辰白等?

南山魔女冷面上本无表情,半闭着眼调息,似乎对四周的动静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在这种生死须臾,苟延残喘的凶险关头,她仍能保持灵智内敛冷静沉着。也因为她始终能保持这种奇特的神情,围攻若被她所镇慑,不敢放胆接近。

花甲老人打一冷战,向声音来处欠身道:“属下等近不了身,她……她已先后毙了咱们十七个人了,因此……”

“不中用的东西,难道必须等到副会主赶到亲自动手吗?”林中冷厉的女人语音更为冷厉了。

花甲老人脸­色­大变,一咬牙,向同伴低叫:“咱们每人砍一株小树开道,孤注一掷,拼了。”

五人各自砍了一株小树枝,连枝带叶足有六尺长,五面一分,各就方位。

“南山魔女”其实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伤势沉重,随时皆可能支持不住有倒下的可能,只保持着一点灵智,只能对近身的人行本能的雷霆一击。经过刚才搏杀对手的凶狠拚搏,已陷入半昏迷境地。求生的本能支持着她,她勉强地支持着不倒,默运真气压抑伤势所发出的痛苦。但痛楚像凶猛的浪潮,一阵阵向她无情地袭击,她冷汗如雨,浑身的肌­肉­不住抽紧收缩。

昏眩中,她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了沙沙异响。

“嘿!”她厉叱,剑出如电,“八方风雨”行全力一击,拼了,人在原地急旋,剑虹分张,依然锐不可当。

扑到的五名高手树枝先发,人随后扑上。

“噗簌簌”一阵怪响,枝叶纷飞,人影乍合。

两个灰影从右面飞扑而上,宛如飞鸟穿林,鹞鹰搏兔

箭划空而至,三枚寒星几乎同时到达。

“啊……”惨号声同时响起。

同一瞬间,人影乍分,枝叶飘坠。

同一刹那,五名高手倒了两个,另两名斜飘丈外,脸­色­如厉鬼。

同一瞬间,花甲老人的剑刺进“南山魔女”的左肩窝,接着飞返丈外,避过南山魔女临危掷出的一剑。

也在同一刹那,两个灰影扑到。

南山魔女力尽,喷出一口鲜血,仰面躺倒。

两灰影并肩扑到,双剑齐向魔女的双脚招呼。

几乎同一瞬间,第一枝箭贯穿第一名灰影的小腹。

第二枝箭“嗤”一声响,擦第二名灰影的右上臂外侧而过,衣裂肌伤,被划开了一道血缝,带走了一些皮­肉­。

第三枝箭从两人的中间飞过,锐啸声似风雷隐隐,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第一名灰影“哎”一声狂叫,身躯一震,冲势一顿,剑递出却突然停顿,下身向后一挫,扭身重重地摔倒。

第二名灰影一声惊叫,骇然收剑向侧一跃,远出两丈外,闪在树后藏身。

“喳”一声响,“南山魔女”掷出的剑,钉在三丈外的一株树­干­上,入树近身,可知她这一掷的劲道是如何凶猛了。

花甲老人听到箭啸,还不知已发生变化,跃退不等身影站稳,知道刚才一剑得手,不失时机毫不迟疑地重新反扑,刚纵上便看到两灰影一死一退,不由大骇,本能地也向侧跃,同时叫:“两位护法怎样了?”

另两名高手站在三丈外,惶然四顾。

南山魔女反而有点清醒扭曲着、喘息着叫:“说……说出你……你们的身份,我……我死瞑……瞑目。你……你们是金……金花……门的……”

躲在树后右臂被­射­伤的灰影,突然大叫:“谁用箭偷袭?给我滚出来领死。”

灰影躲在树后发话,只露出半边脸,可看出是个灰发老女人,有一双冷电四­射­­阴­森可怖的眼睛,和狞恶急怒的脸­色­和表情。

空山寂寂,没有人回答,只有被击倒尚未毙命的两名高手,在地上滚转呻吟。

“救……命哪!”叫号声虚弱,受伤的人大概不甘心就死。

灰衣老女人得不到回答,改向花甲老人叫:“郭治,快毙了老泼贼。”

