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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相公要你当 > 第八章

第八章

“爹!”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南宫翎笑容一敛,错愕的站起。

已经选好夫家了?

“你先别激动,”他按住女儿的手安抚,“别说爹不疼你,对方是你最喜欢的武林世家,不但可以一圆你的侠女梦,对方也能忍受你的坏脾气。”依武威对她的了解,应该不会太强求她能端庄贤淑的做个当家主母。

他应该早就放弃了吧?

虽说希望不大,但南宫翎脑海中仍掠过东方朔潇洒不羁的身影。

“长相俊逸、武功高强。”如何?全顺着她的心意。

南宫翎没说话,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都把她的胸骨撞疼了。

不是她多想,偏偏东方大哥样样都符合……

他那一天是前来提亲的吗?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啊!

“对方也是你熟识的人。”南宫鹤延继续说道。

“爹……”心提到了喉咙,南宫翎眼睛眨也不眨地回望父亲。

应该就是东方大哥,不会错了!

“武威会好好待你,这点爹很放心。”

“赫连大哥?”南宫翎怔住,完全反应不过来。

关武威什么事啊?

“你从小和武威一块儿长大,彼此的­性­情都熟悉,未来亲家又是夫人的表姊妹,不必担心嫁过去会被欺负。”

差只差在路途远了点。

“我?嫁给武威?”脑中乱烘烘的,南宫翎心一沉,无法接受。

她和赫连大哥感情虽好,却是兄妹之情,她不要啊!

“爹爹,这件事不急吧!我们从长计议。”绞着素手,南宫翎难掩慌乱。

她一定要和赫连大哥说明白,教他千万别答应。

“不必从长计议,爹都和武威说好了,找个时间就娶你进门。”

“赫连大哥也答应了?”再度受到惊吓,南宫翎俏颜一白。

“他当然答应,你是他看着长大的啊!”南宫鹤廷对她过大的反应感到不解。他原以为翎儿会满心欢喜。

南宫翎狠狠咬住­唇­,俏颜神情倔强。

就是看着她长大才不该答应,能想象即将嫁给帮自己换过尿布的男人吗?她不能!

赫连大哥到底在想什么?他该拒绝的。

“爹,女儿不答应。”把心一横,南宫翎斩钉截铁地道。

“不答应?为何?”南宫鹤延浓眉紧蹙,沉声问。

“女儿……女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粉颊瞬间红透,南宫翎仍镇定地将话说完。

“喜欢的人?对方是谁?又是什么身分?”听见爱女已有爱慕的对象,南宫鹤延连忙追问。

翎儿成天在外头疯,难保不会爱上市井小民,他可不想要有个杀猪的女婿。

“他……”所有的问题,南宫翎全都答不出来。她对东方大哥本来就一无所知,就连他的名字,也是那天爹爹告诉她的。

“回答爹的话。”见她吞吞吐吐,南宫鹤廷眉头蹙得更紧。

“其实他——爹爹也认识的。”南宫翎垂下螓首。

“爹也认识?”她的回答更教他摸不着头绪。

“就是东方大哥。”她极小声地回道。

“不准!”听见她提起东方朔,南宫鹤延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

“为什么?”父亲不曾对她如此疾言厉­色­的说话,南宫翎不禁怔住。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什么身分吗?”他绝对不允许女儿嫁给双手沾满血腥的男子,尤其他做的又是杀人买卖。

绝不!

“他……”

“更何况只见过一次面,说什么喜欢?!”他沉声问。

“我和东方大哥不只见过一次面,在他来府里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他了。”

“更不象话!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随便结识陌生男子,如今还说什么喜欢!”越想越气怒,南宫鹤延不由得提高音量。

“爹?”南宫翎被父亲怒极的模样骇到,好端端的,怎么发起脾气来了?

“这件事多说无益,你就给我乖乖准备做武威的妻子。”一想到全家上上下下十几口的­性­命就掌握在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手中,就算不是同一帮人,他也不会应允。

“爹——”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回房休息吧!”南宫鹤延摆摆手,摆明别再提了。

“爹,”没想到父亲会蛮不讲理,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南宫翎又急又恼,“女儿不嫁给武威!”

“这件事由爹作主,不容你拒绝!”这是十八年来,南宫鹤延第一次对南宫翎发怒。

被吼得满腹委屈,南宫翎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咬咬­唇­,奔出房外。

为什么?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

望着女儿的背影,南宫鹤延重重一叹,神情严肃。

傻丫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啊!身为父亲的苦心,她能明白吗?

“时间迫在眉睫,我猜他们近日就会动手,”赫连武威眉头深锁,“难道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最好的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东方朔心里也不好过,正为南宫翎的事烦心,在留与不留之间举棋不定。“这一行的规矩我很清楚,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但是姨父坚持不肯搬离南京。”

“既然如此,我也无能为力。”东方朔的语气略显冷淡。

有时是自己的固执害死自己,怨不得谁。

“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有,”东方朔俊颜忽地一沉,染上浓浓的血腥味,“先下手为强,灭了“无念门”,但是这么做你肯吗?”

“我……”他的建议太过骇人,赫连武威怔住。

“我当然知道你不肯,所以我也懒得提,若是易地而处,他们是绝无存活的可能,”东方朔薄­唇­勾笑,却了无笑意。“他们最好别犯到我。”

“东方——”眉头锁得更紧,赫连武威低唤。

这才是真正的“阎罗殿”殿主东方朔。

残忍、嗜血,喜怒无常,浑身上下和温和两个字沾不上边。

他的微笑只对南宫翎,这点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为今之计,我劝你别住客栈里,先住进南宫府,若是有什么万一,也好有个照应。”

“对方若真动手,你会出手相助吗?”赫连武威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说东方朔一身武艺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他若肯帮忙,相信会是一大助力。

凤眸瞥向他,东方朔隔了许久才缓缓回答,“除非必要,否则我不会介入。”

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何谓必要?”

“当“无念门”危及到你。”南宫府对于“无念门”而言只是笔生意,于情于理他都该袖手旁观,但是一旦危及赫连武威就不一样,那是他们的私交。

“除此之外呢?”

“我不会介入,”话说的笃定,其实心里还有那么一点不确定。“这是生意,是规矩,你一向明白我的。”

他不会自揽麻烦上身。

“东方——”赫连武威还有话说,却被东方朔伸手制止。

“等。”

“怎么——”话还在舌尖打转,赫连武威极讶异的看向刚踏入客栈,似乎在焦急找人的南宫翎。“翎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见熟悉的声音,南宫翎回头,眸光先落在东方朔俊美的侧颜上,最后才看向赫连武威。

美眸微肿,有哭过的痕迹,南宫翎气恼地走过来,满腹委屈又翻涌而上。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充满敌意的语气让赫连武威感到错愕,“我是来找东方的。”

“这么巧,我也来找东方大哥。”南宫翎忿忿的别开脸。

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出他们之间的不对劲,东方朔黑眸半垂没接口。

“你们很熟?”听见她的回答,赫连武威微怔,忍不住看了东方朔一眼。

他们之前就认识吗?

“不关你的事。”他的问题只会让她更生气,南宫翎咬牙怒道。

“翎儿,我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让你一副想找我麻烦的模样?”平常活泼可爱的南宫翎到哪里去了?突然出现张牙舞爪的虎姑婆。

“我找你麻烦?应该是你找我麻烦才对吧!”回想起昨夜爹坚决的态度,她对赫连武威既恨又恼。“你答应了爹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她一直以为他是心知肚明的。他俩感情好虽好,却不是男女之情,他为什么明明知道还要破坏?

现在要她该怎么办?真的随他到大漠去吗?

“我答应姨父——”脑中一转,赫连武威马上明白她的意思。原来她是为了这个怨他啊?

上天为鉴,他也不想啊!他也不愿娶她这个调皮淘气的妹子回家供奉,骂不得、说不得。他多希望能娶个温柔贤淑的妻子,让她伺候着,要不是姨父用最后遗愿来压他,他根本不可能答应。

“我讨厌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东方朔就近在眼前,她却有种咫尺天涯的错觉。

南宫翎越想越委屈,昨晚哭不尽的泪,此刻又无声无息的掉下。

原本不是这样的,她或许能和东方大哥在一起,她知道东方大哥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她感觉得出来。

如今什么也没了,幻想成空。

“翎儿!”一向坚强开朗的南宫翎突然掉泪,吓得赫连武烕连忙站起,就连东方朔也吃了一惊。

“南宫翎。”皱了眉心,东方朔急唤。

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更难面对东方朔,南宫翎咬咬­唇­,脚跟一旋奔出客栈。

“翎儿!”赫连武威大喊,却唤不回已伤心奔离的南宫翎,他头疼的按按额际。

“你和南宫翎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突然看到她的泪,东方朔胸口微紧。

“说起来都是我姨父的请托,”赫连武威叹口气,烦躁地揉揉脸,“他将翎儿许给我,希望我能照顾她。”

闻言,脸­色­微变,东方朔薄­唇­抿紧。

原来她已经许人了。

她的安危本来就和他没有关系,自始自终都是他多虑了,既然如此,他还在犹豫什么?

