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某受青锋四女之托,传话诸位好自为之,因此表明身份,如果诸位不信,那就悔之晚矣!”
“大地之龙艺臻化境,名震宇内,少不了会有人假冒他……”
中海突然揭去颊上的胎记,再从容贴上,问:“阁下,要龙某再进一步表明么?”
剑手愕然,略一迟疑,说:“在下仍盼领教尊驾的艺业,方能有所决定。”
“好,四位进招。”声落,人化狂风,一声沉喝,闪电似的欺上,紫虹疾闪,一剑点出。
四剑手同声暴叱,剑势乍合,像一重剑网倏然收缩,配合得紧密无比。
中海对群殴经验丰富,四个人岂能将他困住,向前扑的冲势突然一变,折向右射,一折之下,便摆脱了三名剑手的袭击,专向右面的剑手进攻。右面的剑手一剑攻出,突见紫虹折向射来,赶忙变招一声沉喝,涌出一座剑山,希望阻住中海,让其他三名同伴从中海后方进击。
要破剑阵,唯一的秘诀是快,只要遇上阻滞,大事去矣!中海深得其中三昧,必须行雷霆一击,击垮前面阻道的人,方可冲破剑阵,便从各方同时进击的人无法近身,剑阵必解。
他已经知道对方的龙泉剑弹性极佳,像是软剑,如果不小心,说不定要吃亏,所以早有对策。对付柔劲,用劲不能太猛,须防兵刃折向。但他却不用柔劲,反而用上了至刚的劲道,他早有防备,相距五尺剑便提早攻出。
“铮”一声暴响,龙泉剑一触追电剑,剑尖急折,但距中海过远,剑的锋尖从中海胸前半尺拂过。
“撒手!”他沉喝,身形下挫、前迫,追电剑借势上挑。这瞬间,他已欺近剑手的身右,左手一掌击出,身形急旋之余不但出了阵,反而到了剑手的身后了。
“哎……”剑手的剑被挑飞至三丈上空,右胁也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掌,同左便倒尚未站稳,已被中海抓住了后领,喝声震耳:“剑阵没有外援,毫无用处,饶你一命。”声落,人向前冲,挡住了跟踪冲来的三名同伴。
这瞬间,中海人如电闪,同右急掠,一声叱喝,“铮”一声暴响,左面刚让过同伴的剑手出剑封出,剑同样被震开,一绞之下,剑脱手而飞。
紫虹再闪,中海倏然退出丈外。
“哎!”,刚丢剑的剑手跃退丈余,失声惊叫。
人影倏止,四剑手呆如木鸡地四散分立,两人丢了剑,一个脸色冷灰,一个胸襟裂开一条缝。
“十二剑齐上!”金花五娘变色叫,同时拔剑扑出。
中海试出龙泉十二剑手的艺业,心中大定,没有人可禁得起他全力一击,更没有比他身法更快的人。剑阵并无大用,何所惧怕?他仗剑肃立,冷冷地说:“诸位,小心在下的剑,不发则已,发则生死立决。上!”
阵势片刻即完成合围,十二个人分三方站立,每方前二后二,同任何一方突围,皆可受到四名剑手的同时袭击,假使身法稍慢,甚至可以有六个人同时进攻,即便能冲过前面人的剑下,后面两人便可及时截住,乘机进击。
金花五娘跨入剑阵,显然,她是剑阵的中枢,十二剑手的总策应。
中海先前心中一懔,但看到金花五娘入阵,心中一宽,多了一个人,他反而心中大定,心说:“妙哉!这贼婆娘成了剑阵中枢,而她的艺业比我相差太远,反而影响阵势的变化,不啻大开门户。”
“小辈,你有后事交待么?”金花五娘傲然地问。
中海一声长笑,徐徐举剑道:“老贼婆,在下如果没有能耐,怎会让你们布下剑阵?你以为在下是笨瓜不成?”
先前和中海答话的剑手,突然举手一挥,喝道:“金花五娘,龙泉十二剑手在你手中雌伏三年余,以往的事,咱们不愿追究,从今始,咱们好来好去,龙泉剑手不再替你卖命了,请不必再找咱们,就此别过。”
其余的剑手,除了天字号三剑手外,全都大吃一惊。金花五娘脸色一变,讶然间:“什么?你们要背叛我?难道说,你们甘愿在下月初毒发而死?”
“咱们已经找到解药,你不必恫吓咱们了。瞧,碉栅右侧的寨墙上,青锋四女正向咱们招手呢!”
