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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焚琴煮鹤 第二十一回 卫贞操沉醉费苦心

“是,请郡主看看。”墨奴低声回话,将沉醉引到内室。腊月,通常都是外臣进贡最多的一段日子,因着除夕要到了,送到宫里给王后、太妃等的礼物也如流水般淌了进来。

西花厅附近的这间偏房便算是玮环宫的小私库,送上来的礼物都堆在这里。墨奴那铜钥匙开了门,里面沿着墙摆了一溜的大红木箱。墨奴走到左首第三个箱子前,用钥匙开了锁,一打开就金光闪闪,让人的眼睛都花了。

里面是一双双­精­美绝伦的绣花鞋,这绣工都在其次,鞋面上价值连城的珠宝才是这些鞋子的主体,沉醉是出了名的喜欢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所以下臣都投其所好。虽然有些大臣明里一直在弹劾沉醉的独宠善妒,但是私地下备下的礼物却是最丰盛的,王后受到王上的独宠,他们不讨好也是不行的。

不过这都不是沉醉来看这些不能充饥的东西的原因。墨奴拿起一双绣花鞋,从鞋腔里取出一卷纸条,上面恰好写的是,“全紫音,骄横跋扈,心无城府。”

墨奴又从其他鞋子里陆陆续续的取出一些纸条,这都是沉醉在府外的暗线所调查的情况,正好随着这次除夕的礼物人不知鬼不觉的送进了宫来。

沉醉向来不是容易信任人的主,即使对父母兄弟也是有所隐瞒,私下在外面也自有一些网点,一些耳目,她并不愿意让父母兄弟卷进这件事情来。所以通过绣工,她可以收集到很多来自民间的情报。

回到书房的时候,沉醉将她二人都支了开去。她并不喜欢被人窥到她的心事。那些礼物之所以让墨奴来打理,最大的理由就是因为墨奴不识字,这也是沉醉从小就不让她念书识字的原因,她总是需要有一个可以放心利用的人。

墨奴不识字,正好符合了她的条件。

沉醉将全紫音的画卷留了下来,这样的女子,美貌无脑又骄纵,很适合这个宫廷,沉醉想她正缺少一个这样好使的刀子。

下面还有六部尚书的女儿,其中刑部尚书的女儿龚晶璐吸引了沉醉的目光。随称不上林木兰那样的美人儿,但也算国­色­天香了。最最要紧的是,纸条上写明了她居然暗恋沉醉的大哥百里承启。

沉醉含笑留下了她的画卷,应该是一个很听话的姑娘吧。

接下来入选的女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沉醉尤其偏好选那些有了心上人的女子。从中既好挑拨,又好讹诈控制。每人的父亲都是朝廷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这场游戏一定好玩得紧。后宫如果有什么风浪,朝廷上还会那么风平浪静么?

第三十四回 选嫔妃计点鸳鸯谱

“好冷。”楚律说着话,呵着手从外面进来。“不冷么?外面下雪了。”他将沉醉的手抓起,合在双手中。

“有一点。”沉醉捉弄的将有些冰冷的双手伸进楚律的脖子,他呼呼大叫,却不见真的躲开。沉醉的四肢一到了冬天总是冰凉的。

如果不揭开表面的温情,他们真的称得上恩爱夫妻了。

“在看什么?”楚律进来的时候,沉醉正在看画卷。

“在看采选秀女的画像,王上既然来了,不妨先选一选吧,过了大年,就该安排她们进宫了。”沉醉笑吟吟的道。

“你做主就是了。”楚律并不上心,眼睛都没瞥一下画卷,对这些闺秀他向来不怎么有兴趣。

“这怎么行?”沉醉可不想僭越,她的名声不知是在楚律的有意还是无意间,已经宣传得很坏了。

“那就选第四卷。”楚律指了指。

“你都不看看是谁?”

“再选个第七卷。”楚律开始笑。

“你怎么选的?”

“加个第五卷。”

“你,你”沉醉睁大了眼睛,他不用这么儿戏吧。

“都说王上是金口玉牙,咱家四儿也是金口玉牙,你说几个字,我就选第几卷,那些新来的人也算是沾了你的光,岂不更加感激你这个王后?”楚律又开始嬉皮笑脸。

沉醉越来越摸不透他的动机。任自己在这里胡作非为,究竟是为了哪般?难道是沉醉摇摇头,如果那样,楚律未免也太过­阴­毒了。

“多谢王上。”沉醉做戏的对拜。

“这一拜倒还真受得起。”楚律似假非假的真受了沉醉一拜。沉醉暗自心惊,看来他也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不计较。wWwCn于是心又放宽了一些。这就好。至少他还有不满,否则这事真地就玄乎了。

“昨儿融梨园又排了一支新舞,不如我们去看看吧?”沉醉提议。宫里无聊。她越发爱上了听曲赏舞,玮环宫夜夜笙歌。也不知引来了多少的不满。

每当楚律来的时候,沉醉不是推荐听曲,就是推荐赏舞,努力为他安上耽于享乐地帝王形象。

“明日是腊八,要不要让岳母来看看你?”楚律有些心不在焉的欣赏歌舞。那些难得一见地波斯舞姬都不能吸引他的目光。

“不用了,母亲身子不好,畏寒。”沉醉淡淡的拒绝。

“要不过了年,你回家省亲吧,也看看你的哥哥们?”

“不要,那样父亲又要大费周章,劳命伤财,给家里添乱。”沉醉不用思索的拒绝。自从她成为留国地王后以来,和家里的所有人都疏远了。

一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双亲对自己下跪。二来最重要的是不想将他们牵扯进自己的计划。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楚律这样想让她见她的父母和兄弟,让沉醉更是警惕,生怕他从自己开始拿家人开刀。外戚势力太过强大。自然是帝王的心头患,沉醉担心的就是这个。

最初跳入这个深潭的时候。她总是一心让哥哥都离开官场这个深潭。可是如今大家还是一步步地迈了进来。

“四儿,咱们生个孩子好不好?”晚间。楚律抱着沉醉轻轻的道。

沉醉侧躺着。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生不生孩子,是一个妃子能决定的么?是他发现了什么?

应该没有,否则他不会这么平静。“臣妾一直在企盼。”

“是在怪我不够努力么?”楚律地语气里有了笑意。

大年初二的早晨,楚律兴匆匆地将沉醉从温暖地被窝里挖起来。“猜猜咱们今天去哪

沉醉很想劈头大骂,难道不知道冬天睡觉才是第一等大事么?沉醉半眯着眼,一点不被楚律的热情所感召。

楚律­干­脆连铺盖卷带人一同抱了起来扔进马车。

所有人都在兴奋地准备出行的时候,楚振所在的留国西北边关突然传来急报,梁国大举屯兵西北,一场恶战看来难以避免了。梁国向来以骑­射­游猎为主,因这个冬天草荒粮少,便有了南下打秋风的决定。

楚律叹息了一声,“本来想带你去云仑山的,看来只好改期了。”

云仑山,沉醉反应了半晌才想起是上次滑草以后他说过的话。想不到他还记在心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沉醉清醒的原因。梁国和留国要打仗了,这个消息让沉醉无比的兴奋,想不到事情来得这么快。

未打仗的时候,楚振虽然是边关大将,但是手上的兵权并不多也不集中,可是一旦打仗,朝廷一定会增兵,留国西北部的兵权自然也要全部交给他辖制。

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沉醉实在拿不准楚振的想法,他会不会也和她想的一样呢?王位,那金光闪闪的位置就在他的眼皮下溜走了,他是否甘心,这不是每一个王子的梦想么?可是他看起来又是那样的超脱,所以沉醉有些迟疑起来。

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试探的机会。

这个问题,沉醉很快找到了人来帮她试探。林木灵居然自己撞上来,她想要楚振回来,新婚夫妻,聚少离多,思念自然是常情,只是她居然大胆的说出,“你难道不想他回来?”

沉醉笑了笑,对林木灵却越发的好。两个人的目的相同,自然一切恩怨都可以暂时放下的。

“山川萧条极边土,梁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恒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

沉醉将这首诗递给林木灵,她夹在家书里寄给楚振。沉醉很想知道他的想法,他在边城半生死,而楚律在朝堂上呢?沉醉的穷奢极侈,楚律的夜夜笙歌,国库的空虚,让多少人流离失所。

沉醉不相信楚振没有野心,他也曾经有那个希望登上王位,对于他可以拥有的却又失去的东西,他自然也会想要回来的。

林国阶虽然不再是宰相,但是毕竟还在朝为官,还有一大批门生,他既然没有搭上楚律的船,自然就会有其他的想法。

沉醉和他自然是一拍即合。

楚振那边尽管战事吃紧,但是回信总还是有时间的,可是他已经给了林木灵两封家书了,却一字不提当初的那首诗。说拒绝,又不直接,说承认吧,也不明确,这让沉醉的心如猫抓一般,如果在战事结束之前,还没有谈妥,兵权一旦又分散,事情就不好说了。

或许他只是还想要一个理由吧,一个能让他回朝的理由。

沉醉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理由她一定会给他的,一个万分充分的理由。

沉醉猜到楚律纵容她的理由是什么呢?

沉醉给楚振回朝的理由是什么呢?

第三十五回 设毒计沉醉逼容妃

“要过大年了,王上不去看看老太妃她们么?王上以孝治天下,对这些老太妃自然也要尽心,否则不怕人说闲话啊?”沉醉在楚律面前嘀咕。

“还是王后最为孤着想,让人备下礼物,明日咱们就去。”楚律笑吟吟的从背后环抱住沉醉,他最近动不动就喜欢蹭到她身边。

崇月宫因为少有现任主子来往,说她是变相的冷宫也不例外。楚律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不小的热闹。

真能称上太妃的,这宫里就两个人一个是容贵妃,一个是向淑妃。

容贵妃独居在云文殿,楚律和沉醉两人要看的第一人自然是她。

多日不见,面容仿佛更加苍白,眼睛总是忍不住向西方望,失去丈夫的妃子,儿子便是余下半生唯一的企盼吧,这样年轻,以后的日子沉醉想都想得到是如何的寂寞,也许自己还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太妃,身子还安好吧?”楚律和颜悦­色­的问,容贵太妃的表情也很苍白,不点头也不摇头,仿佛没听见一般。

楚律也不放在心上,“六弟一切安好,还请太妃不用挂念。”

听到楚振的消息,容贵太妃的眼神才灵活了些,只是硬硬的点点头。

两人小坐了会儿,起身离开,也不见容贵妃起身送行。“她也太无礼了?”沉醉抱怨道,“要是让李嬷嬷来这里,肯定让她好受。”沉醉噘起嘴。

楚律不说话,抬脚向外走。沉醉赶紧道:“咱们不去看看向淑太妃么?”看来是没挑拨成他和容贵妃的关系,如果他能崇冠一怒就好了。

依照楚律的安排。礼物早就派下了,看一看身份最高的容贵妃之后离开,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这也是对容贵妃地礼遇。有多少这些先王的妃子能让王上亲自上门看望呢?

楚律看了看沉醉,从她的表情看.,.她并不是因为知道了原由才这么说地。

“也好。”楚律点点头。

一进向淑妃的祈光殿,她早已在门口跪拜。

“太妃请起。”

一声太妃仿佛惊吓了她,险些向后跌倒。楚律急急出手将她扶起来。向淑妃地眼神胶着在他的身上久久不肯离开,最后才低下头,“多谢王上。”

沉醉将一切暗自收在眼底。她果然没有料错,当初向淑妃的眼神很是奇怪,今日一探,果不其然,这后宫有多少的丑事都遮盖在层层叠叠的屋檐下。

以楚律地风流­性­子,沉醉丝毫不以为奇怪,这样乱­仑­的偷­情­,想必滋味更甚,只是还是没能挽留住他的脚步。

“臣妾有些闷。出去走走,王上再坐坐吧。”沉醉看起来是万分知情识趣的离开。楚律这样容易的答应来崇月宫,谁又能说他不是因为念旧情呢?

念旧情。只是沉醉早忘记了他何曾有念过旧情。

楚律看着沉醉的背影,眼神复杂而­阴­沉。

云文殿。

容贵妃看着去而复返的沉醉并不惊讶。她本就经常来看她。给她带来很多楚振的消息,她此时才面上有了些微的笑容。

沉醉笑得也很甜蜜。“楚振他想回来,可是一直没有回来地借口,王上也不想他回来。”

容贵妃有些激动。

“你的儿媳­妇­还日日在盼着他,他一直不回来,贵妃娘娘要何年何月才能抱上孙子啊?天下也还有无数的人在盼着他回来。”沉醉转过身不看容贵妃。

“你地意思是?”

“贵妃娘娘是想一辈子在这暗无天日的云文殿呆下去,还是想要以皇太后地尊贵流芳后世呢?”

“你想让我怎么样?”

“娘娘好好考虑一下,楚振和沉醉想要地都是一个让他回来的理由。”

沉醉含笑退下。

当初,当初如果不是容贵妃瞧上了令狐熙和身上所谓前朝皇室地血统,她们何苦走到今日。她,也不想这样­精­于算计,每日只要瞧着楚振那张可以驱走黑暗的脸,她就足够了。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沉醉为她终于等来这一天而心情舒畅。她平日对容妃好,就是希望以后她出了什么事,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楚律此时也刚好从祈光殿出来。沉醉笑嘻嘻的上前,“太妃娘娘有空也多到本宫的玮环殿走走,带着小十二一起来。”

小十二是淑妃唯一的儿子,也是先王的第十二个儿子,才将将会走路,但并不住在淑妃的身边,而是和其他年幼的皇子一起在“延祚宫”。

今年的大年,宫里因为收支紧张,又连年大战,并没有举行鳌山灯会,沉醉正憋得无趣。

十六这日晚上,楚律来玮环宫早早的让人上了晚膳,“想不想去逛逛宫外的灯会?”

往日在宫外的时候,沉醉并不爱凑这些热闹,熙熙攘攘,汗臭脚臭交织,让她很不喜欢。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觉得宫外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沉醉兴匆匆的起身,“想。”

楚律笑着点点她的鼻子,充满了宠溺,沉醉实在是害怕这样无害的楚律。

墨奴捧了一袭葱白­色­的月锦裙,这一入主王后之位,宫里所有的月锦都聚集到了她的面前,各­色­都有,初时也让沉醉看花了眼。

“­干­吗选这个­色­?”沉醉不是很喜欢这种素白,她只喜欢看楚振穿。

“这是王上特地挑的。”

沉醉撇撇嘴,他什么时候管起自己穿什么颜­色­了。楚律只是笑着眨眼睛,表示他这样做是有道理的。

乐姬挑选饰品的时候,他还难得的在一旁指点,墨奴给她梳了一个高鬟望仙髻,只是在发髻背后簪了一块月形璧玉,光可鉴人。

沉醉笑得万分甜蜜的站在楚律的面前,他老人家倒好,也不赞美一下他一手打造出来的美人,“嗯,还少了点什么?”楚律沉吟了一下。

从乐姬手里的盒子里,拿了一片金箔,又剪了一个小月牙,贴在沉醉的眉间,“这样就更像月神了。”楚律笑得万分妖娆。

正月十六逛灯会是最为热闹的,民间就有俗语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儿天气也好,明晃晃的月亮高挂夜空,俯瞰着下面的万家灯火,别有一番兴盛的景象。

楚律和沉醉的马车驶到灯市口停下,如果不是沉醉华丽的月锦,两人看起来和普通的达官贵人一般无二。

因为十四到十六,全国庆贺上元节,所以灯会格外热闹,真所谓冠盖蹁跹,绣衣络绎,城市张灯,金吾不禁。

沉醉才下车,走到灯市口,就听见前面劈头而来的轰闹声,秧歌锣鼓敲个不停,踏歌摇铃无休无止,丝竹箫管,唢呐竹笛响成一片,腰鼓花鼓羯鼓太平鼓此起彼伏,这里喊那里叫的男的唱女的笑,喧闹得让人头晕,可是沉醉是彻底喜欢上了这种热闹,可比寂寞的宫廷好,人也比虚假的宫廷真。

街市两边,悬挂的各­色­彩灯令人眼花缭乱,走马灯、盘香灯、莲花灯、荷叶灯、龙灯凤灯鳌山灯,还有迎风转动的太极镜光灯,飞轮八卦灯,五光十­色­,晃如仙境。各­色­商铺更是争相较劲的挂出三羊开泰、八仙过海、十面埋伏等等,让人停步观赏。

不过最让沉醉不解的是,“怎么那些女子跟约好似的都穿月白­色­的衣服啊?”

第三十五回 凯旋归三方共划谋

“你不知道上元节灯会的风俗?”楚律有些惊奇。

沉醉的确是不知道,以往她怎么会来凑这些热闹,早早就和狐朋狗友去玩其他事物了,灯会早就看腻味了。再说她那些朋友,谁不是高门大阀出身,根本不屑于和这些平民一同玩乐。

“那些女子这天都喜欢穿月白衫,映着月光,显得除尘脱俗,还有邀月老垂怜的意思,这衣服也称夜光衣,她们一会儿还要去永和桥过桥摸钉。”楚律给沉醉解释。

这些民间风俗,他比沉醉不知清楚多少倍。

乐姬在一旁Сhā花,“小姐,你今儿穿的这葱白衫果然像是夜光衣,那头上的月亮璧映着月光,明晃明晃的真好看,就像小姐头上也有一弯月亮似的。”

难得开口的墨奴也道:“真好看。”

楚律摸了摸鼻子,再夸张的瞧了瞧沉醉,“我家娘子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沉醉的脸也有些飞红,赶紧转换话题,“过桥摸钉是什么意思?”虽然她脸皮一向很厚,但是当别人真心赞美她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全身别扭得紧,很容易脸红。

楚律又耐心的道:“尚阳­妇­人结伴游行街市,前面一人燃香开路,叫做走百病,走一趟,百病消;遇到有桥的地方,就三五相扶而过,叫做度厄度过今年就不在有厄,总称为走桥。年轻­妇­人多半要走崇文门中门洞趁夜摸门钉,据说心诚而摸,今年可生男孩儿。”

此时沉醉算是明白过来了,感情这次出宫还是为了摸钉。沉醉装傻的抿抿头发。“啊,那盏文姬归汉灯真漂亮。”

众人举目望去,那文姬归汉灯乃是一盏上伞灯..伞在不停旋转,那灯上绘制的几幅画里的人也仿佛活了一般。端庄优雅的在伞上走着,可这绝对够不上转移话题地份量。

“既然来了,咱们也入乡随俗,企盼来年百病消,百厄度。”楚律扶起沉醉的手肘。让她无从拜托。

“嗯,我也正有此意。”沉醉赶紧万分的上道,反正也是逃不掉地。

无论是走路还是过桥,楚律总是扶着沉醉,下桥的时候,一行人向崇文门走去。

“你什么时候信这些东西了?”沉醉有些讽刺地道,这种摸钉生男孩的事情,只有那些无知­妇­人才会如此迷信。

“心诚则灵。”楚律淡淡的说。“夫人也去摸一下吧,如果摸不着。咱们可以一直摸,都说心诚则灵,想必夫人一定能摸到的。”

这。这简直就是赤­祼­­祼­的威胁,威胁沉醉一定要摸到。不让就要一直摸下去。这也太命苦了。沉醉气鼓鼓地走到中门洞。

那耳畔的明月,并月锦映着月光。门上的铜钉,清晰可见,看来这些­妇­人也算狡诈,穿了这种衣服来摸钉,自然能摸上,也算是心里安慰吧。沉醉虽然很不想摸钉,但是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他不是留王,她真是甩都不甩他,掉头就走,沉醉越发埋怨起楚律的身份来。

想归想,戏还是要做的,沉醉兴高采烈的叫道:“我摸到了,我摸到了。”

楚律斜靠在远处的桥栏上,淡淡的笑着,沉醉看见月光环绕着他,瞬时有种苦涩的气质从他身上透出来,是沉醉从没想过会从他身上看到地。他,好像很久没有开心的笑过了,现在即使大笑,也总没有往日的爽朗。

月下看美人格外美一等,看美男,其实也毫不逊­色­。

沉醉摇摇头,这一切都是错觉。

在楚振率军打败梁国来兵地捷报传来的时候,也正是容贵太妃死讯传出地一天。

消息传来地时候,沉醉满脸震惊,但是心底确实一点不惊讶。她,终究还是选择了为他儿子而活,即使她不选择,沉醉也还有其他办法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只是这样更好些,她也不愿手上沾满血污。

母妃死了,楚振自然是要回尚阳的,楚律也没有任何借口让他滞留边关,沉醉突然觉得以孝治天下果然是个不错地噱头。

容贵妃死的时间也选得恰到好处,刚刚打胜,不由得让人不怀疑,为何身体一向安康的容贵太妃会自己上吊死去,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等喜庆的时刻,在儿子凯旋的时刻。

楚律多大的嫌疑啊。已经有人开始猜测是他逼死了容贵太妃,让手握重兵的楚振不得不回朝,他则可以趁机收回兵权,顺便处置了这个功高震主的弟弟。

沉醉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她自己都要忍不住相信真的是楚律下的手,因为理由实在是太充分了。

沉醉听着乐姬哼的轻快的小调《燕衔泥》,心情大好。如果百姓的疾苦激不起楚振的反叛,士兵的艰辛激不起楚振的反叛,那么加上杀母的仇恨,他一定会反叛的。

不过容贵太妃一死,沉醉最先做的便是整理她的遗物,既表示了自己的孝心,也可以增加楚振的好感,最重要的自然是她害怕容贵妃临死前留下了什么不该留下的东西,反将她一军。

楚振回朝的那日,百姓夹道欢迎的热烈场面,乐姬正在激动的给沉醉描绘。

“郡主,你不知道,六殿下的人马进了尚阳的时候,尚阳整个街都锣鼓喧天了,百姓把他们要经过的街围得水泄不通,茶楼上二楼靠窗的位置,几天前就被订空了。”