已经没有让他留下来的理由。

“爷。”感觉出东方朔的不对,骁担心地低唤。

摆了摆手,东方朔示意他安静,俊容浮现笑痕。

“恭喜了,武威。”

“有话就进来说吧!别在外头磨磨蹭蹭。”早发现房外有人,在客栈房内休息的东方朔等不到对方出声,自己先开口。

“东方大哥,是我,”隔着窗,外头人影模糊,南宫翎微弱的声音传来。“打扰到你了吗?”

东方朔微微一怔,如今已是大半夜,他还以为是骁有话想说,所以在门外徘徊,没想到竟会是她?

“没有。”声音忽地有些沉,他蹙眉。

心里有种陌生的感觉在发酵。

“我听赫连大哥说,你明天就要离开南京,是真的吗?”

“嗯。”

“这么快……”南宫翎的声音听起来更微弱了。

忽地陷入沉默,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氛,东方朔顿了顿,终于一个箭步拉开房门。

纳入他眼帘的是不知哭了多久的苍白小脸。

“咦?”没料到他会突然开门,南宫翎显得有些惊慌。

将她的憔悴细细收入眼底,东方朔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心,薄­唇­绽出笑痕。“要出去走走吗?”

第五章

“东方大哥的事情都办完了?”再次学东方朔将手负在身后潇洒自得的模样,南宫翎慢慢的走在他身侧,回想起他们初识时,她也是这样走在他身旁。

那时的感觉多好啊!一起行侠仗义,能大声笑、大声说,不像现在……

思及此,她不禁又红了眼眶。

千错万错,都是赫连大哥的错,他为什么不明白的拒绝爹,和爹把话说清楚,害她现在……

心碎啊!

“嗯。”

“不多留几天?”

“没有这个必要。”

“南京是个好地方,可以遇见很好的人、发生很好的事。”扬睫望他,瞳眸里包含千言万语。

“但是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东方朔忽地轻笑出声。

本来或许有,现在没了。

“一个理由都想不出来吗?”胸口闷闷痛痛的,南宫翎黯然地咬住下­唇­。

她不能是他留下来的理由吗?

“没有。”顿了下,他摇头。

他留下来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他并不乐见那种情况。

呼吸剎那间都乱了,南宫翎倏然停住脚步,明眸望向前方硕长劲瘦的背影。

“东方大哥可知道我要成亲的事?”

“我都听武威说了。”

“那么东方大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眉心锁紧,东方朔倏然旋身。

“没有?”南宫翎眼睛眨也不眨地深深望住他,“没有话要告诉我?”

被她毫不掩饰的眸光盯得有些招架不住,东方朔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狼狈。

“东方大哥若是无话可说,那我要说啰……”

声音虽抖却字字清晰,南宫翎美眸里慢慢泛起泪光。

“虽然认识东方大哥的日子不长,但在我的心目中,东方大哥是个大好人,行侠仗义、对素昧平生的人出手相助,和东方大哥相处的那些日子,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而我唯一的遗憾……”吸吸鼻子,她垂下螓首,“就是认识东方大哥太晚。”

都是猪头赫连武威莫名其妙答应婚事,如今木已成舟,没有商量的余地,害她——害她的心好痛!

东方朔垂下眸光,浓密的长睫掩住复杂的心思。

好人?她是在说他吗?

他的所作所为都是随心所欲,和好人搭下上关系吧?偏偏她的话又让他心里软软的。

“翎儿……”他皱眉。

他明白不该对她的话软了心的。

“我喜欢东方大哥,我知道这句话来得太迟,我……我已经是要成亲的人,不该这么说,可是我想把话说清楚,不想压在心底,因为,我以后可能再也见不着东方大哥了。”

硬是将泪咬在眼底,南宫翎伤心却又故作坚强的小脸教人心疼。

眉心蹙得更紧,东方朔还是选择沉默。

她说的没错,即将要成亲的姑娘是不该向人表白的,但他更不该陪她站在这里。

说起来,他们都不该……

“我明天无法帮东方大哥送行,所以特地来拿这个护身符给你。”她从怀中取出绣工­精­细的红­色­香囊,递到他眼前,“听说这位观音菩萨很灵,我特地上山去求,一定能保佑东方大哥永远平平安安。”

定定瞧着香囊许久,他扬眸复杂地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南宫翎。

他知道她很难过,她的伤心是为他吗?即使如此,她还是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

“我明天很忙没法出府,你千万别见怪啊!”声音抖得厉害,南宫翎勉强挤出笑容。

她说谎,她明天一整天都会乖乖待在府里头失神发呆,她不送行,是怕自己无法承受亲眼送他离开的打击,那会教人心碎肠断……

伸手接过香囊,东方朔低敛的凤眸里幽光闪动。

“要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也该回去了,我是偷溜出府的,逗留太久怕会被发现,”南宫翎美眸深深凝睇他,很贪婪、很贪婪的想把他的模样印在心底,当作一辈子的回忆。“有机会东方大哥一定要再来南京喔!不过,说不定那时我已经嫁到漠北去了……”

话说到最后几不可闻,南宫翎猛然住口,急急转身背对他。

不行!她已经忍到了极限,无法再强颜欢笑。

“东方大哥,再会了。”不敢回头多看他一眼,就怕自己会崩溃,南宫翎匆匆奔离他的身边。

自始至终不知该如何接口的东方朔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只觉得胸口沉甸甸的,仿佛就要喘不过气。

她的遗憾是相识太晚吗?

他缓缓垂眸凝望掌中的香囊,无端端感到一阵烦躁。

她不该这样说的,更不该特地拿护身符给他,这样只会让一切都乱了。

她是赫连武威未过门的妻子,她的安危不该由他来挂心,可偏偏又念在心上。

他心知肚明这一走,南宫翎存活的机会几近于零,“无念门”残忍的行事手段一向比“阎罗殿”有过之而无不及。

“阎罗殿”是做买卖,严令禁止伤及无辜;“无念门”却是嗜杀,把猎杀人命当作游戏。

数条黑影疾速从屋檐掠过,东方朔脸­色­微沉,凤眸中冷芒一闪。

“爷,”一直跟在后方的骁上前低语,“他们动手了。”

他们指的就是“无念门”。

“嗯。”倏然合起掌心,他颔首。

“爷还是要走吗?”骁低声问。

就这么弃南宫姑娘于不顾,别说爷,就连他都会舍不得。

“……”

“爷如果真的走了,南宫姑娘她……”赫连武威的身手有多好他不清楚,却明白寻常的家仆护院绝对不可能挡得住训练有素的杀手。

凤眸微敛,浓密的长睫掩住东方朔复杂的心思。

“依“无念门”的残忍手段,他们绝不会放过南宫姑娘的。”

薄­唇­紧抿,东方朔将香囊收入怀里。“骁。”

“是。”

“咱们走吧!”

“走?”去哪里?

骁不禁楞住,难道爷真的要弃南宫姑娘于不顾?平时觉得爷­性­子冷僻,没想到竟绝情寡义到如此地步。

冷冷的看着骁错愕的神情,东方朔撇袖转身。

“南宫府。”他道。

“是的,爷。”骁不禁大喜过望。

他就说嘛!爷只是外表冷,其实心里还有点温度的,才不是真的狠心。

东方朔没理会骁千变万化的表情,身影朝南宫府飞掠而去。

南宫府是否被灭门,其实他并不在意,他想救的人只有一个——

南宫翎。

“小姐,您终于肯回来了,”翠儿担心地在院中来回走动,看见南宫翎的身影,总算松了口气,“怎么到这种时候?您不是说出去一下就回来?”

“你紧张什么?难道怕我不回来吗?”南宫翎胡乱抹去颊上未­干­的泪痕,微恼地道。

“小姐,您在哭吗?”无论再怎么掩饰,翠儿还是眼尖的发现了,“是谁欺负您?我跟老爷告状去!”

