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之中漆黑一片,卫璧落到实地上,也不松开抓着赵敏的手,生怕她再趁机使什么别样手段。
事实上卫璧真是恼怒极了,他掉下来之前已然看到青书受了伤,心下火大,便咬牙切齿地想要从赵敏身上讨回债来。
赵敏只觉得右小臂剧痛,轻轻挣脱了两下未果,便轻哼了一声嗔道:“你还不放开?好一个明教教主,倒是欺负我这个小女子。”
卫璧才不吃这套,冷声回应道:“好一个绿柳山庄,倒是别有玄机。”
赵敏见卫璧软硬不吃,只得温言低声问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开我?”
卫璧淡淡说道:“那要看姑娘到底要怎样才肯让卫某出这陷阱了。”
赵敏不答他的话,反而笑道:“你不用心急,好好休息一会,刚刚才吃过喝过,一时半会儿咱们也不会饿死在这里。待会儿我的手下寻我不见,自会放咱们出去。”
赵敏这般轻描淡写,卫璧却真是怒气上涌了——其实他此时已然后悔了,刚刚不该把青书一个人留在陷阱外面的。
大抵上人在危急关头总会有些下意识的行为,这是很难自控的。卫璧当时一心也只是不想青书落入陷阱而已,这时反应过来,却也知他一片拳拳真心反倒是做了错事。
陷阱在旁人眼里自然比陷阱之外要危险,但此时此刻事实显然并非如此。这陷阱的主人赵敏也一起落了进来,那至少能保证卫璧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了。可与之恰好相反的是,在陷阱外面的青书,怕是要独自面对赵敏手下的一众高手了,卫璧一想起这事,简直牙都快咬碎了。
是而卫璧才不想和赵敏多说废话拖延时间,只冷冷地说道:“赵姑娘,我卫某人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奉劝姑娘还是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为好。”
赵敏顿了顿,悠悠地说道:“总之我也没办法,卫大教主你再没耐心,打不破这纯钢所铸的陷阱,除了等,还能怎样?”
卫璧气极反笑地说道:“你的手下就在上面,你敢说你没办法?”
赵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道:“就是没办法啊,外面的声音我们听不到,外面的人自然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要说我的手下在外面,与卫教主同来的宋少侠不也在外面?你何不让他打开陷阱呢?”
如若不是这陷阱中全然漆黑无法视物,赵敏必然能看到卫璧脸上结满的寒霜,然而她虽然看不到,却也能听到卫璧寒气森森地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赵姑娘还是最好祈祷等我们上去的时候,你的那些识相的手下没有对与我同来的宋少侠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否则我总要让你们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好滋味。”
赵敏似乎也被卫璧这阴森森的口气吓了一跳,但她心气甚高,脾气也倔,反倒以微嘲的语气反问道:“哟,明教教主和武当派的弟子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这话一出,赵敏只觉得握住她右臂的手力道更大了几分,然而奇怪的是,片刻之后,卫璧竟然就放开了赵敏。心下觉得奇怪,赵敏刚想发问,便被一阵箫声打断了。
箫声,就是箫声。那箫声初时缓缓流泻而出,悠扬渺远,一如大海般浩淼,万里无波。此时明明是在这漆黑一片的陷阱内,赵敏却觉得她仿若身处高高的山崖之上,远眺着无边无际的蔚蓝海洋。
这时箫声渐急,正如远处潮水缓缓推近,渐近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再加上水妖海怪,群魔弄潮,音渐靡靡,乱人心弦。赵敏不自觉地沉迷于这音潮之中,霎时间有一股热流从她下腹处急蹿而上,那热力很快便散进了四肢百骸之中。
这时赵敏虽察觉不对,但她却已无法控制自己了,她只觉得自己正身处于极乐之中,热浪一股一股地冲击着心扉,她想大喊,想狂歌,想热烈地舞动,将生命中所有的热情都宣泄出来,忘却一切,只记今朝。
忽而箫声一变,恰如冰山飘至,瞬间压抑了如沸的热海,赵敏猛地清醒过来,发现她已将自己的衣襟扯得散乱,顿时脸红得如煮虾一般,所幸这陷阱里什么也看不见,她看不见卫璧,卫璧自然也看不见她。
赵敏真是又羞又恼,理好衣饰,跺脚嗔道:“你……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卫璧依旧颇为冷淡地说道:“无非是请姑娘欣赏了一曲箫音罢了,莫不是姑娘这就心神震动,把持不住了?”
赵敏更是羞怒说道:“你……你不要脸!”
卫璧淡淡说道:“若非我及时停下,姑娘可不知还要做出什么羞人的事来,可该谢我才是……”说着话音一转,问道:“姑娘是想和在下继续在此处欣赏美乐呢,还是想个法子出去呢?”
赵敏忽而有点儿发怵,刚刚那种感觉,自然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若非忽而似有冰水入心一般浇灭了那股热浪,她恐怕真会不由自主地放浪形骸,做出些没脸皮的事了。
怎么说赵敏也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若是卫璧对她动手动脚,她还能言辞上反击或是施手段报复;可若是她自己把持不住倒贴上去,这样的事非但尴尬难以启齿,更会让她尊严尽丧,颜面尽失。
赵敏无可奈何,只得伸手摸到钢壁上刻着的一个圆圈,拔出小腿上绑着的匕首,倒转过来以短柄在圆圈中忽快忽慢、忽长忽短地敲击了七八下,敲击之声甫停,便听“豁喇”一响,一道亮光从头顶照射下来,那翻板登时开了。原来这钢壁的圆圈之处有细管和外边相连,她以约定的讯号敲击,管机关的人便会立即打开翻板。
亮光忽闪,卫璧微微眯了眯眼,而后颔首说道:“姑娘倒是爽快。”说着挽着赵敏,施展壁虎游墙功顺壁而上,飞身出了陷阱——在出去时尚且拂袖遮脸,又以赵敏挡住身上要害,担心有人偷袭。
终于两人又回到了这水阁之中,但见桌上饭菜狼藉,杯盘碎裂,一如之前。赵敏背过身去低下头,肩头耸动,似在微微抽泣。她背影婀娜苗条,后颈中肌肤莹白胜玉,秀发蓬松,真是好不惹人怜惜。
然而卫璧环顾四周,渺无人影,又见地上尚有未干涸的血迹,心中愈发沉重,一把握住赵敏的香肩,扣住要|茓,沉声说道:“姑娘还是赶紧让手下把人交出来为好,莫要一再惹怒于我……”
赵敏侧过身来,撇嘴说道:“什么人?武当派的宋少侠吗?也许他早就自己走啦,你管我要人,我去哪里找给你?”
卫璧冷笑一声,内力一吐,立时封住赵敏身上大|茓,让她动弹不得,又将她拉到身边,以内力将声音传开,说道:“暗处的人也不用躲了,这贵人的命就在我手上,耍什么心机诡计也是无用。”
赵敏神色不变,一派悠然,暗处的人也没有动静。
卫璧眉头一皱,手上使劲,“喀嚓”一声,便把赵敏肩臂关节错了开来,赵敏“啊哟”一声,顿时泪眼迷蒙,她从小到大何曾吃过这般苦头,当即怒道:“你……你欺负我一个小女子,也不害臊!我都放你出陷阱了,你自己走便是,还想怎样?”
卫璧丝毫不为所动地说道:“既是两个人一起来的,便也该两个人一起走。我知他必不会一个人先走,你也毋需和我装糊涂,否则受苦的也只是姑娘你而已。”
赵敏也恼了,冷笑道:“怎么,我不放人,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卫璧淡淡说道:“我杀的人多了,其中也不乏女人,我看不出姑娘你有什么让我不能杀的理由。”
赵敏哼了一声,心中恼怒,便大声说道:“你们都出来,把宋少侠也带出来。”
话音才落,玄冥二老已然联袂而至,而后又缓步走出三个人来,却是把青书也带了出来。
青书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但观其周身上下却也无甚大碍,膝上伤势应该已经处理过了,只是走起路来颇有些不灵便,衣服上也带着些血迹,略微显得有些狼狈。
赵敏翘起嘴角说道:“这下好了吧,卫大教主,不知还有什么指教?”
卫璧看到青书走出来,总算是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之前他可真是担心青书也像他那两个倒霉师叔一样,被赵敏手下那个专爱折人四肢的阿三给弄个全身残疾——那样即使最后能弄来黑玉断续膏,也不能抵消这期间所受的非人折磨了。
卫璧刚要开口说话,却被青书给打断了,青书只是淡淡笑道:“郡主的手下给在下治伤,在下可真是受宠若惊。只不过这伤药里混了七虫七花膏,在下无法可施,也只好向郡主讨个恩典了。”
这话一出,卫璧和赵敏的面色同时都变了。
赵敏微微一怔,颇为好奇地问道:“郡主?什么郡主?宋少侠这是何意?”
青书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悠悠说道:“汝阳王的千金,朝廷的绍敏郡主,身份何等尊贵?在下区区一个武当三代弟子,若能以这一条贱命陪郡主同死,倒还真是不亏,不知卫教主意下如何?”
卫璧心中恼怒焦虑,却强自镇定,表面上便也波澜不兴了——在他心底自然是觉得一万个赵敏也比不上一个青书了,但他也知道,双方谈条件的时候,自然还是要显得越不在乎就越占优势了。
于是卫璧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来,两指夹开盖子,轻轻巧巧地倒了点儿粉末状的东西在赵敏□在外的雪白脖颈上,那粉末就那么悠悠然地滑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赵敏心下一惊,声音微颤地问道:“什么东西?”
卫璧不说话,又掏出另外一个小瓶子,这瓶子里装的却是液体。他伸手指沾了一点儿,顺势就用那液体在赵敏吹弹可破的脸蛋上画了个交叉。然后这才悠悠地说道:“卫某不才,曾与毒仙王难姑学了一些小手段,要说女人的心思还是女人比较了解,毒仙她老人家最讨厌娇花一样的年轻姑娘了,于是就专门配置了这‘溃肌烂肉粉’和最为阴毒的‘破相神水’,保管叫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浑身散发恶臭的老乞婆……”
赵敏又惊又怕,一时间觉得身上沾到药粉的地方痒痒的,又觉得脸上凉凉的,还带着点儿刺痛,简直都快哭了出来,语带哭腔地喊道:“阿大、阿二、阿三,放了宋少侠,把解药也给他。”
三人犹豫了一下,看向卫璧,卫璧却不放人,淡笑着说道:“总之我们还在这绿柳山庄之中,诸位高手的眼皮子底下,那解药也不知是真是假,大不了我们两人和这位大元郡主同归于尽,倒也成就了一番美名。”
赵敏跺脚说道:“我都说了放人你们还敢不听?卫教主怎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交换了解药,咱们就彼此揭过,谁也不欠谁的了,卫教主也不会言而无信的。”
阿三便听令放开青书,又递给他一个瓶子,青书也不查验,接了过来,就那么慢慢地一瘸一拐地走到卫璧和赵敏两人身前,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卫教主对在下多有照拂,真是感激不尽,只是在下尚有所求,不知是否冒昧?”
卫璧朗声说道:“宋贤弟所言何事?你我相交莫逆,又何须客气?”
青书笑笑说道:“卫大哥所言甚是。”说着竟就直接掀开腿上伤处,将那沾着药膏的纱布揭了下来,和那阿三给他的解药瓶子一起举到赵敏面前,漫不经心地说道:“只是想请郡主也试试这两种药,想来郡主也不会拒绝罢?”
卫璧颔首说道:“郡主善解人意,定然不会拒绝的。而且为兄颇善医道,知这七虫七花膏发作需要时间,咱们倒不妨请郡主同去作客,慢慢尝试。”
赵敏忍不住说道:“你们可不要得寸进尺。”
卫璧正色说道:“郡主这样说可就不对了,那‘溃肌烂肉粉’和‘破相神水’的解药也不是说有就有的,请郡主同去作客那可是为了你好啊。”
赵敏没办法,她不知她的身份是如何泄露的,给抓住了这个命门,也只得一退再退了;再加上卫璧这人软硬不吃,她再怎么演戏也没用,便也不再装可怜柔弱,而是语气一正,微微扬起下巴说道:“阿三,把真正的解药拿过来。”
阿三才要依言而行,卫璧又说:“把那七虫七花的配方和解法也写来给我。”见赵敏并无异议,阿三也不拖延,交出解药后直接就将一张纸也递了过去,却是早就写好了的。
卫璧身兼医术毒术,确认无误后将解药和方子都收入怀内,这才放开赵敏。
赵敏压抑着怒气问道:“我的解药呢?”
卫璧还未答话,青书忽然Сhā口说道:“听闻郡主手上有一种断骨再生的灵药,名为黑玉断续膏,不是能否借来一观?”
