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 类型:穿越 时间:2011-11-1 17:47:30
《商战如歌》作者:似是故人来【完结】
1、两小无猜 ...
舒雅被那种铺天盖地的疼痛淹刺得透不过气来,一口气憋在胸腹间不上不下。周身骨胳被粉碎似的痛得她禁不住大叫,却一声儿喊不出来。耳旁有很大的动静,听起来人很杂,其中夹杂着年老的妇人在叫:“吸气!夫人,用力吸气!”
有年轻的声音在低声抱怨:“产期未到呢,如果不是那个宁司氏到来,夫人也不至于郁结早产。”
“宁司氏于夫人的妹妹有恩,两家又指腹为婚,如今宁司氏前来投奔,老爷却不肯收留,夫人心中有愧,自然……”
“说得是……”
舒雅奇怪地想,这是哪里?这些人说的什么她怎么听不明白,又一波阵痛袭来,舒雅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什么也记不住了。
昏沉了不知道多少时候,ρi股一痛,口里一口痰呕出,舒雅想骂人,出口的却是响亮的哭声。
门外一个男人问:“男孩女孩?”
“恭喜黎老爷,是位千金。”舒雅听得抱着她的妇人道。
“怎么会不是男孩?……”门外男人愤怒地骂起来。
房内的窃窃私语一齐消失,空气死一般沉寂。
“传话,本老爷喜得贵子,府里每个下人赏铜钱十文。”一会儿后门外男子咬牙切齿道。
“老爷……”女子凄楚无奈的声音。
这是为什么?舒雅想,她变成刚出生的小女孩?听说话语气,这是某个古代不是现代,而她的便宜老爹不知因为什么,要将得女宣传为得子。舒雅拼命想挣开眼睛看清楚四周,却敌不过刚出生的脆弱的身体本能,她陷入了泥沼般的黑暗之中。
舒雅再次醒来,是被男子的喝骂与女子悲凄的啼哭声吵醒的。
“不行,不能叫黎昕。”男子恶狠狠地喝斥。
“老爷,昕儿的名字是阳天姐夫取的,悟意为前途一片光明,姐夫已经故去,就留个名字作念想,求老爷了。”女子凄凄哭求。
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停了一会道:“好,依你,就叫黎昕,但是你必须保证,不能告诉孩子宁家人的存在。”
“老爷……”女子哭起来。想是点头答应了,脚步声响起,随后狠狠地摔门声传来。
“昕儿,我儿,你为什么不是男儿?你若是男儿,娘也不用做背信弃义之人……”女子哀哀哭泣。
滚烫的泪水落在舒雅脸上,舒雅心一软,伸起一只小手,想给女子擦眼泪。
“昕儿,我儿,你知道心疼娘啦?”妇人又哭又笑,把舒雅搂得紧紧的。
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飞快,舒雅穿越到耀国已经四年多了,她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耀国一个小县城清河县富商黎重信的嫡女,公开身份是嫡子,名黎昕。
这一年冬天似乎格外的寒气渗人,黎昕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坐在裹着毛毯的椅子上。窗外树木绿叶已荡然无存,偶有寒鸦飞过,一片冬季萧瑟之意。
她娘亲包氏坐在旁边做针线,口里哼着童谣,不时抬眼看黎昕,黎昕静静地坐着,看起来听得入迷,其实心里转着自己的心思。穿越到这里四年多,她的便宜爹爹没有关心过她们娘俩,每次来了必定是来骂她娘亲的,骂她娘亲头胎生了女儿,坏了黎家风水。黎昕每每气得很想开骂,奈何年糼言轻,只得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
爹不看重她们呣子,包氏又不当家,下人们也不把她们当主子尊敬,琐事上根本无人照料,黎昕的衣服,全是包氏一针一线缝制,这么冷的天气,从丫头们的窃窃私语中知道几个姨娘房中都烧了地龙,她娘亲作为正室夫人,房里却连个火盆都没有。
想想自己前世死得冤枉,或许天可怜见她平生没有作恶过却惨遭负情毒杀,给了她穿越重生的机会,只不料却降生在这样的家庭……
黎昕也想出头,只是自己现在还是稚儿,没有谋生能力,如今这境况……还是先把忍气吞声,长大了再来扬眉吐气罢。
黎昕默默地打算着,忽听包氏欣喜地叫:“老爷。”
“明日起让昕儿去学堂念书。”黎重信冷冷道。
“老爷,这怎么行啊?昕儿是女儿家呀。”包氏失声惊叫。
“不行也得行,在我没生下儿子之前,昕儿的身份不能暴露,别人家的儿子四岁就上学堂了,昕儿再不送去学堂,人家要说闲话了。”黎重信恶声道。
黎昕高高兴兴地去上学了,可以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她很开心。
学堂就在隔两条街处的李秀才家,家仆把黎昕带到学堂就走了。
黎昕好奇地看着一切,学堂里的小孩子也好奇地打量着她。
“你怎么这么像女娃?”一个面如冠玉的小男孩问。
其他孩子一齐点头,是啊!瞧这唇红齿白,眼睛乌黑晶亮的,皮肤那个粉嫩,比女孩子还漂亮的脸蛋,大伙儿一齐小心肝颤抖,只差流口水了。
黎昕瞪了小男孩一眼,心道你比我更象女孩,小脸光滑水润的,大眼忽闪忽闪,漂亮成这个样还说别人象女孩?
“你让开,挡道了。”
“我叫乐逸宸,你叫什么?”小男孩没有让路,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
黎昕不耐烦,一侧身想越过他。
“啊……”黎昕尖叫,原来小男孩竟扑上来在她的小脸猛亲了一口!
黎昕猛擦脸上的口水,气炸了爆发了,一抬脚,朝乐逸宸一踹,乐逸宸不备,仰天摔个四脚朝天。
黎昕与乐逸宸的缘份,经由那一个亲亲那一脚,算是结下了。
黎昕在学堂的生活过得很舒适,学习对于她很轻松,夫子对于好学生是另眼相看的,经常给她开小灶,她学到的比人家学到的多得多。学问做得好,模样生得俊,学堂里的同窗争相捧着她。黎昕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乐逸宸过得也是丰富多采,他为了捍卫他的黎昕独一无二的跟班地位,跟学堂里的所有同窗都打过架,身手在一次次打架中越练越好,特别是在他爹给他请了武术老师后,更是打遍学堂无敌手。
乐逸宸天天一大早去黎府门口等着,等黎昕出来后一起去学堂,下学了送黎昕回府。排座位时也一定要和黎昕坐一起,连出恭都要在门外守着。平时拎书袋磨墨什么的活计,更是义不容辞。
黎昕对他的马屁行动,倒是没有抗拒,默不作声享受着。
黎昕慢慢长大,身体轻盈,皮肤白皙,头顶梳着童子鬓,披散着的头发黑亮柔顺垂下,眉眼如画,长得比小时更好看。
乐逸宸的皮肤是莹润的蜜色,两人同岁,但是乐逸宸更加高挑,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温雅清新。
两人同进同出,乐逸宸眼里根本看不到同窗,黎昕对同窗同样无感。她关心的是每天学到什么知识,这些知识有什么用?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怎么样可以摆脱家庭自立?对于身边这个影子一样的人,黎昕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也正因为有乐逸宸划地为牢把黎昕禁锢看护起来,黎昕的女子身份,竟没一人察觉。
黎昕在学堂里过得很如意,在家里却是烦恼不少。她娘亲对她知冷着热万般呵护,将她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疼着。黎昕与娘亲感情深,对她爹经常喝骂她娘亲的行为便更加不满。她暗暗发誓,长大些想办法赚钱,把娘亲接出去,再不在这府里受委屈。
“娘,你也歇歇,别一天到晚忙,我的衣裳足够穿了。”
这天黎昕从学堂回来,见看包氏做针线又把针扎到手指上,心疼地劝道。
“你生日快到了,娘要再给你做一套新衣裳。”包氏拿起半成品在黎昕身上比划着,眼里泪光点点,欣喜又心酸地说:“昕儿,你再过几年就跟你小姨一般大了,以前你小姨的衣物也都是娘给她做的。”
包氏的妹妹在包氏刚怀胎那年失踪了。
“娘……”黎昕揽住包氏的肩膀,无声地安慰她。
娘儿俩正说着话,门外二夫人的丫环小喜高声道:“夫人,二夫人请大夫人到前厅议事。”
黎昕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一下,她娘亲怎么说也是大夫人,正室,二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也敢如此放肆。依着她,是要治小喜不敬之罪的,不过看看包氏,想想自己的年龄担当,黎昕放弃了。
“你回禀二夫人,这就来。”包氏扬声道。
黎昕苦笑,不能怪爹的那些小妾不把娘放在眼里,她娘亲自己就拿不出当家主母的架子。
听说她爹黎重信原是包家的伙计,娶了包氏得了包家的家产,又得了一个朋友的帮助,一步一步扩大生意,才成了清河的富商的。起家之本怎么说也来自包家,若不是包氏太过懦弱,她爹如何敢如此?下面的小妾又怎么敢一个二个的爬到正室头上?需知包氏无子,她们也没生出个带把的,谁又比谁强了?
“娘,我跟你一起去吧。”黎昕道,她怕包氏吃亏。
二夫人招包氏来议事,却是耀国赫赫有名的大富商正元商号的老板孟庆到清河小城巡视旗下生意,随行的有孟庆的独子孟仕元、女儿孟滟和夫人刘氏。
清河小城的各商家争先恐后宴请孟庆,需知孟庆愿意洒点小买卖给他们做,就够他们折腾个几年。
各家内眷也不甘落后,纷纷曲线救国走孟夫人的路子。若儿子女儿有幸入了孟夫人的眼,成了儿女亲家,那好处是大大的有。
二夫人也想走走夫人外交的门路,奈何人家是正室,她是妾室,如果以自己的名义递贴宴请人家,不只落不了好,还会给孟夫人瞧不起她贬低她身份的不愉,于是请包氏前来,要包氏下贴。
黎昕跟在包氏身边进了议事厅。大厅中热闹非凡,姨娘们花枝招展,妹妹们珠红翠绕,她的四个姨娘四个妹妹都在,她的神龙不见首尾的爹黎重信也在。
“见过老爷。”包氏折腰行礼,黎昕跟着垂首请安。
黎重信黑着脸,包氏木呐无趣,长女黎昕对外称是儿子,又是一块不能言语的心病,更兼算命先生说他不能得男,是包氏命里无子之故,因而对包氏十分不喜,眼下重重地哼了一起:“起身罢,给孟夫人下张拜贴,请孟夫人携公子小姐过府玩耍。”
黎昕冷眼一旁看着,黎重信攀龙附凤之心原也无可厚非,只是这样一个一丝不念结发之情的陈世美,着实让人生厌,孟家既然是大富之家,孟夫人岂是凭一张没有什么新意的贴子请得动的?
黎府送出贴子后,没有回音,可是并不影响几位如夫人的心情,据说孟夫人接到的贴子厚厚一摞,什么时候就大驾光临黎府也不一定,各房如夫人与小豆丁们,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恨不得把十二个时辰当二十四个时辰使,每日里忙得不亦乐乎。
这些与黎昕无关,她是嫡女,可是公开的身份却是嫡子,如此一来,她与孟滟孟仕元均无联姻的可能,每日里照样去学堂里上学。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章的弃文率太高了,想不出怎么改了,看文的亲们,你们不喜欢哪里可以留评告诉我吗?
2、惺惺相惜 ...
这几天乐逸宸没有到学堂上学,他父亲病了,留在家中帮着照顾病人了。黎昕在学堂里便有些无聊了,这日下午学堂放学后,她离开学堂后在街上信步前行。
清河小城青石板街道,路两边商铺林立,路边不少卖小吃的小玩意的,热闹得很。
“哥,那个大娘好可怜,我们跟他买几个窝头吧。”娇柔清脆的声音,真好听。
黎昕收回看商铺的目光。只见走在她前面的,是一对年龄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兄妹,从背后看,两人的衣裳都不算夸张,不过黎昕眼光不差,看出来那看起来不耀眼的衣料却是云缎织锦,而两兄妹领口露出来的中衣衣领,却是软云罗。
黎昕兴趣上来,小城没有这样的大富人家,这两人,莫不就是孟家的千金与公子。
小姑娘口里很可怜的那个大娘,布满皱纹的枯瘦的脸,满是黑疙瘩老树皮一样的手上遍布老年人特有的黄斑,面前地上摆个竹篮,里面装满窝窝头,黄澄澄的倒是颇为诱人,只是那个篮子看起来古旧,衬得食物也黯然失色。
这对兄妹正是孟庆的女儿孟滟与儿子孟仕元,眼下孟仕元看着那个看起来脏兮兮的篮子,再看看妹妹,还是摸出铜板,买了几个窝头。老大娘眼角润湿,摸索着拿纸给他们包起窝头,孟仕元看着那双裂口遍布的手,眉头皱得更紧。
黎昕摇了摇头,小姑娘的好心,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老大娘的困窘。
“大娘,你的窝头卖得不好是吧?大娘,另做一个篮子盛放窝头,还有,用竹子做个夹子,不要用手直接给顾客拿窝头,包装的纸,用稍好些的,把窝头的价格,从一个铜板一个改为三个铜板二个。”黎昕等那兄妹俩离开后,上前轻声道。
卖窝头的老大娘抖索了一下,颤抖着说:“哥儿不知道,这是我家中最好的一个篮子了,没有银子买篮子或买竹条编篮子了,老汉还在家中等着卖窝头的这几个铜板拿药呢。再说,把窝头价格提上去,更加没有人愿意买啊!”
“你就按我说得办吧。大娘,这是三十个铜板,暂借给你,足够买个篮子了。明日你就按我说的办。五天后,你若是赚不回来这三十个铜板,就是小哥我给你指点错了,也不需你还我铜板,若是赚回来了,小买卖比往日好的多,你加几个铜板的利钱给我即可。”黎昕淡淡地说。
老大娘连连道谢,黎昕也没放在心上,摆摆手离开了。抬头走出几步,却见刚才那兄妹站在一边瞪大眼看着她。
“在下孟仕元,敢问兄台高姓大名?”男孩朝她拱手致意,果真是孟庆的儿子。
“黎昕。”黎昕朝那两兄妹微微点头,没有深入交谈的意思,径自踱步离开。
背后传来两兄妹的对话:“哥,他为什么不直接跟老大娘买窝窝头?他给老大娘铜板,老大娘若是不还他呢?窝头一个铜板一个都卖得不好,三个铜板两个,更卖得不好吧?”
“不,会卖得好,好很多,并且卖出去的多得多,滟儿,这些不需要女儿家操心。”
“哥,你还没说老大娘若是不还他铜板呢?”
“老大娘会还他铜板的!施恩于人,可以不图报,却要因人而为之。”
想不到这个孟家小公子,家学渊源,小小年纪倒不可小觑,黎昕心中暗暗伸出大拇指。
黎昕第三天要去学堂时被黎重信拦住了:“昕儿,今天孟老爷子和夫人公子小姐到咱府上赴宴,你留下来跟爹一起招待客人。”
“是,爹爹。”黎昕点头。暗骂黎重信还真忘了自己是他的女儿不是他的儿子了。幸而自己是灵魂穿越过的的异界生物,如果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抛头露面也就罢了,还跟在父亲身后接待客人,可怎么接受?
黎家后院小花园很是拾缀了一番,花儿开得正艳,遍地嫣红嫩白在绿叶中骄傲绽放,层层叠叠的花儿簇拥着,在阳光下连成一片灿烂的花海。比花儿更娇的是黎家四位小姐,伴着绿柳嫩花,浅语莺声,满园飘香。
“黎兄好福气,儿子女儿均如此出色。”孟庆称赞道。他举止风雅,颇有儒商风度。
“哪里哪里,孟老谬赞了。孟公子大方得体举止翩然,令人赞叹,孟小姐娇酣秀美,天姿国色,小老儿实在羡慕。”黎重信穿著赤色锦袍,点头哈腰掐媚地笑着。
孟庆拈着嘴角小短须笑了,似乎是对这种夸赞十分受用。
孟庆在商圈里能把生意做大,却是以谋出名,眼光独到,他人缘甚好,交友无数,堪比孟尝。黎重信的口碑一般,为人孤吝,这等人本不在他结交之列,不过前日偶尔听儿子说起黎昕街上所为,对黎昕产生了好奇。
商人要成功,最重要的是人脉与信息,人脉非一朝一夕而就,孟庆是老狐狸,听了儿子介绍,寻思黎昕不是等闲小儿,于是有意让儿子与黎昕结交。
黎昕前世比之孟庆这世,也差不了多少岁,与黎重信一起迎进孟庆后,便看出孟庆的心思。
小商道做事,中商道做市,大商道做人。孟庆能把事业做得耀国商圈里无人不晓,自然是大商人。商道就是人道,经商就是做人,交易就是交心,一个成功的商人,把生意做大做久,靠勤勤恳恳工作是不够的,还要学会做诚实而精明的商人,深谙为人处事之道,靠人脉资源信息制胜,这样才能成大商.
黎昕前世也算一个成功的商人,道理她明白,不过她寻思自己年糼,家中几个姨娘虎视眈眈,还不能做出头鸟,孟庆对她试探着提问时,她以无知小儿的懵懂应付过去了。
孟仕元在一边听着黎昕与父亲的对话,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黎昕也不在意,只淡然处之。
黎重信有心攀龙附凤,又仗着自己四个女儿个个貌美,商家规矩也没官宦人家多,竟是在花园中摆开宴席,自己与孟庆一桌,夫人们一桌,小孩子一桌,并不避嫌。
孟庆只作不察,沉着地谈笑。
孟滟与黎家几个小姐却是不合拍,一味緾着黎昕。
“黎哥哥,你怕不怕那位大娘不还你铜板?”
黎昕颇觉好笑,小姑娘对那天的事念念不忘了。她应付道:“孟小姐,你跟那位大娘买窝窝头,是想吃窝窝头吗?不是,只是想帮她对不对?黎昕也有心帮她,所以找个借口,她若是能赚出这些铜板,愿意还我更好,若不是,不妨当资助她。”
孟仕元那里受到黎家姐妹的热烈追捧,她们得到爹娘旨意,年纪虽小,心眼倒不少,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孟仕元,年糕般粘着他。
孟仕元左躲右闪,耳朵还不忘听着妹妹与黎昕的对话,此时Сhā言道:“只是如此么?”
黎昕闻言,不觉好笑,唇角牵起,孟仕元斜眼看她,微微挑眉。
“黎哥哥,那一个铜板一个窝头都卖得不好,为啥三个铜板两个窝头反而卖得好?这不是更贵了吗?”孟滟还不放弃,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小姑娘纯真无瑕,黎昕倒是很喜爱,她颇为耐心地笑着说:“那个大娘卖的玉米窝头色泽金黄,卖相不错,把盛窝头的篮子换一个,包装的纸略好些价格相应提一下,反而能衬出窝头是很好吃的,本来可以两个铜板一个的,可是三个铜板两个,一般买的人至少买两个,就多卖了。”
孟滟崇拜地拉住黎昕的手摇动,闪着星星眼道:“黎哥哥,你真厉害,我哥都不告诉我这些。那是不是如果把我卖了,本来卖五两银子的,黎哥哥你可以把我卖十两?”
黎昕强抑着笑意,捏了孟滟的脸颊一下:“黎哥哥怎么能只把你卖十两银子?至少卖一万两。”
“一万两?”孟滟叫起来:“太贵了吧?那就没人买我了吧?听娘说府里买丫头,一个才四五两银子。”
小姑娘真可爱,黎昕几乎要纵声大笑,她嘴角抽了抽,把笑意憋住,一本正经道:“滟儿这么可爱,一般出几两银子的人家滟儿去了要受苦的,黎哥哥怎么舍得?要卖滟儿也是让滟儿过去当夫小姐金尊玉贵的。”
“卖人还有不同?那怎么个卖法?”孟滟求知欲旺盛。
黎昕几个妹妹不以为然地撇嘴,孟仕元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黎昕心头一动,想想孟庆带着孟仕元到黎府的目的,孟氏父子确实不能小觑,自己是两世为人的,才有这么一点机谋,孟仕元小小年纪却见识不凡,也许真值得自己结交。
黎昕心头有了打算,因而有意卖弄,她笑道:“卖人与卖物一样,有几个卖法,急着卖,比如街头某人卖身葬父卖儿活命,这个必定贱卖了。平常卖,寻常人家儿女多,寻着合适的把儿女卖了,这个卖正常价了。待价而沽,这个主要看货物成色,时机运气凑在一起,兴许卖的高价。还有就是包装了卖,也是待价而沽,不过不是等时机运气,却是创造时机与运气。
比如要卖滟儿么,如果我是滟儿的父母,我会设计散布谣言,抬高滟儿身价再来卖。”
孟滟似懂非懂,眨着眼问:“可是黎哥哥,你不是我的父母啊。”
孟仕元抽着嘴角敲了敲她的头:“不是你的父母,难道不会花几百文或几两银子请人假冒么?”
“那如果一个铜板也没有一两银子也没有请不起假父母呢?”孟滟不服气。
“合作,找人合作。”
“合作,找有银子的人合作。”
黎昕与孟仕元同时说了出来,两人愣了愣,相视一笑。
孟家一家在清河小城刮起一阵旋风后,很快消失。各家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黎重信在叹息了几个晚上后,也慢慢接受现实。自己的几个女儿在小城中是绝色,也只是小门小户的见识罢。在京城中见惯大家闺秀绝色美人的孟家人看不进眼,也是情理之中,况且几个女儿也都是庶出,他把黎昕忽略了。
3、巧解危机 ...
元武十三年六月二十二日,这一天是乐逸宸与黎昕共同的生日,两人十一岁,这一天,学堂夫子特意许他们俩下午不用上课。
从学堂出来后,乐逸宸拉住黎昕的袖子:“黎昕,我们出城玩,好吗?”
黎昕也不想回府,这三年,黎重信又纳了两房妾室生了两个女儿,对她娘亲更看不上眼了,经常谩骂,说什么生不出儿子是因为包氏头胎生了个女儿坏了黎家风水。
黎昕很恼包氏的逆来顺受,当然,她要是在家,黎重信也不敢怎么骂人,现在的黎昕可不是小孩了,她瞪起人来,黎重信也有些发虚。
不过包氏自己不争气,除了滴泪不会其它,黎昕也没有办法,只盼着自己快快长大,离家创出一番事业,把娘亲接走。
小城外有柳清河,黎昕看着河水着迷。
“黎昕,我们下去学游水吧。”乐逸宸察言观色,提议下水。
“你下去,我看着你,好好学啊,我给你加油。”黎昕摇头,自己的身体虽然还没发育开,可是还是要注意避讳。
“你不下水,那我也不下了。”清清凌凌的河水虽然吸引人,可是魅力还没有黎昕大。
“你下去吧,学会游水了保护我。”黎昕看着河水实在眼馋,自己不能下水,于是鼓动乐逸宸下水自己在旁边看着过干瘾。
保护黎昕是乐逸宸的这辈子的最大理想,闻言不假思索地点头,不经大脑地立刻作出行动,脱了衣服一头跳下水。
岸沿河水不深,也只一米多,没到乐逸宸的肩头,可乐逸宸不知道啊,他一头栽下去,身子弯着的,一下给水淹了。
“乐逸宸,你怎么啦?乐逸宸……”黎昕急坏了,扑到岸边准备下水救人。
“黎昕,不要下来,黎昕,不要下来……”乐逸宸看黎昕要下水,急坏了,口里喝进的河水更多了,两手扑腾着,嘴里大喊:“黎昕……别下来……我……不要……你死……”
“死什么死!“黎昕下水了,拖过乐逸宸骂:“没脑子,水还没我们高呢。”口里骂着,眼里却止不住流泪。
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乐逸宸忘了黎昕的大忌,他紧紧地把人抱住,在水里转了一圈。
转完圈了,乐逸宸才从狂喜中醒过来,他吓得一下子松开人:“黎昕,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黎昕没说什么,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两人手拉着手上岸,乐逸宸要黎昕脱下湿衣穿他的衣服,黎昕拒绝了。
乐逸宸看了看,飞快地穿上衣服又跳到水里:“要湿两个人一起湿。”
“傻瓜……”黎昕骂,脸上娇嗔薄怒。
“你衣服湿了,走路不得劲,我背你……”乐逸宸挨骂也不生气,微微笑着看黎昕,上岸后把黎昕往背上一拉,背起黎昕朝回家的路疾跑。
黎昕的双手下意识环住乐逸宸的脖子,乐逸宸嘴角往上翘得更高,跑得更加带劲。
黎昕的身体还没有发育,然而女孩与男孩子毕竟不同,很是细致柔滑,两人的身体一路摩擦,乐逸宸突然脸就红了起来,脚步零乱起来。
把乐逸宸关在房门外,黎昕换完衣服才把人放进来,乐逸宸熟门熟路地给她擦头发梳头发,黎昕有些困了,垂着头,任由乐逸宸摆弄,然后乖乖地被牵到床沿坐下,乐逸宸蹲□给她脱鞋子,再轻轻把人扶倒躺下,盖好被子。看看黎昕睡着了,他悄悄拉开门,四周看了看,从围墙跳过离开黎府。
包氏的卧室就在斜对面,房间桌面上放着一碗长寿面,从窗户的缝隙中看着乐逸宸离开,包氏才端起碗朝女儿房间走去。
“昕儿,起来吃寿面。”包氏把人拖起来,硬盯着黎昕把面吃完看看女儿吃完面又要睡,忙把人拖住。
“盺儿,娘有话跟你说,你看乐家小哥怎么样?”
“很好啊。”
“那订给你做亲怎么样?”
黎昕脸色沉了下来:“娘,你好糊涂,这时候提什么订亲?”
黎重信说过,在他没生儿子之前,黎昕是女儿的身份不能公开。黎昕对这个父亲没什么敬意,但是现在因为自己算是唯一的儿子,府中的那六房妻妾也不敢对母亲怎么不敬,母女两人的供给还可以。若依包氏的话公开,只怕黎府容不下两人了,这个时候黎昕自问还没有能力养活娘亲和自己,当然不会赞同包氏的话,况且,她对于嫁人,还没有什么概念。
她不讨厌乐逸宸,可是对于一个上辈子已经二十几岁的商场女强人来说,乐逸宸就是毛都没长齐的奶娃。
包氏喏喏,女儿的话于她就是圣旨。
“夫人,老爷请夫人回房。”门外小丫头禀报。
包氏颤颤惊惊站起身要回房,黎昕一把拉住她,对小丫头说:“你跟老爷说,夫人在我房中给我庆生,老爷要等不及,到我房里来。”
黎昕迅速地穿戴起来,包氏劝她:“你爹不敢来的,你再接着睡吧。”
黎昕不语,手中动作却没停。黎重信最近半年只要包氏在她房中,就不敢派人来催,眼下却派丫头来催,自是有什么急事要找她假托包氏之名,黎昕就是要在自己房中见黎重信,给黎重信下马威。
“夫人,昕儿。”黎重信果然来了,面上倒是和颜悦色。
“爹有什么事,直说。”黎昕没有好脸色。黎重信此人,欺软怕硬,黎昕越是对他没好脸,他越是心虚。
“当铺里出事了……”黎重信结结巴巴地说。
这三年,黎重信一个接一个娶小妾,府里的开销更大,产业给他败得差不多了,眼下只剩一个当铺。一个月前当铺接手了一块玉,掌柜的鉴定后给了典当银子五千两,今天当期到了,那当者来赎玉,然后高呼此玉非彼玉,拖着掌柜的去了衙门,县太爷断定此玉只值一两银子,既然当初定下当银五千两,显然当下的玉绝不是这块,于是发签把黎重信拘至衙门问讯。
“爹爹好话说尽交了保银才得以回府,昕儿,此事怎么办?”
“你实说,你有没有调换此玉?”黎昕冷冷地问。
“天地良心,真的没有。我要调换,不是自己打嘴吗?”黎重信大叫。
“把掌柜的叫来我问话。”黎昕交待。
问过掌柜的,黎昕明白了,自已这个糊涂老爹请的糊涂人当掌柜,价值五千两银子的玉,当日当玉之外乡人来当,掌柜的鉴定过后给出五千两银子,那人说舍不得,要再看看家传的这块宝玉,又要回去在手中摩挲片刻才递给掌柜,因为一直在眼皮底下看着,掌柜的接回来后没有再细看,直接放入盒内装好,开了当票付了银子。
显见的那个当玉人要回玉在手中摩挲时调换了。掌柜的不可能搞鬼,当铺一行的行规,掌柜的啄眼一回,以后在这一行就混不下去了。
这种调包手法,黎昕前世听过也见识过,骗子到商店里买乐西,先是问东问西问得店主一团乱,然后也不讲价就表示要买下东西,跟着递给店主一张真的一百元钞票,待得店主验过真假找零时又说有零钞要回那张百元钞票,然后他一手把那张钞票显示在店主眼皮底下,一手在口袋里掏零钱,口里又问店主够零钱找零吗?这个时候店主会下意识低头看钱屉翻找零钱,一般商店的零钞也够找零了,骗子于是又递回那张百元钞票,这一张却已是假币了,因为先前验过,钱又一直在眼皮底下,很多店主都会大意地不再检验。
黎重信在管理上有问题,才会在几千两银子的交易中上当,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黎昕问:“当铺中还有多少银子可以调用?”
“大约八千两。”
“马上放出消息,六千两银子要买这么一块玉赔人家。”
“不行。”黎重信大叫。女儿平时给他出过主意,都是好主意,想不到此次却出这么个馊主意。
“随你,你要觉得不行就直接赔人家五千两银子。”黎昕冷笑。
“赔五千两,总比六千两银子少。”黎重信算盘珠子算得劈叭响。
“那你赶紧把当铺关了,黎当家,你的当铺以后这种事少不了,谁都会说你的当铺无信无义,反正你本也是无信无义之辈。”黎昕讽刺。
难怪黎重信生意越做越差,商人诚信为本,当铺不赔银子,却以高出原价一千两的银子买玉赔偿,这无形中替当铺打广告,表明当铺清清白白不做亏心魅心事,诚信金字招牌打开,以后来当的更多,还怕赚不到这一千两银子?况且,这个行为也不是简单的买玉赔玉,黎昕心中另有计较。
“老爷,昕儿做事,向来有主意,你就依了昕儿吧。“包氏小声说。
黎重信咬牙,想想自从半年前他克扣包氏母女的月银,表明府中入息太少,女儿于是开始给他出一些主意,没有一个不赚钱的。
“罢了,就依你所言。”
“把六千两银票交来给我,卖玉的人出现时,你们叫他来卖给我,不要直接给那人银票。”黎昕叮嘱。
三天后,黎重信带着一个外乡人出现了,告诉黎昕此人手中有一块玉,鉴定过了,就是他们要购的。
“哦,我们一起到衙门,请县太爷当面鉴定了,那当玉之人说是此玉,本公子就把银子交你,耽误大叔的时间,本公子另加一百两银子给大叔,如何?”黎昕从怀里掏出一迭银票,从中抽出一张一百两的交给那人:“这一百两先给你,鉴定是这块玉后,本公子再给你六千两银票,只是此事你不能出面,到衙门口时把玉交给我,在外面候着。实说吧,本公子怕那当玉之人又说不是此玉,只要公堂之上请人鉴定出这玉值个五千两银子,本公子就要把这块玉是也是不是也是赔给当玉之人。”
“那你拿了玉进去不给我银票呢?”那个外乡人问。
“这个简单,顺子,去把乐家小哥请来。”黎昕咐吩一个家仆。
等得乐逸宸到来,黎昕说:“这是乐家小哥,一个孩子,大叔,我把银票全交给他,你们一起在外候着。事成了,你跟他拿就是,一个孩子,你还怕打不过他么?”
外乡人看看乐逸宸,虽然身材高挑,却还是个孩子,温文有礼不是野蛮之子,看看黎昕也只是个小孩,不赔五千两却要花六千两买玉赔玉,也就一个啥不懂的公子哥儿,于是点头同意。
公堂上,黎昕呈上那块玉,随着那块玉一起呈上的,还有一份状纸。县太爷看了,命人拿了那块玉给那个当玉之人:“看看,这是你那块玉吗?”
“大人,正是。”
“大胆刁民,竟然行诈讹财,左右,给本县把这刁民打四十大板。”县太爷惊堂木一拍,差役上前就按住人就要开打。
那当玉之人连呼冤枉,县太爷喝道:“你同伙都招了,还不承认?你同伙现就在门外,本县念在他举报有功,不追究,你若是抵赖,按律严惩,绝不容情,若是坦白,还可法外施恩。”
当玉人看看门外,他的同伙正苦着脸看着他,欲言又止。
……
晚上,黎府,黎重信兴高采烈地要设席庆祝,却在黎昕房中没找到人,包氏说:“昕儿出去了。”
黎昕此时与乐逸宸在柳清河边靠在树上说着话。
“黎昕,你真厉害,就这样让那个人自己老老实实招了。”
黎昕淡淡一笑,这个局实际不经推敲,她不过是利用人的贪财之心,许以高价诱出当玉人所当真玉,再给了那个外乡人一百两银子将他哄住,然后又利用他轻视乐逸宸是个孩子的错误,却不知乐逸宸力大无穷,在门外人群里扭住他让他胳膊脱臼动弹不得疼痛得说不出话来,时机配合得刚刚好。这些,她两天前就与乐逸宸约好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状纸里她明明白白把外乡人的欺诈行为过程介绍了,把审问过程不动声色地提了,还有就是,状纸里夹着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黎昕,我这些天晚上都来游水,游得很好了,你要不要看?”乐逸宸看黎昕起身打算回城,心头不舍。
“好……”
待得乐逸宸游了几个来回上岸,黎昕问:“游水就游水,你干嘛要拖个沙袋子游?”
乐逸宸浅笑:“我要保护你啊,听我爹说,五十年前渤江涨潮,水冲进下游河道,柳清河还发过大水,整个柳清县城都给淹了呢,我祖奶奶就是在那场大水中淹死的,我要练习着在大水中能拉着你游走。”
“傻瓜就是傻瓜,洪水百年不遇一回,你担心什么?”黎昕敲敲乐逸宸的头,微笑着说。
乐逸宸摸摸挨打的地方,脸孔涨红:“有备无患……怎么?你不喜欢我?是不是觉得我没有你聪明?”
“谁说呢?”黎昕浅笑:“你比我聪明,今天的事,你把时间控制得刚刚好,没有你,这事也成不了。”
“真的?”乐逸宸兴奋地凑近黎昕:“黎昕,你不会觉得我没用?不会嫌弃我?”
“嗯。”
黎昕笑了笑,使劲点头,赞赏地看他。
4、局中有局 ...