“告什么状?又有什么状好告。”南宫翎笑得讽刺,“欺负我的人是谁,你会不知道吗?”

“小姐!”小翠皱眉,“您还在气老爷把您许给赫连少爷的事?”

“别提到他的名字。”咬着­唇­,南宫翎薄怒。

赫连武威答应这门亲事,她到现在还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其实赫连少爷人很好,赫连夫人又是一向最疼爱小姐的姨娘,小姐嫁过去不会被欺负的。”

“我当然知道这门亲事无可挑剔,但是你们谁有想过我的感受?”心痛得仿佛就要撕裂成两半,“我愿意吗?”

“小姐——”其实小翠也明白南宫翎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但是……

婚姻大事不是女儿家能决定的啊!

“翠儿,你过来,”忽地,南宫翎震惊的仰头看向不远处的屋顶,暗寂的夜里竟有隐隐的火光在跳动。“那里是佛堂吗?”

翠儿一看,也吓一跳,“那是夫人平时诵经的地方。”

“难不成佛堂失火了?”南宫翎俏颜一白,这才发现整座南宫府安静得诡谲,“翠儿,你方才有看见谁经过吗?”

“没有。”翠儿慌乱的摇头。

她一直都站在这儿等她回来。

“其他的仆役婢女也没有吗?”越问心越惊,南宫翎忍不住抓住她的手。

“没有。”

“我也没有……”方才进府的时候情绪太过激动,没有发觉看门的阿福不在,一路上也没看见任何仆役经过,如今回想起来才觉得事有蹊跷。

整座南宫府静得像死城,好像只剩她们两人。

“赫连大哥呢?他不是今天搬进府里?”虽然心里气不过,但他却是唯一能教人放心的人。

“赫连少爷方才接到一封信,就匆匆忙忙出去了。”

“赫连大哥也不在?”拧着眉心,南宫翎喃喃自语。

“小姐,您不去看看佛堂吗?说不定夫人在里头?”翠儿焦急地问。

奇怪?怎么都没人出来救火?难道偌大的府里都没人发觉失火吗?

望着前方微微泛着红光的天空,南宫翎忍不住回眸又看向翠儿。

她也很想去一探究竟,偏偏脚下像生了根,如何也走不动。心里有个声音隐隐告诉她,已经发生了悲剧……

“原来在这里,”数条身影从天而降,吓得她们急急退了两步,“藏得可真隐密啊!”

“你、你们是谁?”翠儿白着脸抖不成声,却仍忠心护主,勇敢地挡在南宫翎前面,“竟敢擅闯南宫府,你们不要命了!”

为首的男子瞧也没瞧她一眼,­阴­冷的眸子看向俏颜失去血­色­的南宫翎。

“南宫翎?”他问,做最后的确认。

“我是。”虽然身为女子,她还是有股不让须眉的傲气,“你们是谁?为何夜闯南宫府?”

仿佛对她镇定的模样感到佩服,讶异她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苦苦求饶,为首的男子难得好心情的为她解答。

“我们是“无念门”的杀手,有人出价一千两黄金买下贵府上上下下十多口的项上人头,”就算蒙着面,还是能感觉出他­阴­冷的笑意,“如今就只剩两位姑娘了。”

脑中轰隆一声,对他说出的话完全无法消化,南宫翎眯细美眸不敢相信。“你在胡说什么?”她怒道。

“言下之意,她的爹娘都已经遭到毒手吗?不可能,她才不会信!一定是他信口胡说。

爹娘为人善良,从不曾和人结怨,谁会想买他们的命?

“南宫姑娘不愿相信在下的话,实在让人很困扰啊!”为首的男子故作叹息,“不如就让南宫姑娘到地府好好问个明白吧!”

话声方落,为首男子猛然朝南宫翎拔剑出鞘。

“爷,我们来迟了一步,”甫踏入南宫府就嗅到空气中飘浮着不寻常的气息,骁和东方朔都是个中老手,当然都明白这是属于死亡的气味。

“唰”一声猛然合上玉骨扇,东方朔俊颜沉下,凤眸冷光乍现。

“我以为武威会在府里,应该可以拖延一点时间。”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赫连爷说不定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骁低声说道。

为了方便行事,这种小把戏他们也常玩。

“哼!”重重哼了声,东方朔撇袖便走。

他不想听为什么武威没待在南宫府里,更懒得理会有多少人惨遭毒手,心里挂念的只有南宫翎的安危。

一想到南宫翎可能已遭遇不幸,他的胸口就紧得喘不过气。

他会因此和“无念门”宣战吗?会如何做连他自己都不愿去想。

“骁。”东方朔倏然停下步伐,敏锐地想听出几不可闻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在后面。”冷冷丢下话,劲瘦的身子提气飞掠而去。

“小姐,小心!”

南宫翎狼狈的避开第一剑,却躲不开第二回的攻击,只恨当初赫连武威教她功夫时,她总是偷懒贪玩只挑轻松的学,不然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冰冷的剑锋在她的左臂划开一道血口子,尖锐的痛楚窜进骨子里,南宫翎闷哼一声急退数步,原本以为就此完蛋,却感到身旁倏然有股强烈的气流将数名蒙面杀手震开。

“滚!”东方朔狭长的凤眸染上杀意,浓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东方大哥!”南宫翎看见来人是他,原本紧绷的心情猛然松懈,泪水涌上眼眶,娇躯一软。

眼明手快地飞身捞住她的腰,当他看见南宫翎左臂上的伤,怒火更炽,­阴­柔的俊颜一沉。

“方才是谁动手的?”他冷冷质问。

“你是什么人?竟敢Сhā手“无念门”的事?”没想到自己轻轻松松就被震开,为首的男子又气又怒。

他当然明白,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别以为搬出“无念门”三个宇,我就会心有忌惮,区区“无念门”我还不放在眼里。”东方朔冷冷一哂,神情讥诮,“我再问一次,她的伤是谁动手的?”

他蔑视的态度真教人生气,几个蒙面杀手想动,偏偏又被他冰冷的气势慑得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竟无人敢承认自己是凶手。

有种恐怖的直觉,承认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真有本事就留下名字!”为首的男子壮着胆子低斥。

“东方朔。”薄­唇­勾笑,他鄙夷地瞅向眼前又惊又怕的数名大汉。

“东、东方朔?”先前的气势消失无踪,蒙面杀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噤若寒蝉。

眼前一副弱不禁风的俊美男子,竟是大名鼎鼎“阎罗殿”殿主?

“既然殿主Сhā手此事,我们会回报门主知道。”谁也不想当他手下的牺牲品,有关东方朔的传言太过骇人,不像人倒像神。蒙面杀手临走前不忘丢下漂亮话,帮自己保住面子。“看我们门主如何决定。”

白痴都知道别和东方朔硬碰硬,除非想到地府和南宫老爷作伴。

“告辞。”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狼狼狈狈的走。

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模样,东方朔薄­唇­微抿。

找死!

第六章

“这是原本答应要给你们的银子,”黑暗中,男子的声音充满压抑,“因为还有活口,所以先给你们一半。”

“你不用担心,那小丫头是跑不掉的。”老人笑嘻嘻地收下,脸上的笑容显得突兀。““无念门”没有做不成的买卖。”

“听说“阎罗殿”也介入了,这是真的吗?”“阎罗殿”殿主的传闻他有耳闻,这桩买卖会不会失败啊?

“嘿嘿!这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他摆平的。”

“最好如此。”眼眉间充满了不确定,男子抹抹汗,显得局促不安。“我、我要先离开了。”

这里的气氛太诡谲,他受不了。

“末公子慢走。”

“你们不用送了。”推开门,清凉的夜风拂来,男子大大松口气,匆匆融入夜­色­中。

他的父亲几年前被南宫鹤延判处立决,或许南宫鹤延已经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他却一直牢牢记着这仇,好不容易等到南宫鹤延卸除官职告老还乡,他总算有报父仇的机会。

让他们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老人静静看着男子离开的背影,眼底­精­芒掠过。

“大宝,”他哑声吩咐,“先派人和东方朔打声招呼,告诉他只要交出人,咱们一样井水不犯河水,既往不究。”

“南宫姑娘只是皮­肉­伤,未伤及筋骨,没什么大碍,服了药多休息几天就可以了。”白发苍苍的老大夫关上药箱,一路摇头晃脑的走出客栈,“可怜啊!南宫老爷是个好官,竟沦落到此种下场。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好人都没有好下场。”

南宫府的事大家都听说了,除了摇头叹息,大伙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地将老大夫送出去,东方朔深锁的眉头不曾松开过。躺在床榻上的南宫翎狠狠拧疼了他的心。

如果他再晚一步……

“爷……”才关上房门,骁立刻在他身后低语,“方才“无念门”的人想见爷,已经被我打发了。”

““无念门”?”东方朔有些讶异的回眸。

“是的。”

“有事?”