赵敏咬牙切齿,最终还是把黑玉断续膏也给了两人。卫璧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扔给她,同时说道:“放入澡桶泡上一泡,不但毒药尽去,还保管郡主姿容更甚从前。”话音未落,卫璧已然揽着青书的腰飞身而去了。
赵敏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转身回房,背影颇为萧瑟。
阻截
卫璧揽着青书一溜烟儿地飞得不见了踪影,自然是担心那位郡主又出些什么幺蛾子了。
回到客栈后和明教中人打了个招呼,卫璧便心急火燎地把“貌似饱受摧残”了的青书拉到房间里疗伤去了。
卫璧小心翼翼地帮青书敷药解毒,大概在他眼里青书腿上这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比人家全身骨头都碎了的殷六侠还严重,看着卫璧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青书心里的那点儿小火苗也就那样熄灭了……看来他们之间的默契还需要好好培养,这默契不够……也不能全怪卫大教主不是?
处理好青书的伤势,卫璧这才坐下来喝了一大口茶,关心地问道:“青书你感觉怎么样?”
青书淡淡笑道:“不过是小伤而已,大哥不用这样紧张。”
卫璧一脸郁郁地说道:“怎么会是小伤?都能看见骨头了……总算还是拿到了解药,不然可麻烦了……”说着卫璧忽然疑惑地问道:“青书你是怎会知道那赵姑娘是绍敏郡主的?”
青书微微眯眼说道:“那赵姑娘的手下把我困在山庄内时,我发觉那间房里有几件珍贵的摆设,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细细思量一番,倒是汝阳王最有可能。一来汝阳王总领扑灭义军之事,身边高手众多,能得到玄冥二老这样的异人相助便也不足为奇了;二来曾听闻绍敏郡主聪慧果敢,极受宠爱……我也不过是猜测一二,误打误撞而已。”
卫璧一脸赞赏地说道:“青书果然心思缜密,如此这般便让我们占了上风,拿到了解药和黑玉断续膏。”说着顿了顿,又奇道:“可那黑玉断续膏你又是从何得知?”
青书微微一笑说道:“大哥忘了吗?胡青牛的医经之中有言,‘西域有一路外家武功,疑是少林旁支,手法极其怪异,断人肢骨,无药可治,仅其本门秘药黑玉断续膏可救,然此膏如何配制,却其方不传。’大哥之前让我也去看看医经,可那些医理于我实在难懂,唯有这类的奇闻异事倒是记了不少。当时那阿三曾想要折断我的四肢,我便想起这黑玉断续膏来,看来六叔也是给他们伤的,这药刚好能帮到六叔。”
卫璧一听,立刻就不淡定了,怒声说道:“那什么阿三的竟然敢……哼……可恶,下次非要让他付出代价不可……”说着又担忧地说道:“那青书是怎样幸免于难的?”
青书悠悠说道:“大哥,我总也算是熟读兵法之辈,又怎会连些许莽夫也诓不住?说起来要不是大哥你不信我能自己脱险去拉了我一下,也不至于……”说着青书似笑非笑地看着卫璧说道:“倒是大哥你和那位貌比娇花的郡主孤男寡女共处暗室……”
卫璧面色一窒,窘迫道:“青书……那是绝对没有的事……”
青书笑眯眯地说道:“噢?可我看那位郡主脸颊微红,看向大哥的眼神也是含羞带涩的,却不知大哥是如何脱困的?”
卫璧支支吾吾了半天,心下觉得那碧海潮生曲的功效实在是……不怎么好说出口……更重要的是,他面对青书的时候,就似乎连谎话也说不出来或是不愿意说了。
青书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淡淡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哥,就是真与她有了什么,到时候一并要了便是,以大哥之能,多几个女人又能怎的。”
卫璧脸色一变,肃然说道:“青书,我真没那样的想法。”
青书看卫璧严肃了起来,也没太在意的样子,只淡笑说道:“大哥真的不用太过介怀,蒙元郡主的身份又如何?新君纳前朝贵女之事大有先例,至少我是绝对支持大哥的。”
卫璧语气有些不对劲地说道:“青书你……怎会这样想?我从来便没有过什么三妻四妾的想法……只要一人足矣……”
青书略带疑惑地看着卫璧,浅笑说道:“大哥说笑了,大哥与我又怎会一样?莫说三妻四妾,便是三宫六院也属正常,青书才是一生只要一人足矣……”
强行克制住表情并留下一句话让青书好好休息养伤之后,卫璧就失魂落魄地踉跄而去了——他只觉得他那颗向来算是比较坚韧的心都碎成粉末随风飘散了……
卫璧不禁心下愤愤地想到,都怪赵敏……全是她的错,什么孤男寡女共处暗室,什么脸颊微红含羞带涩……真是,真是太可恶了!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周芷若更可恶一点儿——卫璧又酸涩又愤恨又难过地想到,青书所说的那个“一生只要一人”,恐怕就是周芷若吧……
卫璧真是难过极了,他先是无精打采地在杨不悔泛着泪光的双眼的注视下给殷六侠用上了黑玉断续膏,然后又无精打采地领着众人启程上路,往武当山这一路上,卫璧都是无精打采的——即使他表面上看起来精神奕奕,其实他心里可真是,怎一个萧瑟了得。
因顾及两个伤员,这一队人马在路上走得颇慢,自然而然,很快两个伤员就只剩下一个了,这赶路的速度也就提升了。他们这队人有车有马,一路之上都扮作商队,之前青书因受了伤,一直与殷六侠杨不悔一起坐马车。总算是伤好了,青书简直就是迫不及待地出车骑马了——这打扰人家两位那什么,可不是很不合适嘛……
然而奇怪的是,之前卫璧总会巴巴地跑上来黏着青书,简直都恨不得共乘一骑了。可这次卫璧却依旧一个人骑马走在队伍最前方,也不来黏着青书了。
开始几天青书还没觉得怎样,可眼见着卫璧整天不是看着他发呆走神,就是一个人伤心落寞,不禁想着这个玩笑莫不是开得有点儿大了,一开始青书只是想转移话题,顺便为了上次卫璧帮倒忙的事给他添点儿堵而已……可眼看这都快到武当山了,卫大教主整的这一个“断肠人”的形象那怎么行,到时候岂不是撑不起场子了。
于是青书策马向前几步,与卫璧并行。侧头关切地问道:“大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近几日倒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
卫璧颇有些勉强地笑笑说道:“没什么,就是……大概是有些倦吧……”
青书一脸严肃地说道:“大哥,这样可不行,不然今日我们还是早些入镇休息吧,我总觉得武当山上不会平静,我们还得养精蓄锐才是。”
“嗯?”卫璧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说道:“青书你是说,你觉得武当山上会发生些意料之外的事?”
“不错,”青书点头说道:“我感觉那绍敏郡主不会轻易罢休,她明显是想把武林大势力一网打尽,又怎会放过武当?所以我真是担心……”说着青书顿了顿,看向卫璧淡笑着说道:“说起来,到时候要是真遇到了她,大哥你可不能偏向她呀……”
卫璧面色微变地说道:“我自然不会……我……”
“那是当然的,”青书微微一笑打断卫璧的话,接口道:“大哥,我还不了解你嘛,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大哥又怎会为一个蒙古郡主坏了我们兄弟情义?”
卫璧不禁连连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她怎么能和你相比……”说到这儿卫璧忽而一顿,连忙改口说道:“不是,我是说,我和她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青书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说着便看向青书,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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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结过三次婚,第一任妻子叫杜治芬,因婚外情背叛了他。第二任妻子叫朱玫,却是金庸生了婚外情,背叛了她。
金庸和第二任妻子朱玫是1956年5月1日结婚的,当时金庸在《大公报》工作,用笔名林欢写着影评。夫妇二人在现在的坚尼地道二号租房居住,生下了他们的大儿子查传侠。
朱玫可谓是金庸的患难之妻,《明报》初创,与丈夫一块儿苦战。但当《明报》兴旺,丈夫却移情他爱,和她结束了婚姻关系。朱玫在孤独和贫困中度过一生,于1998年11月8日病死于香港湾仔律敦治医院,享年63岁。替她拿死亡证的,竟然是该医院的员工,而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儿女,令人唏嘘。朱玫为金庸生下两男两女。“我对不起朱玫……”金庸对记者说。
能与亿万富豪金庸白头偕老的女子叫林乐怡,即金庸的第三任也是现任妻子。她认识金庸时才16岁,比金庸小20多岁,在北角丽池一间酒店里相识。林姑娘那时是酒店的侍应。那天,金庸刚与第二任妻子吵过一架,正失意至极,就到那家酒店的门边坐下。金庸引起了林姑娘的注意。林姑娘想请失意的男人吃碗面,而那失意的男人也因此注意上了林姑娘,一见钟情。这就对不起朱玫了。再离婚,再结婚,并送小娇妻到澳洲留学,至今恩爱。
大侠金庸是个风流才子,据说,当年大侠金庸苦恋夏梦,金庸生平唯一一次创作剧本并亲执导筒的目的就是为了一近芳泽,但最终未能携手。
金庸共有四个儿女,两儿两女,其中大儿子查传侠于1976年10月因与女友吵架,一时想不开,便自缢身亡。查传侠去世时才19岁,这是金庸心中永远无法弥合的伤痛。二儿子叫查传倜,三女儿叫查传诗,四女儿叫查传讷。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二人世界的时间比较多~~O(∩_∩)O~~青书总要解释一下他的“剧透”问题,但事实上小卫子看到他就晕+_+了,解释不解释其实都……你们懂的……
青书转移话题的时候开了个小玩笑……于是某教主萎了……远目……
之后武当会再遇郡主……于是……会有小小金手指开动~~~呵呵呵~~~应该木有狗血的吧~~~~(@^_^@)~
PS:感谢今朝醉亲、qq1996811fn亲、belladonnae亲扔雷~~~爱你们~~~╭(╯3╰)╮╭(╯3╰)╮╭(╯3╰)╮
PPS:防盗部分实在是无奈而为之,其实我心里也很忐忑,如果有亲们觉得实在不可忍受的话也可以提出来,我会再想想其它办法的,我十分不希望一直支持我的可爱的亲们会为了这件事心情不好或是看文不愉快了,这个确实很影响心情~~o(>_
太极
那自称少林空相的僧人哭喊间涕泗横流,好不凄惨。
饶是张三丰百年修为,猛地听到少林全派遭难的这个噩耗,也不禁大吃一惊,良久才定神问道:“少林寺高手如云,不知如何竟会遭了魔教的毒手?”
空相抽噎着说道:“方丈空闻及空性、空智两位师兄率同门下弟子参与围攻光明顶,我等留寺僧众,日日静候佳音。那日众人得讯,迎出山门,果见空智、空性两位师兄带领西征弟子回寺,还押着数百名俘虏,却是不见了方丈。众人到得大院之中,问起方丈下落,空智师兄讷讷无言,空性师兄却忽地叫道:‘师兄留神,我等落入人手,众俘虏尽是敌人……’我正当惊愕之间,众俘虏已抽出兵刃,突然动手。那时院子的前后出路均已被敌人堵死,一场激斗,我们终于落了个一败涂地,空性师兄也当场殉难……”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而后空相伸手解下背上的黄布包袱,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层油布,再打开油布,赫然露出一颗首级,脸露愤怒之色,正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性大师。
张三丰一见那首级,当真是内心动荡,又见空相伏地久久不起,哭泣甚哀,便伸手相扶,说道:“空相大师,少林武当本是一家,此仇非报不可……”他话语还未尽,冷不防“嘭”地一声,空相双手一齐击在他小腹之上。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张三丰武功之深,虽已到了从心所欲、无不如意的最高境界,但哪能料到这位身负血仇、远来报讯的少林高僧,竟会对他忽施袭击?而且小腹中所中掌力,竟是少林派外门神功“金刚般若掌”,掌力浑厚无匹。那空相将内力绵绵不绝地催送过来,嘴角还挂着狞笑。
俞岱岩和道童三人蓦地见此变故,都惊得呆了,只惊呼了一声,便见张三丰左掌挥出,拍的一声轻响,击在空相的天灵盖上。这一掌其软如绵,却其坚胜铁,空相登时脑骨粉碎,如烂泥般瘫了下来,一声也没哼出,便即毙命。俞岱岩忙道:“师父,你……”只说了一个“你”,便即住口。只见张三丰闭目坐下,片刻之间,头顶升出丝丝白气,猛地里口一张,喷出几口鲜血。
正在这时,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两人到了院外,却不敢贸然进来,也不敢出声。俞岱岩问道:“是灵虚么?还有谁?”
“三叔,是我。”这一声喊出来,俞岱岩心中一喜,说道:“青书回来了?快进来!灵虚有什么事?”
那知客道人灵虚不敢进去,只在门口答道:“禀报三师叔,魔教大队已到了大殿外,闹着要见祖师爷爷,还口出污言秽语,说要踏平武当派……”俞岱岩连忙喝道:“住口!”却是他怕张三丰为此分心,影响伤势。
片刻后,张三丰终于缓缓睁开眼来,说道:“少林派金刚般若掌的威力果是非同小可,看来非得静养三月,否则伤势难愈。”说着又看向青书,双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问道:“青书何以会一人归来?”
