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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历尽艰辛寻爱侣

他的剑疾收疾进,钻隙而入,从刀下吐出,剑身贴刀将刀限制在偏门外,如电光石火似的快速冲刺,排空直入行雷霆一击,得手了。

剑刺入番人的右肩并三寸,剑身一振,驾住并崩开番人反击来的一刀从虎跳跃八尺,叱喝道:“谁敢再上,我刺穿他的咽喉。”

“啊!”番人狂叫,丢刀踉跄而退。

刚踏进冲上的两个回人与个蒙人,被他的叱喝声所惊,骇然止步。

“你们又是什么人?也是天狼队的?”他接着问。

蒙人收了刀,脱下皮袄摘下佩刀扔给回人同伴,大声道:“咱们一比一角力,你胜了再告诉你,你败了没有命,敢不敢?”

他重新打量对方,暗叫一声“好壮”!这位蒙人果然壮,壮得像一头大牯牛,­精­赤的上身,古铜­色­肌肤像上了一层油,胸肌如坟如丘,臂粗如碗,胸毛毳毳,身高八尺,站在那儿像头大猩猩,也像一头巨熊,看了这家伙的体型,便足以令人心惊胆跳。

他先不动声­色­,冷然地说:“先表明你的身份,看你配不配与我角力。”

蒙人拍拍胸膛,拍得隆隆作响,大声说:“我,天狼队最出­色­的勇士,也是至高无上的神力将军,叫乌浪汉济尔默特穆津,绰号就叫神力大王。”

乌浪汉济尔默,是姓,这一姓与大元帝国皇裔博尔济吉特是姻亲,也是所谓古纯血统白骨二姓之一,称为新姓,而不是单一的姓氏。特穆津,译意为钢,真正的意义是指最­精­的铁,汉文有时为铁木真、铁木津等等,字异声同,其义则一。往昔译名不统一,而朝廷那些文武百官都是些小气鬼,把译音名译得不伦不类。蒙人的名喜用钢铁,铁读音为特穆尔,官方文书则译为帖木儿,似乎用儿字看来顺眼些。还有些译得更不像话,沙附卫的酋长指挥使译为困即来,因为这位指挥使老是受到外族侵扰,老是向朝廷求援。称回纥人为畏吾儿,似乎这样称呼,回纥人更真畏吾儿了。之外,对那些边外民族,称寇称虏。之外,朝廷无力经营边外,又否认那些称王道霸的名实俱在的爵位,称汗称台,称王太子为王台吉,称副王为吉囊,甚至人名与爵名也弄不清。老实说,大明皇朝的君臣们,看了他们的官方文书,能看得懂的人并不多,更不用说了解边外各民族的敌我形势了。

双方拼搏,力当然是制胜机契,但技巧与经验常可出奇制胜,仅凭力大并不能稳占上风,如果双方劲力相当,机智便可决定胜负了。

林华身高也有八尺,只是身材匀称些,腰腹比神力天王细,如依体型论力道,显然神力天王要占上风,但练内家真力的人,却不以体型分高下。他能开五个力的弓,可知臂力惊人,何况他练的是内家真力,神力天王岂能占得了便宜?

他开始脱袄,一面说:“天气寒冷,角力暖暖身子倒也不错……”

话未完,刚解掉腰带拉开左襟,衣袖尚未褪下,神力天王已突起发难,莽牛般冲到,揪住了他的左肩右臂大喝一声,奋力便摔。角力,要诀在重心,重心移动而无法保持,非倒不可。

他立地生根,向下一挫便稳住了重心,身子像是深植地心的铁柱,推不得摇撼不动,­干­脆仍系上腰带,一面说:“你倒会使­奸­,原来你心中本就害怕,所以乘我脱衣时抢先动手。”

说话间,神力天王已接二连三用上了绝活,前推,侧扭、脚绊,最后来一记抱腿,挣得脸红脖子粗,吼叫声如雷。

可是,他上身仅被略为撼动而已。

有不少人围观,看到神力天王的狼狈像,哗笑之声此起彼落。

“看我的了。”他说。

神力天王抱住他的右腿,抱不起来,便用肩顶住他的小腹猛挺,喝声“起”!

他抓住了神力天王的腰带,双手一紧,也喝声“起”!再喝一声“去你的!”

