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不知所云的结束……
小喃可能暂时不想挑战这种类型的故事了(累……),还是轻轻松松的剧情比较适合我,人还是不要太勉强啊……总是有适合不适合嘛!下一本一定又是霹雳无敌的轻松版本。
碎碎念到了这里,小喃还是赶快下台一鞠躬,让各位看倌大大开心看书去吧……
PS.看完应该会开心吧?应该……
楔子
暗寂的夜,整座南京城笼罩在淡蓝色的薄雾中,吸入肺里的空气是冷冰冰的,一如此刻陷入熟睡中、有别于白日热闹的城。
从大道的那头急促奔来的脚步一路跌跌撞撞,几次绊倒又站起来,那人惊慌失措地朝后张望,肥软的颊肉随着踉跄的步伐颤动。
“王大富,你还想跑到哪里去?”清清冷冷的男音倏然从他身后响起,男人肥胖的身躯明显一僵,脸色更形苍白。
为什么?
为什么无论他如何逃,就是摆脱不掉像鬼魅般如影随形的男人?
“你真的认为跑得掉吗?”男子继续说道,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头也不回,王大富还是用力的往前狂奔。
逃、逃、逃,南京城如此之大,他却不知能逃到哪里?
“够了,你让我觉得烦了。”男人的话声方歇,王大富忽地左膝一阵剧痛,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前扑跌。
“啊~~”来不及反应,王大富当场摔得眼冒金星。
两双黑色布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眼前,王大富惊慌地抬头,却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他不是练家子,没有在夜色中视物的好眼力。
“你、你、你们到底是谁?是要钱吗?钱、钱本老爷多得是,只要你们放过我,多少银两都双手奉上。”王大富挣扎地想站起,不料左腿已经使不上力。
他才刚从万花楼的温香软玉中出来,结果连回味的时间都没有,就半路遇见眼前的凶神恶煞,更夸张的是,平常看似忠心耿耿的家仆们见情况不对,竟然想也不想就扔下他逃之夭夭。
可恶!若他能活着回去,铁定将那群忘恩负义的家伙全扫地出门。
“钱?你以为钱是万能的吗?在你逼死人家的女儿后,随便一笔银子真能打发了事、抚平他们的伤痛?”清冷的男音再次扬起,朦胧中,王大富感觉仿佛有人蹲了下来。
“我──”脑中轰隆一声,王大富所有的话堵在喉间吐不出来。
他们是谁?怎知道他曾做过那些见不得光的丑事?
“骁,念罪状。”男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幽暗的黑眸闪过一丝冷芒。
“王大富,南京人氏,生于──”那名叫骁的男子缓缓念出他的生辰八字,声音飘散在夜风里显得阴森森,还真有点阎罗地府的味道。“……多次调戏民女,毁人贞洁,上月初强夺徐家新妇为妾,买通官吏栽赃徐家独子入狱,秋后立决。”
声音一顿,骁恶狠狠地瞪住王大富。
不是他嫉恶如仇,而是这家伙真的罪该万死,看上徐家的媳妇已经有错在先,居然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家的夫婿硬按上莫须有的罪名,现在人家在牢中等着秋后处决。
原本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恩爱小夫妻,却被他害成这种下场……
可恨啊!
“你们、你们……”这该是极端秘密的事,只有他和县太爷知道,他们怎么一清二楚?
“以上有哪一点要反驳吗?”清冷的男音问。
“这是诬蔑、诬蔑啊!”王大富颤抖地说。“一定是有人觊觎我的财富,才会故意陷害我的,我为人一向乐善好施,才不会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
他不是笨蛋,当然明白这时候最好死不认帐。
乐善好施?怎不说他还造桥铺路呢?
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男子朝骁使个眼色,后者马上明白地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银色的令牌扔在他身上。
透过隐隐的月光,王大富约莫将令牌看清楚了,他震惊地瞠大眼,足以塞进大馒头的嘴巴吐不出话。
阎王令。
他不是江湖人,却听说过最富盛名的杀手组织“阎罗殿”。任何买卖只要是透过“阎罗殿”,必定下手干净利落,没有做不成的生意,传说只要付得起价钱,就算是皇帝老爷的项上人头都能手到擒来……
“阎罗殿”办事有个特色,一定会在“货品”身上留下银制阎王令,如今他看到了阎王令──
代表他已经有一只腿踩进棺材里!
“你有遗言要交代吗?”嗓音清冷的男子问道。
不管他是认或不认,他的下场都不会改变。
“到底是谁买通你们的?”王大富手中的阎王令抖啊抖的,骇得心胆俱裂。“他出、出多少钱?本、本老爷双倍给你。”
男子绽出极轻浅的笑痕,掸掸衣尘,起身。
“听你这么说,你是认了。”认了也好,省得麻烦。
“三倍!”见男子完全不为所动,王大富连忙将价码往上加,“四倍──不然我们王家一半的家产……”
金钱诚可贵,性命价更高,为了保有他的小命,平常再怎么吝啬现在也要全豁出去了。
不耐地挑挑眉,男子瞥他一眼后转身走开。
““阎罗殿”向来一次只接单笔生意,不接受讨价还价。这次你来晚了,下回请早。”他看起来像是见钱眼开的人吗?
啧!满身铜臭味的讨厌鬼。
“下回?”王大富怔住,眼看就要没命了,哪来的下回?
“骁,”轻轻叹口气,男子摆手,“我累了,动手吧!”陪王大富玩了大半夜,他烦了。
“是。”骁接到命令,巨掌一翻掐住王大富的颈子,迅速利落地结束掉王大富的小命,他连最后一声哀号都不及出口就像摊烂泥般瘫软倒地。
“爷,”解决完王大富,骁马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跟在男子身后。“完成了。”
“嗯。”
“咱们明天要回去了吗?”
“不!不急,”男子态度自在悠闲,完全看不出才刚完成一件血腥的买卖,好似只是夜里睡不着出来散散心。他负手缓缓的走回下榻的客栈,“顺道见见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让人闻风丧胆的“阎罗殿”殿主会有老朋友?
他还以为爷很孤僻,没亲人、没朋友,应该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才对……
“你在咕哝什么?”男子回头睨了他一眼。
“没什么,”骁干笑两声,没敢让他知道自己的嘀咕,他的头放在脖子上舒服得很,不想换地方。“原来爷是顺道想找朋友,难怪像王大富这种小货色,爷会亲自出马。”
“嗯。”淡淡应声,男子继续轻松惬意地往前走。
在“阎罗殿”闷了这么久,早该出来透透气了。
第一章
“爷,这里的天气真怪,”骁一把抹去额上的汗珠,方正的脸庞神情痛苦,“入夜后冷到非得加衣不可,大白日的又热到教人直冒汗。”
啊!他的衣服整天脱了又穿、穿了又脱,他快受不了啦!
东方朔淡淡瞥了他一眼,薄唇扬起一抹笑。“是吗?”
面如冠玉的脸庞、如子夜般漆黑的凤眸,微扬的薄唇扬着若有似无的笑,东方朔一身缎面黑袍,缀玉的腰带轻轻系出劲瘦的腰身,瞧上去就像某个俊美无俦的富家公子──
没人能联想到他是堂堂“阎罗殿”的殿主,传言中的“冷血无情、寡绝毒辣”八个字,怎么也无法套在眼前年轻潇洒的男子身上。
“店小二!快上酒上菜!”客栈门口猛然出现数名彪形大汉,满脸横肉、模样凶恶,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大爷们快饿死了。”
“是!是!”店小二连忙唯唯诺诺地上前,他随便抹两下桌子,一脸巴结。“大爷们要吃什么?”
“店里有什么好东西,就上什么好东西!全给大爷送过来。”为首的彪形大汉洪声说道,过于宏亮的音量让原本热闹的客栈霎时全安静下来。“大爷有的是银子。”
“当然、当然。”店小二努力装得很热络。
唉!做生意就是这样,什么狗屁倒灶的客人都得接,命苦喔~~
背对他们而坐的东方朔微微蹙了眉心,神色显得有些不悦。
真吵,他向来最讨厌有人啰啰唆唆。
“还有酒,别忘了。”大汉高声嚷嚷。
“是、是。”店小二偷偷觑了他们一眼,话也不敢多说,匆匆躲到柜枱后方假装很忙。
现在进来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凭他多年的店小二送往迎来的经验,当然聪明的敬而远之。
“大哥,你看──”其中一名长得獐头鼠目的男人低声道,还边挤眉弄眼。“那两个小姑娘长得不错吧!”