青书连忙拱手说道:“太师父容禀,此时情势危急,青书也只能捡要紧的来说了。”
张三丰沉稳说道:“你说。”
青书极其简练地将六大派围攻光明顶,遇到无忌,卫璧力救明教,殷梨亭受伤等种种事由快速道来,却是让张三丰和俞岱岩都听得大是惊讶。而后青书接着说道:“那些自称明教之辈实是大元朝廷之人,首领便是汝阳王的女儿绍敏郡主,此次只为将中原武林一网打尽。青书原与卫大哥及韦蝠王一路赶来,然而路上多有阻截,山脚下更是有大批高手,卫大哥他们暂与敌人纠缠,是而只有青书一人脱身上山。”
张三丰面色凝重说道:“此次当真是武林之一大浩劫……青书,你父亲他们又在何处?”
青书面色也有些沉重地说道:“父亲和师叔们说是要去少林寺为六叔讨回公道,此时却不知身在何方。”
张三丰点头说道:“远桥他们有了防备,便不会轻易遭暗算了。今日大劫之中,只盼武当绝学不会因此而中断……”说着张三丰站起身来,竟是将他闭关新创的一套太极拳缓缓使出,更兼讲解精要。
俞岱岩和青书都凝神观看,默记于心。青书本在前世便学过那些普及健身的太极拳——但那些个粗浅把式又怎么能和这太极宗师张三丰亲自使出的太极拳相提并论?简直如同拿污泥比之皓月一般。但见张三丰双手圆转,每一招都含着太极式的阴阳变化,精微奥妙,实是开辟了武学中从所未有的新天地。青书看得目不转睛,一时间仿若心神都为之所夺,全然沉浸在这太极的奥妙之中了。
这太极本是以慢打快、以静制动的上乘武学,却是与青书不骄不躁、智珠在握的心境何其相似相通?青书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不断回放那太极拳的招招式式,耳边回响着‘虚灵顶劲、涵胸拔背、松腰垂臀、沉肩坠肘’的拳法要旨,一时间就如醍醐灌顶一般——他这才感受到前世打了几十年的养身拳法,不过是徒具其形而失其神,徒知模仿而失其意罢了,但那贯穿两世的经验,再加上张三丰亲自讲解的奥义,却是让青书在一瞬间就那样顿悟了——太极阴阳,只在一悟。
青书缓缓睁开双眼,有锐芒一闪而逝,便连那俞岱岩身旁的两个道童都能感觉到,就在这一闭眼一睁眼之间,青书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已大不相同,他的眼前蓦然出现了一条通往顶级高手的大道,高深武学之门这才算是真正向他打开了。
张三丰和俞岱岩都一脸欣慰地看着青书,张三丰更是大笑道:“好!好!好!真是天不绝我武当……”他正要继续往下说,却听得前面三清殿上远远传来一个苍老悠长的声音:“张三丰那老道既然缩头不出,咱们便把他的徒子徒孙们先行宰了。”另一个粗豪的声音也应和道:“好啊!先一把火烧了这道观再说。”又有一个尖锐的声音道:“烧死老道,那是便宜了他。咱们擒住了他,绑到各处门派中游行示众,让大家瞧瞧这武学泰斗老而不死的模样。”
后山小院和前殿相距二里有余,但这几个人的语声都清楚传至,足见敌人有意炫耀功力,而他们也确实功力不凡。俞岱岩听到这等侮辱师尊的言语,心下大怒,眼中如要喷出火来。青书双眼微眯,厉声说道:“太师父,岂容这等贼子在我武当嚣张?且让青书去会一会他们。”此时青书得传太极,更顿悟了许多人生道理,心性却是越发显露了。其实青书本质上就不是什么忍气吞声温润绵软之辈,压抑了这许久时间,初得神功,还真想放纵一次。
更重要的是,在青书心中本就将武当派看得很重,此时他更已相当于得传武当道统,又怎能容忍那些个卑劣小人侮辱武当派?一时间心下杀机涌动。
张三丰却是缓缓摇头说道:“青书不要冲动,生死胜负,无足介怀,只怕武当绝艺不能传之后世,实是可惜。等会儿咱们共去迎敌,但若敌人实在太强,青书你便想法子自去吧。”
青书一怔,眼眶微红地说道:“太师父放心,青书明白,但事情断不至于到那个地步的。”
张三丰微微颔首,便抬步往大殿走去。两个道童抬起软椅,跟在张三丰的后面,青书跟在软椅旁边,神情肃然地一同而去。
来到三清殿上,只见殿中或坐或站,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总有三四百人之众。张三丰居中一站,打个问讯为礼,却不说话。俞岱岩立时大声说道:“这位是我师尊张真人。各位来到武当山,不知有何见教?”
张三丰大名威震武林,一时人人目光尽皆集于其身,但见他身穿一袭污秽的灰布道袍,须眉如银,身材十分高大,此外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青书暗暗打量这几百人,果然是高手不少,心下也有几分沉重。
便在此时,门外有人传呼道:“教主到!”殿中众人一听,立时肃然无声,为首的十多人抢先出殿迎接,余人也跟着快步出殿。霎时之间,大殿中数百人走了个乾乾净净。而后只听得十余人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走到殿外停住。
武当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八个人抬着一座黄缎大轿,另有七八人前后拥卫,停在门口,而后轿门掀起,轿中走出一个少年公子,一身白袍,袍上绣着个血红的火焰纹饰,折扇轻摇,正是女扮男装的赵敏。
赵敏缓步走进殿中,有十余人跟进殿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踏上一步,躬身说道:“启禀教主,这个就是武当派的张三丰老道,那个残废人想必是他的第三弟子俞岱岩。”赵敏点点头,上前几步,收拢折扇,向张三丰长揖到地,说道:“晚生明教教主卫璧,今日得见武林中北斗之望,幸也何如!”
张三丰早从青书口中得知事情始末,当下合十还礼,说道:“原来是卫教主大驾光临,未克远迎,还请恕罪!”赵敏笑道:“好说,好说……”
她话还未说完,张三丰又道:“只是不知教主到底练了何等神功,不但样貌与几年前来武当时大大不同,竟还成了女子之身,真让老道大开了眼界。”
赵敏神情一窒,顿时脸上便不那么好看了,脸色也是红红白白的。青书也不知怎的,在这如此严肃的当头,脑海里竟浮现出了“葵花宝典”四个大字,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一脸严肃的模样。
赵敏之前还真是不知道卫璧曾来过武当山,此时被当众拂了脸面,恼怒不已,冷声说道:“张真人老当益壮,记性倒是不错。”
青书走前几步,淡淡说道:“郡主的记性却不怎么好,就连自己姓甚名谁是何身份都给忘了。”
赵敏看到青书,心下恍然,却是怒气更甚,也不再故弄玄虚掩饰身份了,而是寒声说道:“本郡主在与张真人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Сhā嘴?武当上下全是尊卑不分的吗?”
青书依旧淡淡说道:“我太师父何等身份,你怎配和他老人家说话?难不成大元朝廷全是颠倒辈分,乱认身份的吗?郡主既说自己是明教教主,怎不说你是大元皇帝?”
这时赵敏身后突然闪出一条大汉,大声喝道:“大胆小辈,言语不知轻重!你自己找死,还要连累武当派转眼全灭。难道这山上百余名道人弟子,个个都不怕死么?”
赵敏也不再做口舌之争,而是转向张三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蒙古皇帝威加四海,张真人声望甚高,若能报效朝廷,皇上立颁殊封,武当派自当大蒙荣宠,流芳百世不在话下,张真人意下如何?”
这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个威逼一个利诱,又是全派皆灭,又是流芳百世,说得头头是道。然张三丰只是长声吟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说着他顿了一顿,又道:“说来文丞相也不免有所拘执,但求我自丹心一片,管他日后史书如何书写!”
如此豪迈一言后,张三丰看了青书一眼,心道:“我期盼这套太极拳剑得能流传后世,又何尝不是和文丞相一般,顾全身后之名?其实但教行事无愧于天地,何必管他太极拳能不能传,武当派能不能存?”
赵敏见状也不再多言,一挥手说道:“张真人既如此固执,暂且不必说了。就请各位一起跟我走罢!”话毕她身后四个人身形晃动,团团将张三丰围住。这四人一个便是那魁梧大汉,一个鹑衣百结,一个是身形瘦削的和尚,另一个虬髯碧眼,乃西域胡人。这四人的身法或凝重、或飘逸,真是个个非同小可。
青书心下微沉,暗里正盘算着擒贼先擒王,忽听得门外阴恻恻一声长笑,一个青色人影闪进殿来,这人身法如鬼如魅,如风如电,倏忽欺身赵敏身后,带起一阵风来,赵敏下意识一偏头,便觉得脸上被抹了一条水印。她身旁的高手连连出招,却都打在了空处。
那青衣人并不理会敌人,只用无匹的轻功穿过人群来到大殿中央,躬身向张三丰拜了下去,说道:“明教卫教主座下,晚辈韦一笑,参见张真人!”看来韦一笑已先摆脱了途中敌人的纠缠,兼程赶至。
青书很想知道卫璧跑哪里去了,不过现在不好问,便只能作罢。
赵敏却是眸光一闪,若有所思,不自觉地四下瞟了几眼,似是想找出某人来。
这时韦一笑歪嘴对赵敏说道:“郡主,教主让我带话给你,那‘破相神水’的作用,郡主可是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金手指还是出现了~~~
之前亲们不是一直担心青书武力不够压不住卫大教主啊……咳~
其实太极真的很适合青书哟~~~而且我一直觉得把九阳啊、乾坤啊、太极啊这么多金手指都堆一人身上也忒多了吧……这金手指分给两人嘛~~~还能合二为一的不是~~~O(∩_∩)O~
无情
赵敏一听到“破相神水”这四个字,面色就是一变。她心有戚戚,却又不甘心退走。但她也知道决不能像她之前所打算的那样,仗着高手众多,张三丰又被暗算受伤,就一股脑地把武当众人全部掳走了。
韦一笑随手一抹,也不知这“破相神水”到底是真是假,但赵敏总归不好做得太过,以防万一撕破脸皮,毁了她这般美貌。事实上韦一笑还真是随手沾了些水抹在了赵敏脸上吓唬她,这“破相神水”的名字也只是从卫璧那里听来的。然而使赵敏心有顾虑,她便也不敢在武当山上恣意妄为了。
赵敏想到卫璧,心下不知是什么感觉,是欣赏?还是厌恶?是愤恨?还是……还是爱慕?赵敏总也忘不了那漆黑陷阱之中的一曲碧海潮生,卫璧那家伙分明总是坏她的好事,还欺负她,可她反而更是对他好奇,想探究,又想接近。
这少女的心思,便连那少女自己都摸不清猜不透,外人又如何得知?
众人只见赵敏秀眉微蹙,似有难以决断之事,而后便颇有些急切地问道:“卫教主他人呢?叫他来见我。”说着直盯着韦一笑看。
韦一笑嘲讽一笑,也不理她,一脸不屑一顾的样子。
赵敏心中暗道她自己原本安排得妥妥帖帖的计谋,今日怕是难以成功了,但好不容易暗算了张三丰,本就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今日若不乘此机会收拾了武当派,日后待张三丰养好了伤,那便真是棘手之极了……她一双灵动的慧目转了两转,便扬起下巴冷笑道:“江湖上传言武当派乃正道魁首,岂知耳闻不如目见,原来武当派暗中和魔教勾勾搭搭,全仗魔教撑腰,本门武功可说不值一哂。”
韦一笑反讥道:“张真人威震武林之时,连你祖父都尚未出世,曾祖父怕是还在塞外牧羊呢,个小丫头懂得什么?”
赵敏身后的十余人一齐踏上一步,向韦一笑怒目而视。那瘦削僧人怒道:“主人,待属下将这多嘴多舌的老蝙蝠给料理了!”
赵敏微微摇头,故作正色说道:“今日我们是来讨教武当绝学的,武当派不论哪一位下场,我们都乐于奉陪。武当派到底是确有真才实学,还是浪得虚名,今日一战便可天下尽知。至于明教和我们的过节,日后再慢慢算帐不迟……卫大教主与我的恩怨,迟早会有个决断。”
青书蓦然出声说道:“我们武当究竟是真才实学,还是浪得虚名,可轮不到蒙元鞑子来妄加评说!”他话才说完,赵敏身后众人已轰雷般怒喝起来:“住嘴!”
青书冷笑一声,淡淡说道:“数典忘祖之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赵敏不去理青书,又举手压下暴怒的身后手下,只看向张三丰说道:“张真人,你今日若不肯露上一手,那便留下一句话来,说你武当派乃欺世盗名之辈,我们大伙儿立时便走,绝不为难,你看怎样?”