元武十四年五月,黎昕与乐逸宸一起,去了省城济阳城。
乐逸宸已通过清河县城的童试,要参加省城的武举乡试。如果他能在乡试得中,就是武举人了。他爹去年病逝了,家中只剩寡母,没有人陪同。黎昕聪明灵活,乐母于是求了黎昕陪同儿子前往。黎昕正寻思着要到省城谋求发展,两人便相约一起出发了。
包氏对女儿是言听计从,黎重信则压根忘了黎昕是自己女儿不是儿子了,都没有反对。
“黎昕,省城好大,你抓紧我,别走丢了。”乐逸宸一路紧抓着黎昕的手,黎昕听了点头不语。
古时的省城,也只及得上现代的地级城市,马路四平八稳少弯曲,黎昕走一趟就能记住路了。
试馆前人山人海,黎昕粗略估计了一下,竟有五千人之多。试馆外面卖水的卖汗巾的卖小吃的,热闹非常。
乐逸宸进场后,黎昕在济阳城中转了一圈,觉得有些为难。她的年龄太小了,十二岁,俗话说毛没长齐呢。最好的起步是在自家的生意上开始,不过她已决定要离家独立,这个不在她考虑之列。而自己单干,她一没资金二没人脉三是年龄小,不容易。
来一趟不能白跑,黎昕想了想,买了笔墨,一大扎纸张,申时试馆开门后接了乐逸宸一起回客栈,她开始动笔编写。
“黎昕,我来写吧,你讲。”乐逸宸在一边磨墨,看黎昕摔手腕,心疼地说。
“好吧。”黎昕也很讨厌用毛笔写字,太慢了。
黎昕要写的,是她自己排版的武举选拔报,借着乐逸宸能进场的光,她让乐逸宸把整个过程讲给她听,她按一定顺序整理抄录下来。
黎昕的这份举子报,是大耀的第一份报纸,因为没有印刷术,急切间也没时间发明研究,只能手抄。
待乐逸宸整抄出一张后,黎昕对他说:“逸宸,问下客栈掌柜的,帮我找几十个人来抄写,要快,跟人家说今晚要抄一整晚,不能回家的,一晚上一百文铜钱。”
以抄写为生的人,在济阳城里不少,掌柜的地面熟,很快帮忙找了五十人,黎昕客气地道谢了,递上五两银子表示弥补掌柜的房间里晚间多耗的灯油钱,掌柜的喜不自胜,主动道:“黎公子,你跟乐公子的房间供这么多人抄写,太挤了,晚间一楼大厅空着,就安排在一楼大厅吧。”
黎昕正有此意,欣然道谢。
五十人抄了一晚,每人抄了二十份,黎昕花了五千文折合五两银子,加上付给掌柜的五两,置纸笔墨五两,一共花了十五两银子,第二天早上,她以每份一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要进场的武秀才们,净赚了九百八十五两。
第二天,这份举子报,在这一天经几番炒作,到晚饭间,已卖到五两银子。乐逸宸从试馆出来告诉黎昕时,黎昕只淡淡一笑。
晚间继续抄写,这一次,抄写的那五十人的工钱提高到二百文了,给掌柜的好处也提到十两,各人尽管眼红黎昕赚的更多,也还是心服口服。
这一晚报纸内容是跟第一天一样的有比试内容,另增加了预测。
第三天早上,武试馆前卖这类报纸的有十几家,黎昕以每份一两,五份一起买三两银子,十份一起买五两银子的价格,半个时辰不到在乐逸宸进场前将报纸卖光了。这一天赚了五百两银子。
武试一共七天,第三天晚上黎昕照样集合了人抄写报纸,这一晚因为熟练了,抄了二千份。
第四天的早上,卖手抄报纸的,已增加到几十家,其他人还在学着黎昕昨天的销售方式时,黎昕直接以每份四百文的价格,第一时间销完。这一天销量增加一半,利润下降了,只得三百两银子。
第四天晚上,黎昕没有再整理报纸抄报纸。
“黎昕,不抄了?”乐逸宸好奇地问。
“不抄了,明天的报纸啊,估计抄的人得赔钱。”黎昕懒懒地说:“逸宸,把你们比试之外的事都说给我听听。”
说起试馆里的事,乐逸宸眉飞色舞,他此次也结识了不少同好少年。黎昕愿意听,他便详细地说了,末了说:“此次乡试头名,肯定是祝英祝兄,黎昕,祝兄家境寒微,我想资助他,行不行?”
黎昕点头,随后又问:“他会接受吗?他既然有你说的那么出众,想必很多人资助他,用不着你这个刚跟他认识的人帮他吧?”
乐逸宸的脸微有失落之意:“其实从武技来说,祝兄是肯定能得第一名的,不过此次参加比选的,还有闵炎。”
黎昕心中有数了,这两天听乐逸宸说过,闵炎是济阳宣抚使的儿子,武技也是不错的,对此次乡试头名志在必得。
黎昕在心中打算了一番,拉起乐逸宸:“左右无事,我们去找你的祝兄叙话吧。”
祝英住不起客栈,借宿在一户好心贫家的柴房。黎昕与乐逸宸到来时,他正在练枪,很豪迈耿直的汉子,英气逼人,黎昕暗赞。祝英扭头见了黎昕,却是一愣。黎昕头戴的逍遥折巾,身着的雪青斜襟长衫,腰系的绿丝绦,脚穿的方头云履,神清目秀,虽然年糼,却已是容颜秀美艳光逼人。
祝英扶着枪杆愣住,乐逸宸看看小院简陋,黎昕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拉过发愣的祝英道:“祝兄,我们出去走走。”
黎昕三言两语,祝英开始大吐苦水,他的压力太大了。
“黎兄,都说我能得第一名,可我心中悬着哪。恐怕得了第一名,日子也不好过。”
“为何?好象闵炎为人,也不是小人。”黎昕假装奇怪。
“闵炎为人尚可,可架不住有人想拍闵大人的马屁啊,今天的比试,那些与我对打的,就全是不要命的招式同归于尽的招式。还有三天比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祝英叹道。
“祝兄对于第一名,是志在必得还是?”黎昕问。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祝英不敢强求。”祝英看着粗豪,倒是不是多粗莽。
“依小弟之见,乡试第一名,祝兄不要也罢,最重要的,还是三年以后的会试,祝兄若是信得过小弟,听小弟的话,我们合作,祝兄比完乡试,衣食无忧,可专心备战三年后的会试,殿试,将目标放在武进士和武状元上,如何?”
黎昕唇角微挑,眸子中是灼人的亮光,祝英看着那张如画般精致的脸,不由自主点头。
“掌柜的,我要跟你合作。利润我七你三,如何?”黎昕回了客栈,开门见山对掌柜说。
“怎么合作法?”掌柜的这三个晚上赚进二十两银子,不劳而获,心中对黎昕很是佩服。
黎昕浅浅一笑道:“这个,说了掌柜的也不懂,你只需信我,我保你三天赚五百两银子,不足五百两,我贴给你。”
天上掉馅饼,三天五百两银子。掌柜的不答应才怪?
武举乡试第五天,那些卖手抄报纸的人呜呜哭时,黎昕在悦来客栈开设了赌局,赌金随意,一赔十,赌本次武试第一名是谁。
客栈掌柜的出了个场地,让出柜台给黎昕登记,一两银子赌本以下的,黎昕在本子上记下名字,投注的人在上面画押,不予回执。一两以上十两以下的,同样在小本子上登记,投注之人留下六位数数字作密码,画押,有黎昕手书的一张回执,是她自己制作的类似于收款收据一样的一张硬纸。十两银子以上投注的,不收。
赌局热热闹闹展开,近九成九的人赌祝英胜出。
悦来客栈掌柜的害怕地问:“黎公子,若是祝英胜出,我们不是赔大了?”
黎昕淡淡一笑:“掌柜的,赔的是我,赚的没有五百两银子,我给你补足五百两就是,你不用担心。”
黎昕的赌局才开出一天,第六天,济阳城如雨后春笋冒出了十几个同样的赌局。这一天,黎昕不收投注了,宣布静等揭晓。而后面这两天投注的人是最多的,其他投注点挤满了投注之人,黎昕不动声色地挨个投注,投入五千两银子赌闵炎胜出。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赌局,第七天下午武试结束后,济阳城中鬼哭狼嚎,闵炎胜出了。
黎昕让乐逸宸去把自己赢得的五万两银子领回来。
两人坐在悦来客栈房间中小酌。
“黎昕,为什么在我们这里投注的人也亏了却不闹事呢?刚才我去的那几个地方,闹得很大呢。”乐逸宸不解地问。
黎昕摸摸他的头,不厚道地笑了。
具体原因她最后也没有告诉乐逸宸,说了他也不明白。京城中同样仅得十二岁的孟仕元在事后听说了此事,则叹服不已。孟庆问他:“知不知黎昕为什么能全身而退?”
孟仕元道:“黎昕设赌,只是引子,目的不在吃了赌民的赌金,而在于在别处投注。他只收了一天投注,且投注额都很小,自然不会引起什么暴乱。不过他能投注闵炎胜,却是眼光独到。”
孟庆摇头:“不,他不是眼光独到,他应该是一早已策划好闵炎胜出了。”
孟仕元一愣:“爹,你是说祝英败,是黎昕计划好的?那他为什么不多投注赚得更多?”
孟仕元的这句话,黎昕与乐逸宸出济阳城时,乐逸宸当时也问了。黎昕哈哈大笑:“逸宸,投得多了,我们现在就出不了济阳城了。五万两银子,十几个赌站摊开赔给我们,他们赔得起。再多了,赔不起了,还能给我们命拿走吗?”
悦来客栈的老板白得了一万五千两,乐逸宸对此也不解。黎昕微笑着道:“逸宸,有财大家赚,这才是商家之道。我们如果不借助他的客栈开赌,没有人相信的。”
“可是祝兄依你之言失了头名,却只得一千两银子。”乐逸宸还是不解。
黎昕看了看乐逸宸,微微叹气,抖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小孩,如果孟仕元了解全过程,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祝英如果不在最后阶段放弃,诚然他能得到此次头名,但是他得罪了闵宣抚使,以后的日子,自然有人给他找不是,况他家境清贫,他能否生存下去都是问题。眼下他虽是第二名,可是明眼人会觉察到他卖了好给闵宣抚使了,他的前程不用说会比较顺畅,又得了她给的一千两银子,可以安心习武,三年后的会试,全国举子云集,他却不需再让着闵炎了,到时如能夺得武状元,不比个会试头名强么?这一次的赌局,其实最得利的,却是祝英。
聊完了祝英,乐逸宸又不安地问:“黎昕,我此次只得了二十名,你会不会失望?”
“乐举人,恭喜举人乡试得中二十名,黎昕有荣与焉。”黎昕看乐逸宸不安,调皮地说。
乐逸宸乐呵呵一笑,终于放下心。
“逸宸,这次赚的银子,其实全靠你。这两万两银子给你,我留下一万五千两。余下的还有一百多两,我们慢慢游山玩水回去路上花。”
“不,我不拿,你收着吧。黎昕,我看这银子,不用给我娘和你爹他们知道,我们俩自己留着,三年后我们还要上京城参加科举,到时说不定有用。”乐逸宸看都不看银票,直接推回给黎昕。
黎昕抬眼看了看他,张口欲言,想了想,终于放弃。她本来计划有了银子,回去后就要接了包氏离开黎家,到京城或者济阳城买房安居的。罢,过个三年再离开黎家,离开清河县城吧。
5、为母报仇 ...
六月二十一这天,黎昕与乐逸宸在生日的前一天回到清河县城。
家中喜气洋洋,到处可见结灯结彩的痕迹,黎昕暗暗嘀咕,难道她在济阳城赚到那么多银子的事黎生信知道了?
“娘,我回来了……”黎昕手里提着两个大包裹大叫着跑进家门,里面都是买给包氏的衣物香粉什么的。可怜包氏虽是正室,这些年却过得委委屈屈,月例银子全给女儿置办笔墨纸砚等物了。
“公子回来了。”
黎昕愣住,包氏房中,是小城清河酒楼的寡妇何氏。
“你怎么在我娘房中?我娘呢?”黎昕喝问。
“什么你娘我娘?我就是你娘,你爹新娶的正室夫人。”何氏抚着肚子得意地说。
黎昕的姨娘与妹妹们听到动静过来了,黎昕呆呆地看着她们,她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说的是,她的爹爹要娶何寡妇,何寡妇携家财改嫁,要求黎重信给她正室之位,包氏不愿意正室被贬为妾,于是自缢身亡。
黎昕周身僵硬,耳里嗡嗡响,心头先是冰凉冰凉的,继而被看不见的钝刀一片片剜开她的心,附咀蚀骨的疼痛朝她袭来。
“娘,你好糊涂。”黎昕跪在包氏的坟前,第一次,为着内疚,为着包氏对她的爱,泪流满面。包氏多年来逆来顺受,受尽黎重信的气不反抗,此次却拼死不愿被贬为妾,黎昕明白,她只是不愿自己的女儿由嫡女变为庶出,这个时代,嫡庶在婚配上,差别很大。
“娘……”黎昕跪在墓前,抱着墓碑痛哭失声。嫡庶于她只不过是浮云,却是包氏拼了性命为她保全的。
“黎重信,何氏,你们等着,我必为我娘报这个仇。娘,女儿必为你报这个仇,黎家的家谱上,黎氏正室,必得只你一人。”黎昕一手捶地,咬牙发誓。
黎昕在包氏坟前哀哀哭了几天,搭了个小棚住着守了七天孝。回家后,去找了黎重信:“爹爹,请问何家酒楼,价值几何?”
黎重信无耻之尤,听了女儿的问话,还得意洋洋地道:“价值两万两银子,月利一百多两银子。昕儿,爹娶了何氏,以后府中的开销不用愁了。你娘自己要寻短见,怪不得爹爹。”
黎昕冷笑,掏出几张银票展示在黎重信面前:“爹爹,这是女儿去了一趟济阳城赚的银子。”
黎重信失声惊叫:“三万五千两银子,怎么可能?”
“去济阳城一趟,来回只需一个月,爹爹不妨到济阳城来阳路悦来客栈打听一下。女儿有句话,先说与爹爹,这银子,女儿赚来是要给我娘享用的。”
黎昕扇扇银票,收入怀中。
黎重信第二天火烧火燎去了济阳,他没有去找乐逸宸证实,在他想来,乐逸宸什么都听黎昕的,帮着黎昕说假话骗他完全有可能。
黎昕要的,就是黎重信离开。一个月,足够她做很多事了。
“逸宸,你陪我上一趟小倌馆。”黎昕找来乐逸宸。
“不行,陪你上哪都行,就是不准你去找小倌。”乐逸宸咬牙切齿道。
“我不是去找小倌。”黎昕揉揉眉头,她这么小,就算是男孩子,也找不起小倌吧?
乐逸宸鼓着嘴,还是不愿动身,黎昕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不愿意陪我去,那我自己去罢。”
“你?”乐逸宸恼怒地看她,半晌道:“你非得找小倌么?那你找我吧。”
看着他忽地一下扯开自己的衣裳,黎昕哭笑不得,实在不明白,这才多大的孩子,怎么就懂得那么多了。
其实乐逸宸也不懂的,他只知道找小倌就是脱了衣服一床睡觉,他连黎昕与同窗走得近都不乐意,自然不会让黎昕上小倌馆。
替乐逸宸拉好衣裳,黎昕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对乐逸宸道:“逸宸,我有我的想法,如果你不能无条件支持我,那么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咱们的交情,就此了断。”
这话重了,乐逸宸哭丧着脸,陪着黎昕进了清河的小倌馆。
从小倌馆出来,乐逸宸脸上多云转晴,心情好了,又好奇起来。
“黎昕,你这样做是为的什么?”
“为我娘讨个公道。逸宸,这件事了了,我要离开清河。”黎昕望着静寂的街面,凄清的声音有难言的孤寂。
“我跟你一起走。”乐逸宸脱口而出。
黎昕默默地看着他,一个人独闯江湖,黎昕是很害怕的,她是女子,即使她有百般心计,也无法掩盖作为女子的弱势,这些年,幸得有乐逸宸一直在身边陪伴,她的身份才得以掩饰。如果她女子的身份暴露,以这个社会对女子的岐视,她难有作为。
她不得不离开,可乐母不见得会给乐逸宸跟她一起离开,她设了这一局,会彻底颠覆这个时代的人的孝道观念。
果然自那天后,乐逸宸没有再来找她。
黎重信上了趟济阳城,来回只用了二十五天,去时十五天,回来时他只稍作休息,十天便回家了。一路上不停地怪包氏,为什么要自杀,女儿那天的脸色,他想想就悔,他怕女儿不肯给他银票了。怪完包氏怪女儿,有那样赚钱的才能,为什么这些年看着他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不出手相帮?他也不反醒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黎昕要出手帮他,银子多了,不过是往内宅娶进更多姨娘而已,况且他的信用太差,黎昕也没法帮他。
清河城中丑闻等着黎重信,何氏在他离开这些天,恋上一个形容俊秀的过路书生,两人纵情作乐,满城闲言碎语。
本来看在她的酒楼面上,黎重信也能忍下来的,但是现在他为了讨好女儿,他决定休掉何氏。
“昕儿,爹爹把何氏休了,怎么样?正室就只有你娘一人了。”黎重信讨好地对黎昕说。
黎昕心头冷笑,包氏自缢身亡,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正室地位,留给她嫡出身份。眼下她只冷眼看黎重信,不发一言。
宗祠里,看着张狂的何氏被扫地出门,黎昕取出了银票。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三张面额一万的,一张五千的。黎重信眼睛眯成一条线,喜得快跳起来。
“爹爹,我说过,这银票是赚给我娘花的,爹爹没有忘记吧?”黎昕的声音很轻。
记得,黎重信点头,心道可是你娘故去,不就是我的了么?
黎昕把四张银票重叠好,黎重信激动地朝她伸出手。
“娘,女儿给你送银子了,希望你在阴间衣食无缺。”
嘶嘶嘶……
“啊……”黎重信眼睁睁看着三万五千两银票化为纸屑。
“不孝儿。”黎重信怒极,朝黎昕挥手。
黎昕早有防备,一侧身避过。又从袖袋里摸出预先准备的一把匕首,冷声地道:“各位叔伯作个见证,黎昕为母不忿,没有此等不仁不义之父,今日削发还恩,从此以后,我黎昕,与黎重信,再无瓜葛。”
黎昕削下一束头发,在众人还在呆愣之际,转身出了祠堂。
天,无情地下起雨,黎昕在雨幕中前行。十二年了,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前世。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她毕业后与男朋友凌培中一起打拼下江山,她们的连锁商场已经全部上了轨道,然后在那个雨天,凌培中骗她喝下毒药后,对她说,他喜欢的是另一个女子,他想给另一个女子富足的生活,只是农家出身的他在城里没有人脉没有根,只能利用她。他说:“舒雅,我也是没有办法,你能干,你聪明,你在城里有人脉,没有你,我得奋斗十年也未必有今天的局面。”
当时她问:“你不怕离开我,你的商场做不下去吗?”
他说:“不会,我把替换的人都准备好了,你死后,死心塌地跟着你的人,会很快换掉。”
“可惜,你什么也不会得到。”黎昕清楚地忆起自己当时沉沉的叹息。那个男人,以为什么都算计好了,控制了高管,一切水到渠成,他却忘记了,他那次重病,自己让他签过的那份文件,文件上清楚明白注明,商场利益共有人舒雅凌培中两人,如果一人死去,则本商场拍卖,拍卖所得,全部捐献红十字会,活着的那个人不能得到一分一毫。
这份经过公证的文件,将会让凌培中一无所得。当时要凌培中签这份文件,是因为她爱他至深,认为若某天他死了,她必无法独活,自己孤儿一个无依无靠,必随他而去。
她刚发现来到这个世界时,心如死灰,是包氏一点一点慢慢温暖了她。不错,包氏懦弱无能,可是,她对于女儿的爱,却是点点滴滴无处不在。
黎昕想像着包氏为了保住她的嫡出地位,在见不到她最后一面时就自缢身亡时的心情,只觉心中打破苦胆,满心满眼都是苦涩。
“娘……”黎昕一路前行一路流泪,她悔恨自己往日对包氏太过于不假辞色,包氏在这个时代长大,没有独立自主的精神,真的不是她的错。
坐在包氏的坟前,黎昕痛哭一阵,慢慢冷静下来。接下来,她要考虑怎么生存下去。清河是呆不下去了,离开清河,要不要找乐逸宸一起离开呢?
黎昕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泥地上划着,这么多天,乐逸宸却没有来找她,是不是她家的丑事吓着乐母了?想是乐母禁着乐逸宸不给来找她了。
黎昕临行前想了想,来到乐府。
乐家房子却卖了,新主人告诉黎昕,乐逸宸被乐母拖着上京城去了。
黎昕呆住了,愣神许久,她抹了抹脸,终于决定,独自上路。
银票撕了,黎昕身上只有几两碎银子,她买了十几个大馒头做干粮,又买了两身粗布衣服,收拾了上了前往济阳城的路。
6、牛刀小试 ...
黎昕没有到济阳城便停下了,身上有几两银子,省着用也许能到达济阳,但是黎昕到达清河北面的县城涪陵便停下来了,她不能跟别人混着搭乘马车,这时候出门在外行走的,粗豪的汉子多些,马车又少,搭车的人挨挨挤挤坐在一起,黎昕自己顾忌着女儿身份,只能一路步行,到涪陵时她走不下去了,于是停了下来。
涪陵县城比清河略大些,黎昕在城中转了一圈后,用一两银子赁下一处居住,房主是一对老年夫妇,儿子去济阳城中做学徒,黎昕租住的是他们的儿子的房间。低矮的院门进去,约两平方的小天井,左侧厨房右侧茅房,北面正中堂屋,左首是房东夫妇的房间,黎昕就住在右边那间。房子不算多古旧,收拾得也洁净,黎昕与房主夫妇讲定每月再贴补一两银子,吃食由他们包了。租金和膳食银子给的比市面价格高出一倍,老汉夫妇喜出望外,妥妥贴贴地替黎昕安排了,连黎昕的衣物浆洗,老妇人也一并做了。
黎昕客气地道谢后接受,不是她没有银子就胡花乱开,实是在这个时代,很多事她都做不来,不如花点银子把杂事甩开,自己可以专心做事。
把身上的银子清点了一下,还有二两五百文。黎昕花五百文置办了两套一般家庭的衣物和脂粉眉笔。第二天稍作装扮上街找工作。人家都是往美里扮,她却是往丑里扮,眉毛画得很粗,粉底是蜜色的,因为是劣质粉底,整个人看起来丑了很多,只是略为清秀。
黎昕在涪陵找工作找了半个月没有找到,她暗自苦笑。这个身体年仅十二岁,她去应聘掌柜,人家理都不理她,有商家提出让她做学徒试试几个月,黎昕直接拒绝了,学徒包吃包住,没有工钱拿,适合别的穷人家的孩子,却不适合她,就算是只为糊口,她也没法象别的男孩子一样与别人一个房间大通铺睡着。
陷入生存危机,黎昕也没有后悔当日撕了那三万五千两的银票,她那日要是不撕,她也带不走的,黎重信不会由着她带走。她宁可撕了,也不会留给黎重信。
黎昕自己不着急,房东陈伯夫妇急了。这晚吃过饭后,妇人李氏吞吞吐吐问道:“公子到涪陵来,是寻亲还是?若是找工,可有眉目了?”
黎昕浅笑道:“既是找工,亦可当游历煅炼,无碍的,谢大娘关心。”
“公子看来出身富贵人家,若是做学徒,却是不行。既然可当游历,不若随我们到乡下亲戚处走走,权当散心。”李氏关心地说。
黎昕点了点头,第二天与陈伯夫妇一起,到城郊李氏的娘家兄弟处走亲戚。
乡下山明水秀,黎昕对小山村中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不时问这问那。临别前,黎昕用一两银子,把小山村及邻近几个山村各家自制的酱菜收购一空。
山民纯朴,这些酱菜于他们不值什么,有个几文铜钱收入,很是感谢,黎昕他们回来时,李氏的兄弟带了几个邻居,把酱菜坛子装了一牛车,免费帮着送进城。
形形色色的坛子装着的酱菜堆满院子,黎昕的房间和房东老汉的房间也堆满了。
“公子,这个……”李氏发愁地看着。
黎昕淡笑道:“大娘宽心,三五天,地方就空出来了。”
黎昕到街上花五百文铜钱买了三百个小罐、一摞厚纸张、一摞红纸及一把草绳,请老汉夫妇帮着把酱菜分装进小罐里,厚纸封口,草绳扎紧,一迭迭堆放在一起。
黎昕在红纸上写上“黎氏酱菜”四字,每一个小罐都贴上一张。
三人忙了两天做完这些事。第三天,黎昕把脸上的妆洗去,换上之前在黎家穿着的那套锦缎服饰,手里提着两小罐酱菜出门了。
“老头子,你说这小公子在搞什么?”李氏奇怪地问。
“读书人的事,搞不懂啊。“陈老汉摇头。
黎昕提着那两罐酱菜,在涪陵城转了个遍。
“掌柜的,有没有这种酱菜?没有,怎么办呢?爹说过的,郑大人最喜欢吃黎氏酱菜了,这?这只送两罐,有点少了啊!”黎昕摇头叹气着离开。
“郑大人?郑大人是谁?”
“蠢的,郑大人是谁都不知道么?当然是县令郑大人了。”
“郑大人最喜欢吃黎氏酱菜吗?黎氏酱菜是什么味道?哪个店有卖?哪家酒楼有这种酱菜?”父母官的这种爱好,很快在涪陵城里口口相传,大家都很好奇黎氏酱菜是什么口味。不少想讨好父母官,又送不出重礼的人,更是到处打听哪里有得买。
黎昕在隔了一天后,又化了丑妆,穿起粗布衣服当起伙计。以一两银子一天,租了城中杏花村酒楼一角销售起黎氏酱菜,租银约好下午结算。身上仅有的五百文,黎昕雇了几十个人在城中大肆宣扬杏花村酒楼今天卖黎氏酱菜。三百罐酱菜说多不多,半天的功夫就销完了。铜钱太多了,黎昕嫌麻烦,让杏花村掌柜帮忙兑换成银两,并答谢了他一两银子。
每罐酱菜售价四百文铜钱,三百罐酱菜收入十二万文铜钱,折合银子一百二十两,投入二两银子,租场地一两银子,答谢了杏村掌柜的一两银子,又给了陈老汉夫妇一两银子谢礼,纯利一百一十五两。
知县郑大人到底收了多少酱菜黎昕不知道,不过多年以后,涪陵城的酱菜耀国闻名,城郊的农家收入大幅提高,城中各商家因卖酱菜也多有发了小财的,人们提起最初的黎氏酱菜发起人,交口称赞,无一贬低之言。郑大人后因发展地方经济有功,节节升官,更是对黎氏酱菜的发起人感恩不尽。
酱菜买卖也不是能长期做的,需得农家各式青菜收获时节腌制了才有。眼下黎昕也不打算接着卖酱菜,先慢慢作打算。
黎昕这天逛街时遇到杏花村的牛掌柜在找工作。
“牛掌柜,为何?”黎昕心道,自己租他的场地卖酱菜,也不至于害得他酒楼开不下去吧?
“唉!”牛掌柜长叹:“黎公子有所不知,我对面的得月楼,这个月以来,菜金大跳水,价格便宜得无利可图,顾客都奔他家去了。”
黎昕心头一动,笑着道:“牛掌柜,你若信得过我,我们合作,如何?”
牛掌柜现在走投无路,他自己当家作主过的人,再去给人打工看人眼色,着实难过,当下见黎昕说她有办法让酒楼起死回生,连忙答应了。
两人立下契约书,黎昕主管指导策划,牛掌柜出酒楼资本,利润一九分成。
杏花村酒楼封闭装修了一个月后,重新开张。
开张的那天酒楼大门的对联一揭,群情哗然。
左联是:东西盛馔,南北珍羞,酒奇香,专挑好的
右联是:四乡佳宾,内外贵友,店归众,只吃贵的。
横批:涪陵价最高。
装修过后的杏花村曲径通幽,藤蔓、珠帘、屏风、竹篱、木栅等隔开多个空间,拱门回廊、小桥流水。
杏花村按四季分了春夏秋冬四种环境。
一边是山青水绿,假山上芳草萋萋,假山下淙淙流动着一条小溪,映照着一片绿意分外秀丽。另一边小池塘里夏荷浮在水面,摇曳在丝丝缕缕的清风中,顺着窗户的青藤一直蔓延到人的心灵深处牵动起丝丝缕缕的思念。 转身处,景色大变,枝头都是金黄的叶子,桂花树在婆挲起舞,阵阵清香扑鼻。再进去,仿造的冬日里那一片洁白的春雪没有一丝寒意,悠然的雪花反而带来一种诗意的宁静。
杏花村的消费也与众不同,按吃饭休闲会友商务又分了几个不同消费项目。顾客在其中可以品茗谈心,可以纯就餐。杏花村提供环境,大厅只收菜品点心费用,包间却收最低包房费,点菜等另计费。
牛掌柜开始还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般由着黎昕安排,开张后他便慢慢地越来越佩服黎昕了。开始来酒楼消费的不多,他想降价的,黎昕坚决不同意。三个月后,以高标准的服务优雅的环境取胜,杏花村留住了第一批回头客,及至后来,到杏花村消费,竟慢慢发展成涪陵城里身份的象征,银子如潮水般滚滚而来。
陈老汉夫妇寻思着儿子在省城做学徒没有前途,不若叫回来让他跟着黎昕学习,忙忙托人把儿子招回来。
黎昕看陈老汉的儿子陈三倒是实在的孩子,也识得字,就把他安排进杏花村酒楼厨房学艺。
日子慢慢过去,酒楼虽说只得一成分红,每月入息也有一百来两银子。陈老汉夫妇让儿子宿在厨下,日常生活把黎昕照顾得妥妥贴贴,黎昕过得倒也轻松惬意。
她觉得自己还在长身体,既然生活无忧,也不想太累了,于是除了有时到杏花村学着炒菜,平时只悠哉悠哉地过日子。
在涪陵这样的小城,置一套二进院子的房子,也只需三千来两银子。两年多后黎昕攒下三千两银子时,她打算置业了,不过因为梅雨不停,暂时耽搁了。
杏花村酒楼赚的银子多,有人眼红了。
“黎公子,这些天三天两头有人来找事……怎么办?”牛掌柜来讨主意。
黎昕沉静地听了一会后,确定杏花村牛掌柜开不下去了。
“盘出去吧。牛掌柜,盘出去以后,另开一个普通的月入几十两银子的。”
“这个?”牛掌柜那个心疼,现在的杏花村,每月可是能给他赚入一千多两银子啊。
“别舍不得了,迟了你就得免费送人家了。”
弱食强肉,哪个时代都一样,黎昕却是很看得开。不是不想争,而是根本没有争的资本。到杏花村闹事的,肯定就是对面的那个涪陵酒楼东家甘泰派的人。
甘泰是涪陵一霸,杏花村开业一年后他眼红杏花村生意好,自己也模仿杏花村的格局开了一间酒楼,只是管理与服务不到位,生意并不好。他前些天还来请黎昕给他酒楼当掌柜,黎昕不耻他的为人,拒绝了。
黎昕决定离开涪陵,杏花村的转让触动了她,小城商机少,赚钱的机会不多,地头蛇却不少,不如奔京城去,那里鱼蛇混杂,更能站住脚根立足长远发展。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看到涨了两个收藏,很开心。
看文的朋友请原谅,我也不想一章两更的,只是盗文跟的太紧了,没办法。
7、艰难求生 ...
黎昕站在街角,衣裳褴褛,头发用手指梳理过,可是还是显得散乱,脸上沾满灰尘,整个人死一般沉闷。
那天她抵到京效的玉屏山,已经看到京城的建筑物了,正暗自庆幸没有乐逸宸陪伴,她能安全到达京城,山林中就窜出来一伙抢劫的,很不幸,行李被抢去,身上的几十两银子她急急忙忙摸出来贡献给山贼了,本来还庆幸缝在衣摆里的银票安然无恙,不料山贼嫌收获太少,竟把她扔玉屏湖里去,虽然她挣扎着爬上岸,可银票泡烂了,没用了。
人生地不熟,只能找孟家求助了。孟家在京城也算家喻户晓,黎昕轻易就打听到孟府。四年多了,不知道孟仕元和孟滟还认得自己吗?
日影渐斜,不见人出来,也不见人回府,黎昕渐渐支撑不住,十月秋风凉,她微微发烧了。她蜷缩起身体,开始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斜对面的孟府大门,后来到底撑不住,靠着墙闭上双眼。
“少爷回来了。”家仆点头哈腰上前牵马,孟仕元扔了缰绳,问道:“老爷回府了吗?”
“没,柱子回来传话,说老爷晚上宴客,歇在怡情阁了。”孟仕元点了点头,抬步往府里走。
“少爷,你看那边。”家仆一努嘴:“那里,那个人,早上你出门不久来的,说要找你或者找小姐,奴才们见他那样,当然不给进府门,他倒乖觉,也不说什么,不过在那边蹲了一天,一直看着这边。”
暗影里的人看不清楚,只觉得叫化子一般的人,孟仕元皱眉,来找他家要接济的穷亲戚不少,只是都是上了年纪的,不象这人光看身影就知年纪轻轻。
“把这碎银子送过去给他,跟他说,若是愿意,到鼓楼街孟家酒楼当伙计吧。”孟仕元摸出几个碎银子,交待完,大踏步进了府门。
“哥,你可回来了。”孟滟嘟着嘴迎上前来。
“怎么?不开心?”孟仕元宠爱地看着她。
“肯定不开心啦,哥你天天出去玩都不带着我,哥,今天有什么好玩的吗?”
“哪有天天有好玩的?”孟仕元笑着道:“明天哥要去一趟清河,你要不要一起去?”