他用下巴努向坐在他们左侧的两名年轻姑娘。
为首的大汉先是微微眯了眼,旋即满意地挑眉。
“是不错,定坤,你去把她们叫过来,好酒还是要有美女相陪才好喝。”
“没问题。”吴定坤搓搓手,脸上的笑容教人厌恶,他起身向她们走去。“两位小美人儿,我们大哥想请你们过去坐坐。”
“不用了,”两名年轻姑娘正想走,却被他挡住去路,“我们要回去了。”
“不急啊!”吴定坤嘿嘿笑,“喝两杯再走也不迟,难得我们兄弟看上你们,先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嘛!”
“是啊!就先过来坐一会儿。”另一位大汉忍不住了,他排行最小,叫吴定禾。他猛然握住其中一位姑娘的素腕往怀中扯,“别怕,不会少块肉,咱们兄弟对小美人儿一向是最温柔的。”
“不要!”年轻小姑娘想拒绝,又怕惹恼他们,就站在客栈中拉拉扯扯。
“别害羞嘛!过来啊!”
气氛低迷,全场静得鸦雀无声,客栈内所有人各个暗地里气得直咬牙,偏偏没人敢强出头,就怕自己先惹上麻烦。
“爷!”骁看不下去了,他手放在剑柄上焦急地低声询问。
昨晚才解决掉一名,怎么今儿个又出现三名大淫贼?现在只要爷肯点点头,他马上手起刀落给他们一个痛快。
“不急。”慢条斯理地啜口杯内的香茗,东方朔面无表情,冷锐的黑眸瞄向角落按捺不住的年轻男子──
如果“他”真的是男子的话。
“要找女人去万花楼,这里不是你们饮酒作乐的地方,”坐在角落的南宫翎再也忍无可忍,“他”拍桌站起,飞身挡在两名急得快掉泪的姑娘身前,清脆的嗓音斥喝道:“还不快放开你的脏手。”
“他”用力拍开吴定禾的魔爪。
“小兄弟,逞英雄也要看地方,”为首的大汉冷哼,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免得到时连小命都赔掉了。”
他们有三个人啊!各个身材比“他”剽悍魁梧,不用动手就知道谁的胜算多些。
“就凭你们这些三脚猫,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南宫翎无惧地扬眉,明眸晶亮。
骁非常惊讶地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见义勇为的少年,他瞪着“他”,不禁有些结结巴巴。
“爷,我一直以为您长得已经够俊了,没想到居然有人生得比您还好看。”他瞧得目不转睛。
看“他”明眸皓齿、粉妆玉琢的,当男人实在太可惜啦!
“骁,你的眼睛是长到哪儿去了?”再一次不着痕迹地蹙眉,东方朔凤眸微瞪,冷冷警告。
“他”明明是小姑娘,难道他看不出来?竟然拿他和女人比较,嫌命太长了吗?
“啊?”被骂得一头雾水的骁还不是很明白,他的注意力已被旁边给吸引走了。
没想到他和爷聊着聊着,隔壁已经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两名小姑娘不知何时逃之夭夭,原本看热闹的人群也吓得各自鸟兽散,偌大的客栈大厅只剩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四个人──
以及还在悠闲品茗的东方朔和骁。
“爷,我们是否该避一避?”人家打得正激烈,眼看杯筷、桌椅齐飞,他们还坐在这里会不会太奇怪了。
话才说着,骁忽地一个仰身闪开飞掠而过的椅凳。
喝!真是好大的“暗器”啊!
“再看看吧!”还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东方朔淡道。
“是。”骁领命颔首,继续眼明手快地将迎面而来的竹筷接个正着,轻轻放在桌边。
有时真搞不懂爷心里在想什么?若是这里的茶真的好喝到舍不得走,他们也能上二楼隔岸观火啊!何必坐在这里当活标靶?
东方朔黑眸微敛,专心地凝视手中毫不起眼的杯,仿佛上头有很稀奇的东西引起他的兴趣,实则正留意身旁的一举一动。
他很早就看出那名姑娘的功夫根基并没有打深,唬唬人还可以,真要动起手来毫无胜算,全靠灵活的身形左避右闪,他不走,是万一她有需要的时候,他能顺便帮个小忙,例如──
现在!
修长如玉的手沾了杯内的水珠往外疾弹,水珠瞬间化作冰粒准确无误地击中为首大汉的膝弯,后者哀叫一声,应声跪下。
“咦?”正忙着躲开往身上猛砍的凶器,南宫翎很意外地看见有人突然一脸痛苦地朝她跪倒,她立刻想也不想的狠狠一脚将他踹飞。
“啊~~”为首的大汉不明不白的被解决。
“大哥!”吴定坤、吴定禾两兄弟看大哥被眼前的少年打飞,更是愤怒的气红了眼,手中的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爷?”骁有些惊讶,没想到向来最讨厌惹麻烦的爷居然会出手帮忙。
“安静。”瞥了他一眼,东方朔低声警告。
“明白、了解。”骁用力颔首,不敢再多嘴。
爷今儿个这么好心,肯定是和拜访老友脱不了关系,要不然就算面前倒地一片、尸横遍野,个性冷淡的爷可能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耶?”极惊险地闪过从眼前晃过的大刀,南宫翎发尾被削掉一截,她急急退了两步,旋即重心不稳地往后倒。“啊~~”
他们真可恶,以多欺少。
腰后忽地被人稳稳的托住,南宫翎讶异地回眸,冷不防看见一双不见底的深邃凤眸。
心突然不争气的急跳了两下,南宫翎被那双黑眸瞧得失神。
好俊、又好冷的男人。
“打斗中分神,是兵家大忌。”东方朔清冷的嗓音扬起,南宫翎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趁胜追击的两名大汉被重重击出客栈门外。
他是怎么动手的?她完全没看见。
“下回强出头前,记得先掂掂自己的斤两。”见麻烦已经解决,东方朔掌心微推让她稳稳站好。
一时间被猫叼走了舌头,南宫翎还是没从他的美貌中完全回神,一脸呆滞地怔怔望住他。
她一直以为这世上长得最好看的男人就是最疼她的赫连大哥了,没想到如今还有人更胜一筹。
不再多看她一眼,东方朔掸掸衣尘,站起。
“小兄弟,”没想到不只有小姑娘会看爷看傻了,连男人都瞧他瞧得目瞪口呆,骁忍住笑,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回魂喔!”
“嗯。”粉颊飞上两朵红云,南宫翎尴尬地轻咳两声。
她究竟怎么了?难道春暖花开的季节到了吗?
“下回别再不自量力,不是每次都会有好运气。”旋过身,东方朔淡淡提醒。
不是每次都会遇见他,就算遇见他,他也不一定会帮。方才他若没出手,她现在可能已被大卸八块,可以拿去炖汤了。
“你──”他冷漠的态度微微惹恼南宫翎,她很不服气地挡在他面前。“既然你的功夫这么好,刚刚为什么不帮她们?”
“帮她们?她们是谁?”薄唇扬起玩味的笑,他问。
“就是刚才被欺负的姑娘啊!”
“你是指见到苗头不对,立刻脚底抹油,弃你于不顾的那两位姑娘吗?”凤眸将她绝美又富生气的表情细细纳入眼底,东方朔语带嘲讽。“如果你真在这里出了事,你觉得她们会感到愧疚或感激吗?”
皱了皱眉,南宫翎沉默了下。
当然是不会。不过这男人说起话来真直接,毫不修饰啊!
“帮助她们不是为了要她们感激才做的,有能力的人本来就应该帮助没能力的人啊!”这叫见义勇为,懂吗?
如果这世上都没人仗义执言,天晓得会乱成什么样子。
漂亮的凤眸微眯,东方朔对她的话感到有趣。
有能力的人本来就应该帮助没能力的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我刚刚帮了你,你连声道谢也没有,这就应该吗?”他难得好脾气地问。
今天的好心情让自己都觉得反常,若是平时,他可能理都不理,径自闪人。
“咦?”南宫翎楞住,这才想起她正在质问自己的救命恩人。
“多谢。”自知理亏,南宫翎小小声地道。
方才的理直气壮消弭无踪。
“你还有其他的事吗?”东方朔挑眉问。
“没、没有。”眼前的男人长相俊美也就算了,就连嗓音也是低|奇*_*书^_^网|沉迷人,害她脸红心跳,全被他牵着鼻子走。
“那么我还有事,少陪。”长袍一撩,东方朔朝她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南宫翎又是好半晌才回过神。
咦?她的心跳好端端的急促个什么劲啊?
“小姐,您又要出去?”翠儿不赞同地看着南宫翎再次束起长发,换上不合宜的男装,清秀的小脸几乎皱成一团。“老爷知道会骂的。”
“如果爹知道,你肯定是要被骂的,”南宫翎很满意自己现在的打扮,她在铜镜前转了一圈。“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你可别想去告密!”