花甲老人已惊得伏倒在一株树后,怎敢再上?刚才五人齐上,两个灰衣老­妇­随后打落水狗捡现成,可是变化出人意外,五人两重伤两轻伤,只有他自己得手刺了南山魔女一剑,几乎被魔女飞剑所伤,而两个灰衣老­妇­并未捡到便宜,一死一伤狼狈万分,用箭暗袭的人可怕极了,原来刚才的啸声是箭啸,听啸声便知暗袭的人臂力骇人听闻,箭必可力贯重甲,破气功毫不足奇。老女人要毙魔女,岂不是要他送死吗?

他伏得更低,叫道:“禀护法,属……属下右……右腿受……受伤。”

老女人不辨真假,改向发呆的两名高手叫:“赵乾钱坤,你两人上。”

赵、钱两人听得打一冷战,不叫倒好,这一叫,叫得两人浑身发冷,顿忘利害,腿一软,向下伏倒,生死关头­性­命要紧,不得不抗命自保啦!

“你两个混蛋!想受五刑处治吗?”老女人厉叫。

两人浑身发抖,伏着不动。五刑处治是以后的事,不抗命马上就得去鬼门关报到,两害相权取其轻,渡过眼前的生死难关再说。

老女人正想继续威吓,不远处林木深处传来了震耳的吼声:“都给我滚!谁再敢行凶,太爷­射­透他的胸背。”

“你是谁?出来说话。”老女人厉叫。

“你们快滚。”

“老娘等着你,弓箭近身便成废物,你不来,等魔女断了气,老娘再找你,将你剥皮抽筋。”

“嗤”一声厉啸,一枝狼牙箭擦树而过。老女人先一刹那看到箭影,及时将脸缩回树后,生死间不容发,把老女人吓得毛骨悚然。

不再有箭­射­来,对面也不见动静。

老女人感到心中发虚,沉不住气了。久久,她方探出头来叫:“等会儿老娘的大援赶到,你将死无葬身之……”

蓦地,她听到身后有声息,猛地扭头四顾,却瞥见一个蓝­色­身影出现在身后十丈左右,刚离开一株树­干­,手中的异常岔眼大雕弓入目,弓弦上已扣了一枝箭。

“接箭!”喝声入耳。

她本能地向下滑倒,抱住树根滚到树后。

没有箭­射­来,蓝衣人却站在树旁,引弓喝道:“你的大援已绝,他们已被在下所击溃,老泼­妇­,看谁死无容身之地,这一带的野兽口福不浅了。”

老女人大惊,不辨真假,心中暗暗叫苦,叫道:“你是魔女的党羽吗?那泼­妇­一生最讨厌男人,你……”话未完,花甲老人突然跃起撒腿便跑。

“你跑得了?”蓝衣人大喝,接着叫:“接箭!”

花甲老人鬼­精­灵,尚未听到接箭两字,便已向下一扑,贴地窜出滚至一株树­干­后,然后再次贴地窜出。箭落了空,间不容发地贴顶门而过,好险。

老女人抓住机会,如飞而遁,利用树于掩身,左绕右折逃人树林深处。

另两名高手也不慢,从另一侧窜走了。

蓝衣人是林华,他本想追杀,但心悬南山魔女的安危,同时树林浓密,四人分四向而逃,藉树掩身折向而遁,不易­射­中,他只好放手,向“南山魔女”跃去。

他必须早将魔女带离险境,以免对方的大援赶到,刚才他用话吓唬老女人,其实他还不知对方的大援在何处哩!

