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沙发上,将头埋在双手之间。身上穿得,还是白天参加我婚礼的衣服。声音很低地像是在说些什么,郝陵则将声音调大,我才依稀听到他说:“沈岩,你能做到,能做到,能做到…”
最终,画面出现一片雪花。郝陵则关掉了投影,打开了房间的灯。而我怔怔的坐在那里,泪如泉涌。
郝陵则蹲在我面前:“那么爱你,才会希望你活下去。你知道吗?要是再找不到你,我就打算把这段视频对外公布出去了。因为,我害怕你还没懂他到底有多爱你,你就这样去了。那他的爱,就太不值得了。”
我看着眼前的郝陵则,他的目光带着无奈,又带着酸楚。我伸出手,捉住他的手臂将头埋进他的怀中大哭起来。郝陵则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拍着我的背,就像他哄暮觉的时候一样:“好了,好了...
第二日,当我抱着暮觉再一次走进落梅家时,她却一脸的不高兴。我知道,她是在气恼我隐瞒她我的身份。其实,哪里是什么隐瞒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厂也属于集团下面的企业。老阿奶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乐呵呵的伸出手,抱过我手中的孩子。
我拉过落梅,走到门外:“落梅,我不是故意对你隐瞒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厂是陵则的。对于事业这种东西,我是从来不过问的。要说,我有什么隐瞒不说的,那也只剩下我成了家,有孩子的事实。可是,那时候我真是觉得回不去了,才会一直想在你们家逃避着。”
她拿眼睛漂了一眼我身上的衣服,不冷不热的对我道:“你身上这衣服,恐怕我们得赚个几个月半年的吧?这么说来,我以前岂不是亏待了你?”
我歉意的一笑,拉过她不情愿的手:“落梅,不要这么想了。我从来没有觉得在这里受了什么亏待,反而是因为我,你们付出的更多而已。落梅,我不想再说什么谢谢的话,刚才村书记对我说你去年是考取了大学的,只是家里确实没了富余,才没去成…”
落梅突然甩开了我的手,冷冷的道:“怎么,你要供我上大学?这算什么?救你的回报?供你吃住的回报?”
我看着她过度的反应,我暗暗明白许是自己刚才的话,伤着了她的自尊。我摇了摇头,再一次想要拉着她的手,就像以前她那么亲切的喊我姐,我拉着她时一样,可她却又一次的推了开来,我无奈的收住自己的手,对她道:“我没打算供你上大学,我是想,如果你愿意。明年可以考集团的大学,这样既可工作,也可读书。而且,学费也全由公司承担,这不好吗?”
落梅像是动了心,不再那么冷漠的对着我。我趁热拉过她的手,走进屋。老阿奶正抱着暮觉喂着早晨的白馒头。我对落梅道:“你今天正好也休班,我们去市里。”落梅见暮觉吃东西的样子,着实可爱,对我的态度也慢慢的暖了起来:“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原谅你。”
我的心因为她的话,稍稍的轻松了下来。我从老阿奶手上接过暮觉,拉着她们去了一趟市区。其实,落梅的话没错。在回到郝陵则太太的身份之后,我能表达感谢的除了自己的真心以外,也就仅限于物质。那一天,郝陵则让这边分厂的厂长给她们在城中村买了一套二居室的房子,而我则是带着老阿奶去了医疗中心找医生看了她一直犯着的腿疼。虽然她们一直推辞,可最终还是在暮觉那句:“阿奶,收收”声中,接过了这微不足道的谢意。
晚上,回到家我问郝陵则:“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我这么给你败家,你受得了吗?”他听后,哈哈大笑。他那笑,惹得一旁的暮觉也跟着傻乎乎的笑,而问问题的我,更就是莫明奇妙。
郝陵则笑了半天,止住笑意认真的看着我:“一个月没多少钱,所以,你要好生持家。以后,儿子的奶粉钱,学费,娶媳妇的老婆本,可都在这个工资里。”
老婆本?我的天,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他都在说了吗?我被他的话,给逗乐了。郝陵则伸过手,抱起暮觉:“儿子,你爸可在给你赚媳妇儿的本钱。不过,你可不许早恋哦!”我被郝陵陵认真的样子,逗到不行。暮觉则像是听懂了似乎的,乐得手舞足蹈的在他身上乱蹦。
笑归笑,郝陵则突然握过我的手,正色的对着我道:“我知道,先生走之前给你和孩子是留了财产的。可是,能不能不要用?我想,我虽然给不了先生给你的生活,但至少我也会让你和孩子衣食无忧。”
我看着郝陵则的眼睛,那样暖暖的照着我。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虽然,我还没有想好,我和郝陵则以后的道路要怎么走,可是,我拒绝不了现在这样温暖如春的他。因为,他给了我一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他一笑,那笑如春风。
至从我回了家,郝陵则才开始了正常的工作,不再像从前那样每天把暮觉带在自己的身边。而我则开始真正的做一个家庭主妇,每天做饭,洗衣,买菜,做饭,带孩子,虽然忙忙碌碌,但却看不到一点实质的东西出来。偶尔,我会觉得一天赚四十几块,辛苦十来个小时的生活来得更实际一些。
陵则打了电话说,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我就索性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带着暮觉在社区的会所吃了点东西就打算往回走。可走到门口时,暮觉却像是被坐在门口的同龄孩子吸引住了,死活不肯跟着我回家。嘴里还不时的叫着:“妹妹…”
“暮觉,妹妹在吃饭。吃完了,我们再找妹妹玩好不好?” 我蹲下身子,无奈的拉住这顽皮孩子要向那孩子走过去的身子,轻声的与他讲着道理。可这孩子,又哪里会听我的呢?
“妈妈,妹妹…”暮觉软软的小手,拉着我一根手指非要我往那边走去。我抱歉的抬头看着坐在门口位置的一对夫妇和他们的孩子,他们也正好因为暮觉的声音一起看向我们这里。
“暮觉”那女子看到暮觉,立刻喊出了他的名字。我好奇的看着这女子和暮觉过分热情的反应。
那女子立即放下手中的碗筷向我走了过来:“暮觉的妈妈吧!第一次见面哦,前些日子我们常遇到看他爸爸带着他在外面玩,我们家丫头和暮觉玩得可疯呢!”
前些日子?那应该是我离家的日子了,我抱起暮觉,站了起身也回以她一个笑容:“是吗?给你也添麻烦了吧?我们家孩子调皮。”那女子摸摸暮觉的小脸,回身招唤过自己的孩子,对我道:“你家孩子还叫调皮?你没见识过我家这个疯丫头吧!不过,你还真忍心啊,舍得丢下孩子去学习。换了我,我可舍不离开我家这丫头一天。”
暮觉见那小女生在爸爸的牵扶下走了过来,立刻扭动着身子,挣扎着想要从我怀中下来,我拧不过他的力气弯下腰把他放了下去,他立即向那小女生跑去。看着他那样子,我不由的一笑。原来,暮觉已经有自己的小伙伴了。刚刚她说,我丢下孩子去学习了?看来,这是郝陵则对外的说法吧。我微微一笑,对这个问题不做回答。
“郝太太”男子将两个孩子招呼到了一旁,走了过来一手揽住女子的腰,一手伸了出来,口中道出了我的对外代名词。
这些年来,入住香颂的也就二十几户人家。可因为我一向不参与他们的生活圈子,所以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但不可以忽视的一点就是,这些人非富即贵。我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温润儒雅气度不凡,和身边的活泼女子站在一起,却又出奇的协调。
“您好!”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是,礼貌还是要照顾到的。他既然能知道我是谁,那他也至少是知道郝陵则的。又或是,生意上有来往的人也说不定。
“溢海科技裴若。”他见我仅回答了您好,并没有认出他来。他简洁的向我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我还是歉意的一笑,溢海我是听过的,可是裴若?我不太记得。他见我眼中闪过的迷茫,像是毫不介意的轻轻一笑接着向我介绍道:“我太太姜莱,我女儿裴多。”
“你们好!”我朝他们点点头,淡淡的一笑。将来?这个名字真有意思。暮觉和那裴多的笑声,突然打断了我出神。我快速的寻着孩子的声音,看着两个已经玩在一起的孩子。
姜莱看了我一眼,伸手拍拍我“不用管他们,让他们疯去吧!”我正想跟她说,这样好像影响了大家的用餐环境。可还没等我开口,她又接着问我:“你姓沈?”