嘻嘻!没想到自己的男人扮相还真有点美书生的味道,不过比起昨日碰上的男人好像还差上那么一点。
那男人真是好看到没天理啊!
“小姐~~”每回南宫翎这样偷溜出去,她总是心惊胆跳,深怕小姐若是有万一该怎么办?要她拿什么东西赔给老爷?偏偏小姐每回都不让她跟。
“嘘,小声点,”南宫翎皱眉,“你怕别人不知道吗?”
“小姐,老爷怀疑最近会有奸人害他,您还是别出去了,若是有什么万一……”
“才不会有什么万一,”南宫翎轻捏翠儿的粉颊,“我穿成这样,谁知道我是南宫家的千金小姐?更何况爹已经告老还乡,不再是个官,谁还有理由害他老人家呢?”
“可是……”翠儿还有话说,官场上的事她不懂,但是老爷那么有智慧,他说的话不会错的。
“今儿个我会晚点回来,千万别被人发现了。”南宫翎嘀咕。
尤其她过分敏锐的娘,恐怖的洞悉能力教人害怕,在她面前明明没露出马脚,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感到心虚。
“小姐~~”翠儿一听,差点晕倒。
她已经很担心了,小姐还要晚点回来!
“记住!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知道了。”翠儿苦着脸,不甘不愿地应声。
没办法,谁教她是奴婢,主子吩咐下来的事,她能不听吗?
“爷,李家委托的买卖,已经交给二殿主处理,”虽然人不在“阎罗殿”,东方朔对所有生意仍必须了若指掌,他意兴阑珊地听着骁碎碎叨念,凤眸投向外头人来人往的人潮。“想必这两天就会有消息。”骁尽责道。
“嗯。”听得不是很专心的东方朔应声。
明明已经离开“阎罗殿”,还必须听这些琐碎的事情,烦!
“还有林家的买卖已经完成,三千两白银也收到了……”
“慢!”眼尖的东方朔忽地打断他的话。
骁不明所以地抬头,意外看见昨日的俊美少年正笑吟吟地朝他们走来。
“真巧啊!又在这儿碰上了。”南宫翎笑容粲粲,就连外头的烈阳也没她耀眼。
“是很巧。”薄唇勾笑,东方朔凤眸浮现一丝兴味。
是昨天满身侠骨的小姑娘。
“居然会在这儿遇见你?”这句话不知是否会有些牵强?其实她是故意上街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让她找着人。“我能坐下吗?”
话说得直接,其实心里小鹿乱撞。
“这可能──”“不大方便”四个字尚未出口,已经先听见爷回答的骁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人都来了,岂有不行的道理。”东方朔浓眉轻挑。
与其听骁念一整个早上的经,倒不如找她赏心悦目些。
“多谢。”咬了咬唇,南宫翎满心欢喜地坐下。
不是她脸皮厚不知羞,她本来就是来找他的啊!
“爷……”很难形容他现在震惊的心情,骁万万没想到爷会应允。
爷的性格很孤僻的,不喜欢陌生人、不喜欢啰唆、不喜欢的东西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现在真是活见鬼了。
“小弟姓南宫,单名翎字,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南宫翎的声音有些紧,心儿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是怎么了?无端端紧张个什么劲?
“东方。”
“东方……”南宫翎眨了眨美眸。
东方什么?还是姓东名方?
“你叫我东方大哥吧!”东方朔坚持不透露全名。
如果他在大庭广众下说出“东方朔”三个字,下场绝对只有两种,而且屡试不爽。
不是全客栈的人吓得一哄而散,就是剎那间挤满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仇家。
以上两种情况他都不喜欢。他不想吓到眼前的小姑娘,更不想惹麻烦。
“我单名骁。”骁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绍。
“东方大哥、骁大哥。”南宫翎清脆的嗓音听在人耳里软软的。他现在不想说出全名也没关系,毕竟他们才见过两次面,有防心是难免的。
“东方大哥不像南京人,打算待多久?”
“南宫公子真聪明,我们的确不是南京人,来这里是为了办事。”骁笑嘻嘻地接口。
真好,终日面对沉默寡言的爷,他也高兴有其他说话的对象。
至少会回答“嗯”以外的词。
“办事?办什么事?”南宫翎眼眸一亮,好奇地问。
“办……”话突然梗在喉头说不出来,骁小心翼翼地觑了东方朔一眼。
办什么事?这件事老实说出来不太好吧?不能见光耶!
“我是来等一位久未谋面的朋友,他近日会来南京城,”东方朔凤眸冷冷瞥了骁一眼,巧妙地转移话题。“近日应该不会离开。”
“真的吗?”听见他的回答,南宫翎难掩兴奋,“若是如此,我可以尽地主之谊,带两位四处逛逛。”
“哦?”似是而非地应声,东方朔瞬也不瞬地望住眼前清灵娟秀的脸庞。
不能否认,他对她有特别的好感,那是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或许是她过度泛滥的正义感让他起了兴趣。
如今未被险恶人心污染的人几乎绝迹,是该好好保护。
“鼎鼎大名的金陵十六楼,不知东方大哥听过没有?”南宫翎笑问。
“当然。”
“小弟不材,就带两位大哥吃遍十六楼。”千万别说她身娇肉贵,大啖美食是她个人的兴趣。
“与其吃遍金陵十六楼,”不知怎么,东方朔忽地玩心一起,“我对金陵十二金钗比较有兴趣,不知南宫贤弟能带我夜游秦淮河畔吗?”
弧形优美的薄唇笑了,笑得很魅惑。
“爷?”再次受到惊吓的骁楞住。
他从来不知道爷对烟花之地有兴趣,早知道他昨晚就带爷去了,何必等到现在?
“十、十二金钗?”小脸很不争气地泛红,南宫翎不禁结巴。
那种地方,就算她再胆大包天也不敢踏进去吧?
“有困难吗?”东方朔含笑看着她又羞又窘的表情。
早知道她不敢,他存心逗她的。
“咳咳,东方大哥,流连那种地方不好吧?”尴尬地咳了声,南宫翎逃开他的眸光。
伤身啊!
“只要是男人,应该都会想去见识。”东方朔神情正经,绝对看不出存心逗弄。“孔夫子说得好,食色性也。”
食、食色性也?
不行,再想下去她头都晕了。
“这点咱们再讨论,现在是大白天的,游秦淮河也是晚上的事,我们还是先用午膳吧!”南宫翎连忙避开话题,“店小二,上菜!”
糟糕,她该怎么办?
若她真的陪他游秦淮河,爹爹知道后不打断她的腿、罚她跪在祖宗牌位前三天三夜才奇怪。
“爷,您真的想夜游秦淮河吗?”和南宫翎分别后,尾随东方朔回房的骁搓搓手,笑容尴尬。“若是如此,不用等南宫公子,属下就可以代劳。”
浓眉一蹙,东方朔猛地旋身,平静的俊颜瞧不出喜怒。
“我像那种人吗?”
“啊?不像、不像。”心头一突,骁连忙用力摇头,说像就死定了。“爷当然不是好色之徒。”
今儿个明明是爷自己提出要去游秦淮河啊!他只是顺着话问罢了,千万别用那双冷死人的凤眸瞪他啊!他是无辜的。
轻轻叹口气,东方朔瞥他一眼。
“平常说你机灵,如今又觉得你笨得可以,你的眼珠子还没找回来吗?”
什么眼珠子?他的眼珠子好好的啊!保证没遗失。
““他”是位姑娘,你当真看不出来?”举手投足净是小女儿的娇态,有哪个大男人没事咬嘴唇的?
若真有那种半男半女的家伙,他绝对二话不说一掌劈死他,省得碍眼。
““他”?”骁还是一头雾水。
“还会有哪个“他”?”东方朔声线微沉。
笨!
“啊!是南宫公子。”想了很久,骁终于恍然大悟,用力的一击掌。
就说南宫公子长得太俊,粉雕玉琢娇滴滴的,身为男人太可惜了。
“恭喜你想清楚了。”东方朔冷哼。
“爷,您应该挺喜欢南宫公……南宫姑娘,对吧?”不能再叫南宫公子了,人家可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嗯,挺新鲜的。”他语带保留。
绝对不只是新鲜而已,骁暗忖,爷很少让人亲近的。
“爷,咱们还会在这里待多久?”有些事能问,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骁聪明地点到为止。
“我在等赫连武威,他数次带口信给我,再三请求我留下来,依我对他的了解,若非很要紧的事,他绝不会轻易向人拜托。”
“哦~~”骁点点头。
没想到爷的老友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赫连武威,不过他们是名门正派,没想到会和他们“阎罗殿”这种见不得光的杀手组织有交集。
“纯粹私交,和“阎罗殿”没有关系。”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东方朔淡淡解释。
“明白、了解。”骁心一跳,连忙应声。
爷真恐怖,连他脑袋瓜子在想什么都知道。
难不成爷偷偷在他肚子里放了蛊,所以将他的小心思都摸得一清二楚。
“爷,夜深了,您要歇息了吗?”见东方朔许久没再开口,骁低声问。
“嗯。”扬眸瞄了眼满天星斗,东方朔转身进屋。
就在方才剎那间,他眼前突然浮现南宫翎灿烂的笑颜。
一抹淡到不能再淡的笑痕浮现唇边。
第二章
“……”
“……”
“骁,有话就直说,别在门外吞吞吐吐的惹我心烦。”看着门外模糊的人影不断走过来晃过去,被扰得有些心烦意乱的东方朔剑眉微蹙,有些薄怒地一把拉开房门。“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话还在舌间跳动,待东方朔看清门外鬼鬼祟祟的人是谁后,俊颜掩不住惊讶。“是妳?”这么早站在他房门口当门神吗?
