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带着第三代下线杨振宇去开陌生线。一路上，杨振宇反复强调，他永远不可能和一个陌生人说话，保安值勤时除外。

李建顶着北风骑车，一边在风中大喊：“杨振宇，你是最­棒­的！这周的任务就是约到五个人去听课，产生至少一个下线，你一定能做到！因为你无人可以替代！你是最­棒­的！你将从今天走向成功！”杨振宇听得新奇，像个娘们一样笑了。

到了北洋大学的校园里，寒风凛冽，草木枯黄，人烟稀少，一片凄凉。

杨振宇又像个娘们一样笑了，说：“你看，没人，今天先回去吧！”李建瞪了瞪他，骑着车继续寻找。

终于发现了一个学生，他正独自站在报刊栏前看《人民日报》。好怪的人才！

李建指了指，杨振宇就过去了。

“你好！”那同学吓了一哆嗦，保安很严厉，面­色­铁青。

李建在旁边看着，也是心头一灰，无奈地撇嘴。杨振宇太紧张了，从没有过的紧张，面部僵死，眼神将人锁死。李建千叮咛万嘱咐，要和人家闲聊，不要上来就讲什么传销，但等于白说。

凶悍的保安说起话来：“听，听，听说过传销吗？我，我，做……”

“传销不是非法的吗？”同学恢复了平静，淡淡回了句。

杨振宇突然就愣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人家，咽了一口唾沫，巨大的喉节咕噜了一下。同学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就坚持不了了，感到莫名其妙，回过头去继续看报。李建走开了，回头用力招手才把杨振宇叫走。

河边走廊，一个同学在无聊地走。两人跑过去。

杨振宇问：“你是哪个专业的？”说完，他的嘴­唇­剧烈地抖动。

同学回答：“你有什么事吗？”

杨振宇的喉节又咕噜一下，但马上说：“我想和你聊聊。”

同学推了一下鼻子上的眼镜说：“聊天和专业有关系吗？”杨振宇听完掉头就跑。

李建追到了一处角落。杨振宇古怪地说：“受不了了，我走了。”李建问：“你会死吗？”杨振宇听不出是关心还是质问，眨眨眼。

这一眨眼把李建气坏了，他走来走去，最后对杨振宇大声喊起来：“做我的下线就要拼命！还要把拼命复制下去！你连说话都尿裤，你把尿裤的习惯复制到你的体系当中，你能成功吗？你知道什么是成功？不仅仅是赚钱，是拥有心态！拥有力量，拥有信念，拥有爱！拥有赚钱的能力和素质！成功学的书你买了没看吗？羊皮卷没看吗？你想成功吗？你不想成功你­干­什么来啊？……你怎么从老家出来的？你求爷爷告­奶­­奶­，又给人家回扣，拼命喊，爷爷啊，­奶­­奶­啊，算我一个名额吧，让我进城吧，让我进城吧，你这是进城吗？城啊！城有的是，你跑几千公里到这儿­干­什么来？你也敢来？这是大城市，你愿意来是吧？但这大城市大大大和你有关系吗？医院的门口大！你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不论寒暑你！你每天巡逻十几个小时不分昼夜你！你！你！你！一个月450块钱工资，够吃你妈的两顿早饭！我听大飞说，你们家为了让你出来，还欠着2000块钱的债呢，为什么？为了让你千里迢迢来尿裤啊？你想走就走吧，好好当保安，当上保安局长！你走吧！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