金花五娘转首一看,果然不错,青锋四女正站出堞口,向这儿招手。她恼羞成怒之余,一声怒叱,疾冲而上。
中海跟踪出剑,大喝道:“泼妇接招。”
金花五娘一声厉叫,人旋身一剑挥出,左手先抖,五朵金花脱手而飞,似乎满天都是金芒,向中海飞射,同时罩向中海身后的四名剑手,下毒手了。在麒麟山庄,中海已领数过金花五娘金花的利害,早怀戒心,神功注入剑身,一声叱喝,挫身一剑振出。
“得得得!铮!”异声震耳,三朵金花在他的剑上化为无数碎屑,金花五娘的剑,前半段断成三段,在追电剑神力一击之下,兵刃和暗器全毁。
两朵金花从身侧飞过,一枚在两丈外爆裂,一枚击中一名剑手。
“啊……”剑手狂叫一声,倒地挣扎。
金花五娘见金花和暗器全毁在中海的剑下,大吃一惊,立即一声尖叫,同左扬手,又打出五朵金花,射向四名地字剑手,人随金花之后疾冲而上,想夺路逃命。
四剑手到底对她有所顾忌,左右急分,远掠丈外,让开去路。
中海拔出把三飞刀,喝道:“泼妇,接飞刀!”
金花五娘向右闪窜,没命似的飞逃。
这时,远处的擒龙客已看出不对,先一步急掠而出。
中海已算定金花五娘要向右窜,善用暗器的人,会本能地向右闪避,以便用左手发暗器回敬,假使向左闪避,便不易回击在右后方的人了。飞刀计算得十分精确,恰好射向金花五娘所闪避的方向,三把飞刀倒有两枚中的,分别射入老贼婆的背心,另一把掠过她的左颈根,划破了皮肉。她发出一声恐怖的呻吟,踉跄冲出两丈外,脚下一滑,“叭”一声失足摔倒在泥泞中,猛烈地挣扎着想爬起,但已力不从心了。
中海向龙泉十二剑手摇头苦笑,说:“诸位,请带着同伴的尸体,至碉栅与青锋四女会合,火速脱离斗场。这贼婆娘的心肠好狠,居然放不过你们。”
他掠向倒地的金花五娘,拔回飞刀,接上了擒龙客。远处风栅的栅门大开,四五十名人质中的子弟,由枯骨魔僧率领,涌出栅门两翼分张,准备动手。
擒龙客掠到,中海劈面截住,引剑大喝道:“阁下,龙泉十二剑手已经选择了他们该走的路,不再受贵会的奴役,不再受尊夫人的淫威压迫。放他们一条活路,阁下,不许追赶,冲在下来。”
擒龙客徐徐拔剑,厉声道:“杀妻之仇,不可不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中海冷笑道:“阁下还有脸承认金花五娘是你的妻子?不必自欺欺人了,阁下,我已经看到你心中的笑意啦!绑下,贵会的人质,已经全部落入咱们之手,用不着和咱们拼命了,反正即使你逃得性命了,龙虎风云会也不会放过你,不是么?听我良言相劝,及早脱离龙虎风云会,便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在下不但替你除去那老淫妇,替你解除束缚,免得你被耻辱压得抬不起头来,更指引你一条明路,尚请三思。”
“少逞口舌之能,剑下见真章。”擒龙客沉喝,举步追上。
“何必呢?麒麟山庄夜斗,你无奈我何,这次你决难取胜,不必冒险一拼了,刀剑无眼,万一失手,岂不是件恨事?”
“你……你是谁?”
“区区大地之龙。”中海放低声音说。
“你骗谁?”
“绝不骗你,我大地之龙是死不了的,不信且在旁稍候,在下要再卸下万里飞鸿的另一条狗腿让你瞧瞧。”
擒龙客仍是不信,一声长啸,飞扑而上,一剑点出。
中海信手一剑拂出,捷逾电闪,用了七成劲。
“铮”一声暴响,擒龙客被震得左飘丈外,地下泥泞,几乎滑倒。
“带了尊夫人的尸体,走吧,阁下,你犯不看替龙虎风云会白送死,有何好处?”中海沉声叫。
擒龙客脸色大变,他不相信竟然接不住中海一剑,一声怒吼,再次飞扑而上,身剑合一来势汹汹。
中海不想伤他,一声冷叱,仍然一剑封出,快!快得令擒龙客无法变招,“铮”一声暴响,便接一剑。
擒龙客感到整条右臂发麻,虎口欲裂,身不由主,再次侧飘丈余,脸色全变了。
后面,武副会主一声长啸,与四位副坛主大踏步而出,举手一挥,大吼道:“本会的弟子上,毙了他们。”
人群齐动,潮水般向前涌。中海这一面,廿名高手也两翼张开,天玄剑举剑一挥,向前迎来。
先前从碉栅门内涌出的人,也飞步赶来。枯骨魔僧之后,是两位姑娘和雍玉,再稍后是青锋四女。四女之后,是黑旗令主的一子一女一媳和三侄,一个个咬牙切齿向前冲。
混战将起,惨烈的恶斗一触即发。擒龙客神色懊丧,突然转身而去。
武副会主首先迎住了擒龙客,怒叫道:“皇甫坛主,为何退回?上!”