清秀的脸庞微红,南宫翎尴尬地朝他打招呼:心虚地移开目光。“东方大哥,真巧啊!”她都还没想好出现在他面前的理由,他就这样大剌刺将门打开,一时间什么如意算盘都给吓忘了。
巧?
眉峰蹙得更紧,东方朔没接话。
如果是在楼下客栈大厅碰着,可以说是巧;大清早就堵在他房门口。应该下是个“巧”字能带过的吧?
更何况她已经晃来晃去不知多久了。
“爷?您刚刚是在叫我吗?”隔壁一脸惺忪的骁拉开房门,探出脑袋。
他方才还在和周公爷爷下棋泡茶,要不是隐约听见爷低斥他的名字,他可能继续睡到天荒地老。
难得出来,当然要放松一下。
凤眸恶狠狠瞪了状况外的骁一眼,东方朔原本要回头数落南宫翎两句,在看见她既心虚又无辜的神情后,责备的话竟说不出口。
“找我有事?”过度平静的语气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照理说他应该要一把掐住她细白的颈子,冷冷警告她不许缠着他、粘着他,这才符合他的本性。
“昨天不是答应带东方大哥四处逛逛?我是前来赴约的。”美眸眨了眨,南宫翎的脸更红了。
“这么早?”将她明明窘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偏偏又故作镇定的模样看在眼里,东方朔当然心里有底。
眼前的小姑娘肯定是喜欢上自己了。
“当然啊!总不能让东方大哥等我嘛!”话说得漂亮,心里转的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其实是担心他们退了房,人海茫茫的要上哪儿找人?所以甘愿大清早站在房门口当门神。
闻言,东方朔瞬也不瞬地望住她,幽暗的黑眸瞧得她脸红心跳的。
“东方大哥?”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瞪着她瞧,让她的神经完全紧绷,手心不禁微微冒汗。
他在看什么?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骁,”顿了许久,东方朔终于扬声吩咐,一脸高深莫测。“准备一下,南宫少爷要带我们寻幽揽胜。”
“现在?”骁抓抓脸,难掩错愕。
“就是现在。”凤眸又冷冷瞄他一眼,东方朔颔首。
他在质疑他的命令吗?
“是。”识相的回房更衣,骁不敢再多说废话。
寻幽揽胜是很好,他个人也没什么意见,来到新地方当然要走走逛逛才算不虚此行,整天闷在客栈里喝茶有啥意思?只不过——
天才刚亮耶!会不会太早了点?
“哪!别说小弟话说得太满,这里绝对是个山明水秀、地灵人杰的好地方,东方大哥有机会千万常来啊!”南宫翎学东方朔悠闲地将双手负在身后,却怎么也学不出他轻松惬意、怡然自得的模样。
“哦,,”东方朔不予置评,仅是挑起一道浓眉。
“这儿就是孔夫子庙,”南宫翎扬眸望他,俏颜被烈阳晒得红扑扑的,更显得娇艳动人。“东方大哥绝对要进去逛逛。”
“而那一头就是鼎鼎大名的秦淮河畔?”东方朔朝另一方金碧辉煌的楼阁望去。
真讽刺啊!一桥两头,一边是夜夜笙歌的烟花地;另一边却是要静心苦读的圣贤书院。
这书能读得下吗?
有些气恼地撅起粉唇,南宫翎美眸微瞪。“没想到东方大哥看起来为人正派,满脑子却只想找姑娘。”
她就不信十二金钗有多美,能让他一心向往?要不是她南宫姑娘如今乔装打扮不好泄漏身分,下然……
哼哼!保证她们全站到墙边自惭形秽。
“嗯哼。”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柔和平时冷冰的脸部线条,东方朔将她负气的神情全看在眼底。
明明是男装打扮,偏偏露出小女儿娇态,她的模样能瞒得了谁?
“东方大哥在笑什么?”南宫翎被他笑红了脸。
这个男人没表情的时候教人冷进骨子里,笑起来又让人心头小鹿乱撞。
“没什么,我们进夫子庙吧!”很难得的,凤眸里揉进暖意。
看来这一趟是来对了,呵!
“当然是进夫子庙,不然去逛秦淮河吗?”南宫翎小小声地嘀咕。
光想象他左搂右抱的模样,她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有人要跳河啦!快来人啊!”桥上突然一阵喧闹,急切的呼救声倏然响起,“快来救人啊!”
“跳河?”听见有人嚷嚷,南宫翎想也不想就飞奔过去,她奋力推开围观的人群,“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只见名神情悲伤的妇人高高站在桥栏上,垂着泪,无神地望着桥下看似平缓无争波的水流。四周没有人敢靠近,深怕惊吓到她。
“这位大婶,您先下来吧!”看她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南宫翎就心惊胆跳。
这儿的水有多深她不清楚,但保证若是跳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有事可以慢慢说嘛!”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中年妇人空洞地喃喃自语,泪如雨下。“只能怪自己命苦,不但嫁了个嗜赌的丈夫,还保不住唯一的女儿。”
“没有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只是还没想到法子罢了,”南宫翎好声好气的劝,太过乐观的思考引来东方朔微讶的一瞥。“您先下来,我们帮您一起想。”
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也七嘴八舌的劝她下来。
“直的可以吗?”南宫翎笃定的口吻燃起妇人最后的希望,她眼神空洞地望向南宫翎。
“当然,您一个人想不出来,大伙儿一起想总会有法子的。”
“这么说,珠儿还有救?”中年妇人颤抖地道。
珠儿?南宫翎听不懂她在喃喃说些什么,只希望她能快点离开那地方。
“您先下来吧!”
“只要能救珠儿,我做什么都行。”眼看中年妇人要步下桥栏,不料脚步一个不稳,整个人往后倾倒——
“不要啊!”南宫翎吓傻了,忍不住失声惊叫。
“骁!”东方朔当机立断,沉喝出声。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坐在床榻,被骁救起的中年妇人抽抽噎噎地将事情的始末说完,泪珠又开始往下坠。
“真是令人心酸。”听完她的话,南宫翎黯然地皱起眉心。
原来是妇人的丈夫嗜赌,整天无所事事流连赌场,输光了钱还将亲生女儿卖给万花楼抵债,所以妇人才会万念俱灰。
可别笑她不知民间疾苦啊!她自小生长在富裕人家,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最好的?她的确无法想象有人会为了区区几两银子卖女儿。
南宫翎清亮的眸光望向不发一语的东方朔。
“东方大哥,你说该怎么办?”
俊美无俦的脸庞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如子夜般漆黑的星眸瞬也不瞬回视她清丽的娇颜。
“是你想要怎么办?”若是妇人坎坷的命运想要感动他,老实说——
很难。
这就是人生,有欢乐就会有悲伤。比较让他感兴趣的是!!南宫翎想要怎么做。
“我觉得珠儿太可怜,好好一个女孩子若是卖入青楼,她这辈子肯定完蛋,最最可恶的是大婶好赌的丈夫,跟珠儿一点关系也没有。”
怎能自己做错事却拿孩子抵债呢?那是他的亲生女儿耶!
本欲回她一句父债子偿是天经地义的事,但看见她倔强认真的神情,话到了嘴边,东方朔硬是停住了。
他没有必要告诉她世间的黑暗面,她现在坦率不造作的性子,不就是他喜欢的吗?
“所以?”薄唇勾起淡淡笑痕,忽地有种陪她惹麻烦的。
他真是变了啊!是因为日子太无聊吗?