乐姬回忆着今日看到的情景,那崇文门前的大街早被围观的人填满了,就仿佛秋汛的洪水,泛滥出了河床。数十骑衣饰鲜亮的开路顶马过去后,是吹着螺号、鸣着金鼓、奏着凯歌的浩大乐队,在后来,被五颜六­色­的锦旗簇拥着的大纛之下,头戴黄金盔帽,身披灿烂甲胄,骑着骏马的人不是六殿下楚振又是谁,他仿佛鹤立­鸡­群一般,默默俯视着一切,众人都欢呼雀跃,他只是沉默,大概是想到了他的母妃。

这是这并不影响那些高吼着“安国君”的百姓的热情,那一瞬间,乐姬觉得她都被那些百姓的热情感化了。

沉醉微笑的听着,很好,看来楚振确实非常有威信,还深得天下百姓的喜爱,那么计划应该是可行的吧。

因为楚振重孝在身,楚律并没有设宴款待,他则急急的奔赴了他母妃的灵堂。林木灵到沉醉这里时,她倒是赐了很多东西给这位安国君王妃,并将容贵妃的遗物交给了她,请她转交给楚振。

那里面,自然还有他和前任宰相­精­心谋划的安排。

只等着林木灵下一次进宫带来楚振的回答。

第三十六回 祭王陵惊天­阴­谋显

安顿了容贵妃的遗体,二月十九是楚律嫡母敬端皇后的忌日,因又逢着楚振的凯旋,楚律选择了二月十九这一日去王陵祭祀。

一大早,乾元殿前就热闹非凡。一会儿,殿外就响起一片例行喊声。

“王上起驾!——”

“王上起驾!——”

旗帜飘带在风中“呼啦拉”的响,仪仗队中斧、钺、刀、枪“丁当丁当”互相碰撞,车行辚辚,马嘶萧萧,半个时辰后,大队离开行宫,沿着大道,向王陵浩浩荡荡的前进。

沉醉所乘的凤辇紧跟在楚律的王辇之后,她的心紧张万分,一切的计划,一切的企盼都可能在今天实现,也可能在今天彻底毁灭,从此万劫不复。

大队人马,旌旗蔽日,行进在寥廓爽朗的初春里,前前后后二里多长。前面开路的銮仪卫仪仗,旗幡扇伞如同一团彩霞,斧钺枪戟金光闪闪,随后是数十名穿着颜­色­鲜明的侍卫骑队,再来是十位内大臣护卫着皇上的御辇——那是八匹骏马拉着的华丽的金顶华盖马车。后面是十位年轻貌美的女御湖着的王后的凤辇——那是五匹骏马拉着的七香流苏宝车,四周或绣着百鸟朝凤,或绣着游龙戏凤,那四角垂着的香球里还传来阵阵的不知名的香气,香气馥郁。

再后面是侍卫的弓箭班,骑士班,最后是各位王公大臣的车队,最后由一千名­精­骑护队。

沉醉琢磨起一处一处的细节,生怕有什么差池,被人坏了完美的计划。

这随后的一千名护队.早就混入了大量楚振地亲信,而在王陵行宫等候的侍卫里,也早就混入了楚振的亲信。此时已经抛在脑后地尚阳王宫的宫禁,想必也换上了由楚振亲信组成地禁军。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的完美和顺利。

不过最最完美的还不在这里,沉醉笑了笑。

因旅途不算晚,御辇旁的侍卫、太监、宫女也按时给王上和王后递上玉霜糕,敬上香茶,以解乏。

几个时辰过去了。大队人马终于进入了王陵地大门。这里三面环山,一面绕水,王陵背山面水,这是上上的吉|­茓­。青松放翠,流水送风,站在高处,放眼远望,很是气派。进入王陵大门都是青松夹道,每隔一百米就有两尊石筑的守陵圣兽。望着远处黄瓦红墙的永陵、明陵、宣陵、孝陵。沉醉觉得死去了即使享尽这些身后的繁华又如何,她一定要捉住今日的梦想,死去后哪怕是灰飞烟灭也不遗憾。

进入王陵的一刻。乐姬从窗边给沉醉递了递眼­色­,沉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探出头。拿出随身带的梳妆小镜。仿佛在整装,却是四处调整了视角。让那太阳光映着镜子,将光芒折给了前方,也折给了后方,大家却都不在意,开始忙碌着准备停轿地事情。

王上祭祀,钦天监除了要算出黄道吉日外,还得算出这日的天气,如果遇上­阴­雨,他们一定会被问罪,沉醉丝毫不担心今日没有阳光,所以才选了这么个方法传递信号。

仪仗很快就停了下来,御辇和凤辇又前行了一盏茶的功夫,过了碑亭,在留孝康王地康陵前停下,这里便是楚律父母合葬之所。

碑前早跪满了密密麻麻来接驾的王公大臣,他们是先行来做准备地,然后是随行来地王公大臣,以楚律这一辈的君候跪在第一排,跪在最前面地是排行老大的惠民君楚朴。楚振跪在第五位。

楚朴领着众人匍匐请安,大声喊道:“给王上、王后请安。”声音在山间回响,洪亮异常。

众人等了良久,也不见有人叫平身,御辇的帘子毫无动静。

“给王上、王后请安。”第二次的声音又更加的响亮。

只是帘子还是纹丝不动,连沉醉都忍不住探出身子来了。

第三次的请安声又响了起来,还是毫无动静。

跪在前面的惠民君、定阳君和楚振等低下头,站起身子,诚惶诚恐躬腰走近御辇,轻轻的掀开帘子,楚律就安详的坐在那里,大家心顿时放了下来,原来王上是睡着了。

“王上。”惠民君因排行老大,是楚律的哥哥,所以他轻轻的唤道。

楚律也不见睁眼回答。惠民君又叫了一声,声音抬高了几度,还是不见回答,他一急就用手去拉了拉楚律的手,结果就看着他的身子轻轻的偏向一方,从御座山滑了下来。

吓得所有人连忙跪下。只有惠民君苍白着脸,强自镇定,仔细再看,滑下来的楚律一动不动,楚朴胆战心惊的上前,试了试楚律的鼻息,全无。

脸­色­顿时惨白,他大叫道:“王上驾崩了!——”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轰”的一声,人群里仿佛炸了雷,王公大臣惊呆片刻,顿时混乱起来,爬起身子往御辇围了过去,又是哭,又是喊,不少人索­性­放声大哭了起来。

沉醉捞起帘子,提起裙子,快速而仓惶的奔到御辇的前面,那样无辜的表情,那样悲伤带着不相信的眼睛,让所有人都为之感动。她一边跑一边想的是,不知道这些人哭什么,又不是他家父呣子女亲戚去了,她很怀疑这种所谓的忠君。

其中以林国阶哭得最为凄惨,最为恳切,果然不愧是个老狐狸。戏演得差点就超过自己了。

沉醉几乎是一跑三跌的跌跌撞撞的来到楚律的跟前,周围的人群看她奔来,也自动的让开了道,她的手指颤抖着靠近楚律的鼻下,“不”

这一声的凄切让整个山谷都在回应她的悲伤,阳光满布的天空,顿时­阴­沉了起来。沉醉脸­色­发白的向后倒。

引来周围侍女的惊呼,“王后娘娘”

沉醉的戏就此就算落幕了,她很完美的用晕倒掩盖了一切。

耳畔传来,楚振威严的声音。“站住,不要慌,冲撞了王上的遗体,这是大不敬。”他拿出军人的威严,将一群吓得抱头鼠窜的大臣喝住,侍卫将里外围了三圈,护住王上的遗体。

楚朴则还算清醒的道:“快传太医。”

第三十六回 ­阴­谋显夫妻撕破脸

沉醉躺在床上,虽然眼前老是闪过楚律苍白毫无生息的面容,但是丝毫不影响她品尝胜利果实的美好心情。

她丝毫不担心太医。别说先是被收买了,不收买她也不怕。楚律进的茶水里加入的越息粉并没有人任何的毒­性­,只不过是加快心脏跳动的速率罢了,只是如果在加上七宝香车那香球里的“促息花”香,就可以让他心跳过速。死者会毫无症状的死去,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外伤的迹象。这是沉醉从塞北冀国山区里的少数部落得来的珍品。

沉醉暗自叹息满足,她的心愿总算可以达成了。

楚振,楚振,这是不是太美好了。沉醉所有的计划都只是为了一个,那就是“过继礼”。留国王室的风俗一向都是,兄死,弟继其嫂,以为照顾。楚律死了,继任的留王自然要接受她这个嫂嫂的。

多么善解人意的风俗,沉醉满心都在企盼这一天。楚律无子,楚振的呼声那么高,除了他,还有谁能登上这个王位呢?

“还不醒么?”有一个特别特别熟悉的声音将沉醉从美梦里唤醒,她睁大了眼睛,“噌”的坐了起来。

回头,沉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活生生的楚律还会是谁。只是,也有些不同,那眼睛里少了一样往日沉醉熟悉的东西。

这样的眼睛陌生而可怕,仿佛黑夜里的深海,怎么看也看不清。

“你怎么”

楚律看着沉醉并不笑,他仿佛丧失了笑的功能般,肌­肉­僵硬。

沉醉晕倒后。好戏才开锣。

楚振将王上身边的太监招来,“王上出发前,有身体不适吗?”

“王上这几日。身子都不大舒服。”小太监答道。

太医诊断,也诊断不出什么。只是说没有任何毒药地痕迹,可能是犯了急病。这样的昏君暴病身亡,岂不天下快哉,虽然难嘟悠悠众口,但是与其推给某人算谋杀。让他反扑,还不如咬定楚律是暴病而亡。

楚朴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有些喘过来气地紧张,“王上驾崩,实出意外,此乃我留国的大不幸。眼下两件大事刻不容缓,一是为王上发丧,而是拥立新君。王上归天,膝下无子。拥立新君必须慎重计议。好在今日王公大臣都在,咱们今日就在这里召开拥立新君地议会,确立新君。禀明王后娘娘。国不可一日无主,今日的祭祀只好停下。诸位在行宫偏殿等候

正当众人都在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从侍卫队里发了出来,“为什么要停下?”

所有人的眼睛都转向了他。他缓缓的走出人群,有人直接就晕了,他不是楚律又是谁?藏在侍卫队里,藏在沿帽低下,闹哄哄地人群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和众位爱卿开了一个玩笑,孤临时起意,找人做替身代替孤坐了御辇,孤扮了侍卫骑马好好享受一下这明媚的春光。不料出了这等奇事,方才见安国君和惠民君各项处置甚为得当,日后,若孤猝然辞世,身后有二位这般妥帖理事,孤在黄泉也安心了。”他面无笑意的说,但是大家都明白,他并不是开玩笑。有人谋害王上,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惠民君“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汗流浃背,楚振则越发默然超脱的静立,闭上又睁开的眼睛,才些微透露了他的伤痛。

群臣开始跪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经久不息。

这一场闹剧由楚律指派三司会省而告终。

楚律也曾犹豫过很久,要不要来看看他“晕倒”的王后,可最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地脚。

沉醉赤足跳下床,脚底的冰冷让自己一颤,可是还是比不过他眼底的寒冰。

“承蒙垂爱,孤没有死。”他静静地立在桌旁。早没了往日的嘻笑,以前她赤足着地跳起来地时候,他总是要哈哈大笑,将她抱会床上,用双手给她捂暖双脚地。

沉醉终于明白那眼睛里少了什么。那是少了感情,一个她已经每日看见却都在忽略的东西,如今看不见了,倒明白了起来。

楚律地手突然抬起来,为沉醉理了理乱了的鬓发,“卿是为孤的死高兴得晕倒的么?”

他都知道,他都知道了,沉醉抬起头,这样的罪名面前,多少的泪水和柔弱都挽不回来,她定定的站住,强忍着脚底的冰冷。

“是。”

沉醉发了狂的想刺激他,她的梦,她的一切再次在最高峰的时候跌碎,都是因为眼前这同一个人。

没有预期的暴露,沉醉暗底嘲笑了自己一番,他,又怎么会为这样的小事生气?他的心她从来就看不懂。

“沉醉。”楚律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真高兴你今天终于说了真话。”他将沉醉抱会床上,依然用手捂住她的脚,只是今日他的手也不再温暖,而是冰凉冰凉的。

他也不在唤她四儿,而是仿佛陌生人般的沉醉。

沉醉觉得自己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眶,慢慢的泛红。

“沉醉,在我们成亲时夫妻对拜的那一刻,我就想今生,但愿沉醉不复醒。”楚律说这话的时候本该是充满了深情的低沉嘶哑,如今却只剩了低沉嘶哑,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当初,他立誓要沉醉在这一汪眼波里,沉醉在这一段婚姻里,沉醉在她的怀里,永远都不愿意醒过来。

“如今我的愿望依然是那样,但愿沉醉不复醒。”他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冷冷的,默然的,高高在上的,是主宰生死的声音。

是了,沉醉心想,他如今的心愿,是想自己再也不要苏醒过来。

犯了此等罪,沉醉本来也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她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一切就这样沉默的结束也好。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一向明白这个道理,此时说任何话都是白搭,她已经准备洗好脖子了。

楚律沉默了许久,“你就没有任何话要对孤说?”楚律此时的声音才仿佛带了一丝­色­彩,一丝咬牙切齿的­色­彩。

沉醉朦胧的知道他想听什么,可是她就是不愿意说,向他请求宽恕么?向他求饶么?绝不,沉醉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

他想听的话,她一句都不想说。

“送王后回宫,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玮环宫。”楚律冷冷的下令,拂袖而去。

沉醉突然想到那个句子,“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是不知道是他没带走云彩,还是是自己挥了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第三十七回 凤下枝头麻雀登高

玮环宫顿时冷清了下来,以往熙来攘往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曾经她是整个后宫唯一的主人,现在她成了这里的阶下囚。

沉醉一直想不通的是她究竟在什么地方走漏了风声,究竟是哪一步没有做好,为了这个问题,昨晚她差点没把头发给揪光。

“让墨奴来给我梳头。”沉醉坐在铜镜前思索。

“郡主,墨奴昨晚一个晚上都没回来。”乐姬小心的回答。

沉醉一下坐直了身子,“你是什么意思?”沉醉问乐姬。乐姬不答话,沉醉一听就明白了,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而已。

墨奴,墨奴,这个陪她从小长大的女子,那个脸上总带着温婉的,让人安心笑容的女子,那个她从那些禽兽身下救下的女孩,怎么会?

沉醉想起前日自己让墨奴将一封密信交给林木灵,是那个时候吗?墨奴并不识字,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这次行动的?

沉醉揉了揉脑袋,她想过无数的事情,就是没想过墨奴的背叛。有一瞬间,她有一点儿理解了楚律的心情。

她此刻也恨不得亲手掐死墨奴。

因为日子不多,所以才要倍加珍惜。沉醉破天荒选了一件玫瑰红的宫装长裙,因为是雪纱质地,所以并不显隆重,趁着她白玉凝脂般的肌肤,倒添了几分媚­色­。层层叠叠的裙摆在身后形成了花浪般的美景。挽上点金的半臂,格外的俏丽。

乐姬给沉醉挽了一个半翻髻,头上如云青丝蓬松松往后拢起,斜斜簪一支白玉七金簪子,细细垂下一缕银丝流苏。坠着一颗珠子,簌簌打在鬓角,光润地滑过又滑来。一排十二颗浅浅粉红地珍珠。小手指的大小,排成新月的形状簪在发髻间。螓首轻扬之际,便有濯濯光华闪烁。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抉乍飘今。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今,听环佩之铿锵。

届笑春桃今,云堆翠髻;­唇­绽樱颗今,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今。满额鹅黄。

出没花问今,宜嗅宜喜;徘徊池上今。若飞若扬。蛾眉颦笑今,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今,待止而欲行。

羡彼之良质今,冰清玉润;慕彼之华服今。闪灼文章。爱彼之貌容今,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今,凤翥龙翔。

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菊披霜。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

其文若何,龙游曲招。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应惭西子,实愧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来自伺方?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乐姬不由自主地哼起来,这是沉醉教她的,从《红楼梦》里来地曲子。

沉醉听了,且笑笑,真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她又在镜子里端详了几番,此生本就没有什么宏图大愿,本也就是捡来的这十几年,要还回去,也没什么不舍,只是可惜了这副皮囊。

沉醉看着镜子里的红衣女子,想着江湖传闻穿着红衣死去的女子,死后可以变成厉鬼,她作鬼也要向墨奴问个明白。

想到这里,沉醉又不由嘲笑自己。她不想见楚律,可是见墨奴却是可以地,她如果问不明白,一定难以瞑目。

于是沉醉遣了乐姬去和守门的侍卫说,请见墨奴一面。因着沉醉往日的威风,而大家又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王上要软禁王后,所以那侍卫也就乖乖的去了。

未几,沉醉就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墨奴。沉醉几乎有些认不出墨奴来了。

桃花妆,胭脂面。轻裁漫拢的云鬓下,珊瑚­色­的红晕染上如玉双颊,似晓霞初凝。涵烟眉,远山藏黛,明亮如星的双眸,眉眼盈盈,刹那流转出无限情意婉转,那是一个女孩变成女人才有的娇媚。

迷离繁花丝锦制成地芙蓉­色­广袖长裙,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地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地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牢牢固住。

这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不起眼地墨奴,而是一个比之自己也丝毫不逊­色­的美人儿。

“奴才给王后娘娘请安。”楚律身边地大太监王雷居然陪着墨奴来的。“这是王上新封的贵妃娘娘。”他恭敬的扶着墨奴的手走了进来。

乐姬倒吸一口气,沉醉倒是笑得越发天真甜蜜起来,一如她的最初。楚律和墨奴,好得很。

墨奴盈盈下跪。“起来吧。”沉醉轻叹。

她依然不起。

“王公公,本宫能和墨贵妃单独呆一会儿么?”

王雷扯出一丝为难的笑容,“这,奴才受王上之命”

“本宫又不会吃了墨贵妃,乐姬给王公公奉茶。”沉醉起身,“和我到书房来。”她对这墨奴道。

王雷本想跟上去,但是如今的沉醉还顶着王后的头衔,他也不敢造次。

“郡主”墨奴柔柔的凄苦的唤道。

“我并不怪你,墨奴。”沉醉很真诚的说。“我知道情爱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些年你跟着我,照顾我,已经足够了。是我没有看出你对王上的感情来,否则安排你跟了他,咱们今天也不用走到这一步。”

“郡主”墨奴听了沉醉的话顿时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傻丫头。”沉醉摸着墨奴的头发,“你也是个苦命的女子。”沉醉的眼泪也滴了下来。

“我,我”墨奴有些抽泣起来。

“再为我磨一次墨吧,看在咱们主仆一场,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一面。为我磨了这次墨,以后咱们就互不相欠了好么?”沉醉柔柔的说,眼泪忍不住的流下来。

墨奴点点头,她绝对想不到沉醉会这样宽厚,她预想了所有最坏的结果,王上还派了王公公跟着她,以防万一,可是没想到沉醉居然如此。

这是墨奴第一次给沉醉磨水晶宫墨,那扑鼻而来的香气,让她觉得心旷神怡。沉醉沾了墨,在宣纸上写下“但愿沉醉不复醒”七个字。字­色­鲜亮,光彩怡人,一看就是上等良墨,宫里的墨都赶不上这种墨。

“郡主”墨奴有些惊讶,磨墨的手也停住了。

沉醉看她的反应,就知道所料不差,墨奴居然识字了。“你认识这些字?”沉醉表现得很惊讶。

“王上得空时,也曾教过我。”墨奴柔柔的说,并没有自称奴婢,称谓都换了。

沉醉听在耳朵里,笑在心底。他二人在她眼皮子地下的私情,她居然都没有发现,活该自己有今日。

沉醉站起身子,“这些墨就送给你吧,我可能用不上了。”沉醉惨然一笑。

墨奴如获至宝的收下那些数量不算太多的水晶宫墨。

主仆二人从此分道扬镳,沉醉满脸笑容的看着墨奴离去。又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见到父母兄弟么?也许不见更好,免得连累了他们。

第三十七回 处心积虑将军问罪

白天断网,晚上终于通了,赶紧上来更新,真是劳碌命啊。

沉醉被软禁在玮环宫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宫里的人不知道王后为何被软禁,但是想想她以往的威风,谁说王上不是一时气愤呢,所以沉醉顶着王后的头衔,并不存在什么缺吃少喝的事情。

只有乐姬看见她的主子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丝毫没有为死亡而忧虑,在一旁瞎着急,不停的向门外的禁卫打听消息。

“郡主。”乐姬有些慌张。

沉醉手里拽着话本小说,不甘心放下,心里暗叹,得赶紧在有生之年把结局给看到。

“二公子他,他被问斩了。”

“你说什么?”沉醉手里的话本掉在了地上。

“二公子因为谋逆,明日要被问斩了。”乐姬重复。

“我爹和我娘呢?我大哥、三哥他们”

“老爷和夫人被贬为庶民,大公子和三公子被流徙到塔门岛。”

沉醉无力的跌坐回榻上,他,果然动手了。她是不是还要感激他,没有赶尽杀绝呢?

二哥,可怜的二哥,这和他可真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沉醉呆呆的坐着,并不见有任何行动的样子。

“郡主,你想想办法救救二公子啊,你难道要这样见死不救?”乐姬摇着沉醉。

沉醉惨然一笑,“我用什么去救?”