神力天王松了劲,双手被巨大的掀刀所迫,不得不放掉抱住腿的手,双腿突然离地,被举起仰面朝天,接着飞起掷出丈外,砰然落地滚了两匝。这家伙皮粗­肉­厚,这一掷算不了什么,爬起来一声怒吼,在众人哗笑声中,再次扑上。

四条铁臂搭住了,两人的骨骼格格有声。

神力天王仍然主攻,双臂一收,挫身右腿盘进猛绞急绊角力,不能用柔劲借力打力,不然虽胜而不荣,必须以真才实学折服对方。

双方的腿绊住了,同声大喝,人影猛烈地挪动两次方位,突然两人中倒了一个。

倒地的是神力天王,角力,是游牧民族平时训练儿童锻炼斗志的基本功夫,年轻人尤好此道甚至女娃娃也会两手绝活,弓、马、角力,是必具技艺。以技巧分,分为东西两派。东,指瀚海以东地区,比较着重技巧,不许拳打脚踢,不论是否被摔倒,手触地为输。西,指瀚海以西地区这一区揉合了回、番两族的格斗术,不但可以拳打脚踢掌劈,而且倒地须完全失去抵抗力为止算分胜负。

神力天王被摔倒,情急不择了段,猛地一脚踢向林华的下­阴­。

林华扭身避过,手疾眼快,一把捞住了神力天王的膝弯。

神力天王果然了得,另一腿一绞,便缠住了林华的脖子。

林华不再客气,也一脚踏住对方的咽喉,勾紧了对方的双腿,挺腰站直。

神力天王怎吃得消,倒栽葱不要紧,咽喉被踏住可不是开玩笑,等林华腰­干­伸直,神力天王的脖子不断,咽喉也会破裂。

“呃……”神力天王闷声吼叫,绞住林华脖子的双腿一松,双手用劲,奋全力一翻,挣脱了林华的控制。

林华不等神力天王站起,冲上左手一抓,勒住了对方的咽喉锁紧,右手挽住对方的右臂一抄掌便搭住了上臂,金­鸡­倒剪翅锁住了,小臂一抬,锁得牢牢实实。

“啊……嘎……嘎……”神力天王含糊地叫,拼命挣扎解脱,双脚乱蹬。

林华下身前顶,手臂渐渐收紧,将对方的下身向上顶,上身向下压。

片刻,可怜的神力天王停止了无望的挣扎,举起左手投降。

林华将神力天王向前一推,举目四顾,豪气飞扬地叫:“还有谁愿意一试?来好了。”神力天王瘫软在地喘息如牛,像一条病狗,威风全失。

看热闹的人反而鸦鹊无声,惊讶地盯视他发愣,似乎不信他已打败了神力天王。

两名回人脸­色­发白,奔上搀扶神力天王。

街西端人群纷纷让开,奔人一队都督府的兵勇,喝声震耳:“谁在闹市斗殴?拿下来。”

林华一惊,有理说不清,卅六着走为上着,拨开人丛撒腿狂奔,进人一条小巷溜之大吉。

等他回到纳兰伯奇的铁店,糟了,店中卅余名穿了亲军天狼队衣甲的兵勇,看守着纳兰伯奇一家三口,正等候他回来。

他如果拒捕,纳兰伯奇一家子岂不完了?他不能连累朋友,乖乖缴出宝剑,随兵勇们再次进入督府大堂。

都督罕慎与五名亲信已升堂久候多时,见到他立即沉下脸火爆地叫:“又是你,你是不是存心捣翻我这座城?”

他忍住一口恶气,大声说:“你为何不问问你自己的人?惹事的不是我,我并未存心捣翻你的城。”

“你听着,我给你两条路走。”

“你说好了。”

“首先,我得问你。本督听到不少有关你的谣言。”

“谣言止于智者。”

“你到底是不是王巡抚派来的人?”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说,暗访既然无功,明查也许尚有希望,他将来意说了,最后忍气吞声地说:“当然,如果是贵卫的人所为,都督大人少不了护短,血比水浓,并不足怪。我只希望能将人赎回,以金珠百两做赎金,尚请大人成全,赎了人我立即离开贵城,决不生事也不追究。”

他的话引起一阵­骚­动,左右的亲兵护军窃窃私议,罕慎也低声与亲信们商量。

久久,那位任职长史的汉人问道:“林华,你是不是偷渡嘉峪关的不法之徒?有勘合吗?”

“不,我请了出关的路引。我不是官差,不配领勘合。”

“何处所发的?”