“在下技不如人,不退何待?”擒龙客冷冷地答,并未止步,要从侧方越过。
“你敢不遵约束?”武副会主大吼。
擒龙客忍无可忍,也大叫道:“你驱羊斗虎,枉送弟子们的性命,不知你这老贼魔有何居心?哼!哼!”
“反了!”武副会主怒吼,同两侧的人又叫:“先擒下这匹夫,用会规治他。”
擒龙客向众人大叫道:“朋友们,龙虎风云会败亡在即,诸位用不着被人奴役驱策平白送死了,还不各自找活路作甚?我皇甫长风已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啊……”
语声末落,最后一声惨叫惊天动地,他的腹下,Сhā着武副主的拐杖。双方相距不足八尺,他未料到武副会主会突下毒手,而且武副会主的艺业比他高出甚多,出奇不意行雷霆一击,他无法闪避,被拐杖洞穿了腹部。
他突然一手抓出,抓住了武副会主伸来的右手肘部,拼余力一带一扭。他的手上功夫十分了得,可抓石如粉,力制虎豹,所以绰号叫擒龙客,此时临死一抓,威力岂同小可?加以武副会主太大意,认为他死走了,所以并未运功护身,一抓之下,武副会主的右肘骨碎肉裂。
武副会主狂叫一声,左掌疾拍,“噗”一声拍破了擒龙客的天灵盖。
这瞬间,中海的喝声传到:“朋友们,及早回头,在下有解龙虎金丹的药,何不毙了贵会的凶魔及早改邪归正?”
武副会主与擒龙客相搏,人群仍向前进,看清了擒龙客的下场,也听到擒龙客被袭前的话,更听到了中海的叫声。这些景象,像雷击似的震撼看他们的心灵,不知谁叫出一声“杀!”蓦地呐喊声如雷,杀声震天,二百余人突然自相残杀起来。
天玄剑一群人仍在一二十丈外,及时止步观战。
中海也向后退,免遭波及。
武副会主拍破了擒龙客的天灵盖,自己一条腿也失去重心,冲倒在擒龙客的尸体上,不等他站起,两把金枪和两把钢刀,已经光临背部。接着人潮一涌,迅速地淹没了他,死在擒龙客的身旁。
中海与天玄剑一群人,返到碉栅下静观其变。久久,杀声静止,斗场中尸横四十余具,逃散了大半。真正被龙虎金丹所控制的人并不多,只有一名副坛主和三名内主坛护法,还有两名煞神,其他的人全是二流人物,还不够资格受金丹控制。六个人向中海讨解药,然后道谢走了。其他的人回到住处带了金银财宝作鸟兽散。
天玄剑注视着惨烈火拼留下的尸体,摇头苦笑道:“龙虎风云会只知用威胁的手段,网罗这些江湖亡命之徒,如何能成大事?幸亏龙贤侄一番话,引起了这场自相残杀的火拼,确是万幸,不然,咱们将不知要有不少朋友溅血于此。”
狂丐神色肃穆,缓缓接口道:“这得感谢死鬼万里飞鸿,假使他不逼死擒龙客,结果将没有这般轻松。施老弟,该我们善后了,派人掩埋尸体,还得派人到外面驱走散布在各处的香案弟子,以免撤走时被他们骚扰。”
中海关心敖文辅的生死,匆匆别了天玄剑,独自到前堡寻找敖文辅。他来得正是时候,小贼们正在各处洗劫金银,并在各处放火泄愤,一条腿的敖文辅被困在火海中,总算被中海赶上了。他救出敖文辅,陪敖文辅搜出一些金珠方珍重道别。
内主坛旦夕间烟消云散,所有的人质,皆安全地被天文剑一群人救出,龙虎风云会注定了失败的命运。长春子受到了无比沉重的打击,他做梦也未料到,会失败在中海的手中,内主坛被毁,人质已失,大事去矣!
