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同学肖楠，能说会道，­性­格外向，骑着摩托车带着女朋友就来了。课后大家围成一圈分享，肖楠平时哈哈哈的，除了调侃就是开消极的玩笑，发言时却变得拘谨，有些不习惯这个气氛，但那种努力配合的认真劲是李建从没见过的。

他说：大家好！（回应：好！掌声）（他听到掌声，心里有了一种奇怪的暖意，因为立时表现在了脸上）我叫肖楠，今天第一次来，听了课我感觉挺不错的，适合年轻人来做一做，我们从前那些梦想啊……呃，在现实中很难实现，慢慢就淡忘了，但这个事业我觉得挺适合普通人成功的……那个，呃，追求真善美是每个人的心愿……

肖楠过了几天来办加入的时候，还约了个朋友听课，那个朋友立刻就加入了。他们很快就发展成十多个人，每次来听课都是骑着各种摩托车什么哈雷、高赛的“嘟嘟嘟——”，又说又笑，那架势像是来酒吧开聚会，或是到赛车俱乐部集合。看来需要多培训，心态不对，李建觉得。

一个月里，李建把能想到的熟人都约来了，最后加入了五个，其他的只能以后慢慢再联系。但好像不太对，李建一时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宋子枫突然笑了一下，说：“你约的这些人怎么都这么怪呢？”

“肖楠不错啊。”

“肖楠不错，但也不能只有一条线。至少要有四条线是活跃的。类型也要安排好，体系中要有消费产品突出的线，发展事业的线，学生线，成年家庭线……准备开陌生线吧。”

李建想：陌生线怎么开，太难了。他又打开了电话本。

1989年秋天，李建和许强一起找刘辉去玩。三个人走在黄昏的街道，吃着炒熟的花生米。李建小时候看过一个罗马尼亚电影《神秘的黄玫瑰》，里面那个枪手在不杀人的空闲，总是拿着一个金黄的向日葵，往嘴里扔瓜籽。李建把一颗花生米抛向空中然后仰着头用嘴接到，后来改成不仰头，张着嘴直接往嘴里扔，许强也学，一下子花生米塞住鼻孔，憋得脸通红，差点出事。李建和刘辉在确定他没事之后，才笑倒在地。

还有一次早晨，许强和李建在上学的路上遇到，因为时间还早，两人并不着急，慢慢地骑车。一会儿许强前方的路面上出现了一小块木条，他很认真，全神贯注地盯着，努力地在躲，最后自行车的前轮却很慢很慢地轧到，时间和空间在那一瞬静止，前轮好像固定在了木条上，然后他的后轮缓缓翘起来，到了半空停了一会儿，最后将他摔下。许强小个子，胖胖的，圆圆的娃娃脸，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他没立刻爬起，坐在地上无辜地思考。

如今，许强长成了男子汉的成熟模样。李建说，刘辉是我下线，他没和你联系？他说，我就是冶金学院毕业的。李建刚想起来，啊，是啊，你一直没做美好吗？许强说，没有，但是挺佩服那几个成功的人，以前在学校什么都不是，做了美好之后确实变化很大。许强说了几个同宿舍的人名，让李建如雷贯耳。

从许强那里出来，李建一个人苦苦地想，还有谁啊熟人？小时候有四个弟兄在棉纺厂的一堆沙子上举行过结义拜把子的仪式，并起草了《帮会章程》，注明了老大老二老三和老四，及最擅长的兵器。最后一页写着“后台”的名字，是一个已经上初中的小流氓。平时在外面和别人打了架，就看谁的后台凶了。

李建跑到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转了几圈也没碰到一个拜把子的弟兄。有一个下岗工人模样的中年人看了看李建，骑上车走了。好半天李建记起来，小时候看到此人穿过一条令整条胡同震惊的喇叭裤，为此还被当做流氓进过一次派出所。

李建又给任彬家里打电话，任彬说，下周公司组织要去新加坡进修，去半年，这个美好事业确实不错，但很遗憾不能做了。李建说，我等你回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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