“肃州卫批发。”

“肃州卫无权颁发,须向行都司衙门请领。”

“你错了,行都司衙门颁发至西域外国的路引与勘合。哈密不是外国,肃州卫有权颁发,而且我有保证人,一切合法。”

“呈上来我看。”

他将路引呈上,长史接过瞥了一眼便向罕慎打眼­色­,方默默地递回。其实,这位长史本不是朝廷所派,是个黑市官。自从卅余年前北面的蒙酋也先攻破哈密城,俘走王母北走之后,朝廷便已撤回汉官,汉官的职位改由忠顺王自派了。这位长史只在译铺知道一些朝廷政令概况,弄不清到底该由那一处衙门发路引。肃州卫确是无权发路引,须由行都司卫门颁发,如果不是有门路想请一张西行路引难比登天。朝廷的政策是闭关自守,严禁汉人出关。林华这张路引并非伪造,但却在去向方面弄了手脚。

罕慎早已胸有成竹,说:“你的身份已经确定,本督可以指明你的两条路了。其一,限你立即远离本城,在明日午正以前,必须离开本卫地境,以免引起本卫的­骚­乱。其二,是……留在本卫替我效力,我替你找人。”

林华也成竹在胸,镇定地说:“大人的两条路,我都不能走。其一,事未了我不能离开。其二,找到人我必须回去,怎能留下?”

“找到人,我派人替你送至嘉峪关,你不需亲自送走。”

“这个……”

“恐怕你已别无抉择了。”

他一咬牙,心说:“离开后我难道不能暗自返回吗?”他淡淡一笑,大声说:“那么,我立即离境好了,反正我已查了将近廿天,人定然不在贵地了。”

右首的蒙目额图千户一看闹僵了,赶忙向罕慎附近献计,久久,罕慎­奸­笑着说:“林华,这样好了,本督另有条件,如何?”

“大人请说。”

“本督负责替你寻人,你负责替我训练天狼队的亲兵,人找到后,你随时可以离境,怎样?”

“谁知道你是否肯替我找人?”

“你有任意活动的自由,也可以利用余暇自己去找。本督言出必行,必定倾全力助你将人找到,除非那位汉族姑娘不在本卫辖境之内。”

“这样吧,以两月为期,不管是否可以找到,两月后我必须告辞东返。”

“好,一言为定,这样好吧?明天我派人去接你前来。”

“好,一言为定。”

至少,他认为已经消除了都督罕镇所加给他的压力,不会再有人找麻烦了。两月期限不算长,他可以安心寻找。也可等候安西盟与拉克威的消息,即使罕慎没有替他找人的诚意,他自己也可以慢慢打听,不怕有人阻挠了。

出了都督府,已是已牌初,风沙仍紧,但气候显得暖和了些,太阳叫风沙所掩,只能看到一圈黄蒙蒙的黄影。

从北街折人东街,转角不远处有一条小巷,小街上行人往来众多,一个个以巾蒙面难辨面目行­色­匆匆,谁想到身后有凶险?

两名只露出双目蒙装打扮的人,从小巷中探头朝外,看到林华身后一个穿回装的人,用手向林华的背影一招,然后转身走了。

两人等林华将近巷口,方搅肩搭背相挽着出巷,恰好走在林华身后。

林华不知身后有警,颇为放心地前行。

两个家伙在林华身后,右面那人突然拔出一把匕首,“喳”一声刺入林华的右肋,力道甚猛,左面那人同时一掌劈下,劈向林华的背心,“噗”一声劈个正着。

林华命不该绝,事实上两人的刀掌不可能同时中的,匕首先至,刺在他的皮护腰上,恰好被一把飞刀所挡住。这瞬间,他本能的知道又有人暗算,反应出乎本能,向前扑倒,以避免随之而来更凶猛更恶毒的打击。

也在这一扑的同时,掌已及体,无意中躲过了劲道及体最凶猛最沉重的劲道,仅余劲着体,可怕的余劲将他震倒在地。

他禁受得起,可是却震得刚收口的伤口发出了疼痛感,令他无法及时跃起。他奋身一滚,心一横拔出一把飞刀脱手飞掷,飞刀出手他仍未爬起,手法之快,骇人听闻。

两刺客认为有把握得手,所以一击便走,向巷口飞逃。

“啊……”惨号声刺耳,用匕首暗算的刺客走在后面,刚到巷口,飞刀已贯入背心,人仍向前冲,脚下大乱,突然上身一挺,“蓬”一声跌倒在巷口,滚入巷内去了,匕首掷出丈外,坠落在墙根下。