韦一笑忍不住接口道:“好不要脸的蒙古小妞儿,来和你爷爷我过两招!”
此时赵敏心想:“张三丰之所以成为朝廷心腹之患,全因他威名太盛,给武林中人奉为泰山北斗,他既与朝廷为敌,中原武人便也都不肯归附。可凭他这等风烛残年,还能活得多少时候?今日也不须取他性命,只要折辱他一番,令武当派威望尽失,此行便算大功告成。”
想到这里,赵敏便说:“我们造访武当,只是想领教张真人的武功高低,若要去剿灭明教,难道我们不认得光明顶的道路么?又何必在武当山上与你韦蝠王比武?这样罢,我这里有三个家人,一个练过几天杀猪屠狗的剑法,一个会得一点粗浅内功,还有一个学过几招三脚猫的拳脚。阿大、阿二、阿三,你们站出来,张真人只须将我这三个不中用的家人打发了,我们便佩服武当派的功夫果然是名不虚传。否则……也用不着我多说了。”说着双手一拍。她身后便缓步走出了三个人来。
众人一看,都是心下一惊——这阿大、阿二、阿三自进殿后,一直跟在赵敏身后,只是始终垂目低头,神情猥琐,谁也没加留神,不料就这么向前一站,登时如渊停岳峙,俨然大宗匠的气派,显然是顶尖的高手。
赵敏微微一笑,说道:“张真人,就请你先跟我家的阿三比比拳脚罢。”那阿三闻言踏上一步,抱拳说道:“张真人请!”说着左足一蹬,只听“喀喇”一声响,立时蹬碎了地下三块方砖。着脚处的青砖被他蹬碎并不希奇,难在邻近的两块方砖竟也被这一脚之力蹬得粉碎,青书眸光微沉,自认做不到这地步。
但当此情形,已是由不得青书退缩了,此时什么谋略心机都不管用,最重要的还是实力。想到此处,青书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我太师父是何等身分,岂能和这等低三下四的家奴动手过招?便先让我来领教一番吧。”
赵敏向来颇看不上青书,而且近来不知为何,更是对青书隐隐生厌,巴不得当场解决了他,顺带着大大打落武当的脸面,当下傲然说道:“既是武当弟子,便来领教一番罢,这打了小的,还怕老的不出来?”
青书并不再多言语,而是凝神戒备。说实在的青书现在的功夫那绝对是比不上原著里此时的张无忌的,但他胜在心思灵慧,善于变通。而且青书至始至终学的都是武当派的功夫,一脉相承,对太极的理解自是更为深刻。况且九阳神功又很好地弥补了武当九阳功的缺憾,使青书的内力更为精纯深厚,若以同辈较之,当今世上除了那个不知深浅的古墓派传人以及占了先机的卫璧以外,便是也练了九阳神功的张无忌怕也不是青书的对手。
青书的实力不可小觑,但阿三可不那样想,尤其是之前在绿柳庄之时,青书几乎相当于束手就擒了,令阿三十分看不起——世人往往会因第一印象而错看一个人,而且这种印象还甚难改变。
阿三冷哼一声,大力一拳已往青书胸前打到,还带着呼呼的风声,凛冽逼人。青书神情淡然,微微侧身,一招“揽雀尾”已然使出,右脚实,左脚虚,搭上阿三的手臂一带,那千钧重力就被斜带了开来——这正是后世人十分熟悉的一招太极拳,此番使出借力卸力竟有如此妙用,直令场上所有人大开眼界。
张三丰眼神一亮,颇带了些赞赏之意,青书这番活学活用,实在让张三丰很是满意。
阿三见自己这一拳中千百斤的力气犹似打入了汪洋大海,无影无踪,无声无息,连身子也被带得斜移两步,不禁既惊且怒。再加上之前他对青书的不屑此时反倒如同讽刺,顿时怒气填膺,开始快拳连攻,只见他臂影晃动,便似有数十条手臂、数十个拳头同时击出一般。
青书不急不躁,一招一招连绵不绝的太极拳法使出,单鞭、提手上势、白鹤亮翅、搂膝拗步,这一番圆转轮回,真如行云流水一般,显得潇洒无比,衬着他一袭青衣,更是气质出众,俊秀不凡。
阿三的上盘各路已全处在青书双掌的笼罩之下,无可闪避,无可抵御,心下焦急无奈,却也只得运劲于背,硬接青书一掌,同时阿三右拳猛挥,只盼两人各受一招,成个两败俱伤之局。不料青书只是轻轻巧巧地双手一圈,如抱太极,一股雄浑无比的力道顿时犹如一个旋涡般,带得阿三在原地急转了七八下,如转陀螺,如旋纺锤,好容易使出“千斤坠”之力定住身形,却已满脸胀得通红,狼狈万状。
韦一笑站在张三丰身旁微后,见状哈哈大笑说道:“武当派拳法果然神妙无匹,有趣,太有趣啦!这阿三也别叫什么阿三了,干脆就叫‘阿转’算啦,哈哈哈!”
阿三只气得脸色自红转青,怒吼一声,纵身扑上,左手或拳或掌,变幻莫测,右手却纯是手指的功夫,拿抓点戳、勾挖拂挑,五根手指如判官笔,如点|茓橛,如刀如剑,如枪如戟,攻势凌厉之极。青书不敢硬接他的狠招,只得施展轻功转避开来,一时间场上形势陡转,仿佛是在一追一逃。
正在此时,赵敏手下那些堵在殿外之人忽然“啊呀”地叫了起来,然后呼啦啦地倒了一片——赵敏一惊,转头望去,便见得卫璧一袭白衣翩翩而至,英姿出彩,气势慑人。此时他经过一路急赶,身上带了几分仆仆风尘,却不但魅力未减,反倒更添几分潇洒不羁,赵敏微愣之下,一颗心就忽如撞鹿一般跳了起来。
卫璧大步跨入大殿,锐金、烈火两旗的旗主跟在左右,其余旗众应当也已经潜伏得当,随时可以发动攻势了。
青书正在左避右闪躲开阿三的凌厉攻势,忽而余光瞥见卫璧,脚下步伐微错,“刺啦”一声,衣袖便被那阿三撕下了一截,他心下一惊,连忙再度转身闪过。
卫璧进殿时正见了这一幕,心下大怒,更兼担忧,当即便想出手相助青书。可他刚前迈一步,便被一把白玉为柄的折扇拦在胸前,而那只握着玉柄折扇的手,白得和扇柄竟无分别。
只听赵敏悠悠笑道:“明教的卫大教主也在这里,可真是巧,却不知卫大教主你意欲何为呢?”
卫璧眼中厉光一现,微微侧头说道:“不知郡主又意欲何为?”
赵敏微微一笑,容光耀人,朗声说道:“不过是想见识一下武当派的功夫,看他们究竟能不能当起武林泰山北斗的声名罢了……怎么,我也不过是让三个家仆去领教一番武当神功而已,明教的卫大教主难道还要Сhā一手吗?”
卫璧抿唇不语,心下暗恨。他自然是和张无忌大不一样的,事实上原著里张无忌的运气那真是没得说的,掉个悬崖都能练成神功也不说了,单看他身份通吃正邪两道,既是张三丰的徒孙又是殷天正的外孙,学了乾坤大挪移还要学太极拳,这就是活生生的“武二代”啊,他不天下第一,谁还能天下第一?
但他卫璧呢,和武当派可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也轮不到他出手——虽说他心里是无比希望能成为武当派的“儿婿”,巴上宋远桥这个岳父和张三丰这个太师父的……但这能说嘛?说出来他还不被张真人一掌拍死。因此即使卫璧再担心青书,也是不能上场相助的……那样即使赢了,武当派也未必就会乐意的——这不是坐实了赵敏说武当浪得虚名的话了吗?
卫璧心下又忧又怒,只得站在一旁观战,但他也不是什么善茬儿,若是眼看他的心上人陷入了危险,那他不出手才怪了,何止出手,说不得还得和赵敏拼命。
那边厢青书被阿三追着跑了一会儿,心下一动,立时站定不动,阿三见此机会,右手五指猛力戳出,直往青书面门上来;左手五指并拢,成刀形往肩上斩落——青书心念“圆转不断”的四字精义,一招“双风贯耳”使出,双手拢成圆形,随即左圈右圈,一个圆圈跟着一个圆圈,大圈、小圈、平圈、立圈、正圈、斜圈,一个个太极圆圈发出,登时便套得阿三跌跌撞撞,便连卫璧也看得大大叫好,心中若有所思,这太极拳借力打力,卸力送力的方法,倒与乾坤大挪移颇有相似之处。
就在阿三跌跌撞撞昏昏沉沉之际,青书忽而使出一招“云手”,左手高,右手低,一个圆圈将他的右手臂套住,一拧一拉一拽再一转,顿时只听“喀喇”一声,阿三的一条手臂臂骨立时断成了六七截,骨骼碎裂,疼得他嘶声叫喊。青书不为所动,一个圆圈未完,第二个圆圈已生,只听又是喀喇一响,阿三的左臂亦断,跟着青书继续连绵不断的圆转如意,便有“喀喀喀”几声响起,直将阿三的左腿右腿也一一绞断。
赵敏大怒,一挥手便有一人抢出,将倒地痛嚎的阿三抱起退开。
目光冷凝地瞪着青书,赵敏语气中略带着怒意和讽刺说道:“想不到堂堂道门正宗武当门下的弟子,出手竟也如斯狠毒!”
青书背手而立,淡漠说道:“害人者,终将反受其害。这人施辣手折断我武当三侠六侠手足,今日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可即便如此,他的债,也尚且没能还完呢。”
作者有话要说:光明顶上是小卫子大放异彩,这时候来到武当主场,怎么也得轮到青书表现了吧~~~嘿嘿嘿嘿~~~
青书终于展现了他强势又无情的一面的一ⅿⅿ了……~~
赵敏郡主倒是真的看上卫教主了,可惜……君心他顾啊……~~
说实在的,要是赵敏落单了,卫教主肯定会辣手无情摧花的……远目……
PS:感谢不明青岚亲扔雷~~~~╭(╯3╰)╮╭(╯3╰)╮
PPS:亲爱的们,我星期六要坐飞机回家,所以先把新章发上来了~~~回家的话可以会有各种情况出现,神马飞机晚点啊……这种事太平常了……远目……所以可能不能及时回复大家的留言~~不过等我摸到电脑的时候我一定会继续每条回复的~~~飞扑亲们~~~~
嗯还有周日神马时候能碰电脑就真是说不定了,不过不用担心哈~~新章已经码好的,只要让我有一ⅿⅿ机会就会马上发出来的……远目……肿么好像在大作战一样……o(╯□╰)o……不过我可不敢让家长知道我在码字了……尤其还是耽美文……咳~所以在家里各种情况都可能出现,先打一下预防针哈~~~
爱亲们~~~飞吻~~~~╭(╯3╰)╮
连胜
青书一言既出,赵敏愤而无语,只让阿二上场比试。
卫璧倒是心下微有异样,他向来只觉得青书温润如玉,却少见他如此淡漠无情言辞犀利的模样,犹记得他只在义军战场上与鞑子交战的时候才感受过青书身上的杀气,但那是的杀意凛然却也不像此时这般……这般狠,这般绝,却又这般冷——分明是面无表情一脸冷淡的样子,却让人不由得隐然敬畏。
卫璧若有所思,却也发现,无论是怎样的青书,他都还是喜欢。此时看到了不一样的青书,他既觉微讶,又觉新奇,还觉欣喜,想要更全面的了解这个人,看到独属于他的不同风采,最终走进他难以捉摸的心里。
青书言语中提到那阿三便是使俞岱岩残废二十年的元凶,一旁软椅上的俞岱岩顿时呼吸粗重,心下既痛恨……又悔憾。他自然深恨阿三害他二十年残废的痛苦,这种仰人鼻息不能自主的生活,便是一日也难捱,更何况是二十年?便是青书折断了阿三的四肢,也不能稍偿其苦,稍解其恨……可他更悔——悔恨噬心——为他的五弟张翠山痛心!当年张翠山自刎而死,整个江湖都以为是为了顾全与谢逊的义气,或说他是被魔教妖女迷惑。但他俞岱岩又怎会不知?张翠山分明是因为他曾伤于殷素素的银针之下,自觉无颜以对师兄。然而其实俞岱岩当年中了银针之后,殷素素曾托龙门镖局将他运回武当,只要医治月余,自会安好如初。可他四肢却被人折断,殷素素无可推脱责任,张翠山也只得自刎以谢兄弟情义了。倘若当日便找到了这罪魁祸首,那张翠山夫妇也不致惨死了。
想到其中纠葛,便连不萦外物的张三丰也怒气满膺,他本最疼张翠山,为他之死长年痛心,原来罪魁祸首却是这些人——此时他只觉得,青书很该再下更重的手才是。
阿二是个枯瘦老者,身材略矮,头顶秃得不剩半根头发,两边太阳|茓却是凹了进去,深陷半寸,一看便知是顶尖高手。
只见那阿二闪身飞出,右掌便疾向青书胸口劈去,他掌尖未至,青书已觉气息微窒,当下一招“斜飞势”,将他掌力引偏。然而这阿二下盘凝稳,如牢钉在地,一掌接一掌劈出,内力实在是雄浑无比。
青书本不欲与阿二硬碰硬,在他看来,以智巧取胜为上策,以蛮力取胜则为下策,可这阿二内力太过浑厚,而太极拳的真正精要青书也尚未完全领悟参透,这圆柔之力虽能暂时将掌力引去一边,但也实在颇为吃力。想到此处,青书忽而心中一动,也出一掌迎了上去,与阿二对起掌来。
这下旁观众人都大是吃惊,青书这样年轻,内力又怎能比得那阿二几十年的深厚功力?如此双掌相对,怕是转眼就要重伤。
卫璧眸光一暗,掌中已不知何时扣了几枚石子,想是若青书那边有半点变故,这弹指神通便要施展出来了。
孰料这两人一掌对上,竟没有想象中的轰天大响,只有闷闷的一声传出,而后阿二竟是退后了两步面色煞白,青书依旧神定气闲地站在当场,不惊不乍。
原来当时青书忽而福至心灵,用九阳神功配合武当绵掌使出,先以九阳至刚内力克制了阿二,绵掌中又暗藏后劲,阿二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内腑受创,内伤不轻了。
阿二见自己的无匹掌力不但被一个青年接住,反倒将他自己逼退两步,双目一凸,周身骨节便噼里啪啦地发出响声来,他这却是在运劲以待强力一击。阿二本就内力强猛,这一运功劲,掌力必将非同小可——然而在比武当中本就不须等待敌人运劲,青书才不理那许多,机不可失,他瞬间快移两步至阿二身前,一招震山掌伴随着九阳内力直击阿二,带起呼呼风响。
阿二提掌就挡,谁知那震山掌竟是倏忽间就换成了太极的借力打力之法——顿时阿二惨叫一声,被击得倒飞出去,瘫软在地上,只见他双臂臂骨、胸前肋骨、肩头锁骨已然全数折断。
赵敏见青书连败自己麾下的两大高手,心下更怒,大喝道:“阿大,给我杀了这个小子!”