早肴毕,群雄在一座楼下议事,决定了四项大计。一是料定龙虎风云必定不肯甘休,可能倾巢而至抢夺人质,他们必定从保宁府赶来,可由群雄带看人质,火速南行,走顺庆出遂宁,绕道赶赴成都去。二是梓潼大会必须全力以赴,带着人质与会,以便及时招引人质的家属反正。三是由狂丐易装从保宁先到梓潼,找到飞锤刘隆,及早通知八指琴魔杜元仲人质已救出的消息。四是三月十五日会期之前三天,在成都的各路群雄,必须到达梓潼会合,不可三五成群前往,必须上百人结队而行,以免被对方各个击破。
中海反对参予梓潼大会,他认为怎可让龙虎风云会掌握主动?必须组成强力的打击主力,在梓潼四周巡走,发现龙虎风云会的人便加以消灭,没有理由听任他们的摆布。三月十五日的会期是他们放出的口风,这并不能代表他们是主人。对付这种人,是用不着客气的。再说,他们明里扬言三月十五在梓潼大会天下群雄,暗中却准备在成都举事,说不定另有阴谋,在其他地区生事呢!
至日下为止,谁也没有正式接到他们的柬帖,仅凭在江湖传出的口信,便老老实实前往赴约,岂不太傻?
他的意见甚有份量,值得重规;因此,几经商讨,决定由他独自先往梓潼,相机除去龙虎风云会的恶首。其余四策仍按计而行,以吸引该会的注意。他的艺业,足以去得。长春子既然与英雄会的人赶来参予大会,人川之后,不可能独自行动;可以说,能和中海狠斗的人少之又少,足以令天玄剑一群人放心。
准备就绪,次日一早,群雄浩浩荡荡启程南行,在巴县分手,中海迳奔保宁府,取道向梓潼赶了去。
午间的艳阳微有暖意,附近的草木欣欣向荣,大地一片青绿,尽避吹来的微风仍带些许寒意,挡不住已经到来的春光。春来了,冰雪只有在远处高山的峰巅方可看到!他踱入茶亭,柱下的小村童,一双大眼骨碌碌地在他全身上下转,像在他身上找寻甚么岔眼事物。
他蓦然心动,忖道:“这小娃娃的目光古怪,为甚么呢?看他满脸戾气,显然是个不安份的小顽童。”
他对老村夫施礼,含笑道:“老伯,请问贵地是何村镇,到梓潼还有多远?”
老村夫用朦胧的目光打量着他,说:“敝村名叫津里,至县城整整五里。听客官的口音,像是关中人氏,是从保宁府来的么?”
“是的,小可往保宁探亲,要往成都一行。”
老村夫信手将茶杓递过,笑道:“客官如果从保宁来,昨晚必定在元朗场落店,这时便到了敝地脚程好快。到县城只有五里地,何不在这里喝口热茶歇歇脚?老汉刚将茶水换上,趁热提提神。”
中海道谢毕,舀上一杓热茶,往木架凳上落座。目送老村夫出棚走向村中,目光方转向小村童的身上。第一眼便看到小村童的怀中鼓鼓地,显然怀中藏有匕首一类玩意。
小村童的神色,似乎愈来愈不友好,神气地站起,装模作样摆出老气横秋的派头,在中海身侧叉腰一站,睥睨着中海,亮开嗓子问:“喂!你姓甚么?”
中海淡淡一笑,问道:“小弟弟,你问我姓甚么,有何用意?”
“不许你问。”小家伙凶霸霸地叫,脸一沉,又问:“你是不是走江湖的人。”
“小弟弟,你知道甚么叫做走江湖么?”中海笑问。
“走江湖你不懂?那……那就是杀人放火,还有……还有甚么保镖的,卖……”小家伙一本正经地说。
“卖命的,是么?”
“对,对!是卖命的。喂!你带了刀枪么?”
“没有。小弟弟,你问这些……”
小家伙老实不客气,去摸他的小包里,一面抢着说:“给我看看,你带了些甚么东西。”
中海扭转身躯,笑道:“小朋友,你在胡闹。”
小家伙伸手在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横蛮指着他叫:“不许你动,动我就杀你一刀。”
中海有点火起,一把抓住小家伙的手腕一扭,不悦地说:“你这小娃娃就这么一点点大,居然用小刀子威肪人,日后你还了得?不管教你岂不害人害己?”
他抓住小家伙的手往上提,夺过匕首纳入怀中。小家伙不住叫骂,居然不怕痛,手抓脚踢骂不绝口。
中海火起,一把将小家伙按住,用手捂上他的嘴,同林中走去,在林中深处将人放下,按在地上掏出匕首,在他的脸上磨了磨,凶狠地说:“你这小王八蛋比土匪还凶,小小年纪想称英雄无法无天,我要挖出你的心肝来下酒,杀你一千刀。”
小家伙凶不起来了,脸色变青,浑身都在发抖。
中海并不愿和小孩子计较,他看出其中有古怪,要找出小家伙这种举动的内情来,因此以毒攻毒,用更凶狠的神色来对付。果然不错,小家伙不但软化下来,而且现出恐怖惊惶的神色了,尖叫道:“不,不,请……请不要剜我的心肝下酒,我求……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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