林华一跃而起,奋起狂追。可是,到了巷口一看,只看到倒地的人,另一人踪影全无,陋巷甚多,不知逃向何处去了。

一队逻卒恰好赶到,急急奔近。

林华拾起匕首,一把抓起刺客,厉声问:“谁指使你的?谁……”

他突然住口,刺客刚好吁出最后一口气,双睛上翻,气息渐绝。

逻卒头目奔近,喝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人……”

他拨回飞刀,将人放下说:“这人在我后方刺了我一刀,另一人跑掉了。”

一面说:“这人……”

“死了,我用飞刀杀的。”

“你……”

“我叫林华,汉人林华,刚从都督府出来,都督聘请我任天狼队教师。”

头目将尸体翻转,取掉尸体的面巾,震出一张左颊刀疤刺目,留了金黄|­色­虬须的狰狞面孔,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脱口叫:“是乜力克的凶匪金毛虎把塔尔,他……他怎么会在此地出……出现?”

“你认识这个人?”他问。

“怎不认识,本城的人谁不知道凶匪的可怕?他是乜力克部人,凶残恶毒心如蛇蝎,是横行漠西北十匪首之一,抢劫时除了­妇­女,皆杀光烧光。他与瓦刺的匪酋沙加兰斯齐名同是十匪首之一,但沙加兰斯没有这凶匪残忍。沙加兰斯成为瓦刺的酋长,与土鲁番的火狮牙兰摇身一变成为贵族,而这凶匪仍­操­旧业,是最可怕的凶匪。沙加兰斯一而再蹂躏哈密,这个金毛虎更是进出哈密肆意烧杀越火打劫,本卫的人谁不想吃他的­肉­寝他的皮?本卫迁至苦峪,这恶贼也被土鲁番的火狮牙兰围攻,匪党死伤净尽,只有他兄弟三人仗千里驹逃得­性­命,潜伏在沙州一帝,仍然杀人为乐,怎想到他敢潜来苦峪为非作歹?好啊!我把他的尸体带走。”

头目的话,引起围观的人一阵欢呼,群情汹汹,立即有人一拥而上。

“不要伤了尸体,留来示众。让开,让开,留来示众!”头目焦急地大叫,众兵勇也大叫着赶散­骚­动的人。可是,尸体的衣服被撕掉了,­精­光大吉,除了头脸之外,上下多了三二十个窟窿,鲜血淋漓。

林华乘乱走了,早些脱离是非场。

城门关闭,全城戒严,天狼队与兵勇挨户搜索另一名匪徒,全城­骚­动。

未牌初正之间,五百铁骑包围了镇南奔的牧场。

铁蹄合围的前一刻,镇南奔的帐幕中剑拔弩张。

鲁温赤与五位同伴都到了,六位神秘客全部到齐。

镇南奔左右十八名剽悍的大汉,全是乜力克部大名鼎鼎的勇士。

廿五个人席地而坐,鲁温赤拍着地毯咆哮:“你这是什么意思?派人行刺,你也该派个得力的人,派个不受注意的人,而且怎能在光天化日下行刺?你派那金毛虎兄弟去,老黄毛是举城注目的人物,你不是太过愚蠢吗?你是这样办事的?你的人死了不要紧,可误了我的大事,用这种脓包去行刺,我自己不会去办吗?”

镇南奔脸­色­­阴­沉,冷冷地说:“金毛虎兄弟俩人可不是脓包,阁下说话要小心了。”

“为何不是脓包?他是全城人人恨之刺骨的人,却又想逞英雄,其实心中有点虚,怕万一暴露身份他将死无葬身之地,失手并非意外。他如愿以偿了,暴尸王府门口悬上吊杆,而我的事也被搞砸为。”鲁温赤仍在咆哮。

“别忘了,我还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的机会。”

“你算了吧,我看你也只是吹吹而已。”

“你给我说话小心些。”镇南奔不悦地叫。

“我已经说得够委婉,这笔交易你我一笔勾销。”

“什么?你说什么?”镇南奔怪眼彪圆地厉声问。

“我说这笔交易一笔勾销。”

“那你就给我赶快滚蛋。”

“我的金珠。”

“你在做梦,快给我滚!”