“要。”孟滟高兴地大叫:“哥,说好了,爹面前你要替我顶着,我去收拾行李了。”
急什么呢?孟仕元笑着摇头。
回到房间的孟仕元,坐在椅子上默想了一会后,忽然自言自语起来:“黎昕,就要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而此时的黎昕,正在苦笑:“黎昕,你太把自己当根葱了,人家压根不记得你了。”
掂掂手里的碎银,还不错,今晚的饭有着落了,明天工作也有着落了。
“什么?你要来当伙计?少爷说的?”鼓楼街孟家酒楼的掌柜捏着鼻子:“少爷的信呢?没有,那就是你骗我,走……走……。”
“真是你家少爷说的,你可以派人去问。”
“问什么问,少爷今天一早就出远门了,走,走,快走开。”
被人当瘟疫一样赶,黎昕气恼不已,人靠衣妆马靠鞍的道理她懂,奈何孟仕元昨晚给的那点碎银子,买了两个包子后,余下的她到药铺买了一贴煎好的中药服下了,身体重于一切啊。
拖着还发着烧的身体在路上转了几圈后,黎昕实在走不下去,依着路边的墙根一把坐到地上。
怎么办?黎昕一遍遍问自己。
暗夜降临,黎昕虚软无力地瘫倒在墙根边,身体一阵热一阵冷。迷惘和彷惶流遍她全身,意识渐渐模糊,她感觉自己如浮萍般飘浮无依。
天亮了,黎昕看看自己,现在这个乞丐一样的形象,愿找学徒工也找不到了。她咬牙站起来,顺着街道找工,走了几条街后,到底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地上。
黎昕醒来时,发现自已趟在一床破棉絮里,安身之处是一处倒塌的房子,三个跟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小乞丐围着她。
“你晕倒在路上,我们把你抬回来了。你现在好些吗?”那个小女孩羞怯地问。
“好多了,谢谢你们。”黎昕挣扎着起身。
“你吃点东西吧。”大一些的那个乞丐递给她一块黑疙瘩,黎昕咬了一口,很难咽,想来是放了好久的窝头。她难过的和着口水润了润往喉咙吞。窝头咕噜一声咽下,黎昕同时听到几声吞口水的咕噜声。也抬眼看了看三个小乞丐,大冷的天他们却还穿秋天的布衣,上面早已是破洞百出,无法蔽风保暖了。三人都是黑黑的脏脏的脸,蓬乱的头发纠结着,瘦骨嶙峋的身体。与她差不多多大的年纪。此时三双眼睛想克制却又难以自制地紧紧地盯着也手中的那个难以下咽的黑疙瘩。
黎昕心头一酸,这难吃的窝头,看来是这三个小乞丐的唯一口粮,他们省下来给她了。
只要能生存,没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黎昕咬牙,决定丢了架子面子,街头卖唱求生。
找了一个过往行人看起来穿戴较好的街面,在街头一角,黎昕顿住脚步,对三个乞丐点了点头。
“乡亲们,我们兄妹几个……”三个乞丐敲着手里的破碗,古老的卖艺开场白开始。
黎昕等得周围围了一圈人后,清了清嗓子,唱起小调。
前世会的歌在这里唱不合适,黎昕唱的是她小时包氏把她抱膝上时哼给她听的小调。唱着唱着不免想起包氏,悲从中来,声音哽噎。
“可怜的娃啊……”
围观的人叽叽喳喳议论着,铜板叮叮咚咚扔进小乞丐的碗里。
“哥,太好了,有三十文铜钱啊,我们晚上可以买馒头吃了。”三个小乞丐兴奋地大叫。
三十个铜板?黎昕苦笑,三十个铜板能做什么?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明天继续吧。
三十个铜板自然是交给黎昕保管,京城物价高,馒头也贵,一个馒头五个铜板,买了四个馒头后,只剩下十文铜钱了。
“哥哥,你真厉害……哥哥,你以后带着我们行吗?我们什么都听你的,你别离开我们,行吗?”三个小乞丐闪着星星眼渴求地看着黎昕。
可怜的孩子,黎昕点头,虽然她现在也是朝不保夕,可是她相信,命运靠两手创造,前世她能孤儿起家,这一世,只要敢拼敢闯,一样能。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什么?狗剩富贵三喜。改了吧。以后跟着我姓,名字么?就叫黎成黎贵,三喜你叫黎双儿。”
“太好了,我们有姓有名字啦。”三人乐得大叫。
接下来两个月,黎昕带着黎成黎贵双儿,每天在城中穿梭,在不同地方卖唱。
“哥,为什么我们每天都要换地儿不固定一个地方?”黎成比较爱动脑筋。
“天天换地方,地痞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就可以不交保护费了,还有,一般一个地方经过的人有七八成是固定的那些人,人家施舍一次两次,不会一直施舍的,最主要的,我们在城里穿梭,不能光走路,要留意一下各个地方各个店家的情况,黎成,黎贵,双儿,你们想不想有有一天过呼奴使婢的生活?想,那就要多留心,要自己努力创造……”黎昕趁机教育三个小跟班。
“想。”三人齐声响亮地说。
沉思了一会后,黎贵傻傻道:“哥,我就跟着你,你叫我干啥就干啥,你吃肉我喝汤就行。”
“不,哥,我要帮你,以后要怎么做才能赚更多的银子,哥你教我。”黎成思索着说。
“等你们赚到银子了,我在家给你们仨洗衣服做饭吧。”双儿是女孩,她的想法更简单。
各有想法,却实诚,守本份,黎昕听了三人说话暗暗高兴。摸出身上攒下的碎银子数了数,合共有一两银子一百六十文铜钱,黎昕决定,明日起不卖唱了。
到当铺花一两买了四套当了死当的夹袄棉裤,黎昕带着双儿三人来到城外的小溪边,四人梳洗一番外换上衣服。
黎昕穿惯华衣丽服,没有什么感觉。黎成三人却哭得稀里哗啦。自从亲人死后,他们就没穿过一套象样点的衣服,更不用说夹袄。
“哥,我们穿成这样,再卖唱,人家不会施舍了吧?”黎成哭了一阵后问。
“以后都不卖唱了,成子、阿贵,我们要靠劳动获得,之前卖唱等人施舍,那是没有办法的无奈之举。你们这样……晚上我们再回破房里会合。”
“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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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故人重逢 ...
还有一个月过年,各商家买卖很好,黎昕让黎成三人瞅着哪家店生意特好,在门外给那些客人拎拎东西帮着送到人家家里,也别开口要赏,只等人家自己给,给多给少都不能甩脸色。
四人分头行事,黎昕自己却不去做拎东西那样的活计,她来到城中一家绸缎店,这是她这一个月来观察留意下来的。
穿在她身上的衣服虽不是簇新,然而也不差,黎昕生得又好,因此在绸缎店里看看这块看看那块,也没有人赶她。
“这花青色的不错,这个石蓝的也不错,这个,到底哪个好呢?”一妇人拉着两匹布来回比划,犹豫了许久。
剪布的小伙计无奈地看着她,这人都比划了一刻钟了还决定不下来。
“夫人,不如两样各剪一件袍子的料,大过年的,给你相公多做一件也不错,伙计,这花青和石蓝,配深绿镶边好看,夫人一扯两件,伙计不妨送夫人几寸布头做边。”黎昕比划着对那个伙计说。
“是啊是啊,我扯两件的布,送我几寸滚边布,如何?”那妇人急急问。
买卖成交。
“还能送布头啊?伙计,我也想要。”旁边不少买布的人Сhā嘴。
“刚才那位夫人是一扯两件的料,小姐,你们也扯两件吧,还省了另买布做滚边……”
哗哗哗……伙计不停地量布剪布。
黎昕帮着招呼着:“伙计,这个六尺七寸,这个……”
突然,整个绸缎店静了下来,黎昕扭头一看,进来的女子貌若天仙,再仔细瞄一眼,黎昕明白了,天仙是青楼女子。
“是她,不要脸。“
“她是谁?”
“怡情阁的倩娘。
店里原来那些顾客一脸不屑,低声叽咕,有的做出了转身走人的姿态。
是女子都对青楼女子不会有好感,黎昕也不例外,当下她转身与欲转身离去的顾客说话,不理那女子。
这个什么价?那个什么价?倩娘问这问那,掌柜与伙计表情尴尬地回答着,求救的眼神飘向黎昕,
倩娘经过黎昕身边时,黎昕悄悄地伸出一只脚。
“啊……”倩娘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对不起……”黎昕连连作揖道歉,一面问:“掌柜的,可有休息间?小人扶姑娘进去整理一下头饰。”
“有的。”掌柜的掀起身后的布帘。
“小人给姑娘赔罪,姑娘,小人刚才是故意拌倒姑娘的,姑娘先别发火,其实姑娘何苦在外面受那些冷眼,不如就在这里面挑选,慢慢挑,自自在在地挑。”黎昕轻声细语一字一句慢慢说来。
倩娘的火消了,眼里滴泪,点头道:“就依你,平时楼里都有叫绸缎庄送布去供我们挑拣的,我从未自个儿出来过,也不知是这么个样。”
黎昕招过伙计拿进来布匹,与倩娘慢谈闲扯着,并没有急着介绍布匹,拉扯了小半个时辰闲话后,倩娘也不看布,只吩咐每样各要一丈,付了银子,让伙计给她送到怡情阁里。
“姑娘慢走。”黎昕殷勤地把倩娘送到门口。
“小哥儿,不错,留在我们这里做,怎么样?”掌柜的开口留人。
“这个……”黎昕做出了犹豫的模样。
掌柜的奇怪地看着她,这人今天在店里白做了一天工,不就为了让他另眼相看留下她吗?
“掌柜的,容在下考虑考虑。”黎昕拱手告辞离开了。
“这人有毛病啊?白做工,也没要掌柜的酬谢他。”伙计们叽叽喳喳耻笑起黎昕。掌柜的则拿起算盘,拔拉起今天赚了多少,然后他意外地发现,今天一天的盈利是以往一个月的。
“这小子明天不知来不来?若来了,比其他伙计多一倍的工钱开给他吧,别人一两银子,给他二两,量他不会不干。
黎贵得了二十文赏钱,黎成五十文,双儿有三十文。三人都很高兴。
“哥,原来这样也能赚钱,比卖唱得的多,还有尊严。以后我们就一直干这个吧。今天吃的还是那些人给我们拿的,还省了馒头钱了。”黎贵扳着手指算着,然后问:“哥,你今天赚的更多吧?”
“哥今天一分也没赚。”黎昕笑着说:“哥今天的劳动全投资了。接下来几天,哥还打算继续投资,要靠你们养,有没有意见啊?”
“没意见,哥,你能一直领着我们就行。”黎成拍拍胸脯。
黎昕眼底有些润湿,黎成三人又争着把今天一天的事讲给黎昕听。他们三人自小流浪,没有穿过一件象样些的衣服,受尽白眼,今天穿得整整齐齐,虽然做的还是杂活,可是那些人都会说声谢谢小哥儿小妹妹,感觉大不一样。
夜深了,三人小心翼翼把衣裳脱了叠好,换上旧衣睡觉,这是一处倒塌的房子,地上铺着捡来的一床破被絮就是她们的床,断墙的一角风呼呼刮,黎昕靠着墙根,看着天边月牙儿出神。每月一两二两银子的工钱,不是她的目标,她要搏一搏。
黎昕在接下来四天,每天进一家布店,依次下来用了送零头促销,做色彩顾问,款式指导,衣服与首饰的搭配等手段,为进去的那些店各掀起一天的销售□。同样的婉拒了这些店留她做伙计的邀请,有一家店甚至开出了月俸三两银子的伙计高价。需知市面上老伙计的月俸也只得二两,开出三两的那家,很高看她了。
第六天,黎昕没有再进哪一家店,她孤零零的走在繁华的街头,有些灰心失望,难道她的价值就是一个伙计?
“黎小哥,我家少东家想见你。”就在黎昕心灰意冷之际,前几天帮工过的一家绸缎店的掌柜拦住了她。
“我家少东家今早听闻黎小哥的手段,很是钦佩,有意与黎小哥面谈。”
“孟仕元,是你。”黎昕有些恼,想不到自已帮过忙的正元绸缎店竟是孟氏的产业。孟仕元与四年前相比,长高许多了,一副潇洒英俊的好皮囊,虽然只十五岁,可是已经长身玉立,举止翩然,也许因为涉足家族生意不久,身上没有铜臭味,只是容色无双的少年郎。
“是你,黎昕。”孟仕元脸上狐疑不解的神情,上上下下打量着黎昕。黎昕与儿时相见时一样美貌不辨雌雄,只是,为什么这么矮?他比黎昕高出一个头了。
“你生活得不好?为什么会这样?你在济阳城,几天就赚了几万两,涪陵城中也赚了不少银子吧?怎么如此落拓?”
孟仕元在清河,可是把黎昕的事打听得清清楚楚,后来巡视生意到了涪陵,隐约也听了黎昕的事迹。他对黎昕还佩服不已呢,再想不到黎昕竟落魄到如此模样,虽然身上的衣裳不至于破旧,可是脸色苍白中透着腊黄,精神也差,加上之前掌柜的告诉他的黎昕的所作所为,显然急着寻到一份工作糊口,否则以她的能力,何至于上门给人做免费工自我促销?
明知故问,黎昕羞恼不已,转身朝门外走,她给谁家打工,也不给孟仕元家打工。
“有什么事不能说?或许我能帮你。”孟仕元扳住黎昕的肩膀。
“放手。”黎昕咬牙,恨恨道:“帮我?我还忘了谢孟公子呢。没有孟公子的那些碎银子,黎昕那天晚上就发烧生病加饥饿死了呢。孟公子,你施舍的银子,黎昕会还给你的。请放心好了。”
“你在说什么?”孟仕元不解,看黎昕眼眶发红,羞愤不已的神情,倒似是之前已找过自己了。
“我什么也没说。”黎昕一挣,挣脱开孟仕元的手,朝门外冲出去。
“黎昕,黎昕……”孟仕元追出来。黎昕三两下拐,已不见了踪影。
黎昕跑了几圈后,慢慢地脚步慢下来停了下来,狠狠地拍了自己的头一下,暗骂自己,骄情什么呢?孟仕元小时看来就非池中之物,自己在城中已经白做工几天,靠着三个小屁孩养,还骄情什么?有什么好生气的?孟仕元之前不肯帮她,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儿时见过一面,难道还指望人家对自己念念不忘?
“黎昕,你当人人是乐逸宸么?”黎昕将自己骂了几遍,也只有乐逸宸,才把自己看得那么重。黎昕抹去眼中的泪水,昂起头,决定回去找孟仕元赔个不是,如果他给自己的工作待遇不错,就在孟氏做下去。
“黎小公子。”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黎昕身后响起。
黎昕拱手行了一礼,心中暗暗奇怪。
叫住黎昕的小婢捂着嘴咭咭笑,直笑得黎昕一头雾水时方道:“我家小姐在园子里见小公子跑过去,命青儿来请小公子进府,给我们夫人指点下服饰搭配。”
黎昕抬眼一看,原来自己奔跑中竟跑到城西来了,这一带都是朝中官员的府邸,眼前小婢是?黎昕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想起她是户部侍郎千金小姐魏白芷的贴身丫环,前天在一家绸缎庄,自己给魏白芷指点过怎么搭配衣服与首饰。
侍郎府比之清河黎府大了不少,青儿带着黎昕从后角门进府的。回廊曲径,假山水榭抱厦,莫不精妙。更妙的是袅袅的琴音流淌着,如淙淙的流水声萦绕在耳畔。
转过假山,山那边树木葱茏,藤萝摇曳。山脚下有一泓清泉,清泉边,一白衣人盘坐,专注地抚琴。
闪烁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水面上,粼粼波光如一个个跳动的音符,乐曲在泉池畔轻响,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舒缓而又起伏,恬静而又激荡。
黎昕的脚生根了一般,再也迈不动步。
“黎小公子,走啊。”青儿不耐烦道。
铮地一声,琴音顿住,白衣人站起来转身朝她们看来,然后一下子冲过来,几步后去又生生止住脚步。
眼前人似凌波御风而来,白色的外袍随风轻轻的飘动,一根丝带系在腰间,上面没有装饰,更显得优雅。肤色不是很白,可是莹润可人,眉如远山,眸似清潭,整个人清凌凌如碧水池中亭亭玉立的荷花,端的出尘绝俗,清新秀雅,光采照人。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逸宸逸宸……”黎昕失神,不自禁的低吟出来。
“二小姐。”青儿垂首见礼。
二小姐?黎昕愣住,女的?不是逸宸?认真一看,见眼前人虽然温润端方,可是梳的确实是女子的单髻,只是头上只Сhā着一支玉簪,别无珠花,外衣样式简洁大方,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衣裙的繁复变幻。
“嗯。”魏二小姐慵懒地应了一声,眼睛直直地盯着黎昕,眸子里闪着灼人的光芒。
“黎昕见过二小姐。”黎昕回神,收起失落的神色,拱手见礼。
魏二小姐温雅地点了点头。
“二小姐,夫人和大小姐等着见黎小公子,我先带他过去了。”青儿看黎昕和二小姐眉来眼去,心下不悦,带头疾步走了。
黎昕朝魏二小姐微一点头,急忙快步跟上。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魏二小姐魏紫苏看着黎昕远去的背影出了一会神,将黎昕刚才的话反复咀嚼了几遍,想着黎昕那双清洌的眼,孤傲冷清的神情。低低吟道:“孤标雪中香,清极别有韵。黎昕黎昕……”
9、临时起意 ...
“你愣什么啊?”青儿不满地对黎昕说:“大小姐那样的天仙国色,倒不见你入迷。”
黎昕失笑,心道我有毛病才会对你家大小姐入迷。
“我告诉你啊,别看二小姐一副清高样,其实二夫人是窑子里出来的。老爷怜她,才纳她入府的。”青儿不屑地兜魏紫苏老娘的底,心中为大小姐不平,可怜大小姐自见了黎昕后一直念念不忘呢。
“侍郎夫人不是相府千金吗?”黎昕奇怪地问。
青儿会意,骂道:“还不是二夫人够狐媚子,据说二夫人与老爷小时候就认识的,一个地方的,老爷娶亲不久后,二夫人就进府了,听说当时大夫人闹了一顿,老爷应承长子由大夫人生才作罢的。哼,不过狐狸精天也不帮她,生了个女儿后就再没生养了。倒是大夫人,生下大小姐后,跟着又生了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
黎昕沉默着不接话,她对妾室没有好感,可说到底女人也是身不由已,该骂的,其实是那些享齐人之福的男人。
魏大小姐魏白芷国色天香,魏夫人雍容华贵,两人的首饰琳琅满目,衣服没有成千也有几百套。黎昕提点了一天,总算大功告成。
她中午在魏府小偏厅用膳的,魏白芷竟纡尊降贵陪她用膳,黎昕颇感意外。
领了一两银子的赏银,由青儿送她出府。走的是进府时的路,经过假山时,黎昕下意识地朝泉池边看去,疏影横斜,清泉映月,并不见那袭白衣。
天色已晚,此时再去找孟仕元,他可能不在绸缎店了,想想孟府家仆的势利眼,黎昕决定明天先去绸缎店问问掌柜的再说。
“黎昕。”背后传来清和的声音。黎昕转头一看,竟是魏家二小姐魏紫苏。
黎昕还没说什么,魏紫苏跑过来一把抱住她:“黎昕,三年了,我想死你了。”
这样的口气?黎昕呆住了,她推开人看了又看:“逸宸?是你,真的是你,逸宸。”
黎昕狂喜地大叫着扑进乐逸宸怀中。
“是我,黎昕,是我。”乐逸宸抱起黎昕,疯狂地转着圈。
这一瞬是乐逸宸的天堂也是黎昕的天堂。
乐逸宸俊雅的面庞布满泪水,眉眼却是充满幸福的笑。那张出尘绝俗的脸孔对着黎昕时分外柔和,声音也很温柔。而黎昕,似乎很享受他的温柔,她环抱着他,由着他带着她不停地旋转。
许久许久,黎昕咯咯笑着叫道:“逸宸,停下来,我头晕了。”
“逸宸,这是怎么回事?你是男子,怎么成了魏府的二小姐,还有,你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
原来魏府的二夫人却是乐母的姐姐,她带着乐逸宸上京找姐姐,刚到京城时就病逝了。也是巧,恰好当时二夫人的女儿病死了,而她这个女儿平时病恹恹一直躺床上,府里的人都没见过,于是让乐逸宸扮成女子冒充她的女儿。
“这怎么行呢?你姨娘太糊涂了。”黎昕着恼:“你扮成她女儿,那你的前途怎么办?”
乐逸宸叹息着不言语了,黎昕默默地看着他。
两人相视良久,乐逸宸抿了抿唇,低声道:“黎昕,那时年糼,娘临终前说清河的产业在爹生病时已变卖一空,让我跟着姨娘。姨娘说我爹娘已故,让我留在京中,又让我扮成表姐,我看她因表姐过世伤心欲绝,只得留下来。这三年一直想回清河找你。黎昕,你帮我,我想离开魏府跟你在一起……”
乐逸宸好看的红唇启启合合,他想把首饰卖了银子,交给黎昕帮他打理,不拘做什么?有些入息,以后能寻机离开魏府。
太棒了。黎昕控制不住展颜笑了:“逸宸,不瞒你说,我有千百个赚钱的点子,苦于没有资金,你正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乐逸宸看着黎昕的笑颜失神,一会儿后方回神:“黎昕,见到你真好。”
黎昕笑了笑,见到乐逸宸,她也很开心。她想了想问:“你现在扮女子,出门不方便吧?我要找你怎么办?”
“你随我来。”乐逸宸带着黎昕挨着围墙走了几十米。“你要找我时,一般酉时来,在这里敲击几下围墙,我放梯子给你进去吧。围墙那边,就是我的卧房。”
黎昕点头。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乐逸宸说完,脚下一顿,竟一下跃上围墙。
得,三年不见,乐逸宸轻功都会了。
乐逸宸很快又出现在围墙上,竟是放了一张梯子给黎昕爬墙。
自己这算不算偷香窃玉呢?黎昕心里偷笑。
乐逸宸的卧房没有一丝脂粉味,疏朗开阔,从房间看,是拆开原来的隔断了。很宽敞,临窗放着一张紫檀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一叠宣纸,并数方宝砚,各色笔筒,笔筒内Сhā的笔,种类繁多。窗户左侧是个约两米宽的落地书架,上面搁满了书。另一边却是大大的一盆青松盆栽;苍劲挺拔。正中铺着一块厚厚的白色地毯,地毯上面有一个半约半米高的檀木几案,案上放着一把古琴。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幅高约一米宽约三米的山水画。左右各挂着一副字,上书:料峭春风吹酒醒,一蓑烟雨任平生。
人如其舍,舍如其人,一派清淡、高雅的气韵,就如青松一样散发出淡淡的挺拔不屈高洁清雅!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黎昕暗暗赞叹。
“你在想什么?”乐逸宸递给她一小包首饰,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逸宸,想不到你的变化这么大,你再也不似小时候了,只是现在的你置身魏府,犹如这盆栽,空有凌云之志,心志高洁,却难展雄才,本应生于高峰之上,千壑万豁之间,却屈居于这小小盆子里,寄居于红尘俗世间。”黎昕指着那盆青松盆栽,摇头叹息。
“你……你果然是我知音。我……只有你了解我。”乐逸宸看着黎昕,眼里雾气隐隐。停了停,嘴唇蠕动,半晌道:“黎昕,这三年,你想我吗?”
“想。”
两人静静地对视,开始时静悄悄的,后来就是持续不断的低语叙别后之情,偶尔夹杂着哭泣呜咽。黎昕轻软的呜咽声,也有乐逸宸压抑的哭声。
乐逸宸告诉黎昕,这三年他姨娘很疼他,他把她当亲娘看待了,看他姨娘一直病着无法抽身,要不然他早离开魏府回清河找她了。
“逸宸,你的变化真大……”
黎昕夸乐逸宸琴弹得好,乐逸宸拉着黎昕的手坐到案前,有些哀怨地道:“这三年没有你在身边,在这府里又不能习武,只能做些写写画画之事了。”
“想不到你学得这么好。”黎昕赞叹。
乐逸宸淡笑道:“不是我自夸,我的画比琴更好,那幅山水画就是我自己画的。还有这些,你看。”
案上那一叠纸都是乐逸宸的画,黎昕惊讶不已。乐逸宸竟是工笔写意人物花鸟山水都会,且都画得极好。黎昕不会画,可是不妨碍她欣赏。乐逸宸的画风极多变,山水大气磅礴,花鸟清新灵动,人物画画得尤其好,仕女或发髻巍峨雍容华贵,仪态优美,或娴静婉约如白云舒卷。男子则温雅疏朗英风阔达,有不少是以黎昕儿时为原形的画。
“你再给我画一幅吧,着装你根据我的相貌气质另换一套吧,难吗?”黎昕越看越爱,心痒难耐,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生财之道。这个可是不怕人摸仿也不怕人眼红要来抢的。
“不难,你也不用干坐着给我看,你可以随意看会儿书。”
书架上的书涉猎的方面极多,天文地理人物传奇八股文章诗词歌赋,黎昕暗自称奇,油灯灯光不足,黎昕也不细看,只大略瞟了瞟。
“好了,你来看看,满意吗?”
画中人着深蓝色曲裾深衣,外罩浅蓝色镶白色滚边的外袍,毓秀空灵,姿致闲逸,眼眸中潜藏着孤傲倔强,又隐约透出淡淡的冷漠与感伤。背景是一树白梅,枝头有晶莹的积雪,左侧题诗:孤标雪中香,清极别有韵。
太满意了,乐逸宸不止记忆力好想像力更好。黎昕没有注意到乐逸宸对她的夸奖,她只关注人物的着装。
“逸宸,我有个想法……”黎昕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这个……”乐逸宸面有难色。
黎昕讲得喉咙沙哑,看乐逸宸脸色,一下子蔫了:“我疏忽了,忘了你轻易不能出府的。”
“出府倒是不碍的,我可以跟爹爹说要到城外别院居住,到了那里,想必也没人关注我的去向的,只我娘身体不好,一向都是我服伺着,府中下人根本不上心,我担心我不在府里,娘亲……”
“那算了,我另想别的。”黎昕想想自己的娘,马上放弃要说服乐逸宸的想法。
“可惜了,听你所言,这样才是独家生意,做别的,会不会跟以前一样,济阳仿销报纸,涪陵强夺酒楼?”乐逸宸犹豫着问。
“会的,不过我也可以想想,做一个可以稍做得时间长一些的事,你放心吧。”黎昕安慰她。
“我娘的病也就这样的,难有起色了,要有另一个人能尽心服伺她,我也能抽身,可叹这府里,一个两个势利眼,没有一个趁心的。”乐逸宸叹气。
黎昕略一沉吟,双儿温柔细心,小女孩又从小吃苦的,让她帮着乐逸宸照顾她娘,也不错。只不知乐逸宸能安排人进府吗?
乐逸宸听了,表示可行:“明天我出街一趟,我们约个地方见面,我把双儿带回来,过得几日,把双儿留在府里,我跟爹爹说到别院暂住,到时我再去和你会合。”
两人又就一些细节谈了一会,黎昕起身告辞。乐逸宸看看沙漏,失声道:“这都丑时了,你等寅时再走罢,现在外面天正黑着呢。”
一听丑时了,黎昕后知后觉地犯困,一会儿功夫上下眼皮打架。
乐逸宸左右看了看,对黎昕道:“你也上床来睡吧。”
“好的。”黎昕也不客气,小时两人也经常同榻而眠。
黎昕与乐逸宸两人都困极,一倒到床上就沉睡过去。
这个时候黎昕与黎成三人寄住的破房子里,孟仕元正一边跺脚一边打抖,这么冷的天气,黎昕也算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在这里面竟栖身了两个多月,不知是怎么捱过来的?
晚上找到这里时,听闻黎昕竟然还在街头卖唱过,孟仕元心头发酸,黎昕曾找他求援过,原来这几年,记得对方的也不止他一人。难怪黎昕上午脸色那么差,他误会自己在他清贫无依时不出手援助,孟仕元悻悻地想,回去就把那拜高踩低的看门人赶走。
天蒙蒙亮时,黎昕回来了。孟仕元一见之下,脸色很难看:“你昨晚哪里去了?身上的衣裳哪来的?”
“人家送的。”黎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昨天还怨自己不识时务,眼下一见孟仕元,火气又上来了。看孟仕元大清早的却在这样的破房子站着,脸色灰败,估计昨晚站一晚了。黎昕心中又气又乐,她把手里的大包袱放到地上解开,吆喝起来:“成子、阿贵、双儿,起来了,别睡了,看看哥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哇,好漂亮啊。”双儿拿出一套襦裙,兴奋地比划着。
包袱里有十几套衣服,黎成和黎贵两人也有,阿贵与双儿一样兴奋地抚摸着衣服,黎成则若有所思地看着黎昕不语。
“你昨晚去做什么了?”孟仕元咬牙切齿道。
黎昕嘿嘿一笑:“当然不是去当小倌,你看小爷我神清气爽,就知道小爷我走桃花运了,昨晚我与一个绝色美人共度良宵了,这是美人儿赠送的。”
她这话却一点不假,衣服确是乐逸宸送的,乐逸宸自个是男子,因而也喜欢男子服饰,悄悄儿用分到的月例布料定做了不少男装,今早一水儿包给黎昕了,全是簇新的没穿过的。
乐逸宸的房间,依大户人家的规矩熏香了,黎昕昨晚与他同榻而眠,身上还隐隐有香气,孟仕元凑近一闻,真的闻到一股闺阁小姐的香味儿,心头一时翻江倒海,酸酸涩涩莫名。
黎昕前些天与倩娘有过接触的事,孟仕元也听说了,当下心思一转,只道黎昕与倩娘不清不白,微微有些发恼道:“黎昕,那种女子人尽可夫,你何必委屈自己,以后你跟着我罢,我比她更能许你富贵安乐。”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有没有老朋友从老坑跟过来?
10
10、初次创业 ...
黎昕不是孟仕元肚里的蛔虫,不知孟仕元联想到倩娘头上去了,当下听得孟仕元出口污蔑乐逸宸,心中气极,“你……你竟敢出口伤人……你……我跟着你富贵安乐?跟着你做你的什么?我跟人家在一起,可是人家雌伏在下,你能吗?你能,我就跟着你。”
“你……你真的跟那等女子行了夫妻之事?”孟仕元比黎昕还气,口里说话,右手如同有自己意识般,朝黎昕扬手扇去。
啪地一声,黎昕不备,这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黎昕脸上。
黎昕愣住了,慢慢地眼眶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孟仕元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眼下见黎昕眼眶发红,白腻腻的脸颊微微有些红,顿时难过的几乎要跟着掉泪。
片刻,黎昕回神。
“妈的,敢打我。”黎昕骂出粗口,大声道:“成子,你们仨出去,小爷我要教训人。”
孟仕元还沉浸在眼前温文有礼的人竟骂出粗口的讶异中,黎昕已把他扑倒地上,她本来对孟仕元就憋了一肚子气现下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气得火冒三丈。
劈劈叭叭……
“一二三四五六……”黎昕边打边数:“敢打小爷,叫你打,打我一下,还你十下。”
黎昕骑在孟仕元身上,左右开弓。
“怎么样?以后还敢不敢?别以为你有钱就可以欺负人,我黎昕可不吃你那一套。”黎昕恨恨地耸起身子往下重重一坐,驾了一声:“骑马啰。”
“黎昕……”孟仕元喘息着叫了一声,声音暗哑。
“被打傻了?”黎昕摸摸孟仕元的脸,又驾了一声耸耸身体。
“黎昕……”孟仕元低呼了一声,一手捉住黎昕的右手按到自已脸颊上,眼里有火苗在燃烧。
真被打傻了。黎昕耸耸身子,颇为无趣地想起身。然后突然愣住了,底下有硬硬的东西正抵着自己的门户,移动了一□体确认,引来孟仕元更强烈的喘息,看看孟仕元涨红的脸,黎昕确定孟仕元那个有反应了,她结结巴巴道:“孟仕元,你……?”
孟仕元躁着脸把头扭到一边。
嘿嘿嘿……黎昕不厚道地笑了,孟仕元看来断袖当定了,还是小受一个呢。被个男人骑都能有反应。
她侧身坐到地上,心情大好:“孟仕元,起来,我们说正事,我想跟你合作。
黎昕要与孟氏旗下的首饰店布庄合作,她开个形象设计室,替孟氏的顾客设计服饰首饰及搭配,孟氏在每单生意成交后给她的设计室抽佣,佣金固定为每个顾客一两银子。
孟仕元心中的算盘珠子拔响,能要求设计形象的,都是高端高消费群体,每个顾客消费个百八十两银子不成问题,一两银子的提成不过份,他点了点头,补充道:“你的工作室,必须只能为孟氏的顾客设计。”
“孟仕元,我太佩服你了。”黎昕竖起大拇指,奸商不愧是奸商,眼珠子一转,便提出最关键的独家包销制了。
“作为交换,孟氏可以承担你的工作场地的费用。店面我负责给你找,费用由孟氏负担。”孟仕元表示孟氏不会只要好处不投入。
“好,成交,店面不需在繁华地段,只要离孟氏的绸缎庄布店首饰店近便就可以了,还有一个,就是必须前店后家,我们几人要住店里,不另租房子,你帮我找有五个卧房的。”
黎昕考虑到,乐逸宸现在名义上是魏府的千金小姐,不能总在外抛头露面,前店后家,他就可以不出门了。五个卧室则是考虑着黎成和黎贵一间,双儿和自己乐逸宸各住一间,留着一间,或许以后乐逸宸要接她娘出来,就不用再另找房子了。
孟仕元一口应承,又解释道:“黎昕,那日你找我,我真不知是你。”
“无妨,若是当初你帮了我,我还不认识成子他们,更不可能认识遇到他。”黎昕笑着道,眼底有一丝柔情。
孟仕元心底发涩,他发誓,回去不是开除看门的家人了,要把他打上几十大板再撵走。
“找完房子还要装修,你们别住这里了,到我一处别院住着吧。”
敢情好,有舒服的环境谁不住,这个破房子,黎昕也不想多住,当下拎起刚从魏府带回来的那个包袱,招呼黎成三人开路。
孟仕元本想让黎昕扔了那个包袱的,脸颊的疼痛提醒他老虎ρi股摸不得,于是悻悻然闭嘴不语。不过把黎昕四人送到别院后,他直奔布庄,扯了几十丈各式布料,回府吩咐针线下人,连夜急赶给他做出来衣裳。
房子很快找好,孟仕元把一应家俱日杂用品床铺被褥等等都吩咐手下置办妥当了,连同赶制出来的黎昕四人的衣裳一起送进去了。
其中最亮堂的一个房间他亲自布置了。
花梨木大床上垂着浅蓝色茜罗帐,素色织锦被,同色褥子枕头。房间中间放着一个大宝鼎,里面熏着淡淡的熏香……
黎昕对那个孟仕元精心布置的那个卧房很满意。后来她想安排给乐逸宸住,不过乐逸宸坚决不同意,到底还是她自己住了。
外面的店面按黎昕所说的装修的,大约三十平方的空间隔成两间,外间约二十三平方是接待室,东西两侧墙上竖披挂着各式时兴布料作样品,店堂中间放着小茶案和椅子,北面靠西边通后院的门做了形象墙掩饰了门,前面有一个类似现代的前台接待样的柜台,靠东边隔间就是绘图室,有大理石长案,案上搁各式毛笔,颜料笔洗等物。
首饰黎昕没有要样品,太贵重了,她嫌保管起来麻烦,再则也不利于孟氏资金流通。
孟仕元与黎昕一样的心思,要赶在年前狠捞一笔并趁机打开广告,所以仅五天,一切准备就绪,双儿送进魏府了,乐逸宸接出来了,腊月初十日,心语轩正式开业。
开业这天一早,孟仕元亲自光临揭幕,正中红布是他揭开的,左右是黎昕与乐逸宸揭开的,正中店名是“心语轩”三个字,左右广告语是:丹青妙笔描素心,锦缎珠玉解花语。
乐逸宸蒙着面,孟仕元几次把目光投向他,跟黎昕明示暗示想看乐逸宸的庐山真面目,黎昕不客气地拒绝了。
黎成和黎贵被黎昕安排了从孟氏的绸缎庄首饰店往心语轩带客人,俩人的薪水理所当然的由孟氏包了,每人一两银子一个月。
开业第一天,客人来的不少,黎昕让顾客坐下依次候着,她拿着登记簿,登记了客人的名字住址后,开始与客人闲聊。
大凡一个人的喜好,只要不是特别善于控制情绪的人,总能在交谈中看出来,黎昕与第一个客人谈了一盅茶工夫,走进隔间想告诉乐逸宸此人大概爱好,乐逸宸却已作画完毕。
他绘的是写意画,人物栩栩如生,衣裳服饰配搭无一不恰到好处,既按那个客人的喜好,又另补充进一些适合那个客人的元素,约略又稍稍美化了人物形象,真人能打七十分的,在他笔下足足有九十分,看起来却毫不失实,可以一眼看出本人是谁。
“逸宸,你太厉害了。”黎昕凑到乐逸宸耳边,小声道。
乐逸宸脸一红,低声道:“是你问话问的巧妙,你问完话,我大概也知道她的性情爱好了。”
“可是你却无师自通,知道要往美里画,太厉害了。”
“还是你厉害,你看你几句话,就让人恨不得掏心掏肺什么话都跟你讲。”
……
两人互相吹捧,约一刻钟后黎昕才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乐逸宸道:“咱俩都厉害,对了,这画儿我也想卖钱,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看着安排就是。”乐逸宸点头。
黎昕拿着画心满意足地走出隔间,乐逸宸看着她走出后,眼神一下变了,一拳击到自己跨间,然后痛得弯腰。
怎么会这样?纯洁的乐逸宸难堪地摸向自己的小朋友,不明白刚才怎么一回事。刚才黎昕凑到他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呼进他耳朵,他的那里一下子就起立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怜男扮女装的乐逸宸,一个朋友也没有,亲爹早逝,亲娘姨娘也不会给他讲生理卫生,他也没有同性朋友给他解惑。魏府的嬷嬷给他讲解过生理卫生,不过讲的是女儿家的事。
“好象我只要跟黎昕在一起,这个东西就变得好奇怪。”乐逸宸想起几天前与黎昕同睡的那天早上,他早晨憋醒了,那里湿淋淋的,他以为自己尿床了呢,现在又是这么个样,啥回事呢?乐逸宸想破脑袋也没有明白。
“夫人……”外面黎昕的声音响起,乐逸宸猛地惊醒过来,忙掀起小帘一角看看新顾客,提起精神认真倾听黎昕与顾客的谈话。
中午饭四人随便吃了一个馒头,下午申时黎昕便宣布结束,这一天只给二十个客人绘图做指导。
黎昕吩咐黎成和黎贵,以后每天只带来二十个客人,多的等第二天,一个也不多接待。
“有钱赚干吗要往外推?”三人均觉不解。
黎昕嘿嘿一笑:“这叫技巧,表示难求之意,俗称摆架子,再说了,也不能累着我们的大画家。”
乐逸宸笑笑不语,黎成沉思,黎贵挠挠头,憨憨地说:“哥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反正错不了。”
“嗯。逸宸,你累了吧,中午就吃一个馒头,不习惯吧?成子,这二十两银子放你那里,以后家里买菜买面什么的由你负责,我们练习做饭,早饭晚饭自己做,吃得好一些。”
“家里……”黎成点头,眼眶发红:“哥,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黎昕笑着说:“当然,以后我们几个人在一起,一起打拼,现在是租来的房子安家,不久的将来,我们要买一座大院子,每人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哥给你们娶媳妇,双儿愿意嫁就嫁,不愿意就娶个郎君回来,决不让她受气,现在她去魏府也只是暂时的,等我们赚到银子了,照这个样子,大约也就半年,我们就把双儿和魏妈妈接出来,逸宸,成子,阿贵,你说好不好?”