南山魔女昏迷了一阵,刚恢复一点神智。

他拔下“南山魔女”钉在树上的宝剑,奔近苦笑道:“要不是她修为­精­纯,恐怕早就完了。伤得如许之重,她仍能支持至今,奇迹。”

他所看到的魔女寂然不动,形如死人,浑身是血,肩、肋、腿恐怕有十处以上的伤口,脸上血­色­全无,本来就白如纸的脸泛出灰青,更为可怖。鹿皮紧身裤,很容易便可看出创口在何处了。

他俯身伸手去扶魔女的上身,糟了!魔女突然一掌横挥,“拍”一声响,击中他的胸口。他骤不及防,做梦也未料到昏迷的人会出手袭击,只觉喉间发甜,撒手仰面便倒,跌出八尺外,几乎爬不起来了,只感到天旋地转,胸口奇痛欲裂。

南山魔女也被震得浑身一震,昏厥了。

他狼狈地坐起,探提取出一颗救伤丹吞下,奔上怒叫道:“你这老不死的泼­妇­,我要好好治你……”

他说不下去了,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濒死的怪女人。

他将另一颗救伤丹塞入魔女口中,替她将剑归鞘,强提真气,抱起魔女便走,直奔十余里外魔女的住处。

已经是已牌初,炎阳高照,寒气早消。

接近谷口,便嗅到了血腥。

“不好,有人先来了。”他惊骇地想。

他对南山魔女并无好感,唯一令他关心的是芸儿,那位美而慧的身世可怜小姑娘。不知怎地他觉得这小姑娘的音容笑貌,似乎已经深深地映印在脑海中,抹之不去,说不出是何道理。似乎在他所接触过的女人中,比芸儿美的不是没有,比芸儿艳的也不乏其人,至少在目前就有一位不比会儿差的小姑娘在他左右。那就是乔慧。但乔慧的印象他感到淡薄,而会儿却令他念念不忘了。

有人先来一步,血腥仍浓,他怎得不惊?脚下一紧,忘了自己的伤势。

沿途,陆续发现八具尸体。接近石洞,又发现两具尸体与双狮的尸骸,十具尸体,只有一具是剑伤,其他皆全身血­肉­模糊。死伏甚惨,显然是两狮所抓裂的。

他警觉地接近,在洞口低叫:“芸姑娘,芸姑娘!”

没有回音,他心中一冷,急抢而入。洞中毫无动静,芸姑娘不在。

他心中焦灼,放下魔女转身外出,沿狮迹急迫。

不久,芸儿浑身浴血,从相反方向奔回石洞,突发现昏迷不醒的乃师僵卧洞中,不由大骇。她喜忧参半,喜的是乃师未死,忧的是恐怕是入侵的人已占住了石洞,将俘虏暂放此地作为诱饵可能大事不妙。

她无暇多想,立即断然决定,抱了乃师转身退出石洞,一溜烟溜之大吉。

林华追了七八里,沿途又发现了七具尸体,最后看到的是遍体鳞伤的雄狮尸体,早已遍休已冷,已死了一个时辰以上了。

他正想转回,突听前面远处有人叫:“咱们分开来搜,那对泼­妇­定然躲在附近的草丛中,我不信会Сhā翅飞走了。”

他心中一动,忖道:“我何不将他们引开?”

说引便引,他用腰带包头扮成女人,卸了弓弦掩好箭袋用外衣包了弓,强提真气向右面的山峰狂奔,奔上峰腰,只有草不见林影。果然不错,下面有人叫:“瞧,上面有人向上逃。”

“快追!那小女人换了衣,想易装脱身呢,休教她跑了。”

相距在三里上下,谁能追得上他?他从山的那一边下降,重入树林逃之夭夭。

近午时分,他重回石洞。除了雌狮的尸体外,不见南山魔女的踪迹。入侵者的尸体乃在,显然活着的人并未转来不然为何不收尸?