鲁温赤冷笑一声,站起说:“好,我会找族主答失里说话的。”

镇南奔冷哼一声,倏然站起说:“你在找死,这辈子你永远没有机会找答失里说话了。”说完,举手一挥。

十八名勇士一跃而起,钢刀出鞘。

鲁温赤哈哈大笑,泰然地说,“答失里的主帐附近有两位客人,我与他有约,如果在日落前不见我们六个人回来,那么,答失里的大兵便会前来迎接你啦!他不是很讨厌你吗?同时,老黄毛藏身在你的牧场上,他总不至于为了包庇你与都督罕慎为敌吧?何况他并不喜欢你呢?”

镇南奔怒火焚心,却又不敢下令围攻,火暴地咆哮:“呸!你威胁我吗?我要活剥了你。”

鲁温赤却示意同伴向外退,冷笑道:“要活剥你就动手,不动手我可要走了。”

恶斗一触即发,气氛紧张,蓦地,帐门冲人一个人,大叫道:“城中来了人马,约有五百骑,先头的是天狼队旗,可看出有一半天狼队的人马,已到了三里内。”

鲁温赤奔出帐外,大声说。

“镇南奔,我走了,晚上再商量。”

“你走得了?天狼队来意不明,也许是路过此地,你们一走,反而引起他们的注意,你们Сhā翅难飞,快到草堆中躲好,我去应付他们。”

人马如潮,烟尘滚滚,蹄声如雷,先领三百名穿绘有狼图案胸甲的天狼队亲兵,分为两队两翼一抄,不久便形成合围,把十余座帐幕团团围住,刀出鞘箭上弦,每十人为一队,驻马以待。

额图千户全副戎装,铁盔、短铁铠甲,紫羊皮战袄,刀佩,斩马刀支在兵器Сhā座上,刀光耀目。他左右,是十六名大名鼎鼎的­射­雕手。后面,两百骑排成十路纵队。三面大纛迎风扬飘,猎猎有声。三面大纛是帅旗、亲军天狼队旗、中军旗,旗后十二骑是笳手、鼓手、锣手。

两百徐骑直驰而入,距帐幕百余步,认军旗一招,两百骑分为四队,两翼分张,一字列阵勒住了坐骑,一匹健马冲出,骑士高举一面小黄旗,在迎出的镇南奔与十除名勇士前面十余步止步大叫道:“额图千户驾到,奉都督之令,前来捉拿逃犯,命镇南奔上前答话。”声落,兜转马头驰回本阵覆命。

镇南奔心中怦怦跳,只好徒步上前,距离额图千户马前尚有二十步,额图千户打雷似的大嗓门在风声中震耳欲聋:“镇南奔,鲁温赤六名­奸­细,在不在你的牧场匿藏?”

“回大人,不在。”锁南奔硬着头皮答。

“本官自从­奸­细入境,便命隆吉百户派人监视了,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下,半个时辰前人已到了你的牧场。好,你既然否认,把你的人全部叫出来,然后四面放火焚烧你的牧场,如果他们在内,你的人全部斩首。”

镇南奔这才知道事态严重,大惊失­色­,急叫道:“额图,你……你怎能烧我的牧场?”

“本官奉命行事,当然能烧,把你的人叫出来,不许带寸铁,快!”

锁南奔脸­色­大变,脱口叫:“人在草堆内藏匿,我去叫他们出来。”

“你不用去了,派人去叫便可。”

鲁温赤六个人怎肯束手就擒,夺了坐骑向西突围。可是,西面的三小队天狼队骑士,以三十张弓等候他们送死,他们只好乖乖投降。

鲁温赤六个人被捆上双手,放在马上,由十二名骑士解到。额图千户含笑问:“鲁温赤,近来可好?我们又见面了。”

“都督请你去作客,暂且委屈你啦!”额图依然笑容可掬地抢着说,然后喝声“带走”!接着斩马刀一挥。

百骑齐发,冲向死尸和帐幕。一名骑士冲至中箭倒地的镇南奔身旁,飞身下马,一刀砍下脑袋,提着耳朵飞身上马。

快马端倒了帐幕,赶出劫后余生的六个人,只片刻间,便死了个­精­光大吉。

一个时辰之后,兵马退出,牧场恢复了宁静,帐幕不见了,地下掩埋了四十余具无头尸体,血迹遗留在荒草上,血腥中人欲呕,风沙漫天,原野中人兽绝迹,十里内没有帐幕,谁也不知这儿的变故。入暮时分,外出巡逻的兵马,由额图千户率领浩浩荡荡入城,据说边境安靖,所有的人马皆平安回城。

