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三生百年,百年的孽缘,此生此岸,彼生彼岸,不断剪,也剪不断。
立海那无欲无求数十年来一直潜心于纂写本国史书〈立海志〉的太史令柳生比吕士最近要为太子幸村立传,太子太傅柳莲二当时正与他对饮席间,于是就貌似云淡风清其实别有用心地眨了眨眼,“如此说来,前夜里凤来栖外十里亭边假山后面太子和太子妃殿下那一场感天动地地崩山摧壮士死死马权当活马医的镜花水月,你原是不该错过的……”当时节,荷塘里的青蛙,聒噪连连。柳太傅欲说还休欲语泪先流终至不可说不可说点到及止,于是柳生太史令展转,摇头,叹息,后悔得差点当场解下腰带就着旁边的歪脖子桂树吊死。然后,也在一瞬之间终于顿悟了数十年的心结:一个伟大的史官,要见证的,不只是历史,还有一切与历史有关的三八故事。
于是,近似苦行僧般清修沉寂了近十年的柳生太史令终于开始效仿青学那过于尽职的年轻史官乾贞治的可歌可泣的伟大行径——抱着大堆文房四宝成天奔走于立海大大小小的宫廷,打探一切与太子幸村有关的八卦事情。然而,即便是如此,中秋那一夜里凤来栖外十里亭边假山后面却依然迷雾从从,不见天日。所以,难得的真相就几乎吸引了立海全体国民的兴趣。据说民间已有不少文人借助柳生太史令的独家笔记专门为那个值得永恒纪念的时刻著了书写了传奇编了戏剧,其中名噪一时的当数章回体小说〈石头记〉和话本小说〈太子太子妃共效于飞系列〉以及纪传体小说〈我与太子幸村不得不说的故事〉。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又是一个艳阳天。洗梧宫里却是森森鬼气,一阵地冻天寒。
成美姑娘腿脚发抖头冒冷汗,手中青白的书页更是颠啊颠啊颠个没完,平日里间关莺语般的清亮嗓音此时也平添了几分怯怯几分胆战:“那日里月洗高梧,秋江潋滟,太子殿下辣手摧花,调戏民男;不二殿下欲拒还迎,风情无边。两人终于你侬我侬,月下花前,我不卿卿,谁来卿卿,干柴烈火,我见犹怜…..”
不二就微微地眯起了眼,成美手中那话本小说艳俗的大红封皮上是赫然的几个镏金大字——〈太子太子妃共效于飞之强盗妓汝版〉。
“……这场注定遥遥无期的纠葛,仅仅只是从一个吻开始,是完全惩罚的性质。幸村殿下火热的却带着冰凉嘲笑的嘴唇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游弋于不二殿下破碎的躯体,那个时候,谁都没有发现不二殿下已然轰塌至支离破碎的冰蓝瞳仁,爱,难道只是囚禁?……”这第二本书是些微雅致伤感的深蓝封皮。书皮上黛黑的墨迹龙飞凤舞——〈太子太子妃共效于飞之虐恋情深版〉。不二素手轻抬,仍然是半眯着眼睛,五分的笑,十分的危险。“这个系列还有几个版本?”
“还有一个报仇雪恨版和一个天灾人祸版。”
“………不用念了。”
于是,成美姑娘边挽袖子擦脸边悄悄然大感叹,著这书的京都四才女,未来的前途必定要多灾多难。
三日之后,终于是云卷云舒,从风变灭,不二周助倩然巧笑,优哉游哉御花园里继续从容不迫地捡石头丢野鸭子,安安静静。一切貌似祥和平宁。其实不然。当时节,立海王宫宫门前京都四大才女正掩面长泣哀哀戚戚长跪不起。
于是王太子幸村精市理所当然恰如其分地略微质疑。
太子太傅柳莲二如是说:“太子殿下也知道每年京都新选的四大才女都是由太子妃懿赐名号享受王室给予的无上荣誉的,前日里不二殿下主持了今年的赐名仪式,据说不二殿下赐予她们的名号似乎稍微有那么一点领先潮流,这四大才女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故齐跪于宫门前长跪不起希望不二殿下收回成命。”
“每年赐予才女们的名号应该都是根据她们在文章方面的擅长点来命名的吧,像前年那个俳赋仙子去年的那个七绝胜手,哦,还有大前年的那个诗家天女。要说不二在这方面会做到多出格,想来似乎也不太可能。”幸村慢慢端起定窑白瓷的茶碗来,宁红清浅的香,缓缓至杳无踪影。
“太子妃殿下确实也是按照传统的惯例来赐名的。今年这四大才女为首的那位熟谙诗经离骚,其次的那位在诗经方面造诣颇深,第三的那位在离骚方面当属一冠,最末的那位虽不长于诗经离骚,不过倒是在五律上无人能出其右的……”柳太傅左右顾盼欲言又止。
“哦,那么,不二赐了她们什么样的名字?”
“呃,既风且骚梅姑娘,风而不骚兰姑娘,骚而不风菊姑娘,还有,恩,不风不骚竹姑娘。”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环环相扣,就是一汪碧海云天,大江虽无风,滔浪可自涌。
立海王太子幸村精市在关于京都四大才女的名号问题尚未善后完毕的情况下终于又迎来了人生的第二个考验。据太子侧妃芝纱夫人宣言,太子妃不二周助有孕了。
暮秋的午后,风扫落叶,萧萧冷雨洒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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