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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新闻联播

有天晚上,邻居家突然热闹起来,来了很多人,我翻过墙头,才知道他们家买了一个黑白电视机,这个东西比那个叫做收音机的话匣子还神奇,能够在里面看到小人儿。于是当晚我就和大家一起看了一个叫做《加里森敢死队》的电视剧,太­棒­了!

从此每天夜幕降临,我就去看电视,怀念那个时候,因为那时的电视剧没有Сhā播广告,从头看到尾,真痛快。

我后来的思维跳跃得厉害,就是因为电视剧Сhā播的广告造成的。比如你看着《戏说乾隆》,突然就断了,出现手机广告说怎么好怎么好让你去买,或是让你发短信888到三八平台就能抽奖赢取手机,这戏里戏外一块戏说,就说成了伟大的时代。而在伟大的时代里,难免培养出一些主题来,比如怀念与怀疑什么的。

过了几天,邻居家的电视又演了一个电影《小花》,里面的歌真好听,叫《妹妹找哥泪花流》,我都哭啦。

有时候也不光是战争的节目,还有排球比赛。中国女排的阿姨们很厉害,总是获胜,冠军连连拿,叫做几连冠。但我们看的时候还是提心吊胆的,最后当我们艰难地战胜了外国队的时候,大家别提有多高兴了。偶尔电视里会出现用脚踢的排球,半天也不得分,大家都不爱看,原来那不是排球,叫足球。

没意思,就换频道。那时的电视有两个频道,一个是5频道的中央台,一个是12频道的地方台。转播足球的大概是中央台,然后就换到12频道,有时是咿咿呀呀的京剧,我就会头顶着一片乌云边看边睡,有时是相声,大人小孩的­精­神就全来啦,傻傻地笑起来没完。

但是不管什么节目,电视剧也好,相声也好,新闻也好,只要是出现在电视上的,我都觉得非常伟大,那里面说的话就都是正确的。每次看的时候,充满了对神秘的崇敬。

记得大约十年后的一个晚上,妈妈的同事来了,说她的丈夫正在上电视,而她因为外出,正好路过这里,所以上楼来看。我和妈妈很惊讶,连忙打开电视。我看到曾经见过的叔叔出现在电视上,真让人羡慕。那个叔叔是几天前在单位接受的采访,主要是介绍单位的工作情况,十分钟左右。叔叔在话筒前很紧张,哆哆嗦嗦。播完了,阿姨说,头一次上电视,风度还行,还行。妈妈说,是啊,真不错,你没有白支持他的事业啊,祝贺你,好家伙,这亲戚朋友里,他可是头一个上电视的呢。

电视光荣,从小我就是这样想的。

那时还想,人要是一辈子不用上学,整天看电视该有多好啊。因为我看到了一些到了年龄就必须去上学的小邻居们,还有马路上那些上着不同年级,脸上有着不同表情的大孩子。我从此惶惶不安。

终于有一天,妈妈抓住正在乱跑的我,通知了一件事情。我问妈妈为什么我还不到年龄就要上学,妈妈说上不了幼儿园,没有门路。我顾不上问为什么要上幼儿园,而直接问了第二个问题:什么是门路?咱家有门啊,门前面的不是路么?妈妈说门路就是关系,幼儿园很少,要进幼儿园就要托人托关系才能进去。我说幼儿园又不是托儿所,为什么也要托人托关系?不等妈妈回答,我一下子就跑掉了。作家张旻说过:幼儿园是全中国土地上最虚幻的地方。以后的很多年,当我行走于虚幻的大地,却每每为未曾到过的“最”而叹息。

万事开头难。我硬着头皮顶着空气跟着妈妈去学校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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