阿大应声而出,双手捧着一柄长剑,赫然便是那柄倚天宝剑。这下众人尽皆变色,倚天剑何等锋利?过招之中只要稍触剑气,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性命难保。
卫璧面色一变,微眯双目盯着赵敏,沉声说道:“若他伤在倚天剑下,我必让你以百倍还之。”
赵敏闻言一窒,心里不知怎的有些难受,倒越发激起了她的桀骜之性,冷哼说道:“他若学艺不精,就是身死当场也怪不得别人!”
“你!”卫璧双眼简直冒出火来,恨不能立刻用眼光杀死赵敏;赵敏斜睨了他一眼,毫不露怯,下巴微扬,一身傲气贵气更甚。
青书心里其实也有些打鼓,要说让他用太极拳去夺倚天剑?他可不想少只胳膊。若是用剑的话,就他那把佩剑,怕是倚天剑不出鞘都能给他削断了。然而表面上青书倒是镇定依旧,坦然凝视阿大。
这时张三丰忽而说道:“青书,我的太极拳,你已学会了,另有一套太极剑,不妨现下也传给你,用来跟这位剑术大家过过招。”
青书微微躬身说道:“多谢太师父。”而后转头向阿大说道:“这位前辈,晚辈剑术未精,怕难尽兴,便请我太师父稍作指点,不知前辈能否稍候?”
阿大自恃前辈高手身份,又有宝剑在手,自然点头答应。又觉得临阵学剑,必然生疏无比,又有何用?想到此处,阿大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你去学招罢,两个时辰可够?”张三丰微微笑道:“不用到旁的地方,我就在这儿教,青书在这儿学,不用半个时辰,一套太极剑法便能教完。”
他此言一出,场上几乎人人惊骇,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这里公然传授,招数都被敌人瞧得明明白白,那剑法还有什么秘奥可言?
阿大道:“那也行,我在外殿等候便是。”他竟是不欲占这个便宜,以佣仆身分,却行武林宗师之事。张三丰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这套剑法初创,也不知管用不管用。阁下是剑术名家,正要请你瞧瞧,指出其中的缺陷破绽。”
这时韦一笑心念一动,突然大声说道:“你……你不就是‘八臂神剑’方长老么,怎么竟做了蒙古郡主的奴仆?”
众人听了,都大吃一惊——八臂神剑方东白乃是当年丐帮四大长老之首,剑术之精,名动江湖。十多年前听说他身染重病身亡,当时人人都感惋惜,不想他竟尚在人世,还做了蒙古郡主的家仆,一时间场中有人疑惑不解,有人目露不屑,有人暗自惊异,真是不一而足。
张三丰淡然说道:“老道的这路太极剑法能得八臂神剑指点几招,真是荣宠无量。青书,把佩剑给我。”青书恭恭敬敬地上前几步,呈上佩剑。张三丰接在手里,当下站起身来,左手持剑,右手捏个剑法,双手成环,缓缓抬起,这起手式一展,跟着三环套月、大魁星、燕子抄水、左拦扫、右拦扫……一招招的演示下来,直到第五十四式“持剑归原”。
青书心知这其中奥妙,是而也不记招式,只是细看他剑招中“神在剑先、绵绵不绝”的剑意。张三丰一路剑法使完,竟无一人喝彩,众人都诧异无比:“这等慢吞吞、软绵绵的剑法,如何能用来对敌过招?”转念又想:“也许是张真人有意放慢了招数,好让宋青书瞧得明白。”
卫璧之前便为青书高兴,他这番得传太极真功,必然实力大进——卫璧心系青书,自然盼他越强越好,最好这世上再无人能威胁到他心上人的安危,他才最是满意。
这时张三丰问:“青书,你看清楚了没有?”青书答道:“看清楚了。”张三丰又问道:“可都记得了?”
青书微微摇头说道:“已忘记了一小半。”张三丰道:“好,那也难为了你。你
自己去想想罢。”青书低头默想。过了一会,张三丰问:“现下怎样了?”青书沉稳说道:“已忘记了一大半。”
赵敏听到此处,面上微露不屑,便是她自己也难得亲见宗师传招,自然是凝神记忆,以她能力,此时倒还能记下大半。
眸光一转,赵敏笑意嫣然地说道:“哎哟!宋少侠忘记得越来越多了,这可怎么是好?张真人,你何不再使一遍给他瞧瞧?”她却是心想,再来一遍,她必能将剑招全部记下来。
张三丰微笑点头道:“好,我就再使一遍。”说着便提剑出招,再度演示起来。
众人只看了数招,全都心下大奇,原来这张三丰第二次所使的剑招,和他第一次使的竟然没一招相同。赵敏眨了眨眼,心下也颇为不解。卫璧淡笑视之,心无所求,却刚好暗合心境,又与乾坤大挪移道理相同,竟是收获良多。
张三丰又演示完一遍,问道:“青书,现下如何?”
青书低头沉思半晌,抬起头来,眸光微敛,若有所指地说道:“太师父,现下我已全忘了,一招也不剩。”
张三丰笑道:“不坏,不坏!忘得真快,你这就请八臂神剑指教罢!”说着将手中佩剑递了给他。青书躬身接过,转身向方东白道:“方前辈请。”
方东白也不再客气,直接猱身进剑,口中说道:“小心了!”便见一剑刺到,倚天剑青光闪闪,这方东白内力之强,真使众人凛然而惊,心想他手中所持莫说是砍金断玉的倚天宝剑,便是一根废铜烂铁,在这等内力运使之下也必威力惊人,“神剑”果然名不虚传。
青书左手剑诀斜引,佩剑画了个半圆,虚点在倚天剑的剑脊之上,劲力传出,倚天剑登时一沉。方东白心下暗赞,当即抖腕翻剑,剑尖向他左臂刺到。青书回剑圈转,顿时双剑相交,各自飞身而起。方东白手中的倚天宝剑被这么一震,顿时不住颤动,发出嗡嗡之声,良久不绝。这两把兵刃一是绝世宝剑,另一把只是普通佩剑,但双剑的剑面相交,其实殊无分别。
这正是以己之钝,挡敌之无锋的道理,青书实已得了太极剑法的精奥。他心知张三丰要传给他的乃是“剑意”,而非“剑招”——故而他便将所见到的剑招忘得半点不剩,终于得其神髓,临敌时能以意驭剑,千变万化,无穷无尽——简而言之,就是后世人颇为熟悉的“无招胜有招”的意境。
此时殿中剑光飞闪,剑气纵横。方东白剑招凌厉狠辣,真是青光荡漾,剑气弥漫——而青书的剑则在这团青光中画着一个个圆圈,每一招均是以弧形刺出,又以弧形收回,他以意运剑,每发一招,便似放出一条细丝,缠在了倚天宝剑之上,这些细丝越积越多,似是积成了一团团丝绵,将倚天剑裹了起来。两人拆到二百招上下时,方东白的剑招已渐见涩滞,偶尔一剑刺出,真力运得不足,便会被青书的剑带着转圈。
方东白越斗越心惊,激斗三百余招而双方居然剑锋不交,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方东白连换六七套剑术,纵横变化,奇幻无方,旁观众人只瞧得眼都花了——而青书却始终在持剑画圆,大圆小圆,各种圆。
方东白眼见不妙,顿时朗声长啸,须眉皆竖,倚天剑中宫疾进,那是他竭尽全力的孤注一掷,乾坤一击!
青书见倚天剑来势汹汹,只能回剑格挡,方东白手腕微转,倚天剑侧了过来,擦的一声轻响,青书的剑尖已被削断数寸,而倚天剑却不受丝毫阻挠,直往青书胸口刺来。
青书眼光一厉,左手翻转,本来捏着剑诀的食中两指一张,已挟住倚天剑的剑身,手指顿时被剑气所伤,鲜血淋漓。同时青书右手的半截剑直向方东白右臂斩落。方东白右手运力欲回夺倚天剑,但青书竟硬顶着不松手。方东白一咬牙,便也不松手,只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他一条右臂已被斩了下来。但就在断臂的那一瞬,方东白将内力吐在倚天剑上,便也非得削掉青书的手指不可。
便在这时“嗖”的一声响起,竟有三颗石子同时飞来,一击手,一击剑柄,一击剑脊,顿时将那倚天剑上的力劲击散开来——方东白手臂已断,青书的手指却还在。
青书提手甩掉握剑的断臂,回手就要收起倚天剑,这时嗖嗖两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左右蹿出,一股阴冷无比的寒气已扑面而来。青书不得已只能让倚天剑脱手,回身接掌。而这时卫璧也已飞至场中,顿时“砰砰”两声,双方骤然相碰又骤然分开——正是青书卫璧两人与玄冥二老分立两端。
青书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却也没落了下风;卫璧面色凝重地看着玄冥二老,这两个老家伙的功夫确实了得,若是二人齐上对卫璧一人,他还真是输面很大。
赵敏轻哼一声,缓步走上前来,脆声说道:“双方公平比试,卫大教主这样横Сhā一杠,是何道理?”
卫璧还未回答,青书便淡笑说道:“以我两根手指换一把倚天剑,这可是只赚不赔的生意。”这便是说,玄冥二老不也出来抢剑了吗?半斤八两,谁也不占理。
赵敏对他全不理睬,只盯着卫璧说道:“今日瞧在卫大教主的面子上,便放过了武当这一次。”说着左手一挥,她的手下部属已会意抱起伤者,一群人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瞬息之间,殿上便只剩下了武当和明教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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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思
赵敏也是个果断利落的人,说退下山去,便当真在片刻之内领着一众高手走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
青书这次连对三名高手,挽救武当上下,当真是令一众武当弟子又敬又佩,倾心拜服。便是张三丰也大加赞赏,言辞之中已明白表示青书便是武当的掌门继承人了。
卫璧心下虽也为此欣喜,但更多的却是在想,像武当这样的名门正派还真是啰啰嗦嗦麻烦得很,这么逐个发言你来我往的,没看见青书手指上还在滴血么?
等啊等啊等啊等到武当的重要人物都进行了总结性发言,又对明教的友情支援表示了由衷感谢之后,卫璧终于等到了送入洞房这一步……咳、不是,是送入客房……
很显然卫璧和武当关系不错,就连客房都一直给他留着呢,顺理成章地就住进去了。倒是明教其他人可是费了武当不少工夫来安排住处,尤其是有吸人血的恶名在外的韦一笑,没哪个武当弟子愿意和他做邻居,谁知道有这样的邻居在旁,一觉睡下去还能不能醒来?于是自然有一通鸡飞狗跳不提。
这边厢卫璧跟着青书一路走到房前,然后就眼巴巴地看着一脸送客表情的青书。青书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说道:“大哥还有什么事?一路奔波也累了,倒不如早些休息罢。”言下之意就是,你丫不回自己客房,跟着我做什么?