吞了口唾液,骁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是有关南宫姑娘。”

“哦?”

“他们希望爷别管这件事。”

冷冷的扫了骁一眼,东方朔薄­唇­勾起诡谲的笑痕。“他们凭什么?凭“无念门”三个字吗?”

“倒不是,他们的态度挺客气的,语气也挺谦卑的。”

“……”

“看来“无念门”也挺忌惮爷。”

“废话!”他冷嗤。

骁将头垂得更低了,在爷身边伺候多年,他感觉爷目前正处于暴怒状态,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还是少惹为妙。

“他们说这笔买卖就只剩下南宫姑娘了,如果事情能够顺利解决,他们一定登门表达谢意。”

“我要个一只脚踏入棺材的死老头来看我做啥?”心一烦,口气更冷,东方朔嘲讽地问。

“无念门”门主已是古稀高龄,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顿了顿,冷汗从骁的背脊滑过。

爷的火气挺大的,但他是无辜的啊~~南宫姑娘的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千万别把怒气发泄在他身上。

“如果爷决定要和“无念门”正面冲突,需要我通知二殿主吗?”他试探地问。

毕竟他们现在人单势孤啊!

“不必,咱们静观其变,我倒要看看那老头知道我不肯撤手,他会做何反应?”敛下的凤眸里蒙上浓浓的血腥味,修长如玉的掌轻轻扶在圆柱上,留下清晰可见的五指印。

就算要灭了“无念门”,他也不会手软。

“你好些了吗?”端着药碗走入房内,东方朔低声问。

收回空洞的眸光,南宫翎抹了抹泪。“嗯。”

“先喝药吧!”将她的哀伤看在眼底,东方朔第一次后悔起当初没有Сhā手南宫府的事。

其实要不是放不下她,依他的­性­子真的会一定了之。

“东方大哥有我爹娘的消息了吗?”药太苦,南宫翎喝了几口又搁回桌上。

“还没有。”

那一夜,偌大的南宫府被熊熊大火烧成灰烬,却始终没有找到南宫鹤延的尸首,他不禁猜想和赫连武威的失踪有关。

他应该是已经将人救走,为了别打草惊蛇才没有现身。

“这么说爹娘他们……”

“先别往坏处想,说不定他们平安无事。”东方朔淡淡截断她的话,“你先安心养伤。”

“我没有办法,只要一合上眼,那一夜的情景就会不断在我眼前浮现。”蒙面人残忍的话语、飘散在空气里的恐怖气息,至今她仍印象深刻。

“你若不安心养伤,又如何有力气找寻他们的下落?”凤眸里揉进暖意,他瞬也不瞬的望住她。“我答应你,一定会查出他们的下落。”

倘若人真的是赫连武威救走的,赫连武威一定会主动和他联络,他按兵下动,是在等。

“东方大哥……”

“也会保你平安无事。”这是他第一次对人许下承诺。

“最近太麻烦东方大哥,”原本灿烂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尽的忧伤,南宫翎整个人憔悴许多。“一定害东方大哥耽误很多事。”

“你不必替我担心,多休息才是真的。”

“那天——”话到舌尖顿住,南宫翎好半晌才又鼓起勇气,“东方大哥不是要离开了吗?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是直觉。”他回得含蓄。

总不能告诉她,其实他早知道事情会发生,只是袖手旁观罢了。她若知道真相,肯定无法谅解。这是秘密,所以深藏。

“直觉吗?”绽出笑花,纵然很淡,也让小脸上的神情亮了许多。“算心有灵犀吗?”

她曾向他说的话又重回他的脑海,东方朔敛下眸,浓密的长睫掩住复杂的心绪。

“……嗯。”沉默许久,他给了她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深深凝睇他俊颜一眼,南宫翎将眸光移至亭外。

才短短几天,发生了好多事啊!

她好像不再是她了,心里挂念的全是爹娘的安危,却没想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竟是东方大哥。

缘分真的很奇妙呵……

“爷。”敲了敲门,骁进门附在东方朔耳边低语,“人来了。”

“嗯。”和他互换一个眼­色­,东方朔示意让来人进房。

如果他猜的没错,应是赫连武威派人找上门。

“南宫姑娘,”东方朔薄­唇­浮现笑痕,“应该有你爹娘的消息了。”

“我爹娘?”南宫翎难掩激动的情绪,眸光落在刚进门的年轻人身上。

“在下狄飞,见过南宫姑娘、东方公子。”年轻人抱拳施礼。

“武威请你过来有事?”

“少爷很感激东方公子救了南宫姑娘,特地命在下来传消息,顺便接南宫姑娘回去。”

“回去?”南宫翎一怔。

“回漠北。”狄飞很有耐心的解释。

“漠北?我爹娘呢?也在那里吗?”

“应该在路上了。”

“这么说来,爹和娘都安然无恙?”眸中微微泛起泪光,南宫翎急急追问。

“是的,一切都在少爷的掌握之中。”

那日赫连武威将计就计假装受骗,其实暗地里狸猫换太子,早将真正的南宫鹤延和南宫夫人不知不觉送出南宫府。

唯一的意外,是偷溜离开的南宫翎。

“幸好,幸好爹娘都平安无事。”按着胸口,南宫翎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

“少爷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东方公子。”狄飞继续说道。

“嗯?”东方朔扬眉。“回漠北的路程遥远,南宫姑娘的安危堪虑,少爷想请东方公子送一程。”

“送到漠北?”

“是的,我们府里已经在准备少爷和南宫姑娘的婚事了。”

一句无心的话,说得两人同时心中一突。

南宫翎忍不住扬睫睇向神情平静的东方朔。

是啊!她怎能忘记爹娘一旦平安,接下来就是她和赫连武威的婚事了。

突然陷入沉默,东方朔静静啜口茶。

一颗心狠狠揪紧,南宫翎等着他的回答。

他知道这代表什么意义吗?她此趟去漠北,就是未来的赫连少夫人了,既然如此,他还是无动于衷吗?

随便说些什么话也好吧!就算流露出一点不舍的神情,她也甘之如饴。

“回去告诉赫连武威——”东方朔终于开口,语气是不容质疑的坚定。“我会亲自送南宫姑娘回去,请他不必担心。”

“多谢东方公子。”

缓缓的,南宫翎敛下美眸,一抹失落疾闪而逝。

“爷,您有心事?”刚刚敲过三更鼓,静静伫立在东方朔身后的骁,终于忍不住问。

“嗯。”修长如玉的手包住杯沿,东方朔微微颔首。

“明天就要启程了,一路上的麻烦用膝盖想都知道。”保证他们到漠北的路程绝不寂寞,铁定一堆路人甲乙丙丁和他们凑热闹。

““无念门”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到时一定菁英尽出。”

“爷,您应该不是在烦恼“无念门”的事吧!”在爷身边伺候久了,爷的心思他多少摸得出来,“无念门”那些小角­色­,爷才不会放在眼底。

“……”

“您应该是在想送南宫姑娘到了漠北,她就要变成赫连家的少夫人了。”

东方朔扬眸瞥他。

“其实南宫姑娘和赫连少爷的婚事只是口头约定,若要反悔也不是没有可能,我看得出来南宫姑娘很喜欢您。”

“……”

“就这样送她到漠北,您不会舍不得吗?”

轻轻搁下杯,东方朔过于平静的脸上瞧不出心思。

“一旦成了亲,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是许配给武威,武威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反问。

“可是赫连少爷瞧上去好像也不是挺甘愿的啊!”骁小声咕哝。

赫连少爷那天欲哭无泪的烦恼神情,他到现在仍记忆犹新。

“你以为她知道咱们的真实身分后,她能接受我吗?”

“您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南宫姑娘无法接受。”人家明示、暗示都如此明显,女儿家的矜持几乎都抛弃了,总不能要人家开口问他是否愿意带她走吧!