我一愣,我怎么会姓沈呢?我不解的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先生。他眼中划过一丝的无奈,但又拿她没有办法的宠溺眼神。那么熟悉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沈岩。我心还是酸酸的一紧,但裴若轻叹一声让我回了神专注的面对这个叫裴若的男人和他活跃的妻子。只见他低头在她耳边道:“郝太太姓黎,名子语”
看来,这个裴若对我也有了解?虽然,我还在怀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是他们熟悉的陌生人,但表面上我还是维持着我那一贯的浅笑低语。姜莱投来不解的目光,像是很不明白的问道:“你先生姓郝,你姓黎,为什么你们家孩子姓沈呢?”
我被她的话,问得一怔。
我一直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沈岩的孩子,当然是姓沈。可是,我却忽略了所有人的不解。原来,这个孩子只有姓郝或是姓黎才是正常的,就像裴若的孩子,叫裴多一样。我看着我已经喊习惯了的沈暮觉,久久的不能回神。
许是见我有些出神,裴若让妻子去带回两个已疯笑滚倒在地的孩子。他立于一旁,像是一幅能了解我现在心情的样子。他拍拍我的肩,温和的一笑:“我们做邻居这么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跟你说上话。姜莱的话,不用放在心上。名字也不过一个符号,你想让孩子叫什么都可以。”我尴尬的一笑,蹲下身子牵过暮觉,让他跟裴若一家说再见。
晚上,在把暮觉哄得睡着了之后,我第一次在客厅等着晚归的郝陵则。我想,在暮觉姓氏的这个问题上,郝陵则不可能像我一样这么后知后觉。可他为什么却一直不提出来,而是任由着我这么做呢?
我想听听他的理由。
门锁的声响,让我看向玄关处。郝陵则任是一套黑色西服配着黑底灰条纹的衬衫。我放下手中的茶杯,里面的茶已透至冰凉。他见我还坐在客厅,一幅受宠若惊的看着我,半晌无语。我起了身,虽不像以前沈岩来时一样会迎上前去,但我还是站了起来,表达礼貌。
“不冷吗?”这虽然没到数九寒天,可他这样的一身着装却着实单薄了。以前,沈岩这时候都已是穿上了羊绒外套。我看着他朝我一笑,赶紧收住自己想起沈岩的心。郝陵则何等剔透的人物,我任何一丝的神不守舍他都会发现,并知道原因。
“没关系,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呢?暮觉呢?睡下了?”他放下手中拎着的包,脱了西服外套,解开袖扣往我的卧房走去,在看到暮觉安稳的睡着之后,在我身侧的沙发下坐了下来,看来他是已经猜到了我是有话要问他。
“嗯~ 暮觉九点不到就睡了。陵则,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再一次的坐了下来,将手边的茶杯推至一边。带着一丝的紧张,看着郝陵则。
他像是特别的累,虽然坐在我面前,但身子却是半倚在沙发靠背上,张着三分眼,等着我的话。我稍稍的低下头,但眼睛还是盯着郝陵则的脸,声音很轻的向他道:“陵则,我想给暮觉改名字。”
我以为他听完这话后,至少会睁开眼看着我。可我却没想到,他却索性将双眼都阖了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他这是做什么?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内容吗?又或是真的是累到睡着了呢?
“陵则?”我等了一会,见他还没有动静,我禁不住的喊了他一句。可他仍然不为所动,整个身子也像放松了下来,躺进了沙发靠背。我起身,移过两步来到他身边,只见他呼吸之间均匀平稳,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时间,内心涌起一阵心酸。我真的无法想象,他一边带着暮觉一边工作是怎么做到的?
我转身去到盥洗室,取过他的毛巾浸至温热回到客厅,轻轻的擦着他的脸。那一脸的疲惫从我认识他之后,就似乎定格在了他的脸上,并日渐严重起来。我正欲回盥洗室给他重新换过一块帕子,他却一瞬间握住了我正要离去的指尖。
不知是帕子的温度,还是郝陵则手指的温度,我感觉自己不安起来。我想收回自己的手,却又挣不脱郝陵则的禁锢。我不禁有些气恼的看着还是合着眼的他,这人根本就没有睡着,刚才都是在骗我。
“郝陵则,你放手。”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他说话的声音在发抖。因为,我不知道下一刻,他会做什么。而我,又会怎么样。必经,在我和郝陵则这场婚姻的十字路口,我们徘徊了很久,很久。
他轻笑出声,松开了紧握着我的手。一时间,我发现自己又像是浮瓶,无力的漂浮在这欲海世间。我将拍子丢在茶几上,揉着被他握疼的手碗。他已经像是来了精神,坐了起来盯着我。
“想给暮觉换名字?是想换名?还是想换姓?”他双手自然的交叉,手指抵着下颚。我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想必已是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现在这样一幅有备而来的样子。
可是,我是想什么呢?想换名,换了沈岩临终给孩子取的名?还是想换姓,换了这个对不明就里的人来讲,莫明其妙的姓呢?我没有主意!我其实,并没有一个主意,我只是觉得晚上发生的事情,要用一个办法来解决才对。
“陵则”郝陵则现在的这个样子,让我不自觉的有些害怕。我害怕,他让我自己做出选择。因为,无论我做什么样的选择,在他想来,都是一次他与沈岩之间的较量。
“换吧!要是你想好了,明天我就给户籍那边打电话。你带好东西,去找他们办可以了。”他说完这话欲起身,我急急的拉住了他的手臂,像是慌张无助。
“陵则”
我想,我现在喊他的时候,肯定看起来无助极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事实上,就是被他的这种态度逼到了无助。没错,我不喜欢郝陵则一幅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样子。这样的他,让我觉得是我一直对他的无视才造成的。可是,我不是没有看到他所有的付出。而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对他的付出,做出什么样的回报。
我害怕自己回馈不了他想要的。
他低着头,看着我。
“陵则,我…”我支吾了半天,仍是说不出个什么下文来。想来,我每次都是这样,自己想要和他说的话,永远都整理不出一个头绪。他看着我的样子,无奈的轻叹一声想推开我的手,回房间去。可我却不肯放开一直捉着他的手。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一直捉着他也是没有用的,可是,我就是不想松开。
他不顾我的一脸的不情愿,最终还是推开了我一直捉着不放的手,转过身来对着我说:“子语,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在欺负你。我让你觉得这么委屈吗?还是我…”我听着他的话,快速的抬起头。他怎么会以为我这是在觉得委屈呢?又怎么能觉得自己是在欺负我呢?我看着他,摇了摇头向他解释道。
“陵则,我没有。我只是并不知道在孩子的这个名字问题上要怎么做才对!我不曾想过暮觉的这个姓氏问题。可是,这个问题你应该会想到的,可你为什么不说?而是任由着我这样做?陵则,你是不是觉得,我想做什么就让我做什么,才是对我,对沈岩最好的交待?”
这话,我说得急且快。就像是不经过脑子脱口而出,又像是在脑子里经过了千遍万遍,一气呵成。可这急、快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说出去的话太多了。我本欲只想问暮觉的姓氏问题,可我刚问了问题,却是在问郝陵则对我的态度。
郝陵则冷着脸看着我这一脸的懊悔和随着我心思的变化而出现的怯懦,好一会他苦苦一笑反问我:“你要我怎么对你?当你整日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要我去问你孩子要不要姓郝?又或是让我的父母来质问你,为什么他们的孙子要姓沈?子语,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我给,你想要的生活。在我们遇到的所有问题上,只要是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你想怎么办,你就怎么办,这样不好吗?又或是除了这样,你还想怎么样呢?”
我还想怎么办呢?我看着他,原来事情它是这样…
沈岩是不是以前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由着我。可他不是沈岩啊!他怎么可以像沈岩那样呢?我敛住自己的酸楚,上前一步,站在他眼前:“你说,如果再要你向沈岩说一次你会守护着我的话,你会告诉他,你会陪着我一同走过人生的风雨吗?”今天我的话,真的是太多了。可是,不说的话我为什么又会觉得委曲呢?郝陵则当初说过的话,为什么现在就又全变了呢?
他沉着眼听着我的话,久久的不做回应。后来见我是真的着了急,他随即划出一笑:“你知道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吗?你是在邀请我真正的参与到你的生活中去吗?子语,不要轻意的说这些,特别是你自己都没有考虑清楚的时候,不要说这些。我不想,每次都留给我的都是失望。我害怕,日子久了我自己都会绝望。给不了我希望的时候,我们就这么过着吧,好吗?”他的声音虽然带着笑,却十足的自嘲。虽然声音很淡很轻,但却重重的落在了我的心里。将我的心,压得生生地痛。
“你不觉得累吗?”这么过下去的话,郝陵则不累吗?