卫璧连忙摆正脸色说道:“青书你受了伤,还是让我看看吧。”心里想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青书抬起手来看了两眼,又晃了晃,淡笑着说道:“这么点儿小伤,都快自己好了。说来要不是大哥及时出手,我这手怕是真要残了。”说着还没等卫璧接话,便又说:“不过大哥和我是什么关系,想来也用不着道谢了不是?”
于是被绕得眼冒红心的卫璧就这样脚底虚浮地回客房去了。
那边厢赵敏下了山去,心中却犹自浮动,脸上也飞起了两抹嫣红,她便知道,她当真是被那个气度风采过人的白衣男子给迷了眼了。其实赵敏也不是不知道,大抵上这种身穿白衣提剑挽萧的青年最易吸引女孩子们的目光了,她自幼生在大都,什么俊俏青年、富贵王公不曾见过?却也从不曾动了半分心思。唯有这次,与卫璧的几次相遇,便把那人放在了心上,挥之不去。
这般想着卫璧,赵敏却也有了几分恼意。想她天生丽质难自弃,容貌娇媚灼人眼,哪个男人见了她不要目瞪口呆说话结结巴巴的?可卫璧偏偏对她不假辞色,甚至还横眉冷目,恶言相向——不得不说,这叛逆心可不只是十五六岁的小男孩有,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也照样有,尤其是性烈外向的女孩子,越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她就越想去招惹,想让他拜倒在石榴裙下,如此越陷越深。
赵敏心思乱飞,终于定下神来,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来——卫璧,这万安寺里,我们总还要比上几场……且看你我谁先认输……
却说千里姻缘一线牵,这缘分二字看不清猜不透,从不是人力可及。当初宋远桥几人往少林而去,青书卫璧及殷六侠明教众人赶往武当,却是把张无忌留在了原地。
张无忌这样身负气运的人,哪天你把他给忘到了脑后,指望他做个路人甲背景板,最终的结局总会大出所料的。
当初青书和卫璧都不约而同地想到要将张无忌留下,皆因实在不希望他再Сhā一脚进这摊浑水里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了,毕竟张无忌在光明顶之役的过程中的几次开口,都差点坏了卫璧的大事。
于是卫璧便与张无忌约定,让他留在离光明顶不远的地方等他,待得从武当回转,他们便一起去接回金毛狮王谢逊。
阳顶天的书信中曾说让谢逊代掌明教教主之位,虽说卫璧如今已然是教主了,地位也颇为稳固,但这样子还是得做的——总不能让这四大法王之一,还几乎成为代教主的谢逊流落海外孤岛吧?
卫璧将这其中缘由一一与张无忌说明,话语自然是诚恳真挚的,顺带表明屠龙刀是谢逊私有之物,明教绝不会擅专,而且若有人胆敢谋夺屠龙刀伤害谢法王的话,那便等同于与明教为敌。
张无忌本来就很信任卫璧,这下见卫璧处处为自己义父着想,哪还能不答应?其实张无忌也早想接回义父一尽孝心了,这般让他一个目盲的老人抱着一把刀独处孤岛,那孤岛还时常不是有海啸就是有火山喷发,张无忌又怎能忍心?
做好约定稳住张无忌后,卫璧他们就离开了,青书也表明会将无忌的事原原本本地告知太师父,不让他老人家担心,张无忌就更是没什么可多想的了。
而后张无忌和小昭两人便在那个小镇子上住了下来,他们一个温厚亲和,一个婉柔贴心,倒是过了一段平淡幸福的日子——当然,这两人的关系其实也没越界,但毫无疑问的是,心中不可能没有生出绮念来。
小昭对张无忌那是真动了情意,她自幼便没有被人这样关心爱护过,便是连亲生母亲也对她存着利用的心思,乍见这样敦和亲切的张无忌,又怎会不动念?
张无忌心下也感念怜惜小昭的贴心可人,但他心中却仍在挂怀不知安危的峨眉派周姑娘,以及光明顶之后便不见了踪迹的表妹蛛儿——如此这般纠结犹豫,既觉得该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往何处,又想着和卫大哥他们有了约定在此等候,那峨眉派的事若被太师父知道了,武当也不会不理;可还是担心救兵去得晚了,那周姑娘会不会生了什么意外……
而在张无忌心底藏得更深的,却是那一抹绝艳无俦,气度天成的丽影——那夜他往寻峨眉派踪迹,又和周芷若私下见面后,回转武当派时便见到了正在率领高手与武当诸侠过招的赵敏。
一眼相见,终生难忘。
张无忌从来也没有见过那样灵动飞扬,那样威严骄傲,那样狡黠又……活生生的女孩子。她的身上没有一般汉家姑娘的矜持腼腆,内秀自敛,她只要往那里一站,便是全场的中心,是万众的焦点,耀眼夺目,甚至让人生出飞蛾扑火尤不悔的心思来。
但张无忌对感情一事向来模糊又带着犹豫,他心里存着四个各有千秋的女孩子,却不愿意深思,只把那些情怀深深地埋在心底,而非主动争取。
然而命运的难测之处正在于,有些事,非是你想避就能避,想逃就能逃的。张无忌与小昭住在这镇子上,却毕竟不是普通村民。他们那日往镇旁山中游玩打猎,便就撞上了命运的车轮,与那轨迹再度相交了。
张无忌先是在山中发现了一些车轮的印迹,循迹而去,却是见到六七辆大车和一些面貌颇为不善的武夫正在山坳间稍歇造饭。
张无忌心下暗自起疑,想着要不要多观察一阵,那边的大车却已准备好要起行了。这时小昭低声提示,那些大车里看似被押运的人,不正是华山、崆峒派等人?张无忌仔细一看,果然如此,当即决定暗中跟随这些车马,说不定能找到同被押走的峨眉派呢。
于是张无忌留了封信托明教分舵的人转交给卫璧,便带着小昭一路追踪而去了。
而另一边,宋远桥俞莲舟他们到达少林的时候,少林已是空无一人了。经过查探之后,武当诸侠却是在少林的十八尊罗汉像身后看到了“先诛少林,再灭武当,惟我明教,武林称王”的十六个大字。
除了莫声谷焦急之下恨不能Сhā翅膀飞往武当山以外,宋远桥他们终究是经验老道,镇定地察觉出了许多疑点。
且不说作为明教教主的卫璧本就才和他们分手不久,正和殷梨亭、青书他们一起往武当而去;就是明教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他们也全都看在眼里,又怎会来得及向少林下手?
更何况卫璧已向他们明确表示,希望武林正道能不计前嫌与明教精诚合作共抗蒙元,武当诸侠对卫璧的人品也甚是确信,自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这些事记在明教头上了。
宋远桥他们又想起之前武当众人也险些着了道,种种迹象皆指向大元朝廷,如此一想,便也不急着赶回武当了,只让莫声谷先回去策应,顺带着将消息带给张三丰他们,而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三人则是快马加鞭往元大都赶去,打算将这武林危机的线索给找出来。
这种种事由皆发生在同一时段,故而武当山上竟也没及时得到各路消息。
此时殷梨亭已渐渐好转,便是连残废二十余年的俞岱岩的手脚也在黑玉断续膏的治疗下稍有了知觉,武当上下真是一片欢欣。
杨不悔日夜照顾殷梨亭,这份细致体贴,终于便连张三丰也察觉到了。所幸张三丰豁达开朗,只要殷梨亭自己愿意,他便放开手去不多管了。卫璧见状便传讯给杨逍,让他召集明教分舵主在武当山下齐聚,共商抗元大计,顺带着也商量一下他女儿的婚事……当然此事在信中并未提及,还是留待当面分说吧。
事实上卫璧住在武当山上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只要青书稍有闲暇,他便和青书形影不离;如若青书去处理武当琐事了,他便去找张三丰谈武论道,Сhā科打诨,一老一少两人竟是引为了忘年之交,每每聊得好不快活。
说来因着辈分的关系,青书对张三丰崇敬恭谨,从不敢放肆妄言;虽说青书知道张三丰并不是那等老古板,而是个颇为诙谐随和的老人,但青书也不好转变太过,只能徐徐图之,行事也不敢多有逾矩。
卫璧则大是不同,他身为明教教主,虽对张三丰执晚辈礼节,但从地位讲本是无分高下的。再加上卫璧本就十分健谈,能言善道,表情丰富,说起民族大义时正气凛然,讲到武林逸事时又神采飞扬,纵张三丰百年阅历,也未曾见过这样特别的年轻人,故而对他大是欣赏。
卫璧与张三丰混熟了,言谈间就越发没了顾忌。那日青书处理武当事毕,按例到张三丰的院子里问安,顺带着准备把某个夸夸其谈的家伙拖走还太师父一个清静时,便看见卫璧一脸八卦地问起张三丰关于郭襄的事。
青书一时间只觉得额角青筋暴起,恨不能把卫璧拖出去海扁一通,但抵不住他还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样子,看着自家太师父一脸怀念地说起了那多年前的江湖风烟,青葱往事。
其实要说张三丰是为了郭襄终身不娶,青书只能说这种想法太过肤浅。同理思之,若说那小东邪郭襄,这个一手创立了峨眉派,还自创了峨眉武功的传奇女子只是为了少年时的一遇杨过就误了终身,那也未免将他们看得太低了。
故而心中真有情思,但似他们这等豁达之人,分别开创武当和峨眉两派的开山祖师,也不会是为了那么一点儿朦胧私情就固执一生的人。
至于不嫁不娶,也无非是初时心有挂碍,难遇有缘;及后退而思之,豁然开朗,情不强求,唯余怀念而已。郭襄笑傲江湖的光辉一世,张三丰百年悟道的太极人生,又岂是区区情之一字就能囊括的?