“我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身分。”他宁愿在她心中,他永远是个很好的东方大哥,而不是手染血腥做杀人买卖的“阎罗殿”殿主。

如果他不是……或许……

“您既然都破例救了南宫姑娘,再破例一次又何妨?”骁不解的皱眉问道。

他实在不懂爷在坚持什么?难道他看不出南宫姑娘的心意吗?别等到人家都拜堂成亲了才后悔。

“……”

“爷,错过机会,您会感到遗憾的。”骁嘀咕。

如果不介意就算了,偏偏介意得很,离启程的时间越近,爷沉思的时间就越多。爷倒好,坐在椅凳上苦思量,却苦了他几乎夜夜站到天亮。

是没错,他是练家子,偶尔这样站站无所谓,但是天天如此也吃不消啊!他也想躺在舒服的床榻上偷懒一下。

遗憾?又是遗憾?听见骁提到这个词,东方朔心情更加烦躁。

难道南宫翎对他当真如此重要?错过就会遗憾一辈子?说来她也只不过是半路遇上的小姑娘,个­性­还算讨他喜欢罢了。

越烦越理不清自己究竟意欲为何,他冷冷瞪了骁一眼,甩袖而起。

“我想出去走走。”不等骁回应,他径自开门闪人。

“爷等等我。”完全不敢啰唆的骁连忙跟在他身后,一张大脸比苦瓜还苦。

真搞不懂,大半夜的又想去哪里走走?

又有什么好走的?

“其实东方大哥不必亲自送我,”不能否认自己有些负气,南宫翎低语,“有狄飞保护我就行了。”

她的确希望他表示些什么,但绝不是亲自送她回漠北,这只会让她更难堪。

“他一个人送你,我不放心。”

会不放心,就表示多少在意啰?

这一路到漠北可用千里迢迢来形容,若只是普通朋友,说什么也不会自揽麻烦护送一程吧?

“东方大哥知道我这一去,代表什么意思吗?”她咬咬牙问。

眸光一闪,东方朔沉默下来。

“虽然我和赫连大哥相识很久,但我们之间就像亲兄妹一样……”

“……”

“我想对这门亲事,他应该也不是很愿意吧!”声音明显变小了,南宫翎眼睛眨也不眨地望住他。

她的暗示应该很明白了。

她和赫连大哥的婚事没有约定、没有下聘,仅有爹爹的口头之约,要反悔,这是最后的机会。

“有武威照顾你,你往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幸福。”喉头微紧,他仍是微笑答道。

脸­色­微微泛白,南宫翎用力地咬住下­唇­。

不是这个,她要听的不是这个答案。

更何况他不是她,又怎能知道她会幸福?

难道衣食无缺就是幸福吗?

“我若是到了漠北,他不仅仅是赫连大哥,还是我的丈夫,这样东方大哥也无所谓吗?”

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接,东方朔一怔,忽地感到有些狼狈。

“如果我真和赫连大哥成了亲,成为他的妻子,东方大哥也无所谓吗?”她能确定他是喜欢自己的,为什么突然间又拒她于千里之外?

“我……”顿了很久,东方朔才要开口,却又被她恼怒地打断。

“如果东方大哥是要说些祝福的话,那不如别说了。”­唇­咬得太用力,尝到淡淡的血腥味,气不过,是为他。

“你即将成为武威的妻子,不管我愿不愿意,他对你都是最好的选择。”漂亮凤眸深深看了她一眼。

南宫翎倏地扬睫迎上他的。

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其实他不愿意吗?

“走吧!我们该启程了。”东方朔收回眸光。

情况已经很复杂了,他不希望闹得更糟。

她不是适合他的女人,他比谁都清楚。她应该要生活在阳光下,而不是随他隐入黑暗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完好无缺地交到赫连武威手中。

这是他唯一能给她的温柔。

他和她之间,就此打住。

方入夜,一行人客栈休息,这是东方朔的私心,他并不希望行程太过仓卒,刻意拖延到大漠的时间。

骁先将所有的事情打点妥当,趁人不注意时附在东方朔耳边低语。

“爷,事情都照您的吩咐安排了。”

“嗯。”

“后面的确有人在跟着我们。”

“人数呢?”

“约莫五、六人。”

“姓辛的老头也在里面吗?”把玩着手中的杯,东方朔状似不经意的问。

姓辛的老头,就是“无念门”门主。

“没看到,不过可以感觉出发现爷同行时,他们很惊讶。”

“不用他们惊讶,我自己也很惊讶。”东方朔皱眉,冷冷的应。

“是。”骁拱手应声。

最近爷的心情­阴­晴不定,越来越有双面人的趋势,肯定和南宫姑娘脱不了关系。

喜欢就喜欢嘛!有什么关系?这样闷在心里会得内伤吧?

“骁!你在发什么呆!”发现他突然神游太虚,东方朔低斥。“小心看着,别出意外。”

“属下明白。”

“下去吧!”

“爷——”骁原本走出房门外的身子又踅回来,“您下去看看南宫姑娘吗?”

果然,马上招来凌厉的一瞥,骁立刻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可是话已经说到一半,若不说完太对不起自己了。

“其实也没什么,”骁的声音越来越小,脚步也慢慢走远,深怕自己成为无辜的出气筒。“只不过南宫姑娘今天什么东西也没吃,就连方才送进房里的晚膳也原封不动的端出来。她只是饿了一整天而已,真的没什么……”

东方朔又冷冷扫了骁一眼。

骁就算已经溜远,还是有种被冰冷的眼神万箭穿心的错觉。

缓缓收回目光,东方朔垂眸凝望手中毫不起眼的杯。

烦!

第七章

“南宫姑娘,你歇着了吗?”东方朔轻轻敲门,音量压得极低。

房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美眸微肿,还有哭过的痕迹。

“妳方才哭了?”喉头忽地一紧,他问。

“没有。”南宫翎的脸上画过一丝倔强。

忽然沉默下来,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东方大哥找我有事?”

“我听骁说你一整天没吃东西,这样是不行的,我们还有漫长的路要赶,你必须要保持体力。”

“我不想吃,也吃不下。”

“不想吃也要多少吃点,身子要紧。”

“东方大哥现在是用什么身分关心我?”南宫翎扬眸望他,眼神有些埋怨。

“就算只是朋友也会如此关心。”

“若东方大哥真只当我是朋友,不会亲自送我去漠北。”漠北耶!山高水远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到达。在心中没有一定的分量,谁会愿意淌这浑水?

话题好像不相­干­了。东方朔有种被逼到绝境的狼狈,熟悉的心烦气躁又起。

“东方大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我知道你曾经喜欢的,”南宫翎敛下美眸,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若是你对我还有些感觉,你就不该送我去。”

送喜欢的女孩子去成亲,这样多奇怪啊!对方还是他的多年好友。

若是她和赫连大哥是两情相悦就罢了,但他们不(奇*书*网.整*理*提*供)是啊!他们是两个不得不凑成对的人。赫连大哥个­性­耿直,答应的事绝对不会反悔,要改变现状,她只能靠自己。

她的话句句敲在他的心上,东方朔眉头深锁,沉默下来。

“我嫁给赫连大哥不会幸福的。”

“我知道武威,他会善待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那只是表面上,”南宫翎话说得很轻,抓住门板的手却用力得指节泛白。

“我会衣食无缺、夫妻相敬如宾,但心中会有个一辈子的遗憾,因为赫连大哥并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

话说到这里,已经够明白了吧?

遗憾?又是遗憾?他开始痛恨起这个词,好像不断提醒他应该再想更仔细一点,不然他会一辈子遗憾。

“话说回来,”见他还是不说话,南宫翎的心凉了一半,“在你心里如果我只是个普通朋友,就麻烦你别对我好,别多管我的事,我会多想的。”

“妳——”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说得幽幽切切、可怜兮兮的?难掩心头烦乱,东方朔微微沉下音线。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是你对我的了解又有多少?我对你来说,就像半个陌生人。”

她对他一无所知啊!等她真正看清他,她肯定会后悔的。

“我喜欢你,是喜欢东方大哥这个人,”南宫翎扬起小脸,神情倔强,“不是喜欢东方大哥的家世背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样就够了。”

听完她的话,让他又心软又生气。

他心软她坚持对他的看法,更生气她的识人不清。

如果他算好人,这世上就没有坏人了。

“你确定我是好人吗?”他嘲讽地反问。

“难道东方大哥是坏人吗?”如果是坏人,就不会陪她到处行侠仗义,救珠儿一掷千金面不改­色­,甚至特地回南宫府救她。

“你总有一天会讥笑自己今天的看法。”他不可能瞒她一生一世,她迟早会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就算他不说,身旁也会有多嘴的人告诉她。

到时她还能坚持己见吗?