“王上,王上他对郡主的心思。郡主难道不明白。乐姬一个外人看在眼里,也是明白的。”

“他处心积虑等的就是今天,他又怎么会救?”沉醉喃喃地说。可是人活着最大的乐趣不就是充满希望么?她。如果不努力一次,恐怕作鬼都难以安宁了。

“我要见他。”沉醉挣扎着站起来。虽然她知道结果可能更坏,她也没可能劝得了楚律,可是她还是不甘心看她二哥冤枉死去。

沉醉有些不顾形象的冲出去,但是被禁卫无情地拦住,“请娘娘留步。”

“本宫要见王上。”

禁卫面无表情的说。“王上去了行宫,请娘娘留步。”

沉醉看了看那两列带甲禁卫,看来是有人不想见自己,早发了话,所以这些禁卫也根本不通传。

沉醉揉了揉头,“请大人替本宫通传一声,本宫想见见墨贵妃。”

那人一愣,倒听话去了。

沉醉无力地坐在房子里,倒最后还是要求墨奴才行。

“郡主。”墨奴站在沉醉的面前。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也有些不忍,有些内疚。

“你听说了我二哥的事。是不是?”沉醉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

“是,臣妾也劝过王上。可是王上”墨奴很为难。

“我知道。都谢谢你了。我只是想见见王上,我二哥他”沉醉看出墨奴的不愿意和迟疑。“你小时候,他也带你不薄,你难道能见死不救。墨奴,求求你,让我见见王上。”沉醉做势跪下。

墨奴赶紧扶起她,“我去说说,可是我也不能保证”

“我知道,谢谢你。”沉醉苍白地笑了笑。

乾元殿。

因为人陌生了,所以沉醉曾经熟悉的这个宫殿仿佛也很陌生。

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

沉醉深呼吸了一口,假做镇定的走上前,“你明知道不是我二哥,我二哥对你忠心耿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她没有行礼,也特别的无礼,反正都是死路一条,这些臭规矩她也懒得遵守了。

楚律的脸­色­相当的­阴­沉,再也找不会当初那个嬉皮笑脸的人了。他沉默了许久,就在沉醉以为他不会答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我对你怎样,你又为何要这般对我?”低哑地声音在空旷的乾元殿显得格外的­阴­沉。

沉醉深呼吸了一口,既然他问了,她也想说了。“陛下对沉醉怎样,沉醉不敢当。当初如果不是陛下一意孤行,强取豪夺,沉醉又何至走到现在?”

“强取豪夺?”楚律咂摸了一下,看不清他地神情。

“是。你高兴了,就可以不顾我愿意不愿意。陛下自认为对沉醉费尽心思,那也不过是陛下把沉醉当成了饮酒吃茶,含英咀华,要细细品味,细细玩赏,非要逼得沉醉与你两情相悦了,才算是大告功成是不是,那时候陛下又该找你的下一碗茶了。”沉醉笑得有些凄凉。

“我对你地心意,你一直都是这样以为地?”楚律的声音里也有些凄楚。

“如果陛下对我是真心实意,为何要逼我,你明知道我喜欢地人不是你。”沉醉大声的斥责,只是楚律虽然知道她心有所属,但是被她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却又觉得更痛楚。

“既然你以为你对楚振是真心实意,你又为何要那样对他喜欢的人,硬生生的拆散他们?”

沉醉一听,心里一愣,他二人果然有异曲同工之妙。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沉醉有些答不上来。

“所以,你布局谋害我一次不够,还要谋害第二次是不是?那当初在涧底之时,又为何还要回来救我?”

沉醉本来慌乱的心此时倒安定了下来。“楚律,楚律,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演戏,这样恩爱夫妻的戏码你还想演到什么时候?”

楚律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容,他没说话,这样的神情让沉醉不得不愤怒。

“是。再给我机会谋害第三次、第四次我也会的。如果我不挣扎,岂不是要坐以待毙,看着你将我全家都毁掉么?从涧底开始,你不是就在演戏么?掉下深崖,你救我,并不是什么你对我的心意,那个时候只怕你就打定了主意要让我的全家为我陪葬,你一定要彻底毁掉我在意的,让我从此痛不欲生才甘心,不是么?”

楚律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我只能佩服你的戏,演得果然好,让我都以为你真的对我深情一片,连我那样对你,你都原谅了,不计较了。说什么从此走马江湖,不就是为了让我放下最后的提防么?”

“其实一开始你就已经从我不知道的暗线通知了留王是不是?我们又怎么会生死不明,从此走马江湖?我说重修玮环宫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你早就知会了工部么?即使我不提议,你也是要重修的是不是,那顶骄奢­淫­逸的帽子是一定要往我头上扣的,我那独宠后宫,蛮横善妒的名声不就是托了你的福才人人皆知的么?陛下果然是从小就深习帝王之术的人,早就想效仿郑武公纵恶其弟,以显其恶的故事是不是?陛下宠着我,让着我,不停的纵恶不就是在等名正言顺的废废除我的一天么?”

楚律的眼睛变得更为明亮起来。

“可是我父兄何其无辜。陛下不是也不停的用权势金钱诱惑他们么?才让我百里一族蒸蒸日上,那外戚专权的影子越来越浓么?这不都是陛下的手段么?我大哥,三月三升,掌吏部天官之职(吏部尚书又称天官),我二哥,掌全国一半兵马,我三哥的生意蒸蒸日上,这不都是陛下你处心积虑要给的么?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陛下肯定比沉醉研究得透彻。”

空旷的大殿响起楚律鼓掌的声音,“妙极,妙极。果然不愧是孤喜欢的人,你将孤的心果然看得透彻。”楚律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泪花都笑出来了。

“我们是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楚律的声音有着最后一丝的留恋。

沉醉甩过头,不想看他。

“沉醉,虎皮涧你那样对我,我如今不该这么对你么?”

“该,成王败寇,胜者是不受责备的。我毫无怨言,可是我父兄忠心耿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不起你的人只有我一个。”

“虎皮涧你为什么那样做?”

“因为我从来就不相信你的感情,我恨你,你明明不用真心,却要装得虚伪万分,来招惹我,毁掉我的梦想,我不该恨你么?我并不是一碗酒一杯茶,我有我的感情,我只想要好好的过我的日子,我从来不想卷到这样复杂的王宫里来。”

“是么,如果你嫁给了楚振,还不是一样要卷入这丑恶的王宫么?”

“不会,我和他只会扫雪煮酒,不问一切,他也不是觊觎王位的人,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你不是一直想当王后么?你不是离不开这繁华奢靡的生活么?”

“我才不想当这什么鬼唠子王后,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粗茶淡饭也是奢靡享受的生活。”沉醉说得正义凛然,但是心底也是在打鼓的。嫁给楚振,她一样贵为王妃,她也是她父亲封亭君的女儿,那富有的享受生活并不会离开她,可是如今她这样说,岂不是显得很没有底气,所以她只好信口开河。

楚律久久没有说话。

“送王后回宫。”他再次出声的时候,已经听不出任何感情的波动了。

“我二哥”沉醉几乎是被架出去的。

第三十八回 看世上自有痴心人

第二天,问斩的时候,王上突然下御旨挽留,­阴­谋篡位的楚振削夺安国君封号,贬为庶人,从此不得回尚阳,而百里家的二公子改为流徙三千里。

这样的惩罚让人都傻了眼,从没见过如此轻罚的谋逆罪。百姓纷纷传颂,这一任留王应该是最宽厚仁慈的君王。

沉醉听到她二哥没有死的消息后,这才展开了笑颜。“他怎么会放过楚振?”沉醉很纳闷。

“听说昨夜郡主离开后,林家二小姐也入宫见了王上,彻夜未归,早晨有人看到她匆匆从乾元殿偏门离开。”乐姬在一旁八卦,虽然禁足,但是她一向人缘好,倚在门口都有人和她聊天。

沉醉轻轻起身,听了这些传闻,她心里有些硌得慌。

“郡主,王上他会怎么处置咱们呀?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乐姬有些害怕,从事发到现在已经有半月了,可至今不见动静。

“马上就会有旨意的。”经过昨夜,他的旨意应该很快就会下来吧?

果然不出沉醉所料,当日下午王雷就领了楚律的旨意来宣。一切都是那样的出乎沉醉的意料。

她依然是留国的王后,只是被勒令出宫,到留国皇室出家的“玉真观”修行。对外则是王室一向喜欢的说法,后病危,须到宫外静养。

乐姬正默默的收拾行礼,她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这样的大事,王上居然没有杀郡主,这不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么?

“郡主。王上他一定还是舍不得放下你。”乐姬在一旁乐滋滋的。

沉醉回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他的心,何尝提起过?她根本不信。他成亲以前的荒唐。婚后与墨奴地荒唐,现在与林木灵的荒唐。沉醉真恨不得从来没有见过他。

玉真观是留国历代王室公主、二品妃以上修行地道观,因都是宫里的贵主子,倒没有沉醉想的那么破败,也没有想像中备受欺凌的景象。好歹她也还顶着王后的名字,可是在这观里修行过地王后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大家都知道是不受宠,但又不好处理的王后,才会被送到这里,回去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

目前观里的主持是楚律姑姑那一辈的公主,也就是沉醉母亲君华公主的姐姐。沉醉在小时候,略微听人提起过这位据说是留国最美丽的公主玉和公主,但是她很快就从王室消失了,沉醉也就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如今看着眼前未老。却­鸡­皮鹤发地老人,她根本不能将她和传闻中最美丽的公主对上号。

两年来沉醉和这位姑姑也没说上十句话。玉和公主每日总是钻在她的草药里,她地丹室里炼丹。因为道教炼丹特别普遍,所以也没人觉得奇怪。只是这位玉和公主的­性­子异常孤僻。寻常自己不和人亲近,更是明令不让人靠近她地丹房。

所以这一日。玉和公主来找她,沉醉才会觉得特别惊讶。

她居然告诉沉醉,要和她一同参加留国第一大寺报恩寺每年一次地论法大会。沉醉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她何曾钻研过什么道经佛法,如今却要带她参加那样的盛会。

报恩寺地大名沉醉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她素来不信佛道,以前并不留意。但是报恩寺每年的儒、释、道三家论法的大会在整个深渊大陆都是负有盛名的,无数的三教子弟从整个大陆的各处涌来,能入得报恩寺的只有那些享有盛名的修行者才能进入,其他来闻法的人,都只能围在整个寺的周围。

沉醉如今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早就懒于思考了,她说什么就什么吧,不管这后面有什么意思,她都无所畏惧,她所想拥有的早就失去了,既然无可失,她又有什么惧怕的。

报恩寺的论法大会安静而严肃,托了王室的福,她居然还坐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听不来和尚、道士、尼姑等说的经典,她只能四处张望。

所以她才看到了他,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子——楚振。一样的白衣,更加的出尘脱俗,只是,只是他的腿,何时只能坐着不能站起来了。

他仰着头,也是默默的听着论法,还不时的点头。但他的目光和沉醉接触时,他先是一愣,脸上没有一丝的怨天尤人,反而仿佛很平静、很安详,她甚至能看到他那隐隐约约安静的笑容。

在大殿庄严肃重的钟声下,在大殿敲入人心扉的木鱼声中,沉醉突然意识到自己都赶了些什么。

她不敢相信,她对她喜欢的男子做了什么。她,亲手毁灭了他和他爱的桂云致的婚姻,她,逼死了他的母妃,她,逼他不得不背上叛逆的包袱,从此成为留国的罪人。

可是他看到她时,是那样的平静。他是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么,可是他的目光里为什么会有了解,会有谅解。

沉醉几乎有些坐不稳。

散会的时候,沉醉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走到他的身边,“你的腿?”

楚振和蔼的笑着,比其以前当王子当将军的时候更为开朗一些,笑容也多了许多。“被马车碾的。”他很平淡的回答,仿佛那不是他的腿一般。

“木灵她”她很想问林木灵怎么不在他的身边照顾。他愣了愣,但是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她离开了。”

沉醉只是难过的笑着,从没有笑得这样的难看。如果问她,愿不愿意和残缺的楚振相守一生,她不用犹豫的就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否定的。

她一直以为她爱上了他,其实她不过是爱上了爱情本身,那种像飞蛾扑火一般的爱情,才是冷情冷­性­的她所迷恋的,她不想终其一身她都不曾火热过,燃烧过,她也希望她能有飞蛾那样的热情和执着,执着的追求着火焰。

“对不起”沉醉喃喃的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时候,她迅速转身离开了。

乐姬在后面追上沉醉,“郡主。”

沉醉蹲在溪边,狠狠的发泄了许久才恢复过来。

“郡主,乐姬,乐姬想留在六殿下身边照顾他。”乐姬的表情认真而坚决。

沉醉在乐姬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一直追求的自欺欺人的以为拥有的火焰,是那样的纯真而火热。她也能看得见自己冷冰冰的影子映入乐姬的眼帘。

乐姬见沉醉不说话,急急的补充,“郡主,你知道林木灵在什么地方么?”乐姬害怕沉醉不同意。

第三十八回 叹恶人自有恶人磨

今日三更,下面两更在下午点和晚上9点。争取在这个月结文。

沉醉摇摇头,乐姬这样的喜欢打听,原来都是为了他。她也一直奇怪乐姬为什么乐此不疲的打听宫里的消息,每当宫里有人来的时候,她总是特别的兴奋。

“林木灵在王上身边,她跟了王上。”乐姬气得发抖。

沉醉也一个激灵。她无比的后悔拆散了楚振,让他这样­干­净、阳光的男子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这都是因为她自以为是的爱,是她用爱的名义毁了他一切的美好。

林木灵,沉醉此时突然又有些明了,她并没有透露太多细节给墨奴,楚律凭墨奴那张没有什么实际内容的纸条能知道那么多么?楚律为何又肯接受林木灵入宫?

林木灵!沉醉咬咬牙,一直出卖的都是她吧?所以楚律可以稳坐钓鱼台的看她和楚振走进他布下的局,看她们不知死活的往里钻。

“乐姬,好好照顾他。”沉醉抓起乐姬的手。

乐姬跪下去,对沉醉拜了三拜,“郡主,你自己保重。”

乐姬的离开,仿佛拿走了沉醉最后的力气。她浑浑噩噩的回到玉真观,看着那些忙忙碌碌卑微的但是脸上总带着永远笑不完的笑容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多余。

见到楚振后,她绷在心底的最后一根弦也总于松弛了。

这个世界活着真是没意思了,天天看这些道姑说经炼丹,真是烦都烦死了。那些汞丸就那么好吃么?

沉醉坐在浴盆里,将头缓缓地埋下水面,眼前浮现出腿脚不便的楚振。又一闪而逝。

父母,哥哥的眼睛又浮现在眼前。沉醉顿时觉得心被什么压着喘不过起来。除了内疚还是内疚。

慢慢地一切都淡了,压在心上的石头越来越重,她觉得大脑都不受控制了,一张张模糊地画面在眼前晃动,就是看不清。

直到那句话突然跃上心头。“老子打儿子还需要什么理由?为夫挨得心甘情愿。”(见二十七回自找罪景轩受笞刑)

明明只有一句话。她却突然听到这句话背后的那句话,“为了你,为夫挨得心甘情愿。”

为什么是为了我?沉醉觉得脑袋剧烈的疼痛,突然所有的脉络都清晰了起来。…..Cn他不愿意娶林木兰,所以故意让自己听见,让自己去阻拦。所以在秋猎的时候,他才故意用软骨散欺负她,他气愤,看着她紧张难过他就高兴。到最后宁愿抗旨激怒他父王,也不愿意娶林木兰,是为了自己么?所以他说心甘情愿。为了保护她。为了不让他父王迁怒她,所以他才对自己不闻不问。花天酒地。因为他说过,他一定会接她回去地。

沉醉突然觉得。以前她不愿意相信的,也许都是真的。可是后来就又成了假的,当她应该相信的时候她没有相信,当她不该相信的时候,她突然又相信了。

再后来,楚振的脸又浮上来,他在述说他和他哥哥小时候的事情,他们一直都很和睦,楚律后来花天酒地,就是为了不想当太子,否则太子早就该立他了,留王心爱的儿子一直都只有他一个。

楚律那双漫溢着温情地眼睛浮了起来,还是一贯的嬉皮笑脸道:“我没死,又怎么会让你死。”

再后来是他冰冷冷的声音,“但愿沉醉不复醒。”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这个声音仿佛被固定在了沉醉地耳边,不停的重复,不停地重复,逼得她发疯。

沉醉突然又感到什么东西,在将她使劲地往上拉。迎面而来的空气,让她不由自主地大口呼吸,肺疼的厉害,脑子也疼的厉害。

“你怎么会在这里?”沉醉的眼前站着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这样就放弃了,这样就想死了,那些害了你的人,你难道不想报复?”玉和公主激动的面孔刺得沉醉头更痛了。

“楚家那些狼心狗肺的男人将你全家害成这样,你就不报仇,你还有没有良心,对得起你的父母么?”玉和公主“啪”的一声,一耳光甩在沉醉的脸上。

其实沉醉倒真没有再恨楚律,她害他,他也害她,就算扯平吧,最后他不是也留下了父母兄弟的­性­命么,他们离开朝堂,说不定过得更好更平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沉醉冷冷的道,她迅速明白了玉和公主的意思,想让她当她复仇的棋子,她可不愿意。

“你不想报仇?”玉和公主的脸有些畸形的痉挛。

“没有仇,又何来报仇的说法?”沉醉冷冷的道。

“没有仇?你堂堂的王后会落到自杀的地步?没有仇,你全家能流放”

沉醉心里的内疚都来自于自己,如果她当初不那么狠心,也就不会让父母遭此横祸,可是谁又能说得清,楚律就能为了她,忍受外戚的强大?不会,他们知道他那么多登基的内幕,迟早沉醉不敢想。

“你没有仇,可是我有,楚靖远将我害得这么惨,我不会放过他的,他死了,还有他最心爱的儿子不是吗?”玉和公主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越来越­阴­深,让沉醉为她的疯狂而吓得有些发冷。

她没开口,不想刺激这样一个疯狂的人。她也并不清楚她的故事?能让一个女人这样疯狂的,背后一定也有一个悲惨的故事吧。

“你必须帮我!”玉和公主斩钉截铁。

“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沉醉实在不想和她扯。

“理由我会给你的。”玉和公主的力气大得惊人,她将沉醉推到门口,那里有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不是楚振和乐姬又是谁?

玉和公主一抬手,楚振和乐姬身后的人抓住他们就给他们嘴里灌着什么。

“他们喝的是畜迷。”玉和公主在沉醉耳边说道。

沉醉听出来了,那是一种毒药。“你帮不帮我?”玉和又开始在沉醉耳边说着。

沉醉嫌恶的将头调开,“你就是杀了他们,我也不会帮你。他们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

沉醉并不受玉和的威胁,人总是难逃一死的,她又何苦为了他们必将经历的事情而折磨更多的人呢,她向来不是善心的人。

“王后,可能并不知道畜迷是什么意思?”玉和极端恶毒的说着,畜迷不是毒药,是一种媚药,是一种人服了,连畜生都不放过的媚药,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他们虽然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但是身体却无法控制,王后,你说是不是很好看?”

沉醉闭上了眼睛,她简直不敢幻想楚振和乐姬经历那样的事情后,会怎样,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你要我作甚么?”

“你不用做什么。我只要你回到留王的身边,相亲相爱的生活。”

沉醉回头一笑,这一招对很多人都有效,能让历史上无数次上演痛不欲生的爱情故事,可是对楚律,她绝对有信心,他不会的。

玉和公主想用杀掉他爱人的这一招来折磨楚律,真是事前没调查过情况。

“你不要笑,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特意让你去参加论法大会,不就是让你见到你那残缺的心上人么?看来他还是放不下你,楚家的人虽然灭绝人­性­,但是可笑的是他们却是天生的痴情种子,哈哈哈哈”

沉醉皱皱眉头,这都是楚律­干­的好事,没事他为什么要让她见到楚振,这样就不会引起玉和公主的主意,大家不就可以很平静的过完下辈子么?

“我会帮你的。”她看着眼前的老巫婆,心想走一步算一步,就不信救不出他们两个。

“那你把这个吃下,我每个月就给他们解药。”玉和将一个玉瓶小心翼翼的递到沉醉的手里。沉醉也不问,一口就喝了下去,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也不怕她老巫婆骗她,如果楚振他们遭遇了那些,自然是不会苟活的,他们死了她自然有办法知道。

“好魄力,你不想知道你喝的是什么吗?”玉和看起来格外的高兴。

“不外乎就是毒药吧?”沉醉无所谓的道。

“你果然有点儿小聪明,不过,这不是普通的毒药,这是芙蓉液。”玉和格格的笑起来,笑得凄绝。

沉醉一愣,想不到她有生之年居然能尝到天下第一毒的味道,只恨自己先前没有好好品味。也多亏她爱读闲书,王宫里存的稗官野史她尤其喜欢看。

芙蓉液之所以能成为天下第一毒,倒不是说她有多么的神效和见血封喉之类的。而是她无­色­无味,用任何当前的方法都不能试探出来,通常强­性­毒药都能有方法试探出来,所以只能称毒­性­第一,不能称天下第一毒。芙蓉液,无­色­无味,而且至今无解。是天下最负盛名的药王谷唯一解不了的毒。

“你放心,这药经过我改良,你还可以活三年。三年后,芙蓉花在你眉间盛开的时候,你会很安详的离开的,一点儿痛苦也没有。”

“我很放心。”沉醉也很开心,就算捡到三年来活吧。

第三十九回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话说,这个世界上很多的罪恶都是由无聊引发的。沉醉不外乎就是这种人,既然生活得很无聊,她也是很有兴趣博一博的。

“你不上书,要求回宫么?”玉和公主看她悠悠闲闲的在玉真观晃悠,心里煞是着急,“你不要忘了楚振和乐姬还在我的手里。”

“我没忘。”正因为没忘所以沉醉才一拖再拖的留在玉真观,她得亲自检验一下“畜迷”的效果,她想知道这种药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她也想知道楚振他们的意志能不能克制住他们的行动,如果可以,她又何苦再去淌这场浑水,活了两辈子也该够了。

沉醉站在窗口,至今还有些后怕,昨晚的那幕太让人震惊了,楚振那样的人,她真不敢相信那时他的脸扭曲得有多恐怖,听到他如禽兽一般的嚎叫,沉醉至今心有余悸。

“你已经看到了药效了,怎么还不采取行动?”玉和又开始唧唧歪歪起来。

沉醉是真的不欣赏她这种急躁的­性­格,不像是个­干­大事的人,怪不得复仇还要等到今日,留王都死了,她还没复仇成功。

“吵什么吵,你再吵,大不了我找机会把他们两都了结了,反正我也活不长了,大家一拍两散。”沉醉大火的说。如果不是她对这场游戏还有期待,她才不会受玉和公主的控制。就他们不容易,杀他们总是有机会的。

此时玉和才算是收敛了她那副高高在上的主子模样,“你打算怎么样?你如果戏弄我,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话语虽毒,但是口气温和多了。

“你以为我这样回去。就能和留王相亲相爱?”她太了解楚律的为人了,她这样卑躬屈膝的回去,指不定被他怎么戏耍。结局恐怕并不会比他以前那些送到青楼地女人好到哪里去。

玉和大概是丝毫不懂男女之间的算计的,“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不要着急,金榜题名之前都要耐住十年寒窗地寂寞,我自然会有办法的。”沉醉很有信心地望着尚阳所在的方向微笑。

上一场游戏,她输得一败涂地,是因为她拥有太多。而这一次,她输无可输,早就立于不败之地,她很有兴趣玩下去。

两年后,宁国。

宁国国都珙平近日一直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里。各国使节从四面八方涌来珙平,因为今日是宁国国王乐正非莫册立新后的日子。

话说宁王册立新后其实也够不上能让各国兴师动众,不远万里派使节来贺喜,可是奇就奇在,宁国上一任的王后乃是令狐熙和。那个全天下都闻名地才女,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不说她的本身。就只凭她前朝王室血裔的身份,宁王也不该费她新立的。可是今日乐正非莫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改立新后。并诏告天下,这不是奇事一件么?

