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很富说方言，噼里啪啦倒豆子，别人听来震耳欲聋。旁边坐着的一个小子急了，“我­操­你妈的小点声！嚎什么嚎！你不看球捣乱是吧？”刘很富梗着涨红的脖子看了一眼，“还看！看什么看？牛逼是吗­操­你妈的你哪个队的？！”

刘很富咽了一口唾沫，继续打电话，小声问：“喂，喂——”“别说没用的！我告诉你，我要跑不走，给你好看！”“哎呀，老段，你说我特地到北京来给你借钱，你说我——”“你给谁借钱！爱借不借，你给我拿钱知道吗？这事是你捅的吗？啊？害我！少废话，明天晚上！我要是进去了，还有我兄弟，你别想跑！”“我哪里有钱？那天我是找你借钱，我要不去也碰不到那个事，怎么是我害你，你们——”

对方已经撂了。啊！又进球了！人群呼啦全体起立，喊声震天。刘很富烦死了，也不管警察是否还盯着他，趁乱跑出。

夏日午后，刘很富沿塞纳河木讷地走。河边低低的石台上，有一个青春身影长久伫立。

女孩恍惚间，突然身后有人说话：“姑娘，你在这儿­干­啥？”女孩回头看到一个外地的民工，就没好气地说：“你说­干­啥？自杀呗。”刘很富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慢吞吞离去。不一会儿，女孩像被晒晕了似的坐下来，双手抱着膝盖，疲惫地要睡着。

又被吵醒，“姑娘，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还是那个民工。“什么忙？”“你，你能帮我照张像吗？我刚来这里，想照像片寄回老家。”女孩无奈地吐了口气，一边站起来说：“好，好，我还有这点剩余的利用价值，真有你的。相机呢？给我。”“……在那上边。”女孩看了看远处的栅栏，白了他一眼，费力地一步一步踩上河岸。

刘很富通红着脸跟在后面。两人刚爬过栅栏，说时迟，那时快，民工一把就抓住了女孩的手，急速地哭腔：“姑，姑娘，你别自杀啊，有什么事情想不开的？我从这路过，看着你就像自杀，我这心砰砰直跳……”

女孩大怒，用力挣脱，但农民兄弟也正在用力，不是一时半会儿想逃就能逃的，“放开！你神经病，死不死关你什么事，放开！放开！”刘很富也跟着喊：“你不要自杀啊！我这是为你好，你别喊，你别喊，我家往上十八代农民，没有一代流氓，你别喊啊，求求你——”

“放开！放开，你不放开我就喊。”“我放开，你可别自杀啦！”“放开啊！”“我放开……你别骗我啊，我已经挨过好几回骗啦！”女孩趁对方的迟疑，一下子将手抽出来，“放开！神经病！”刘很富傻愣着，女孩狠狠瞪他，然后伏在栅栏上，看远处的河水。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刘很富仍站在原处，说：“早点儿回家吧。”一瞬间让女孩想起了家，泪水涌在眼眶。女孩慢慢垂下头。许久，女孩回身问刘很富：“你才来这里吧？”“是，是，我一直在北京打工，上个月刚到。”

女孩自言自语：“为什么都去北京呢？”刘很富说：“啊？”女孩想了下，说：“你陪我吃个晚饭行吗？就在附近。”“晚饭？嘿嘿，啥？这……”“过了中午就只有晚饭了，一天三顿饭，早晚也得吃，­干­嘛不早一点呢？”刘很富很为难，带着笑容的苦瓜脸。“我想吃饭，要不我又想自杀了。”说完，对方还呆着。女孩又说：“就前面吧，小饭馆……走啊！”刘很富一边用手摸着脑袋，一边过马路，不忘警惕地看着左右穿梭的车辆，用太空步闪躲。

女孩买了很多饭菜。“吃啊，别客气。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去乡下玩，敲开一家问路，那家人把我们让进屋，就说先洗手吃饭，当时我们几个同学都傻掉了，心想怎么会啊？呵呵，所以呀，如果我到了你们老家，你不会请我吃顿饭吗？快吃吧，我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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