鲁温赤六个神秘人物,从此永远失踪,在世间消失了,来得神秘,去得也神秘。

第二天,林华搬进了都督府,只好在苦峪过冬。大漠之狼兄弟也留在城中,与天方贡使做伴等候朝廷开贡道以护送贡使入关,也希望能为林华尽一分心力。

第三天,甘龙偕同三位神秘客人,风尘仆仆光临苦峪。

林华住进后城的天狼队,正式做起教师爷。天狼队共有五百名,第一名勇士神力天王是他手下败阵,做教师爷可说毫无困难应付绰有余裕,胜任愉快。

在天狼队任教头,工作并不繁重,他只负责教那些勇士练些什么,如何去练。最主要的是练弓、刀、格斗术、练刀的窍门,军队的武技着重简单、实用、凶狠。人多了,无法练花招,冲锋陷阵,也用不着花招,一照面生死立判,刀枪如林兵马如潮中,一击失误便可能自陷死境,因此要求简单、实用、凶狠,骑兵作战更是需要简单凶狠,交锋时双方出手攻击的机会只有一刹那,也只有一击的机会,学多了花招反而误了自己的­性­命,再就是协同作战,以寡击众或以众击寡的各式刀阵必须配合得恰到好处。这些技艺他并不陌生,足以应付裕如。

至于行军布阵等等涉及兵法的技艺,另有官队官负责,与他无关,因此,每天他只花两个时辰便够了,剩下的时间都是他的,他可以自由活动办自己的事。

他的铁胎弓已经发还,每次外出至城外查探,他都骑了乌锥带了弓箭,配备齐全以防意外。

这天,他到了拉克威的帐幕,受到拉克威父女热诚的招待,告诉他已经查遍了附近五十里内的各部落,毫无消息。

“东南角一带山区查了么?”他不死心地问,拉克威脸­色­一变,摇头道:“那一带没有人居住,不必前往查问。”

“你们怕那一带谣传中的鬼怪,但我相信仍有不怕鬼怪的人。”

“人比鬼怪更可怕,如果真有鬼怪的话。”

“我知道贵教不信鬼怪,但大多数的人口中不信,心中却认为确有鬼怪。依你的猜测,那么装鬼作怪的是人么?”

“是……是的。”

什么人?只知有一个高手老道,一个乞丐般的怪老人,其余的不知是怎么样的人了。总之,拉克威只知道是人,说不出所以然来。

“既然是人,又有什么可怕的?”他泰然地说。

“你不知道?相距丈外,他们可以叫名拘魂,被叫者必死,可怕极了。”

“哦!原来如此,但不知附近住有当地土著么?”

“没有人去过,大概是没有。”

“我要去看看。”

“千万不可前往冒险,去不得。”伊雅焦急地阻止。

“我会小心的,自当小心行事。”他不以为意地说,立即告辞。

南行不到三里,一匹健马从后面越野追来,骑士是个番装壮年人,老远便叫:“汉客,等一等。”

他勒住缰,驻马相侯,用番语冷冷地问:“你躲在拉克威牧场旁伺伏了许久,我知道你是跟踪我的人,有事么?”

“听说你要找一个汉女。”番人­奸­笑着说:“不是听说,苦峪城大概尽人皆知了。”

“我有消息奉告。”

他用不信任的目光搜索对方的神情变化,想找出对方话中有多少诚意,问:“你知道赏格的规定么?”

“当然知道。通风报信因而寻获,赏金三十两或折换上驹六匹。送回者,金一百两或上驹廿匹。如消息不确,而亲自带你前往找寻仍寻不到的,赏羊一头为酬。”

“你的消息……”

“那位汉女很美,比伊雅美,但眼珠是黑的,是去年冬掳自下古堡一带的人。”

“唔,不错。”他心中狂喜,只觉心跳加速,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的最好消息。

“你要不要去看?”

“你带我去?”

“我要先讨赏银。再就是对方讨价金一百八十两,金带了么?”

“没带来,但我会照付。赏银我不会少你的,你可以放心。”

“哼!靠不住。”

“那么,我们回去取金银。”

“这个……”

“去找拉克威作保,怎样?”

“我不信任拉克威。”

“那你到底……”

“回城太远了,我们还得往南走,这样好了,我要你的铁胎弓抵押,找到人之后,你再带金子赎回。”

“这……”

“你不信任我,我同样不信任你。”

他将弓袋递过,笑道:“给你,你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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