二十六日。天刚亮,銮仪卫陈设法架卤簿于泰和殿外,陈设皇后仪驾于宫阶及宫门外,乐部将乐悬于泰和殿外,礼部鸿胪寺官设节案于泰和殿内正中南向、设册案于左西向、宝案于右东向、龙亭二座于内阁门外,内监设丹陛于宫门内、节案于宫内正中,设册宝案于宫门内两旁,东西向,设皇后拜位于香案之南。

一切准备停当,钦天监正南理报告吉时到,礼部上书至清正门,奏请宁王乐正非莫具礼服承辇出宫,同时午门钟鼓齐鸣。

乐正非莫在侍卫的护从下,至泰和殿降辇,亲自在殿门处迎接他的新任王后。

这俨然是初次大婚的大礼,众人见了都连连称奇。

此时中和韶乐奏起了“淑平之章”。其词为:承天地道光,嗣徽音兮俪我皇。椒宫壶教彰,万国为仪燕翼昌。彤管纪芬芳。春云渥,环佩锵,安贞德有常。敷内政,应无疆。

宁国新后踏着乐章沿着侍女撒下花瓣的礼道,缓缓地从宣礼门走进泰和殿前巨大的广场。

宁王近侍高声宣道:“甲子年九月二十六日,钦奉皇太后懿旨,册立白氏为皇后,命卿等持节行礼。”

广场上的王公大臣以及各国使节同时行礼向王后行六肃三跪九拜礼。丹墀大乐队奏“正平之章“,其词为”正坤维兮俪皇极,母仪昭万国。福履用绥,将六宫,承法则。

宁国新后缓缓地走上泰和殿前的台阶,众人只看到她长长地裙摆覆盖了整个泰和殿前地台阶,上绣凤舞九天,金丝与宝石齐辉,构成了那长长的凤尾,让人惊叹王后朝服地奢华。

待她走上正殿,向宁王行礼后,回身于香案前拜谢起身后,大家才能仔细一睹她的容颜。

“是她!”来自留国的使节忠信君世子在不恰当的时间发出了不恰当的声音。只是,他委实太过于震惊了,她,不是应该是留国的王后百里沉醉么,今日怎么成了宁国王后,一定是容颜相似而已,忠信君世子安慰自己道。

宫殿监奏请皇后返回宫中,中和韶乐队奏“顺平之章”,其词为:瑶枢焕上台,椒殿风和丽景开。晴旭上蓬莱,佳气氤蕴便九垓,祥云护燕示某,毓兰。雉扇影徘徊,看瑞蔼,集宫槐。

沉醉坐于王后的蒹葭宫,想起今日早晨忠信君世子那滑稽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只是,他看起来好像很是不信的样子,沉醉觉得自己还该下一剂猛药。

当夜,宁王在荷光殿大宴宾客,沉醉作陪在他的身边,今夜来的人出了忠信君世子,还有他的夫人林木兰。

沉醉微笑着对他夫妻二人隔空敬酒,“听闻夫人素爱掬花,本宫的蒹葭宫里正好有不少名品,还请夫人得空时一起品玩。”

林木兰听了夫君的形容后,本来也以为只是容貌相似而已,可是如今沉醉这样一说,她立即笃定了她就是沉醉。因为只有在景轩君府那次,她哥哥为了拉拢她和楚律,才谎称她喜欢掬花,这事出了沉醉,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

沉醉还在对面,俏皮的向她眨着眼睛,可惜林木兰已经惊讶得无法接受外界任何的信息了。

沉醉一向都觉得女人如果只凭姿­色­是难以长久的笼络男人的心的,也无法巩固自己的地位,令狐熙和不就是例子么?

这两年来,她为乐正非莫出谋划策,引进了不少现代军事理念和几千年的战略­精­粹,为宁国这两年的扩张立下了汗马功劳,她得到乐正非莫的重视并不是毫无来由的。

所以她能蹬开令狐熙和,成功的踏上王后的宝座。

这样显赫的地位,这样的明目张胆,她拭目以待楚律的反应。他,不是一向只喜欢享受抢来的战利品么?她,一定要让自己拥有让他动手抢夺的资本。

第三十九回 宁留结盟王后为质

上党城外的祜江,宽百丈,乃是宁国和留国之间的天堑,也是二国天然的分界线。

素来热闹的江上,今日并不见以往熙来攘往的商船,只是白茫茫一片,等了许久才看到东边驶来八条打着红­色­蓝边清道旗的苍山船,后面随着十六艘金鼓船,飞扬着七尺见方、缨头雉尾珠珞的素黄|­色­金鼓旗。

其后是一只五重楼高的龙船,船头飘动着三丈高、方九尺的明黄龙腾旗,正中一个“宁”字,王气喷然而出。船四周是飘动着赤橙红绿青蓝紫七­色­转光旗,让人不由的敬畏。

东方的船慢慢驶近,才看到西面白雾里无声无息的冒出了列成一排的二十艘高大威猛如活动堡垒的雁翅船,仿佛天然的壁垒立于祜江上。

待东方这只金龙船再驶近些时,那西方的二十艘船整齐划一的向两边退了开去,让出了一条水路。

一艘朱漆描金的五重九龙船缓缓的进入了人的视线。船上飘着三丈高、方九尺的黑­色­龙翔旗,正中一个黑­色­大字“留”。船身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只是那种庄严和肃穆让人不敢注视。

看这两艘船的样子,除了宁、留两国的王上由资格乘坐外,不作第三人之想。

此时,两艘船已靠得极近,双方都放下了隔板,搭在对方船上,形成了一条通道,一行人从宁国那只船走上了留国的龙船。

双方后面的二十艘船都纷纷退后五里,偌大的江面上,只看见那两艘威武雄霸的龙船。

“乐正兄。”楚律此时从船舱走了出来。

“楚兄。”乐正非莫抱拳行礼,两人王见王。而执兄弟之礼,实是因为此番会盟为结盟而来。

“梓童,来见过留王。”乐正非莫柔声地对身后的女子道。

沉醉。优雅的上前行礼。她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那个人,仿佛以前地种种只是一场梦。又或者他们根本不曾认识过。

楚律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不知道是早已死水不起波澜,还是早有了心里准备。…Www.1

沉醉身着粉白­色­投纱闪金的芙蓉纹长裙,裙摆由颜­色­渐深的云锦纱重叠而成,手腕上的半臂虽有金跳脱压住。但是在江面地大风里,不由得虽风飘舞在空中,让她有一种如仙娥谪凡的美丽,都说从她的外表绝对看不出她是怎样一个人。

沉醉看着楚律的脸,依然是记忆中的桃花冷玉脸,只是如今越发冷了,可以称得上冰玉脸了,不知他有多久没有笑过了,以前的他不总是笑嘻嘻的么?

沉醉乖乖的坐于屏风之后。只能从间隙偷瞄着厅堂正中隔桌相对的那两个男人。这就是生为女人地悲哀,即使她贵为王后,也只能屈坐一隅。还好她和乐正非莫有默契,他并不阻止她倾听这些政事。

沉醉在屏风后努力的深呼吸。唉。要正经八百的坐着实在是太痛苦了,这里不仅有留国地侍女看着。还有宁国的侍女看着,她绝对不能丢脸丢到外国去地,乐正非莫地正经八百那也是出了名的,沉醉为了迎合他地喜好而痛苦不已。

她此时不由得有些想念当初和楚律在一起的随意了,他总是放纵着她的无礼。

楚律拍了拍手,四名侍女从间抱了四坛酒进来,酒没进来的时候,那浓烈扑鼻的酒香已经让人沉醉不已。

“好酒。”乐正非莫深吸了一口气,眯着眼赞道。在他正在赞叹的时候,已经听得咚咚两声,抱酒的侍女中,有两个在放下酒坛的时候就倒下了。不明者还以为她们中了什么毒。

“这酒闻一闻也能醉人。此乃百年陈酿的兰陵美酒,今日与兄共同品尝一番。”楚律淡淡的道。

“阳羡春茶瑶草碧,兰陵美酒郁金香。看来莫今日有口福了,想不到连百年前就消失的兰陵美酒也能被你找到。”乐正非莫兴奋的说道,但是心底却在打鼓,今日留国的战舰和此等早已失传的美酒都在说明留国的实力不容小觑,看来这个楚律应该是他一统神渊大陆的很大的阻力。

侍女在二人面前,拍开泥封,扑鼻而来的酒香已经让两人的眼睛都发亮了。只听得旁边“咚咚”两声,进来的另两个侍女都倒在了地上,满面潮红,仿佛醉酒一般。

“果真是厉害,闻一闻酒香,都能让人醉倒。还是我们自己来吧。”乐正非莫将头探向坛子,一坛满满的酒如今只剩下半坛。

“果然­色­如琥珀,今日能饮得如此美酒,真是平生一大快事。”虽然贵为王上,但是要喝上这前朝皇室御用的美酒也是十分困难的,因为早在前朝王室灭亡的时候,兰陵酒的制作秘方也就失传了,这乃是千年的憾事。

楚律将坛里的酒,倒入乐正非莫眼前的酒樽里,“乐正兄,请。”

请字刚落下,就听见里间传来很多“咚咚”的声音,看来酒一出坛,又醉倒了不少人。

有侍女惊呼,“娘娘。”

乐正非莫回头一看,对着楚律一笑,起身走到屏风后。

“连我的梓童都醉倒了。”乐正非莫爽朗的笑起来。看见沉醉双颊绯红,一副欲仙欲死的样子倒在地上,嘴里居然还有吞口水的动作。

乐正非莫将她拦腰抱起,转出屏风,“容我先安顿了睡儿。”他向楚律欠了欠身。又开始用脸颊贴在沉醉的脸上,试一试她的温度,看来醉得不轻,一番怜爱不已的表情。

楚律的脸上升起一朵灿烂明媚的笑容,“请便。”

可惜沉醉没有看到,否则她一定能看出楚律那朵笑容背后的心情,他笑得越开心的时候,表示他心底越冒火。

外面站着的王雷公公和楚律的近身侍卫游秀,都有些呆了。他们有多久没看见过王上笑了,大概是从那次宫变以后吧,当笑容再次回到他脸上的时候,他们实在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好意思,让楚兄久等了。”乐正非莫回到了座位上。

“无妨。”楚律淡淡的笑着。

“楚律既送了莫如此一份厚礼,莫如果不懂礼尚往来,岂不是辜负了楚兄的情意。”乐正非莫对身边的侍从道:“请令狐小姐进来。”

当令狐熙和站在楚律面前时,他笑得越发的灿烂起来,眼睛里除了满意,感激,还是满意,感激,当然也有丝丝男人才看得懂的男人的恶劣。

乐正非莫早就听说过楚律和令狐熙和的故事,当初因为容贵妃看上了令狐熙和,所以硬是拆散了他们二人,此番他将令狐熙和送给楚律,岂不是皆大欢喜。

一来是他与令狐熙和并没有任何感情,他心里的后位从那次温泉邂逅都只是为了一个人而留着,当那个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能不管不顾了,何况她还是那样一位兰心惠质,对他大有裨益的女子。

楚律看着眼前的乐正非莫,嘴角有丝丝的讽刺,他很想知道沉醉是否看清了眼前这个男人,她是否知道她这次又招惹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当然还有她重新出现的原因,是什么人居然能逃过他的眼线,让沉醉脱离了玉真观,看来他真的要好好查一下了。

“多谢乐正兄。只是此次大事,还需一人为质,否则律实在难以答应。”他们都心知肚命此次会盟的目的。以前的宁、巴联军欺留国之弱,而想瓜分之,今日,宁国想故计重施,联合留国,瓜分巴国。

可是楚律一心要休养生息,留国连年战争,已经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所以乐正非莫才不得不邀他会盟。

“自然好说。莫的爱子里,楚兄随便挑一名,替莫好好的教育就是。”以王子为质这向来都是习惯。

楚律笑了笑,“就请留下宁国新后为质吧,我相信熙和会好好照顾她的。”

乐正非莫本来高兴的脸孔一下­阴­沉了下来。以王后为质正是前所未闻,女人如衣服,以王后为质有什么用,他大可以再立一百个王后。

可是乐正非莫知道楚律踩到了自己的痛脚,好毒辣的眼神。他思索再三,咬咬牙,“好。事成之日,莫来迎回睡儿。”

楚律笑得明媚起来,“­干­杯。”

双方就此达成了协议。

第四十回 问熙和宁后忐忑听

“熙和,你恨我么?”由于此去尚阳路漫漫兮,因为走的是水路,逆水行舟所以又慢些。沉醉无聊的和隔壁房间的令狐熙和攀谈起来。

令狐熙和沉默的摇头,眼睛里看不出喜乐,可能是麻木了吧。沉醉见识过她歇斯底里的哭泣,见识过她如疯子一般不修边幅,根本无法把她和天下第一才女,乃至天下第一美女联系起来。

只是如今的她又恢复了云淡风情,不食烟火的模样。沉醉其实挺欣赏令狐熙和的,她曾经那样的爱过乐正非莫,如今乐正非莫如此对她,她都没有任何表示,没有任何反抗。

想起这些,沉醉又不由想起乐正非莫,这个男人是真正的无情。沉醉用尽心计见到这位当初的宁国太子如今的宁王,不过是想借他的光增加知名度,为他统一深远大陆献上一份心力,凭着几千年的智慧结晶的积累,沉醉得到他的关注,并没费多大功夫。只是她绝没有想到他会将她逼到如此地步,她从没有想过要成为他的妻子,她只是想尽情的展现自己的利用价值,引起楚律的注意。

沉醉不由的想到当初自己自以为是的强迫楚振,当初楚律自以为是的强迫自己,如今的乐正非莫再次自以为是的强迫自己,沉醉不知道这是报应,还是他们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样的自以为是。

只是乐正非莫用他所谓的爱情,甚至不惜毁掉令狐熙和,来证明他所谓的爱情,来约束束自己,强迫自己。沉醉并不相信这些强者所谓的爱情。就如她当初不相信楚律一般。他们的爱情都可以为了太多地东西而让步,比如楚律为了他的天下,可以毁掉她的家。比如乐正非莫为了他地天下,可以以自己为质。

此次乐正非莫以自己为人质。着实让沉醉松了一口气,她既看出了乐正非莫的无情,自然没有必要为以后对他地种种而内疚,沉醉此时才发现,原来她是如此的怕别人对自己动了真情

父母兄弟对自己都是真心以待。所以他们都将刻在她的心上,挥之不去,让她觉得自己受尽了拘束,也许自己是天生的孤家寡人的命吧。

所以,所以,她觉得楚振不爱她,很自在很幸福,她只要独自地喜欢着他就好。

沉醉有些闪神,直到令狐熙和久久以后的回答才唤醒了她。“不恨。”

沉醉能感到她语气里的真诚。“为什么?”自己这个夺了她的后位,抢走她心爱人的人,她为什么不恨?

令狐熙和没有回答。

“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没有揭穿我?”沉醉指的是她曾是楚律的妻子,当初令狐熙和在宁国王宫见到她的时候。虽然惊讶。但是并没有揭发她,直到最后乐正非莫铁了心费她立沉醉。令狐熙和也没有揭发。

“他既然铁了心,我说再多只会让他反感,只要他过得开心,这就够了。”令狐熙和平静地回答。

“你不想要夺回他么?”沉醉很好奇,既然她这般喜欢他,为什么不争取,沉醉永远搞不懂她们这种放弃的,听天由命的想法。她只知道,她想要地她就要争取,无论采取什么手段。

令狐熙和摇摇头,“只要他幸福就好。”

沉醉不知道她该佩服令狐熙和的善良,还是该瞧不起她地态度,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嗤之以鼻。

可是自从看到自己以为喜欢地楚振,被自己的执着害成那样子,沉醉就有些拿不准自己地想法了。或者,当初她也顺其自然,如今是不是会一切都很美好?

这一路上沉醉最怕的就是见到楚律,她对他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害怕,从还没见过他的时候,沉醉就已经躲着她了,也许天生的直觉就知道这个男人惹不得碰不得,可是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可是当楚律将她当作空气一般视而不见的时候,她心里又难免不是滋味。

“熙和,昨天楚律找你作什么?”沉醉眼巴巴的跑过来探听消息,眼神异常八卦。

“没什么?只是下棋而已。”令狐熙和柔柔的说,继续擦拭她的琴弦。

这也有可能,令狐熙和的棋力据沉醉看,应该很不错。“只是这样?”沉醉觉得以楚律那种连林木灵都能接受的低级趣味,没道理会放过令狐熙和的,而且她摆明就是乐正非莫送给他的侍妾了。

令狐熙和脸一红,“不然你以为呢?”

沉醉歪在令狐熙和的美人榻上,“他看起来不像这么守礼的人啊?”沉醉最近很是喜欢和令狐熙和聊天,她身上有一种自己怎么也学不来的平和,让人不由自主的亲近。

令狐熙和的脸更红了,“他对我从来都是执君子之礼,以前是,现在也是。”令狐熙和突然有些感触。

“你们以前不是”沉醉觉得自己很八卦。

“我和他只是朋友之交。”令狐熙和的话没来由的让沉醉相信。她以前总觉得奇怪,楚律居然会舍弃令狐熙和而选择自己,所以她根本不相信楚律有过真心。可如今想起来,楚律也算是很有眼光的,令狐熙和这样的女子作知己比作老婆舒服多了,也长久多了。难怪当初他对她那样的特别,景尚别院也只为她开放过。

沉醉躲在房间里郁闷,眼看就要到尚阳了,眼看又要进入那个让人呼吸不了的王宫,她就觉得害怕。抱膝蜷着身子靠在窗台上,沉醉留恋的看着宫外的一切,也看到了甲板上的楚律。

沉醉有些紧张,除了那一次在乐正非莫的身后认真看过他以外,这些日子她还没有敢见他,每天都委屈的窝在房间里。

也只有在乐正非莫身后,她才觉得自己有底气见楚律,那种感觉就好像炫耀自己也有人要似的,除了他楚律,除了他楚振,她还是有别人喜欢的,而且还是一个和楚律旗鼓相当的人。沉醉迅速摇头,否定自己这种自怜的想法。

这大概也是沉醉从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他,看他的侧脸,凤眼、高鼻、薄­唇­,这才觉得他远没有当初以为的那般嬉皮笑脸,那应该是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

大概是以往的笑脸,让沉醉忽视了最显眼的特质。如今这张脸,仿佛许久没有笑过似的,僵硬得真的有如冰山了。沉醉一向萌冰山男,可如今却有些怀念起他那皮皮的笑容了。

沉醉将头搁在膝盖上,喃喃的说:“奇怪,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好看呢?”

沉醉还是沉思这个问题的时候,楚律却突然转过了头,抬头看着她,仿佛变脸一般的迅速绽放了一朵笑容,看得沉醉毛骨悚然。还是不笑的好。

沉醉尴尬的被他逮到,脸有些微微的发烫,但是也不能就此转头,那就真的是做贼心虚了。楚律举起手,对她挥了挥,示意她下去。

我觉得这章有凑字数的嫌疑,所以晚上9点再更一章好了。

第四十回 亲买衣沉醉忆往昔

沉醉赶紧缩回身子,自己到底是去不去呢?论本心吧,是不想去的,躲他都来不及,可是不去岂不是不战而败,于沉醉的­性­子太不相合;可是去呢,又仿佛他一招手,自己就屁颠屁颠的上去,脸上又搁不下去。

沉醉就这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犹豫不定。她突然停下来拍着自己的头,这是怎么了,她从来不是这样没有决断的人,当初布局害他的时候,也不见自己迟疑过,为何今日只是为一个去与不去这般无决断?