郭襄将她的传人弟子取号风陵师太,以纪念她与杨过的风陵初遇,固然惹人遐思,使江湖上纷说不断——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傲意和洒脱?与其让你们无端猜测,倒不如明明白白地摆出来给天下人看,这份感情,何其豁达?真不愧为小东邪之名。
相较而言,灭绝师太的“灭绝”二字,也是为情,但她的境界比之其祖师郭襄,确是高下立见了。纵是不同际遇不可相比,但想当年那东邪黄药师便是亦正亦邪的人物,郭襄自也不会固执于正邪之分,然灭绝师太却是要对邪魔外道“灭之绝之”,也未免太过偏执了。
这一番畅所欲言,真是大大拉近了张三丰和卫璧以及青书的关系,那少年时便耳熟能详的故事,从张三丰这亲身经历之口中说出,与那小说上的只言片语又怎会相同?张三丰年少时曾亲见神雕大侠杨过的英姿风采,此时叙来,还真令人遐想不已。而卫璧也及时将那些连张三丰也不甚清楚的武林传说人物的故事娓娓道来,互相补充印证,如同遍历传奇,真是快意非凡。
青书在一旁微笑倾听,一脸兴致盎然,确实也被那些传奇人物的绚烂人生所吸引了——但他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遗憾……这些故事,他又何尝不是知之甚详?何尝不能娓娓道来引人入胜?但他始终只能装作一无所知……这此中心情,真是无可倾诉……
人在剧中,无可脱身;而人不在戏中,又怎知那戏中人的悲欢苦辣?青书微微偏着头看向卫璧,见他眉飞色舞极是开心的模样,一时间心下纷纷扰扰神思不定……千百世的谋算和劳心劳力,却连最真实的自己也无法展现,其实真还不如,痛快潇洒自如的一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码啊码啊的……字数就各种超了……咳、远目……
话说这一章里究竟说到了几对有情人呢?~~~咩~~~单相思啊多角恋那就更多啦~~~呵呵呵~~有木有可以找全的亲~~~
摸下巴表示……回到家里码字各种诡异,我开音乐,结果第一首是大笑江湖……于是大概开头风格诡异?!默默抹汗爬过……等到结束的时候又变成了曲谐,各种悲凉,我又文艺了……真是各种囧囧有神……
大都
明教诸人在武当山脚齐聚一事,实是在江湖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后,除武当外的五大派人马皆消失无踪,更连山头留守弟子也被掳走,让整个江湖人心惶惶。
因而武当派便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日前赵敏大张旗鼓上山一事已被武当派放出了风声来,说是大元朝廷之人假扮明教中人前来清剿江湖各大派,但这所谓的真相还是令许多人将信将疑。
孰料随即明教新任教主卫璧便广昭天下,令明教各分舵派人前来武当山脚齐聚,并邀正道江湖侠义之辈共襄盛举,抗元驱蒙,同时找出并营救五大派的英豪们。
这时纵然还有口放狂言之人谩骂武当与明教合谋,但大多数人都相信了五大派确实是被大元朝廷掳走的了。毕竟张三丰亲自出面为明教辟谣,武林上下还有谁的辈分声望能高过与各派祖师同辈的张三丰?他老人家立身持正百年有余,要说他会和魔头同流合污,根本没人会相信。而且卫璧当众下令明教个各分舵即时开始听从统一调配,全力与大元军队周旋,攻城拔寨;而明教总舵高手们则会尽全力营救五大派众人,为明教洗脱恶名的同时保存中原武林的势力——如若真是明教掳走了五大派高手,那他这般作为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相反,若此事当真不是明教所为,那此次齐聚之后,明教必然势力大涨,并第一次以正面形象登上了江湖的大舞台——只待营救五大派这幕大戏一过,便再没什么人有那资格说明教是魔教了。
卫璧忙着在整个江湖的见证下洗白明教,他多年来行走江湖本就有着不错的人脉,此时他当了明教教主,从前就认识他的人却发现卫璧依然是那个仁侠仗义,为国为民的大好男儿——他那副形象往那里一站,说他是明教教主都没人愿意相信明教是邪魔外道了——这教主一看就是正道侠客的样子,哪里邪魔外道了?由此可见表面工程的重要性,若是卫璧也像韦蝠王那样穿成一副非主流的样子,那明教永远也别想洗白了。
青书也没有闲着,还是有不少对卫璧不怎么熟悉的正道耆老们不怎么想多和明教打交道,那么既然他们来到了武当山脚,自然由青书带领武当弟子们来接待招呼了。
两人各有分工,倒是将这次集聚办得犹如一次武林大会一般了。青书和卫璧都大出风头,自然也引起了多方的关注——尤其是这么两个优秀的年轻人,当代武林的俊秀翘楚,竟然都还是单身而且也都无婚约在身——某些人的态度就更热烈了。
这个某些人,对卫璧来说是些如花似玉的侠女闺秀,而对于青书来说,却是各路侠女闺秀的老爹们。
毫无疑问,相较而言,身为武当未来掌门人的青书绝对是个做女婿的好人选。武当在江湖上地位本就崇高,青书又是张三丰大弟子宋远桥的独生儿子,这未来掌门人的地位稳固,功夫实力也十分不俗,再加上青书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和浅笑温和待人有礼的谦逊态度,那绝对会是个好丈夫和好父亲——这孩子说不定还能得到武林泰斗张三丰的亲自教导,前途不可限量——就算是生得迟了点儿,错过了,不还有宋远桥吗?总而言之,这么好的家世背景人品实力,这个女婿可真够抢手。
于是卫璧虽然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但若是有人去摸摸他的脸就会发现,那全是寒霜啊……表情都僵硬了……如若不是此次聚会对明教关系重大,卫璧真想直接上前去给那些围着青书滔滔不绝推销自家女儿的老爹们一人一掌拍飞数百米,然后揽着青书大声表示——这是老子的人,你们统统给老子退散!
但很快,卫璧就从满脸寒霜变成大汗淋漓了……因为那些开朗热情的侠女们都围了上来,开始无比直白的自荐了……
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相对于广受老爹们好评的翩翩佳公子一般的青书,年轻的女孩子们却是更喜欢潇洒不羁的白衣少侠卫璧。武当掌门听起来就像白胡子爷爷老道士,怎么比得上明教教主这么的亦正亦邪神秘有型?无论是说起民族大义时的浩然正气,还是畅谈武林逸事挑起嘴角时的一抹狡黠邪气,卫璧总是那样光芒四射,仿若一把出鞘的神兵,令人难以挪开眼去。
是喜欢锐利的宝剑还是偏爱温润的美玉,美人们和美人的老爹们的眼光果然相左。那么相比之下,在老爹之中依旧游刃有余温声慢言的青书就比在美人丛中笑容僵硬时不时抹汗的卫璧要技高一筹了。
尤其是接受到青书似笑非笑的眼神的时候,卫璧抹汗的频率更是各种加快了。
终于这场武林盛事圆满落幕,送走了一批含情脉脉依依不舍的美人和笑得满含深意的美人老爹们,卫璧着实松了一口气——可转眼看看依旧风轻云淡的青书,卫璧已然完全无力了……
不过正值大事当前,私情只好暂时摆在一边了。在送走各路人马之后,卫璧就要好好地和明教各分舵的舵主和势力大头们打打机锋,施施手段了。
这些舵主们很多都是手握义军的一方豪强,他们可不是能被民族大义轻易忽悠得热血沸腾愿效犬马之劳的江湖莽汉,而是做着封侯拜将甚至登极大宝美梦的各路军阀。
卫璧其实心下也颇为没底,他也知道该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地把那些家伙们都绑上自己的战车——可是这又谈何容易?那些权谋之术绝不是随便就能掌握的,这其中的“力”、“势”、“度”可真是大有学问的。所幸这些年卫璧在义军中声望也颇高,总算给他添加了几分底气。
此事不容有失,青书最终还是帮了把手,不再继续藏拙了。挑拨离间,拉拢利用,诱之以利,慑之以武,分化联盟,提拔压制……卫璧按着他和青书讨论出来的计策周旋在各路人马之中,果然稳住了大部分人马,也挖掘出了一些暗藏心机的奸猾之徒,把他们的名字都写在了死亡名单上,只等日后采取各种手段清理了。
这一番行动下来,卫璧着实是大大吃惊了——青书竟有这番能耐手段……这究竟该如何解释?
不过卫璧并没有追根究底,待得诸事皆毕,他也只是朗声一笑说道:“青书,还是你有办法,我原以为你是能当大元帅的军事人才,如今方知你就是做丞相也绰绰有余。”
青书也只是淡淡地笑着回道:“青书想要帮到大哥,总要有点儿真本事才行。”
既然青书都这样说了,卫璧便也没再纠结此事,开始着手准备与青书一起往大都去了。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计较太多的,这个道理卫璧十分清楚。青书的渐露峥嵘究竟是因为他卫璧扇动了蝴蝶翅膀而造成了不可思议的大风暴,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都好,总之卫璧此生已经认定了青书这个人,便会给予青书足够的信任。
青书对于卫璧这样默契的行为也十分满意。要说这么多年来其实青书担当军师排兵布阵也很多次了,若说循序渐进的话,也可以算是个理由。但这次是青书第一次让卫璧了解到他的权谋能力,还显示出了如此高超的斡旋能力和老道的行事手段,要说卫璧一点儿也不怀疑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卫璧没有揭破这件事,对青书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神情中也不见犹疑和不自然,更没有虚情假意蓄意试探——那么青书这番所为也总算是达到了效果。
青书自然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可他这次却漏了这样一个破绽给卫璧,自有其深意所在。但是卫璧没有问,青书也不想他问——若是卫璧真的问出口,那青书也只能选择欺骗隐瞒了,其实青书若想找个好理由,也并不难——但卫璧没有问,这样很好,有些事,本来就不能说出口,心里大约明白,也就够了。
明教集会之时,莫声谷也回到了武当派,将武当诸侠所遇之事一一禀报,两下互相印证,线索直指大都。
于是便在这日,卫璧、青书、杨逍和韦一笑四人纵马疾行,直往北方而去。
此时在大都之中,这日张无忌外出采买用品,留小昭在暂租的小院中等候,皆因小昭手脚上都带着玄铁镣铐,行动十分不便,而且容易引人注意。
张无忌乍一转身,竟是见到宋远桥俞莲舟和张松溪三人迎面走来——此时他们三人身穿粗布麻衣,打扮的如同普通村汉一般,哪里还见半点儿身穿武当道袍时的高手风范?
张无忌一怔之下,也瞬时反应了过来,招手喊道:“大伯、二伯、四伯……”说着便往那边挤过去。
大都街上人潮涌动,但宋远桥他们耳目何等灵敏?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便见到张无忌左手提着一只鸡,右手抓着把大葱向他们挥舞着。
宋远桥还未开口,张松溪连忙哈哈一笑说道:“哎呀,是阿牛啊,真巧啊,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
然后几人就寒暄着往张无忌暂居之地行去了,说来这几人还真像乡下亲戚,丝毫也没有惹人怀疑,却是近来大都戒严,凡是可疑的江湖人物都免不了要受一番盘查甚至被抓走,所以他们才乔装改扮混了进来。
方一关上院门,宋远桥便低声问道:“无忌,你怎么在这里?”
将三人请进屋里,小昭也奉了茶上来,张无忌这才把他偶然看见车队然后一路跟踪的事说了出来,又说起在路上听到的一些武当派的传闻。
俞莲舟颔首说道:“那件事我们也听说了,料想青书他们不日也会来大都查明此事,倒是无忌来大都有些时日了,可有找到线索?”
张无忌点头答道:“我已查明五大派的高手们都被关在西城的万安寺里,我曾想进去探探,但那里防守严备,甚难下手救人。”
张松溪皱起眉头说道:“五派高手何等了得,竟被关押在一处,想必是中了毒又有重兵看守了,今晚我们同去探探,但切切不可莽撞行事,以免露了行迹。”
几人纷纷点头,又细细商议了一番,这才散去准备。
晚饭后四人各自合眼养神,等到二更时分,四人飞身跃出,向西纵身而去。那万安寺楼高四层,寺后的一座十三级宝塔更老远便可望见。张无忌、宋远桥、俞莲舟和张松溪四人展开轻功,片刻间便已到了寺前。
四人一打手势,绕到寺院左侧,想登上宝塔,居高临下的察看寺中情势,不料离塔二十余丈,便见塔上人影绰绰,每一层中都有人来回巡查,塔下更有二三十人守着。四人一见此塔守卫既如此严密,料想少林峨眉各派人众必是囚禁在内,倒省了一番探访功夫。只是敌方戒备森严,救人必定极不容易。何况空闻、空智、灭绝师太等人,哪一个不是武功卓绝,竟然尽数遭擒,则对方能人之多,手段之厉害,自是不言可喻。
四人也不鲁莽从事,当下悄悄退开。突然之间,第六层宝塔上亮起火光,有八九人手执火把缓缓移动,火把从第六层亮到第五层,又从第五层亮到第四层,一路下来,到了底层后,从宝塔正门出来,走向寺后。
宋远桥挥了挥手,领着三人从侧面慢慢欺近。万安寺后院一株株都是参天古树,四人躲在树后以为掩蔽,一听有风声响动,便即奔上数丈。他们轻功虽高,却也唯恐为人察觉,须得乘着风动落叶之声,才敢移步。如此走上二十多丈,已看清楚十余名黄袍男子,手中各执兵刃,押着一个弓着背脊的高大老人,却正是崆峒五老中的第二老宗维侠。
眼见一干人进了万安寺的后门,四人等了一会儿,见确实无人之后,这才从后门中闪身而入。那寺院房舍众多,规模之大,几乎和少林寺相仿佛,见中间一座大殿的长窗内灯火明亮,料得宗维侠是被押到了该处。四人闪身而前,到了殿外,伏身在地下,从长窗缝隙中向殿内张望,呼吸不敢稍重。
从张无忌的角度看去,只见一张铺着锦缎的矮几之上踏着一双脚,脚上穿一对鹅黄缎鞋,鞋头上各缀一颗明珠。张无忌心中一动,眼见这双踏在锦凳上的纤足,脚掌纤美,踝骨浑圆,不知为何,竟然忍不住面红耳赤,心跳加剧。
这锦凳上纤足的主人,自然是赵敏。但见赵敏的右足轻轻点动,全神贯注地在看宗维侠和她手下人比武,拳风呼呼作响,然而宗维侠却像是失了内力一般,脚步虚浮无力,不多时便败下阵来。
这时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正是玄冥二老之一,只听他淡漠说道:“宗维侠,你降不降?”宗维侠怒道:“降你老子,我内力若在,这番僧焉是我的对手?”
