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眨巴着眼睛：“你怎么就猜到我能陪你喝酒，也许我是一杯倒。”

郭鏦不理她，又自己倒了一碗喝了，才道：“我和长安城里的纨绔子弟混了几年，看你这端酒的架势就知道，我没找错人。”

酒香扑鼻，木叶笑起来，一饮而尽，咂咂嘴：“你这酒，藏几年了？”

郭鏦竟十分高兴，眼睛亮亮的，大笑：“这是父亲给我做十岁生日时候埋下的，预备着行冠礼的时候用的，前几个月被我偷了一坛出来，一直藏在床底下没机会喝。没想到，这府里真的有人能陪我喝。”

木叶开心地往嘴里丢了个果脯，酸酸甜甜的感觉从味蕾弥漫到五脏六腑去。这府里，竟有人肯拿出数年的陈酿来找她一起喝，也是她的造化。

郭鏦很快又惆怅起来，他又倒了一碗酒，咕噜咕噜喝下，叹道：“只可惜你总归要嫁出去的。出了升平府的大门，以后再找你喝酒，便十分不易了。”

木叶想了想，道：“倘若我嫁出去了，就拉我夫君一起来跟三哥哥喝酒，连这也不能，我便不嫁。”

郭鏦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他这个做哥哥的没什么本事，说句话也没什么分量。他们这样的家庭里，儿女婚姻能有多少自由可言？他是第一次开始怨自己生得太迟年纪太小，又怨自己十几年来不够努力，没能担负起家族的重任，以致于在家里没有话语权nAd3(他闷闷地又喝下一碗酒，道：“你要是一直生活在升平府就好了。”

木叶没有听懂他说的到底是“你要是从小就生活在升平府就好了”还是“你要是以后一直生活在升平府就好了”，她没有问，只是学着郭鏦的样子大口喝酒，渐渐的不胜酒力，伏案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郭鏦已经走了，她身上盖着一条毯子，还有一条帕子枕在脸侧，沾满了口水。木叶擦了擦嘴，不禁哑然失笑。

升平府虽然地位不寻常，但是受到郭家严谨的家风影响，极少彻夜宴饮之事，歇息得早。郭鏦白天被父亲拉着一同出入，学习各种事务，晚上多半是闲着的。木叶一向睡得迟起得迟，长夜漫漫，想起上次答应去找他玩的，等各院都关门歇下了，提着灯笼，蹑手蹑脚的跑去找郭鏦。

郭鏦见了她，放下手里的书。木叶凑过去，拿起他手里的书翻了翻，大吃一惊：“你在看《吕氏春秋》？”

郭鏦竟有些不好意思，看看木叶，低头道：“这里头很有些处世治国的大道理。从前年少贪玩，荒废了不少时光。如今拾起来，应该还不算晚，但愿有一天，我能有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木叶知道，大哥是庶出，二哥身体不大好，所以父亲和母亲是有意要好好培养郭鏦的。木叶看着他案头摆着的《孙子兵法》、《公羊传》之类大部头，心里百感交集，却嬉皮笑脸地问：“三哥哥想保护谁呢？”

郭鏦看看她，伸手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子：“我有妹妹了，自然是保护我妹妹。”

木叶撅嘴道：“我要你保护什么，说不定哪天母亲就把我嫁出去了。”

“嫁出去了也是我妹妹，要是你夫君欺负你，我就把你带走。”

“那要是我嫁给皇帝呢？”

“那……”郭鏦想了想，认真地说：“那我就像祖父一样做大将军，拥兵镇守一方，叫皇帝不敢随便欺负你。”

“好哇，反了你了！”木叶打了他一下，两个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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