“好。”三人一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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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心事难明 ...
黎成出去买办,阿贵去灶下先整理。乐逸宸看看黎昕,低声道:“黎昕,谢谢你。”
“谢我什么呢?你看出银子的是你,虽说那些首饰后来没用到,可是没有那些首饰给我底气,我也不敢跟孟仕元提出合作,还有形象设计与搭配,全都靠你。逸宸,今天我们卖画赚了二十两银子,形象设计孟氏要给我们二十两,我现在还有点儿不相信这是事实呢!”
乐逸宸抿着唇看着黎昕,眼眶微微发红。
“别想那么多了,把你娘接出来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黎昕拍拍他肩膀安慰他。
晚饭四人齐上阵,把厨房弄得浓烟滚滚,最终也没有做出一个能吃的菜。
黎昕虽是女子,可是从小当男孩子养大的,自然是君子远疱厨,前世都用电磁炉微波炉啥的,哪里用得着烧火?在杏花村学习炒菜时也用不着她自己烧火。黎成和黎贵则是打小流浪,根本没有厨房给他们练习过。
黎成到外面酒楼要了饭菜,四人吃过饭后在堂屋里说话。黎昕想了想说:“我们还是请个做家务的大娘吧,除了做饭,还有浆洗衣服打扫卫生什么的。”
“那得一两银子吧。”黎成有些心疼。
“一两就一两吧,双儿不在,就是在,也不好这些事都落她头上。”黎昕觉得一两就一两,省了也有限,她自个儿就不惯做这些杂事,几个人就算学会做饭,还有收拾打扫洗衣服等杂事,黎成与黎贵就是愿意包了,她自个儿的底自个儿知道,自已的衣服是不好意思让男孩儿帮她洗的。
孟仕元第二天听说黎昕要请帮工,于是从自家别院挑了个人送来,黎昕看那妇人模样干净,手脚利索,也便答应了。
妇人叫宋妈,做事麻利,做出的饭菜也很可口,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黎昕很高兴,专心致志研究起怎么赚更多的银子去了。乐逸宸与黎成黎贵对于花一两银子请来的这个帮工也分外满意。
其实最满意的是宋妈,几个主子和和气气,不挑不拣,黎家给她每月开月银一两银子,那边孟仕元却私下另开了二两银子给她,她一下子跃身白领阶层。
原来孟府里的管事嬷嬷每月也才三两银子呢。她在孟府也不过月银一两,现在翻了三番,心中特别高兴,孟仕元要她干的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不过是让她事无巨细把黎昕每日里的所作所为禀报他。
这事儿很简单,黎昕就是一超级死宅,每天店门都不迈出一步,就是接待顾客,与顾客聊天。晚上吃过饭,与乐逸宸坐在堂屋中,依着火盆烤火聊天。他们两人天南地北,人情风景,无所不谈。宋妈在厨下侧耳偷听,往往一边听一边打瞌睡,既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于是她跟孟仕元汇报时,便总结成一句话:黎公子吃了饭,与乐姑娘说了会儿话,大约是今天天气真冷,今天又下雪了,今天的客人真逗之类的话,然后两人各自回房睡觉。
黎成与黎贵觉得下午关门太早,两人不愿意浪费时间,天天吃了晚饭后便上街揽活儿,或帮着人家拎东西,或者谁家马车陷冰雪里走不动了过去推上一把,或者哪个走亲戚的寻不到地儿给人家带路。两人愿意吃苦,每晚倒是赚个几十文的赏钱,回来后一文不少地交给黎昕。
黎成每日负责家里的采买,看黎昕每天做帐,于是白天抽空也学了几个字,粗浅地识得记帐,就把家里的开销都记了帐。
黎昕看他记帐的字实在难看,于是抽空晚上教他和黎贵识字写字,两人虽然没有学到什么学问,认字听写倒是没有问题了。
快乐的时光易过,眨眼间除夕就到了,乐逸宸恋恋不舍回了魏府,双儿回来了。
虽是在黎府照顾病人,比以前的日子也好过不少,双儿也长成大姑娘了,亭亭玉立,娇美可人。
四个人热热闹闹吃了团年饭,黎昕回房时双儿跟着她进了房门。
“双儿,在魏府里受气吗?要是不开心跟哥说。”黎昕拉过她的手拍了拍。
“我没什么的,比起以前吃不饱睡不暖的日子,好多了,只是,哥,你看着,能不能跟魏姐姐说声,早点把二夫人接出来,我看二夫人,在那府里,过得太苦了,魏老爷从来不进二夫人的院子,可是大夫人还时常派人来院门口指桑骂槐着。”双儿垂泪道。
“唉,苦命人,可怜,当时为什么要给人作妾?做小妾没有地位啊!”
“不,哥,二夫人要真是妾室,那还不至于多可怜,大夫人也不至于对她那样忌惮。哥,魏姐姐没告诉你吗?二夫人,实际是魏老爷的元配发妻,娘家还是她们家乡的望族,魏老爷当年家境贫寒,二夫人不嫌弃他,坚决嫁给他,并且卖了首饰资助他上京考试。魏老爷得中后抛妻另娶。后来二夫人上京投奔他,他把二夫人送进青楼,以青楼女子之名降低二夫人的身份,才得以娶进府中的。
不过二夫人在老爷离家赶考前已有了身孕,所以是挺着大肚子进府的,大夫人派人一查,就什么都明白了……开始几年,老爷还进二夫人的院子,只是府里的下人都是大夫人的人,老爷一时半会不在家,二夫人便受尽折磨。
后来,据说二夫人连着流产几次,老爷便没有再进二夫人的院子了。这样,二夫人的日子反而稍稍好过些。”
双儿说到后来,泪流满面:“哥,二夫人实在太可怜了每天夜里做恶梦,哭着喊自己被活活掐死的儿子,哭着那几个在娘肚里被下药毒杀的孩子,内里实情,是我从她梦话中听出来的。”
啪地一声,黎昕一拳击在墙上,咬牙骂道:“可恨!可恨!”
黎昕握紧拳头在房中转了几圈,心内如火焚烧,嫡庶在这个时代分外让人看重,魏大夫人这个小三,排挤起人家正室如此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想起包氏之死,黎昕对魏徐氏更加不忿。
哼,黎昕冷笑,光把乐逸宸的姨娘接出来还不能够,她要公开魏大夫人小三位置,让她的儿女从所谓的嫡出变为庶出,让她的侍郎老公变为白丁穷光蛋。魏侍郎为前程置发妻不顾,她就要让他前程也没了。
只是,这个时代的人以孝为天,三纲五常,自己想做这事,暂时不给乐逸宸知道罢,还需得慢慢设局。
商家放假到正月初十,初三这天,孟仕元来了,约黎昕一起出去游玩。
若是往日,黎昕一定拒绝的,不过现在她心里计算着要扳倒魏侍郎,寻思着需要更多官方消息,自来官商一家亲,孟家生意做得大,孟仕元官场上的消息应该不少,于是爽快地应承了。
女孩子长到十四五岁,与男孩子在身高上便显露出来了,黎昕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性别,于是自制了一双内增高靴子,暴增了七八公分。
孟仕元一边走路一边打量她,然后自言自语道:“怎么高得这么快,之前到我肩头,现在就到我下巴了,明年会不会比我高了?”
黎昕暗暗苦笑,自己加了增高鞋垫,也只得一百七十公分,身量又苗条,冬天穿得多还不显,到了夏天,不知要怎么装扮才好?还有这个时候要进入变声期了,孟仕元乐逸宸与自己同岁,声音微微有些粗嘎了,自己却越发显得甜润,不知怎生是好?
这一瞬黎昕走神了,孟仕元拉起她的手,往路边一闪,一辆马车从她们身边擦过。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孟仕元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黎昕没有反驳他,好脾气地耸耸肩,随后把手从他手掌中抽出。
好柔好软好小,孟仕元后知后觉,把手指拢在一起,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温软的触感。
“刚才那谁家的马车?这么猖狂,京城里闹市间,竟敢撒马狂奔,就不怕冲撞哪家高官贵人么?”两人在孟家的一家酒楼坐定,黎昕方后知后觉地怕起来,自己刚才差点被马蹄踩去见玉帝他老人家了。
“魏侍郎家的。”孟仕元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小声些别叫人听到,有消息说,魏大小姐就要册封东宫太子妃了,魏侍郎三月吏部官员考核审察时要晋升户部尚书了。”
黎昕心头一跳,等到魏白芷入主东宫,魏侍郎官升正二品之时,她再设局,一切都是枉然了,皇室会拼了命的保住魏白芷嫡出身份的,只怕到时公开乐逸宸姨娘的正室身份,不止扳不倒魏侍郎,还会累得乐逸宸与他姨娘丧命。
酒楼里说话不方便,黎昕提议去游湖。
“游湖?这个时候?”孟仕元奇怪地问。
“行了,你不去算了,我找别的人去。”黎昕烦躁地起身。
“好,好,好。去就去,不过你穿这个,不行吧?我让伙计给我们送狐裘披风来吧。我们稍等。”孟仕元招过一个伙计,吩咐了几句,伙计飞快离去。
外面的确很冷,昨晚天刚下过雪,路上的积雪还没化,窗外对面屋顶积雪皑皑,泛着幽冷的光芒。黎昕闷闷不乐地坐着,偶尔喝一两口酒。
孟仕元也不再说话,只沉默着,带着关切探究的眼神看着黎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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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冬夜温情 ...
狐裘披风披上,毛绒绒的领口温柔地抚触着肌肤,黎昕的心情有了好转。
看看湖面结冰,船只根本行驶不了,既然来了,也不想立刻回去,她干脆折了根枯枝,细小的那端折了有意弄尖,一手握住粗的那端,轻轻的戳开冰面,往水里Сhā鱼,然后一尾一尾往岸上抛。
孟仕元站在黎昕的左侧,原本凛冽的寒风被他的身躯挡住了大半,看黎昕无聊的举动,有些无奈地说:“你有什么心事不能说么?非得折腾自己。”
“我想做大的,不想总这样,每天几十两几十两银子慢慢来。”黎昕咬唇。
“这个容易,以你的才能,何愁赚不到大宗银子,你进孟氏来吧,帮着我管理,我爹的观念有些过时落伍了,我跟他时时意见相阻,我想开船坞,涉足水运,但我爹一直反对,他说风险极大,还有要在朝中找靠山,现在孟氏生意涉足各行各业,管理上也有些顾不来。你如果过来,我自己脱身开展新业务,把原来的业务全部交给你管理,给你的分红银子,占一成,以孟氏现在的经营规模,你即使守成,每年红利也有十几万两银子,况且以你之才,并不会只是守成,肯定能领着更上一层楼,那分红就更多了,如何?”
黎昕摇头:“不好,一个好汉三个帮,我纵能干,也不能单枪匹马闯天下,如果入主孟氏,孟氏旗下的老人肯定不服管,我怎么办?招新人安Сhā新人排挤旧人?孟仕元,别说我,依我看,就是你这个少东家,在孟氏里面,也是会有诸多制擎的。”
孟仕元点头,对黎昕的敬佩又增加了一分。
“说说你那个水运计划吧。”
“陆上的货物,盗抢太多,每次货物运送都要请镖局的人保镖,所费银子不菲。而你看,渤江几乎穿过整个耀国的中心州郡,却没有船只在水上来往。如果能在各地修筑码头,走水运,前期投入庞大,可是水路一旦开通,水上盗抢不易,不用再请保镖的,每次走货的费用,大约只需陆上的三分之一,到时收发全国所有商人的货物,南来北往,黎昕,我估算过,前期投入只需五年就能回收,五年以后,孟氏其他的生意,直接交给下面的管理人员分片专人打理,每年上交给孟家些需承包费用即可,孟氏专做水运就可以了,每年盈利,别说白银,就是黄金,也能得百八十万两。
黎昕瞠目结舌,孟仕元的立足点与眼光,令她这个二十一世纪商界精英钦佩不已。他的设想非常好,也肯定能赚钱,
“黎昕,你觉得我的想法可行吗?”孟仕元充满期待地看着黎昕。
“可行,非常可行,可是,孟仕元,你也知道,这是个非常非常大的投入,它的投入大,周期长,回报率也极高。孟仕元,你这个计划,要想成功,只要解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孟仕元迫切地问。
“你能作得了朝廷一半的主,你说的话,能让大耀国颤动,否则,免谈。”黎昕斩钉截铁道。
“嗯。”孟仕元惆怅地说:“我也知道,这些时,我正在努力与朝中的几个一二品官员拉关系。”
“不,孟仕元,官员升迁起落,很正常,他们也做不了大耀的主,做得了大耀的主的,只有龙椅上的那位,你要拉的,是龙椅上的那位。”黎昕攥紧拳头,使劲挥了挥。
“万岁爷?”孟仕元摇头,商人虽然不是末流,然而攀上权贵都难,更不用说攀上九五之尊了。”
“你把现在朝堂和后宫的局面跟我说说吧。”黎昕转入她想知道的。
当今耀帝子息稀薄,膝下仅三子一女,太子是嫡长子,年十四,二皇子也是皇后所出,年八岁。三皇子年仅三岁,一个无名宫女所出,据说有喜都没人知道,待到皇子生了下来才上达天听的,皇帝不耻这名宫女,也没有给予封号,直接命把三皇子交给皇后抚养,那个宫女现在还不尴不尬地以一个平常宫女的身份在宫中生活着,据说干着粗活,生活很不如意。公主今年仅得一岁,是皇后刚入宫两年的表妹萱夫人所出。
大的十四岁,小的一岁,皇帝的生育能力看来不差,为什么后宫佳丽如云,孩子出生率却这么低?四个孩子,两个皇后所出,一个是她的表妹所出,一个是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出生的。黎昕冷冷一笑,看来魏家攀上的这个太子,未必就能顺利登上帝位,皇后的娘家,必定权倾朝野,皇帝子息稀薄,百分百是皇后在搞鬼。
果然。孟仕元接着告诉她,皇后姜氏,是右相姜闻之女,左相夫人就是姜闻的妹妹,也就是说,皇后与魏大夫人是表姐妹,朝政文有左相徐翦,武有右相姜闻,这两人各有门生故旧,朝中官员多半出其门下,两人一呼百应,比皇帝还权大。
“孟仕元,你宫中有人吗?做得绝密,不能走漏任何风声,把产下三皇子的那个宫女偷换出来,妥妥当当供养起来。记得,不能让做的人知道是你在幕后。如果可能,在那个宫女出宫前,安排她与皇帝再那个……春风一度,能有身孕了再带出宫更好。”黎昕在心中打算了一番后,对孟仕元道。
孟仕元是剔透玲珑的人,脑子一转明白黎昕的心思,他想了一会,点了点头:“是了,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既然宠幸过了,自然不是真的不屑,把宝押在她身上,若有朝一日三皇子得登大宝,我们便是第一大功臣了。”
“嗯,但是必须绝对保密,否则……”
“我明白的,这个你无需担心。”
黎昕也只叮嘱一番,孟仕元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滑如泥鳅,她很放心。
两人冷天里站河边说了半天话,此时话说完了,黎昕方后知后觉又冷又累,打了个哈啾,只觉头重脚轻。
晚间回了心语轩,黎昕懈倦不已,平时这时与乐逸宸谈天说地,今天实在无聊无趣的紧,双儿给她炒了两个小菜,温了一壶酒,陪着她坐了许久,困极无聊自去睡觉了。
黎昕守着火盆小口小口饮酒,后来酒意上来,一手托腮,看着火盆呆呆愣愣的,一会儿想起乐逸宸此时要在身边陪着说话,就不会如此无聊了,一会又想起在清河家中,包氏每年正月里总是要絮絮叨叨昕儿又长大一岁了,乐逸宸则总拉着她到处捡没有点燃的鞭炮玩,或者就什么也不干,只拉着她在街上瞎转悠,那时日子过得平淡实在。
她那时一心盼着离开黎家,与包氏两人独立生活,她不要她娘再看着黎重信的眼色颤颤惊惊过日子。
现在她已离开黎家,日子也基本安定,可是,娘却已不在人世了。黎昕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一滴一滴,洒在木盆里的碳火上,嗤嗤声在静夜里分外清晰。
“黎昕。”清雅的声音响起。
“你回来了。”黎昕猛地抬头,乐逸宸已推开堂屋门走了进来。
黎昕起身迎过去,把门关上,低声问道:“怎么这么晚回来?外面怪冷的,快过来烤火。”
“没打算过来的,夜里睡不着,就过来了。你怎么啦?喝酒了?哭了?”乐逸宸诧异地看着黎昕红红的眼眶,轻声问。
“我想我娘了。”黎昕刚才忍住的泪水又憋不住倾洒。
“哭吧,有时哭也是一种奢侈。”乐逸宸把黎昕拉到火堆边坐下,把她揽进怀里,一手在她背上轻轻的拍着。
黎昕鼻子酸酸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环上乐逸宸的腰,任由泪水奔涌而出……
“你晚上别回去了,陪着我。”黎昕闷在乐逸宸怀中,吸着鼻子含糊地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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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巧计相逼 ...
黎昕第二天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乐逸宸已经回府了,黎昕拍拍头,混浊的头脑并没有好转。
接下来的几天,黎昕每天跟着孟仕元到处游玩,也认识了不少做生意的富二代。
京里的富二代或许有纨绔子弟,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孟仕元是什么人,交往的也是什么人。来往的富二代,一个比一个精,一个比一个上进,再没有孟浪轻浮狎妓之辈。大家坐在一起,三句不离本行,就是怎么怎么把家族生意做大,最近朝廷会有什么政策,这些政策对他们所在行业会产生什么商机与影响。民间去年什么作物产量高,对市场行情会有什么影响,
黎昕作为女子,是听不惯轻言狸语的,跟这些人在一起甚是合意。她的见解独特,眼光犀利,虽然目前的地位也不过与这些富二代家族生意中的管事人相若,不过没有人敢小瞧她,大家一口一个黎兄弟叫得亲热。
初八这晚,乐逸宸又回来了,进门后坐在火堆边一言不发,只呆呆地发愣着。
“你娘身体不好?”半晌,黎昕关切地问。
“嗯,娘看来时日无多了,我想把她接出来,兴许心情好些病情能有好转,可是她坚持生是魏家人死是魏家鬼,死也不给大娘好过。还有,那个爹说,过得几个月,大姐的亲事定下来,就要开始张罗我的亲事了。”
“要把你嫁人?”黎昕不安地问。
“是的,爹也不知我是儿子。我此次回去跟娘说了,想公开真实性别,娘没有同意,她怕我公开性别会遭大娘毒手。”
黎昕摇头叹息,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乐逸宸的姨娘在作茧自缚,乐逸宸过完年已经十六岁了,一般这个时代的人十六七岁定亲,十八九岁成亲,拖也拖不了两三年,难道等他爹给他找好男家再来公布,那可就使乐逸宸就成为笑柄了。
说来说去还是封建礼教害死人。黎昕心中也不大愿意双儿再去魏府,想了想她对乐逸宸道:“你想接你娘出来吗?如果想,不妨这样……然后再去找你大娘,别找你爹,如此这般说话……应该能成。”
“好。”乐逸宸一击掌:“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回去,争取明天就出来,不影响心语轩后天开业。还有,我跟我娘在这边,我想最好别泄露,明天午后,你雇一辆马车到城后十里坡等着我和我娘吧。”
魏府这晚小小地乱了一下,魏二小姐一直呕吐,请来大夫却诊不出是什么症状。一向病弱胆怯的二夫人意外地发了回老虎威,跑到魏侍郎与大夫人的卧房门口大骂,下人团团围观,有几个想上前拉,被二夫人发疯一样甩开,二夫人指着魏侍郎大骂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的东西,自己的儿女都保不住。
“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下去关到柴房去。”魏大夫人恼怒不已。
“你敢,徐氏,论先来后到,你还需称我一声大姐,别忘了,姓魏的十六年来,还不敢带你回昌邑,魏氏宗谱,魏棠的正室夫人,现今登记在族谱的,还是我裴柔嘉。十六年来我为了魏棠的前程,忍气吞声,你害死我那么多个孩子,如今连紫苏你也不放过,你的良心在哪里?你作恶多端,不怕报应在你几个儿女身上么?”魏二夫人义正辞大声喝骂。
坏事做多了也怕鬼神找上门,徐氏被裴柔嘉说中心事,脸上一阵红阵白,一时忘了反应。
乐逸宸虽是想假中毒激发裴氏的母爱答应离府,却也不料裴氏一下病猫变老虎,眼下他怕激怒徐氏杀人灭口,忙跌跌撞撞跑出来求情。
“爹爹,母亲,娘无心的,她久病不清,冒犯了母亲,紫苏代为赔罪,求母亲宽恕。爹,我想带着娘去别院居住养病,求爹和母亲恩准。”
“去吧去吧。现在收拾了就走,魏沾,套马车,送二夫人和二小姐去别院。”魏棠急切地说。
裴柔嘉今晚把十几年的隐秘揭开,徐氏不会再容下她,他对于发妻虽然没有恩爱之心,然而也心中抱愧,眼下急急命人把她母女送走。
“魏棠,你好狠的心。”裴氏怒火中烧,一下子气晕了过去。
冬天的夜,周围黑漆阴沉,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一层雾气,乐逸宸抱着母亲站在魏家别院门前,看着马车迫不及待远去,有一种阴冷的寒气从他的脚边升腾起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眼睛望着别院黑漆漆的大门,脚下没有动。也许,不用等天亮,徐氏就会派人来毒杀他呣子。
天,飘起雪花,也不过一瞬间,一阵接一阵的凛烈的寒风吹过,小雪已变成鹅毛大雪。
“逸宸,是你吗?”试探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影朝他走过来。
在这个冰雪交加的深夜,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寒夜里,那清冷的声线是那样的温和动听,平淡的一句探问却蕴含着密密的关爱……
“是我,你怎么这时就来了?”乐逸宸咬着唇,将眼里的泪水逼回。
“你走后,我有些不放心,于是雇了马车来了,在不远处看着这里。走吧逸宸,很冷的,你和你娘穿这么少,小心凉着。黑漆漆的看不清,你跟着我走吧。”黎昕拉起乐逸宸的袖子,小心地牵着他前行。母爱的力量她多少有些体会,包氏为了保住她的嫡出地位,竟在没见到她最后一面时就自缢身亡,她自乐逸宸走后便雇马车前来等着了。
这样的肝胆相待,这样的小心体贴,这样的温存周到关怀备至,乐逸宸强忍的泪水滴下,垂在脸上,很快的结成冰,肌肤微微有些发疼,心,却热得滚烫。
马车里,黎成和黎贵也在,黎昕带了两张毯子,她拿一张把裴氏包好,一张给乐逸宸披了。
马车夫驾起车,几人一路无话,到城门时黎昕下去敲了敲小门,也不知她塞给守城门的多少好处,总之人家竟给她们开门了。
回到家,双儿竟是没睡,还在堂屋里等着,给他们开门后,便急急下厨烧了几大碗姜汤给他们喝。
裴氏苏醒过来,愣愣地看着眼前几人。
黎昕笑着说:“娘,我们是逸宸的弟妹,我们都是没娘的苦命孩子,你做我们几人的娘,可以吗?”
一二三四。
“我的儿。”裴氏大哭,她被下药流掉的孩子,恰巧也是四个,也许老天怜她,把她的孩子们又送回来给她了。
也许是心情的缘故,也许是环境不同,黎昕又巧言善解人意,心语轩中也没有闲言碎语闹心,裴氏的身体竟很快好转,虽是有些虚弱,却不用再服药了。
乐逸宸完全作男子打扮了,宋妈过了元宵回来开工时见了意外不已,隔天便寻机跟孟仕元汇报了,孟仕元高兴得打赏了她二两银子。为什么跟黎昕一块住的人是男子自己会高兴,孟仕元还是懵懂的,家里给他安排了通房丫头了,不过他没有那个心思,觉得那些个丫头无趣得紧。这个时候他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思,黎昕初三那天提议他偷龙换柱带出那个现在正在宫中受尽折磨的三皇子生母,他这些天忙着布局,很忙。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对于几个没娘的孩子来说,裴氏确实如同亲娘,她也把几个孩子都看成亲生儿女对待了,身体好转后,本着做娘的要给自己孩子做衣服的原则,家务活又有宋妈干,裴氏便一天到晚给黎昕几人做衣服。
她的手极巧,缝制的衣服针脚密实,款式很时新雅致,男孩子样式少简单还不明显,双儿穿上她缝的剪裁得体的衣裙,身材曼妙婀娜多姿分外动人。
心语轩过完年还保持着每天二十个顾客,乐逸宸也不拿银子了,他说一总儿由黎昕管理安排。横竖吃住都是黎昕安排好了,他连拿碎银了留身边零花都不要,他也用不着,每天跟着黎昕前店后家的不出大门一步。
黎昕的这个家,每月心语轩毛利一千二百两银子,黎成和黎贵两人的月俸和小费约有七两银子。黎昕是富贵人家出身,乐逸宸与裴氏也是多年锦衣玉食,因此他们的开销不少,每月大约一百多两,赚的扣掉开销还能余下一千两一百两银子。
一千一百两银子不算少,不过京城里物价贵,物业也贵,黎昕的目标是买一个大宅院,达到她要求的院子,差不多要二三十万两银子,照这个赚钱速度,还得等个二三十年,到时她胡子都白了。黎昕摸摸嘴角,自失地一笑,男人扮多了竟忘了自己长不出胡子来。
这个时代重男轻女,黎昕寻思着没有赚到足够的银子时,黎贵三人把自己当偶像崇拜着,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乐逸宸儿时旧识,黎昕找了个机会告诉他了。乐逸宸知道了她的性别,也是有好处的,因着他在魏府时嬷嬷讲解过女子的事,过完年后她来月葵了,乐逸宸一下看出来了,还多得乐逸宸替她掩饰才瞒过众人。
黎昕天天动赚银子的脑筋,把心语轩前台接待的工作交给双儿,约略教了几天,双儿便做得象模象样了。她自己便开始活跃在京城富二代的交际圈里,寻求发展的契机,只是没有什么收获,她想做立足长远的赚大块头的,不容易。
转眼过了两个多月,天气暖和过来,身上穿的衣裳慢慢减少,双儿越发娉婷好看,黎昕看着双儿身上的衣裳,动起心思。
手工做衣服太慢,如果她能发明出缝纫机,也不需得电动的,脚踩的,也要比手工缝快不少,孟家开着各式布店绸缎店,她有这个上游资源,跟孟仕元进布,肯定价钱能得到优惠。
黎昕决定开个制衣作坊,制出成衣就交给孟仕元的布店销售或者自己开个成衣店。
说干就干,有乐逸宸这个画家在身边,一切好说话。
黎昕连比带划,在报废了十几个草稿图后,乐逸宸给她画出了缝纫机的模型图,作画的人对于间距数字也敏感,乐逸宸看黎昕捣鼓出很多废料后,渐渐看出问题,把缝纫车各部位的尺寸帮她按一定比例标出长度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好多作者哭更了几章了才几十个评论,俺这都十三章了才五个评,好想撞墙,看文的亲们,来个撒花加油鼓励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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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置业落户 ...
黎昕捣鼓了五个月,在作废了无数木料铁料后,终于鼓捣出一台颇为象样的缝纫机.
遗憾的是她的技术不过关,前世也只是看过没有亲身参与生产过,加上这个时代铁器的锻造远达不到精细的水平,最终成形的这台缝纫机,其实简单得就是街头的补鞋车,多了平台,补鞋车的三角架用一个木柜子代替了,直线还能踩动脚下的踏板,转弯抹角时就不是缝纫机那样扶着开关转动,需要手动,就是说鞋着缝时布料就要跟着斜,挺别扭的。
不过饶是如此,第一天一天工夫,黎昕就缝出了三套衣裳。她做不出缝边机,布边是直接往里两折后包起来的。
手工针距再匀称,多少有些差,机工出来的就不一样了,每个针距大小一样,很是均匀好看。
“哥,你真厉害。”黎贵等人眼冒星星。
乐逸宸与裴氏也赞叹不已。
黎昕嘿嘿笑,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她让黎成黎贵别去给孟氏带客人也别出去赚小费了,直接留家里两班倒做衣服,裴氏每天负责裁布。她自己还需再继续生产缝纫机车。
交待宋妈妈不得走漏消息,黎昕去找孟仕元,让他帮着把隔壁的店面与后院买下来了,积蓄的八千多两银子花了七千两。
在去官府办文书凭契时,黎昕想了想,托孟仕元送了一千两银子出去,把乐逸宸、裴氏、黎成、黎贵、双儿和自己全部落了户。
乐逸宸的性别是男,自己的性别男,却又凭空多入了一人户口,姓名黎馨,性别女,与自己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注明是双胞胎。
户主是黎成,黎成三人和自己的关系是兄弟姐妹,乐逸宸呣子与自己三人的关系却是姑表。
回家时黎昕把户籍簿与房契书拿出来给众人看,跟乐逸宸解释道:“你的份头最大,论理应该落在你的名下,只是怕以后魏家找来,或许有麻烦。”
“这个没什么的,你看着安排就好。”乐逸宸并不在意。
“哥,为什么不写你名字?应该写你名字的。”黎成不解地问。
“因为,哥也不是自由身,成子,阿贵,写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几人同心协力,不分你我,我们一定能创出一方天地的。相信哥,哥现在只给你们一个只有一进院子几间房的家,以后,哥一定能给我们大家一个更安逸舒适的家的。”黎昕握紧拳头,坚定地说。
黎成三人泪汪汪点头。
乐逸宸在晚间悄悄问黎昕:“你说你不是自由身,是什么意思?”
“我呀,娘虽然去世了,可你说我那个财迷爹,现在虽然不相来往,保不定哪天他就冒出来了,在他看来,还有在世人看来,我的一切就是他的,我当然要以防万一了。”黎昕咬牙,万恶的封建社会的制度,害得她当时哗哗一下撕掉三万五千两银票,幸好现在生活无忧了。
乐逸宸松了口气,白天听黎昕说她不是自由身时,他的心一直悬得高高的,他怕黎昕已订亲有夫家了。为什么自己会怕黎昕有夫家,乐逸宸没有明白这个问题。
他们几人忙忙的拾缀隔壁,把天井两家相挨的墙打通修了一个拱门。新买的房子前面的店面由原来的经营户还继续做着,她们收租,通向后院的门锁了,又用砖头挨着垒了一堵墙堵死。
两边的格局一样,黎昕把最大最通透的那间房重新布置了给裴氏做卧室,原来预留给裴氏的房间有些小。
堂屋做了车间,其他房间一间做了裁缝室,一间做物料间,一间做成品间,还有一间空着。
新买房子的厨房黎昕重新布置,灶台没有拆开,在旁边用砖头垒了个沐浴间。茅厕她借着装修房子也重新整建了,两边茅厕都一分为二,没有抽水马桶,每个茅厕侧斜着挖大坑,放下一个大缸,缸面盖了盖子,斜面用砖头垒砌出现代蹲坑式厕所的样子,砖头两侧和上面斜放了平整的大块华桃木,便完直接冲水。这个厕所实际与现代的蹲坑式厕所无异,只是代替下水道的是大缸,要定时清理。
四间茅厕,黎昕作了分配,原来的房子那两间黎成黎贵一间,乐逸宸一间,里面自已买的那套房子整建的两间,双儿、裴氏、宋妈一间,自己单独一间。这样的安排,基本就分隔开男女了,外面男人,里面女人。
众人均不在意,黎昕怎么安排就怎么行,对于新式茅房,很稀奇了几天。
黎昕又接着鼓捣第二台缝韧机车,这次很快,一个月时间搞定,那边黎成与黎贵也车出三百件成衣了,用的是普通布料,大小分了大中小三个尺码。一百件女装,二百件男装。
这天黎昕正准备去找孟仕元,孟仕元来了。
“黎昕,你跟我来。”孟仕元拉起黎昕往门外走。
“什么事?别出去了,我好累,到屋里说吧。”黎昕挣开手,起身往屋里走。
“说吧。”黎昕看孟仕元走得气喘,给他倒了一杯茶。
孟仕咕噜一口喝光,顾不上顺气儿,扳住黎昕的肩头说:“黎昕,我们这回发大了,你猜我搭上哪条线了?万岁爷,万岁爷啊,他昨天微服光临了孟家的酒楼,命伙计找了我过去,他,他亲自接见我了,我们还密谈了两个多时辰。”
黎昕皱眉:“你做得那么不隐密吗?三皇子的母亲接出来了?”