那声音又冷冷地响起:“斩下他左手无名指,送回塔去。”张无忌心下一惊,侧过头来,张松溪向他摇了摇手,意思显然是说:“此刻冲进殿去救人,不免误了大事。”但听得殿中断指、敷药、止血、裹伤,宗维侠只冷哼了一声,便再没了声响。而后那群黄衣人手执火把,将他送回高塔囚禁。
一行人走远后,忽听得一个娇柔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说道:“鹿杖先生,崆峒派的拳法真是有点儿意思,你看是不是这样……”张无忌又凑眼去瞧,见说话的正是赵敏,只见她容光四射,极是自信的样子,简直让人移不开眼去。
赵敏便练起招来,由鹿杖客在旁指点。这时宋远桥他们都已瞧出端倪,那赵敏显是内力不足,情知难以速成,是以想尽学诸家门派之所长,俾成一代高手,这条路子原亦可行,招数练到极精之时,大可补功力之不足。这般想着,武当诸侠的神情都十分凝重。
赵敏练过拳法,又说道:“叫灭绝老尼来!”一名黄衣人禀道:“灭绝老尼已绝食五天,今日仍是倔强异常,不肯奉命。”赵敏笑道:“饿死了她也罢!唔,叫峨嵋派那个小姑娘周芷若来。”手下人答应了,转身出殿。
张无忌对周芷若当日在汉水舟中照顾之情,常怀感激。而在光明顶上,他和蛛儿与峨眉派同行时也多蒙周芷若照拂。那日夜里他曾与周芷若约定必要想法子救出她们峨眉众人,犹记得当时周芷若眼波流转地看着他,柔情荡漾。这时听赵敏吩咐带她前来,张无忌不禁心头一震。过了片刻,一群黄衣人押着周芷若进殿。张无忌见她清丽如昔,只比在光明顶之时略显憔悴,虽身处敌人手中,却依旧泰然自若,似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鹿杖客照例问她降是不降,周芷若只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鹿杖客正要派人和她比剑,赵敏忽然说道:“周姑娘,你这么年轻,已是峨嵋派的及门高弟,着实令人生羡。听说你是灭绝大师的得意弟子,深得她老人家剑招绝学,是也不是?”
周芷若淡淡说道:“家师武功博大精深,说到传她老人家剑招绝学,小女子年轻学浅,可差得远了。”赵敏笑道:“这里的规矩,只要谁能胜得我们三人,便平平安安的送他出门,再无丝毫留难。尊师何以这般涯岸自高,不屑跟我们切磋一下武学?”
周芷若正色道:“家师是宁死不辱。堂堂峨嵋派掌门,岂肯在你们手下苟且求生?你说得不错,家师确是瞧不起卑鄙阴毒的小人,不屑跟你们动手过招。”赵敏竟不生气,笑道:“那周姑娘你呢?”周芷若道:“我小小女子,有什么主张?师父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赵敏又问道:“尊师叫你也不要跟我们动手,是不是?那又为什么呢?”周芷若道:“峨嵋派的剑法,虽不能说是甚么了不起的绝学,终究是中原正大门派的武功,不能让番邦胡虏的无耻之徒偷学了去。”她说话神态斯斯文文,但言辞锋利,竟是丝毫不留情面。
赵敏一怔,没料到自己的用心,居然会给灭绝师太猜到了,听周芷若左一句“阴毒小人”,右一句“无耻之徒”,忍不住心中有气,嗤的一声轻响,倚天剑已执在手中,怒道:“哼!瞧不出你嘴上倒厉害得紧。你是决意不肯出手的了?”周芷若依旧摇了摇头。
赵敏冷笑道:“旁人比武输了,或是不肯动手,我都截下他们一根指头。你这个妞儿想必自负花容月貌,以致这般骄傲,我也不截你的指头。”说着伸手向苦头陀一指,说道:“我要叫你跟这位大师父一样,脸上划上二三十道剑痕,瞧你还骄傲不骄傲?”她左手一挥,两个黄衣人就抢上了前来,执住了周芷若的双臂。
周芷若珠泪盈眶,身子发颤,却依旧抿唇不语。赵敏微微一笑,悠悠说道:“要划得你的俏脸蛋变成一个蜜蜂窝,也不必使什么峨嵋派的精妙剑法。你以为我这三脚猫的把式,就不能叫你变成个丑八怪么?”说着倚天剑已递了上去。
救美
倚天剑锋的森森寒气扑面而来,周芷若心知不能幸免,只能紧紧地闭上眼睛,脑海中一片空落落的。
霎时间只见寒光一闪,赵敏手中长剑便往周芷若脸上划去,突然间“铛”的一响,从殿外掷进来一件物事,直将倚天剑撞斜了几分。而在此同时,殿上长窗震破,一人飞身而入。“扑扑”两掌将那两名握住周芷若的黄衣人打飞,又回过左臂,护住了周芷若,赵敏抬头一看,那人正是张无忌。
周芷若本心存绝念,孰料片刻之间峰回路转,竟被张无忌搂在胸前,一时脸颊通红,心如撞鹿,只软软地任由张无忌抱着她。
赵敏悠悠笑着说道:“哟,原来是姓张的小子,你倒是和泥鳅一样滑溜,夜探我汝阳王府邸多次,竟都给你逃掉了……怎么今天倒是送上门来了?”
张无忌见赵敏巧笑嫣然,一双妙目盈盈地看着他,忽而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三人也一齐破窗而入,齐立在张无忌身边,赵敏眼珠子一转,轻轻挥手,殿内殿外的守卫武士便已呼哨相应,立即堵死了各处门户,以图瓮中捉鳖。
赵敏看看几人,语调轻松地说道:“原来是武当诸侠莅临敝寺,真是幸甚。”
宋远桥沉声说道:“郡主好手段,我们这些个老江湖在郡主面前真如三岁小儿一般。”俞莲舟和张松溪都神情凝重,他们已看到四周重兵环绕,心知今日必有一场血战,当下都暗自呼吸吐纳以作准备。
其实他们今日本不想暴露行迹,只想查探一番再作打算的,是而之前宗维侠断指之时也未曾露面。然而眼看周芷若将要毁容,武当诸侠也实在无法坐视不理,皆因他们都知道青书对周芷若早就“情根深种”了,宋远桥更是不能看着自己的“未来儿媳妇”毁容吧,便已决定出手了。
刚刚其实是宋远桥掷出的瓦片撞歪了倚天剑,但谁想张无忌却是先飞了出去,而且这两人的暧昧情状看在武当诸侠眼里,实在令他们心下有些不虞,之前是为救人也就罢了,可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直抱到现在,若非大敌当前,几人真忍不住想说上两句了。
殊不知此时还有四人隐身在赵敏身后窗外的大树上,气氛也着实……有些古怪。
这四个人自然是一路急赶至大都的青书、卫璧、杨逍和韦一笑了。
此时卫璧正牢牢地抓着青书的手,青书则是“一脸幽怨”地瞪着卫璧;至于杨逍和韦一笑,正在充当背景暂且不提。
话说当时倚天剑递到周芷若的俏脸旁边,青书脸色一变,当即就要飞身出去“英雄救美”——然后……就被某个比他更快的人给拽住了,再然后……张无忌和周芷若就这么抱上了。
青书呆呆地看着卫璧,心里想着,哟,这人什么时候这么直接了?说实在的青书也不怎么想去“英雄救美”来着,更何况他们地势较高,刚刚就已经看到张无忌他们了,青书便想“迟上一步”,让张无忌把周芷若给“抱了”,青书自己则是应付一下敌人顺便甩几个“来迟了”的幽怨眼神就好了。谁知道卫璧竟然就这样把他拽住了?青书表情到位欲语还休心下却十分玩味地看着卫璧,想看这位舌灿莲花的卫教主这次要找个什么好理由呢?
在卫璧看来,这次自然要直接了——必须直接啊——要不然让青书来个英雄救美,那周芷若大脑一开窍,瞬间发现以前她根本就是被那啥啥啥糊了眼,青书实在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儿——那可怎么是好?于是结局就是他和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不没他卫璧什么事儿了吗?这绝对不能忍啊!
卫璧心下各种胡思乱想,一时觉得赵敏这种帮他“解决情敌”的行为十分值得赞赏,然后又想,她怎么不把倚天剑再往前递上几分呢……不对,是为什么不昨天就把周芷若的脸蛋给划花了,非得等到今天的齐聚一堂才大戏开唱呢?这剧本大神也太坑爹了,合着早就选好了英雄救美的日期了!然后卫璧看看那对旁若无人紧紧相拥的男女,心下便是一阵庆幸——要是刚刚没拉住青书,那现在他恐怕已经憋屈得吐血了……最后卫璧总结到,欺负周芷若的赵敏是不错的,抱着周芷若的张无忌也是不错的……唔,果然是剧本大神他儿子和儿媳妇,必然都是好人……
当然很快卫璧便从他美好的幻想中清醒了过来,对上了一双既痛苦、又伤怀,带着不甘的落寞和失恋的苦涩的眼睛……只一双眼睛怎么能表达出这么多深刻的情感来?其实青书自己也不怎么晓得,他只是摆正表情看着卫璧,卫璧就自动脑补出了无数心酸悲苦,仿若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恋……不是,是单恋……
青书怔怔地看了卫璧一会儿,然后便偏过头去,将大半张脸埋在了树叶投下的阴影中,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愁绪。卫璧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忽然觉得很难过——因为他居然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对待他喜欢的人,他就是想让青书亲眼看着张无忌和周芷若成为一对,然后……咳,卫璧承认他这样做很自私,但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就在青书满身落寞,卫璧咬牙切齿的时候,下面已经打起来了。玄冥二老以及众高手一同出手,武当诸侠的处境也颇为不妙了。张无忌更是左支右绌,还要护着失了内力的周芷若,着实陷入了危机之中。
赵敏靠坐在虎皮躺椅上淡淡地笑着,仿佛在看一场毫无悬念的大戏,那结局早就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这时趁着杂音四起,青书忽然凑到卫璧耳边说了几句话,卫璧眼神一闪,随即点了点头,向杨逍和韦一笑吩咐了几句,四人便一齐出手了。
青书一剑光寒,飞身入场,瞬间就将赵敏身边的几名护卫纳入了太极剑圈之中;卫璧更是立时扑身至躺椅之上,手卡在赵敏的雪颈之上,凑近赵敏耳边寒声说道:“郡主,还不让他们停手?”
杨逍帮着武当诸侠齐抗众高手对了几掌,韦一笑则是放翻了张无忌附近的十几人,而后便听得赵敏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都住手罢。”
汝阳王府众高手一看郡主落在了敌人手中,便立时围成圈子,随时准备出手。
青书和卫璧胁着赵敏缓缓退到武当诸侠身边,张无忌也揽着周芷若靠近这边,青书目光无波地扫了他二人一眼,便不再理会。张无忌却被那一眼看得心下一跳,暗里想到:我和芷若这般……却是对不起青书师兄了……可这感情之事,又怎能自控?
卫璧环过手来挟持着赵敏,赵敏也不惊不恼,顺势靠在卫璧的怀里,语气娇柔地低声说道:“你个小淫.贼,弄疼我了……”
卫璧嘴角一阵抽搐,险些手上施力把赵敏给掐死了,平复了一会儿,这才微微眯眼对着赵敏和她手下的一众高手说道:“有劳郡主,还请亲自送我们出去。”
赵敏悠悠一笑道:“卫大教主要走,谁能拦得住?”卫璧也不答话,只牵制着赵敏缓缓往门边退去,一众人等便都到了院子里。
卫璧环目一顾,见青书、武当诸侠和杨逍韦一笑他们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飞身退走,扫到张无忌那边时,却是不自觉地目光一闪。
赵敏一直在看卫璧,此时见他目光有异,循目看去却见是周芷若,心里一震,语气酸酸地说道:“卫大教主又看上哪家姑娘了?你们要走我不拦着,不过这周姑娘,可别想带走!”
卫璧看赵敏一脸含羞带怒的模样,真是艳丽不可逼视,心下也暗赞一声绝色,但动心却是半点没有,反而半眯着眼想到——这赵敏莫不是在吃周芷若的醋?搞什么……老子也吃周芷若的醋……
卫璧闭口不言,张无忌却是焦急地说道:“那怎么行?周姑娘要和我们一起走!”
赵敏轻笑一声,盯着周芷若说道:“周姑娘这是……有了情郎就忘了尊师了吗?”
周芷若脸上一热,挣开张无忌,微微垂首说道:“你们自行离去吧,不需顾念我,我要陪着师父。”
赵敏见周芷若面带娇羞,先是一怒,再细细看去,却见她和张无忌之间极是暧昧,心下又是一喜,便想着留着她这张娇俏的脸蛋也没什么不行的。
卫璧沉声说道:“既如此,我们便先走一步了。”他话语刚毕,众人已会意飞身离去,并无人阻拦。待得其余人等都出了院子,卫璧才放开赵敏,倏忽而去了。走时想着,这次没有韦一笑威胁赵敏,说不定下次见到周芷若的时候美人已经变成了丑八怪呢……
赵敏怔怔地望着卫璧的背影消失不见,不自觉地牵起一抹笑来。却没发觉,一旁的周芷若看她这样子,心下也是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咳,假的……
我家的电脑还木有回来,这一章是我经过几天的努力用触屏键盘码出来的……这个字数……我错了,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无穷远目……
于是下一章啥时候更,我真是很难保证,我只能继续努力用ipad码字,啥时候能码出一章就发一章哈……继续祈祷电脑尽快回来……
这一章我感觉还颇有趣……暂且安抚一下亲爱的乃们……不要抛弃月月……也不要小黑屋……呜呜呜……
各位妹妹们都十分了得啊……无忌……大约是个杯具……其实我一直觉得郡主那声“小淫.贼”十分经典,于是……让卫大教主感受一次……
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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