“所以——”总觉得他的眸光能看透自己的心,南宫翎声音忽然变小了。
糟糕,心跳又莫名其妙加速起来。
“所以你想救珠儿,是吗?”缓缓的将她未说出口的话说完,东方朔挑眉。
“咦?原来东方大哥和小弟心有灵犀一点通!”南宫翎眼眸一亮,笑吟吟地接口。
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样的话从一名大姑娘的口中说出来,她还真不害臊。
“你有想到救珠儿的法子吗?”漂亮的凤眸斜睨她,很心平气和的问。
“还没有。”南宫翎摇摇头。
“我倒是想到了。”东方朔好整以暇地举杯就口。
“不愧是东方大哥,果然聪明绝顶,我们该怎么做?”还不忘巴结两句,南宫翎好奇地问。
要先揪出逼良为娼的地痞流氓,严刑拷打叫他把珠儿交出来吗?
东方大哥的武功这么好,逼供这点小事对他而言应该不成问题,看是要来一招传说中的分筋错骨法?还是东方十大酷刑?
“方法很简单,”东方朔眸光直勾勾的望住南宫翎,很满意地等着看她花容失色的模样。“夜访万花楼。”
“咦咦?”忍不住连连惊呼,南宫翎果然又羞又窘又结巴,“那、那种地方……”
她不能去吧?
“俗话说的好,不入虎|茓焉得虎子,珠儿既然已经被卖到万花楼,当然上那儿找人最快。”
“是呀……”无意识地点点头,南宫翎冷汗滑过额际。
去那种地方,她被打断手脚也最快!
平常爱乔装打扮成男人,如今还要去逛万花楼,她这个姑娘到底还要不要当?
她干脆当臭男人算了。
“怎么?有困难?”含笑瞧她瞬息万变的脸色,东方朔故作疑惑。
换作平时,这种芝麻小事他肯定懒得Сhā手,如今他自揽麻烦,完全是看在她的薄面。
和她一起,他忽然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想当年他初出江湖,也是满腔热血一身侠骨,只不过待在江湖这片泥沼里越久,事情就不再是清楚的黑白两面,太多的黑暗让他不得不改变……
“怎么会有困难!”看见妇人满是期盼的脸,南宫翎干笑。“咱们今晚就去万花楼!”
亲爱的爹爹,千万别怪她啊!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救人。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咩!
“哟~~这么俊的公子哥是打哪儿来的?”眼前潇洒俊美的男人一走进来,万花楼的金大娘立刻眼睛一亮,凭她多年送往迎来的经验,她敢拍胸脯担保,对方绝对是一掷怎么千金仍面不改色的“金主”。“姑娘们,接客啰!”
急急跟在东方朔身后,南宫翎低着头粉颊火烫,窘得不敢抬起。
她怕被不该看到的人看见,更怕看见不该看的。
这里的姑娘一个个千娇百媚,身上薄如蝉翼的衣料不是露胳臂就是露腿儿,完全不知道是遮哪儿用的?就连她这位货真价实的女儿家瞧了都不禁脸红心跳。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楼啊!
“这位爷儿,想找哪位姑娘?”进了厢房,金大娘笑嘻嘻地问。像这种难得一见的贵客,敲竹杠的事当然要亲自来比较好。“咱们万花楼远近驰名,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各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爷属意哪一个?”
咦?名字还照季节花来排呢!
缎面玉骨扇潇洒自得地轻扇,东方朔含笑转问身旁死瞪着地板的南宫翎。“南宫贤弟喜欢哪一个?”
他是故意的,想捉弄她!
“我?”心头一跳,南宫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时候就别问她了,行不行?就当作没她这个人。
“嗯?”
“呃……”大家都不说话,该不会在等她的回答吧?
春、夏、秋、冬谁都好,她都没意见,只要别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就行了。
久等不到回答,金大娘很好奇地望向娇小得只看得到头顶的少年,她忍不住蹲下身想看清他的模样。“这位公子很害羞,第一次来啊?”
她唐突的动作引来东方朔的不悦,他“唰”一声用力将扇合起,原本和气的俊颜换上教人寒进骨子里的冷意。
“呃。”金大娘吓一跳,不自觉后退一步。
方才是她错看吗?怎觉得那男人身上有股阴森狠厉的味道。
“我听说这里有名叫珠儿的姑娘?”东方朔冷冷的问。
“珠儿?”
“叫她过来。”
“这位爷,我们没有这个人。”压着心脏快跳出来的胸口,金大娘故作镇定。“您一定是记错了。”
“我最讨厌人家骗我,”他话说得极缓,狭长的凤眸进出冷光。“我最后问你一次,珠儿在吗?”
明明听起来很心平气和的语气,却不自觉教人心生畏惧。
“啊?”被他阴冷的眸光瞧得头皮发麻,金大娘顿了下,终于很勉强地点点头。“有。”
没想到她竟会看走眼,原本以为是金主,现在才发现是瘟神。
“到底有没有?”薄唇微抿有些不耐,他问。
要不是南宫翎垂着头瞧不见他现在的神情,不然肯定被吓着。他现在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她印象中的东方大哥——
而是主宰一切的“阎罗殿”殿主。
“……有,但她还不能出来见客。”老是哭哭啼啼,把她烦死了。
“就是她。”
“可早——”
“还有可是?”他神色不豫的挑眉。
“是,我这就去……”看见他冷厉的俊颜,金大娘连忙应声,匆匆离开这间厢房。
真是活见鬼了,想她金大娘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居然会被他三言两语惊出一身冷汗。
“这里已经没人,你可以抬起头了。”敛了敛脸色,东方朔轻声道。
不愿惊吓到她,他希望暂时保持他“东方大哥”的形象。
“都走了?”南宫翎先偷瞄了一眼,才慢吞吞的坐直身子。
方才的景象真是吓到她了,她从没见过这么多衣不蔽体的女人。
“很少男人来这种地方像你这样害羞,几乎没有。”他淡淡暗示已经知道她是女子的事实。
“家父管教森严,禁止我出入这种地方。”南宫翎咕哝,执起桌上的茶碗大大喝了一口。
飞快地瞥了她一眼,东方朔没戳破她的谎言。事到如今还想继续隐瞒?
动不动就撅唇、跺足的,她真以为能瞒得了谁?
“奉劝你这里的吃食能不碰就别碰,”挑挑眉,东方朔似笑非笑地瞅她,“多少都有掺入一些催|情药。”
“唔?”将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南宫翎极度震惊地瞪住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这种事他怎么不早说?现在怎么办?
薄唇泛起魅惑人心的笑,东方朔故意慢吞吞的回答。“其实只喝一口是没有关系的。”
看着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南宫翎很怀疑地将茶水吞入腹中。“真的没事?”
“就算有事,妳也吞下了。”
“东方大哥!”那怎么办?再吐出来吗?
“分量不多,真的无妨。”他莞尔。
她率真的性子真有趣,让他不由自主的将心放软。
“原来东方大哥是常客,对这里的东西都了若指掌。”不甘被捉弄,南宫翎负气地道。
“我第一次来万花楼。”
“别的地方也会有青楼啊!难道东方大哥敢向我保证,这是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易察觉的,她的口气有些酸。
东方朔笑了笑没回答。
他不是柳下惠,当然不可能没来过青楼。
见他没否认,南宫翎心中无端端的酸意更浓,她瞄了桌旁的茶碗一眼,拿起来又重重放回去。
心里不舒服极了。
圆圆的脸、清秀的五宫,两条油亮的麻花辫垂在肩头,珠儿含着泪抽抽噎噎地走进厢房,身后则跟着不甘不愿的金大娘。
“爷,她就是珠儿,”金大娘陪笑脸,“还不快叫人?”她回头低斥。
哭哭哭,就只会哭。
“我不要,妳不要逼我……”珠儿退开数步的距离,哭得更伤心。
金大娘忍不住翻白眼,要不是有客人在这儿,她肯定二话不说当场给她顿排头。
“你过来!”她没好气地将珠儿揪过来。
躲在墙角像小媳妇似的,丢人现眼!
“你别碰她!”南宫翎皱眉警告,匆匆走过去一把挥开金大娘的手,一颗|奇*_*书^_^网|心全被珠儿哭软了。
珠儿看上去约莫和自己一般年纪,却因为父债沦落风尘,多可怜啊!
“你别哭了,没事的。”南宫翎低声安慰。
珠儿怔怔望着眼前年轻貌美的少年,泪水像断线珍珠般滚落。“求求你们不要逼我,我宁死不屈。”
闻言,金大娘强压下的火气又直冒上来。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呀!”客人来这里是寻开心,不是找秽气,满口死不死的,存心想惹恼她吗?