“接出来了,我之前按你说的开始安排,然后为了让三皇子的母亲再有身孕,我冒险进了一次宫,跟三皇子母亲亲自接触了。黎昕,那个女人果如你所想,在万岁爷心里是有地位的,她自己作了安排,也许万岁爷也一直有派人暗中跟踪保护她,总之她跟万岁爷又好上了,把我的安排跟万岁爷也说了。
半个月前宫里不是有一处走水了么,烧死了十几个宫人太监,官方报告就有那名宫女,实际上那天晚上我们的人就把她接出宫了,我现在已把她安置到一处极妥当的地方,她也已有了两个月龙胎。”
“好。”黎昕握拳。“昨天万岁找你,又为的什么事?”
“皇上想封孟家做皇商,与现在的皇商庞家分庭抗礼,削弱户部官商勾结的局面。”
“糊涂,皇上走这一步太急躁了,庞家与姜家有姻亲之谊,皇上还没有掌到实权,这么做,会把孟家置于风尖浪口,如不能与庞家同流合污,必定尸骨无存,此事万不可为,你没有答应吧?”黎昕着急地问。
“没有,我知道的。”孟仕元摇头。“黎昕,我后来想,也许万岁爷是在试探我,幸好我当时推辞了。不过见面也不是没成什么事,万岁爷今年一直扛着不提魏棠为户部尚书,不册封魏白芷为太子妃,我给他献计,册封魏白芷为太子妃,提闵琛为户部尚书。听说今天早朝任命就下来了,魏白芷也册封太子妃,待礼部择了吉日,就要和太子大婚。”
“闵琛?是济阳宣抚使闵琛吗?这人官声如何?立场呢?能为我们所用吗?他知道他的升迁有你的功劳吗?”黎昕问。
“官声尚可,武功据说大耀第一,这些年因为不肯附和姜闻,一直受到压制,才一直得不到升迁。我那年跟着爹爹去清河时,也去了济阳,与闵炎结识了,去年去清河时也去了济阳,我与他很投契,对闵琛也有一定的了解。这次我暗中出力,我不打算给闵家知道,黎昕,只要闵琛闵炎以后能为万岁爷出力,万爷少不了要念我的好处,万岁爷给得了的好处,岂又是闵家能给的?”孟仕元意气风发,颇为自得地说。
“嗯,不错。孟仕元,我也正有件好事要跟你说,你等一会。”黎昕起身去了库房,拿过来两捆衣服。
“孟仕元,这些成衣交给你的布店包销,怎么样?”
“成品衣服?有销路吗?没试过啊,一件得卖多少钱才能够工本费?”孟仕元打开看了看。眉头皱起。
“一件我给你的店面四百五十文,你只能定价四百九十八文销售。”
黎昕计算过,每件成衣都用的粗布,布钱二百五十文,工钱她要二百文,熟练操作后,如果一人一部缝韧车,一天可以车十五件,三千文,也即三两银子了,每月一人就有九十两银子,如果以后她再多做几部缝韧车出来,按十台计,每月就有九百两银子,机车再增加,工人增加,赚的银子就越多。每件定价四百九十八文已经是很便宜的价格,因为零售剪布一件的料钱就要约三百五十文,而手工用针线缝制一件衣服,一个妇人整天做,也得五天时间,普通家庭的妇女给人缝缝补补浆洗衣服也可以收入个两百文。这一算,还不如买成衣穿,留出劳动力去赚钱合算。
“什么?”孟仕元听了却大叫起来:“你一件给我四百五十文,你赚什么?还有,我的布店一件衣服才赚四十八文,太少了。”
“孟仕元,我给你算一下帐,你的布店再增加销售成衣,店面不变,工人也不用再增加,就是说,费用一点不增加。你一个月销售成衣一千件,你就可以赚四万八千文,四十八两银子,销一万件,就是四百八十两银子,不多,可是每个月,我要从你的布店进布,一千件,每件按六尺布计,六千尺布,你的布店算极少的利润,也要六十两银子吧,如果一万件,就要赚六百两银子了。更重要的是它的广告效应,成衣孟氏独家销售,买布的或多或少会奔孟氏去,看了样式买布,这个广告宣传作用,才是滚滚财源。我敢说,你销了成衣,京城里包括下面州郡有你孟氏布店的地方,其他店面的生意都会一落千丈。你孟家布店一枝独秀,孟氏招牌越打越响,带动其他连锁产业,好处有多少不用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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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内有隐情 ...
孟仕元点头,问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你哪来这么大的产量?你得雇多少个工人?你还赚什么钱?或者我们可以把你的供货价和我的销售价提高一百文,一样有市场有销量的。”
“好吧,随你,那么我的供货价按五百计,你的售价定为五百九十八文吧。”
“你还没说,你怎么能生产这么多衣服?”孟仕元其实听宋妈说了,不过在黎昕面前还需问清楚,以后说话间才不会露馅。
“孟仕元,我可以告诉你,可是你必须发誓保密,要知道,保密工作做得不好,会给我带来祸事的。以后我给你的成衣,也不能直接从这里拉到布庄去,我把成衣拉到我和成子他们仨以前住过的你那个别院,你每次隔个一两天再拉到布庄去。你想知道为什么生产的这么快,跟我来吧。”
黎昕寻思,瞒别人必须的,瞒孟仕元,似乎没有必要。
孟仕元尽管听宋妈说过,如今亲眼所见,还是大吃一惊,他暗暗计算了一下,如果扩大规模生产,每月做出几十万件没有问题,到时分销往各地,孟氏的利润、影响力与知名度那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黎昕,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认识你。”孟仕元感概万分。
黎昕笑了笑,其实她能认识孟仕元,也是很幸运的事。
送走孟仕元后,黎昕心情很好,一边继续鼓捣缝韧机一边愉快地哼起小调。
乐逸宸从孟仕元进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几次偷眼往里面看,堂屋门紧闭,两个时辰过去孟仕元才离开,前面已过了关店时间,孟仕元一走,他便招呼双儿关门。两人进后院后,双儿与黎昕打过招呼,忙去成衣车间帮着烫衣服剪线头了。
乐逸宸挨过去,给黎昕递这递那打下手,一边试探着问:“孟小当家过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好事。”黎昕笑道,想了想把自己要与孟仕元联手扳倒魏棠一党的事隐下了,说了一半事出来:“我们的成衣要交给孟氏销售,孟仕元过来与我详谈。”
乐逸宸眉头蹙起,这事,用得着谈两个时辰?当下心头更觉苦涩,不过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他就是不喜欢黎昕与孟仕元过从甚密。
孟氏布庄销售起成衣,利润不多,可是禁不住广告效应好,很多人不买成衣剪布也到孟氏去,图个看看店里的成衣样式,回去照着剪。
高端客户有心语轩做形象顾问,现在又有成衣吸引中低消费群体,孟氏的布庄绸缎店,在短短的一两个月时间,就吸引并巩固住近九成的消费群。
京城里其他布庄门可罗雀,很多小店难以继续经营,倒闭了,只剩少少几个在支撑着,这少少几个店,属于同一个字号同一个东家,东家便是大耀御封的皇商庞家。
黎昕料到成衣的销售能带动孟氏布庄的生意,却没料到形势好到一边倒的地步。孟仕元本来脑筋就极灵活,孟氏又一向信誉好,有群众基础,所以一下子一家独秀。
孟仕元因为忙,他不止管理布庄,布庄在孟氏一系列生意中,占的比例不及一半,因此也不是很在意。
孟庆把儿子夸了又夸,问他成衣的出处,孟仕元按黎昕的嘱咐,只故作神秘没有说。不过内宅的司姨娘问他时,他照实说了,并叮嘱不可告诉他人,会给黎昕惹来祸事的。
“姨娘不会告诉别人的,元儿,你怎么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的?”
“黎昕是清河人,爹爹那年带着我和娘、滟儿一起去清河时,我们去过他家做客。大姨娘,这个黎昕可不能小觑……”孟仕元把黎昕小时就知道怎么卖个窝头也要讲究包装,以三个铜板可以买两个窝头吸引顾客多买的促销手段也说了,还有济阳卖报纸设赌局,涪陵卖酱菜等等事迹一一说了。
司姨娘袖子里的两手掐在一起,待孟仕元滔滔不绝讲完,她勉强镇静下来,问道:“这个黎昕今年可是十五岁?父亲名黎重信?”
“正是,大姨娘,你认识?黎昕不只能干,长得也很好看。”孟仕元说到此处声音有些低,眼底有一抹柔情。
司氏心头一惊,待孟仕元离开后,她的脸色很难看,拉起袖子,拔出头上的玉簪朝自己手臂扎下。
“姐姐,你怎么啦?又在自虐。”孟府的二姨娘柳氏过来找她正好看到,惊叫起来。
“妹妹,你说怎么办?元儿跟黎重信那个小人的儿子认识了,就是本来跟他指腹为婚的那个孩子,看起来还交情非浅……”司氏拉住柳氏,咬牙切齿将孟仕元刚才的话说给柳氏听。
柳氏听完了,沉吟了一会问:“姐姐,元儿刚才叮嘱你不可泄露消息,可见这个消息外露了,会给黎昕带来不小的祸事,我们不妨把此消息透露出去,只是这样一来,元儿得知后会生我们的气,黎昕出事他也会伤心吧?”
“我们可以小心些,不让元儿知道,至于他伤心,总好过他沉迷下去,妹妹,我看他对黎昕存了心思了,只是还不自知,趁早了断了好。”司氏有了主意。
“怎么泄露才能不给元儿知道?”柳氏没有司氏的见识,她不解地问。
司氏冷冷一笑,这个难不倒她,她当日也曾帮着丈夫打理生意,对生意场上的事一清二楚。
“二夫人,三夫人,有人送了一盆奇花给老爷,大夫人请两位夫人前去观赏。”大夫人的随侍丫头过来了,弯身见礼恭声道。
别人家的妻妾一窝斗得火热,而孟家,妻妾三个却和和气气好得一个人似的,这是孟庆最引为自豪的事。
大宅里谁家没有一些争风吃醋的事,可是孟庆的三个妻妾就与众不同,他的两个姨娘司氏与柳氏一同进门,是他在外巡视生意时正室刘氏作主给他娶进门的。
司氏贤淑温婉,进门后与他的儿子甚是投缘,一意儿宠着他的儿子疼着他的儿子,眼里只有大夫人刘氏与少爷,根本不争宠,嫁进门后一直不侍寝。
柳氏虽也侍寝,并为他生下女儿孟滟,然而与司氏一样,从来不主动在他跟前讨好儿,因此刘氏待她两个分外亲热,但凡自己有的,决少不了她们两个。
孟家大富之家,刘氏待人又宽厚,两个姨娘的份例银子竟是与正室等同,因而一家子过日子和和气气,妻妾夫妇间从来没有红过脸。
孟庆认为一切都是因为正室夫人刘氏之功,因此对刘氏分外敬重怜爱,虽然刘氏在生下儿子时因为难产就被产婆断说以后不能再怀胎,也一直没有再怀孕,他寻思自己已有一子继承家业了,刘氏又主动帮自己纳了两妾,也就不再纳妾。他如果知道,自己疼如心头肉的儿子,其实不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早在出生五个月时死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黎昕乐滋滋地做着缝纫机,已经共生产了五台,目前没有请帮工的打算,只是家里几人勤快地加班加点做。
裴氏每日里忙着剪布裁衣给他们几人做,连想心事的时间都没有,脸色红润身体健康,养得白白胖胖,乐逸宸很高兴,黎昕几人也很高兴,有个娘知冷着热关心着他们,银子稳稳地每日里只增不减。他们在奔小康的路上疾驰。
每晚吃了饭,一大家子会在堂屋稍作休息聊天说会儿话,这时黎昕会描绘几句前景给他们听,他们已看见亭台楼阁的影子,未来妻或夫和儿女绕膝的美景,活儿干得更起劲了。
这天黎昕正在院子里组装缝纫机,前面店面传来推搡喝骂声,黎昕心下一沉,忙搁下手里的活计往前面去,走到门边时她顿住了。
“我就是东家,有什么事找我。”乐逸宸的声音拔得很高。
“少废话,我们要找的是黎昕,快说,黎昕在哪里?”凶神恶煞的声音。
黎昕透过门缝往里看去,店堂里竟是有十来个官差,正扯住乐逸宸与双儿喝问自己的下落。
官差找自己?所为何事?黎昕的脑筋转了转,然后黑沉沉的怕人,她转回身,把刚才搁在一边的图纸压到墙角的木料底下,拿起墙角边的爷头,穿过拱门进了里面的院子。
“成子,把衣服布料拿开,马上,把这几台机车砸得粉碎。”
“哥,为什么啊?你那么辛苦做出来的,我们靠它赚钱呢!”黎成心疼地说,接过斧头迟迟不肯动手。
“再不砸就来不及了,快……”
劈劈叭叭,很快的,花了黎昕无数心血的缝纫机成了一堆废木头铁条铁块。。
“我就是黎昕,放开人。”称昕淡淡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里面有隔间……”官差领头的带着人冲进里面。
黎昕鄙夷地看着,冷冷一笑。
“怎么回事?哥。”双儿茫然不知所措,急得哭起来。
乐逸宸则焦急地看着她:“黎昕,官差此来不知所为何事,你先走吧,到外面找个客栈住下避一避,这里我顶着。”
“不。”黎昕摇头:“今日之事不会善了,逸宸,无论如何你不能回魏府求助,等下如果我出事,你们去找孟仕元帮忙。”
乐逸宸急得冒火,看着黎昕,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叫她赶紧走,嗓子里却堵得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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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牢狱之灾 ...
牢房阴暗而潮湿,走廊的火把闪着血光一样的红色,空气让人压抑窒息,隔壁重病的囚犯在不停地咳嗽喘息,也有的受不了折磨在嘶声地哭泣低骂……
一只老鼠在墙角探头探脑,黎昕抓起一把稻草摔打过去,老鼠惊惶逃窜,黎昕面无表情地坐回稻草铺的地铺上,一会儿墙角又奔出几只蟑螂,黎昕嫌稻草柔软,干脆脱下一只靴子,轻轻走过去。
一二三……全部消灭了。
夜里,黎昕身上很痒,并且越来越痒,把手伸进衣里抓抓,竟揉到某些生物,她来到牢房门前,借着走廊的火光一照,整个人惊跳起来,蚤子,手里揉死了的东西是蚤子。
天!她露宿街头卖唱时,再苦的环境也经历过,与黎成他们在破房里住着,一个月里也才偷偷用清水抹擦过几回身体,可也没有长出这种不明生物,现在进牢房才几个时辰呢。
黎昕不淡定了,心中浮起难言的焦灼和无奈,发冷的感觉惊恐的情绪从心头渗透到四肢,她打了个寒颤,觉得牢房中更冷了。
“死孟仕元,你什么时候才来救我出去?”
靠着牢房门坐了一整晚,黎昕再也不敢回稻草铺睡觉,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挪挪酸麻僵硬地腿,她站起身来回踱步。
午饭送来了,黎昕端起后随即放下,馊的,她实在吃不下。
黎昕眼巴巴地看着牢房来人那一头,祈盼着孟仕元出现。
一直捱到酉时,黎昕望眼欲穿时,盼来了人,却是乐逸宸。
“黎昕。”才两天一夜,黎昕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眼圈发青,肌肤黯淡无光,容颜憔悴。
乐逸宸心疼地伸出手,抚上黎昕的脸。
“没事的,放心,我没受什么罪。”黎昕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安抚地拍拍:“孟仕元怎么没来?他说什么了吗?”
“他出京视察生意去了,听说要年关时才回来。我想求他父亲的,却是说和他娘一起外出游玩了。黎昕,怎么这么巧?会不会就是孟家整你?”
黎昕心头一沉,这么巧?不过她相信不会是孟家。孟家与她是利益关系,没有理由整她,孟仕元每年年底这个月,也是要外出巡视生意的,不会是特意为之。 孟庆这时却与夫人一起外出游玩,就有些可疑了。但是无论什么,都不会是孟家设局,只能说害她的人算好了时机的。
她没有得罪过谁,害她之人,不外是想从她这里得到缝纫机,迟迟不露面,是在等她沉不住气,那时再开口,她容易服软些。
“逸宸,害我的人想得到缝纫机,我不会有生命危险,你记住,你千万不能回去求你爹,你要是暴露了,不只你和娘有生命危险,魏徐氏也不会放过我,明白吗?”黎昕郑重其事叮嘱。
“那怎么办?就看着你受罪?你要做缝纫机给那人吗?”乐逸宸不重财,只心疼人。
黎昕摇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种仗势欺人之辈,黎昕决不与之为伍。”
狱卒过来催促,乐逸宸留下带来的东西,依依不舍离去。
黎昕打开那两个大包,眼泪一颗颗滴下。
那个大包里面,捆得紧紧的被子褥子,几套换洗的衣服棉衣棉裤,洗漱用品还有她来葵水要用到的棉布条三四十块。衣服里面还夹杂着一百多两的碎银子,想是给她预备了打赏狱卒的。而另一个包里则有一包大饼,十几瓶菜干肉干,笼盒里是刚做好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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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昕在牢房的第二晚睡得很香,她给了狱卒几两碎银子,狱卒帮她把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稻草头都不留一个,老鼠洞堵住了。铺开褥子被子,穿上厚棉衣棉裤,黎昕把第一晚的觉也补了回来。
她家中的几个亲人,却是没有一个睡得着的,她是家中的顶梁柱主心骨,现在她进了大牢,家人第一晚没睡,第二晚也没人睡,几人坐在堂屋中,火盆也没烧,双儿与裴氏一直哭,已经哑哑的哭不出声音了,黎成与黎贵眼巴巴地看着乐逸宸,等着他拿主意。
“去睡觉,都去睡觉,不会有事的,放心睡觉。”乐逸宸拿出大哥架子,把黎成三人赶去睡觉。
“娘,我要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乐逸宸坚定地道。
“能行吗?”裴氏觉得不安。
“能,黎昕给我们入户籍时想得周到,名字入的我清河的名字,原籍就是清河,你入的是我娘的名字。况且,我现在是男子,变声后声音与前不同,娘你现在白白胖胖,就是那府里的人见了我们,也只当是相貌相似,只要我们自己不说,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爹呢?他应该会认出来。”裴氏犹豫了一会道。
乐逸宸冷笑:“娘,我当你是我娘,他却不是我爹,认出来又如何?我一定要考取功名。”
“你想考取功名做了官,保护家人?”裴氏望着儿子。
“是的,娘,我发现,光赚钱不够,要有足够的势力,才能保护家人。”
“可是,明年六月武举考试才开始,时间太长了,我们不能看着昕儿坐这么长时间的牢房啊?”
“朝中除了姜徐两系,总有一些其他官员的,我再想想办法。娘,你别担心太多,放宽心,为了支持黎昕,我们都要好好保重身体。“
乐逸宸第二天要外出,叮嘱双儿心语轩照常营业,因为双儿不会写字,于是让他娘亲坐到隔间里面,把顾客的名字和要求记下,开业一年,来来回回都是老顾客了,他都记得样貌,晚间回来再画图,让顾客隔天再来拿形象设计图也可以的。黎昕进了牢房,他们需要大量的银子去打点,赚钱不能停下来。
乐逸宸口里安慰娘亲和黎成三人,心中实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他在魏府时没有象魏白芷那样有机会出府,又没有心腹下人通传消息,京城外面的世界很陌生。在心语轩这一年,只是专心画图,日子过得平安顺遂,也没有想过其他,现在突然之间要踏进碌碌红尘,心头茫然无措。
乐逸宸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行走着,而此时,皇商庞家,庞显的儿子庞胜昌急匆匆从外面回府。
“爹,狱里我们的人来报,黎昕的表哥昨天花一百两银子收买了狱卒,给黎昕送进去吃的用的,要不要让人把东西扔了,让他在牢里吃苦头。”
“不用,就让他先享受几天,过几天后再扔,那时他更加受不了苦。”
“还要过几天才让他跟我们合作?万一孟仕元或孟庆赶回来了,大把大把撒银子运作,事情就不大好办了。”庞胜昌着急地问。
庞显摸摸胡子,得意道:“爹早派人盯着孟仕元了,孟仕元接不到有关黎昕的消息的。至于孟庆,呵呵,天寒地冻,他竟带着夫人出游,你知道为什么吗?听说是他的三夫人梦见大夫人在山川里怀胎受孕涎下麟儿,荒谬。爹猜,她们其实是为了帮我们创造机会,所以,孟庆这边也不用担心他回京。”
“孟庆的如夫人,为什么要帮着我们呢?”庞胜昌不解。
“也许是不满意孟家的产业都落在孟仕元这个独子身上吧,要不然不会透露黎昕的秘密给我们知道,她们还自以为我不知道是她们透露给我知道的呢。斗得好啊!”庞显哈哈大笑:“胜昌,你要加把劲,这两年,孟氏来势汹汹,孟仕元比之孟庆,更加精干,又有黎昕助阵,如果由着孟氏发展下去,不出五年,庞家的耀国第一商家的地位不保,皇商地位也会受到威胁。 ”
庞胜昌不以为然道:“孟家生意做得再大,可是官场里没有人,我表姨夫在朝中一手遮天,太子是皇后所出,太子妃是徐家外孙女儿,咱家民间生意即使差些,皇商的地位是不会动摇的,光做宫里的供应,赚的银子孟家就难以相比的。”
“不,孟仕元不可小觑,闵琛突然出任户部尚书,听说孟仕元与闵炎交情不浅,闵炎还是济阳武举乡试第一名,明年的武举考试,闵炎很可能中三甲之内,到时皇上加封,闵家是朝中的另一个强劲的势力,不可不防。”
“爹,那黎昕要怎么处理?”
“如果他与我们合作,那么孟仕元断了一臂,庞家的布庄把孟氏布庄搞垮,财源滚滚,此是最好,如果他不与我们合作,就……”庞显做了个砍头动作。
“黎昕的那个表哥,据我们在狱里的人讲,人物风流,姿容绝俗,用不用派人盯着?”
“不用,一个读书人,迁腐无用之辈,黎昕又不是重囚,他第一次进去见个面,就花一百两银子贿赂,贰不会打算了,第一次花一百两,第二次他就得花二百两了,能有多少银子花?不用理他,把心思多放生意上,宫里过年要送进去的各式衣料首饰,好好盯着。”
“是。”庞胜昌答应了。也就没有派人去盯着乐逸宸。
乐逸宸关心黎昕,着急之下只恨不得花光所有银子见黎昕救黎昕,想不到他无意之举,倒麻弊了老奸巨滑的庞显。
乐逸宸满腹心事,恍恍惚惚前行,对面有两人一路打闹说笑着,两方人马不备,乐逸宸一头栽进其中一人怀里。
这两人不是别人,一个是上任户部尚书刚三个月的闵琛之子,济阳武举乡试第一名-闵炎,乐逸宸撞着的那个人,却是他的故识,济阳武举第二名-祝英。
乐逸宸见撞了人,急忙道歉。
“兄台,对不起。”
“无碍的,我也有不是。”
两人连连道歉,说完话抬头一看对方,大叫一声抱在一起。
“祝英。”
“乐逸宸。”
故友见面,分外亲热,两人手拉着手进了酒楼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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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情怀萦乱 ...
祝英在济阳比试的最后一轮中,在最后一招败给闵炎,闵炎后来想想不对劲,又频频找祝英挑战。
祝英气恼不过,使出浑身解数,胜了闵炎。
大抵武夫多有英雄惜英雄的毛病,闵炎为人,也不是仗势欺人之辈,后来想起是有的人为拍他父亲的马屁,阻了祝英举子第一名之路,对祝英怀了内疚。两人一来二往,却是成了好友。
闵琛上京赴任,闵炎把祝英也拉着一起上京了。祝英现在就住在闵府,天天与闵炎比试喂招,两人的功夫都上了一个台阶,今天两人相约着上街,意外地遇见乐逸宸。
三人在酒楼落座,叙起济阳别后诸事。乐逸宸听说闵琛已升任是户部尚书,眼睛一亮,虽然此时开口突兀,但他忧心黎昕,顾不得清高了。
“闵兄,可否请闵兄在令尊面前代为陈情?帮小弟救一个友人。”
“你的友人所犯何事?”闵炎也不推托,大方地应下。
“不犯什么事,就是因为……”乐逸宸恨恨道。
“这么说,下手的可能是孟家生意的竞争对手庞家了?这么说来,这个有难度,罢,我且跟父亲说说试试,你的友人叫什么名字?”
“黎昕。”
闵炎答应帮忙,看来黎昕能快些出来了。
一路想着心事,乐逸宸来到京兆尹大牢,这次人家没有让他进去,告诉他要探监也不能当走亲戚一样想看就看天天看。
乐逸宸无奈回到心语轩,一大家子听说尚书之子答应帮忙,都兴奋不已。
黎成黎贵崇拜地看着乐逸宸,双儿也是眼冒星星,乐逸宸心事重重地进隔间作画。裴氏看着不解,低声问:“怎么不开心?不是有些眉目了吗?”
“人还没救出来,总是不放心。”乐逸宸忧心忡忡道。
乐逸宸第二天一早去闵府打听。闵炎把他迎进去,摇头叹息道:“乐兄,不是我爹不肯帮忙,他昨日下午就去了京兆尹衙门了,黎昕之事,竟是姜右丞亲自下的手令,爹爹仗势压人也压不了,今天早朝退朝后他去求见万岁了,万岁爷说此事他不便出面,让黎昕让步,了结此事罢。”
“黎昕不会让步的,闵兄,还有别的路子可走吗?不拘花多少银子,小弟就是变卖家产,只要把人救出来就行。”乐逸宸难为情地央告。
闵炎摇头,祝英为难地说:“逸宸,我们都是旧识,若是几千两银子能完结的事,闵炎也会掏了替为了结的,只是实在解决不了。庞家此次的胃口极大,竟劳动了姜右丞亲自下手令,可见志在必得了。”
乐逸宸失魂落魄出了闵府,闵炎真心相助的人还救不了,黎昕的性子倔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头,她说不会与庞家同流合污就不会的,难道自己看着她坐牢受罪么?眼下还只是坐牢,等得她拒绝了,那时又会是什么等着她?
回到心语轩,乐逸宸取出三百两银子,让宋妈做了饭菜带上,包上两套衣服,一径又往京兆尹衙门去了。
白花花的三百两银子奉上,牢头嘀咕了几句,到底不舍得银子飞走,于是给乐逸宸进去走亲戚了。
“黎昕,怎么办?就是等得孟仕元回来,只怕也是大把大把砸银子比势力。”乐逸宸忧心如焚。他心细,黎昕第一次来葵水时被他发现,他帮着遮掩过去了,以后她每次来葵水时身体都很难受,他便小心着意地照顾着,因此日子算得清。算着日子,也就在这两三天,黎昕的葵水就来了,牢里诸多不方便,到时她的女儿身份如果穿帮,只怕庞家会有更多手段对付她。
牢里对付女囚一般是杖笞与拶型,拶型会让人痛不欲生,而笞杖必是脱了女囚的裤子或要女子果体……乐逸宸想到此处,周身冰凉,心尖针扎似的痛得痉挛。
黎昕闭着眼,脑中激烈交战着,她不肯交出缝纫机,除了不屑与庞家为伍,更因为庞家是虎狼之辈,与庞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况且她若是与庞家合作,对唯一有资格与庞家一较长短的孟家会大大不利,这却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孟家弱了,她却拿什么与魏家争斗?又如何替裴氏报仇雪恨?
“逸宸,我肚子好疼。”黎昕突然捧着肚子叫起来。
“怎么啦?黎昕,你怎么啦?”乐逸宸惊叫起来,一把把黎昕抱住。
“啊……好疼……逸宸,在院里墙角木块下面,有缝纫机的图纸。……啊……好疼啊……你描一张下来留底。求闵琛寻机带你秘密进宫见万岁爷……疼死我了……然后这样说……”黎昕倒在乐逸宸怀中,头枕着他的肩窝,嘴里一会儿高声哭叫一会儿低低说几句话。
“黎昕黎昕……”乐逸宸一头汗,口里不时高叫几声,脸红耳赤,声音粗嘎,喘息急促,似是焦急万分。
半个时辰后,黎昕的叫声渐渐弱了,乐逸宸还抱着她不放。
“唔……嗯……逸宸,我好些了,不大疼了,谢谢你。”黎昕挣扎着坐起身子。
乐逸宸看着她半晌,低低道:“黎昕,把脏衣服给我带回去吧。”
“好。”黎昕把早上换下来的一套衣服包好,交给乐逸宸。
“小心些。”
“嗯。”
乐逸宸一步三回头,抱着衣服出了大牢。
走出京兆尹后,乐逸宸找了个角落,靠着墙壁喘气。布包挡着的跨间,帐篷撑得高高的。
“我这是怎么啦?”乐逸宸又一次问自己。刚才,黎昕在他怀中,靠在他耳边低低说话,热热的暖暖的气息吹进他耳朵里,还有那高声哭叫,听在他耳中竟是别样的感觉,他刚才,好想把黎昕压倒地上,压倒地上做什么呢?乐逸宸懵了。
乐逸宸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头,朝闵府急步走去。
闵琛听说乐逸宸要见皇帝,愣了愣,点头应下。
“闵大人,能否劳你尽快安排,我怕迟了庞家的人用刑逼人。”乐逸宸恨不得一时半会就把黎昕救出来。
“闵伯伯,你想想办法吧,黎昕细皮嫩肉的,受不了牢狱之苦。”祝英也是很着急。
闵琛想了想对乐逸宸道:“也罢,今晚你别回去了,明日早朝时扮成我的轿夫,候在宫门外,我寻机跟皇上说说,看看皇上的意思。”
“多谢大人。”
官员卯时上金銮殿早朝,寅时就要到达午门外等候。 当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大臣就要排好队伍依次进宫。
乐逸宸怕睡过了,整晚不敢睡,把黎昕交待的话细细回想了遍,想了想,又起身磨墨写下。反反复复检查了,确认没有写错的,才小心翼翼吹干了折好放进袖袋里。
大耀的皇帝号英宗,国号元武,名讳明晟昊,登基已经十七年。他十二岁登基,太后以他年糼为由,将朝政交给自家兄弟右丞姜闻处理,这一处理就到了现在,皇帝已经二十九岁了,手里一点实权也没有。前些年太后健在,明晟昊心中纵使不满,也不敢流露,自从四年前太后驾崩,明晟昊便开始有意要收回政权,他正试着一步一步在朝中安Сhā亲信。
英宗退朝后听了闵琛的禀报,沉默了一会问:“这个乐逸宸人才如何,有意入仕吗?”
“人物风流,品格高洁,听炎儿说他有意出仕,文举武举都要参加,他武举乡试是第二十名,据说文举方面得中的把握更大些,只是决定得迟了些,之前没有参加过童试乡试,微臣正想启禀皇上,微臣想举荐他参加明年的文科恩科。”
“好,你出去带他进来见驾吧。”英宗听说有意出仕,他正四处物色人选心腹,当下爽快地应下。
乐逸宸的形象出尘绝俗,美好得鲜少人及得上。大体生得好的人,给人印象分就增加不少,再加上在魏府这样的权贵之家三年熏陶,礼仪言谈进退有度得体大方,英宗心下已有几分喜欢,及至见了他写的条陈,笔笔铁划银钩入木三分,字体行云流水,其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数无穷,气象万千,更是大喜,心中已有了主意,不管他求的什么,不管黎昕有理没理,此次定要收买人心卖个好儿,让此人日后为已卖命。
黎昕跟乐逸宸说的,是让乐逸宸交缝纫机车图纸给英宗,让英宗以拍卖形式公开卖此图纸,价高者得,起拍底价,黄金五十万两,收入当然充入皇帝的小金库。
“好了,朕知道了,闵卿,你带乐逸宸下去吧。”英宗摆手示意乐逸宸退下。
“皇上,黎昕什么时候能放出来?”乐逸宸急了,皇帝什么都没有说,此事是成还是不成?
“臣告退。”闵琛拉起乐逸宸急急告退。
“乐小哥,你太不懂了,皇上什么都不问,把你的图纸和条陈留下,自然是允了,你还想皇上跟你拍胸脯表示马上叫京兆尹放人?那不是让皇上为难吗?现在朝中基本是姜右丞说了算,皇上想放人,还得想想使巧劲儿,你就别急迫了。”闵琛劝道。
能不急吗?乐逸宸心头黄莲苦,黎昕在牢中多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18
18、随机应变 ...
明晟昊等闵琛乐逸宸退下,拿出乐逸宸写的条陈,不独字写得好,亦且叙述条理清楚言简意赅,越看越爱,再想想刚才的人不卑不亢进退有礼刚柔兼济,实是难得的人才,看他颇重那个叫黎昕的,自己也不用拿什么架子了,这就给他办了罢。
“来人,传姜右相进宫见驾。”
内监领命,正欲离去。明晟昊想了想,又道:“回来,给朕换装,吩咐准备轿辇,朕要去国丈府。”
皇帝驾临,不管这个皇帝有没有实权,对于臣下都是无上的荣光,当下姜闻忙忙命开中门,一大家子下跪迎驾。
“舅舅,不可如此,朕微服而来,舅舅是朕的母舅,又是朕的岳父,不必多礼。”明晟昊面子功夫做得很好,随着姜闻进了正厅后,还扶着姜闻与姜夫人上座,以晚辈身份行了礼。
饶是姜闻权倾朝野,一时也感动不已,当下两人以舅甥之礼厮见说话。
一会后明晟昊切入正题:“舅舅,天佑我大耀,竟有不世之才出现,且一心为国。舅舅你看,这是一种机器,用这种机器生产衣服,一人一天可生产十几二十件,如此,可节省非常多的人工,于国于民大是有利,更难得的是,此人发明出这种如此赚钱的东西,却没有据为已有,将之托人送进宫给朕了。朕看了,很不错,若是皇家生产,现在各门各部都不好管理,不若交给民间,当然不能白送,就由民间商人标价竞拍,价高者得,起价六十万两黄金。舅舅,你觉得怎么样?”