“你说呢?”他抬起手,将我额前散落的头发,抚在了我的耳后。没等我的回答,他接着道:“可我放不了你,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我说过,我郝陵则这一辈子是注定了陪你着痛苦的。给不了你要的幸福,但至少让我分担着你的痛苦。这,也许是我的宿命。”
我看着他,含着泪水。我的人生何其幸运,先有沈岩,后有郝陵则。我伸出手,第一次主动的拥住了郝陵则:“对不起”
郝陵则有一刻的僵硬,但随即松软了下来,反手将我搂进了怀中:“不要说对不起了,让你这么辛苦,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晚上,裴若给我过了电话,说了暮觉的事情。我就猜到了你肯定又会一个人胡思乱想。子语,不要管他们了。暮觉姓什么,叫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是我郝陵则的儿子的事实。”
“我可以不管所有人的想法,可我却不能不顾公公婆婆的想法,他们肯定难为过你的吧?”刚才,他说父母的质问,看来他们之间真的为了孩子的姓氏,是发生过不愉快的。
“难为我没什么的,可是没有人可以向我的妻儿质问什么,包括我的父母。我的妻儿,是我自己认定了一生一世的人。就算他们千不好,万不好,那都是我妻我儿。”他抚着我的头发,很轻却坚定无比的回我。我因他的话,紧紧的捉着他的衣衫,泪顺流而下。我何德何能,让他待我,待我儿如此。
“哎…”他因为我的眼泪,轻叹一声。将怀中的我,拉出一点距离。“你啊!越来越爱哭了?”
“是你告诉我,人生悲喜交欣的。”我抬起迷朦的双眼,看着他。他皱了一下眉,停顿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带着一丝的颤抖问我:“那这泪,是悲是喜?”
是悲是喜?我敛起自己直视着他的目光。带着自己给自己的纵容再一次的投入郝陵则带着暖意的怀抱,一直无语。就在我感觉,郝陵则想要推开我之际,我轻轻的向他道:“再给我一点时间,陵则。”
这是我在他怀中,想了很久之后给出的答案。我相信,沈岩也不会希望我再像现在这样过下去。更何况,面对的是这样为我付出的郝陵则,我不知道自己除了缴械投降还能怎么样呢?可,现在的我却是缴了械,投不了降。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这种举动,是只有感激之情,还是带着郝陵则真正想要的感情。
第二日,早早的起了床,给这两人做好早晨之后,我本想给郝陵则找一件厚点的衬衫送到他的房间。可还没等我去找,他就已经穿戴整齐的出现在我面前。
“早!”他扬着笑容,一身清爽的走到我面前。我见他还是一件薄衬衫加西服外套,我忍不住问他:“今天才3度,你这样出门?”他自己低头看了一眼,接着又是一笑:“没关系的,我等会去海南,晚上回来直接就开车回来了。”
“你要出差?”怎么他一点都没说,只因为只呆一天?
“嗯!所以每天回来的晚些。”他看着我,抱歉的一笑。
什么叫,每天回来的晚些?难不成,他这些天,天天都在海南吗?我带着疑问看着他:“你这几天晚回来,都是因为去了海南?”他点点头:“上午过去,晚上坐晚班机回来。所以,天天都那么晚。”
为什么不留在那边的话,我突然哽咽在喉咙里问不出来,我知道他肯定是不放心我和暮觉两人在家才会选择这样往返的辛苦。这个人,如果不是我今天问,他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
我抿抿嘴,用一丝的玩笑来掩饰我内心因为他这个举动而出现的慌张:“你还真是个败家子!公司给你报机票啊?”他虽然见我的表情辗转反侧,但因我的话,也扬起笑意:“不给报!”他上前将我抱进怀里:“可我想见到你和孩子。那么多年,仅仅依靠着对你的思念,让我一人在外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陵则…”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些年,他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看着我。可我,仍然为他的话感动。
“羞羞”不知何时,已经起床的暮觉穿着睡衣站在我和郝陵则的身后。小小的身子还不及陵则的膝盖,他那短短的手指滑着圆圆的小脸,傻乎乎的说着“羞羞”。我才惊觉我自己还在郝陵则的怀中,最近我似乎常常贴近于他。我脸一红,佯作怒容想要上前教训这孩子,可郝陵则却快我一步,将孩子抱了起来对他道:“爸爸抱妈妈不羞羞,暮觉抱多多才羞羞。
我无语的看着这一大一小的男人,什么叫暮觉抱多多?看来,我离家的日子是错过了很多的内容。郝陵则看着我一脸的不解,他笑着向我解释道:“这小子,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着的,突然缠上了裴家的疯丫头。见面就妹妹的叫,一回还抱着那多多不放,就差把人家绑到咱们家来。”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才一岁半的孩子,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口齿都不清呢,就知道死缠烂打啦!?
沈暮觉见我吃惊的表情,傻乐的一笑,转过身子用两只胖乎乎的手胡乱的抱着郝陵则的脸道:“妈妈,傻!”我彻底的被他的话给打败了,我亲自带着他的这大半个月,我从来不知道他能这么准确的说出形容词。郝陵则拍着暮觉的头,哈哈大笑。而我就只能苦笑不得的看着这笑成一团的两个男人。最后无奈的对着郝陵则嗔怪道:“就是你把他教坏的!”
郝陵则走到我面前搂过我,一手抱着暮觉,一脸诚恳的对着我道:“是,是我把他教坏了,都怨我!下回,我只教他妈妈漂亮,妈妈聪明好不好?”我见他一幅小人得志,不依不饶的样子,带着怒意道:“你还说?”他呵呵一笑,把我也搂进他的怀中。这一次,让我觉得我们是一家三口。
上午,姜莱抱着多多跑来第一次有邻居敲开了我家的大门。这个暮觉还真如郝陵则所言,一见多多便妹妹…妹妹的叫个不停。姜莱约我下午一道去取她给裴若定制的衣服,因为是她第一次开口相约,陵则和她老公看来又是熟悉的,我便点头答应。姜莱告诉暮觉下午要带他和多多一起出门时,暮觉更是笑得格外开心。对着这样的沈暮觉,我在心中不禁问沈岩他都遗传了些什么给孩子。
中午留了她们两人在家吃饭,她一边吃一边惊叹味道大好。对于她的赞叹,我仅以一笑相应。对于做饭,这全都是沈岩的功劳。如果不是为了能做出他喜欢的味道,自己也不可能把一道菜做百遍千遍。当爱一个人时,也许那就是动力。
下午,我搭着姜莱她们家的车来到一家四合院的老店来取裴若的衣服。一进门,便有人把我们迎进了正厅,奉茶。不一会,便有一男子带着一名年青的女孩推着一排展示架走了进来。
“裴夫人,您看看还满意吗?”他侧着身子,示意跟着自己的女孩把衣服一套一套的展开。姜莱那性子,岂又受得了这慢慢的展示。看了两套之后便对那人道:“行了,杨师父的手艺我们还是知道的,都包起来吧!您这,最近还有些什么新款式,也拿出来我和我朋友看看。”
那杨师父抬眼一瞧,便盯在了我衣服上。随后惊奇地看了我一眼后,转过脸对着姜莱道:“裴夫人又开玩笑,您朋友身上的衣服可都出自我师父,我可不敢…”他的话没说完,可他的意思却表达的再清楚不过。我低过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外套。至从沈岩去逝之后,沈家的裁缝店依旧每年四季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量体裁衣。可我都拒绝了。今天穿的,不过是两年前的旧衣服罢了。这…
姜莱听了他说的话,不由分说的便来了脾气,沉着一张小脸对着杨师父道:“你不是说你师父不对外做衣服的吗?”我见姜莱一脸的不高兴,虽不解是何原因,但也赶紧对杨师傅道:“没事的,就只是件衣服罢了。杨师父不要见怪,您去取新衣的样子就好,我们待会好好挑挑…”
我不知道姜莱为了件衣服怎么就生了气,但她见我这么给杨师父打着圆场,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让杨师父退了下去。我拍拍她的手,对她道:“不要动气了,不过是件旧衣服。以后要穿,恐怕也不会再有。要给暮觉存老婆本,不能还像以前那样不知收敛的破费。”
姜莱被我的话一逗,也跟着乐了起来,反问我:“老婆本?”我笑笑的点头:“是啊!我家陵则说要给他儿子存老婆本,让我不能太败家。”姜莱听我这么一解释,更是笑不可止。她突然拉着我,一脸认真的对着我道:“我家多多好娶的很,不用太多老婆本。咱们就放心花!”