沉醉开始努力的回忆,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或者正常的自己又会怎么样?应该是平静而面带笑容的走去吧,从容自在。

想到这里,沉醉觉得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她深呼吸一口,走到房间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返回梳妆台对着铜镜又抿了抿头发,很好,不算憔悴。

待沉醉走到甲板上的时候,才发现令狐熙和也在,她和楚律正高兴的谈论着什么,楚律根本没有留意她的到来。反而是令狐熙和眼尾扫到了沉醉,“沉醉,你也来啦?”

此时楚律也转过了头,眼里有一丝惊讶,沉醉此时才领悟到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的误解了,令狐熙和就在自己的隔壁,要说当时楚律很可能是在对令狐熙和招手,所以才笑得那般灿烂吧。

沉醉想归想,但是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依然是那般的没心没肺。她规规矩矩的对楚律执了国礼,就好像真的是两个素不相识地人。

“沉醉你来得正好,陛下正说带我下船去市集上看看,你要不要一起?”令狐熙和的兴致看起来很高。

沉醉瞬了一眼楚律。他冷着脸没有任何表示,“好啊。”沉醉是那种你越是不想她做什么,她就越要做什么的主儿。…如今楚律看她不顺眼。她自然要不停地在他面前晃悠。

侍女取来带风帽的大氅,分别给沉醉和令狐熙和披上。“今日天回府地百姓有福气了。能见到你这个天下第一美女兼才女。”楚律和令狐熙和打趣道。

令狐熙和则是难得爱娇的啐道:“王上”有尾音,拖得沉醉有一点怵。

看他们相亲相爱的并肩行着,沉醉真像是一个千瓦大灯泡似的,她不由自嘲的想,如果当初让玉和先见到令狐熙和。她威胁地人应该就不是自己了。

不过沉醉是特别的佩服楚律的,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作为他的王后并没有宣布死亡,却又成了宁国的王后,如此这般的局面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这样的忍耐力,沉醉不害怕他都不行。

沉醉远远地落后于前面的两人,看他二人步入斜对面的店铺,她则独自坐在街沿上。也不顾及形象。不知道为什么,她走在楚律身边,就觉得寒气逼人。让她恨不得迅速逃离。

“夫人,买一个桂花糕吧。”耳边传来清脆地童音。沉醉侧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布衣,但是­干­­干­净净地小男孩,大概五、六岁地样子。

那孩子见沉醉不说话。又加了一句,“夫人,你长得真好看。”

沉醉展颜一笑,“那,给我一块好了。”身边的侍女摸了一点儿铜钱给小孩。

“诶,小不点儿,你说她好看还是我好看?”沉醉无聊地逗着这个小男孩,把对面店里的令狐熙和指给他看。

这个小男孩看了看沉醉,又仔细眺望了一下令狐熙和,脸开始泛红,“两个都好看。”

沉醉心想,小屁孩这么小就学着大人的圆滑了,“如果你说我好看,我就再买一块桂花糕,好不好?”

“爹爹教我不能说谎。”小男孩义正词严的道,俨然有小大人的风范。

“那我再买十块?”沉醉一向相信人不背叛自己的信仰只是因为天平那端的砝码还不够重量。

小男孩开始摇头,眼睛有点儿涩了。

“好吧,那我把你所有的桂花糕都买了。”“不。”小男孩说得很大声。

沉醉有些意外的高兴,她伸手去抓小男孩的手,本想表扬表扬他,不说慌的人最可爱,她很喜欢小男孩的坚持。

可惜在她的手腕刚接触到他,他就哇啦哇啦大声哭了起来。周围的人一下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指责起沉醉。沉醉尴尬的愣在当地。

“米宝,你怎么了,乖,跟娘说。”一个大婶冲进人群抱着那小孩,开始拍他的背。沉醉又开始想起小时候自己淘气时,父母对自己的种种怜爱包容。一时闪了神。

“她,是她逼我说谎。”米宝留着眼泪和鼻涕,手指端端的指向沉醉。

“夫人我看你也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你­干­嘛逼我家米宝说谎话?”大婶的双手叉在腰上,人群的­骚­动挤得沉醉不由向后倒,却被一个坚实的胸膛给挡住了。沉醉正要回头说谢谢,抬头却看到是楚律,还有她身边的令狐熙和。

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因为她听到,那个大婶问:“米宝,她逼你说什么?”

米宝一点儿也不迟疑的道:“她让我说她比这位夫人好看!”米宝手指很准确的指向了令狐熙和。

沉醉在想,这年头小孩不近视太不可爱了。

沉醉很是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第一次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律越过沉醉走到米宝的身边,在他头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好孩子,说谎的确是不对的。这个奖励给你买糖吃吧。”楚律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元宝,看得周围人眼睛都绿了。

大婶抱起米宝感恩戴德的走了。留下沉醉欣赏着楚律那嘴角因为憋笑的抽搐。

“熙和,你买了些什么?”沉醉开始转移注意。

令狐熙和虽然也憋得很难受,但是修养确实很好,“买了些绣品,爷说这家绣坊的绣品很独特,他也买了不少。”

沉醉本来也没想过能转移注意的,想不到这一问真的转移了。楚律什么时候上心这些绣品了,只有一个人走到什么地方,总喜欢到绣坊里逛。沉醉的眼神开始忽明忽暗起来。

下一家楚律进的是一间衣服店,买了一袭黑­色­织金丝的华丽女装。“爷买这些做什么,家里不是很多么?”令狐熙和都开始不解了。

“一份心意,家里的又怎么比得上。”

沉醉自然是比令狐熙和明白的,墨奴,除了墨奴,还有谁会那么喜欢黑­色­衣服,喜欢看绣品,什么时候,楚律对她如此上心了,她本已为墨奴不过是楚律的棋子。

沉醉眨了眨眼睛。当初在一切都还在水面下的时候,他可曾亲自为自己挑选过一件衣服。当初在锦裳坊的阔气,沉醉也只觉得他的敷衍,一千件里挑选九百件如何比得上从这百余件里挑选一件的真心。

第四十一回 粉­嫩­绣绯触目惊心

尚阳,王宫。

沉醉不由感叹到,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这里,只是不知道当初她所住的玮环宫又成了什么模样。

只是这一次沉醉不再是王宫的女主人,所以居住在离王上的乾元宫,王后的玮环宫不远的一处繁华之地青洛宫,处于来往要津之处,很适合监视人质。

“王后娘娘,留王陛下及墨贵妃晚间在玮环宫设宴为娘娘洗尘。”跟随沉醉来的宁国侍女银桥道。

“唔。”沉醉应了一声,其实她最不想见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墨奴,那个她怕见了就忍不住要起歹念的女人。

银桥并不是沉醉在宁国时的侍女,而是乐正非莫典她为质时特地塞给她的侍女,不知道是为了监视还是为了保护。沉醉已经懒得动脑子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再也没有当年对付楚律时的尽心竭力。

银桥伺候沉醉洗漱沐浴后,捧来一袭粉­色­素纱裙。“这是陛下特地为娘娘选的,陛下知道娘娘素来喜欢着素­色­衣裙。”银桥随时都不忘提及她的主子。

乐正非莫选的?沉醉点了点头,他的恩情,不用他找人提点,自己自然会记住的,说得多了就让人反感了。

沉醉乖乖的任银桥摆弄,乐正非莫的眼光不错,这袭轻纱裙用的是宁国特有的涌雪绫,微风轻过都能泛起波澜,远看就如层层雪涌一般,煞是好看,沉醉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喜欢了,尤其喜欢素­色­的。这才能更好的表现涌雪绫的特­色­。

“娘娘实在是太好看了,陛下在远方也一定时时刻刻惦记着娘娘。”银桥再度拍马。

沉醉只得早早地离开青洛宫,前往玮环宫。

玮环宫依旧的亮丽如新。沉醉这一次从局外人的角度看,才发现金银装就地玮环宫俨然就是一座露天国库。一点儿不担心被偷走,留国只要玮环宫存在一天,他就不会灭亡,王室都有这巨大的宝藏来翻身。何苦学别地国家藏在什么山崖里,指不定被其他寻宝者夺了去。

沉醉沉吟着。怪不得当初楚律那么好商量。他借着沉醉的名声四处压榨银子,从国,从朝廷命官,从富商豪绅,与其让其他人中饱私囊,他自然更愿意不坏自己名声的收集这些财富,然后一股脑的推在沉醉的身上,让她成为留国历史上最臭名昭著地王后。

想到这里沉醉不由颤抖了一下,越发觉得楚律的可怕。还是少招惹为妙。

如今玮环宫的主人正是墨奴,如今的墨贵妃。沉醉也曾幻想过楚律会为了她,从此空置玮环宫。可如今想来,这样的想法真是可笑。她以前不曾相信过他是真心的。如今却又反而期望他是真心的了。

沉醉甩甩头,挤出一朵笑容。然后走了进去。

“郡主!”墨贵妃“噌”的站了起来,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发出刺耳地哐当的响声,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贵妃娘娘认识我么?”沉醉笑得很惊讶。

“你不是”墨奴的脸­色­苍白起来,身子摇摇欲堕,幸好楚律在她旁边扶了一下,又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墨奴才仿佛神魂归位地又坐了下去。

此时门口的太监才回过神来地叫了一句“宁国王后到”他以前也是沉醉在时地太监,见了沉醉,又联想到要唱的句子,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唱,她,明明就是留国王后啊。

“拖下去。”楚律冷冷地说,那太监也不挣扎,他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知道如今的王上治下极严。

沉醉从容优雅的步入自己的席位。“本宫和娘娘认识的那个人很像么?”她天真的笑着。

墨奴脸­色­苍白,眼珠乱转,就是不敢看沉醉。“她叫什么名字呀,说不定还是本宫失散的亲戚呢?忘记说了,本宫的闺名叫沉睡。”

墨奴听到“沉睡”二字后,手也发抖起来,身子顺着就歪在了楚律的怀里。沉醉只看着他温情的安抚着墨奴,那样的神­色­,沉醉觉得用真诚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是突然大殿里响起一个娇­嫩­的声音,“母妃,你怎么了?”一个三岁大小的宫装小女孩跑到了墨奴的身边,摇着她的手。

沉醉吃惊的看着墨奴,还有那个女孩,还有楚律,那个女孩,明显的是她二人的女儿。沉醉以为自己都快颤抖得倒下了,但是没想到自己还能保持得那样优雅的坐着,笑容越发的甜蜜。

那个墨,那个加了麝香的墨,墨奴没有用么?还是又或者楚律阻止了她用,所以她才能有身孕。沉醉不敢想最后一个答案。如果那样的话,楚律明明知道自己在用墨,却从来没有阻止,嘴里却时常说着让自己生一个小孩?沉醉感觉到了手心的冷汗。

沉醉由此更是打定了主意,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他,这个男人的视线看得比自己远多了,多少次被他卖了,自己还在洋洋得意。沉醉打心底觉得寒气逼人。

眼前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却该死的困扰着她的视线。在意识到楚律的可怕后,沉醉第一次愿意正视自己心底的声音。

说什么受玉和的威胁,可是如果不是自己愿意,她何尝能威胁到自己。她,要得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可以回来看看他的借口,想看看自己走后,这里是不是如台风过境般的苍凉,如今看起来好像反而风调雨顺些。

沉醉很高兴自己认知了楚律的恐怖和不可撼动,她正视了自己的心,却更坚定了少惹他为妙的主意。她虽然知道了自己的心,却不代表有勇气将心放到他的脚下。

他和她都是一样的人,太容易得来的东西向来不珍惜。

“玉和公主到。”沉醉听到门口的太监唱到这个自己非常不想见到的女人。

从沉醉要回到留国的消息传给玉和以后,她就开始打点一切,也回到了这个令她深恶痛绝的地方,亲自品尝她的复仇计划

依然是­鸡­皮鹤发,道姑装扮,可是楚律敬重她是他的姑姑辈,所以也宴请了这位玉和公主,当没料过她会参加,以往的宴会她都不怎么参加,可是今日她的突然到来,让楚律也感到意外。

沉醉几乎可以从玉和公主那布满褶皱的眼睛里看到她的恶意和她的得意。

沉醉低头盘算着自己的主意,如今她只用救了楚振和乐姬一切就可以完美的结局了。

第四十一回 无心之语惹祸烧身

沉醉这些日子在留国王宫里过得算是非常的低调,低调得仿佛每个人都忘记了她似的。

她穿着太监服在王宫的内书库里游走,这里的卷宗记载有留国上至开国之王,下至楚律后代的每一个王室子弟的情况,算是档案吧。

沉醉为了寻找到玉和背后的故事,实在是费尽了心思,可是就是毫无头绪,这才冒险回到留国,也冒险伪装成太监进入内书库。不过因为曾经是自己的地盘所以她相当的熟悉,她素来就爱收集别人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有时候会派上不小的用场。

例如她就是逮住了这身太监服主人的苟且之事,而换得的腰牌。

沉醉一本一本的查找着玉和的档案,都不见,又只好阅读宫内秘史,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点线索,不过这可就是难度活了,一字一句都要仔细阅读,很有可能某一句话就是找到玉和背后故事的关键。

沉醉在青洛宫的日子,几乎都是在书卷中度过。

“玉和公主到”门外的太监唱道。

沉醉叹息一声,收好书卷。

“你这是怎么回事?回宫这么久你都没有任何行动,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他们药­性­发作的日子又快到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玉和恶狠狠的道。

“欲速则不达,我既然顺利的进了宫,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沉醉皮皮的道。

“你别再和我说这些,两年多了,老身的忍耐力可是有限地。”

沉醉不答话,她只想拖延时间。她就不信玉和没有弱点,她一定能找到她的弱点,换回楚振他们的。

这两年来沉醉试过无数地办法。派人刺杀玉和逼她交解药,她是宁死不屈。派人偷解药。她说她没有炼出来,除非她的目地达到了,沉醉可不愿意相信她这样的人,到时候她翻脸不认,她岂不是叫天天不应了。

到后来。沉醉实在被她逼得没有办法了,也曾下过杀心,杀掉楚振和乐姬,总比她们遭受那样的折磨好。

沉醉至今都记得那一天。

那个简陋的小屋里,乐姬笑得舒服淡然,手摸着肚子,整个人都散发这母­性­的光辉。

“你有身孕了?”沉醉很是惊讶,楚振对桂云致念念不忘,一直在拒绝乐姬。可是如今

乐姬倒没什么,刚滚着轮椅进来地楚振脸却唰的红了,又转身急急的出去了。

乐姬看着他的背影。笑得十分满足,就好像让她现在立即死去她也无怨无悔似的。“嗯。”

“几个月了?”

“四个月了。”

四个月。沉醉暗叹。四个月前。新丧夫的桂云致曾经到过这里,不知道她从何处得来的楚振藏身的地方。沉醉为她能在这种时候还到处打听楚振的消息而泛起了一丝好感。

可是她地到来也打破了乐姬和楚振平静微妙的生活。

乐姬跟在沉醉身边很多年了。那些个小手段就算自己没设计过,但至少也看过,可是沉醉就闹不明白乐姬这个死脑筋,居然就默默的看着他二人再续前缘,还处处为他们制造机会。

沉醉不忍心看到乐姬地下场,所以许久没来看她了。可如今,想不到他们的关系居然突飞猛进。

“你怎么做到地?”沉醉很好奇。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着要对他好,只要他幸福就好,我做什么也是愿意地,当初桂小姐来的时候,我就想,我愿意跟在他们一辈子伺候他们两人,只要振,只要振能幸福。”乐姬害羞地道。

“就这样?”沉醉不甘心的问。

乐姬点点头。

“你没用那些什么酒后乱­性­之类的手段?”沉醉露骨的问,像楚振这样的正人君子,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手段,可以让他选择了乐姬,一个和桂云致可是云泥之别的女子。更何况桂云致还一直是楚振的心上人。所以沉醉觉得乐姬肯定是用了这种手段让楚振负责,气走了桂云致。指不定怀孕的戏码也用上了。

乐姬睁大眼睛,“没有,才没有。”

乐姬见沉醉不信,又补道:“郡主,乐姬如今才体会到,人只要真心对一个人好,一定会有回报的,我用真心换真心才打动了振的。”

沉醉不置可否,因为她无法相信,可是又愿意相信乐姬的话。

最终她还是没能下手,她此生是没有任何指望的,可是也已经够了。该吃该喝该玩该了的她都尝过了。可是幸福的滋味,她无法品尝,但是乐姬至少可以啊。

所以沉醉又只好和玉和周旋,看能不能从她身上打主意。

玉和公主再度恶狠狠的出声,唤回了沉醉的注意。“你倒是说话呀。”

“公主,这男女一事从来都是急不得的,你总不能用媚药将我二人送作堆吧,我要重新唤起他的注意,自然得想点儿其他别致的法子,不让我们两年的铺垫不都白费了么?”

玉和的眼睛一亮,没说话,沉醉还以为自己打动了她,正在赞美她今日怎么这么听话,一点儿也不唠叨。

可是她哪里知道玉和的故事。当初她的那位情人不就是来自敌国的王族么,不正是因为他发现了她的公主身份而强迫了她成其了好事,从此她才对他,他也对她长生了致死不渝的爱情的么?

玉和开始回忆起她们从互相憎恨到互相爱慕的过程,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幸福的时光。

这些都是沉醉万万没有想到过的故事。她更不知道玉和公主真的不经大脑采用了她的玩笑之语。

但她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她真是哭笑不得,玉和公主于男女情事上不可谓智商不低啊,这种强送作堆的事她也能­干­出来,根本就是拔苗助长。

她用脚底想都知道楚律很可能会误会是她­干­的好事,到时候就纠结了,沉醉如今最不想惹的就是这位爷,那个心底的黑暗怎么都看不到边,尽管如今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可是她还是要强调,她真的很想喜欢楚振那样的纯真男子。

沉醉迷迷糊糊的知道,这是留国王上处理政事的书房——勤政殿。她来过这里,但是这一次却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

她只知道自己很渴很渴,很热很热,很想撕裂自己的衣服,有一团火从腹部开始烧起,她觉得她双腿之间在不停的痉挛。

她不停的提醒着自己不可以不可以,可是当一个小太监走近来时,她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粗沉的呼吸,有一刻她甚至恨不得将那太监压在身下作乐。可是,还好,那抹进来的明黄|­色­即使阻止了她的遐想。

那个小太监将茶水递给楚律,又默默的退下。沉醉看着楚律缓缓的饮下那杯水,她的眼光怎么也离不开他因为吞水而律动的喉结,她觉得自己再不解决,一定会爆炸的。

她躺在勤政殿内间楚律偶尔打尖的床上,看了看外面好像什么也没觉察到的楚律,只得挣扎着用手扫落了玉枕。

在失去理智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向她这个方向看来的楚律,那双眼睛里有着她熟悉的炽热的欲望,很好,看来他也中了媚药,沉醉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想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被清醒的楚律看去。

玉和要下药自然得双方都下才有效果,所以沉醉很放心,因为放心而愈发放肆。

第四十二回 自食恶果沉醉躲债

梅花帐里笑相从,兴逸难当屡折冲。

百媚生春魂自乱,三峰前采骨都融。

情超楚王朝云梦,乐过冰琼晓露踪。

当恋不甘纤刻断,­鸡­声漫唱五更钟。

沉醉在她的梦海里翻腾,早已失去理智,看不到眼前人清亮的眼睛,也体会不到他刻意的温柔。

沉醉皱着眉,丝毫记不起昨夜的事情来,记忆从她扑到楚律的身上开始,就崩溃了。只是一大早还未起身,她就知道不妙了,楚律居然还躺在她身边,没有离开。

事情发展到这里,沉醉就知道自己要糟糕了。她觉得应付楚律倍加劳心劳力,如果可以坐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一切就圆满了。

沉醉静静的感受着楚律的指尖在自己背上弹动。

“你的手段越发高明了。”楚律轻轻的笑着。

沉醉知道他在说着反话,可是她有苦难言总不能扯出玉和公主吧,再扯出楚振和乐姬这一大堆的事情。她几乎可以预见楚律知道所有事情以后,嘴角那抹讽刺的笑容。

沉醉不语,别说她昨夜无休止的求欢,即使没服用媚药时,她每次不也是会手足无力么?她将头埋在下面,背对着楚律。

“连我身边的人都能收买,你越来越能耐了。”沉醉能听出他语气里的­阴­深,又暗怪玉和公主的多事,这样岂不是让他更警惕,以后在这宫里越发寸步难行了。

“乐正非莫要是知道你这么急着爬上孤的床,不知会作何想法?”楚律的笑声越发暧昧起来。

沉醉眨眨眼睛。她头痛的想起这件事地后果。她真的想打自己一个耳光,她当初为什么就鬼使神差的想起她曾用药促成了桂云致和毕二地那件事,所以脱口而出了媚药二字。

“当初你用药设计云致和毕二。如今你设计自己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乐正非莫你连美人计都用上了,嗯?”楚律的手还在不停游走。并不带着爱抚,而好像她是一个很别致地玩具。

沉醉真的想将楚律的嘴封起来,然后整个人冰冻起来,她每天只要看着他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就好了。

他嘴里的蔑视让沉醉觉得难堪不已,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沉醉费力的撑起身子。认真地凝视着楚律,“如果我说,我也是被人设计的,你相信么?”