姜闻早在黎昕进牢房前就听庞显说过缝纫机车,抓黎昕下牢就是他亲自下的手令,眼下见英宗竟已拿到缝纫机车图纸,心中只把庞显骂了几千遍废物。
“甚好甚好,皇上,那由谁安排竞价呢?”
“由谁负责就由舅舅安排就是了。舅舅,这个黎昕人才难得,我想见见他,听说他在城里开了个店面,叫什么心语轩,舅舅,我们一路看看京城的风景人物,一路找到心语轩看看,如何?”明晟昊很随意地说。
“皇上万乘之尊,他一个草民……”姜闻暗暗咬牙。
“人才难得,再说拍卖所得,朕还是要见了他商议商议,舅舅,你就当陪着外甥逛逛街吧。”明晟昊打断姜闻的话。
“臣遵旨,皇上稍等片刻,臣命人去通知黎昕准备接驾。”
姜闻出了正厅,叫过一个心腹家人:“你马上去庞府见庞老爷,如果庞家还没有逼问过黎昕,就即速去京兆尹牢房,把人送回心语轩,如果庞家已逼问过了,就把人……”姜闻做了个往下切的动作。
踏出牢房,黎昕看着外面白晃晃的阳光出了会儿神,一墙之隔,天与地之间。
“快走,万岁爷要见你。”姜家家人不耐烦的催道。
“劳烦你老人家了。黎昕客气有礼地说。
明晟昊见了黎昕,有一瞬的呆滞,黎昕的那双眼清凌凌如秋水般,冷若冰霜而又空灵飘渺,身上透着一丝清幽动人的香气,若有还无,撩人心魄,醉人心弦。
都说宫里佳丽三千,怎么外面的儿郎,一个赛一个,比他的三千佳丽还美貌?
好色是男人的通病更是帝王的毛病,明晟昊遗憾地在心底叹气。
察言观色是商人的必具功课,黎昕半抬头看明晟昊的神色,心头咯噔了一下。
双儿与黎成黎贵乐逸宸裴氏跪拜完起身时,黎昕不等明晟昊发问,忙逐一介绍,介绍到双儿时她略顿了顿,看明晟昊目不转睛盯着双儿,心下明白自己担心不是多余,忙一手拉着双儿,一手拉过乐逸宸,捏了捏乐逸宸的手,对明晟昊道:“皇上,这是草民的妹妹和表哥,小妹自糼与表哥订亲,皇上看,他们是不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你妹妹订亲了?般配般配,金童玉女,不错,不错。”明晟昊扯着嘴角,脸色有些难看。
双儿脸色绯红垂着头,乐逸宸想要开口反驳,掌心被黎昕挠了几下,当即醒悟,只得默默低头。
店面小,几人站着有些挤,黎昕于是道:“皇上请移步后堂稍歇一会。”带头推开隔开后院的形象墙,明晟昊连呼那墙做得巧妙,不是知内情的人,还不知后面有乾坤呢。
人有三急,明晟昊作为皇帝也不例外,然后他从茅厕出来,又大大赞叹了一回,命黎昕把茅厕设计画了图,再送进宫给他。
明晟昊心思转得极快,借着要黎昕给他送厕所图纸,对姜闻说:“舅舅,看来黎昕对于技工方面极有天分,此次又献图有功,不若让他进工部,就先做个朗中吧,以后再作提拔。”
朗中是正五品,姜闻如何肯答应,当下道:“皇上,工部关系着国家兵事,黎昕没有任何功名,进了工部恐难服众。”
明晟昊还待再言,黎昕跪下道:“皇上,丞相所言极是,黎昕所做的这些,也需自已在家慢慢研究,进了工部要管一些事务,恐反而影响发明创造,皇上厚爱,可否赐臣一个大使官职,臣有个小小官职在身,以后有了发明,想面呈皇上也方便些。”
大使只是九品,升起来太慢,明晟昊也明白姜闻不想他往工部里面安Сhā人,他目前也没有让黎昕进工部的打算。
这个黎昕细皮嫩肉,不比闵琛武夫雄纠纠气昂昂,他顶不住工部那些人的明枪暗箭的,于是顺势对姜闻让了一步,道:“若封大使,你是进不了宫的,就封你主事一职吧,却无须你去工部上班领事,只需在家研究发明,俸禄照发。”
这就是领了官衔不上班不管事,虽是六品官,却没有话事权,姜闻不再反对,这事就这样定下来。
明晟昊又假意提起拍卖缝纫机图纸的黄金归属。
黎昕一把跪下,指天就地表起忠君敬君爱君之心:“……皇上,此是臣的一片心事,自然该入皇上个人小金库,大耀国这些年,在皇上、姜相爷的英明领导下,四海升平,国库自然不缺银子的吧?皇宫内库更加不缺了,皇上作为一国之尊,也不缺这么一点金子。只是这是草民的一片心意,请皇上笑纳。”
黎昕高帽子一抛,姜闻不好意思把金子要入国库了,当然也不好意为自己女儿争入皇宫内库,心里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拍卖所得最少是起拍价六十万两黄金,说多不多,可也不少,至少明晟昊若是要搞什么小动作,手头也有银子可用了。皇权君威要巩固,也少不了赏赐臣下。
姜闻窝了一肚子气,明晟昊心里乐开了花,这个黎昕太上道了,几句话解决了他的一个难题,
这个人,不能让姜家除了,明晟昊果断地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牌递给黎昕:“黎昕,这块玉牌是朕还是太子时先皇所赐,代表皇家子弟身份,今天朕赐给你,以后除了朕圣旨,任何人不能动你。”
免死金牌吖。黎昕激动的跪下磕头:“谢主隆恩,臣当鞠躬尽卒,为吾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黎昕郑重其事的接过玉牌。小心翼翼收进怀里。
明晟昊带着姜闻离开,裴氏搂住黎昕叫着心肝肉儿哭,双儿也扑过来大哭,黎昕死里逃生,不免也热泪盈眶,把店门关了,乐逸宸命宋妈赶紧烧热水,双儿忙忙去给黎昕准备衣裳放到浴室。
“黎昕,你跟双儿解释一下刚才的话吧。”乐逸宸拉住黎昕。
“不用解释了吧,就这样将错就错,我看着双儿就很好。”裴氏道。
“不行,娘,我……我不能娶双儿。黎昕,你一定要跟双儿解释清楚。”乐逸宸急得冒汗。
“你急什么,大冷的天,一头汗。”黎昕笑着道,摸出帕子替裴颢然仔细地拭汗。
“逸宸哥,你不用着急,我知道哥刚才是怕皇上看中我了才如此说,如果不是户籍上只有你是我表哥,哥也许会说我是和成子或阿贵订有亲事的,我明白的。哥,谢谢你,为我冒险欺君。”双儿从里间转出来,坦坦荡荡看着乐逸宸。
“傻丫头,哥说了,咱们几人就是亲兄妹,我当然不能看着你进去那个吃人的地方。”黎昕拉过双儿,宠爱地给她理理发鬓。
黎贵莫名奇妙,问黎成:“成子,你刚才有听到皇上看中双儿要双儿进宫的话吗?我怎么没有听到?”
黎昕等人笑得弯腰,黎成沉思一会道:“皇上没有机会说出来,因为哥抢在他前头说双儿订亲了,一等皇上先说出来,我们就只有领旨了,是这样吗?哥”
“是的,成子,要注意观察。”
黎成用力点头,黎贵爬爬头:“哥,我什么也看不出来,我不想不观察了,反正有外人时我不说话,平时要我做什么说什么,你直接吩咐吧。”
作者有话要说:
19
19、意料之外 ...
晚间吃过饭,一家人说说笑笑,夜深了各自回房,乐逸宸看了看黎昕,跟着她进了房间。
“你躺下吧,我们俩说会儿话。”
乐逸宸把枕头靠着床头竖起,扶着黎昕半靠在上面,自己挨着坐下。
“这三天,让你受罪了,可恨我没有本事,眼睁睁看你被人抓走无能为力,还被迫交出那个缝纫机图。”乐逸宸自责不已。
黎昕摇头,做什么哪可能一航风顺,只怪自己一开始想得不周到,其实那些衣服一面世,人家就能看出其中的问题的,她那时,不应该自己做衣服,而是做了机器卖机器。当时她光想着机器卖出几部,仿造的一窝蜂上赚不到钱,目光短浅了。
自己思虑不周,还害得家人为她忧心,黎昕自责不已。
乐逸宸这些天为着黎昕的事奔忙,自黎昕进牢房后就没有睡着过,此时眼眶青黑,眼中布满血丝。黎昕心疼地抚着他的脸颊,心头酸酸涩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静静地对望着,眼中均是水波荡漾。
“你受罪了。”
“你受罪了。”
许久,两人同时开口。
黎昕强颜笑笑,心头堵得难受,欲要说什么话宽解乐逸宸,却又觉得自己与他之间不需废话,呆呆地看了乐逸宸半晌,坐起来一侧身歪倒在乐逸宸身上。
感受到黎昕对他的依恋,乐逸宸魂儿一荡,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他放松自己,把黎昕揽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抚着黎昕的背。
空间流淌着静谧的温情,良久后,黎昕低低地长叹一声。
“怎么啦?”乐逸宸关切地问。
“逸宸,听娘说你要参加科考,皇上跟姜徐两家是对头,你站在皇上这边,有朝一日,免不了要与你爹敌对,你和皇上这边若胜了,姜徐魏家就要倒了,少不了抄家灭族之祸,你有思想准备吗?”黎昕对乐逸宸参加科考的原因是明白的,她其实不想乐逸宸踏进官场。
“我想过了,爹是我的亲人,可是从小,他眼里从没有过我表姐和我娘,这三年,对我和娘也不闻不问,我时时盼着离府,现在离开了,我只当没有这个爹,大不了以后我给他安葬送终全他的恩。”乐逸宸坚定地说。
他有更重要的要守护的人,姨爹无论如何比不上黎昕对他的重要性。
“好,你拿定主意就行。皇上看来绝非平庸之辈,我今天见了他,对于扳倒姜徐一党更有把握。逸宸,不要拖,明日我陪着你进宫,我们主动跟皇上坦白你的身世,如果皇上还能信任我们,那我们就为已为皇上出一分力,如果皇上不能信任我们,你明年也别参加科考了,官场险恶,你不是心机深沉之人,能不踏进去就不要进去了。”
“好。”乐逸宸点头,犹豫了一会问:“那你的真实性别呢?说还是不说?”
“不能说,欺君就欺君吧,反正我户籍做好了,大不了到时死遁,以黎馨的名义生活下去。”黎昕想起明晟昊看着自己容颜时一瞬的失神,有些胆战心惊,幸得这个世界虽有男风之好却不盛行,要不说不定自己难逃男宠的命运,她现在绝不敢表明自己是女子身份的。
夜深了,必须回房了,乐逸宸期期艾艾半天,问道:“黎昕,这次你坐牢,怎么说也与孟家脱不了干系,以后,你不要与孟仕元来往,行吗?”
“这个?”黎昕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她现在没有资金没有人脉没有名气,不依靠着孟家这棵大树,成不了什么事。
“我怕你与他来往还出事?”乐逸宸难过地低语。
“逸宸,你是我娘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希望你能支持我。”黎昕轻声道。她想起包氏的早逝,眼底润湿了。
“你娘之外,对你最好的人,你娘之外,你最重要的亲人?那孟仕元呢?”乐逸宸酸酸地问。
黎昕听出乐逸宸的酸味,不觉失笑:“逸宸,这没法比的,不同的。我想想,我从五岁上学堂起,除了晚上睡觉,基本上一天都跟你在一起,七年,七年啊!而我跟孟仕元,虽然也是儿时相识,大家走动,也只不过一年。而这一年,我与你却朝夕相处,他怎么能同你相比?”黎昕拍拍自已的头,觉得这样说还是没有表达明白,不过她懒得想。
乐逸宸心满意足离去,他明白了,自己赢在起跑线上,他们从小相识,七年相识相伴,而孟仕元只同黎昕相交来往一年。
等到他躺到床上时,他兴奋地不停翻身,黎昕对他是另眼相待与众不同的。”
黎昕对自己另眼相待,自己能得到什么?乐逸宸没去想也没明白,他只知自己很高兴黎昕待自己与众不同,至于为什么,目前糊涂的还差半个月才十六岁的纯洁小朋友乐逸宸还没弄明白。
乐逸宸思思想想辗转反侧,快天亮时睡着了。黎昕却一整晚没有睡着,清河儿时的事一幕幕在眼前掠过。
从小,乐逸宸都是一天不见自己就闹腾得厉害,也不喜欢自己身边有同窗,三年分别,没想到他一点没变。
孟仕元腊月二十风尘扑扑赶回京,顾不得回家回店里,直接来了心语轩,外出近一个月,他牵肠挂肚,日夜思念着黎昕。
“孟少东家。”双儿有礼地起身见礼。
“免礼。”孟仕元心情好,自个也不等通报,直接推开形象墙进了里面。
院子里的木料铁料不见了,收拾得干干净净。黎昕坐在院子里与裴氏一起晒太阳纳鞋底。
“黎昕,怎么做起这个来了?干嘛不做缝纫机?那个多多益善,这回,我从乡下物色了一百多个心思单纯忠厚诚实的小子,你可以扩大生产了,我把人安排在别院,等你过目后没意见,我再把隔壁也买下来或者建一处厂房,给你扩大生产……”孟仕元滔滔不绝地说着。
黎昕抬眼看看他,束发有些松散,衣服看来也皱巴巴的,脸色有些暗,她问:“你还没回府没回商号?”
“没有,直接过来的,对了,黎昕,刚才双儿怎么对我像对陌生人,不叫孟大哥叫起孟少东家了?”孟仕元自己进了堂屋,拿起水壶咕噜噜往口里倒水。
“别喝,凉的,我给你倒热的。”黎昕阻住他的动作,到灶下加了开水。
“不给他喝。哥,他害得你坐牢,就该给他喝凉水。”双儿进来了,抢过水壶恨恨地啐了孟仕元一口。
“双儿,别胡说,孟仕元不是那种人。”
“怎么就不是他?”双儿哭起来:“知道我们有缝纫机的只有他,他父子娘儿三人偏又在你进牢房时就离京了,不是他是谁?”
“什么?黎昕,你进大牢?有没有受什么罪?还好吧?”孟仕元扳过黎昕,上上下下检查。
“不用你假仁假义,我哥都出来了,罪也受了,你装什么好心。”双儿一边骂,一边推孟仕元。”
“到底怎么回事?”孟仕元着急地问。
“就是……就这么回事。你和你爹都不在京中,缝纫机图纸的拍卖,庞家夺得了。以后我这边不能再生产了,成衣没法再供应了。庞家现在请了很多民间艺人,正在加班加点赶制缝纫机车,孟仕元,你的布庄明年的布匹进货,要调整下来,销量会下降很多的。”黎昕淡淡地说。
孟仕元整个人僵住,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没人给他传书通知?黎昕这边不知道他的去向,酒楼和商号里的管事都是知道的,他爹和他娘出去了,大姨娘和二姨娘也都知道他的行踪的。为什么他各种消息都收到,就是没收到黎昕出事的消息?
孟仕元跌倒地上:“黎昕,我这趟,从江南进了一百万匹各种颜色的布拉回来了,因为怕泄露你的秘密,现在布匹卸在京城南面五十里密云县孟家的一处庄子里。”
“什么?”黎昕大惊失色:“一百万匹布?多少银子?”
“全部孟氏的流动资金,除了年终要发的薪俸和奖金,能调用的我都调用了,合计四百万两银子。”孟仕元脸色惨白。
双儿的脸色也跟着煞白,生意她不懂,可是看得懂脸色,眼下见孟仕元神色,再看黎昕一向淡定的神情已变得惊惶,只急得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结结巴巴问:“哥,怎么办?你有办法吗?”
“我想想……我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黎昕扶住额头,歪倒在椅子上。
“昕儿,别愁了,孟家家大业大,想必这四百万两银子也不是多大事,大不了把布匹贱卖,至少能收回一半本金的。”裴氏心疼地道。
“也是哦。”双儿松了口气。
黎昕与孟仕元相对苦笑,内里危机,岂只是损失银子的事?不过她不想裴氏与双儿担心,于是也不说什么,点了点头道:“双儿,去洗洗脸,前面还有顾客吧?别耽误,这事,千万不能跟顾客说。”
“哥,这我懂,不用担心。“双儿心情大好,孟仕元自家还进了那么多布准备给她们车成衣,肯定不是他害黎昕的,当下进去洗了脸,悄悄匀了粉,又出去招待顾客了。
“娘,孟仕元一路风尘,你交待宋妈妈好生做几个菜出来招待客人。”黎昕支开裴氏。
裴氏点头:“我也去厨下帮忙,你们商量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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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情牵意动 ...
把孟仕元拉进堂屋关上门,黎昕的脸色很难看,她低声问:“你进这许多布做什么?就算大规模生产成衣,这足够我半年的生产量了,为什么要把全部流动资金都投进去?不分批进?你每年也要出去巡视三四次的,到时再进也不迟啊。”
孟仕元苦着脸道:“这不是怕明年成衣大幅生产后,全国各地布商看出商机提高价格么?我只算计着,一次从各地进了这么多,价格每丈压下一百文,我给你的供货价可以降下五十文,双方得利啊。况且成衣生产出来后,孟氏的流动资金哗哗就有了。”
“怎么办先别说,孟仕元,你进这么多的布,可有走漏消息?”
“没有。”孟仕元拍了拍胸脯:“这些布匹虽多,可是是我从全国五十多个州郡县分批进的,为了怕泄露你的秘密,我也没有以孟氏的名义收购,我化名黎明昕,打出假商号明昕商行。托镖的威远镖局与我交情甚厚,不会泄露的。”
“好,如此就好,还不是不能挽回。孟仕元,等会儿你从我这里走后,赶紧的把你手头能抵押的产业,抵押给大钱庄,筹出约两百万两银子以备万一吧。密云那边,派心腹之人小心着意地看管着,千万不能给庞家得知这个消息,我再想想那些布匹能派什么用场。
还有一事,孟仕元,说了你别生气,我此次进牢房,我知不是你所为,但是必定与你孟家有关,你老实告诉我,我这边生产缝纫机的事,你告诉过谁了?”黎昕定定地看着孟仕元。
“我连爹都没有说。”孟仕元脸色很难看:“怎么?黎昕,你真认为我会害你?”
“不,我知你不会害我,可是,孟仕元,成衣交给你才刚两个月,才几千件,你孟氏京城里的布庄约有二十家,每家才分得多少件?惊动了庞家也还说得过去,可是为什么会劳动姜闻亲自下令抓我?可见已得到确切消息。”
“难道是她?我只告诉过她一人。”孟仕元失神,双眼没了神采。
黎昕苦笑,英雄难过美人关,连爹都不说,却跟相好说了。
“孟仕元,既然知道是谁,以后防着些,布匹的事,还有以后我们合谋什么,千万不能给这个人知道了,三皇子生母的事,这个人不知道吧?”
“我知道了。三皇子生母的事没有给她知道。”孟仕元难过地说:“黎昕,对不起,我不能还你一个公道。”
黎昕摆手:“算了,过去就过去了,你以后记着别大意就是,你爹现在是不是把大权全部交给你了?”
“是的,要不我还没法调动这么多资金进布。自从成衣出来,布庄的生意特别好,爹就把权利全部下放给我了。”
“那么,我有一言,你觉得行吗?以后你孟氏其他生意,你爹他们问起,你可以直说,只是与我有关或者我有给你出主意的事,你一人心知,跟谁都不能提。”
孟仕元愧疚地点头,黎昕还能帮他,他已经感激不尽,换了别的人害得黎昕进牢房,他一定将人千刀万剐,可是司姨娘待他,比孟夫人这个亲娘还亲,孟夫人也很疼他,可是她还要管家,很忙,他是司姨娘一手带大的,他根本没法对亲娘一样的人下手报复。
孟仕元离开心语轩后,尽管各种迹象表明泄露消息的是司姨娘无疑,可他还是不死心,眼下也不回家,只到别院住着,派了个心腹之人悄悄回府查探司姨娘在黎昕出事之前的动向。
司氏做事也很隐蔽了,可是她没有想到孟仕元只告诉她一人,并且为保住黎昕的秘密,别院里的成衣,都是他自个儿往布庄拉的,所以消息的泄密,怀疑人选只得她一人,她多年来心如死灰,只一意关心照顾孟仕元,极少出门,于是她在黎昕出事前为寻找与庞家接上头频频外出的事,府里的下人基本都记住了,孟仕元的心腹很容易就打听到了。
“公子,要不要再查下大姨娘去的哪些地方。”心腹家人问。
孟仕元倒到椅子上,疲倦地说:“不用了。”
自此之后,孟仕元以生意忙碌为由,多数时间宿在别院,就是有时回府,也不再去司氏的房间请安说话。
年关在即,因为之前刚买房子落户籍花光了积蓄,后面这两个月赚的银子,又为了救黎昕所剩无多,黎昕出牢房后又花了所有积蓄,买了一把宝剑送给闵琛,因而他们这个年过得很是俭省。
除夕这天,宋妈放假回家,双儿和裴氏下厨房准备年夜饭,黎成和黎贵忙去打下手帮忙,黎昕和乐逸宸也进去帮忙,被裴氏赶了出来。
两人坐到堂屋火盆边烤火。
乐逸宸看看黎昕,问道:“孟家的那些布,你有什么想法吗?”
“有个想法,你看。”黎昕拿起她这些天摆弄的一个东西给乐逸宸看。
那个东西其实就是缩小了的弹簧床垫。弹簧是黎昕这些天托外面铁铺弄的。虽然比不上现代的弹簧,可是与睡硬床板相比,还是软和不少。黎昕把它的做法和用途详细介绍了。
“这个东西,比成衣的利润更大,可是,黎昕,这些边你是手工缝的,如果做真正床上用的,用手工缝,太慢了,生产力太落后了。”
生产力落后的话,在生产成衣时黎昕提到,乐逸宸看了一下那个缩小的床垫,很快看出问题所在。
是的,庞家花了那么多金子才得到缝纫机车,虽然她会做,可是也不能做了。她现在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因为成衣用的都是一般布料,如果做了床垫,上面还要铺绸缎床单,却是恰恰好。不做床垫,孟仕元的那些布,想不出能派别的什么用途了,那些布他又不能去销给庞家,大麻烦啊!
黎昕叹息。
乐逸宸小心地看了看她,问道:“你不管孟家的事,可以吗?别又惹祸上身,你这次出事,我们……我们……你要有个什么,这一大家子就垮了。”
黎昕笑了笑,拉过乐逸宸的手安抚:“这次多谢你了,还是你见机快,又及时见到万岁爷,我才能平安无事。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再那么鲁莽了。孟仕元的事,还是得帮的,我们跟他在一条船上,孟仕元……”黎昕把嘴巴凑到乐逸宸耳边,把三皇子母亲的事说了。
乐逸宸身体抖了抖,一会后点头:“你想事周到,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只是先顾自己的安危就行。”
“嗯,我会的,这事别的人都别说。”黎昕一手还握着乐逸宸的手,一手捏住他耳垂,笑着道:“逸宸,你耳根红红的,好可爱。”
乐逸宸连脖子都红了,心口扑咚扑咚跳得厉害,想起身离开,却又舍得得离开黎昕,两手包住黎昕的手反复揉捏,口里强作镇定:“你的手也好红。”
“你这么揉它,不红才怪。”黎昕扑哧一笑。
“开饭啰。”黎贵端着大托盘大声嚷嚷着进来。黎昕忙起身帮忙,乐逸宸也起身,却没有过去帮忙,他一闪身出门进了茅房。
靠在墙上,乐逸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又一次失措了,看看外袍下的隆起,他手足无措……
外面响起寻找他的声音,一会儿后,黎成来到茅房门外,叽咕道:“在茅房里呢,我们等会吧。”
怎么办?它一直不小下去,虽然穿着外袍不明显,可是万一给人看出来呢?
乐逸宸颤颤惊惊撩开外袍解下裤子,握起拳头想一拳打下,又记起上一起打它时的疼痛,拳头松开了,片刻后,发抖的右手握住了草丛中那只粉嫩的小鸟,鸟儿未经情-欲的洗礼,还是淡淡的粉红色,形状很漂亮。
乐逸宸纤长白晰的手指轻轻的捏住它后,也不知要做些什么,只是失措地握着,期望它尽快小下去。
小鸟当然不会自个儿老老实实服软,它在乐逸宸手指间不服气地跳了一下。轻微的摩擦带来异样的感觉,细小地电流从脚趾处直窜背脊,这种感觉很陌生,乐逸宸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不自觉地摆动身体,欲望有些忍不住,他的手指捏住小鸟儿轻轻地滑动了一下。
“啊……”一声低喘从他的口里逸出,一股酥麻从腰际窜升而起,沉迷欲望中的人慢慢加快了手指的动作,强烈的感觉袭来,他的眼角泛出氤氲的水汽……
“昕……黎昕……”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叫,乐逸宸到达了人生的第一个高-潮。
躲躲闪闪回房间换下裤子,不敢换外袍,怕被人看出来,乐逸宸又洗了手洗了脸,才慢吞吞进了堂屋。
“逸宸,过来吃饭。”黎昕朝他招手。
他们的饭桌是八仙桌,一面靠着墙,一直都是双儿和裴氏一张长凳,黎成黎贵一张,乐逸宸和黎昕一张,眼下他怕跟黎昕坐在一起,自己的下面再不老实,想与黎成或黎贵换座位,到底不舍得离黎昕远了,终于还是过去挨着黎昕坐下。
“怎么脸那么红?有没有生病,黎昕关心地摸摸他额头,然后对裴氏说:“娘,逸宸好象有点发热。”
“啊!”裴氏惊跳起来,一摸也觉得有些烫手,急急地往厨下去烧中草药汤,双儿忙起身去帮忙。
乐逸宸看一家子团年饭都吃得不安生,自责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21
21、醋海生波 ...
初二这天,黎昕与乐逸宸两人一起去给闵琛拜年。
闵琛招呼两人坐下,对乐逸宸道:“皇上年前交待我到吏部打招呼,一定要给你安排名额,我已经保荐你参加今年的文科举考试,好好努力,皇上对你的期望很大。”
黎昕与乐逸宸对视一眼,黎昕暗思,英宗皇帝看来真是大度敢为之人,自己与乐逸宸已经跟他禀明乐逸宸的身世了,他此举,就表明不在意乐逸宸的出身而要重用他了。
“逸宸,黎昕,你们来了。”祝英与闵炎冲了进来,一人抱住一个。
乐逸宸急得一把挣开闵炎,伸手去拉祝英。
黎昕不等他拉,已不动声色地挣开祝英的怀抱。
“我们出去玩吧,外面好多新鲜玩意。”闵炎兴奋地说。
四人禀过闵琛,到大街上游玩了。
孟仕元年初三来找黎昕,黎昕与闵炎祝英约好了,孟仕元本来与闵炎就是好友,于是每日里五人结伴游玩,闵炎威武,祝英勇猛,孟仕元俊美,乐逸宸出尘绝俗,黎昕秀雅,五人成了京城一景。
闵炎与孟仕元还是京城官二代与富二代,元宵刚过,他们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平了。
孟仕元这天躲到心语轩诉苦,黎昕笑着打趣他:“这有什么?打听着性情娴淑温婉就订下来嘛,横竖总是要成亲的。”
“不用自己喜欢吗?”孟仕元皱着眉头问:“黎昕,你也会随便打听着就订亲?”
黎昕摇头,对于爱情与婚姻,上辈子受到一次教训,她已提不起兴趣去想了。
孟仕元看了看她,犹豫许久后说:“黎昕,滟儿前日见了你,回家后念叨个没完,许是在爹面前有说过什么,爹让我问下你的意思,愿将滟儿许配给你。”
“啊?”黎昕张大口说不出话,这什么跟什么啊?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她道:“孟仕元,我还小,不考虑这个。”
孟仕元似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不再就这个话题纠緾下去,转而问道:“那些布你帮我想到怎么解决吗?”
黎昕指指屋角的小床垫,把想法说了:“孟仕元,眼下我只想出这个,不过没有机器打边,白搭。”
那张床垫长一米,宽半米,孟仕元把它平放,躺倒上下翻了翻身,嚷道:“舒服,比睡床板舒服多了。”
“舒服什么呢?你看你大半个身子在外面,哪来舒服可言?如果是长长大大的一张,睡起来才舒服呢!起来罢,又没有枕头,小心等下起来头晕。”黎昕伸手去拉他。
孟仕元贼贼一笑,手往回一缩,黎昕扑通一声倒在他身上。
孟仕元把黎昕搂住,一侧身,笑道:“真的舒服,你试试,我的手臂给你做枕头,晕不着你。”
黎昕真想爆粗口:舒服个屁,老子上辈子天天睡,没啥稀奇的。
“黎昕……”传来乐逸宸的惊叫。
“逸宸,过来拉我起来。”黎昕伸出手。
乐逸宸一把拉起她,惯势使黎昕一下扑进他怀里,两人略退了两步才停住。
孟仕元一下子坐起身,伸手去拽黎昕。
黎昕一下甩开他伸过来的手,斥道:“别玩了,说正事。”
孟仕元缩回手,乐逸宸也松开黎昕,两人趁着黎昕理发束不注意,用眼神交战了三百回合。
孟仕元研究半天床垫里的弹簧,对黎昕道:“我打算建个大型炼铁作坊,招收全国铁匠,专门生产这种弹簧。”
“这东西是有销路有市场,可是没有机车缝,用手工,量太小了。况且你现在哪有资金?”黎昕觉得不可行。
孟仕元道:“把孟氏所有的布庄绸缎店盘给庞家,孟氏全面退出这一行,作为交换条件,让庞家销售一万台缝纫机车给孟氏,只要跟庞家保证不用作生产成衣,应该不成问题。盘出全国布庄绸缎店孟氏可以收拢二百多万两银子。一万台机车,顶多给庞家一百万两银子,余下的银子,我想买下大片地建炼铁作坊与床垫生产作坊。另外,床垫的生产,我们先上报给皇上,利润上交一成给皇上的小金库。三个月做准备工作招收铁匠,然后静悄悄生产,产品在武举与文举结束后再上市销售。”
很大胆很冒险的计划,但是完全可行,武试与文试结束后,皇帝肯定能拉拢到不少人才为他所用,只要皇帝在朝中的权力能有所扩张,他们的生意就能顺风顺水。
“好,就依你之言吧。”黎昕点头,高风险往往隐藏着暴利,先捞一笔再说。庞家控制了缝纫机车,孟家却抢先弹簧生产,以后庞家要生产床垫,在工艺原料供应上就要看孟家眼色了。
“这个床垫是你发明的,那你的利润提成?”孟仕元问。
“一成吧。”
事情敲定,孟仕元急匆匆离开去运作了。
庞家果如孟仕元所料,答应了孟仕元的条件。孟仕元开始投入工厂的建设与铁匠招聘上,他请黎昕去孟氏帮忙,黎昕拒绝了,她把床垫的做法教给黎成和黎贵,让他们两人去帮孟仕元。
两人的薪俸孟仕元给开了每人五十两银子,黎成与黎贵都很满意,黎昕只笑不语,反正重点是在那一成的分成上,薪俸跟那个比起来,不值一提。
乐逸宸对黎昕没有去孟氏上班很满意,他现在白天还给心语轩的顾客绘形象图,下午关门后就努力攻八股文什么的备科考,晚上不学习,黎昕说油灯光线太暗,怕他明亮的眼睛变浑了。
乐逸宸一听黎昕的话,生怕眼睛不好看了黎昕不喜欢他,真的晚间不看书了,只陪着黎昕说话。
京城地皮太贵,孟仕元的工厂建在密云那边,黎成与黎贵也住在那边不回家,晚间家里冷清不少。
天气一天天暖和,黎昕鼓捣了四张躺椅。晚间几人躺在躺椅上,坐在院子里说话看天上的星星,日子过得很惬意。
进入六月,京城里格外热闹,这个时代交通不方便,五月二十四日开始考试,很多人提前到来的,参加武举试的举子,差不多都到齐了。
六月二十二日,这天是乐逸宸与黎昕共同的生日,后天就开始武举试了,黎昕与乐逸宸一大早去试馆打听了赛程,又在赛馆门前转了几圈才回心语轩。
心语轩里面有几个壮汉正在往里院搬床垫,双儿兴奋地告诉她:“哥,孟大哥把床垫先送几床过来了,说给我们先舒服舒服。”
黎昕无精打采地摆摆手,路走多了太累。她站在店堂等人搬完了进屋。
乐逸宸侧身进了院子,端出一杯茶递给她:“累了吧?先喝杯茶。”一面拉过一把椅子拉着她坐下,一手拿扇子给她扇风,一手拿汗巾替她细细擦汗。
黎昕眯着眼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双儿却在一边看得眼有些发直。
那边几个壮汉搬完床垫进去后从里面出来。这里双儿看床垫搬完了,笑着说:“哥,你累了,进去歇会吧。”
乐逸宸小心地去挽扶黎昕,黎昕靠着他的手站起来,睁开眼后踢踢腿,这些天走的路多,很累,今天还葳了脚。
“腿还痛?我扶你进去吧。”
“好。”
乐逸宸伸张开手,右手托着黎昕的右手腕,左手半环着黎昕的身体,从后背包过扶着黎昕的左臂,半抱着黎昕前行。
才刚走得两步,孟仕元从里面出来,皱眉看了一眼,冲过来猛地推开乐逸宸,一把将黎昕拉开。
乐逸宸被推倒地上。
“啊……”
黎昕惊叫一声,急忙挣开孟仕元的手去拉乐逸宸起身,耳边响起孟仕元高分贝的声音:“不准你去拉他。”
“你发什么疯?”黎昕瞪了孟仕元一眼,拉起乐逸宸,两人互相挽扶着进了里面院子。
孟仕元失神地看着,慢慢地眼眶有些红了,无视双儿的挽留,孟仕元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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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科举商机 ...
进了里屋,乐逸宸嘴角翘得老高,站在门边不动,黎昕戳了他手臂一下,嗔怪地道:“怎么?刚才摔傻了?”