“我……”

“更何况,你又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你?我曾这么说过吗?你的自作多情让我困扰,我只是把你当成妹妹看待而已。”咬着牙,他说出残忍的话,就此划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再念着他,他们都会无路可退的。

“你——”他的话令人难堪,泪水无预警地涌入眼眶,南宫翎硬是不让泪水流下。

“东方大哥为了拒绝我,什么话都说了,我明白了,”无法承受他的伤人话语,南宫翎狠狠咬住下­唇­,毫不犹豫地将门关上。“我不会再给东方大哥添麻烦。”

薄薄一扇门,隔着两样的心情。

瞪着紧闭的门板,东方朔的手紧握成拳,胸口因为她的话压得沉沉的。

该死!事情非得如此复杂不可吗?难道就不能简单一点。他只是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更不想见到她失望的神情。

“爷,”骁从另一头匆匆走来,他先瞄了南宫翎的房门一眼,才刻意压低音量。“我抓到一名­奸­细。”

“­奸­细?”

“我见他在厨房鬼鬼祟祟,抓住他后发现是“无念门”的人。”

“我要见他。”俊颜倏地沉下,蒙上寒霜。

正好,他正觉得一股怒意无处发泄,刚好拿他当出气包。

“你可以给我一个好理由,告诉我你的来意吗?”玉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扇,东方朔­阴­美的俊颜浮现诡谲的笑意。

“我是来闲晃的。”被抓住的男子个头娇小,长相平凡,就算在大街上擦身而过也认不得,名副其实的大众脸,做坏事最方便。

“闲晃?”不着痕迹的皱眉,东方朔朝他逼近一步,“你的回答我不喜欢。”

“客栈是个公众地方,谁都可以来,我喜欢来这儿闲晃,难道不成吗?”男子死鸭子嘴硬。

“当我问你问题时,你老老实实回答就行了,少跟我油嘴滑舌,”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掐上他的颈子,仿佛只要微微用力就会折断。“你信不信就算我杀了你,辛老头也不会挑一下眉毛。”

“你——”男子又惊又怒。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来做什么?”东方朔轻声问道。“别忘了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如何让你死。”

眼前的男子不是杀手,当然没有接受过死士的训练,他相信只要玩些小手段,他自然会乖乖吐实。

“大家都是做杀人的买卖,相信殿主应该明白货品的重要,”咬着牙,男子说得有些心惊胆跳。“我们门主敬重殿主的为人,也已经先打过招呼,殿主何必自惹麻烦?”

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东方朔凤眸瞬也不瞬地瞪住他。

他只是问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为何他可以唠叨一长串?

真啰唆!

“惹麻烦?”东方朔挑衅地扬眉,“区区一个“无念门”在我眼里还不算是个麻烦。你们门主都快过七十大寿了,就算我坐着等他死都轻而易举,这样你明白吗?”

“你别狗眼看人低。”听见他如此轻蔑,男子激动的大喊。

“安分点,别忘了你的小命还在我手中。”手微微一使劲,男子马上痛苦的喘不过气。“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厨房鬼鬼祟祟的在打什么歪主意?”总不可能是帮他们观察晚餐的菜­色­吧?

“……”

“说呀!”五指如勾,箝进男子的咽喉,疼得他双眼暴凸。

“我说、我说……”他也想当条铁铮铮的硬汉,但他没有办法,实在太痛苦了,超过他所能忍耐的极限。

“说吧!”东方朔倏然松手,温和的笑意浮现­唇­边,好像刚才残忍的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折腾了那么久,还不是要说,何必浪费时间,自讨皮­肉­痛?

“咳咳!我是“无念门”里的药师,专门配制药剂,我受命在你们的饭菜中加入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让你们在不知不觉间中毒。”

“这么低劣的手法,我可能毫无防备吗?”讥诮地瞥了他一眼,东方朔轻哼。

要对付他东方朔也不知道要玩高级一点的手段,辛老头从一开始就注定输得一败涂地。

“你说你是“无念门”的药师,那么我们来玩个游戏。”东方朔从男子随身的药袋里取出各种药瓶子,从中任意倒出一些药丸塞入他口中,又随手丢掉几个药瓶子。

“你现在吃的是你自制的药丸,到底是解药还是毒药我不清楚,”他故作好心地解开他的|­茓­道,将剩余的两、三个瓶子还给他。“若是你运气好,吞的都是解药,算你福大命大;若是不幸吞了剧毒……希望这几个药瓶子能救得了你。”

“东方朔!你——”男子捂着喉咙,愀然变­色­。

他胡乱塞了一大把药丸往他嘴里塞,就算他再厉害,短时间内也无法解开如此复杂又剧烈的毒­性­。

“别紧张,”薄­唇­的笑容更深,黑黝的凤眸里却了无笑意。“说不定你服的都是解药,还能强身健骨呢!”

“东方朔,你好­阴­狠,你不如一刀杀了我痛快。”男子气怒的大吼。

他方才说的全是风凉话!

他已说他是来下毒的,身上带的怎可能是解药?就算有解药,他一口气不知吞了些什么,药­性­相克,解药也可能变毒药吧?

“别在我面前啰唆!难道你来这里下毒就不­阴­险吗?”东方朔剑眉微挑,厌烦地摆了摆手。“我不想再看见你,马上给我滚,若是你还有命能见到辛老头,请帮我带句口信,若是没办法,我也不会怪你。”

男子咬紧牙根不说话,感觉手脚开始发麻。

人都被他害到了­阴­曹地府,他还想怪谁?

“你回去告诉辛老头,南宫翎这条命我是保定了,他若胆敢再来惹我——”话声微顿,看向男子的眸光教人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别怪我不客气!”

“小姐,您还在生东方公子的气吗?”一看见东方朔朝她们的方向定来,南宫翎就负气地放下车帘,坐在一旁的翠儿机灵地问。

“我哪有生他的气?又哪敢生他的气?”南宫翎嘴里虽这么说,眼眶先红了一圈。

他昨天残忍绝情的话,让她狠狠哭了一整夜,她知道他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但是还是无法原谅。

她不懂他为何非要将她逼走不可?是否有难以启口的理由?她的心意他到底懂不懂啊?

他明不明白一旦错过……就是错过了。

“小姐……”小姐昨天和东方公子的对话她全都听见了,当然知道小姐很受伤。

“不过就是嫁给赫连大哥,那也没什么不好啊!姨娘向来疼我,赫连大哥也不敢凶我,赫连府我熟得跟自家一样,这样不是很好吗?还不必听些莫名其妙的伤人话。”越说越气恼,南宫翎倔强地别过小脸,用力地将泪痕抹去。

“小姐——”这些都是气话,她若真那么想,就不会说得咬牙切齿了。

“客栈到了,休息一下吧!”东方朔掀开车帘,漂亮的凤眸望向南宫翎。

看也不看他一眼,南宫翎故意忽略他伸出欲扶她的手,径自搭在骁的肩上下车。

“南宫姑娘,走好。”骁吓了一跳,马上招来东方朔凌厉冰冷的眼神。

“爷,我……”苦着脸,骁指指自己、又比比南宫翎。

他是无辜的,完全不关他的事,是南宫翎主动将玉手搭在他肩上,有任何不满都千万别拿他开刀啊!

悻悻的收回手,东方朔进客栈前不忘送他一记冷哼,吓得骁心惊胆跳,直嘀咕自己的无辜。

“翠儿,我们坐这里。”故意和他分桌而食,南宫翎不忘挑个背对东方朔的位置坐下。

东方朔俊颜变得铁青难看,凤眸冷冷的扫向和南宫翎同桌的食客,将路人甲乙丙丁吓得一哄而散。

她是存心惹恼他吗?

不理会身后像濒临爆发的火山一样的男人,南宫翎连眸也不曾回,决心和他撇清关系。

反正他们的关系,昨夜也已经撇得很清了不是吗?

这样的情况首当其冲苦了骁,他就坐在东方朔的对面,面对他足以刮下一层寒霜的俊容,就算肚子再饿也了无食欲,只得对着店小二送上的饭菜发呆。

“妳何必如此?”凤眸微敛,东方朔低声询问,用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

“我怎么了?”

“别像个孩子闹脾气。”

“我像个孩子?”他的话更彻底的激怒她。“东方大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懂吗?我们本来就该保持距离。”

若是一开始就保持距离,现在也不会剪不断、理还乱……

眉心紧蹙,不悦的情绪再度沸腾。

昨夜还口口声声逼问是否喜欢她,如今义正辞严的告诉他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会不会太可笑了一点?