楚律留在沉醉身上的手,有一瞬的控制不住力道,而伤到了沉醉,她的肌肤向来脆弱,可如今她也算是明白了,楚律不知道克制了多少。才没把她给折腾死。

沉醉惊呼了起来。

楚律还没来得及回答沉醉的问题,二人就听到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女子的声音。

“王上熬夜批改奏折,本宫来给陛下送一碗参汤。”墨奴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进。

楚律立时用被子将沉醉一裹。推入床角,快速的放下帘子。自己则做刚刚起床地样子。

“陛下。”

“墨儿。辛苦你了,昨夜太晚了。所以孤就在偏殿歇下了。”

沉醉以为自己听错了,楚律实在对一个女人解释他的行为么?想当初,在景轩君的时候,他想出现就出现,想走就走,何曾有过一句解释。

“陛下要爱惜身子。”墨奴走得越发近了,沉醉反而屏住了呼吸,就好像怕被人捉­奸­似地心虚。

“都说在私下的时候,让你叫孤律地。”楚律温柔地责备着墨奴。沉醉听得见衣服悉悉嗦嗦的声音,是墨奴在伺候他穿衣。

“墨奴不敢,陛下就不怕墨奴恃宠生娇么?”恃宠生娇,这让在场地三个人都不由想到当初的沉醉。

“你永远也不会的,墨奴,你总是这么温柔善解人意。孤能遇上你,也算三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沉醉听到外面有暧昧的声音传来,她从来都是知道这个男人惹不得,爱不得的,一旦爱上,落到今日这种地步岂不是活该。沉醉眨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越发觉得她能早一日离开就早一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用的什么这么香?”楚律嗅着墨奴的头发。

“陛下。”墨奴爱娇的躲着,目光突然定格在沉醉故意伸出的雪白的脚趾上。沉醉是什么人,想来都是自己不好过,也决不会让别人好过的人。楚律这样遮掩自己,不就是为了不伤墨奴的心么,以前的他何曾忌讳过在一个女人面前宠幸另一个女人。沉醉由此笃定了楚律对墨奴的不一样。

不过墨奴并没有声张,只是不断的催促着楚律该上朝了。

二人走后,沉醉起身穿好衣服,此时天都未亮,墨奴一大早就来接着参汤来查勤让她尤其不爽。

青洛宫是回不去了,怕银桥看出端倪,也怕她看到自己身上那明显的青青紫紫。她只能躲到玉和公主在宫里的住处翠微宫。

“你疯了么?如果被乐正非莫发现,恐怕你还来不及报仇,我就没命了。”沉醉大怒。

玉和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笑着。

沉醉用斋戒沐浴,诚心在三清真人面前祷告,为乐正非莫此次出征祈福为理由,堵住了银桥的嘴,她则自在的留在了到处香烟缭绕的翠微宫。等了几日,并不见那日的丑事曝光,看来楚律也不会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破坏宁、留联盟。

只是沉醉没想到她会等来另一个人。

“郡主。”墨奴仿佛一个卫士般站在沉醉的面前。

“请你不要在去找律了。你三番五次陷害他,伤害他,还嫌不够么,你这次为什么还要回宫,还要来伤害他。”

沉醉看着一脸悲愤的墨奴,其实很想跟她说,她何曾有那个能力伤害他,他不伤害自己,她都要念阿弥陀佛了。

“本宫一定不会让你再伤害律的。”

沉醉轻轻的站起来,“我,拭目以待。”

有人向她下战书,她如何能不应,墨奴,墨奴,这个她从没伤害过的女子,为了这个男人,就要对自己把刀相向么?

玉和回宫的日子也不短了,离上次媚药风波也有个把月了,丝毫不见沉醉和楚律有什么发展,反而是那个墨贵妃越发得宠,整整一个月,楚律都不曾宠幸过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而且听说她又有了身孕。

“你和楚氏孽子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无动于衷,他对你难道根本没有感情,你敢骗我!”玉和的脸扭曲得可怕。

“说他对我有情的是你,我何曾说过和他有情。”沉醉不痛不痒的说。

“你,哼。就算他不喜欢你,总有他喜欢的人,你必须给我找出来,否则”

沉醉自然是知道她又要老调重弹的威胁自己了。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他会有喜欢的人?”沉醉很好奇。

“楚氏从有记载以来,代代都是痴情种子,楚律又怎么会例外。”

沉醉看着玉和坚信的面容和听着她坚定的语气,她自己都几乎要相信楚律也是痴情种子了。

第四十二回 生辰试爱情比金坚

沉醉的眼睛突然又亮了起来,玉和,玉和多好的一个工具。

“要知道楚律真心喜欢谁,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沉醉毫不在意的说。

玉和赶紧就欺了上来。

“心上人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他自然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的。”沉醉指点着玉和这个感情游戏的白痴。

“你是说”

“你只要在同一时间制造危险,看他救谁不就知道了。”

这个灵感,是沉醉得自女人们总爱问的问题。“你妈和我同时落水,你先救谁?”果然是百试百灵的试金石。前提是,你要真的试,而不是说说而已。

试验的机会来得不算晚,墨贵妃的生辰在王宫里向来都是大事一件,年年办得都很热闹。为此,楚律还曾特地命人起摘月楼,为她贺寿。

摘月楼,楼高九重,檐角玄铃,乃是留国王宫最高的建筑物。

沉醉等人沿着赤龙抱柱的木制楼梯上到了最高一层,多少宫妃都不敢向下看。从此处看下去,下面的人仿佛蝼蚁般大小,深深有一不小心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的感觉。

今日的宴会,沉醉还看到了一个进宫后她一直在留意消息的人——林木灵。要说林木灵和墨奴都是背叛者,可是结果却大相径庭如今的墨奴贵为墨贵妃,下育一女,如今又有了身孕,反观林木灵,不得不隐­性­改名成了这宫里并不得宠的木美人。如果不是今日大宴全宫妃嫔。她真是未必会在邀请之列。所以这也是沉醉回宫后第一次见到林木灵。

沉醉笑得妩媚动人,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

因为今日是墨贵妃的生辰。又是此次宴会的正主,所以穿得格外华丽。上着一件玫瑰红的锦袄。衣襟上镶着珍珠翠领,光华璀璨,下着一件粉紫霞光裙,点缀着密密麻麻地水晶,在灯光下。就觉得她仿佛被一团灿烂的光圈包围,煞是艳光动人。

头上十六树簪钗所成的赤金缀玉十六翅宝冠,以双凤步摇为首、紫晶六鸾为翅、翠羽八翟为尾,赤金镂空金花银叶为座,嵌芙蓉石、紫莹石、孔雀石、月光石、蓝宝石、玫瑰晶、东菱玉为缀,明珠、绿髓、白玉、珊瑚、为凤、鸾、翟身,双凤口中衔下红宝长串挑珠牌,翡翠为华云,金题、白珠为簪珥。散落无限晶致华耀、珠辉明光。

这宝冠,沉醉眯了眯眼睛,显然就是越制。十六翅宝冠向来只有王后才有资格佩戴,如今

墨贵妃地目光直直的看向沉醉。眼里有挑战。也有戒意。可又含着幽怨之情,大有如今她才是这宫里地女主人的意味。

因为是家宴。所以也没有太多繁琐的仪式。墨奴与楚律并坐在大殿正中,接受各宫妃嫔的道贺。

宫廷乐宫开始奏起欢跃的祝寿之曲,墨奴素来温柔平和地笑容,也因着这曲子而显得更欢悦了些。他们的女儿绣绯公主则坐在她的身边,但却不依的非要赖坐在楚律的腿上,他温和的抚摸了一下绣绯的头,将她抱在怀里。

在座的自然也有生育子女的妃嫔,例如当初沉醉为楚律挑选地全紫音,她育有楚律的大皇子,如今也不过才是一位全昭仪。可是即使是一位皇子,也从没得到过楚律太多的关爱,总是不敢走进他这位表情严肃地父

整个宫里对墨奴和她女儿的不满早就满盈盈一钵了,都等着看她失宠后地结果,可是等了四年也不见盛宠有所减退,如今又有了身孕,如果此胎得男,估计后位肯定就是墨奴地了,而全紫音更是毫无指望了。

乐声其后,各宫妃嫔依着位次一一上前行礼,并敬上寿礼。

全紫音首先走了前去,躬身行礼,呈上了一对龙泉窑细颈美人瓶,釉­色­光润醇和,乃是难得的佳品。虽然珍贵,但是并不出奇,众人都奇怪这位素来横行地全昭仪今日怎么改了­性­子,但仔细看看瓶身上的图案后,大家都掩嘴窃笑。

那一只瓶上画了一条潜龙出海的威皇贵气的祥龙,另一瓶上却画了一只开瓶的孔雀。这俨然就是讽刺墨贵妃只不过是一只孔雀而已,如何当得了凤凰。

不过墨奴的脾气一向很好,看着此瓶也不过嫣然一笑,沉醉暗自夸道,果然不愧是自己身边出来的人,宠辱不惊,深谙秋后算帐的意思。

轮到林木灵的时候,她敬上的乃是一株灿烂金树,枝繁叶茂见,隐约可见一只小小的麻雀。低下又是一阵窃笑。这样明确的讽刺墨奴不过是一只麻雀飞上枝头。这宫里的女人各各都是出身显赫,父亲官职都在三品以上,林木灵的家虽然没落了,可是她也曾是一代权相的千金。这些人自然瞧不起奴婢出身的墨奴如今高高居在她们的上头。

楚律的脸­色­看不出喜怒,这两人从来都是耐心极好的人。

沉醉作为一位客人,自然也要献上礼物的。一副绣品,绣的是国­色­天香的牡丹,绣工­精­致,但是在墨奴这位大家的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沉醉含笑的命人将绣品转了一面,将背面呈现在她的面前,这一次是龙凤呈祥的图案。这就是如今天下少有的双面绣,且两面图案完全不同。这礼物可是沉醉诚心诚意送给墨奴的。

墨奴没想到沉醉会送她一副她心心念念的礼物,而沉醉则是在宁国就为她选好了礼物的。

楚律看到这副绣品后,才淡淡扫了一眼沉醉,这是在那件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如此的淡然,真是相当的无情,只有沉醉觉得全身都松散了,舒坦了。

歌舞宴会以后,因着今日乃是月满,众人自然要去殿外赏月,合了这摘月楼的名字。

这摘月楼每层都围绕着一圈游廊,就是为了众人登高赏月赏景时用的。

众人来到摘月楼直面昆仑湖的一面,欣赏着天上月与水中月齐辉的美景,众女也唧唧喳喳的谈论了起来。墨奴居于楚律的左手处,而沉醉则站在他右手的全紫音的旁边。

此时全紫音正缠着楚律问东问西,吸引了他的注意。都没有看到左边的情景。林木灵不知何时被挤到了墨奴的身边,而她的侍女则急匆匆的行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要给她披上,因为晚来风急。

不知怎么却脚下一滑,重重的撞了一下林木灵,就看着林木灵撞上了游廊扶手,扶手根本没有任何阻力的就跌了下去,留下整齐划一的缺口,看来是有人估计在这里将游廊锯断了。说时迟那时快,林木灵跌落时随手一抓,想要拉到一个物体,阻止自己的下落。

所以她拉住了墨奴的衣袖,两个人人双双跌了下去。

第四十三回 探伤情夫妻谈交易

虽然都跌了下去,但是结果却又天壤之别。楚律的手瞬时抓住了跌落的墨奴,而林木灵则因为墨奴袖子的断裂,而摔了下去。

没有一个人敢向下看的。

本来以为厄运到此就该结束了,却不曾想到一个黑影从后面的房子里跳了出来,剑闪寒光,笔直的向楚律的背刺去。

此时的楚律完全可以松开拉住墨奴的手,闪身躲过,他明明回头看见了剑光,却没有转身,硬生生承受了一剑,向沉醉倒了过去,全紫音早在林、墨二人跌下去的时候就闪身离开了这危险的扶栏边。

沉醉吃力的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幸好护甲的侍从立时赶了过来。

俯首就擒的凶手对锯扶栏,刺杀楚律的行为供认不讳,据他说,他乃是楚振府上的家丁,后来楚振失败,他则潜入宫里,伺机想为主子报仇。

不过幸好楚律没有追究楚振的连带责任,否则沉醉真要恨死玉和公主了,想不到她下手这么狠,一环之后,还有一环。沉醉此时也闹不懂她究竟是想要杀了楚律,还是只是为了试探楚律对墨奴的真心。

沉醉舒服的躺在榻上,新酿的葡萄酒又出来了,她眯着眼睛,享受着生活的每一刻。她回忆起昨日发生的事情,就觉得玉和公主真的很好用。她除了在男女之事上智商不高以外,其他地方办事的智商都很高,做事也相当的绝决。任何事情交给她办都很放心。

“你不去看看楚律?”玉和公主简直当沉醉的青洛宫是菜市场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借口自然是因为她们是道友。

沉醉没回答,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要说那个妖孽这样就死了,对自己岂不是莫大地讽刺,她用尽心机都没整死他。如果被玉和公主给解决了,她做鬼也不会放过楚律这个笨蛋的。

虽然心底是不担心的。要说沉醉不想去看他那是假地,她真想剖开楚律的脑袋看看,他真地是那种不顾自己生命而救墨奴的人么?

“原来墨奴才是他的心上人,哈哈哈”玉和公主笑得越发得意悲愤起来。

结果虽然证实了楚律对墨奴的感情,但是沉醉还是不得不怀疑。像他那样的人会有这样地感情?沉醉自问,她心底是承认自己喜欢楚律的,可是在那一刻,她可绝没有想过要扑上去为他挡下那一剑还是什么的,他们难道不是一种人么?

“唔。既然你如今已经知道墨奴才是他的心上人,那楚振和乐姬你是不是可以放了,我对你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沉醉感兴趣的是这个。

“我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从中破坏?”玉和收敛了笑容。

沉醉的眼珠转了转,“如果我替你把墨奴那个小贱人收拾了,你是不是会给楚振他们解药?”

“你为什么肯帮我?”玉和小心翼翼的问。

“她本是我的侍女。居然敢背叛我,还抢走了楚律,你说我为什么肯帮你?”沉醉的眼神顿时恶毒了起来。

玉和走后。沉醉越发肯定起即使她帮玉和报复了,她也不会为楚振解毒地。楚振不也是楚氏孽子么?

沉醉只能加快自己寻找的步伐。一定要赶在处理完墨奴以前完成,宁、留两国大胜而归。算来也没多少日子,乐正非莫就要来接自己了。

沉醉只要一想到她解决了墨奴后要承受的来自楚律地报复,她就打冷颤,这时候让她去看楚律,她肯定要露陷的。

沉醉继续埋头在浩瀚地卷宗里,把留国地宗谱给查了个祖宗十八代,最后还是从他国驻留国使臣所著的书里看出了蛛丝马迹。关于玉和地一切应该都在楚宫最高机密储藏所,历代留王所在的乾元殿密室里保存着。

就在沉醉神情憔悴的从书卷里兴奋抬头的时候,真个楚宫都乱成一团了。历来勤政的楚律这么多天都没上朝,再加上刻意隐瞒的刺客事件曝光,整个留国朝廷人心惶惶的,如今更是耸人听闻的传来那刺客的剑上有毒,楚律可能命不久已的消息。

“银桥,给本宫准备准备,本宫要去谒见留国王上。”沉醉特地嘱咐银桥,这种消息,身为宁国王后她自然有责任为宁国探听清楚的。沉醉明明记得那天楚律流出来的血是鲜红­色­的,一点儿中毒的征兆也没有啊。

他这样处心积虑的掩饰自己中毒,过了几日才从其他途径传出去,俨然就是他管用的陷阱手段啊,沉醉突然觉得自己也许有机会和他谈一笔交易。

那个乾元殿密室没有楚律贴身的玉佩根本不能开启,她也压根儿不指望自己能从他身上得到。

银桥素来觉得自己这位主子是爱美胜过爱命那种人,如今要谒见留王自然更要光彩耀人的去,所以取来了她素来喜欢的华丽衣衫。

沉醉看着铜镜里因为几日都没有休息好的熊猫眼,突然觉得其实这样去见楚律也许效果更佳,“她为楚律的病情担心得几个晚上都睡不好了。”这个剧本沉醉在心底从头到尾的演绎了一番。

男人总是不容易拒绝喜欢他的女人的要求的。

沉醉求见楚律的要求,很快就被通过了,并没有任何推三阻四。楚律虽然躺在床上,但是脸­色­红润,气­色­绝佳,丝毫看不出任何中毒的气象。沉醉一跨进来看到他春风满面的对自己招手时,她就后悔了。墨奴因为上次受了惊吓,还在自己宫里养胎,楚律又遣退了所有的宫人招呼沉醉坐在他的床弦上。

“瞧你脸­色­这么苍白,是担心孤么?”楚律笑得很可恶。

沉醉来不及答话,他又继续说道,“你不要急着否认,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肯定是担心孤的是不是?你能在孤受伤以后的第五天来看孤,孤心甚慰。”楚律笑得眼睛都弯成一弯月牙了。

沉醉心里翻着白眼,我不来看你,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你肯定是祸害留千年的。“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把你诈做中毒的消息传出去?”沉醉很好奇。

“你难道不是来和孤谈交易的么?”楚律表现得很惊奇,“一听说孤中毒了,你就来探望孤,孤还以为你是来原来你真的是因为担心孤才来看孤的?”

沉醉咬牙切齿的想,果然是只­骚­狐狸,还是只遍地撒种的­骚­狐狸,她很庆幸自己没有脑袋发烧的想留在他的身边。

“你怎么知道的?”这是沉醉第一次问他,两人斗法以来,她屡战屡败,直到今日她终于可以不耻上问了。

“王后娘娘,以咱们的关系,你突然出现,孤难道不会疑惑么?连媚药的手段都能使出来,相比你一定是有什么棘手的难事有求于孤吧?”楚律的手指暧昧的弹上沉醉的背。

原来如此,沉醉更是越发埋怨起玉和的胡作非为了。

“你本事通天难道还会查不到?”沉醉气乎乎的甩开楚律的手,这种只输不赢的游戏她玩腻了,厌倦了,她现在只要远远的躲开他就好。

楚律不置可否的从枕头下取了一本小册子,将第一页打开,呈现在沉醉的面前。

上面记载着玉和公主的闺名,生辰八字,还有一副她的肖像,果真是艳冠群芳,连令狐熙和比之她都还略逊半分。沉醉感叹着女人太美了,真是没有好下场,玉和、令狐熙和、桂云致、林木兰,还有自己。

“这里面的内容值得我为你保守秘密么?”沉醉求证的问道。

“绝对物有所值。”楚律保证。

“给我,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楚律摇摇头,“这个册子孤为你保存,留宁之战后,如果卿信守诺言,孤也会的。”

“你,你明知道楚”沉醉着急的问出,但一下子有停了下来,他是在惩罚自己和楚振么?沉醉摇头否认,自作多情是自取灭亡的。

“你早就知道玉和公主安排了杀手,所以你是故意”他是估计挨上那剑的。“知道,但是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起初以为只是为了刺杀孤,不过现在看来她要对付的应该是墨儿。所以孤不得不警告你,不要动墨儿,否则你知道结果的。”楚律的手上多了一个东西,真是当初他送给沉醉父亲的那副棋子。

“墨贵妃求见。”门外的太监唱道。

“送王后出去。”楚律开始下着逐客令。

沉醉与墨奴擦身走过。

第四十三回 回宫时老虎口拔毛

在乐正非莫的迎回沉醉的使者离开尚阳那日,也正是墨奴与她的女儿绣绯公主同时陨命玮环宫大火的那日。

一度显赫无比的玮环宫从此只留下了墨黑的痕迹。

沉醉坐在凤辇上,对送行的楚律笑着。根据狗血文的情节,别人一说,你不要动谁谁谁,否则我让你好看的时候,别人一般都要动一动的。

更何况,如今沉醉还没有拿住玉和的痛脚,楚振他们需要每个月解药的日子也来了,她要是不杀了墨奴,玉和怎么会给解药,要怪就只能怪楚律为什么不把那本册子给自己。

鉴于沉醉认为都是楚律害了墨奴的份上,她对楚律越发笑得甜蜜起来。他看起来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她是宁国的王后,楚律总不好现在把她送上西天,否则会打草惊蛇的。

所以沉醉很轻松的挥一挥衣袖走了。如今她们呣子在自己手上,也不怕以后楚律赖帐了,沉醉放心的想着,她始终是不放心楚律的,楚律的话都听得,老母猪都要上树了。

宁国和留国开战是可以理解的。

楚律诈做中毒,留国朝堂紊乱,不就是为了诱敌深入。

乐正非莫雄心勃勃,不将天下囊括怎么甘心,再说以王后为质,乃是他毕生的奇耻大辱。

沉醉唯一觉得奇怪的是,两国刚刚争战归来,尚未修养生息,就此起­干­戈,是乎很不智,留国国力不如宁国。乐正非莫携大胜之勇再战留国,沉醉其实并不看好楚律。

这一次,乐正非莫将沉醉留在了王宫。她就知道他对她起了戒心,再也没有以往的相亲。.虽说不至于推心置腹,但是他每逢征战必是带上沉醉的。此次从留国回来后,他的态度有了很多的改变,每每望着沉醉地时候,总是既想亲近。可又有愤恨。

沉醉自然是知道原因的,男人啊。可是乐正非莫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这份恩情她要是不还了,一辈子都会因为记挂这这个男人而不爽。

早日还了,早日解脱。

只是沉醉没有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她才当上宁国王后没多久,就要晋升为太后了。

宁、留大战在两国地天堑背龙山脉展开,大军压境的乐正非莫居然被困虬龙山、定­干­山、风旗山、黑山和了水山之间地狭长地带,被留国大军给切断了后路。粮草不济,报信的整整千人小分队不过突围出来了一个。

虬龙山奎雀山口。

“启禀夫人,有一小队人朝山口过来。求见夫人。”扼守住困住宁国大军重要关隘的留国东路军就驻扎在这里。而这位夫人正是留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娇红夫人。她的出名倒不是因为她自身,而是因为她有一名赫赫战功在身地丈夫——巴琅将军。如今他在留国的地位就如同当初楚振在军时的地位。

当然有这样一位夫君也不会让她如此出名。让她出名的乃是巴琅将军是出了名的怕老婆,爱老婆。出征打仗老婆也是从不离身的。有人当作佳话,有人当作笑话。

留国在此次围战中,做得滴水不漏,沉醉等人观察了几日,也找不到突破口,最后她不得不冒险走这一步棋。

沉醉奉上的华美的布匹和珠宝,让她成功的见到了这位有名地娇红夫人,是问有哪个女人又能抵抗这些珠宝的诱惑呢?