“你别再对她凶了。”听见她尖锐的嗓音,南宫翎生气地回头。
“你——”金大娘被堵得一肚子怨气,偏偏来者是客,她又不能凶。
“我要带她直走。”美眸微眯,南宫翎厌恶地瞪着金大娘。
她绝不能放珠儿在这里。
“带她走?”金大娘吓了一跳,偷偷觑了眼坐在后方不发一语的东方朔。
不知怎么,她老觉得那男人很恐怖。
阴森森的。
“对,就是带她走,”南宫翎语气坚定。“珠儿,你别怕,我是受你母亲之托带你回去的。”
“要带她走,没那么容易,”见东方朔迟迟不开口,金大娘的胆子大了起来,她才不怕眼前这不男不女的少年。“她可是花了我不少银子买回来的。”
“你花了多少银子,我还给你就是了。”
“一百两。”听她这么说,金大娘当然狮子大开口。
坐地起价,当场涨五倍。
“一百两?”听见这个数目,南宫翎不禁一怔。
这不是笔小钱,要取得这些钱,她非得想个好借口说服爹爹不可。
“怎么?付不起?”金大娘冷哼,“付不起就别啰唆。”
她还以为是上门光顾的大爷,既然是珠儿那边的人来闹场,她也没什么好客气。
“谁说我付不起。”南宫翎烦恼地皱眉,她若是开口,向来疼她的爹爹肯定会允的,她只担心这一来一回,珠儿会被带到其他地方去。
“付得起就拿出来啊!”拿钱的速度她最快,金大娘伸出白嫩肥胖的手掌。
将南宫翎为难的模样全看在眼里,东方朔轻轻放下杯,碗盖清脆的碰撞声引起众人的注意。
“东方大哥。”不知为什么,她看到他就感到一阵安心。
从怀中取出光灿耀眼的银元宝,东方朔挑眉。“你先带珠儿出去,骁在门口等着。”
“嗯。”南宫翎点点头,连忙拉着珠儿离开这个是非地。
“爷……”眼里只看得见灿亮亮的元宝,金大娘一改方才的凶狠,变得谄媚起来。
非、常、巴、结。
轻轻将元宝放在她掌心,东方朔俯身附在她耳边低语,吐出来的气息冷冰冰的,教人不寒而栗。
“我警告你,若被我发现你胆敢再找她们麻烦,我绝对夷平你的万花楼。”他轻声警告。
金大娘被吓得楞在原地,全身寒毛竖起,连他开门离去时都不敢回头。
这回她确定不是错看,这长相俊美的男人真的带着阴森骇人的气息。
第三章
“东方大哥,你人真好!”已是入夜,悦来客栈的大厅里仍灯火通明。南宫翎学男人揉揉鼻尖,也不知喝得粉颊酡红的自己,如此的动作教人怦然心动……
有些淘气、又带些娇媚。
沉默没说话,东方朔静静看她又替自己斟满一杯酒。
“我一看见她们母女相拥而泣的模样,我就满心感动,就算没有回报,也是值得的。”南宫翎口齿不清地说,已经有些醉意。
“别再喝了,再喝你会醉的。”他伸手覆住她的杯。
“才不会,我的酒量很好,连爹爹都说喝不过我,”嘴里这么说,南宫翎已经完全忘记乔装男儿的事实,连女孩子家的莲花指都跑出来。“东方大哥,我们再干一杯。”
眼看她豪迈地一干而尽,东方朔顿了下,还是将杯内的酒饮尽。
“东方大哥上回不畏恶霸帮我,这次又肯出钱帮珠儿赎身。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二话不说拿出那么多银子来,不过你放心,钱我会还你的……”像是有些累了,南宫翎轻轻伏向桌面,嗓子哝哝软软的。
东方朔浓眉微蹙,用眼神示意骁叫店小二关门,不愿旁人看见她现在的模样。
“……要是这世上像东方大哥肯行侠仗义的人再多一些就好了,肯定天下太平。”她继续说着醉语。
听见她的话,东方朔不禁失笑。
再多一些像他这样的人,这世上绝对是腥风血雨,而不是天下太平。
第一次会帮她,纯粹是因为心情好;这回会出手相助,则是为了了她一桩心愿,让她开心,和“好心”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边。
别说他冷漠,而是他早看出珠儿就算赎回来,也会再被嗜赌的父亲卖掉,他不愿明说,是不想让她难过。更何况,那点小钱他还不放在心上,她能因此快乐就好。
只要她开心,总是笑得那样灿烂耀眼……
“东方大哥……”南宫翎眨了眨美眸,唇瓣的笑不像平时爽朗,倒显得有些羞涩。“你家乡有姑娘在等着你吗?”
“姑娘在等我?”
“我是指……是指……”见他一脸不明白,南宫翎咬咬唇,脸更红了。“未过门的妻子,或是心仪的姑娘。”
薄唇勾起笑痕,东方朔摇头。“没有。”
他的性子冷僻,敢自动送上门来的人不多吧?
“我是说如果!”粉颊红扑扑的,话也越说越小声,南宫翎心虚地栘开目光。“如果有位姑娘,长相、个性都和我很类似,不知道东方大哥会喜欢吗?”
闻言,站在后方的骁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妳醉了。”东方朔剑眉微蹙。
她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该不会想学梁山伯与祝英台亲口私定终身给他吧?
“喜欢吗?”还是很执着,南宫翎紧追着问题不放。
现在不问清楚,她以后可能也不敢问了。
沉默许久,久得快以为他不想回答时,耐人寻味的答案终于出现。
“或许。”他含蓄地道。
听见他这样回答,骁猛然瞪圆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这位真的是他性子古怪孤僻的爷吗?竟然会和人说这种话?
“只要不讨厌就好了。”粉颊忽地浮现诡异的红晕,南宫翎不知在偷偷窃喜些什么。
不讨厌就有机会。
“你不是说你的酒量很好?”见她已呈现半醉的状态,他挑眉询问。
“我的酒量是很好啊!是这里的酒太烈了……”南宫翎嘀咕,声音越说越小,终至消失不见。
“爷。”骁低声问。
她好像就这样睡着了,连点防备心都没有。
“嗯。”顽长的身子站起,东方朔俯身轻轻将她抱往二楼的厢房,望着她绯红的睡颜,凤眸里揉进了一丝暖意。
骁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心中突然有种奇异的感受。
爷他——
好像动心了。
“爷,南宫姑娘已经退房了。”刚从店小二那里问话回来,骁低声回复。
“是吗?”东方朔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心。
“应该是天未亮就走的。”
“嗯。”淡淡应声,东方朔没让心思显露在脸上。
赫连武威今天就到南京城了,若是没意外,他和他见面后就会离开……
如此说来,他和南宫翎应该是没机会再见面,而他此刻的心情竟意外有些沉。
“东方,直的是你,”念头才在转,爽朗的男音已从客栈门外传来,赫连武威一身风尘仆仆,似乎有些疲惫。“我好担心你已经离开了。”
他的长相粗犷俊逸,眼眉间有北方男儿的豪气,和东方朔阴美的五官形成强烈的反比。
“我既然答应你,就没有道理先走。”东方朔微笑,示意他一起坐下。“我们很多年没见面了。”
“是很多年,我们一南一北,想要见上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赫连武威用力颔首。
慢条斯理地帮他斟茶,东方朔简明扼要的切入正题。“武威,在我的印象中你不轻易向人拜托的。”
“是啊!”赫连武威不由得重重叹口气。“我得到消息,有人要对我姨父不利。”
“赫连的名声威震江湖,竟然有人如此好胆量?”东方朔微讶。
“那是在漠北,我现在脚下踩的是南方的土地,”赫连武威头疼的皱眉,“我姨父为官清廉,不知抓过多少为非作歹的恶人,现在他告老还乡,已经有人买通杀手欲对他不利。”
“你的姨父是……”
“南宫鹤延。”
东方朔扬眸瞥了骁一眼,后者很肯定地摇头。
“我没接到这笔生意。”
“我知道不是你,若是你,事情就容易办了,而我也不用再三拜托你留下来,”武威很烦恼,眉心紧锁。“是“无念门”。”
轻声重复“无念门”这个名字,东方朔不由得跟着蹙眉。
江湖上的杀手组织除了赫赫有名的“阎罗殿”,再来就是“无念门”了,不过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
“能有办法吗?”赫连武威急切的问。
“什么办法?”
“阻止他们。”对方要对付的不仅仅是南宫姨父一个人,而是南宫家上上下下十多余的人口。
“最好的方法就是举家迁移到漠北去,”东方朔很冷静地回答,俊颜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在你的羽翼下,“无念门”应该多少有忌惮。”
“这个方法我也想过,但是南宫姨父不肯,这里是他的家乡,北方的生活方式他不能习惯。”
“除了这个法子,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东方朔挑挑眉。
方法当然还有,而且一劳永逸,不过他相信个性耿直的武威不会接受,那就是——
灭了“无念门”,先下手为强。
“东方,你不能阻止他们吗?”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如果我介入,就是整个“阎罗殿”要对上“无念门”,就不再只是私人恩怨。”
到时江湖上肯定又会引起轩然大波、一阵血雨腥风。
他不动手则已,一动手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后果他相信武威明白。
“东方,你还是随我去一趟南宫家,见见我的姨父,”赫连武威忍不住叹息,“不管什么方法都好,你帮我想一想,南方可是你的地头。”
东方朔不禁沉默。
留下来肯定是要惹麻烦,他向来最讨厌麻烦。
“东方?”得不到肯定的回答,赫连武威急切地问。
“我先陪你去一趟,但不保证会有任何的实质帮助。”顿了下,他应允。
暂时留下来也好,或许还有机会见到那名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只要你肯答应,还怕想不出办法吗?”赫连武威高兴地道。
扬眸瞥了好友一眼,东方朔忍不住唇角轻扬。
瞧他语气满满,他当他是神吗?