我一听她的话,顿时觉得哭笑不得。她这话,是在说她打算把她家多多嫁给我们暮觉吗?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啊!?两个孩子加起来,也没超过三岁啊!就谈婚论嫁?太早了吧!
“不过,他这不是件衣服的事情。当时,我也是3号楼尹太太带来这里,她说这个杨师父是沈家裁缝师父的徒弟,而他师父除了给沈家人做衣服外,又从来不对外做衣服,所以我才开始在这里的做的。虽然,衣服是做得很是考究,但他这样的行为,这不是欺骗吗?他师父不对外做,那你身上穿得是什么?我最恨人家骗我的!”她一脸正色的看着我,似乎真的很是介意这件事情。
我无意向她为一件衣服做太多的解释,仅仅一笑:“我身上这件,也不过是岩少在时听说我们结婚时,让沈家的师父给做的。只是,这家店真的让你觉得不再喜欢了,那以后别在这里做了就是啦,为了件衣服也不值得生气。”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杨师父却拿着几张样稿和一排样衣走了进来。姜莱虽是生着气,但见我在认真的看着样稿,也就不好发作。我起身走到样衣前,一件绒制的厚衬衫我觉得挺像陵则平时的风格,便给他订了两件。虽然杨师父说这最好是量体才做,但我不想让郝陵则知道,只给了他的衬衣号码让他照着做。
等我们出门时,给裴若的衣服已经装进了车后备箱。姜莱上了车问我为什么要到这里做衣服时,我一笑:“省钱!”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是不是省钱,但因为沈家的裁缝店并不对外做生意,所以价格外人也不得而知,这也许就是最好的借口和理由。
姜莱对我的回答,呵呵一笑突然对我提议到:“你等会约你老公,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我看着她,又一次的领教了她的热情:“他出差了,可能要11点 多才会回来。”她前一秒期待的脸,下一秒就黯淡了下来,可一瞬间后又闪亮了起来对我道:“那明天呢?”
我惊讶于这人的变脸速度。估计真的也只有那看似如如不动的裴若能镇得住这个精灵多变的姜莱。我摇摇头:“他明天一早还要出去,也要到那么晚回来。”姜莱一脸的不解问道:“那他回来做什么?”
想到郝陵则早晨的话,我低低的溢出一笑。姜莱像是突然明白了过来,一脸戏谑的表情看着我:“你们两人还真是恩爱啊!一天都不能分离?不过,何必这么辛苦呢?你反正在家,你跟着他过去不就是了吗?天天这么跑来跑去,为中国航空事业做贡献吗?”
姜莱的提议,让我有了一丝的动心。也许,我真的可以试试看。只是,我这么突然的跑去,郝陵则会不会又… 我还正在心里盘算着,姜莱却立刻让司机快些开回家。我连忙收起自己心里的算计,打断姜莱的热情:“不用这么急,我都不知道他几点回来,航班有没有票?就算有,现在都快四点了,不合适吧!?”
“哎~你瞎担什么心啊!你只管现在回家收拾行李,我让司机送你去机场。待会你把身份证号给我,机票的事情我让我们家裴若给你搞定,搞不定我让他提头来见!”她似乎天生一幅热心肠,容不得别人对她的热心有一丝的异议。
我无语的看着她,暮觉在我怀里也跟着嚷嚷:“爸爸… 见爸爸…”我低着看着他,点点头答应了姜莱。我掏出手机,给在总务的素芸打电话让她查郝陵则回程的时间和出差的地点。等我抱着暮觉登上飞机时,才六点二十分。我不得不佩服姜莱磨人的功夫,本来是一趟直飞的航班都没有,可她愣是让她老公劝了一人退票,我才得以顺利登机。
到了美兰机场,我一看时间,估计这会陵则也应该在机场。我立刻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他一笑,说是正在办理登机手续。我抱着暮觉,拎着行李加快脚步的往楼上走去。因为步子有些急,我有点气喘的气息让一直没挂电话的郝陵则问:“你干吗呢?累气喘吁吁的。”
我呵呵一笑,并未告诉他。终于,我在登机口,找到郝陵则的身影。一时间,对着他的背影,感慨万千。这个曾经在沈岩出差无数次,我想过无数次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举动,今天却为了另一个人而这么做。
我对着电话道:“陵则”。电话那头他像是很不解的问:“怎么了?”这时,我绕到他身侧,见他皱着眉,脸上有一丝的担忧。他的样子,让我的内心再一次泛出笑意。
“没事!”我还不想告诉他,我在他身边。
他的身子,稍稍的向我在的方向侧转,抬头看着登机口的时间,仍是一脸的担忧:“真的没事吗?”我走上前几步,正想告诉他我在他身边时。我怀里的暮觉却对着他大叫起来:“爸爸…”
郝陵则像是一愣,但随即带着一脸的震惊和不确定看向声音的源处。我挂了电话,虽然扬着笑,但内心却慌张异常的看着他。
他足足的看着我和孩子有一分多钟,最后像是确认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他才迈开步子向我走来。怀里的暮觉一见到他,便向他扑过去伸出短短的手要他抱。我有些不安的看着他,他那炽热的眸光,让我除了慌乱之外别无他想。
也许,我不应该来的…
可我还来不及后悔,他便已走到我面前,没给我一丝的退后的机会,将我连同孩子紧紧地搂在了他的怀中。我明显的感觉到了他抱着我的手在轻颤,我贴在他胸前,紧闭着双眼,听着他急促却依旧沉稳的心跳。如果说,刚才那划过我心中的悔意,此刻也被他的炽热融化的荡然无存。
“怎么会过来的?”抱着我和孩子久久之后,他像是平静了一些。但声音里还是带着不确定和疑惑。我抬起头,对视着他的双眼一笑:“为了给暮觉多存些老婆本,所以用一张高价机票换了你未来一周的十张机票。”
他的双眸划过一道笑意,搂着我的手稍稍的松开,一脸正色的对我道:“子语,谢谢你能过来!”
我被他这样盯得有些许的不好意思,瞥过脸看着暮觉低声对他说:“飞机晚了些到,我以为赶不上了!”
他看着我,一笑。再次将我拥进他的怀中,低头在我耳朵一语双关道:“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等你。”
因为他这句话,我在他怀中划出一抹笑。以前,我总以为自己在等沈岩,现在却有一个人告诉我,只要我愿意,他会一直等我。我轻轻的在他胸口点点头,让他知道我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郝先生”一道女声
我微微的抽了出身,郝陵则松开了搂着我的手,从我手中接过暮觉迎了过去。我这时才看清,郝陵则身后一直站着的是一年多前我面试过的步凡。
“步小姐… ”我放下行李,伸手向她问好。一年多前,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过于深刻。但现在的她看起来却已经没了那时的张狂,不羁。多了一份成熟,内敛。
她一笑,笑得极轻。像带着嘲讽,又像是带着挑恤,但更多的又像是不甘。可她却没有像一年多前那样,转身离去。而是伸出了她的手,轻轻的握在了我的手掌中。
“子语认识步助理?”郝陵则吃惊的看着我,他肯定是还不知道我面试过她的经过。我正想跟他说些什么,步凡却笑颜如花的,开口像郝陵则解释道:“我应聘的时候,还是黎姐面试的,我能进S.M集团,想必也多亏了黎姐才是。”
我听她这么一说,只能对着郝陵则微微一笑。虽然不解步凡的眼神中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的情绪,我也只能以笑相对。郝陵则见我这样,像是明白了我怎么会认识这个叫步凡的女子。他拉过我,转头对着步凡道:“今天我就不回去了,如果你还要回去的话,你自己过去。明天上午11点过来这边签约就可以了。”
步凡像是早已知道,郝陵则今天已是不会回去,便点点头像是很爽快的跟我们道别一人向安检口走去。但她在看到郝陵则怀中的暮觉时,却不经意的笑了,笑得我些心慌。
上了车,郝陵则还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我不好推开他,但这样一直被他握着却又让我心慌意乱。我偷偷的抬起眼,瞄着抱着暮觉的他。
“看什么呢?”他低下眼,对着我一笑。我急急的收回自己看着他的目光,不理会他那带着调侃的问题。他见我不理他,他便对着暮觉道:“儿子,你妈妈偷偷看我们呢?”暮觉,傻乎乎的呵呵笑,并不理解陵则话中的意思。我佯怒看着心情像是极好的陵则,故意跟他抬扛似乎的对他道:“我看看,你出差怎么还带着人力资源的助理!”