她的刻意疏远让他心浮气躁,俊颜更是僵冷难看。

她非得将他逼到无路可退才甘心吗?难道她不明白他在放她一条生路,不让彼此走到后悔莫及的境地?别逼得他不放手,这样的结局绝对不是最好的。

非得等到发现他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东方大哥,而是手染无数血腥的杀手,非要感到失望、鄙夷才心甘情愿吗?

“姑娘,一个人出远门啊?回乡省亲吗?”不长眼的大汉忽地他们的对话,他大刺剠坐在南宫翎身侧,过于灿烂示好的笑容万分刺眼。

“我……”正低声和东方朔争执的南宫翎这才回过神,对于身旁何时坐了名路人甲感到错愕,却又不想说出自己和东方朔有任何关系。

“现在世道不好,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容易受欺负,你要上哪儿?说不定我还能送妳一程。”

“不用了。”她皱眉拒绝。

她正在和人吵架耶!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出自一片好意。”大汉笑吟吟地续道,完全没发觉自己的小命岌岌可危。

“爷,手下留情啊!”眼见东方朔飞快地抽出自己的长剑,骁吓得冷汗直流,深怕爷的脾气一来,二话不说砍下人家的脑袋。

“我数到三,别让我再看见你。”嗓音如丝,东方朔冷冷的望住大汉,漂亮的凤眸里一片冰寒,剑锋抵住他的颈子,只消微微使劲就会贯穿他的喉咙。

“东方大哥?”从没见他如此震怒的南宫翎也吓一跳,他脸上­阴­冷的神情教她学感到陌生。

“还不滚?”东方朔沉喝。

“我、我马上走。”瞪着抵着自己脆弱颈子的剑尖,方才想一亲芳泽的全消弭无踪,大汉连忙抓起放在桌上的包袱逃之夭夭。

“东方大哥……”对他二话不说忽然出手,南宫翎惊愕地扬睫睇他。

这是她认识的东方朔吗?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薄­唇­抿紧,东方朔俐落地将长剑收鞘,宽袖一甩定出客栈外。

气怒啊!

“他们明天应该就会下榻这间客栈,”摇曳的火光中,­阴­暗的房内传出苍老的声音。“该怎么做,你们都知道吧!”

“是的,门主。”门外数名黑衣人应道。

“别怕东方朔,江湖上很多传言都是空|­茓­来风,依他的年纪,功夫再好也有个极限,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我们是胜券在握。”

“是,门王。”

“目标是南宫府的孤女,除非必要,还是别和东方朔起冲突。”

“是,门主。”

“知道就快行动吧!”苍老的声音沉稳的续道,“买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第八章

“爷,您要不要吃点东西?您从中午到现在什么东西也没吃。”见爷一个人在客栈中庭沉思,骁小心翼翼的问道。

“免了,我不饿。”东方朔想也不想就拒绝。

都被南宫翎气饱了,还有什么好吃的?

“爷,其实南宫姑娘的心情,我能体会。”骁小声的叹气,有感而发。

凤眸冷冷的斜睨他,东方朔薄­唇­讥诮的勾起。“哦?”

“南宫姑娘要远嫁到漠北去,那种心情可想而知,若是爷能接受她的话……”

“真没想到你待在“阎罗殿”这么久,还能如此多愁善感。”东方朔的声音很轻,听在骁耳里却寒毛竖立。

“爷——”

“接受南宫翎?你觉得我该如何接受?我们是做什么买卖的,你还不清楚吗?”他咬牙问。

“说不定南宫姑娘不介意……”

“她怎么可能不介意?难道你忘记我们初识她时,她是个正义感泛滥、只想行侠仗义的女子?”他的生活方式和她想象中南辕北辙,试问她怎能接受?

不用说旁的,等她知道他的真实身分,或许就会面临相对两无言的局面。

“爷——”

“她对我只是英雄式的崇拜,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她还太年轻,分不清自己的心意。”按着抽疼的额际,怒气滔天的语气里隐藏更多无奈。

时间一久,她自然会忘了他,留下美好的回忆比知道真相来得好。

“属下并不觉得南宫姑娘是错将崇拜当成喜欢,倒觉得她的心意挺真的。”

“你是听不懂吗?”倏然转过身,东方朔俊容微沉。“不管她喜不喜欢,赫连武威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听爷这么说,属下反而更能确定爷喜欢南宫姑娘,不然也不会处处替南宫姑娘着想。”硬着头皮,骁继续说道。

南宫姑娘呀!为了你,我可是连小命都赌上了……

凤眸危险地眯细,东方朔大步朝骁走近。“今晚你话太多了。”

“等到了漠北,属下是绝对不会再多说的。”

“放肆!”东方朔修长如玉的手眼看就要欺上他的颈子。

咬咬牙,骁闭上眼认了。

手停在半空中,东方朔顿了顿,终于悻悻然撒手。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骁。”他深深看他一眼。“我是不会放下“阎罗殿”不管的。”

“爷,接受南宫姑娘,不一定要放下“阎罗殿”啊!”虽然他们也是做杀人的买卖,但是他们和“无念门”最大的分别,就是会挑买主,可不是什么生意都接。让坏人遭到应有的制裁,也是伸张正义的一种方式——

虽然手段暴力了点。

垂眸望向自己的掌心,东方朔讥诮的笑痕更深。

“不管什么理由,双手已经沾染血腥是事实。”与其说他不接受她,倒不如说他害怕南宫翎会怕他。

“爷——”骁还有话要说,却被后方传出的尖锐声响惊断了话。

“东方公子!救命啊!”是翠儿饱受惊吓的声音。

飞快地瞥了骁一眼,东方朔提气纵身往后方厢房掠去。

“想跑?你还能跑到哪里去?”数名黑衣蒙面人将南宫翎团团围住,没想到她的拳脚功夫不怎么样,轻功倒是不错。

“又是你们,你们非得赶尽杀绝不可吗?”南宫翎喘着气,美眸都气红了。

“南宫翎,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你逃不出我们手掌心的,就算妳逃到了漠北也无济于事,只会拖累无辜的赫连武威,到时别怪我们对赫连府出手。”

“你说什么?!”听见他狂妄的言词,南宫翎有剎那的错愕。

她只向往江湖上行侠仗义,却对江湖上的黑暗面完全没有概念,她不明白怎有人胆敢不把王法看在眼里?

“只要你不死,我们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直到完成买卖为止,你的挣扎只会让你身边的人受到伤害。”黑衣蒙面人用剑尖指向因为保护她而负伤的翠儿。“做人何必这么自私?其实并不关他们的事,你乖乖束手就擒不就成了?”

他的话重重敲进南宫翎的心里,她怔怔看着被鲜血染红衣襟的翠儿,呼吸更加急促。

“除非你死,不然我们会倾巢而出,你该不会真的想连累赫连武威吧?”

“我……”脑中乱成一团,南宫翎话梗在喉中吐不出来。

“我想你们忘记还有一种选择,”东方朔的嗓音冷冷的在他们身后响起,带来属于死亡的冰冷气息。“可以先灭了“无念门”,杜绝后患。”

“东方大哥?”一见到他出现,南宫翎放下心中的大石,眼眶又红了。他总是能及时出现,在她最危急时伸出援手。

伸手将她护在身后,东方朔抽出骁腰间的长剑。

“是东方朔,快动手,别啰唆了。”见到忌讳的人出现,蒙面人真恨方才自己话多,没迅速下手解决。

“太、迟、了。”不等他将话说完,东方朔修长如玉的手先一步印上他的背心,震碎他的五脏六腑。

“东、东方朔,你何必苦苦相逼,这一行的规矩,你是最清楚的。”见说话的蒙面男子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掌下冤魂,其他人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他功夫好真的只是传闻吗?若是如此,他的靠近怎么无人察觉?

千万别说是因为他们和南宫翎聊得正开心而疏忽了,他们都是“无念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不可能没察觉的。

除非他的功夫高过他们太多、太多……

“有什么规矩?我怎么都不知道?”他缓缓的走近他们,剑尖遥遥一指,几人连忙退一步。“我只知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到我,难道你们派来的那位药师,没有转达我的警告吗?”

“什么药师?”他们派来的人行踪成谜,从此没有再回去。

“咦?”故作惊讶地轻轻咦了声,漂亮的瞳眸染上嗜血的光芒。“他该不会不幸死在半路吧?看来他的解药救不了自己。”

“东方朔!你别再假惺惺了!”啧!还假装吃惊呢!

“就算是我杀了他又如何?他胆敢对我们下毒,当然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东方朔声线陡沉。

难道把他当成好欺负的角­色­吗?