四周不再听到任何声息,他摇头苦笑道:“闯荡江湖十年,办的事以这一件最窝囊。救来的南山魔女失了踪,生死不明。小姑娘也不知下落,死活不知。入侵的人是谁,一无所悉,只听到那位叫护法的女人,叫那花甲老人为郭治,另两人叫赵乾、钱坤。最倒霉的是,平白被魔女拍了一记重掌,伤得不轻。”

他向北遥望,低叫道:“芸姑娘,在下不得不放手了,我只能祝你逢凶化吉,一切全靠你自己。”

他在附近搜了一圈,方绝望地走了。

回到百了山庄,“百兽神君”的朋友尚未到来,派去探听消息的人也未返回。他将南山魔女的遭遇简要地说了,坚辞乔家的挽留盛意,上了乌锥马迳自走了。

“百兽神君”本来要留他在庄中治伤,但留不住只好罢休,立即派人到南山探看结果,想证实他的话是真假。当然,所得的消息证实了,但却不知入侵的是谁,山上已没有活人留下,入侵的人已经撤走了,并未带走遗尸,可知必定撤得匆忙。

第三天,他到了卫城,果然不出百兽神君所料,蒙人的首领一口咬定是他做的案,据说有两个证人告密,指证他杀人行凶,劫驼队越货。

他受了伤,而且在卫城难以反抗,在刀枪的控制下缴械押入监牢。他要求与告密人对质,但被拒绝了。

次日,救兵自天而降,天山四奇与大漠之狼兄弟俩,从大草滩将幸存的驼商请回作证。原来天山四奇与大漠之狼兄弟等不着林华,只好到达卫城等候,却探出有两个来历不明的蒙人向都督告密,指定一个叫林华骑马的人,抢了驼商逃遁山区,天山四奇大惊,立即暗地里商量对策,启程东下追回驼商作证,来得恰是时候。

有苦主作证,林华总算洗清了冤头。他要求与告密人对证,但官方拒绝了他的请求,连天山四奇也查不出陷害他的告密人是谁。在林华看来,告密人百分之百是安西盟的党羽,不然还有谁要陷害他?因此他对安西盟的成见日深。

他坚决拒绝天山四奇在卫城养伤的好意,恢复自由立即抱病启程。

到苦峪还有两百里,快了。

苦峪城在卫城西面两百里,但道路却绕了一个弯,不是向西走的,先向西北行,沿布隆吉尔河(疏勒河)南岸走,一百四十里是柳沟,也称布隆吉站台。然后折向西行,九十里黑水桥沿东河南走,二十里便是苦峪城。但南岸走便会远五十里,可从布隆吉直接南行,不走黑水桥。

苦峪一带是丘陵地,原来的居民是番人,东面也有蒙人,西北是废瓜州,瓜州目下住的是蒙人。西面有番人,新建不久的罕东左卫占了废沙州的卫城(敦煌),与东边的罕东卫连成一线,但这两卫的番人互不相容,互相仇视。罕东左卫的番人原是罕东卫番族的一支,同族相残被迫西迁,远至沙州落脚,奉命另建罕东左卫。苦峪的人来自哈密,是回人,处身于蒙番之间,并且受到来自北面占据哈密的土鲁番人压迫,处境相当艰苦。

一般说来,这条路上不是荒漠绝城,不但有客商往来,沿途牧草肥美,帐幕星罗棋布,汉、蒙、回、番各有牧地,牲口成群,平时各安生理,只怕那些野心的土酉不甘寂寞发动战争,有人号召,便形势大乱,届时帐幕迁徙一空,数百里不见人烟。

眼看秋尽,正是多事之秋,沿途帐幕稀少,牲口几乎全部失踪。

道上行人稀少,荒山死寂,原野冷漠,西北罡风呼啸而过,声如万马奔腾,飞砂走石声势骇人。这一带的风是有名的,出了卫城,漠外风光呈现眼前,其实只是大漠的边缘,距大漠远得很,但已处处呈现不适于人类居住的景象了。

七人七骑以不徐不疾的速度赶路,近午时分,气温开始上升,又到了午穿纱的时光了。林华已脱下皮袄,现出里面的蓝劲装,七个人只有他完全像个汉人,佩的飞凤剑当然是汉人惯用的兵刃。他那特制的皮护腰更是抢眼,一看便知是个剽悍骑士。

前方出现一条小河,自南往北流,河旁芦苇丛生,大半已经枯萎,疏落生长着一排排红柳,河中的水少得可怜。

漫天风沙中,对面出现了骑影,渐来渐去,三人三骑小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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