郝陵则一听我这么说,他笑得却更加深沉:“子语,步小姐已经从人力源源部调到办公室很久了。前段时间一直跟着齐朗,这些天是因为我这边太忙了,才把她借过来的!
我轻哼出声,再次将目光转向窗外。
“子语,你要不高兴看到她在这边,那我让她调回去就可以了。不要生气了!”郝陵则见我一直看着窗外,不理会他。他便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看着他。
我转过头,其实我哪里是在介意步凡在这里。而是我在想,我这样冒冒失失的跑来了海口,虽说我是在为以后的日子努力,可是我是要努力让我和他各归各处,还是要努力的去接受,我心里实在是没有底。只怕是,我今天的举动已经给了郝陵则希望。
“我没有不高兴她在这里!我在想,我是不是来得太突然了… ”我据实以告,因为我知道我这张藏不住心思的脸在他面前,根本就是透明一般。让他去猜,还不如我自己如实相告。
“后悔了?”郝陵则没有因我的话气恼,他像是已经知道了我心理的矛盾。他淡淡的笑着问我,是不是后悔了。那笑容,极其的包容和理解。我难为的点点头,我想,他可能会明白我这样的矛盾和无助:“不能算是后悔,而是不安!”
“子语!”他收起了玩笑的面孔,带着正色看着我。
“我怕,我只是受了多多妈妈莫名的鼓舞。我怕,就像你说的时间久了你会绝望。可我更怕的是,我现在做的一切是出于感激。”
他握着我的手,因我的话无语!到了酒店,安置好了之后。他说再去开一间房间,我却阻止了。出门在外,哪里讲究得这么多?暂且先不说这酒店还有公司的股份,就是这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也早已是认识他的。还是,就这么将就几天吧!
暮觉像是刚才兴奋的过了头,到了酒店便立刻睡了过去。给他安顿好之后,陵助递给我一杯牛奶,拉着我往酒店的阳台上走去。海口这里的天气比家里大约高出二十五度以上,我脱了来时穿着的外套,一件薄薄的真丝衬衫在风中轻扬。“我刚刚说的话,让你觉得太直接了?”我抿过一口牛奶,抬起头看着我身旁的人。
他低头一笑,将目光远远的挑望前面的海面:“我刚刚在想,我很庆幸这些话你没有对先生说过。要不然,他也会不顾一切的将你困在他的身边,就算你会不适应沈家的生活,就算他会先离你而去,就算会让你失去你想要的自由。他都会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他们来讲会这么重要!
郝陵则一挑眉,像是在问我,真的不知道吗?我再一次的郑重的点点头。他低笑出声:“因为,这些话你等于是在告诉一个男人,你在为他用心。那么多年,他任由着你过你想要的生活,你知道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原因是什么吗?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你心中的份量有多重。你们两个人,对彼此都什么不做,什么都不说,各自都以为,这才是对对方最好的爱。可是,你们都忘记了。爱要说的!爱要行动的!太理智了,就不是最简单,最直接的爱了。等你们都懂了这些的时候,太晚了!晚到除了说爱你,爱他之外还要交待生后之事的时候了。”
是这样的吗?我的心因他的话,乱成一团!
他转过身子,索性趴在阳台上面继续一个人对着空气道:“七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我本来是想带着先生回警局的,可是当我走到你窗前,看到你哭成一团的时候,我却迈不开离开的脚步。我的心像是随着你的每一次抽泣,都在疼痛。我走过去对先生说,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不会让你哭一滴泪。第二天,我在汽车站遇到你,那红肿的眼睛,魂不守色的样子让我鬼使神差的跟着你上车。车上有人偷你的包,你一点都不知情。我帮你捉了小偷,你也只是给了我一个浅浅的微笑。我跟着你下车,看到你扬起最开心的笑容喊着爸爸,妈妈。我当时就在猜想,你的心这时候应该是多么的痛苦。后来我以为我们之间的缘分到此为止,我用了最大的自制力去克制我不去调查你的一切。可我没想到先生找到我,他说让我到公司去上班。你知道的,我们全家所有的人都在军政圈,我从小接受的一切教育都是围绕着军事、政治。可我在接到他的邀请时,却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毅然辞了警察的工作,跟着先生开始了一系列的商业运作。让一个从未接触过商业的我,接手一个又一个项目你知道有多困难吗?可先生却说,只有等你做到了我这个位置,你才知道我为什么宁愿让她流泪。因为他这话,我拼命的完成他交给我的所有任务,我想等到那一天,我可以告诉他,我做到了他的位置,我却没有让你流一滴泪。”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起他和沈岩和我之间的一切,我抬起头,转过身子学着他的样子,倚在阳台上静静的听他娓娓道来。
他侧过目,看着我继续说道:“每次回来述职,我都会回总部,每次到十四楼的时候,我都会按下电梯,在那一开一合之间看着坐在落地窗前的你。有时,你埋头工作。有时,你正和同事讲着话。有时,你接着电话。可你知道吗?你让我看到最多的样子,是抱着水杯倚着落地窗外呆。你不知道吧?你这样的工作态度,曾经被拿在办公例会上当典型说过,可先生在看到你这样的照片时,仅仅只是一笑。因为他的这一笑,你安然无恙的继续过你悠哉的幸福日子。可先生却跟说我,他其实最痛恨你发呆,因为每一次你发呆时,他总感觉自己的心空空落落,无处安放。后来,随着我回来的次数多了,我才慢慢的体会到,他所谓的最痛恨你发呆的感受。四年前,我曾经试图去结识你。当我兴冲冲的跑去你办公室时,却得知你休假的消息。我晚上开着车去香颂,却发现家里没亮灯。我又以为你回了老家,我像是非要见到你不可似的,我连夜开着车,去了你父母家楼下守了整整一个晚上。可第二天,我依旧没有见到你。那时,我突然慌张了。我给先生打电话,说你不见了。先生顿了半天,静静的告诉我,你在他身边。”
他低过头,看着我,以极低的声音道:“子语,那一刻我很痛恨先生把我拉进你们的生活。”
他说完这话,随即又是一笑:“但爱恨总是相织!”
他看着我,那个笑容的是那么的让我感叹。他还想继续跟我说些什么,暮觉的哭声却突然打断了这样的欲望。他快我一步的往卧室里走去,我跟在他身后。暮觉一个人坐在床上,双手抹着脸上的眼泪,嗷嗷的大哭。
“暮觉,怎么了?”他抱过孩子,抽过床头的纸巾给孩子擦着脸上的泪。我放下手中的杯子,想是暮觉换了一个新的环境,醒来时又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害怕了才会哭的。我靠着床沿坐了下来,牵过他的一只手摇晃道:“暮觉,妈妈在哦!不哭了~”
“爸爸,妈妈睡觉,睡觉… ”他用力的捉着我的手,一个劲的把我往床上拉。我无奈的脱了鞋,和衣上床把他从陵则手中,接了过来哄着他睡。可他却不肯放开捉着郝陵则的衣服,最终奈何不了这个磨人的小家伙,郝陵则也上了床来躺在另一侧。
我靠在床头,把暮觉抱在怀中。郝陵则低着头,一直哄着还在抽泣的暮觉。想想也能知道,现在是多么奇怪的镜头。好不容易把他哄到睡着了,刚想抽开他手中握着的衣服,他又开始哭。无奈之下只好就这么一直任他握着。我苦苦对着郝陵则一笑,带个孩子真是很不容易。
郝陵则将手臂揽过我肩头,对我一笑:“靠着吧!还不知道要抱到几点呢!”我看着他,缓缓的将自己的重量靠在他身上。
沈岩,我要怎么做?
“在想先生?”他低声问我,像是已经猜到了我在想些什么。我抚弄着孩子的小手,轻轻的点点头。
“我想问问他,我要怎么做才好?你知道吗?我们结婚的时候,我曾对他以死相挟,他却依然让我嫁给你。陵则,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就只因为,你刚才说的那些吗?”
