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南洋女子师范学校。黑白浮云。女子眉目清晰。男子逃往法国。

悬铃木的尽处。别墅空荡，一个老人孤坐在大厅。外面是黑白浮云，屏幕上是纪录片。先是灰黄的田野，后来是喧嚣夜空。孩子遗像。家属接受采访，老­妇­人眉目清晰。

老人从沙发站起来，呆住。

许久，他抖动着，把镜头退回，那是他的孩子，他不知道的女儿。

王虹告别了塞纳河畔的小学，告别了朝夕相处的姨姥姥，随父母回城的户口来到北京。一下火车她就闹着去天安门。天安门可真大。王虹兴奋地站在广场中央转圈圈，搬家的忧伤仿佛烟消云散。爸爸妈妈看着她，互相对望一眼，一样的高兴，从此这个家就可以稳定下来了。

到了新学校。同桌是个男孩，叫徐继，听说因为生病，蹲班蹲了一年。但他是个快乐的家伙，每天早晨都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徐继的嘴上总是沾着一圈白­色­，同学和老师都笑。回到位子上，王虹比划着提醒他：擦擦嘴。他说：牛­奶­。王虹问：你知道啊？他说：我故意的，好看。

两人放学是同路，常常一起走，先到徐继的家。熟了之后，王虹就到他家里做作业。那是个部队大院，里面神秘兮兮的，有好多新鲜的东西。春天，他俩在院子里打槐树花，一把抓到嘴里，真好吃。

暑假，王虹要照看弟弟，小家伙是他们两个的跟屁虫，走到哪跟到哪。

你真烦。王虹说。

小家伙忽闪着大眼睛，不服气地说，我跟哥哥玩，又不跟你玩。

每当这时，徐继就过来拉他的手，哄他。徐继像在当大人，感觉不错。

你多好，家里就你一个孩子。王虹有一回感慨说。

不好啊，一个人孤独。我让妈妈再生个弟弟，她说现在国家不让生了，我说回来我跟国家说说，为什么不让生，管得着吗？我家自己的事。

王虹笑，她弟弟一看姐姐高兴啦，也跟着咯咯地笑。

王虹带了几本童话书，以为他喜欢。徐继说我不爱看书，我喜欢这个，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子弹壳，“给你几个”。那是他经常缠着郝叔叔要来的。

郝叔叔真好，有时手上没有子弹壳了，只好带徐继到一个秘密的房间去。他让徐继在外间等着，他从里间拿出一支步枪，说堵上耳朵，徐继总是摇头，说不用。郝叔叔对着一面深­色­的墙“砰！”“砰！”“砰！砰！”“砰！”，那是一种神奇的声音，突然，强烈的，爆裂声。子弹壳哗啦啦掉地上，真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