“小姐,您居然到天亮才回来,这次真的太大胆了。”翠儿一边帮南宫翎梳头,一边忍不住碎碎念。
“娘知道吗?”彻夜末归的南宫翎一脸心虚。
“夫人有来过,但是瞒过去了。”
“翠儿,我就知道你最聪慧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姊妹。”听见她这么说,南宫翎松口气。
“小姐,您下回千万别再这么玩,我的小命都快被您玩掉了。”还记得清晨夫人要见南宫翎的时候,她手脚发软、心脏无力,只差没口吐白沫当场晕厥。
“我知道,我也不敢。”
“小姐,您昨晚究竟是上哪儿去?”
“……也没去哪儿。”忽地,南宫翎绝美的脸庞浮现一朵笑花。
依稀记忆中,她好像是被人抱进房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还有充斥鼻尖的淡淡香味……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心里头有点甜。
“小姐,好端端的,您在笑什么啊?笑得这么神秘。”翠儿好奇地问。
“我没笑,你别多问。”
“不问就不问,”见她有小秘密不肯说,翠儿撅嘴,“对了,小姐,今天赫连少爷来府里,您知道吗?”
“赫连大哥?”南宫翎小脸一亮,“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很想说啊!一直没机会嘛!”南宫翎回来时满身酒气,偷偷摸摸地又要沐浴、又要更衣,现在又忙着梳头,她都给忙忘了。
“翠儿,动作快点,我要去见赫连大哥。”南宫翎催促。
从小她和赫连武威的感情最好,她一身不怎么样的功夫也是他教的,当然啦!他武功盖世,她的不成才完全是因为自己不努力,和赫连大哥一点关系也没有。虽然他俩不是亲兄妹,赫连大哥却把她当亲妹妹来疼。
赫连大哥来的时机刚好,他的消息向来最灵通——
她想问他有没有听说过东方,而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姨父,这位就是我向您提过的东方朔。”南宫府的花厅里,三个人各坐一方,赫连武威简单的帮两人介绍。
“南宫大人。”东方朔微微躬身。
“我已经退休,不再是个官了,不必这样称呼我。”南宫鹤延眸光一闪,淡淡微笑。“我的事,东方公子都听武威说过了吗?”
“大概的情形都明白了。”东方朔轻轻颔首。
“有办法吗?”南宫鹤延微微叹气,“我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活了大半辈子,原本是生是死早该无所谓,但我的儿女们都还年轻,如果可以,我还希望能看见他们成家立业……”
东方朔扬眸瞥了赫连武威一眼。
“南宫老爷知道是谁买通杀手吗?”他问。
“并不清楚。”
“如果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东方朔平静地回答,“南宫老爷最好能搬离这里,漠北是最佳的选择。”
“除此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
东方朔剑眉微蹙,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却瞄见水湖色的身影从门外飘进来。
“爹爹、赫连大哥……”再熟悉不过的娇脆嗓音扬起。
东方朔眸底闪过一丝讶然。
是她?
他早知道南宫翎是名模样甜美的小姑娘,却没想过她换回女装时如此让人惊艳。
骁也很惊讶,瞧得目瞪口呆。
“翎儿,来见见武威的朋友,东方朔。”南宫鹤延低声道。
“东方……朔。”南宫翎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整个人定在当场,美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南宫姑娘。”薄唇勾起耐人寻味的笑,他有礼的欠身,像初次见面一样。
“东方是我的好友,这次我特地请他留在南京等我,”赫连武威笑着接口。“你不是最喜欢听江湖上的事吗?他可比我清楚多了,有什么不明白,大可以问他。”
闻言,东方朔忍不住淡淡睨了赫连武威一眼。
他知道的事有啥好说的?
“东方大哥……”昨晚的记忆回到脑海,仿佛还能感受到他臂弯的温暖,南宫翎心跳急速错拍,呼吸微促。
原来他单名朔,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全名。
“翎儿,你先带东方公子在府邸里逛逛,我有话和武威说。”没看出女儿的不对劲,南宫鹤延吩咐。
“是,爹爹,”低着头不敢抬起,南宫翎有别之前的豪气万千,“东方大哥这边请。”
“谢谢。”俊逸的脸庞一片平静,教人瞧不出心思。
见一行人走出花厅,南宫鹤延立刻严肃地转望赫连武威。
“他就是你说的好友?”
“是的,虽然他做的也是杀人的买卖,却不是个奸险之徒。”
“真是看不出来啊~~如此年轻……”
“姨父千万别小看他,外传他的功夫出神入化,已经到了难以想象的境界。”
“但终究不是好人,做的是血腥买卖。”他南宫鹤延是个行事正派的人,并不能接受。
赫连武威顿了下,他的确无法帮好友辩驳,“若是有他的帮忙,我想事情会容易得多。”
“这事先搁下吧!对了,这次回来见了翎儿,你觉得翎儿怎么样?”
“翎儿很聪明,又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赫连武威由衷地道。
“你从小和她的感情最好,我也相信你会好好待她,别怪做姨父的有私心,但我希望你能娶翎儿。”
“姨父?”赫连武威震惊地瞪大眼。
他和南宫翎感情是很好,但那是兄妹般的感情啊!
教他娶翎儿……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叹口气,南宫鹤延语重心长地道。
已经不知第几次扬眸看向身旁俊美的男人,南宫翎咬咬唇,千言万语梗在喉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他的神色太平静了,平静地教人瞧不出端倪。
东方大哥到底认出她了吗?若是,他是否该表现些什么?就算是惊讶也好,沉默不说话让她忐忑不安。
“换回女装的模样比较适合你。”双手悠闲地负在身后,东方朔终于肯开金口,凤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咦?这算称赞吗?
“东方大哥认出我了?”南宫翎心一跳,停下步伐,“难道你不惊讶?”
“惊讶什么?”他挑眉,将她充满生气的娇颜细细收入眸底。
“惊讶……我是女孩子。”声音明显变小,带点心虚。
“我从没说过不知道。”薄唇扬起魅惑人心的笑,他含蓄地回答。
“咦?”南宫翎粉颊更红了,却更想追根究柢,“东方大哥一直都知道?”
“嗯。”
“怎么可能?”她乔装偷溜出府已经一段时间,从没有人认出她来啊!
笑了笑,东方朔浓眉微扬没有正面回答。
“东方大哥什么时候发现的?”是第二次见面?还是陪他去万花楼的时候,她的表现露出破绽?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脸上的线条不自觉放柔,他笑道。
“骗人,不可能。”南宫翎不相信。
“我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既然东方大哥都知道,为什么不明说,还要我……一起去万花楼。”南宫翎又羞又恼。
害她看见一群衣不蔽体的女人,回家差点长针眼。
“我曾说过,是你没将话听仔细,”她的神情太过丰富,让他忍不住想逗逗她。“你说过的话,我可是一字一字收入耳里。”
“东方大哥曾暗示过我吗?”南宫翎很努力的回想,仍毫无印象。
“妳自己好好想想。”他轻笑,笑得她脸红心跳的。
“那我说过哪些话……东方大哥真的都记得很清楚吗?”不甘示弱,南宫翎嘀咕。
挑起这个话题的人实在太少根筋。
东方朔忽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瞅她,好看到没天理的俊颜神情诡谲,“你昨晚曾说过的话,需要我一字不漏的复诵吗?”
“咦?我昨晚说、说了什么吗?”心一突,南宫翎突然结巴。
她当然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没想到他会把话听进去。她喝了酒胆子变大,居然直截了当的问他是否喜欢像她这种女子?