我抬起头,他像是在看着我,又看是在透过想着另外的事情。最终,他向我轻声道来:“在知道你和先生在一起之后,我才像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我才像是突然知道了,你是他的女人。无论,他让你多痛苦,你都永远和他在一起。这样的认识,仿佛我是那一刻才知道的。我突然对自己这几年这样莫妙的付出感到可笑。这样的认知,让我无所适从。我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我甚至都在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因为,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连我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何况,还是别人的女人。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半个月,我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我越是努力的想忘掉你,我脑中记得却越是清晰。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后来,先生让齐朗找到我,把我带到了他的面前。他问我想了这么久,可想明白了。我当时对他的问题回以一笑,那一笑,笑到我痛哭流涕。我似乎感到我的人生就完全被定格了,我在你和先生的故事里,已经身不由已,无力自拔。”
他停顿了一会,问我:“你说,你有什么好?”
我看着他,一时无语!这个问题,沈岩曾经问过我的,只是他问:“语儿,告诉我你的缺点。”
我说:“我没上进心,我不爱学习,我懒,我不漂亮,我也没自己的个性,这么说来,我一无是处。你还不如让我说我的优点呢,省点口水。”
沈岩那时看我的样子,像极了裴若看姜莱的眼神。他摇了摇头,无奈的看着我道:“语儿不用太上进,能照顾好自己就行。语儿也不用太会学习,现在这样足够,语儿,也不算太懒。至于漂亮,就更不重要。因为,我觉得太漂亮的东西很假。”
现在想想,沈岩无非也就是想要我给他一个能够放弃我的理由。而那时的我,是不会懂的。也许我最大的缺点就是永远也不明白他的心。我曾那么坚信,他爱苏缦,一直爱苏缦,就算我再努力,他爱的人还是苏缦。所以,我轻易的给自己下了定论,我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沈岩的爱。就算有,那也只是宠爱。就像他给其他女人的宠爱一样,要坚守他的底线,要懂得见好就收,要安份守已。我不知道,我所坚守的却是他最不愿意见我做的。
“我没有什么好,也许这就是我们注定纠缠的命运。从我认识沈岩开始的那一天,注定了命运。”我怀中的暮觉已经睡熟了,握着郝陵则衣服的手,也轻了开来。我挪了挪身子,把他平放在床上。
“是啊,我也没有觉得你有哪一点突出,可却让我们两个人欲罢不能。生不能,死不能!”他轻笑,笑得那么无可奈何又心甘情愿。“说你笨,你却又十分懂得察言观色,说你聪明,你又完全不看到他的付出。也许,正是因为你这一会笨,一会聪明,才让我们这样吧!”
我轻轻的靠在他怀中,明明暮觉已经睡下,可他揽着我的手,却没有放开。我倒在他肩头,就这么一直依靠着。我从没有像这样依靠在沈岩身上,因为他每次回来的都晚,就算回来的早也都忙得很晚。又或是因为我不敢,不敢像现在这样,全身心的交付于他。因为,怕他不想要。所以,不敢!
“后来呢?”我问他。房间里静的可怕,静到只听见我们的呼吸声和我枕着胸膛里的心跳声。
“后来?后来他把我带到普渡寺的后山,在苏缦的墓地前告诉我,他和苏缦的故事,告诉我,你们相识的过程。告诉我,你的执着和他的无奈。子语,看了先生留给你的视频,里面提到的你们两个人的梦境。我才相信,人生真的是命中注定。我曾梦见自己跪于一座大殿之中,祈求那端坐大殿中央的人将一个女人嫁给我。纵然我知道他也爱着那个女人,我也向他开口央求。后来,我梦见我的家人因那个女人而死,他们的尸体被排成了一条过道,可我仍是爱她。你说,咱们三个人的梦境,像不像一部连续剧?把我们三个人的梦境加在一起,是否就能说明咱们三个人纠缠的命运,是早已经注定了的呢?”
我惊讶的看着郝陵则,按他的说法,这前世今生的纠缠似乎早已注定。看来,我们是谁也逃不掉这既定的命运。他一笑,抚着我的长发道:“很晚了,去洗洗早些睡吧!”
我点点头,起身从行李里找出睡衣向洗手间走去。再等我出来时,他已不在房间,而是在床边给我留了一张字条。上面说他在隔壁,半夜要是暮觉哭闹可以给他打电话。我拿着这张字条,看着床上的暮觉,久久的了无睡意。
可能是因为睡得太晚,等我醒来时暮觉已经不在床上,我惊吓的连忙起身,等我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只见郝陵则已经给暮觉换了一身海滩服,坐在沙发上喂着他早餐。
“醒了?”他端着小碗,转过头看着我。我像是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们俩,带着一丝的脾气道:“怎么不叫醒我,我以为…”
“我进来的时候,你一点都不知道。所以我猜你肯定是没有睡好,多休息一下也没有什么。今天11点前我也没有安排工作,快去洗洗我们等会下去走走。”他像是丝毫不介意我的坏脾气,一脸微笑的对着我。
沙发上的暮觉,却是嘴里含着粥的不停催促,妈妈快,妈妈快…
等我换好衣服出来,他们已经解决了早餐。也不知道郝陵则是用了什么方法,他喂暮觉吃饭,我永远都感觉毫不费劲,不像我总是会被他逼到动武开揍才行。简单的喝过一杯牛奶,吃了两块面包我便被郝陵则拉着往酒店外面的海滩跑去。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见郝陵则穿休闲服,他和沈岩不同。沈岩要是没有重要的外事活动,他总是穿得很随性,但郝陵则却是一层不变的西服加衬衫。
他把暮觉扛在他的肩头,快速的迎着海浪向海面冲去。我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的笑声和暮觉的尖叫声。脱掉了厚重的外套,这湿热的空气,突然让人感觉很有幸福的味道。但这一早的海风吹来,还是会有一丝的凉意。我拢了拢披在肩头的薄丝,静静的坐了下来看着在海边冲刺的两人。我掏出手机,给他们拍下一张又一张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笑得无比灿烂。
“你说,他要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吗?”我身后,一道我熟悉的女声传了过来。我转过身,抬起头看着立在我身后一步之遥的步凡。她正盯着前方抱着暮觉坐在海面玩耍的郝陵则,一脸迷惑。
“步小姐,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看来,这个步凡是知道些什么的。难怪,她昨天看暮觉的眼神是那么奇怪。只是,她何而得知呢?齐朗?我一时猜不出来,可我也只能以静制动。她今天会主动跟我说起这事,那也只能证明她想以此换取些什么。
“是吗?不明白?”她低过头,带着一丝的嘲讽。见我像是真的不解,她嘴角一提,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接着对我道:“我还以为黎姐敢做敢当呢!没想到,也只是个会装傻充愣的角色!”
我一笑,装傻充愣?确实是,学不会装傻充愣怎么能在沈岩身边呆那么些年?“步小姐,有话可以直说。”
“直说?我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这个孩子不是郝先生的。”她眉目一转,看向郝陵则。我随着她的目光,似乎心中有些明白。她今天会找到我说这些,也许是因为郝陵则?可是,当时面试时,她表现出来对沈岩的热情。可让我印象深刻啊!
“步小姐,有什么凭证,说我家暮觉不是郝陵则的孩子?”他们户口册上的关系写的就是父子,有什么比这个有效的吗?血缘?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连我和沈岩两人都能认同郝陵则是孩子的父亲,这位步凡小姐,有什么权力在这里质疑?
“凭证想要,自然会有。让他们两个验验DNA不就可以了吗?”她漂亮的眼睛里,出现了怒意。看着这样的她,我才觉得她还是两年前的样子。我轻笑出声,看来这两年齐朗只是把她的表面给教得平滑了。
“步小姐,真有意思!您的笑话,我会转告给陵则的。”我看到郝陵则已经抱着暮觉向我们走了过来。所以,我并不打算再跟她纠缠下去。她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只是,想要郝陵则?我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就凭她这样子的冲动,只能是吃闭门羹的结果。
“步凡来了?”陵则抱着暮觉走到我面前,和我身旁的步凡打着招呼。我伸手接过暮觉,他却不肯过来。陵则对他宠溺的一笑:“随他吧!”