乐逸宸回神,看黎昕脸上微有汗意,体贴地道:“刚上街出了一身汗,我给你兑热水你去洗浴。”
黎昕进了浴室,乐逸宸乐了一会,才猛地想起今天是他们的生日,忙对裴氏道:“娘,中午多做一碗寿面,黎昕也是今天生日。”
裴氏愣了愣,点了点头。
等黎昕洗浴了出来,也到午饭时间了。一家人围到八仙桌边吃饭时,乐逸宸旁若无人地左手拿扇子给黎昕扇风,右手拿筷子给黎昕夹菜夹肉,动作很是熟练。
裴氏呆呆地看着。
“吃啊!大家吃。”黎昕招呼众人。她没有什么不习惯,这事乐逸宸小时做惯了,这里没有空调风扇,小时每到夏天,乐逸宸在学堂里,总是一手给她扇风一手帮她磨墨或者自己写作业。
乐逸宸甜甜地扇着风,黎昕说他是她娘之外对她最好的人了,他以后还要对她更好。
吃完饭,乐逸宸问黎昕:“要不要泡脚,崴了的脚脖子泡泡凉水消肿。”
“好,不用你扶我回房了,你打了水送到我房间来吧。”黎昕说完,伸了个懒腰,出了堂屋进了自己的房间。
黎昕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木盆,双脚左躲右闪着,乐逸宸蹲在她脚边叽叽咕咕说着话:“小时候一直帮你洗的,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逸宸,小时是小时,现在我们都这么大了。”黎昕哭笑不得道。
“你出去吧。一会我洗完脚再进来。”
乐逸宸不情不愿地出去,心头很是失落。暗道小时哪天不帮黎昕洗脚捏脚揉脚,那时黎昕舒服得哎哟叫,怎么现在就不要他帮她洗脚了。
把门带上,乐逸宸站在房门口不离开,约摸一盅茶时间,乐逸宸问:“黎昕,泡好了吗?”
“好了,进来吧。”
乐逸宸端起木盆走出去,回来后把床上的床褥子席子卷起拿开,又招呼黎昕帮着把床垫抬上床,然后把黎昕推去椅子上坐下,自已把床垫擦拭干净,很熟练地铺褥子席子放好枕头,转身把黎昕抱上床,扶着她斜靠着床头,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拿起扇子开始给黎昕扇风。
乐逸宸一意扇风,黎昕舒服地闭上眼恬息。
吃了晚饭,乐逸宸打了大木桶水送进浴室,兑了灶里的热水,出来后跟黎昕说:“黎昕,我给你打好热水放沐浴间了,你去洗浴吧。”
黎昕刚想应好,抬眼看裴氏眼光光看着,突然就觉不好意思,她摇头道:“我们出去走走。娘,你去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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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下山了,白昼的闷热被夜风吹散,天上星星闪烁,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乐逸宸放缓脚步,配合着黎昕缓缓地行走着,他恍忽觉得回到了清河,小时候,他总是算好时间,等黎昕吃了晚饭后,翻过黎家的院墙,把她托上墙,自己翻过去,再把她抱下来,然后两人沿着清河古朴的青石板路缓缓前行。
“黎昕,后天的比试,你还办报纸吗?”乐逸宸问。
“不行了,济阳的事早就传遍了,办报纸啊设赌局什么的,都不稀奇了,这回肯定很多人做。咱们不做了。”黎昕摇头,三年过去,济阳的事早传遍了,很多事靠的是先机与新奇,很多人抢的吃食,分到口的太少。
“那你不做什么吗?全国的武举齐集,还有下个月的文试,京城里来的人这么多,一点银子不赚吗?”乐逸宸不解地问。
黎昕本来没心思在举子试中再Сhā一脚的,被乐逸宸这一问,又觉得不赚点银子说不过去,脑筋转了转,也没想出什么来,想了想道:“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去看祝英和闵炎吧。”
祝英见了他们很亲热,跟黎昕说了会儿话后,高兴地拉上乐逸宸,二人在闵府练武场演练起来。
乐逸宸最近想着要保护黎昕,勤学苦练,因而拳脚功夫竟是大有长进,祝英连连大叫着,后来闵炎手痒也加入进去,三人混战起来。
闵府管家过来找闵炎,见他们打得兴起,也不便打断,因而站在黎昕身边一起观看。边看边赞叹自家小主子:“公子身手越来越好,相貌更是越来越出色,武举考试还没开始,这些天求亲的贴子收到我手软了。”
黎昕笑了笑,心道闵炎是生得不错,要论相貌,祝英与乐逸宸却是要强过他的,只不过他是尚书之子,又兼经常在京城各家中行走,识得他的人多些,自然求亲的也多了。
想到这里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有什么模模糊糊浮现。闵管家还在说着什么,黎昕没有听进去了,她略一思想,觉得可行,反正这个时代还没有人权意识,很多举子参加考试,不就图个一举成名天下闻么?想来对于有人帮他们宣传,是不会反对的。大不了先征求这些举子的意见。
时间紧迫,黎昕大叫:“闵炎,逸宸,祝英,停,我有话要说。”
黎昕要闵炎帮她把武举子中相貌武技比较出色又未婚的,明天约到孟氏京都最大的酒楼食通天酒楼聚会,聚餐费用由孟氏酒楼全包了。
“这个不难,我和祝英跟这些举子多有来往,今晚我就派人去下贴。闵伯,你找丁先生写好一百份明日食通天酒楼聚会的请柬送来我填写名字,黎昕,你要约齐这些人做什么?”
“我要给这些人画像,然后评选出大耀十大武才子。”
“十大武才子?那文才子呢?不评吗?下个月就文试恩科,很多文举人都来了。”祝英问。
“文举人我也想评比,不过你们不认识吧?不好约人。”黎昕是想一起来的,因为武举子评比弄了个开头,下个月的文举子就给别人模仿去了不是独家的了。
闵炎大笑:“我们不认识,你家逸宸认识啊,他跟那些举人只见了一两面,那些人对他甚是推崇,你可以让他出面约。”
黎昕大喜,当下让闵炎约人,自己拉了乐逸宸告辞回府。出了闵府后没有直接回家,来到孟家的一家酒楼,让掌柜的通知孟仕元到心语轩来见她。
“又找孟仕元做什么?”乐逸宸酸酸问。
黎昕笑道:“孟家盘子大,要靠孟家才能赚钱。”
黎昕与乐逸宸回到心语轩不久,孟仕元就来了。
黎昕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找几个画师,把武技文采出色,相貌生得好又未婚的的武举人和文举人画下画像,挂在孟氏在京城中的各个酒楼,由众人投票表决,孟氏择日面对公众唱票统计,美其名曰耀晖武星榜耀晖文星榜。
“妙啊!”孟仕元击掌赞叹。
“妙在哪里?”双儿不解地问:“哥,给人画像不收费的吧?评了出来又没银子拿,不是白做无用功吗?”
“你没听你哥说把画像挂在孟家的酒楼让人投票吗?”孟仕元大笑,笑了半天对黎昕说:“黎昕,这次也别拿提成了,算起帐太麻烦,我直接谢你一万两银子吧。”
“好,你送过来吧,我笑纳。”黎昕不客气。顿了一下道:“明天要约武举人在食通天酒楼聚会,我跟闵炎说了,酒水饭钱全免,请贴发一百个人,来的可能会接近两百人,你晚上就吩咐下去,准备好,别明天临时办起来不周到场面难看。还有,京中绘人物画比较出色的画师请上二十个,明天给这些举人画像。”
“好。”
“逸宸,文举人邀约?”黎昕询问的眼光投向乐逸宸。
“明天我想去食通天看看,请柬今晚我就写出来,日期约后天吧。后天武举那边还轮不到我上场。”
孟仕元兴匆匆离去,乐逸宸去给黎昕准备温水洗浴,双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没想明白,又问黎昕:“哥,不过一个评选,孟氏的酒楼还这免费那免费,能赚什么银子?”
黎昕微笑着说:“你没想明白是正常的,如果你也想明白了的生意,孟仕元就不会做了。双儿,武星与文星的评选,表面是评才子们,实际是在替京中各家待选夫婿的人家挑夫婿的,这些人家选婿,总不能一次看了就定下来,还要反复多次地看,还有一些好奇的,这些人会一窝蜂地去孟氏酒楼投票,去酒楼当然得点菜吃饭。跑得多了话说得多了,孟氏酒楼在京城就家喻户晓了,科举以后,孟氏酒楼会接着红火下去,赚的银子不可估量。”
说白了,就是现代的打广告。孟仕元经商才能超凡出众,黎昕一提,即刻明白其中的机遇与商机,这也是黎昕明知自己坐牢与孟氏有关,还坚定地与他合作下去的原因。
第二天一早,孟仕元就派人送来银票,黎昕笑眯眯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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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掩人耳目 ...
聚餐在中午,但是举子们免不了都会提前去,大家闲谈切磋,肯定早上就去的。
乐逸宸一早起身,黎昕起床时他已经穿戴好了,白色的织锦曲裾长衫,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浅蓝色滚边,腰系玉扣带,手持折扇,头发束发簪着竹簪,高挑秀雅的身材,姿态闲逸,周身透着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清新的韵味。
裴氏笑着说:“宸儿,你越来越出色了,评上前十名,名声财富与美人就一齐来了。”
乐逸宸不以为然道:“要名声美人干什么?我有黎昕就足够了,银子黎昕那么会赚,不缺的,我只要负责保护好她就行了,举子试要不是为有权势保护黎昕,我都不想参加呢。”
裴氏呆住了,看看黎昕,却见她脸色如常,对于这样红果果的告白无动于衷。
其实在裴氏看来是告白的话,乐逸宸小时天天挂在嘴边,他的最高理想就是与黎昕在一起,保护黎昕。黎昕听多了,根本没往心上放。
乐逸宸走后,裴氏与双儿去前面店面了,黎昕懒懒地躺在躺椅上。
天气太热了,对于上辈子有空调风扇的黎昕来说,夏天真的很难过。更难过的是还必须穿得密密实实,胸前捆着一层布,黎昕很怀念现代的小吊带裙与小短裤,不过就算在家里在自己的卧房,她也不敢穿的。她倒是给双儿和裴氏各做了几套小吊带睡裙,家里的几个男人也做了小短袖衫小短裤。
现在居住的房子有些小,黎昕想,她要买大房子,有花园,有池塘荷花,要有林木掩映的山水,听乐逸宸在泉边弹琴。想起分别后第一次见面时乐逸宸在山泉边的姿容,黎昕微微失神。
黎昕现在手里有一万两银子,还不够买大房子,又不能放银行生利息,这里的钱庄,银子存里面还要给它保管费,太不划算了。她想,现代商场最讲究个资金利用率,那张银票不能留着给它长虫虫,要想法让它生出小票子。
现代的投资项目多,房产、基金、黄金、股票期货等,在这里能做什么呢?投资房产?黎昕摇头,古人没有计划生育,可是人口不多,流动性也不大,基本好坏不计都是居者有其屋,租屋的不多,黄金投资那是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见效益的,还要是物价飞涨的情况下才能增值,黎昕觉得也没有投资价值,想了想,还是拿来办什么实事吧。
一万两银子,能干些什么呢?黎昕想了一整天没有想出来。酉时,乐逸宸回来了,孟仕元也一同来了。大家围着他们,让讲今天聚会的情况。
孟仕元口才好,叙述也生动,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总结起来就是今天的聚会办得很成功。
孟仕元精得很,食通天酒楼武举子聚会,孟氏其他的酒楼请了说书先生现场转播,几十个机灵的伙计在城中穿梭传递最新信息,结果这一天孟氏所有酒楼暴满,酒菜供应不上,晚餐时孟仕元干脆命掌柜的在各酒楼收起茶水费,即进场费,要进孟氏酒楼,点菜前先交上五百文就座费,就是这样,孟氏各酒楼还是人挨人没有一丝空隙,很多人就在过道里站着听说书先生的实况转播。
双儿兴奋地问:“孟大哥,那今天你的酒楼赚了多少银子?”
孟仕元笑道:“给你哥的那一万两银子,酒楼像今天这样火爆,十天就赚出来了。”
黎昕也没料到火爆到如此,正愣神间,见孟仕元起身往外走,于是问:“现在就回去了?”
“晚上不回了,成子与阿贵的房间不是空着吗?我歇在这边,你带我去看一下他们的房间吧。”
“我带你去。”乐逸宸开口站起来。
黎昕反应过来,孟仕元有事要和她静悄儿商量,虽然一家子没有外人,不过很多事,不能给太多人知道。于是道:“逸宸你累了一天了,洗漱了休息吧。”
乐逸宸眼睁睁看着黎昕领着孟仕元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蔫搭搭进了沐浴间。
“黎昕,皇上很高兴,说我们这次安排得太好了。这些举子,差不多都集中在闵炎和祝英身边了,皇上说,明天的文举人聚会,让乐逸宸多拉拢,争取这次文武两科取士,都能为皇上所用。”孟仕元兴奋地说:“皇上为了方便和我联系,把他自己的一个贴身侍卫派到我身边做我的随从了。”
黎昕闻言,方后知后觉自己无意中竟是替皇帝把人都拉到闵炎与祝英身边了,此是意外之喜,无意Сhā柳柳成荫了。
“庞家你要注意一下,别大意,庞显与庞胜昌为人,开拓不足掠夺有余,小心些。孟仕酒楼的所有入口的东西,小心着意,千万别弄出什么中毒事件。”黎昕叮嘱孟仕元,她进了一次牢房,深知庞家阴险毒辣。
孟仕元经她提醒,吓了一跳:“是呀,少赚银子多赚银子不说,这些举子,可是万岁爷的希望,万一在孟家的酒楼出事,可不得了,我走了,先去布置,命人严加防患。”
“慢着,回来。”黎昕喊住孟仕元。
沉思了一会,黎昕道:“孟仕元,庞家不会看着孟家一枝独秀的,肯定要出什么歪歪点子打击孟氏的酒楼,与其等别人掐,不如咱们自己掐,挑些不大的错儿掐。你看这样行吗?我手里的那一万两银子,你吩咐个心腹家人,帮我尽快盘下一家上档次的酒楼,然后,这家酒楼每每大放阙词针对孟氏的酒楼,跟孟氏酒楼竞争个没完没了。平时孟氏酒楼出个促销活动,它就跟着出一个压孟氏的。开发出个什么新菜式,它也接着跟进,我们只要注意别掐原则性的问题,你觉得可行否?”
“很好。”孟仕元大赞:“这样庞家会不自觉的想坐山观虎斗鱼翁得利,只是出面的掌柜的不好找,需得在京里没有露面的,有一定的大酒楼管理经验的,更需要与我们一条心的。”
黎昕点头赞同,脑筋一转叫道:“有了,牛掌柜,就是他,由他出面,任庞显再老奸巨滑,也想不到是我们自己设的局。”
牛掌柜就是涪陵城中那个杏花村酒楼掌柜。孟仕元忙去安排人日夜急赶到涪陵请牛掌柜上京,一面悄悄命人物色酒楼。后来牛掌柜到京后,由他出面盘下,开始与孟氏酒楼斗起来。庞显果然中计,没有再出手对付孟氏酒楼,孟氏的酒楼于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当然黎昕的那个杏花村酒楼,因为与孟氏酒楼斗气,借着孟氏的名气也提高了知名度,生意也不错,她投入本金,牛掌柜出人工管理,五五分成,每月各自也能赚个一千两银子,牛掌柜对此很满意。黎昕也很满意,她什么都不用操心,每月只需收银票,一万两的投入,回报率相当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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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举的状元榜眼探花让黎昕大跌眼镜,状元是闵炎,榜眼是祝英,这回祝英有没有放水黎昕不知道,令她意外的是乐逸宸竟夺得探花。
英宗明晟昊金銮殿钦点了武举三甲后,金銮殿上姜氏一党哗然,祝英就居住闵府,谁都知道状元榜眼都是闵琛的人,英宗皇帝又表扬了闵琛对晚辈教导之功,然后顺势封官赏赐。
闵炎封京城城防军骑都尉,正四品。祝英封为兵部员外郎,从五品,乐逸宸封为御林军校尉,从五品。
这三个官职表面看没有什么,可是往上升,闵炎就可以升至城防军的提督控制城防军,祝英可掌兵部,乐逸宸领大内御林军。然而武举前三御封这三个官职并不过份,所以姜闻说不出反对意见。
姜闻吃了这个暗亏,暗地里叮嘱徐翦,文举不能掉以轻心,必须他们的人进入前三。武试不好作弊,文科举舞弊案历来有之,徐翦认为只要做得妙,前十名全是他们的人都有可能。
但是英宗显然不会让他们如愿,此次既然是开恩科,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走正常程序定三甲,武才子与文才子前十名的投票选举也恰巧也给他提供了便利。
武举殿试封赏三天后,英宗在早朝时突然命人将孟氏酒楼推选出来的文举前十名带到金銮殿,跟着命这十人就在金銮殿上做策论文章一篇,诗词歌赋各一首。然后命朝中的文官点评,在众人还不知何意,只按文章诗词评点出优劣后,英宗直接点了三甲,乐逸宸为状元,津城人郭耀之为榜眼,鹤州人宋奎探花。
徐翦急了,出列道:“皇上,万万不可,未经大考,贸然定下三甲,恐寒了其他学子之心。”
“此乃恩科,本就不必拘泥于形式,再说了,三甲的文章是经过各位大人评点的,左相大人认为各位大人的眼光不行么?”闵琛出列声援皇帝。
徐翦还没想出应对之言,乐逸宸已拉着郭耀之与宋奎跪了下去,三跪九叩谢主隆恩。
已经上早朝的闵炎和祝英也一下子跪下去高呼:“恭喜吾皇喜得良材,天佑大耀人才辈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人声音响亮,一些墙头草也忙跪下拍马屁,其中有闺女待嫁的官员看中了这三人作女婿人选的也忙跪下,放眼朝堂,因为局势的微妙变化,跪下去的人竟有一半之多。
英宗高兴地摸着山羊胡子,赞起跪下的臣子来,他现在小金库银子不少,金口一开,那些墙头草每人赏赐一千两银子。
物质鼓励是必须的,朝堂中忽啦啦又跪了几个人下去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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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舒心如意 ...
文科前三甲就这样定下来。封官方面,郭耀之和宋奎被英宗送进翰林院搞教育工作,徐翦于是不说什么。等到乐逸宸的任命时,他急了,英宗竟是将乐逸宸任命为户部侍郎,将魏棠升任礼部尚书。需知礼部尚书虽比户部侍郎品级高,可是不是要职,闵琛因为是武夫,管起户部晕头转向,所以这段时间,户部基本握在魏棠手中。
“皇上,乐状元于政事不熟悉,况且他还担当御林军校尉一职,恐不能胜任,请皇上三思。”徐翦反对。
“徐爱卿此言差矣,乐状元少年天才,正应破格任命,关于乐状元高才之处,因为乐状元是魏爱卿亲戚,魏爱卿是最了解的,魏爱卿,乐状元出任户部侍郎,足堪胜任了,你说是不是?”
魏棠自乐逸宸上次武举殿试上殿时就晕了,女儿莫名其妙的变成男子出现在金銮殿中,武举试后,他到别院找过人,女儿与发妻这阵子根本没在别院中,他本来还只是怀疑,现在皇帝这样含沙射影问他,眼前这个文科状元,不用说一定是自己的女儿魏紫苏了,皇帝要他表态,他只有点头附和的份了。
这个也在英宗的算计之中,他在听了黎昕与乐逸宸的禀报后,便计算好了这一步了,闵琛挂着户部尚书之名,只是压住人却管不了事,乐逸宸文采风流,性情严谨,温雅端方,又有黎昕在后头给他出谋划策,是英宗心中户部尚书的不二人选,让他接替魏棠的职位,魏棠看在他是自个儿子的份上,也会配合的,只要交接得好,乐逸宸当能完全控制住户部。三两年后,把闵琛调任兵部尚书,乐逸宸就可以升任户部尚书。
徐翦见女婿竟然附和,气极,无奈形势逼人,只得认栽。
自元武十七年底闵琛的升任到元武十八年六月的文武三甲的任命,事情都脱出姜闻的控制,其后短短几个月,耀国的朝堂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姜闻徐翦一边倒控制朝堂的格局,英宗皇帝在朝堂中的权力,越来越大,一点一点地侵蚀姜闻的话语权。
英宗提出第一个得到全朝堂官员的赞同的提议是加俸,对这个提议,没有人反对。谁会与自己的腰包过不去?而姜闻和徐翦当时想着要看闵琛与乐逸宸的笑话,看这两人怎么打理着原来的收入却增加每年近五十万两各级官员加俸开支,于是也没有反对。
第二个决议又全部朝臣通过了,这个决议是将现在朝中各部臣工名下的田庄统计造册,庄子仍是各臣工别庄,田地却由朝廷按往年的年租标准加上一成发银子给各臣工。每年发一次,不管旱涝。从此此田地为朝庭所有,朝庭将按人口分配给农户,农户自己种植,朝庭按年收租,租金按这些佃户往年上交的标准下降一成。
这第二个决议出来,姜闻徐翦一党大笑,暗道皇帝什么都不懂,只做赔本买卖,这一来二去就贴了两成了。看他能把国家怎么打理下去?
第三个决议很快出来,却是将商业税提高了一倍,并且官方公告,允许民间自由贸易,允许民间自主生产。这第三个决议,姜闻与徐翦都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没有反对,所以也顺利通过。
有一有二就有三,所以当英宗再颁布专利法时,也很顺利地在朝堂上通过了。文武举子其他名次的人,也被英宗安Сhā到相应的位置。
专利法实施一个月后,元武十八年十月,孟氏生产的床垫出现在市面上,以铺天盖地之势很快覆盖了全国。
包产到户的种植制度及国家降了税收的鼓励,农民更用心的劳作,两方作用力下,农作物产量意外地达到了耀国建国以来的最高水平,农民口袋里有了钱,当然要消费,消费需求大了,工业生产值相应提高,流通贸易更发达了。而专利法的颁布,不止孟家的床垫,许多民间艺人的手艺也得到保障,一些新奇巧的发明层出不穷,工业发展与贸易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阶段。户部的商税赋税收入,远远高于官员加俸的和农田贴放那两成,元武十九年,年底户部统计上报的数字,徐翦看到时,差点以为自己老眼晕花了,往年户部存银仅得一百万两,今年翻了两翻,有三百万两之多。
明晟昊非常高兴,自己越来越有皇帝样了,宫外的三皇子生母,又给他生下一个皇子,孟氏献给他的那一成提成,让他赏赐起臣子来越来越大方,不用再受姜闻与徐翦的制擎了,他表现得对皇后越来越深情了。
黎昕的心语轩已经不营业了,皇帝赏赐给乐逸宸一处宅院,他们一大家子理所当然地搬到乐逸宸的侍郎府住,管家不是别人,却是涪陵城黎昕的老房东陈伯。牛掌柜上京,三儿也跟着来了,后来把陈伯夫妇接来,恰好黎昕他们搬进侍郎府,家业大了要请管家,听说陈伯夫妇上京,于是请了他夫妇管家,一人主内,一人主外,恰恰好。
双儿现在是娇滴滴的闺阁小姐了,每日里与裴氏刺绣调弄花草,黎昕经常夸她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作派了。只有黎成和黎贵两人,还是差不多的憨实吃苦样子,每日里在孟仕元的工厂里上班,一丝不偷懒,孟仕元大赞黎昕会调教人。他现在在孟府的时间,还没有呆在乐府时间多。一有空便跑裴府来,然后与黎昕躲到一边嘀咕,直看得乐逸宸酸泡泡直冒。
侍郎府有多处小院落,双儿住了明瑟楼,裴氏住在留园,黎昕居住在听涛水榭,乐逸宸住在挨着听涛水榭的叠翠阁。
每天傍晚,乐逸宸在听涛水榭旁边的泉池边弹琴,黎昕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觉得生活很惬意。
乐逸宸每每表现出来就是黎昕是他的人他的东西,他理所当然地照顾着黎昕,他心里还揣着个小秘密沾沾自喜,那就是目前知道黎昕是女子的只有他一人。他不知黎昕为什么不公开,他希望黎昕一直不要公开。
黎昕可不是想跟乐逸宸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而不公开自己的性别,她是被明明晟昊吓着了。明晟昊这一年多召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议完正事,都会看着她幽深地叹气,搞得黎昕一身鸡皮疙瘩,本着平淡是福的原则,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黎昕坚决地把男装进行下去。这是欺君之罪,为了不给孟仕元惹来祸事,当然就不告诉他了,不告诉其他人,也是这个原因。
天可怜见,幸而现在家大业大不用她去外面拼搏,夏天虽然穿得密密实实,可是现在房间四角都搁了冰盆,自己又住在水榭上,因而不热,只是声音难办,一直吃着变声的中药,她都担心自己再也变不回去女声了。
总的来说,黎昕过得很开心,每天只是开动脑筋想想怎么给乐逸宸的户部出主意,给孟仕元的生意出点子,啥活都不用干,她很是感叹自己跑古代来,原来就是来过米虫生活的。
这一年除夕,黎成与黎贵回家来了,一大家子围坐大厅吃着团年饭,黎昕恍恍惚惚地看着,想起以前在清河,每年团年饭,因为黎重信轻看包氏,所以姨娘们与庶出的妹妹和她们是一桌吃饭的,也是这么花团锦簇一大帮子人,而今自己日子过得很舒心,娘亲却已是白骨一堆,可怜她死去四年多,自己还没有回去拜祭过。
“怎么啦?”乐逸宸时时注意黎昕的,见黎昕眼底有雾气,关切地问。
“我想我娘了。”黎昕有些哽噎。
乐逸宸猛地想起那一年初三晚,他睡不着从魏府回心语轩,当时黎昕哭着环着他的腰说她想她娘亲了。他一把握住黎昕的手,拉着黎昕离开大厅。
“哥,你去哪?”双儿奇怪地问,站起来想跟上,裴氏拉住她:“双儿,你别去了,昕儿心情不好,宸儿心细,给他开导开导昕儿。”
做娘的没有不了解自己孩子的,乐逸宸自己没弄明白自个的心事,裴氏一边看着,对儿子的心事却有几分门儿清了。虽然她不知黎昕是女子,可是她喜欢黎昕,因为黎昕,儿子才脱离苦海,并且有了扬名立万的机会,因为十几年压抑的魏府小妾生活,她反而对于世俗礼法看得轻,对于儿子的心事,她抱着顺其自然的想法的。
乐逸宸拉着黎昕出了大厅,没有回听涛水榭,而是一径出府,朝心语轩而去。
心语轩的房子已被黎昕买下来了,她们现在不差那点租金,房子空着的,年前刚派下人打扫了,很干净,只是没有火盆,很冷。乐逸宸把黎昕拉进堂屋,低声道:“还记不记得那年初三?”
“记得。”黎昕带着隆隆的鼻音道。
“嗯,在这哭吧,黎昕,在那边,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心情,你是没法哭出来的。”乐逸宸柔柔地诱哄道。
“娘……娘……我想你……”黎昕真的放声大哭。
跟两年前那晚一样,黎昕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通常性格坚强的人,软弱起来就是一塌糊涂。黎昕扑在乐逸宸怀里,呜呜哭了两三个时辰,后来声音慢慢小下去,再后来睡着了。乐逸宸把黎昕轻轻放到椅子上,脱下自己的外袍把黎昕包起来,抱着黎昕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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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落了圈套 ...
乐逸宸与黎昕一起病倒了。想想,那么冷的夜晚,这一年多两人又享受惯了变娇弱了,一齐着凉了。
于是这个年,户部侍郎府一下子倒下两个人。侍郎府本来就没几个下人,厨下只有宋妈和两个烧火丫头,园子里只有两个粗使妈子,四个浆洗兼搞卫生的丫头,管家陈伯实际身兼数职,除了采买管理事务还是乐逸宸的随从,李妈接送客人打点收礼送礼安排家里的活计,正房里几个正头主子身边连个贴身丫环都没有,裴氏与双儿要照顾两个病人,一下子忙不过来。
“夫人,要不要买个丫头?前几天三儿他爹在街上遇到涪陵的一个乡亲,她丈夫死了,带着她闺女到京城投亲,没找到亲戚,她自己现在在杏花村帮工,想把闺女送进哪府里有个吃住的地方。”李妈问裴氏。
裴氏想了想,既然是李妈涪陵故人,算知根知底的,也就应下了。
小丫头叫小绿,模样清秀,裴氏看着不错,把小绿安排在黎昕房中。
乐逸宸过了元宵便好得差不多了,如常去上朝了。黎昕好得慢,直到正月底才好。
对于黎昕身边有一个人贴身服侍,乐逸宸很不习惯,小绿做着的那些事,往常都是他在做的,他只要回府,就把小绿打发到一边去,黎昕的什么事都包办了才安心。
黎昕也习惯乐逸宸照顾自己,由得乐逸宸安排。
看看小绿每每无所适从地站在一边睁眼看,黎昕想着不若把小绿打发出府,小绿听了却只哀哀哭求,求黎昕给她一个容身之处。
府里也不差一个人的嚼用和那点月例银子,黎昕便也没有打发小绿出府,却把她派去给裴氏。
这天早上,黎昕起床吃过早饭后,通常这个时候裴氏会过来跟她聊天说话儿,今天却没来,黎昕觉得奇怪,于是穿上夹袄外袍,系上玉扣子腰带,打算去留园看看。
她刚装束完毕,小绿慌慌张张跑进来说:“公子,夫人不见了。”
“怎么回事?说清楚。”黎昕着急地问。
“夫人今早外出给公子小姐们剪布做春衫的,奴婢跟着出府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夫人了。”
黎昕心头一沉,难道裴氏遇到魏府的人了?乐逸宸与闵炎联手,年前刚往太子东宫塞了好几个美人。据说太子对魏白芷的宠爱大不如前。如果裴氏的身份被魏府的人看穿,只怕会招来祸事。
乐逸宸上早朝还没有下朝,黎昕等不及了,急匆匆跟着小绿离府,出府门时遇到陈伯买办回来,忙忙交待道:“夫人走失了,陈伯,你跟双儿小姐说一声,我和小绿出去找夫人,让她不要离府,你去宫门外等着大公子,通知他下朝后赶紧回来帮着寻找。”
黎昕特意交待双儿别离府,只因为双儿出落得越来越美貌,黎昕为怕双儿被哪家权贵看中,因此自从搬到侍郎府后,基本不给双儿出府了。
跟着绿儿走了几条街后中,黎昕停住脚步。
“夫人在哪里走失的?”黎昕冷冷地问。
“在……在前面那条街。”小绿有些结巴。
黎昕看了她一眼,忽然拔足转身狂奔,却是迟了,街两边忽喇围了上来几个人。
一件大衣蒙住黎昕的头,两个人按住黎昕,往黎昕嘴里塞了一块布,黎昕感觉自己被拉进一辆马车,马车轱辘转动起来。
“大公子……”陈伯迎上刚下朝的乐逸宸,告诉他黎昕去找裴氏了。
“怎么回事?我立刻到处找,你回府看一下,她们是不是已经回府了。”乐逸宸急得冒汗。
乐逸宸大街小巷急急找起来,没多久陈伯找来。
“大公子,夫人就在府里,没有走失,她根本没有出府。二公子现在还没回府。”
“什么?”乐逸宸几欲昏倒。“快点找,赶紧找。”
闪电划过夜空,随后砸下震耳欲聋的雷鸣,暴雨兜头而至,骤起的风挟雨水劈头盖脸袭来。乐逸宸疯找一天了,却一直没有黎昕的消息,他的眼前幻化出黎昕遭遇各种意外的幻像,只心痛得几乎无法站立。
与上次进牢房不同,这次连个抓摸的地方都没有,事情发生的这样突然,乐逸宸有种垂直下坠的绝望,暴雨打湿了他的衣袍湿了他的头发,他的心一阵一阵抽痛,借着暴雨掩饰,他强忍的泪水滑落,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
“大公子,先回府吧。”陈伯找到游魂一样的乐逸宸时,见他肩背抖动,满脸水滴,惊吓不轻,他劝道:“大公子,你要是病倒了,就没人找二公子了。”
乐逸宸一震,是啊!他不能倒,他要找到黎昕。夜深了,雨幕里一个行人也没有了,乐逸宸决定先回去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再作打算。
事情的经过是,裴氏早上起床后,小绿提议她出去剪布给黎昕做几套新衣服去去晦气,裴氏摇头,她因怕遇上魏府的人从来不出门,然后小绿又建议黎昕刚病好,裴氏亲手做几样点心给她吃,裴氏觉得有理,于是到厨房做点心了,根本没有出府过。
小绿有问题。
“陈伯,小绿是你涪陵的老乡,怎么回事?你现在就去把她娘带来。”
黎昕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双儿嘤嘤哭,裴氏自责不已,都怪自己查都不查就往府里招人。平时府里要衣料等不是日常要用的是黎成从密云回来后他出去买办的,日常用品厨房要用的肉菜什么的却是陈伯出去买办。黎昕自己只是与闵炎祝英约会才会出去,每次乐逸宸都会陪同。如果不是小绿这个内鬼,黎昕就不会出事。
小绿的娘很快带来,乐逸宸问了几句后,众人越发着急。原来小绿娘自己的闺女在到京城不久后病死了,这个小绿是她在路上遇到认回来的便宜闺女。
“你,你怎么不说清楚?”陈伯与李妈气坏了。这府里请人格外小心,若不因自己之故,小绿也混不进来。
“大公子,我们真的是无心的。”陈伯与李妈急急跪下请罪。
“防不胜防,二公子也不能一直不出门。你们下去吧。”线索就这样断了,乐逸宸摆手把小绿娘打发走。
怎么办?这个小绿看来是有目的地混进府的,黎昕会不会出什么事?双儿和裴氏急得发晕。
黎昕得罪的人,也就魏府和孟氏商号的对头,魏府要挟持人,也不会是黎昕。乐逸宸命陈伯去把孟仕元请来商量。
孟仕元连夜赶过来,听说黎昕失踪脸都白了:“怎么办怎么办?上次被官差抓进牢里还有个使劲的地方,现在上哪找人去?有银子都不知花哪里?”