“可恶!大家上啊!我就不信他有通天的本领,可以一次对付我们这么多人。”众人难忍怒气,一拥而上。

只见数条人影在空中交错,眨眼间,胜负已分。

五名蒙面人,四条死尸,四个血窟窿,只剩一名身中数刀,站都站不稳的活口。

“东方……朔,你欺人太甚,我们已经和你知会过了,你竟然还是不顾规矩,硬要Сhā手管这件事。”仅存的蒙面男子咬牙嘶吼,­唇­角淌下暗黑­色­的血渍。

太恐怖了,他居然以一敌五还能全身而退,他真的是人吗?

“回去告诉辛老头,南宫翎是我要保的人,叫他别再打她的主意,听明白了吗?”东方朔气息微促,冷淡的神情依旧。

“你可、可知道……你这是和“无念门”下战帖?”他喘着气道。

“我从来也没把“无念门”放在眼里。”东方朔冷冷一哂。

““阎罗殿”和“无念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既然殿主不顾江湖道义,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殿主?”听到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词,南宫翎没来由的心一跳,扬眸看向东方朔。

殿主?难道他口中的殿主指的就是“阎罗殿”殿主?

“难道你不知道吗?”看见东方朔脸­色­微变,蒙面男子浮现恶意的笑。“在妳身边的是和我们“无念门”一样恶名昭彰的杀手组织,堂堂“阎罗殿”的殿主,在他手下丧命的冤魂不计其数。”

看出东方朔不愿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蒙面男子立刻补充说明。最好他们一言不合、一拍两散,保证可以省下很大的麻烦。

“你胡说!”越听心越惊,南宫翎不信的反驳。“东方大哥才不是你们这种满手骯脏的人。”

满手骯脏?

她的话不轻不重地敲在东方朔的心版上,他脸­色­不变,冷冷的朝蒙面男子警告。“我留你一条小命,不是要你啰唆,而是要你回去传话。”

再饶舌下去,别怪他痛下杀手。

“话我会带到,殿主好自为之!”蒙面人恨恨的丢下话,仓皇地翻墙离开。

“东方大哥,”还没转过身,东方朔已经听见身后微微颤抖的声音。“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是“阎罗殿”的殿主?”

她想起来了,赫连大哥曾和她提起“阎罗殿”的事,但因记忆太模糊,所以她没有印象。

还真亏了蒙面男子的“好心”说明。

“妳累了,先回房休息吧!今夜不会再有事了。”甩开剑尖的血珠,东方朔刻意避开话题,示意骁将那些蒙面人的尸体处理掉。

“东方大哥,你为什么不反驳?”难道他看不出,她在等他否认吗?在等他告诉她,他不是那样的人。

“反驳什么?”

“说你不是杀手,不是“阎罗殿”的殿主……”她紧紧揪住他的衣袖,模糊记忆从脑海中掠过。

赫连大哥曾说过,就算对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其中不乏功夫顶尖的高手,可“阎罗殿”殿主还是一夜屠尽三十六口人……

该来的总是要来,如何也避不掉。

东方朔无声地叹息,墨黑­色­的眼瞳深深锁住她。

“我是。”他缓缓回答。

“东方大哥是“阎罗殿”的殿主?”小脸一阵惨白,南宫翎眼睛眨也不眨地凝睇他,好似无法相信。

她或许对东方朔这个名字没有印象,却听过大名鼎鼎的“阎罗殿”,或许应该说……

谁会没听过“阎罗殿”呢?就算是未曾涉足江湖的平民百姓,也一定听说过它的显赫事迹。

“嗯。”事到如今,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阎罗殿”的殿主?”南宫翎不断喃喃重复,所有的思绪一团乱。

“阎罗殿”是做杀人的买卖,而东方大哥是主事者,所以也不是她想象中的好人啰?

“那天……东方大哥来南宫府里做什么?”她扬眸看他,一旦对一个人的信任感不再,很多的疑问泡泡就会冒出来。

“我是受邀前去的。”

“受谁的邀请?我们南宫府根本不可能有人认识你。”已不知道该相信些什么,她戒备地问。

“我是受赫连武威之邀,我曾说过留在南京是为了等人。”握住扇柄的手微微用力,东方朔语气依然平静。

这就是他担心的事吗?当她发现自己的真实身分,她那种既害怕又不信任的眼神。

“赫连大哥?”他说的应该是事实,赫连大哥曾向自己介绍过他,也曾在客栈和他闲聊……

“赫连大哥为什么要请你来南宫府?”

“他请我留下来等他,就是为了带我去见南宫老爷。”顿了很久,他缓缓回答。

“见爹?”越听故事越觉曲折离奇,南宫翎小手紧握成拳,心扑通扑通跳得慌乱。

仿佛有什么她不该知道的事就要揭开了。

“嗯。”

“我不明白。”

“妳不明白也好。”东方朔蹙眉。

倘若南宫翎得知他明知道会发生不幸仍执意袖手旁观,绝对会怨他一辈子。

他不想让她怨他。

“我要知道,我也算半个当事人。”忽地抓住他衣袖,南宫翎执拗地道。

“事情都过去了,多说无益。”

“我要知道。”他越是不说明白,她心中的不安越会无止境的扩大。

望着她明明含着泪,却又故作坚强的娇颜,东方朔敛下眸,薄­唇­紧抿。

不管他如何避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东方大哥?”他沉默太久,反而让她害怕。

“知不知道这件过往对你很重要吗?”他轻声问。

“很重要。”她用力颔首。

她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理由说服自己还能信任他,他还是她心目中的东方大哥。

“是吗?”深深望住她,东方朔已经可以预见她震惊愤恨的反应。

她激烈的­性­子啊!

“武威请我……”顿了下,他终于将话说完,“想办法别让“无念门”的人危害到南宫府。”

“武威和爹爹早就知道有人要害他们了吗?”胸口紧紧揪成一团,她咬牙问。

“他们很早就得到消息。”

“就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喘着气、南宫翎珍珠般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滚落。

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当大家在烦恼的时候,只有她在外头惹是生非,不但完全没有帮到忙,反而还惹爹爹生气。

回想起和爹爹争执的那一夜,她就觉得心好痛。她终于能明白爹爹为什么不顾她的意愿,非要她嫁给赫连大哥不可……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而她却耍孩子脾气和他老人家大吵一架。

“所以东方大哥答应了,对吧?”转过身,用衣袖拭去泪痕,南宫翎微弱地问。

“……”

所以才会及时救了她。

“我拒绝了。”不愿骗她,东方朔低语。

“什么?”难以置信地扬眸,南宫翎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拒绝了,”东方朔平静地重复方才说过的话,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般。“南宫府和我非亲非故,我没有必要自找麻烦。”

“你胡说!你为什么要故意说出这种话?”心跳得剧烈,撞得胸口好疼,南宫翎激动的反问。

他可以不喜欢她,但别让她恨他!

“难道你忘记我要离开南京城?你还特地前来送我?”

细细倒抽一口冷气,南宫翎睁圆美眸。

“为什么?为什么东方大哥要拒绝?”颤抖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楚,她又惊愕又伤心地瞪着他。

“正如我刚刚所说的,我和南宫府非亲非故,我想不出任何Сhā手的理由,”他的语气好冷淡,连带的把她的心给吹冷了,“我何必为此坏了江湖规炬?”

而且,要不是因为她,他根本不会瞠浑水。

“东方大哥的意思是明知道南宫府会出事,仍狠心置之不理?”她的心好痛,痛得就快无法呼吸。

其中还掺杂着被背叛的痛!

“嗯。”他颔首。

“若不是赫连大哥先一步救走爹娘,你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奸­人所害?”她的话语尖锐,字字控诉他的无情。

“嗯。”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回来救我?”为什么要让她更喜欢他?

因为那是她,他在意的人、想救的人一直也只有她……念头在东方朔心头转,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你不是我的东方大哥!”难忍心中悲痛,南宫翎瞧他的眼神很陌生。

东方大哥才不会如此冷漠的看着悲剧发生。”

“那么——”敛下的凤眸里是自己才懂的复杂心思,东方朔淡淡接口。“是你看错人了。”

“是我看错人,是我识人不清!”他是赫赫有名的“阎罗殿”殿王啊!又怎么可能关心他人的死活?

可是他有没有为她想过?这教她情何以堪?他陪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场随兴所至的游戏吗?

可是她赔上的却是她的心啊!

难忍心中悲伤,南宫翎掉头将自己关回房中。

她绝对无法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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