“郝先生,11点的签约已经准备妥了,司机已经酒店门口等您了。”步凡一脸正色的,面带微笑向郝陵则说道。我立于一旁,Сhā不上一句嘴。
郝陵则看了我一眼,带了一丝愧疚的表情对我道:“我11点到下午的四点半都有工作,不能陪你们。昨天累坏了,今天就先到酒店休息?我明天让步凡调整一下时间,好好陪你和孩子。”
我顺从的点点头,陪他回房间换衣服。
在临出门时,我喊住了郝陵则:“陵则”,他快速的回过头:“怎么了?”我走上前,立在他面前伸手整理一下他的衣领,还不忘带着不舍的面孔对他说:“早些回来。”
他拍拍我的头,一笑。
步凡一直挂着微笑,看着我和郝陵则。
其实,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些。也许,我只是想让步凡知道无论他是不是我孩子的爸爸,他至少是我法律上的丈夫。
中午陵则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说他已经把步凡调回总部。我隔着电话扬起一笑,这个人总是这样。可是,把步凡调回总部,恐怕也是会更引起她的报复心。要怎么解决步凡的这个事情,我还要没有一个具体的想法。这个事情,我要不要和郝陵则讲呢?我没了个主意...
下午五点不到,郝陵则就回了酒店,暮觉又开始缠着要他带着去海边玩水。这个孩子,精力过剩,折腾了一天,中午也不肯睡觉,到了现在更不见他有丝毫的疲惫。而我,却被他累得只想好好休息。郝陵则换过衣服稍稍的休整了一会,便嘱咐我睡一会,他带暮觉出去玩一会就回来。我点点头,答应,便立刻倒头就睡。
等我醒来,外面已经天黑。我摸索了半天,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一看,都已经快九点。我转身下床,却发现床头又留有他的一张字条,上面说他和暮觉在二楼的餐厅等我。我一笑,起身换了衣服梳洗一下搭电梯往餐厅走去。一进餐厅,我正寻找他俩的踪迹,却听到一阵低泣从后面的坐位传来。我转身一看,步凡正对我,郝陵则抱着暮觉坐在她的对面。
我不知道步凡是否看到了我,我走上前两步。立于她正面,等着她下面要说的话。她用手,轻轻的擦着眼角的泪水。漂亮女人的泪水,总是让人心疼。郝陵则,递过餐台上的纸巾盒。步凡抬起头,正好看到了立在她面前的我。我轻轻的一笑,步凡不会真的傻到要跟郝陵则说暮觉不是他的孩子吧?她抽过一张纸巾,擦着泪水挡住了她自己眼中突然闪出的惊意。
“郝先生,我真的想知道您为什么要把我调回总部。是因为我工作没做好吗?”她继续低泣着,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来回的服务生都不由的驻足观望。郝陵则歉意的一笑:”步小姐的工作能力我们是有目共睹的,只是,现在齐特助那边也很忙。你也知道,我这边的工作也只剩收尾的工作了,再不把你还给齐特助,他估计要跟我反脸了。”
步凡像是根本就不信郝陵则的说辞,我心里一笑。这个陵则,连找个借口都这么难。别说这精明的步凡不信,连我这个傻子都不会相信他的借口。步凡往前坐了一些,对着郝陵则继续道:”您也说了,这边的工作只剩下收尾的了,我想任何事情都有始有终的。郝先生,我知道您也是这样的人。希望,您能在最后的一段日子教导我。“步凡越过郝陵则看了我一眼,一如先前的执着,硬是要求继续留下来。
到底是留,还是不留呢?
留,她的目标也无非就是郝陵则罢了。不留,恐怕改日回了集团总部,他们还是会见面。那今天这一举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只是,她的目的又真的只是郝陵则吗?她又会想从哪里手下呢?工作?想是不可能了!那暮觉?她也不可能会有胜算,那她到底想做什么?让她非留在这里不可?
“步小姐,请你体谅。我觉得您还是回总部的好!”郝陵则无奈的摇摇头,虽然郝陵则也肯定是欣赏步凡这样的工作态度,可我今天早晨对他做的那些,他肯定是不会再让步凡留在海口的。
我走上前,不待郝陵则和步凡再说些什么。轻声对陵则道:”陵则,步小姐辛苦这么久了,现在让她回去岂不是看不到任何的成果?就让她留下吧!好吗?”我伸手抱过已经昏昏沉沉的暮觉,想是他们谈得太久了,孩子都快睡着了。
“子语!”郝陵则不赞成的看了我一眼,一脸为难的看着我。我轻笑的对着他点点头,对他道:”我答应过你,不过问工作上的事情,可是,你看看,这样一个大美人,对着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哭诉,明白的还知道是在谈公事,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我们一家人怎么了。到时,最不讨好的可是你哦。”
“尽胡说了!”他听着我的说辞,宠溺的一笑。
我对他一笑,怀里的暮觉已睡着了。我对着步凡抱歉的一笑:”步小姐,不好意思哦!孩子睡了,我们也想早些休息。如果,您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明天回公司再和陵则说吧,好吗?”
步凡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我声音也陡然提高了一倍对着我道:“黎姐,我求求您。您和郝特助说说,让我留下吧!我求求您了......”
果然,她这样一喊,整个二楼的用餐客人都开始往这边看来。我抱着孩子,和郝陵则坐在一旁。步凡梨花带泪的站着,哭求着让她留下来。呵呵~ 想要别人不想歪都难。我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郝陵则,恐怕这回步凡不走也难了。这个步凡呐,真是沉不住气,我都已经在劝陵则了,她干吗还真按着我的话往下跳呢?郝陵则要是真会在乎大家的看法,也许就不会是今天的郝陵则了。
我起了身,把暮觉抱在怀里,轻笑出声:“步小姐,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没等她再说些什么,我转头就走。郝陵则冷冷的吩咐她回总部的命令从身后传来。
在电梯快要关上之前,郝陵则拦住了电梯的门走了进来:“我都已经让她调回去了,子语何必这样?”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的不赞同。
我看着他,他这是怎么了?对我的做法,有异意?我不过是不想他再有什么反悔的借口罢了!没错,我承认我自己不喜欢看到这个叫步凡的女子。可我没有认为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陵则在气什么?”他在气什么呢?
“子语明明就知道,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要回去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他像是非要知道答案,或许,他是因为没有见过我这样,才会觉得那么的突然和不适应。
我一笑,为什么?
“你介意?”我做什么,你介意吗?你不是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吗?
他看着我不说活,我也就渐渐的收起了自己的笑容。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话,也不过是一句在他可以忍受,或是说他可以理解的范围内的放纵。我想做什么?他知道我真正想做什么吗?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又凭什么来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抱着暮觉进了房间,刻意的没有将门关上,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跟着进来,我内心因他的举动涌出一丝的酸楚。安置好了暮觉,我回到客厅他仍是不在。我关上了门,静静的坐在沙发上。
门铃声传来,我以为是郝陵则,可等我开门时,却只是服务员推着餐车说给送的晚餐。我退身让服务员把餐盘一一的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待他退出房间后,我对着这些东西苦苦一笑。他明明在生气,可还要管我吃不吃饭干吗呢?
我不想让这样的问题困扰我一夜,故起身去敲开他的房门。我想他是没有料到我会主动来找他的,所以才会在看到我的一刹那,满眼的惊讶。
我刻意的对他扬起一笑:“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如果只是因为步小姐的事情,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至于其它,如果还有让你生气的地方,我只能说抱歉。”如果不是她先以暮觉说事,我也不至于会讨厌她。
我本想说过就走,可他却拉住了我转身离去的手:“你觉得步小姐现在侵犯到了你?”我转过头看着他,他在想什么?那么冷漠的双眸里,不见一丝的波动。他是在故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吧?我不知道步凡现在的所作所为,算不算侵犯。但我却是真的不喜欢她那样的关注着他。
我为了不让他看到内心的复杂,加深自己的笑意对他道:“陵则,我也许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因为这些年,你看到的全是我最为脆弱的一面,最无助的一面。你认为自己了解我吗?就算沈岩告诉过你我的一切,那也可能他只是说了好的一面。陵则,这样的我你也敢说爱吗?”我抚上他拉着我的手,微凉。这是第一次,我在郝陵则面前提到爱字。
“我知道”他正视着我的双眼,缓缓的对我道他知道。他知道什么?他是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又或是他知道,自己不了解我呢?