“叫你来不就要问你怎么办,你反倒来问我们?都怪你,尽给黎昕带来祸事。黎昕找回来以后,我不让她跟你来往了。”乐逸宸大骂。
孟仕元难为情地低头,他确实给黎昕带来祸事了。
“不是魏府就是庞家所为,可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孟仕元,你人多,你吩咐下去细细查找,我去找皇上,看能不能由皇上出面找这两家要人。”乐逸宸想了想,只能去求皇帝了。
明晟昊早朝后听了乐逸宸的请求,脸色一变,呆了,一会后摇头:“魏家要抓人也是抓你和你娘亲,不可能抓黎昕,很大可能是庞家,不过朕出面也没用,没有证据,庞家大可推脱。”
明晟昊说的有理,乐逸宸没有办法,只能告假。
明晟昊皱眉,乐逸宸要告假?他还没说准与不准,太监通报纸闵炎祝英求见,闵炎和祝英刚才听说黎昕不见了,也是来跟皇帝告假的,想与乐逸宸一起找黎昕。
“不行,哪个都不准告假,绑架黎昕的人,说不定目的不在黎昕,而是你们几个。”明晟昊一口拒绝。
闵炎和祝英不再说告假,乐逸宸却硬崩崩道:“皇上,没找回黎昕,臣上不了朝。”
“你……”明晟昊气极。
“皇上,没找回黎昕,臣就是上朝也做不了事,求皇上允许臣告假。”乐逸宸也实在没有心思上朝,他做官,不过是为了能保护黎昕。
明晟昊气结,不过他是极能忍的人,心道等以后扳倒权臣,再来收拾这这个毛头小子也不迟,于是大度地点头给假。
乐逸宸与闵炎祝英告退后,明晟昊呆坐龙椅上,心头堵得慌,有些儿焦急与烦躁,不知黎昕到底出的什么事?有没有生命危险?想起乐逸宸刚才的话语,又妒忌不已,深恨自己身为皇帝,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只能忍。。
“来人。”明晟昊懊恼地大喊。
“皇上。”贴身太监弯腰待命。
“没事了,下去。”
明晟昊倒在椅子上,他刚才想下旨京兆尹访查黎昕的,到底还是忍住了。轻轻叹了口气,明晟昊自言自语道:“黎昕,朕如果出面,你会死得更快。”
乐逸宸能干什么?他一点头绪也没有,除了在大街上瞎转悠逢人就问,别的也做不了什么。孟仕元那边派人盯着庞府,庞显与庞胜昌父子一切如常,没有盯出什么来。
半个月过去,黎昕渺无音讯,乐逸宸几乎要疯了,这些天,如果不是要找到黎昕的信念支撑着他,他早就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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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死里逃生 ...
乐逸宸开始设身处地地想,黎昕在这时会做些什么?
第二天,他去见孟仕元,要求孟仕元暗中收购城中所有的医馆,或者与城中所有医馆挂上勾,派人潜伏。
孟家在床垫生意中,赚了个疯,孟庆已将权力全部下放给孟仕元,孟仕元听乐逸宸说黎昕有可能会设法通过医馆传消息,二话不说,两天时间,以高两倍的价格,将京城中的医馆全部盘下,医馆原来的从业人员却不换,只叮嘱以后每个就诊的人,如果不是医馆原来认识的人,即刻上报给他。
此时,在一间窗户钉死的密闭的房间里,黎昕正急得团团转。囚禁她的房间仅门下留个小洞放进来食物,房间里黑森森,没有一点光亮。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她靠着敌人送饭的时间计算着过去时间。
敌人在用心理战术,在等她心理全面崩溃。
进来的前几天,黎昕还曾大叫着要与抓她来的人对话,后来她的声音已恢复女声,这几天她便一声不出了。
黎昕想,如果她真的只是十七岁,肯定不疯也崩了,眼下她不会承受不了这种不言不语没有声音没有光明的日子,可是,再有两天她的亲戚来报告了,她要怎么办?屋里多余的衣服一件没有,有一床棉被,一个马桶,难道她一整天坐马桶上?就算她能坐,可是哪天敌人进来了,那她女子的身份不是穿帮了吗?
怎么跟外界取得联系?
黎昕不知乐逸宸已在医馆中做好接收消息的准备。她只知自己必须争取主动,不能再被动下去,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间小黑屋。
这一天,小洞又递进来饭碗时,黎昕一下子端起碗砸到地上,摸起碎碗片照手腕狠狠地割过,血一下流出,黎昕把手腕对着小洞,一会儿后,门外传来一声惊呼,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离去。
血流一阵子后止住不流了,黎昕虚弱地靠着门倒下,暗暗祈祷敌人不想看她死,会来人察看。
门被打开了,黎昕心思一转,闭上眼,眼帘感受到昏黄的灯光,看来她算对了,现在是晚上。
一人把手指探到她鼻孔,黎昕赶紧悄悄憋住气。
“死了!”一个声音大叫,中年男子的声线。
黎昕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是谁。
“你怎么不好好看着,枉我费了那么多心血。”男子恨骂。
“爹,我怎么知道他会寻死,现在怎么办?要不等四儿请了大夫回来看看再说。”这个声音,却是小绿。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黎昕是块硬骨头,要折磨折磨,要是一开始就逼他,也不至于白耗力了。人都死了,等什么大夫?过来帮我,拖出去埋了。”男子恨骂数声,粗暴地抓起黎昕的两只脚拖动。
黎昕心头算计着,自己并没有把握打赢小绿父女,她不动声色地尽量放松,使自己看起来像没有反应的死人。
关着她的地方看来是郊外,黎昕感觉自己没有被拖出多远就被扔下,小绿父女俩开始挖坑,不多久她被扔进一个坑里,泥土往她身体上洒。
黎昕被泥土呛得差点咳嗽,她拼命控制住自己,不久后泥土把她覆盖了,空气越来越少,她开始透不过气来。
要不要现在起来?黎昕心中打算着,还是再忍忍吧,等两人埋完了走了自己再起来。她本来失血就有些虚弱,这时在泥坑中没有空气,开始还靠意志撑着神智清醒,后来竟是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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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昕是被冻醒的,她打了个喷嚏。然后听到乐逸宸狂喜的哭喊:“黎昕,你没死……你没死……”
仿佛要将她揉碎,乐逸宸紧紧地紧紧地把她箍在怀里,黎昕觉得五脏六腑被挤压到一处,缺氧的晕眩与筋骨的痛楚同时袭来,激得她拼命后仰闪躲,骨头快折断了也没能挣开将她嵌进怀里的坚实的手臂。
乐逸宸终于缓缓松开她,黎昕打了个寒颤,赫然发现自己竟是在水里。她呆了呆,才想起晕迷前的事:“逸宸,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好象被埋了,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们怎么又在水里。”
“我……我找到你了,刚才抱着你走路失足跌下湖了。”乐逸宸松开黎昕,结结巴巴道。他告诉黎昕自己与孟仕元在各药店中都埋下眼线,他一直在各个医馆间来回探问,今晚这边有仆人去请大夫,他便假装药师跟来了。后来请大夫的仆人在屋子里没有找到人,嘟囔着让他们回去。他自己觉得心头难安,在四周转了转,发现林子里的铁揪,就点了火把四处查看,发现新土堆后扒开土堆救出黎昕了。
乐逸宸只说了一半,后面的他难为情没说,他扒出黎昕后以为黎昕已死,抱着黎昕走一段路后,觉得生无可恋,于是抱着黎昕一起沉湖,根本不是失足掉湖里了。
天色未明,晚春的气候,夜间还很冷。黎昕直发抖,她问乐逸宸:“这是哪里?离家里远吗?”
“京城外玉屏山脚下,离家里还远,要不我们先找地方避避,天亮了再回去。”乐逸宸借着夜色,紧紧地抓着黎昕的手。
他的心怦怦直跳,死而复得的狂喜带来醉人的酸酸甜甜的幸福,随着被风带起的波浪,从遥远的空间,悄无声息,缓缓漫卷了心窝……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汇入水波中……
“你有没有看到绑走我的人,这里离你发现我的地方多远?”黎昕问。
“没见绑走你的人,大概走了,有几里地。”
黎昕看看四周,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确实不方便回城,摸黑走路可别又掉湖里了,她还真以为乐逸宸刚才是掉湖里了,压根没想到乐逸宸竟是抱着她沉湖自杀。
“啊……”
“黎昕……”
乐逸宸扶着黎昕上了岸,两人摸索着前进,想找个背风的地方,跌跌撞撞间不意摔下斜坡,掉到一个地洞里。
“黎昕,你怎么样?”洞里黑漆漆的,看不见,乐逸宸着急地在黎昕身上摸索。“摔到哪里了没有?有没有受伤?”
“没事,你呢?怎么样?”黎昕握住他乱摸的手,关切地问。
“我没事。”
洞里比外面暖和,似乎有一股暖暖的气息,只是湿棉衣穿在身上很不舒服。
“黎昕,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拧干再穿上吧。”乐逸宸沉默了一会道。
黎昕想了想,活人还真不能给冻死,洞里黑漆漆的也看不见,再说她对于乐逸宸的人品,还是有自信的。
把衣服脱下递给乐逸宸拧干再穿上,黎昕又让乐逸宸脱了衣服下来她给拧干,过程很顺利,直到乐逸宸穿上衣服,也没有跑出一条蛇来吓得她光溜溜地扑进乐逸宸怀里。
黎昕想想武侠小说的描写,不自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乐逸宸不解地问
黎昕心里偷着乐行,让她说出来,却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乱扯道:“这山洞里,不知有没有什么宝藏?或是武功秘笈?”
“怎么会有那东西?”乐逸宸不解。
黎昕干笑数声,她总不能说前世武侠小说写的吧?
“我们摸摸看找点事做,活动活动不会冷。”
两人在洞里摸索起来,黎昕一寸寸摸着洞壁,心里不时想着会不会嘭地一声摸到一个开关,然后洞壁开了一扇门,跟着满眼的金银珠宝出现,那她就不用奋斗了,直接带着她那一大家子人,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个大大的园子,然后悠哉悠哉的生活。这跟现代人作梦中了几百万彩票一样,黎昕一边想一边偷笑。
“黎昕,好奇怪,我脚下有水,可这水是暖的。”乐逸宸惊奇地说。
“啊……”黎昕摸过去后,高声叫起来。
天灵灵地灵灵,老天真的听到她的祈祷了,温泉吖,发财了。
洞里没有工具,黎昕干脆用手扒,乐逸宸虽然不解,可是他马上止住黎昕:“我来,你别动。”
扒出来的小坑里面渗出水,温温的,黎昕确定是温泉,乐得抱住乐逸宸叫起来:“逸宸,我们因祸得福了。”
乐逸宸笑着揽住她:“这是什么?你又有什么想法?”
“这是温泉,,它的好处可多了,泡浴可使肌肉、关节松弛,达到消除疲劳功能。可扩张血管,促进血液循环,加速新陈代谢常保青春美容养颜。 可活络筋骨,减轻酸痛……”
“好处这么多?”乐逸宸惊喜地道:“黎昕,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折树枝下来把坑挖大些,让你泡泡温泉。”
乐逸宸身子一顿,纵身跳出洞去了。黎昕失笑,这要是孟仕元,心里看不见的算盘珠子已经拔打起利润了。不过笑过之后,她的心柔柔的软软的,一股暖流从心头淌过。
乐逸宸把坑挖开时,黎昕轻声道:“一起泡吧。”
她的声音比之以往,多了一丝模糊不清的柔情,乐逸宸敏感地意识到了,心头一荡,脸孔一红,欲要拒绝,却实是拒绝不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两人一起脱了衣服下了那个小坑,坑不大,不过也不会让他们两人肌肤有接触,温泉水暖暖地抚过肌肤,黎昕舒服地呼了一口气,乐逸宸听得耳热心跳,小鸟儿又不老实起来。
黎昕可不知他的心事,不过微微的也有些不自在,两人挨得那么近,又是红果果的,她开始有些后悔,刚才不该心疼乐逸宸穿着湿衣不舒服而让他也下来泡。
静寂的黑暗的空间里,彼此的气息清晰可闻,黎昕慢慢地觉得脸孔有些发烫。
乐逸宸的情况可比黎昕惨多了,他此时下面硬得发痛,他现在已经知道怎么抒解,可是那是无人时偷偷摸摸来,现在黎昕就在他旁边,他可不敢有所动作,只能死死地憋着,还要尽量让呼吸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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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红鸾星动 ...
黎昕多日思虑,眼下虽然情景尴尬暧昧,毕竟跟乐逸宸在一起安心放心,温泉水暖融融的,她没一会儿便靠着小坑壁睡着了。
乐逸宸自个儿在那里思想激烈地斗争着,一双手无所适从,既想抚下面,又想拉黎昕的手,还想把黎昕抱进怀里……
黎昕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阳光斜照进山洞,光影闪烁,乐逸宸不在山洞中,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黎昕爬出小坑,却四下里没有找到衣服,忙又爬下小坑泡着。
乐逸宸不久后回来了,原来他把黎昕的衣服抱出去晒太阳了。里衣内裤都叫人看光了,饶是黎昕新世纪女性,也羞窘得满脸通红。
出了地洞,把洞门掩映了。回去的路上,黎昕对乐逸宸道:“温泉的事暂时不要跟谁提。”
“好。不过温泉水既然那么有用,以后有空时我陪你来泡泡。下回我们带铁揪,我把坑挖成大水池,再用石子垒出池壁,你可以泡得舒服些。”
乐逸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开口的每句话,必定以黎昕为前提,此时黎昕听了他的话,浅笑着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左手。
这是两人明白无误的第一次十指交緾,乐逸宸胸膛里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他颤抖着,紧紧地握住黎昕的手。
黎昕的手绵软顺滑,乐逸宸心窝浸泡在春水里,激动得整个人发飘。黎昕边走边与他说话,他也没有听进耳里。
如果他听进去了,会更为高兴,黎昕告诉他的,她怀疑孟氏里面有人针对自己,此次绑架她的人,从各种情况来看,不会是庞家,她跟乐逸宸说温泉的事也不要告诉孟仕元。这就明白地表达了,孟仕元已被她排斥为外人了。
可惜乐逸宸沉迷在那双小手带来的触感中,晕陶陶根本没有听到黎昕说什么。
黎昕决定,慢慢脱离孟氏的产业,牛掌柜管理的酒楼已经上了正轨,每月约有一千两银子的红利,就让他继续管理着不需变动。孟氏的床垫生产她有一成红利,每月约有两千两,暂时也不需改变,不过黎成与黎贵她是要把人调回来的。
孟仕元很高兴黎昕平安回来,这两天得空就跑乐府来。这天他与黎昕说了会儿话后,黎昕告诉他要把黎成黎贵调回来。
“为什么?”孟仕元呆住。
黎昕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孟仕元,黎成和黎贵总是我的人,哪有一直搁你那边的?现在床垫生产也用不着非得他俩管理指导了,你换上你的人就是。”
“不是,我不是舍不得他俩。”孟仕元心头透心凉,这几年,黎昕一直与他合作,现在突然要把人要回来,意味着什么?
“你生我的气?黎昕,你是不是生气每次你出事我都没有救你?”
黎昕轻笑:“你想哪里去?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难道我一直依着你孟家?”
“一直依着又怎么了?你要是不开心,我把孟氏的红利划给你两成,你参与到孟氏的管理来,行吗?”孟仕元祈盼地看着黎昕。
黎昕看看孟仕元,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孟仕元是个极难得的合作伙伴,他精明敏锐,实诚守信,目光高远,有强烈的商业意识,勇于开拓进取,敢于冒险犯难。这个人,自己如果能与他长期合作下去,借助孟家的广泛的人脉与雄厚的资金,再依靠自己前世的商战经验与一些先进的技术,打败庞家,将耀国的商业经济控制在手里,完全有可能。
可是,孟仕元背后还有一个孟家,他不是一个人,自己的两次出事,第一次明白无误与孟家有关。这一次,小绿的那个父亲在认为自己死了以后,连向上报都不需要,直接就把自己拖去埋了,可见他自己便是主谋,绑架自己的行为不会是庞家所为。乐逸宸后来带了闵炎与祝英一起去关自己的山林小屋抓人,却已人去屋空,那小屋,看来也是临时搭建的。
不是庞家也不是魏家,自己在京中认识有关系的,只剩下孟家了。黎昕不想再为了财,把自己置于风尖浪口。
黎成黎贵从小乞丐到月俸五十两银子的管事,对目前的工作满意得很。大耀普通小老板一个月赚的都没有五十两呢。两人对黎昕把他们调回来非常不解,不过并没有说什么。他们与黎昕同岁,只小得一两个月,却把黎昕当亲爹老子敬着,黎昕让回来,二话不说包袱一卷回了乐府。
“哥,接下来我们做什么?”两个从小吃苦的人,闲不住,只歇了两天,见黎昕没有动静,一齐过来探问。
黎昕这些天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托自己是两世为人从高科技年代来的人,她脑子里有不少发明可以鼓捣,不过她不想再做那些了,太招人眼红了,眼下她不与孟家合作,没有孟家这棵大树,人家要碾死她犹如碾死一只蚂蚁,虽说两次出事两次逢凶化吉,可是好运不是时时有的。
做个对谁都有利的事业吧。
黎昕决定办个职业介绍所。做这个,其实她还是利用了孟仕元的关系。之前孟仕元一直带她与京中的富二代交往,大家混了个脸熟,多少有些点头交情,这就是她可以利用的人脉资源了。
黎成和黎贵听了黎昕的介绍,有些发懵。
“哥,这个赚啥钱?”
黎昕笑了,这个赚钱才顺当呢。“我明天就把开始装修心语轩。你们俩明天先去学骑马,会骑马后骑着马出京城到下面各村庄访查,有想找工的,告诉他们我们永宁行给他们介绍工作,有愿意通过我们找工作的,把他们的姓名、年龄,相貌、住址、长处、薪俸要求,身体状况,家庭状况细细的登记下来。有长处的,我们介绍工作是免费的,没有长处的,我们可以培训,培训是要收费的。每个要来做工的人都要从各村里正处开证明,要打听品德操守没有问题的才收。”
黎成黎贵去学骑马,黎昕交待乐逸宸帮她办个批照,自己开始重装心语轩。把原来隔壁门面的租户辞掉了,两家门面打通,按现代人才市场劳务大厅的样子重新装修。吊顶铺地面,墙面没有|乳胶漆粉刷,只能高成本的全部贴了浅色木板,做了一溜儿接待台,中间还有一溜儿椅子,南面墙壁还是做了形象墙,东西墙壁空着,准备贴招聘信息。里面原来的住房也装修一新,准备做各行业的培训室。
以前心语轩是孟仕元派人布置的,黎昕什么都不用操心,现在什么都自己安排,累得喘气。
孟仕元这些日子天天过来,多次提出由他安排人来做,黎昕拒绝了。
装修完毕后,黎昕开始到京城各商家中拜访登记用工信息。她有一定的人际关系,市场定位又精准,几天后就记下几千个用工信息,这些商家听说她介绍来的人有符合他们要求的一技之长,又会从各村里正开出身份证明保证介绍来的人身家清白品行操守没问题,都很满意地表示对于明昕每人收取介绍费一两银子没意见。
考虑到来求职的人在上工前的吃住问题,手里又有三万五千两银子的积蓄,黎昕于是买下一家带酒楼的客栈,起名永宁客栈。可是缺少人员管理,她想了想,三儿经过几年磨练,可以独当一面了,于是跟牛掌柜要来三儿,把客栈交给三儿管理。
永宁职介所轰轰烈烈开业了。
黎成和黎贵骑马到处招工,黎昕自己到各商号登记招聘信息,双儿戴着面纱,每天照看着招聘大厅,负责前台接待的请了十个有文化的文人,除了黎成黎贵下乡招来的人,不久后也有很多人慕名自己前来的,职介所很红火。
永宁行并不是把人介绍给各商家后就不再过问,黎昕把永宁职介所分了三个部门,一个是职介中心,一个是培训部,还有一个是仲裁中心。介绍了工人上岗后,黎昕还安排人回访,遇到永宁行介绍去的人与东家发生纠纷,永宁行会免费出面协商解决。
黎昕背后有乐逸宸这个户部侍郎作靠山,又有与孟仕元的交情,各商家多多少少给她面子,永宁行秉承公平公正合理的原则出面解决纠纷,不知不觉就成了工人们的娘家人。后来京城中有很多本来可以自己找到工作的人,也情愿跑到永宁行由永宁行介绍工作,图个以后万一有什么纠纷,永宁行可以帮着解决。
黎昕办职介所,其实只是块跳板,三个月后职介所上轨道后,招工工作交给新人,黎昕把黎成黎贵召回京中长驻。
“成子阿贵,城中各家商号都有永宁职介所介绍去的人,你们去了解一下各家的情况,谁家求购什么产品,谁家急售什么产品,把这些消息记下回来给我,我有用处。”
黎成黎贵点头,踏踏实实去执行了。
“黎昕,要不我辞了官来帮你吧。”乐逸宸看黎昕每天那么忙,心疼地说。
黎昕朝他扬眉一笑,低声道:“你已经很帮我了,白天忙户部的事,晚上又要帮我整理这些消息,官还是别辞了,虽然现在还不足以与姜徐对抗,可是慢慢的局势会有变化的。其实我也可以不搞这个的,孟氏和杏花村的分红,也足够我们过日子了,只是我想着,等扳倒姜徐魏庞四家,我们还是远离朝堂的好,那时候可能需要隐居,就赚不了银子了。”
乐逸宸给她理了理发束,笑着道:“你想的有道理的,你平时不是总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么?咱家人口多,虽说眼下有盈余,可是总得防患于未然才是。”
黎昕浅笑着看他,感概地说:“逸宸,这些年,幸得你陪着我。”
乐逸宸伸手轻柔的揽住她,柔声道:“我也是。”
裴氏端着夜宵来到门口,一抬头看到屋里的情景,愣了愣,轻轻地转身,待离得远了,方高声道:“宸儿,昕儿,吃夜宵。”
“娘。”黎昕与乐逸宸同时起身,裴氏笑着看两人吃宵夜,对黎昕道:“昕儿,每晚都是你们自己整理太累,不如请人帮忙。”
“娘说的有理,只是这些消息需要保密,现在一时找不到知根知底能信任的。”黎昕也很头疼,她现在每晚都要与乐逸宸整理归类弄到深夜。
裴氏想了想,道:“昕儿,成子和阿贵也有十七岁了,不如给他俩留意着,寻两门亲事,要识字会写会算的,也可以给你帮帮忙。”
“才十七岁,太小了,再过个三两年再说。”黎昕摇头,她不赞成早婚,一般女子也做不了,这些消息她与乐逸宸每晚整理出来,她为这些商家配对好上家下家,其中有小窍门的。
黎昕想起一事,忙对裴氏道:“娘,有给我提亲的,不拘谁家,一概推了。”
裴氏点头,这个她省得的,黎昕对儿子什么心思她没有看出来,儿子的心事她却清楚着,不会给黎昕订下亲事的,不过提亲的实在太多了。裴氏笑着道:“昕儿,孟家托媒婆来的次数最多,你要是没意思,跟孟仕元说说,直接回绝了。”
黎昕也觉好笑,跟孟滟不过儿时见过一面,长大后见过几次面,谁知孟滟好像认准她了,不只媒婆到内宅找裴氏,就是孟仕元自己,也隔阵子就不情不愿地跟她说他爹让他问问黎昕意思。
其实以孟家的巨富家财,孟滟的娇酣秀美,黎昕现在的地位与家势,是配不上孟滟的。她有些不明白孟庆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孟仕元来做媒,甚至还授意孟仕元带着孟滟主动到永宁行来找她,大有不促成婚事不罢休的架式。
28
28、晴天霹雳 ...
京城冒出很多家职介所跟永宁职介所抢食时,黎昕的重心放在永宁信息服务中心上面了,她为京中各商家搭建起一个交易平台,给他们拉线,从中收取佣金。
不久后也有许多信息中心跟风而起,但是与职介所一样,都没有永宁行火爆。
黎昕在牵线搭桥时也将自己的一些提议说给各商家听,各商家受益匪浅,这些是其他人无法做到的。永宁行在京中商圈,慢慢地有了一席之位。
信息服务中心收取的佣金不多,职介所收的介绍费也不多,可是禁不住促成的交易多,介绍的人多,加上培训收入,到年关时,黎昕算了算,一年不到时间,永宁行盈利高达五万两银子。
还有十多天过年了,永宁行的职介所关门了。双儿到信息中心这边帮忙,接近年关,也不忙。这天黎昕与双儿闲谈着时,孟仕元来了,眼眶发红,脸色阴沉沉的很吓人。
黎昕看了看他,有些无奈,自从自己独立了,办起职介所,孟仕元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把人请到大厅角落坐下,黎昕给他倒了杯水,有些无奈的问:“怎么啦?”
她对孟仕元不反感,职介所的头个招聘大户就是孟氏,信息中心的大户也是孟氏。
孟仕元捏着茶杯,把茶当酒往口里灌了一口,抬眼看了看黎昕,眼底有抹深沉的哀痛。
“怎么啦?这么不高兴?有什么事说出来,兴许我能给你解困。”黎昕关切地问。
孟仕元咬牙看着她,半晌说:“黎昕,你觉得滟儿怎么样?”
“滟儿?”黎昕想起那个纯真无瑕的小姑娘,笑道:“滟儿很可爱。”
“那把滟儿许给你,怎么样?”孟仕元咬着牙,似乎他不是在给自个妹妹做媒,而是在给自个儿戴绿帽子。
黎昕惊讶地看了看他,这都拒绝他许多次了,为什么还提?又是这样的表情?她一把拉起孟仕元出了大厅。
一路疾行,黎昕也不说话,到了乐府方才松开孟仕元,进了听涛水榭后,黎昕拉孟仕元坐到椅子上,平静地问:“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孟仕元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黎昕看着他,渐渐地身体颤抖起来。她颤声问:“滟儿出什么事了?”
“滟儿今天去玉屏山静仙庵礼佛,遇上庞胜昌了……”孟仕元一掌击在椅把上:“黎昕,我真想去庞府把庞胜昌宰了……可是爹不让,我也知道,我要去了,就中了庞家的圈套了,可是,这口气,我咽不下去……眼下最怕的,是庞家会上门提亲……滟儿下午回来后一直寻死,爹想,滟儿一直喜欢你,如果……”
“别说了,我这就跟你上你家,我向滟儿求亲。”黎昕胸中燃起熊熊怒火,如果可以,她真想上庞家,把庞胜昌千刀万剐。孟滟,那样纯真可爱的人儿,就这样给毁了。
“庞胜昌,庞家魏家徐家姜家,我黎昕,必要你们血债血还。”黎昕握住孟仕元的手举起,咬牙发誓。
出了听涛水榭,黎昕到留园找裴氏。
“娘,我要上孟家向孟小姐求亲,你看要带什么礼物?”
“什么?你要娶孟小姐?宸儿知道吗?裴氏失声惊叫。
“不知道,他在户部还没回来,娘,我现在就要去求亲,需要带什么礼你知道吗?”黎昕着急地问,这个时代贞操观念很强,眼下她顾不得自己女子身份了,先去求亲,绝了庞家想人财两得的念头,让孟滟有个盼头,不要再寻死,救下孟滟,其他的以后再想办法解决。
裴氏呆呆看她,黎昕急了:“娘,你知道吗?快点说。”
“等逸宸回来再决定不行吗?”裴氏推脱。
黎昕着急地顿脚,拉起孟仕元转身,走了几步后又猛地回头对裴氏说:“娘,你让陈伯去户部叫逸宸先回来去永宁行那边把双儿接回府,就说我的话,以后双儿不要再出去了。这几天我会住在孟府,永宁行就暂时由秦先生主事吧。”
裴氏惨白着脸看着黎昕一阵风似的与孟仕元离去,跌坐椅子上:“宸儿,黎昕娶妻,你受得了吗?”
裴氏不指点,黎昕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到底准备得妥当吗,直接把府里值钱的玉器古董,双儿房中的首饰,库房里的衣料,一古脑装了六个木箱,与孟仕元一起抬上马车,直奔孟府而去。
孟仕元顾不上避嫌,带着黎昕直接进了孟滟的闺房,他的父母姨娘都在孟滟房中,孟滟已哭的声嘶力竭。抬眼看见黎昕,一把扑过去抱住黎昕:“黎哥哥……”
“滟儿乖,黎哥哥这么久才来看你,有没有生气?黎哥哥最近太忙了,永宁行刚开始,事情太多,滟儿……”黎昕一把抱住,低低地柔声安抚。
“爹,黎昕带了礼,想向滟儿求亲。”孟仕元在一边向孟庆禀报。
“黎哥哥……”孟滟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黎昕心头恨恨地凌迟着庞胜昌,口里温柔地叫着滟儿,手在孟滟的背一轻轻拍着。
孟滟到底是单纯的小女孩,黎昕自己又是女子,了解女孩心思,话都说到孟滟心坎上了。她不像刘氏司氏柳氏三人一再安慰孟滟不要在意失身,她只字不提,只不停夸孟滟可爱,又取笑她哭得眼睛肿了不好看,言语里面提都不提她失身之事,表现得对孟滟比平常见面亲热多了,孟滟自然觉得黎昕不在意,既然黎昕不在意,她自己也便轻松起来。
与孟家人一起用了晚饭,在外间等得孟滟洗漱了,黎昕又陪着孟滟,把她哄睡了才离开。出孟滟的闺房时,孟仕元在门外等着她,两人沉默着回了前面正厅。
孟庆与三位夫人都在大厅中,黎昕尴尬地施礼,心中想着不知要不要现在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性别。
孟庆这时声音嘶哑地问道:“昕儿,平时听元儿经常提起你,你最有主意了,这事,你说要怎么办?”
黎昕沉吟了一会,咬牙道:“咱们只能吃哑巴亏了,此事找庞家理论,以咱们现在的势力,根本撼不动庞家,反而自伤面子,只是为防庞家反而将此事声张,还需得请万岁压一压。孟仕元,你先去命万岁给你的那个侍从送个口信给皇上,最好今晚皇上能先露个口信压庞家,明早我再进宫见皇上,请皇上明旨压一压庞家。
咱们好好筹谋一番,以后,一击出手,必将姜徐庞魏四家一网打尽,不给他们翻身之力,那时,我必亲手千刀万剐刃了庞胜昌,为滟儿报今日之仇。”
孟庆点了点头,对黎昕道:“昕儿,难为你还能来求亲,既然亲事定下,你与滟儿尽快成亲罢。”
黎昕愣了一下,想告诉孟家人自己的真实性别,转念一想接下来与姜庞徐魏四家有一场恶斗,孟氏内部那个她怀疑的对象到底是谁还没有揪出来,孟滟现在心情极差,她爱慕自己,暂时不揭穿给她有个昐头不会再寻死,还是不说为好,只是成亲是万万不能的,订亲可以退,虽然于孟滟声名有毁,眼下也没有办法,成亲了却没办法了,那岂不是误了孟滟终身?
孟仕元听他爹提起成亲,脸色很难看,憋不住道:“爹,黎昕上头还有乐逸宸未婚,他现在成亲,越礼了,况且亲事还没有禀报他清河的父亲呢。”
孟庆摸摸胡子:“元儿说得有礼,昕儿,你派人通知你爹爹一声。”
黎昕摇头:“不通知,那等无信无义无耻之人,黎昕早已与他恩断义绝。”
司氏惊奇地啊了一声,刘氏皱眉道:“怎能如此说话?亲家翁到底是你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黎昕恨恨道:“若他不是黎昕亲生父亲,黎昕就手刃了他,他忘恩负义,贪财绝情,生生逼死我娘,我娘……我娘……子欲养而亲不待……黎昕每每想起,心头的苦痛,煎心噬骨,此生无论如何,不会认这个父亲。”
黎昕想起包氏,眼眶发红,泪珠在眼里滚动,只强忍着不在众人面前掉泪。
众人沉默,司氏愣愣地看着黎昕,神色变幻莫测。
孟庆见黎昕悲伤,一时也不好就刚才的话题提成亲之事。
孟仕元吩咐那个侍卫进宫,自己带着黎昕到客房休息,进了房间后,却又迟迟不离去。黎昕心头也是一团乱麻,两人不发一言,相对呆呆地坐着。
……
突地,一人闪身进来。
黎昕和孟仕元吓了一跳,正待开口斥责,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后,两人呆住了,半晌忙下跪参拜。
来人竟是明晟昊。
“黎昕,你要娶孟小姐?”明晟昊紧盯着黎昕问。
黎昕心头一咯噔,定了定神,回道:“是,皇上。”
“现在奸党当道,朝庭不宁,你倒有心成亲?这亲事不算。”明晟昊冷着脸说。
黎昕心中暗骂,朝庭不宁,你难道不临幸你的后宫佳丽。面上却一丝不愉不露,只装出为难的样子启口:“皇上,臣也知这时谈婚论嫁不合适,只是,滟儿遇到这样的事,非常伤心,我们也怕庞家借事提亲。”
“你是怕庞家提亲才求娶孟小姐?”明晟昊直勾勾地盯着黎昕问。
黎昕心头一沉,这问题很难作答,明晟昊深夜到来,难道真的对已有不轨之心?心头千回百转后,黎昕答道:“此是黎昕现在求亲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黎昕喜欢滟儿,愿与滟儿共渡一生。”
明晟昊闻言冷冷地说:“那就暂时订亲,成亲等奸党歼灭了,再作打算。庞家那边,我已派人去约束了,庞胜昌杖责三十,也算替你们出了口气。”明晟昊转身离去,到门口时又转过头道:“黎昕,庞家不会再来提亲,你跟孟小姐有婚约一事,不要对外声张。”
“啊……”黎昕惊讶地张大口,直至看不见明晟昊的身影,她还没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没有评论呢?
来点鲜花鼓励俺呀!
俺的完结文,欢迎穿越
29
29、再度合作 ...
明晟昊来去一阵风,留下一个阴影给黎昕与孟仕元。
天亮后黎昕与孟仕元把他的话告知孟庆,孟仕元不解地问:“爹,皇上为什么要如此安排?”
孟庆苦笑,他年纪一大把什么事没见过,看看黎昕,孤标傲世,清雅无双,心里明白皇帝对黎昕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只是障着黎昕是男子,难以下手。
按说皇帝对黎昕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孟家为了不触怒龙颜,这门亲事是不能结的,但是黎昕这样的人才作佳婿,孟庆无论如何不愿放弃。
他也不挑明,只是对黎昕说:“昕儿,既然皇上有话,你跟滟儿就暂时不要成亲吧,只是滟儿心情不好,希望你能在孟府多陪陪她。”
“这个自然。”黎昕点头,又低声道:“孟伯伯,我先回去交待一些事,带几件衣服过来。我们再商量下生意要怎么开拓,接下来怎么对付庞家。”
孟庆拈着胡子,含笑道:“还叫孟伯伯?该叫岳父了,或者叫爹也行。”
“是,爹。”黎昕僵硬地叫了一声爹。
出了孟府,黎昕并没有直接回府,她先到医馆,跟医馆大夫说了半天,才让大夫给她配了一副事后避孕药。
回到家里时,意外的乐逸宸没有去上朝在听涛水榭中等着她。
“黎昕,孟家出了什么事?”乐逸宸关切地问。他昨晚听裴氏说黎昕上孟府求亲,并没有如裴氏所想的急坏了,黎昕是女子他知道,急急忙忙上孟府求亲,自是有原因的。
“逸宸……”黎昕扑进乐逸宸怀中,一直强抑的悲苦愤怒终于不再遮掩。
“可恨,禽兽不如的东西,黎昕,我去杀了庞胜昌。”乐逸宸义愤填胸。
黎昕摇头:“杀一个庞胜昌容易,可是没有扳倒那四大家,只会招来疯狂的报复,会给所有人带来祸事。你在朝中小心着意些,搜集扳倒那四家的证据。我想,我们还是要与孟家联手,庞家之所以那么猖獗,除了与姜家的姻亲关系,还因为财势逼人,我们要在财势上压住庞家灭了庞家。”
“好,听你的,娘说你要在孟家住些日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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