哦喔!真是羞死人了。
故意在他们身后拉开距离的骁,表情除了呆傻,已经没有更好的形容词。
他喜怒无常的爷正在和人调笑,阿弥陀佛,天要下红雨了。
俊颜笑得魔魅,东方朔慢吞吞的站直身子。
他是存心欺负她的,点到就好。
“武威和你是亲戚?”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锋,他帮她找台阶下,不然担心她会当场窘到晕厥。
“赫连大哥是远房亲戚,”见他不在方才的话题上打转,南宫翎终于松口气,心中无端端甜腻的感觉更甚,奸像他们已经相识很久、很久了,这样的相处是天经地义的事。“赫连大哥的母亲和我娘亲是表姊妹,从小赫连大哥就常常来府里玩,我们可说是一起长大的。”
八根竿子打不着边的亲戚,就是指这一种。
听见她提起赫连武威的亲热语气让东方朔心里微微不快,他蹙了下眉心,没接口。
“东方大哥在等的朋友,该不会就是赫连大哥吧?”南宫翎继续问道。
“嗯。”
“真巧,”南宫翎微讶地“咦”了声,“有重要的事?”
脚步一顿,东方朔若有所思的眸光停在她身上。
想当初原本再简单不过的事,现在忽然复杂起来。
“东方大哥?”
“没什么,”他云淡风轻的带过,“许久不见的朋友闲聊而已。”
第四章
夜凉如水,新月如勾——
外加一群杀风景的蚊子嗡嗡飞……
东方朔负手而立,伫在客栈庭院中央仰望星空,俊美的脸庞神情沉静。
“爷,您在想事情?”已经陪他站了大半夜的骁终于忍不住问道。
“嗯。”
“在想南宫府的事情?”
“嗯。”还是再简短不过的回答。
“爷,您本来要走却没走……”
眉心蹙得更紧,凤眸冷冷的扫向身后多嘴的男人。
“您是放不下南宫姑娘吧?”壮着胆子,骁很努力的把话说完。
原本以为入夜已经够冷了,方才才知道爷冰冷的眸光才是极品。
“我在想,我该管吗?”缓缓收回目光,他低语。
Сhā手了,就是破坏规炬,是结怨;如果不管,掉头离开一走了之,他也会感到遗憾吧?
遗憾——对南宫翎……
神情丰富的娇颜再度跃入他脑海,东方朔黑瞳倏然一缩,沉默了。
他向来最讨厌麻烦的啊!该惹麻烦吗?
其实她与他非亲非故,就算真的撒手不管也无所谓吧?只不过为何一想起南宫翎对自己极端信任的眼神,他又有了刹那间的迟疑?
他原本想干脆拒绝赫连武威的,如今一切不再那样简单。
乖乖的站在东方朔身后,骁悄悄的叹口气,仰头无语问明月,他也在想事情!
他会不会在这里陪爷站到天亮啊?站是无所谓啦!他的腿是铁打的,但是……呜呜~~这里蚊子很多耶!
房门外又有熟悉的人影在晃动,东方朔直觉地打开房门,果不其然,又看见一脸粲笑的南宫翎。
“你常常这样挡在别人的房门口吗?”他似笑非笑的反问,语气并不严厉。
“我才不会挡在“别人”的房门口,我只挡东方大哥的。”换回女装的南宫翎,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娇媚,和乔装时的模样截然不同,美丽得教人移不开目光。她眨了眨美眸,好几次欲言又止。“我在等你。”
“等我?”
“嗯,”喜欢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只差没有当面明说了。南宫翎咬住下唇,“东方大哥愿意一块儿用膳吗?”
望住她的眸光微沉,东方朔有剎那的迟疑。
他很清楚她的心意,但他弄不清自己的。
她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就像阳光般灿烂,代表着光明面;但他不是啊!他的生活尽是血腥和黑暗,就算他真的喜欢她,也万万不会接受她的……
但若真是如此肯定,他就不会为她的安危烦心,考虑是否要介入“无念门”和南宫府之间……
真是乱。
“东方大哥?”久等不到回答,南宫翎不解地扬眸睇他。
只是吃顿饭,东方大哥未免考虑得太久了。
“走吧!”念头还在脑中转,对她就是无法像对其他闲杂人等狠下心,他挥挥衣袖,“我等着你请我吃遍金陵十六楼。”
“我们走吧!”粉唇扬起笑,南宫翎拉着他急急向外走,“不等骁大哥,就我们两个。”多一个人在场,好多话她说不出口。
不着痕迹地蹙眉,东方朔静静跟在她身后。
他有种感觉,一切都已经变得复杂,要收手已来不及。
“东方大哥在等的人也见着了,什么时候会离开南京城?”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南宫翎半撑着下巴,甜甜的笑问。
瞄了眼她因酒意而泛起的诡谲酡红,东方朔挑眉。
“你很希望我离开吗?”
“东方大哥是在问我?”她淘气地指着自己的鼻尖,见他微微颔首后,笑容更是甜得要滴出蜜来。“那我照实说啰!东方大哥可不许笑我。”
“嗯。”她若是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他应该也不会感到惊讶。
“我希望东方大哥永远都不要离开,永远留在南京城。”
还是有剎那间的错愕,东方朔微勾,心头没来由的一软。
她还真敢说啊!
“你答应不笑我的。”粉颊瞬间烧红,她撅唇。
答应了还反悔,小心食言而肥。万一他变成胖嘟嘟、圆滚滚的东方大哥,她可不喜欢。
“东方大哥,你知道我从小的志愿是什么?”她笑问,又替自己斟满一杯酒。
“嗯。”
“我最想当个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侠女,管尽天下不平事。”
“野心这么大,我看你不但要有一身好功夫,还要当上武林盟主才行。”江湖啊!跟她想象中差之千里,一旦涉入江湖,就会像一脚踩进泥沼里,永世不得翻身,能像赫连武威保持一身傲骨的人没有几个。
不过她的愿望,他喜欢。
他当初创立“阎罗殿”不也因为如此吗?只不过后来渐渐变了样、走了调,因为世间没有完全的是非黑白,处于中间模糊地带的事物太多了。
连带的……自己也模糊了。
“东方大哥你又笑我,罚你喝三杯。”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三脚猫功夫难登大雅之堂,只有在溜之大吉的时候最好用。
“我没取笑你的意思。”
“不管,罚你喝酒。”她娇嗔。
“我喝也行,不过你不许再喝了。”他伸手覆住她的杯,瞧她不由自主的露出撒娇媚态,就知道她又快喝醉了。
小醉猫一只。
“我还可以。”南宫翎不服气地嘀咕。“我酒量很好的。”
“我可不想再听你说些酒量很好、是酒太烈的鬼话,”连自己也没察觉话里的宠溺语气,东方朔凤眸微瞪,“我可不想在这里等你睡醒。”
听他这么一说,南宫翎立刻想到他温暖有力的怀抱,她微微垂下螓首,唇瓣含着自己才懂得的甜蜜笑意。
“翎儿,你进来,爹有话和你说。”看见最疼爱的么女从书房外经过,南宫鹤延叹口气,招手要她进房。
“是。”心一跳,南宫翎连忙先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好险酒味不浓,不然又要听爹爹叨念了。
“这么晚了,你上哪去?”
“没什么,有点闷,出去散心。”她很努力地不露出心虚的神情。
千万不能照实说啊!若是爹爹知道她和一名男人去酒楼吃饭喝酒,可是要被罚的。
“外头最近不安宁,你没事少往外跑。”
“知道了。”很少看见父亲如此沉重的脸色,南宫翎不禁担忧地反问:“爹,您有心事?”
“爹没事,只是有些话要告诉你。三个女儿中,就属南宫翎嘴最甜又爱撒娇,对她的疼爱总是多一些,就算被其他孩子说偏心,他也不以为意。“妳今年十八了吧?”
“嗯。”
“也该是成亲的年纪。”
“爹——”没想到父亲会突然这么说,南宫翎微微红了颊。
“你老是瞒着爹偷偷出府四处玩,别以为爹是老糊涂,什么都不知道。”
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被人发觉,南宫翎心虚地移开目光。
回去肯定要好好拷问翠儿,看是不是她泄的密。
“你不是最喜欢听江湖中的事,一心想要行侠仗义当侠女?”
“嗯。”
“又成天缠着武威要他告诉你江湖上新奇的事?”
“嗯。”咦?她的小心思,爹怎么全都知道?
“你自己说,若是把你嫁入平常人家,有谁能受得了你古灵精怪的想法?”南宫鹤延又是深(奇*书*网.整*理*提*供)深叹口气,但语气并不严厉。
其实回头想想,女儿都是自个儿宠出来的。
“所以爹爹就别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嘛!”南宫翎撅唇。
她现在心底已经有人了,其他无论是谁她都不喜欢。
“不快点把你嫁出去,难道留在家里惹爹头疼吗?”南宫鹤延又疼爱又气恼地横了她一眼。
“爹爹。”南宫翎不依地跺足。
爹怎么这样说她!好像她是个大麻烦,必须尽快往外送似的。
“我已经帮你选好人家,”南宫鹤延望住女儿,当年一身奶香的小女娃已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挑个好日子就让你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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