娇红只看到一个如明珠仙露一般的女子从帘子外面进来。腰肢柔媚,似风前垂柳纤纤;体态风流,如春后梨云冉冉。一双眼,秋水底横;两道眉,春山长画。白雪凝肤,而鲜妍有韵;乌云绾髻,而滑腻生香。

她只是盈盈一离,就将她这布置得意地绣帐贬得一无是处,只觉的配不上这位女子。她突然有些凄美,又略带羞涩地笑了,那种凄美地感觉仿佛连她自己也承受不住似的,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娇红的心也随着她这一声叹息而颤抖,分明看到那迷人的口­唇­间呼出一片粉红­色­的雾气,氤氲过来,将她浑身包裹住,让她身为女人也不由柑桔心儿砰砰的跳。

眼睛再落到她肚子上的时候,才知道她有了身孕,所以身子略显沉重,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娇红觉得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孕­妇­。

“夫人,贱妾此次前来,只是想求夫人和将军行行好,让我再见一次我家相公,夫人之恩待贱妾返后,从此留在夫人将军面前听候差遣。”沉醉脸­色­苍白而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夫人,贱妾肚子里的孩子,可怜他还没出生就见不到父亲了,还请夫人成全。”沉醉泫然欲泣。

“这位夫人你快不要这样,你夫君是谁,怎么又和妾身扯上了关系?”

“贱妾夫君乃是宁国大将完颜松,求夫人开恩让贱妾去见见我家夫君。”

完颜松的名字娇红是听过的,但是印象不深刻,是宁军里不上不下的一个将军。

“贱妾也知道宁留正在交战,为难夫人了,只愿夫人将贱妾留在身边,日后留国大胜后,让贱妾能为拙夫收敛遗体也好。”沉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愈发的如梨花带雨,海棠含露。当初楚律夸她哭的时候特别美,虽然是逗她,却也含着无分真切,她的泪让娇红有了危机感。

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那,谁能够保证她的丈夫不会移情别恋呢?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又委实可怜。

沉醉惊心打扮,努力乔装,为的也就是笃定娇红不敢将她留下,可是有欺负娇红素来良善。

“你不会偷偷给宁国带信吧?”

“贱妾独自前往不带任何随从,还请夫人为贱妾准备一套布衣,贱妾定不负夫人的恩德。”沉醉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连衣衫都换尽了,又何来的密信。

娇红最后终于点了头。“你一定要快去快回,战场危险得紧。我让几个人护送你吧。”

沉醉点点头。

她此次果然是什么也没带的,只是在脸上又加了一张珍贵无比的人皮面具,这还是楚律给的沉醉灵感,当初他找人替身,不也是用了人皮面具么?这也让沉醉发现了,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人皮面具这件东西。

她伪做怀孕,脚下垫了木屐,也是为了掩饰乐正非莫的体形,她能为他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五日后,同样一张脸的女子再次在娇红的掩护下离开了宁留两国的交战地。

第四十四回 偷凤转龙恩尽缘绝

“禀将军,我军粮草已经用尽,如今全军将士都是在饿着肚子作战。”

穿着轻甲的沉醉缓缓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传令让将士们各自找寻食物,如今大家只能同心协力,等待王上从宁国组织援军来救。”

十天了,乐正非莫已经离开十天了,而她也代替他的位置,在这里坚守了十天了。

士兵们每天除了忍饥挨饿,还要应付一波又一波的留军进攻,留军是乎也想速战速决,这几日攻得异常凶猛,以沉醉对楚律的了解,在宁国缺粮的情况下,他没有只是困住宁军让他们粮尽而绝,反而是发起猛攻,这太不合常理了。

要么就是他知道了乐正非莫已经离开,要么就是留国自顾不暇,一定要快刀斩乱麻,无论情况是那一种,沉醉都觉得宁军坚持得很困难,如今再不拿出方法来,真是要前功尽弃了。

人要是被逼极的话,脑子就容易活动起来。沉醉顿时想起在留国翻阅杂书时,曾见过一个上古阵法,名曰:车城圆阵。此阵只守不攻,虽然威力巨大,但是从来没有人在战场过试验过,试问有谁打仗是为了攻,而不是守呢?

知道这个阵法的人也少之又少,如果不是为了找到玉和公主的卷宗,她也不会将留国王室书库都翻了个遍,连军事书都不曾放过,所以才有幸见到过这个阵法的记载,但是沉醉很不确定他的效果有没有吹嘘的这么厉害,如今只有病极乱投医了。

这大阵共是五层,最外围一道壕沟鹿砦,第二道便是战车固定相连的车城围障。战车后配有刀盾步卒,第三道便是有序间隔地步兵阻截方阵,第四道是连绵军帐。驻扎换防士兵与伤残老弱,第五道便是中央那座十余丈高。有一面“宁”字大纛旗的金鼓军令楼,主将居上号令全军。车城圆阵之威力,在于结全军为配伍,全军将士流水转圜之间相互策应,我军若集中兵力攻一处。则其余卷来攻我侧后,我军若全部包围而攻之,则兵力拉开成数十里一个大圆,顿时分散单薄,何能攻破营垒?

此阵一旦摆出,沉醉就知道会露陷儿,楚律可能鼓不出是谁布的阵,但是一定能鼓出是他人进了他地包围圈了。两国争战对敌方将领的本事和向来作战地手法通常都要熟悉掌握的,突然杀出一个车城圆阵。他没道理不怀疑的。

既然有人能进来,自然就有人能出去,楚律定然会加强兵力攻击的。可是沉醉如果不兵行险招。宁国这些余勇根本抵挡不住留国的进攻,等不了乐正非莫来援。摆出此阵。或许还有一战之机。

果不其然留国地攻势弱了下来。甚至于消逝,沉醉越发觉得心里难以安稳。

“蒙将军。现在情况怎么样?”沉醉有些焦急,她的小聪明于平时生活里还能应付,可是面对如此大场面的战争,她真是束手无策,何况对手还是楚律,从他平生指挥的这两次战役看,沉醉不觉得自己有赢的可能,只是想尽量拖延时间。

“回王后,留军是怕了咱们的阵法了,许久不敢来攻,只是卑鄙无耻的用粮草引诱我军将士叛变。可是,我军粮草不济,士兵们这些日子都是野草果腹,坚持不了多久了。”

沉醉点点头,心里还是不放心,楚律作战招术的诡异和残忍,她深有体会。粮草,粮草,真是头疼的问题。“传我号令,将所有战马斩杀,充做军粮。”

“王后!”蒙将军有些不解。战马乃是将士地第二生命,战场上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曾经发生在这人马之间,何况宁国以骑兵为强,如今战马全杀,到时候作战力会减少很多的。

“我知道。可是人都没有了,还顾得上马么?就先从斩杀踏月开始吧。”

踏月乃是乐正非莫地坐骑,万里挑一的千里马,还曾经救过他地­性­命,乐正非莫对之爱如兄弟,此次也或许是为了怕暴露身份,也或许是为了让沉醉有最后一个逃生地机会,才留下踏月。

“娘娘!王上临走前,曾交代过末将要保住娘娘,这踏月可能就是娘娘突围的唯一机会了,请娘娘三思。”

“蒙将军,你不必多说了,此次如果战败,本帅又岂能独活?”沉醉说得大义凛然,提醒着蒙将军,她乃是一军主帅,岂可有逃命地想法。

只是她内心知道,她本来就活不长久了,死得如此轰轰烈烈倒也挺有意思的,而且她还不确定自己会死,墨奴不是还在她手上么,楚律还未必肯让她死呢。

事情过了十天就起了变化,沉醉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在这里她见识了生平最可怕的事情,那就是人吃人。有士兵开始吃起伤员来,沉醉知道不能怪他们,却无法坐视这样惨绝人伦的事情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沉醉诧异的问蒙将军,据她猜测,这事要是没有人提议,没有人起哄,他们根本不会残忍的吃自己的战友。

“回大帅,末将调查过了。说是有一个厨子,实在挨不住饿了,就偷偷杀了伤员煮了­肉­汤给他那一组的士兵共享,那些士兵吃时并不知道,还以为是剩下的战马。”

“那个厨子呢?”

“听说已经自杀了。”

沉醉苍白的跌坐在椅上,楚律,她实在不得不怀疑,那是楚律命人­干­的事。他向来喜欢利用反间计,从内部瓦解敌方的士气。

如今的宁军再也没有作战能力,人人自危,生怕成了别人口中之食。

“大帅,如今怎么办?”

“投降吧。”沉醉轻轻的说,生命中果然有不可承受之轻的。她素来以为她的道德没有低限,杀人放火抢劫,她从来都不皱眉头的,可是唯独对人吃人这事,感到万分无法接受。

她可以看着这些宁国士兵最后战死沙场,就为了成全乐正非莫的霸业,可是无法看他们如此消磨生命。

第四十四回 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结局)

宁国打败的消息传出后,震惊了整个神渊大陆,从此整个大陆的格局也随之改变,留国一跃而成为一流强国之列,宁国则开始寂静了下去。

只是这都不是眼下要关心的问题。

宁军投降的人数高达二十万,这么多的降兵以留国的国力更本吃不下,他也不敢养,这都是异族子弟,留在留国岂不是悬在头上的利剑。

可惜这都不是沉醉眼下关心的问题了。

她如今正在烦恼如何自杀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她在现代也曾思考过,最终归结为吃安眠药最好。既美观又不痛。

可如今到了这里,就没得这些选择了。沉醉是很想慷慨的在众人面前剖腹或者自刎的,可是总觉得那样太难看了,很舍不得对这副皮囊下手,毕竟是她真心爱护了二十多年的皮囊啊。

跳河?肿胀以后很难看,而且很没有气势。当年她听刘心武先生说黛玉最后选择的是沉湖而死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大概不了解女人。

上吊?沉醉向来怕听鬼故事,每一次鬼故事总会联想到上吊鬼的长舌头。

其实,其实芙蓉液也是一种死法啊,而且据说死得无痛无觉,死者貌如活人,而且更加美艳,简直就是给沉醉量身订做的,她很舍不得浪费这种天下第一毒药,应该不便宜的。

别被普通的武侠小说给误倒了,那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哪一个不是昂贵得吓人的,普通人能受用得起么,沉醉为了保持节约的好习惯,决定还是不要浪费了。而且自己还有任务没有完成啊。沉醉于是很心安理得地没有自杀殉国。

沉醉不想死的原因,其实她还想看看楚律要怎么处置这二十万俘虏。这个她有点儿故意留给他的难题,否则她投降得也不会这么爽快。

他是不是要学历史上地白起。活埋这二十万人?沉醉很想知道,他不杀。对留国是一柄剑,纵虎归山,辛苦打下来的却又拱手让回去,他杀了,对留国也是一柄剑。16K…历史上地骂名,所有国家的舆论对他和留国恐怕都不是好事,而且杀降对一个普通将领来说都是极端不祥的和不能接受的事情,何况是这么庞大的杀降。

其实这个问题并没有男主楚律多久,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楚律杀掉了宁军里所有千户长以上地将领,共计百余人,可是和活着的二十万人比,他们根本不算什么,剩下的平庸的兵士。楚律开出了条件让乐正非莫用重金赎回,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献上宁国王后——白沉睡。

这样的奇耻大辱,让乐正非莫永生不能忘记。可是他没办法不答应,这二十万人的­性­命。自然胜过了他的面子。

沉醉不得不佩服楚律。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看来很重视人才的决定­性­作用啊,沉醉感叹。

只是这强逼乐正非莫让出妻子地情节被演绎成了很多段子。

留国段是:白沉睡和楚律本是恩爱情侣,后被乐正非莫欺负留国弱小而横夺,楚律和留国卧薪尝胆最终战胜了宁国,赢得美人归。

宁国段:楚律就是天下第一­色­痞,强­性­拆散了宁王和宁后这对恩爱夫妻,就是为了羞辱宁

他国段:楚律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子。

百姓段:这是一个仁慈宽厚之君,又因着他身上有很多缺陷,他地好­色­风流仿佛都成了百姓觉得亲切的原因,原来高高在上地君王也是有缺点地。

沉醉做为俘虏早就站在了楚律的面前,让宁国献上宁后不过就是知会乐正非莫一声而已。

“你对乐正非莫倒是情深义重得紧?”楚律慵懒地坐在他的大帐里。

沉醉其实是很想有气势的回答他的,但是实在是无法注意力集中。她噌噌噌的把身上的甲胄卸掉,娘诶,真是快要被这甲胄压成侏儒了,然后她很自觉的就坐到了楚律对面,很享受的吃起以前让她胃疼过的野菜饼来。

她咬下一口,满足的叹息一声,感觉又活过来了。

然后楚律从她手里将野菜饼轻轻的拿走,“沉醉,孤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动墨儿?”他将野菜饼扔给了从门口进来的大黑狗。

沉醉咬牙切齿的没说话,她就知道见到这个男人准没好事,如果她不是有事没有完成,她是决不会想要再看这个男人一眼。

未了解自己的心思之前,她可以无所谓的看着他,如今却无法平静的对待,只想着有多远躲多远,从此两不相­干­。

“陛下知道我不过是想换玉和公主的那本小册子。”

“孤倒是很好奇畜迷的效果,孤已经派人将他们接回尚阳了,这个月中,就请梓潼同孤一同欣赏吧。”

“楚律,你答应过的,如果我为你保守了秘密,你就会将册子交给我。”沉醉愤怒的站了起来。

“是,前提是你没有胆大包天的动墨奴她们母女。”楚律笑得沉醉的心冰凉冰凉的。

“也好,陛下就同妾身一起也欣赏欣赏墨贵妃服下畜迷后的表演吧。”沉醉也笑得很灿烂,她虽然没有畜迷的解药,但是偷到畜迷却不是难事。

楚律的眼睛眯了眯,“如果梓潼不想让岳父岳母大人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经受折腾,孤劝你最好不要。”

沉醉就知道这些,她藏起来的父母果然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就一生都不能放过自己了么?

“放了墨奴,陛下就会将小册子交给我么?”沉醉坐了下来,因为有所关心有所留恋,所以她还是输了。

“其实孤只是好奇,你究竟将墨儿藏到了什么地方,连我也没有找到。”楚律笑得面如桃花。

尚阳,王宫。

沉醉翻阅着手中的小册子,她没有想到玉和公主的经历如此的悲惨,怨不得她如此憎恨楚氏,她的家族。

爱的人是敌国王子,为父兄所不容,最后还在心上人面前被兄长安排的人羞辱,送至他国为妾,伺候昏庸残暴的老王,从此生活在地狱一般。而让人最接受不了的是,他兄长设局借她的手,亲自将芙蓉液喂给了她的心上人,从此让她夜夜不得安宁。

沉醉所能赌的砝码就只有她爱胜生命的她心上人的尸体了,据小册子记载他就存在留国的千年雪山——云仑山上。

在她翻阅册子的时候,楚律的人也开始去楚律安置老太妃的崇月宫寻找墨奴呣子的下落。

“梓潼,孤倒是真佩服你了,你是怎么和向淑妃搭上的?”楚律很好奇,他绝没有想到沉醉会将墨奴放在向淑妃那里。“女人的嫉妒心向来都是很好利用的。”沉醉说着。楚律当年留下那么多风流债,难道还不允许被他遗忘的向淑妃和自己联手不成。

沉醉遥望着前方抱着绣绯公主笑得开心灿烂的楚律,“他是真心喜欢墨奴的么?”难道自己猜错了?沉醉一直不认为楚律会如玉和公主说的那样爱上任何人。

沉醉摸摸额头上,故意用金钿遮住的芙蓉花,差不多该完整了吧。

“梦白宫”。沉醉抬头望着这个楚律用来圈禁自己的宫殿名,想起当初在封亭君府的寝居,“白日梦”,就当这些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吧,那个春花下,荡着秋千笑得很开心的女子再也回不来了。

凤坤宫。

墨贵妃虽然名义上还不是皇后,却住进了楚律为她重建的凤坤宫,身份是不言而喻的。

“禀王上,梦白宫王后娘娘薨了。”

墨奴手上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不懂事的绣绯跳下楚律的膝头,为母亲捡起筷子。

而楚律只是笑了笑,“知道了,下去吧。”

《留史》:楚桓王五年,后薨,谥孝端。

第四十五回 结局不天雷不要钱

那个,嗯,这结局很雷,如果接受不了,就把前一章当结局好了。

咬手指in。

找到了一首歌,也许可以解释沉醉的心情吧,这结局雷得很,大家先听听歌,作个心里准备,此歌万分好听,很适合沉醉的。

卓依婷-我的眼泪不为你说谎

谢谢77为我找到这么好听的歌。

忘了我的眼睛怎么闭上

才能为你着想

明白你的窗帘为谁拉上

是冷的月光

我的眼泪不为你说的谎

有人太爱希望

还有什么值得我去收藏

是受过的伤

一遍一遍试着去体谅

给你圆满的收场

一次一次看着我的信仰

碎在你手上

什么都可以原谅

什么都能够遗忘

只要开口对我讲

什么都可以隐藏

什么都能够埋藏

完美的伪装

什么都可以原谅

什么都能够遗忘

除非你不再想

什么都可以隐藏

什么都能够埋藏

直到看她靠的

是你的肩膀用完晚膳后许久,楚律才来到“梦白宫”。

他走进寂静一片的寝殿,“太医。”他询问起先前来到的太医,走到床边冷眼看着沉睡地沉醉。

心里没来由的松口气,沉醉的气­色­看起来很好。丝毫没有死亡地迹象。他从来就没想过沉醉会死,就如同沉醉也从来不担心他会死一般。

他一直很期待沉醉的反击,她从来都像一个战士一般地不屈。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法子来对付他,他很期待她这一次会怎样反击。可是她居然用假死的方式,这让楚律觉得愤怒但是又好笑。

“你的手段越来越拙劣了。”楚律抚摸着沉醉额头上的芙蓉花,画得很美。

“太医。”楚律见太医久久不回话,出声问,“她服用了什么龟息之药么?”

太医其实万分拿不准这位主子地心思。他甚为三朝元老级的太医,自然见识过芙蓉液,这是王室密药,只有历代王上才能拿到,可是王后明明就是中了芙蓉液的毒,王上亲手杀了王后,如今怎么会这样问,难道他是不想让人知道。

老太医连忙跪在地上答:“是。”

楚律松了口气,“她什么时候能醒?”

“回陛下。娘娘不会再醒了。”老太医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掌握了楚律的心思。

“你再说一次。”楚律轻声的说,仿佛怕吵醒了沉醉似的。

老太医爬上前了一点,“娘娘不会再醒了。”

楚律一脚就踢开了跪在眼前的太医。“你胡说,孤问你。王后是怎么了?”

那太医吓得屁滚尿流却不知道楚律的心思。“王上,娘娘是服用了芙蓉液不会再醒了。”

楚律喃喃地说。“芙蓉液。”这个名词他自然是听过的,“她怎么会拿到芙蓉液?”楚律不知道,太医就更不知道了。

“让人将玉和公主带来。”玉和公主在事情败露后,变得疯疯癫癫,楚律看过她的故事,也不知处于何种原因,并没有杀掉这位姑姑,只是囚禁了她。

这一日地玉和公主一反往日的疯癫,神情中带着兴奋地踏进梦白宫,楚律地心就沉入了海底。

“她死了,她死了,哈哈哈。”玉和笑得万分得意。

楚律思来想去还有一个人可能有芙蓉液,就是那曾经接触过芙蓉液的玉和公主,当年她亲手将这毒药喂给了她地心上人。

楚律前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玉和最后要对付的是沉醉,他以为玉和在算计了墨奴以后,就算是平息了,他也绝没有想过沉醉喝下了芙蓉液还能如此平静,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她怎么会是这种轻易就喝下无解毒药的人呢?他不相信。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玉和开始有些控制不住的叫喊。

“要怪就只能怪你父亲,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有今日,你又怎么会有今日,哈哈哈。你的王后看不到你的感情,我却不会错过。中了媚药的人,托你父亲的福,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居然都能忍住让她完好无缺的回来,她是不是该感激你?”

楚律没说话,他向来都只到他不说,玉和这种人也会全盘托出的。可是她的确说对了一件事,他那日中了媚药,竭尽所有的能力才控制住了自己,所有的欲往和愤恨排山倒海的袭来,让他恨不得将沉醉揉成齑粉,就那样活生生的咽下去,后来如果不是墨奴碰巧来了,他真不敢相信自己还能不能控制,只是却让墨奴承受了一切。

“摘星楼你受的那剑,你的王后看不到,我却是知道的,那一剑本来就是为了你的王后准备的,所以你才没有躲开是不是?哈哈哈。”

“我逼沉醉却解决墨贵妃,为的就是放低你的戒心,今日终于被我等到了,怎么样滋味如何?虽然不是你杀了她,但她同样是为了你而死,哈哈哈。”玉和公主笑到最后,声音渐渐的消失了。她此生总算可以瞑目了。

“派人去药王谷找金袖。”楚律克制的吩咐,他不相信沉醉会死,如今只有找药王谷的现任谷主金袖亲口来告诉他。他才相信。

楚律又从乾元殿亲自取了“续魂石”来给沉醉含在嘴里,这是留国不传的秘密。历代将要死去地帝王如果还有什么心愿为了都是靠这续魂石来苟延残喘,就如同他的父亲等他回朝一般,如果不是这续魂石,他怎么能笃定留王会等到他回朝的一天呢?所以他才能陪着沉醉在外面流浪。

只是如今,不知道续魂石是否有作用。

楚律静静地坐在空寂的殿中。守在沉醉身边,将她地手轻轻举起,又轻轻的咬下去,他真是恨不得将她撕来吃了。

“沉醉,沉醉,你的心里就从来没有我是不是,所以你可以肆无忌惮的嫁给乐正非莫,你可以为了乐正非莫去死是不是?所以你明知道你服了芙蓉液,也不会告诉我。你从来不肯给我一丝一毫的机会是不是?可笑我还在等着你,等着你来报复我,我宠着墨奴。就是知道你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地,你不会明白我看到你火烧玮环宫的时候。心里居然那么痛快。至少你还是在乎的是不是?”

楚律忍不住的重重的咬下去,直到见到血才罢休。如果沉醉再也醒不来,他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要将她一口口吞下去,即使这样也解不了他的毒,他今生今世早就无可救药了。

金袖见到楚律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的那个人,那个潇洒倜傥地楚律,如今居然成了白头翁。

楚律见到金袖的时候只是凄惨一笑,他对芙蓉液的效果清楚得很,却无法放弃希望。

“芙蓉液?”金袖大惊,这个毒药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药王谷地难题也是药王谷的耻辱,药王谷号称解百毒,却无法解这种毒。

“我给她含着续魂石,你再给她把把脉吧,金袖,我不相信她会死,她不会死地。”楚律站在金袖地背后,金袖根本不忍心看这个男人如今的模样。

他明知道芙蓉液下不可能有活人,可是还是依他地话,为她把了脉。

“怎么样?”楚律坐在金袖后面,他等了这位神医一天,金袖就保持着一个姿势——把脉。

“这,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楚律从金袖的惊讶中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我在她的脉里探到了另一个脉搏。她是不是有身孕了?”金袖问。

这个问题也同时惊呆了楚律,他挡住金袖,解开沉醉厚厚的冬衣,那圆润的腰腹绝对意味着她有了身孕,可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这太不可思议了,那个生命还活着。”金袖不敢相信毫无生息的沉醉体内居然还能存活另一个生命。

“这是不是意味着沉醉还活着?”楚律有些激动的拉住金袖的袖口。

“其实芙蓉液严格说来并不是一种毒药,所以我药王谷从来没有找到过它的解药,它只是一种能让人陷入无穷无尽睡眠的一种药,让人再也醒不过来而已。我们一直都是从外面找着解药,却不知道解药就在人的肚子里。”金袖作为一位医者,遇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兴奋不已。

“你是说沉醉会醒?”楚律除了这句话什么也不关心。

“我不知道,但是有这个可能,只要我们能抱住孩子,也许他就能唤醒她的母亲。”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要等到分娩的那一刻才清楚。”金袖摇头。

“孩子有多大了?”楚律追问。

金袖难得脸­色­一红,“孩子的脉搏太微弱,更本查不出来,只能等。”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年。人人都是怀胎十月,这个孩子却足足待了三年才出世,因为母体根本不能为他提供足够的养份。

第四十五回 没有很雷只有更雷

沉醉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初的涧底,楚律拼命的扇着自己耳光,可是这一次却疼多了,肚子为什么那么疼,她只是想睡觉,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可是肚子下方的疼痛却一直打搅着她的睡意。

“痛死我了。”沉醉大叫着坐了起来,就听到四周有人在喊,“生了,生了。”疼痛一失,她又躺了回去,继续她的梦。迷迷糊糊的听到一声,“四儿。”她赶紧努力的想让自己睡去,可是总是事与愿违的,这个声音不停的绕在她的耳边,让她无法安然如睡。

“四儿。”

“郡主。”

沉醉睁开眼睛就看见三个人,一个人长得很像楚律,只是头发是白的,另两个则是侍书和侍画。

沉醉醒后就看见楚律兴致勃勃的忙前忙后,老在眼前晃悠,这个地方冷得让人发抖,屋里生着火还不觉得,可是看侍书她们总是一副狗熊装扮,沉醉很好奇她这是在什么地方?没有王宫里每天都要敲响的朝钟,也没有进进出出的奴仆,转来转去就只有侍书侍画两人,还有一个哑奴。

待沉醉了解情况后,她才敢出声,因为当初她深深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这个楚律对自己这般体贴入微,很让人不能接受。

从侍书侍画的话里,沉醉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楚律诈死,传位给了令狐熙和和他生的儿子,令狐熙和则成了太后,沉醉和楚律如今是隐居在云仑山,否则任何人知道了她一个“死人”怀胎三年。又活了过来,肯定会觉得见鬼的。

坐月子的一个月是见不得风的,沉醉虽然没有实践经验。.但是书本经验还是有地。这一个月楚律的态度特别奇怪,看她的时候吧。眼神缠绵得可以看得沉醉发抖,话语不多,晚上也就是静静地坐在沉醉,她看她的话本,他则给孩子喂着雪山牦牛地牛­奶­。

沉醉死也不肯给这个孩子喂­奶­。叫唤着要变形什么的,侍书侍画都不能理解,只有楚律应承了下来,没有逼她。

沉醉在这种不尴不尬的情况下和稀泥的过了一个月,眼看就要脱出牢笼了,她对楚律的心结很深,根本不可能轻易改变,眼前这个男人仿佛一切过眼云烟似地,她却做不到。

沉醉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走。她直觉的就知道以楚律的­性­格,会放她走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沉醉偷偷摸摸的支开侍书侍画,偷偷的藏在雪山牦牛的侧边。忍受着膻腥味,迈出和牦牛一致的步伐。

走到山丫转角处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发现看不见屋子了。才从牦牛身边走了出来,然后就很不幸的看见了楚律靠在一块石头上等她。

沉醉深呼吸一口。其实如今她不应该怕楚律地。他再也不是当初的王上,王子,她也不是郡主了,再没什么身份束缚,她自然是想走就走的。“楚律,我要走。”

他挑挑眉,“我和孩子跟着你走。”他变戏法似地从大氅里摸出一个丁点儿大的孩子。

“楚律,你不要太过分了,你难道还想让咱们地悲剧重演?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不想跟你在一起。”沉醉大吼。

“这无所谓,你连自己地­性­命都不爱惜,又怎么会喜欢其他人?我以前不懂,所以才浪费了许多时间,如今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要咱们在一起就够了。”楚律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沉醉。

“你难道就不怕我再害你?”沉醉瞪大眼睛,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这种事情还可能发生。

“只要你高兴,我随时奉陪。”楚律淡淡地笑着。“无论你杀我多少次,只要咱们还活着,就会一直在一起的。”

“楚律你知不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你这是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她活得自由,让她可以做任何她喜欢做的事,如果她喜欢的是别人,就应该放手去成全她,甚至帮助她完成她的心愿,然后默默的祝福她,然后在任何她需要的时候无条件的帮助她。”沉醉完全不想跟一个不懂感情的人一起生活。

楚律做思考状,然后道:“根据你的描述,我没喜欢你。”

“既然这样我们就更不应该在一起了。”沉醉无法理解楚律的逻辑。

他很可恶的笑着,“我想我是恨你的,四儿。就像恨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我只能生生世世的缠着你报仇了。”他轻轻的走上前来,“你放心在我没有报仇之前,一定不会让他人伤害你的,我一定会像保护杀父仇人一样保护你的。”

“哈。”沉醉笑得很无奈。

楚律牵起沉醉的手,“都老夫老妻的,孩子也有了,还讲什么爱不爱的,你不觉得害臊么?”楚律一副沉醉很幼稚的不屑表情。

沉醉觉得楚律简直就是活腻了,她觉得她又要恢复最初的那种生活时,顿时觉得今生没有了盼头,只能期期艾艾的任楚律牵着自己的手。

小娃娃从他父亲的怀里探出来,圆滚滚的大眼睛就直愣愣的看着沉醉,然后伸出­嫩­藕般的小手,让沉醉抱。

沉醉很没有爱的调头,装没看见。楚律则强行将小娃娃按进了沉醉的怀里。

沉醉闻着这个满身牛­奶­味的小家伙,直皱眉头,这就是对自己的惩罚么?一个自己万分不喜欢的儿子,其实沉醉一直想要个女儿的,女儿才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

还有一个劣迹斑斑的,至今看不懂他想法的丈夫。

沉醉想,下辈子一定不能做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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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国京都第一勾栏院莫忧馆有首诗:

人生做茧百般业,三千轮回几近绝?

何如两袖清风仪,醉觞横卧美人月!

馆子里的姑娘和小馆们大多没文化看不懂

掌柜的摸了摸下巴解释:没啥意思,就是劝人进馆子给你们这帮小妖孽捧场来的。

糖糖:妖孽说谁呢

掌柜:妖孽说你呢

糖糖:了解

掌柜:……

番外 生活小记

其实呢,生活比沉醉想像的好很多,她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在雪山喝雪风了,虽然说楚律是为了完成他的诺言带她在云仑山滑雪,可是她真没有在这里常驻的打算。

还好楚律有先见之明的在越国买了一处庄子,做起了生意,算是小隐隐于市吧。

至于为什么选在越国,这个沉醉是从乐姬之处听到的。说是有一日她哼歌的时候,被楚律听到,曾询问过。乐姬也唱给他听过,因为她说这是沉醉最喜欢听的一首歌,只是这次乐姬唱的不是方言,而是大家都熟悉的语言了。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遇君子同

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耻诟

心几顽而不绝兮相知君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沉醉在心底掂量了掂量,觉得楚律的心思忒诡异。

至于乐姬还有楚振这一家子居然还愿意和沉醉这一家子来往,沉醉觉得真的是很不好意思。

有一日

“主子,六爷今儿派人报信说是晚上要带乐姬来看夫人。”游秀很忠心的禀报着。

“嗯。”楚律皱了皱眉头。“去准备准备,今儿去银门山泡温泉。”

楚律回到屋里,对沉醉道:“你不是一直想去银门山泡温泉么,今日去吧。”

“可是楚振他们今天要来啊?”沉醉拒绝。

“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要来之前,也不提前一点儿通知。”楚律抱怨着。

“远来是客,主人家总不可能一个都不在吧?”沉醉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你老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楚律点点头。“也是,那把他留下来招呼客人好了。”

沉醉顺着楚律的手看过去,就看到侍书正抱了小娃娃过来。

这么个还在吃­奶­的孩子。连名字都没顾得上给他取,让他去招呼客人?

沉醉一副你疯了的表情。

她只看到楚律手指抚上自己地脸颊。然后就觉得浑身没有了力气,该死的,又是十香软骨散,沉醉就眼睁睁的看着楚振离她越来越远,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喜欢看楚振那张脸。

再一日

沉醉笑嘻嘻地接近楚律,这家伙因为上次她看楚振看得出神,有些不待见她。

“楚律,你说咱们既然捆在一起成了夫妻,是不是该坦诚布公,无所隐瞒?”

楚律斜倪了沉醉一眼,不大打理。心里却是明白的,前些日子对她好紧了点儿,所以她有点儿矫情。这几日松了点儿,她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那,我先问问题了?”沉醉转到正面。逼楚律面对自己。

他闭目假寐。

“你知道水晶宫墨地事情了?你当初怎么不阻止我,却阻止了墨奴?”这一直是沉醉心里的疙瘩。其实沉醉一直不敢去打听墨奴的消息。她害怕墨奴过得太幸福。她会忍不住杀人的。

“你问这些闲杂人等的问题做什么?”楚律一副你很无聊地表情。

“我就是想知道,我八卦总行了吧?”沉醉叉腰。

“你不是最擅长的就是乱猜我的意思没?怎么你这次就没假想成我故意不阻止你的。只为了不和你这种谋杀亲夫的人有孩子?”楚律的口气有明显的不满。

沉醉打了个哈哈,她的确是这样想的,她什么时候乱猜过他地想法了?

沉醉见楚律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样子,又只好再接再励,没办法谁让自己好奇呢。“你和墨奴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楚律地眉头皱得更紧了,“什么勾搭不勾搭的,我困了,侍书把孩子抱进来喂­奶­。”一副赶人走地样子。沉醉心想,她什么时候喂过­奶­啊,不过侍书还是很听话地把孩子抱进来放下了。

沉醉无视孩子咿咿呀呀找娘的动作。

“楚律,你不是说过要像爱护仇人一般爱护我地么?”沉醉见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

“你果然是我的三世仇人。”楚律叹息一声,向门外走去。

“楚律,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在宁国的时候,有没有和乐正非莫那啥么?”沉醉着急的出声阻止他,这男人最近越发不待见自己了,沉醉越发觉得非把他也如仇人一般的缠上不可。

“咱们交换问题怎么样?”

楚律果然停下了脚步。“答案我早就知道了。”

轮到沉醉愕然了。

“你怎么知道的?”

“像你这种人,没心没肺的会为了乐正非莫去死?你不就是对他心里有愧么?”楚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也不能代表,那个”沉醉急了。

“四儿,其实你的思想一直都很保守的,我知道。”楚律摸摸沉醉的脸,否则以她当年喜欢楚振的模样,还不扑上去把他给吃了,可是沉醉毕竟没有。

当然还有一件事,楚律是决不会考虑告诉沉醉的,那就是关于这个问题,他也问过乐正非莫,否则她以为那二十万人那么轻易就回去了是为了什么?

这本来是一场不该发生的战争,因为这场战争,留国表面强大了,实则成了空架子,如今只能休养生息,而缓慢了统一的脚步,只是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了,他只要负责把老婆孩子养好就足够了。

“我知道了。”沉醉很上道,看来想要知道答案还要自己猜,“你其实并不知道水晶宫墨的事情是不是?”

楚律没开口,眼里却有了笑意。沉醉离开后,也带走了他熟悉的一切味道。直到他在墨奴身上又闻到了那种熟悉的淡淡的墨香,才问墨奴要来了那墨,偶然地机会从一个御史那里才知道这墨的做法。里面是含了麝香的。

所以才会在愤怒下

楚律不忍回首,他第一次为自己地风流帐感到愧疚。

“之前你难道没有和墨奴勾搭?”沉醉还是忍不住用了勾搭这个词。

“我得闲时不过教了她几个字。这也算勾搭?”楚律很生气。

“你难道不知道你长得很祸害,白头翁大叔。”沉醉总是忍不住讥笑楚律的白头发,虽然白发丝毫不影响他地妖孽形象,如今穿上粉袍,越发的­骚­包。沉醉看了就会忍不住。

楚律开始笑得­淫­荡起来,“原来夫人也会觉得为夫长得很好看啊?”楚律的想法是,也不枉费自己一个男人在打扮上下了如此多的功夫,总算是将沉醉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地手抚上沉醉的脖子。

两人恩爱缠绵之际,却听见有小孩啼哭的声音,楚律皱皱眉,“咱们去书房有诗为证。”他打横抱起沉醉,二人仿佛没有孩子似的出去了。

“你怎么能这样对娃娃?他难道不是你亲生儿子啊?我看你对绣绯不知道有多好?”

“嗯。”楚律啃得很专心,实在被沉醉闹烦了才加上一句。“因为绣绯比她娘可爱,而你比娃娃可爱多了。”

可怜的娃娃。

只有某在远处看着床上啼哭的孩子,这孩子太惨了。在娘肚子憋了三年不说,都出来三个多月了。还没给顾得上取名字。爹娘都斗法去了。

只是楚律的头发却有渐渐返青的趋势。

还有一天

“娘,你怎么这么没用。每次都中爹的软骨散?”小屁孩至今都没有名字,因为沉醉坚持把他地命名权交给他未来的老婆。

沉醉嘿嘿一笑,“你个小p孩知道什么,我每次都是装着中毒的,不好打击你爹。”沉醉地眼神到处乱瞟。

“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每次爹都让我给他换了配方的,你绝对没办法解!”小屁孩一副洋洋得意地样子。

沉醉脸顿时红了,难怪她不停地找解药,都无法揭开这软骨散,搞半天他老人家每次都换配方的,小屁孩跟着金袖混,绝对没有好处,金袖老想把他解剖了看看他这个三年生人有什么异常?

沉醉谄媚地对小屁孩笑笑,“你把你爹的配方给娘好不好?”

娘俩儿头碰头的商量着。

“娘,你身上真香。”沉醉看着小屁孩欺过来,眼里的神­色­并不如小孩子一般纯净,顿时有了警惕。

小屁孩乐巅巅的出去后,只留下沉醉一个人感叹,果然还是女儿好,只怪楚律太强硬,非要提供Y染­色­体。

小屁孩淡淡的扫过屋里父母送来的东西,这两人如今是再不敢忽略他了,小时候他没有智慧的时候,老是被这夫妻俩凉在一边挨饿。

母亲送的是一大堆金银珠宝,父亲送了一名前凸后凹的侍女。小屁孩两边看了看,还是觉得父亲的礼物比较合心意,这一次的配方只好对不起母亲了。

“楚律!”沉醉其实一直在努力保持淑女形象,可是这一次实在不行。

“楚律,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他还这么小,你居然,你居然,家里有你一个风流鬼还不够么,你居然”沉醉的眼泪哗啦啦就流了出来。

这泪吧,小屁孩在5岁之前都觉得心疼得不得了,可是现在,唉

楚律夸张的大叫,“你别动,别动,就保持这个姿势,游秀给我把纸笔拿来。”楚律做势就要画画,“四儿,你还是哭泣的时候最美。”楚律和小屁孩都在旁边笑着,丝毫没有上前安慰的动作。

“楚律。”沉醉觉得自己就要到崩溃边缘了。

“谁让你非要把他的命名权送给儿媳­妇­当见面礼的,他为了有个名字,正急着找媳­妇­儿呢。”

小屁孩在一旁点头符合,“唉,这年头,找媳­妇­太难了,一不留神找了娘这样的,我就只有吃不了兜着走了。”

番外二 关于女儿的问题

“娘娘”小女孩步履蹒跚的靠近沉醉,伸出手圈住蹲下来的沉醉的脖子。

沉醉眼眶都红了,她忍不住亲亲小女孩粉­嫩­的脸颊,长得和她爹一般可爱,天仙似的。

“囡囡乖,到娘这里来,你瞧你头发都弄乱了。”乐姬在一旁呼唤,小女孩又屁颠屁颠的向乐姬奔去。

沉醉看着空落落的手,果然女儿还是要自己的才好。

“郡主,你就没想过再生一个么?”乐姬好奇的问。

沉醉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这么多年别说蛋,蛋壳都没见一个,她怀疑自己可能有什么问题。

“律”沉醉难得对楚律有好脸­色­看,今夜是例外。

“嗯。”楚律正在研究最近流行的春宫画《绣榻野史》,津津有味,不怎么搭理沉醉。

“咱们再生个女儿好不好?”沉醉的眼里亮着小星星。

楚律放下图册,笑得璀璨得很,“好啊,咱们这就去努力。”楚律心里嘀咕,沉醉不会是发现自己在她的美容药里放了避孕药吧?

“你说咱们生个女儿像你好还是像我好?”楚律仿佛已经开始很投入了。

沉醉狐疑中,过分热衷,肯定有鬼。

“咱们给女儿去个什么名字好呢?”楚律继续问。沉醉甜蜜一笑,“叫不挽好了。”沉醉也开始很投入。心底却在腹诽,楚律你最好不要让我揪住你的小辫子。

某一日,某人不幸的被沉醉抓了一个现行。

“小p孩过来认认这个是什么。”沉醉招呼她儿子,这个儿子她就没当他存在过,偶尔就是一个很好的利用工具,非常强大,基本上可以称得上百科全书。

他不动,腿在空中一晃一晃的,等待他母亲开出报酬。

“你家老头子都要害死你年轻美貌的娘了,你居然还敢给我讲条件?”沉醉跺脚。如今她在这个家里甚是没有地位,这两父子都是暴力手段的忠实爱好者,动不动就软骨散满天飞。

还是不动。

“好,好,穿月楼行不行,三天,我包你三天穿月楼的吃喝玩乐怎么样?”沉醉觉得自己何其的悲哀,越发坚定她要一个女儿的决心。

小p孩好容易挪动了一下他的pp。沉醉心底诅咒他遇上一个将他折磨至死的女人,到时候沉醉想自己一定会踏上他的尸体,再跺两脚。

“是避孕草。”

沉醉很得意的看着楚律,意思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这个蛇蝎男,居然瞒了自己如此之久。

楚律脸不红气不喘的道:“你还不去穿月楼,还在这里等什么。”他这话是对小p孩说的。

沉醉也不发怒,就歪在榻上等他答话。最近她跟楚律很是学会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喜怒不形于­色­。

“四儿,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生孩子身材很容易走样的,再说了万一遇上难产,我可怎么办?”楚律的眼里映出一片痛苦。

很好,装深情,看来后面的动机很可耻。

“怀胎十月很辛苦的,我怎么舍得让你”

沉醉仔细思考着,怀胎十月,这个词有点儿特殊的语气,嗯,难道,男人果然不是好东西,沉醉脸开始红了起来。

“你难道是因为”

楚律憋笑的点点头,“四儿,你知道很辛苦的,每日看着你,会很辛苦的。”

“那生小p孩的时候,三年你不都”

楚律千年难得脸红的脸居然有了一丝红­色­。他回忆起那三年的日子,因为沉醉还在昏睡,给她擦拭身体的事,他从来不假手她人,他素来知道她不洗澡就睡不好,所以选地点的时候,还特地选了个温泉边。

却苦了自己,他再也不想尝试,三年日日都用雪洗澡了。

“那是逼不得已的,四儿。”楚律的声音开始低哑。

“那,那我的不挽怎么办?”楚律想了想,“要不咱们让小p孩生一个,孙女也算女儿啊。”

沉醉一头黑线,小p孩才多大。但是眼睛却亮闪闪的,其实她也不想生孩子的,太疼了,她怎么就没到这么好的方法呢?楚律的智商果然不是一般的。

夫妻俩相视一笑,继续有诗为证。

两夫妻果然将小p孩利用得很彻底,难怪他个­性­这么怪胎。

连穿月楼的小p孩都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文从此就算结了,没有正文,没有番外。(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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