“你知道什么?”我抬头问他。
“知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一切。子语,不要再问这样的傻问题。”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将我拉进到他的面前,以一种不容我置疑的强硬告知我,他知道我的一切。我对着他,整个人像被他眼中的坚定所吸引,我先前的斗争,纠结不由自主向他坚定投降。
“我不喜欢她。”我眼中泛起一丝的娇气,对着郝陵则那么坚定的气息,我想我是承服了。所以,我才敢跟他说,我不喜欢步凡,我不喜欢她注视你的目光。这些,是我不敢对沈岩说的。即使知道他爱我,我也不敢说的。因为知道,他的坚定,所以才敢这样锱铢必较。
“子语要我怎么做?”他低下头,抵在我额前。双手将我扣在了他胸前,这样亲密的动作,我有片刻的心跳异常。我正欲避开他注视我的双目,可却又偏偏舍不得移开。我闪烁不定的看着他,他见我久久的不语,无奈叹了一口气,将我拥进了怀抱:“不要这样看着我,考验我的自制力。”
被他这么一说,我更是心跳异常。我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的,可是我偏偏就是没有这么做。他身上暖暖的温度,让我不舍得放开:“陵则,不许跟我生气了,好吗?你不理我,我害怕。”我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将自己更贴进他的怀抱述说着。我是害怕,可我害怕的却是自己对郝陵则日益渐深的依赖和感情。
“我没生你的气。”他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带着一丝的感慨在我耳边轻道。我不信他的话,我抑起头正欲开口质问他没有生我气,那为什么不理我独自回房,他却突然低头,四唇相触。我被这突如奇来的相吻怔得脑中一片空白,片刻之后本欲推他的手,却被他紧紧困在了怀中。
他的唇落于我唇瓣,辗转,轻扣。不似上次那样的霸气邪气,却让我推不开他的缠绕。我欲让他放开我,可刚开启的双唇,却即刻被他占领。未说出来的话,片刻之间已被他吞噬。他将我抵在门边,不给我一丝的空隙的索要。我抵着他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紧紧的捉着他的衣服。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有力气站着,而不被他的热情燃烧得化成一滩泥水。
缓缓…
他停了下来,但双唇却未离开我的唇瓣。轻轻的抵着已有些肿涨的嘴唇,看着我。像是想要看清,我眼中看到的人是他,或是他。近两年未经这样的我,脑中随着他的停顿渐渐清醒了过来。羞愧于自己的放荡和回应他的热情,脸像火烧一般潮红。
“我能继续吗?”他抵着我的唇,带着他的气息,用着几乎低不可闻的沙哑声音问我。我一时间,答不出任何的话。让我可以继续的话,我说不出口,让我拒绝他,我又像是不舍。
“我不知道。”我抬起迷朦的眼睛,看着他。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我想,他此刻看到了的,也正如我看到的一样。所地,他才会问我,他是否可以继续。他的嘴角在我唇上划出一抹笑,被他划过的嘴唇因此而颤栗。
“我等你说能的那一天!”他离开我一尺的距离,困着我的手,也松了开来。我们就这样相对而立,前一分钟的亲呢像是一场梦境。我依着门,渐渐的稳住自己的心跳和找回自己双腿的力量,才不至于在他面前出丑。他见我如此,笑得莫名的愉悦。他弯下腰,长臂一伸将我抱起。
那一日,他抱着我回房。却始终发乎情,止乎礼。将我放在沙发上,给我盛好粥,递给我,看着我吃下去。我虽十分的羞怯自己开始的行为,也又很是介怀他那刻的落落大方。
我拉开阳台的窗帘,夹带着海水的新鲜空气透了进来。我和暮觉到海口已经七天,分公司的事情,郝陵则说也办得差不多。中午他还来电话说,晚上就可以回家。
我倚在阳台栏杆上,海浪一阵盖过一阵。沙滩上,人们的嬉戏声,欢笑声随着浪涛声传了过来。突然,我想起了与沈岩在海滩的那次相遇。我深吸一口气,仿佛知道要了马上要回去,却又忽然害怕回到那个盛满着有沈岩所有回忆的地方。因为,受不了自己心理上的反复责问和歉疚,所以害怕回去之后,内心绵绵不断的煎熬。
虽然,我现在还不敢说自己已经爱上了郝陵则,但至少我不抵触他。这是我最担心害怕的地方,我怕日子久了下去,我真的就会控制不了自己那一步一步沦陷的心。我怕有一天,也会像沈岩带着我对着苏缦的坟冢说,来世他一定能找到我,爱我,陪我一生一世。我怕,我自己终会有一天,也会带着郝陵则对着沈岩的坟冢说,来世,我一定能找到郝陵则,爱他,陪他一生一世。
想来,这样又极是可笑的。我们三个人纠缠着的命运,又似乎重新开始。解脱之法,到底又会是什么?我苦苦思维,却终得不出一个结果。晚上,我们终还是回到了香颂。一个星期没回来,这里却依旧还是那个样子。一如一年前,二年前,五年前,十年前的样子,沉静,默然。
是夜,我断断续续的梦见沈岩,他或坐或站,或动或静,却始终看着我,满眼的担忧,不舍,隐忍… 我想走上前,却终不能及他身。我想喊他,却又感觉出不了声。那种无力,让我情不自禁,泪水琏琏。
“子语… 子语… ”
我被人叫醒,睁开眼睛却发现郝陵则穿着睡衣一脸焦急站在床边看着我。我眼角的湿意,枕上的泪痕让我明白过来,刚才的梦境我真的泪下如雨。
“梦见先生了?”他稍稍的扶我坐起,抽过床头柜上的面巾纸,轻轻的擦过我的脸颊。我点点头,伸手抚过自己的额头,惊觉已是汗津津的湿了一片。
除了沈岩刚离世的那一会,我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沈岩了。想是我这段日子,忧思得过多了才会这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郝陵则淡淡的一笑,转身去给我倒来一杯水。我接过水杯低头,看着睡在一旁的暮觉,那几分与沈岩相似的脸,让我又忆起梦中沈岩的样子。突然,我十分想去普渡寺看看他。
“几点了?”我抬起头,郝陵则还立在我床边。
“大概五点多,怎么了?”他看了看窗外,天已透出一丝曙光。我喝过一口水,想要起身,却被他制止。
“还早,你想去哪等天亮了我再陪你去!好不好?”他扶着我的肩,一幅已经知道我要去做什么的理解。
看着他这样,我只好点点头,又躺了回去。他见我一直这样默默无语,便坐了下来,小声道:“子语,你怀暮觉的时候苏医生就说,你那么重的忧思并不适合怀孕,因为对你自己和孩子都不好,他要你放开心,随其自然。可那时我确实是没有办法,让你放下,让你随其自然。可如今,你要是因为我,再这样的话…”郝陵则的话,没有说完。可他的意思,我却明白。
我扯了一抹笑意,淡淡的看着他:“我明白,所以我才想等会带暮觉去看看沈岩。但,我只想自己带着暮觉过去。”虽然他知道我刚才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可我还是选择自己亲自告诉他一遍。不想他像我一样,用猜测,揣摩来度过以后的日子,所以我选择坦白。无论什么事情都这样!
“自己去,可以吗?”他看着我,也许,是我苍白的脸色,使得他有一些的不放心。
我靠在他竖起的枕头上,轻轻的点头。他见我如此,便也不再说什么,退出了房间。我合上双眼,默默的收回自己的心思。睡在一旁的暮觉侧过了身,向我身边靠了靠。我伸手给他盖好被子,他睡觉的样子像极了沈岩。我手指滑过他的小脸,他皱皱眉。看着他那样子,我轻笑出声。这孩子,连皱眉的样子都像极了他。我俯身,将他抱起搂进怀里,那软软的身子却让我第一次感觉自己与他是一体相连的。
许是,因为他一出生我便不与他亲近。所以,我才一直觉得他和其他的亲人是一样的。孩子,对我来讲也无非就是一个代名词。可如今,我这么看着自己怀里的他,才感觉他是我和沈岩生命的一个延续。
小雨,阴冷的天气与海南的阳光明媚形成了最强烈的反差。暮觉对前一天还穿着短衣短袖,今天却被我包裹的像粽子极不乐意,早晨给他穿衣时,给我闹腾了半天,最后在我动之武力后才肯就犯。
抱着他,走了一小段路我已是气喘吁吁。我走到路边,收了伞低头向他道:“暮觉,你自己下来走走好不好?”他瞪着眼睛,看着我摇摇头,完全一幅不容商量的倔犟样子。我无奈的看着他,跟他讲道理:“妈妈走不动了,咱们走出大门就有车了。”可这孩子,哪里听我的话,他头一扬,直接忽视我的存在。
没得办法,我又只好再次撑开伞向前面走去。第一次,我觉得住在这里极不方便。没有车,想要出个门还要走上二十几分钟。好不容易走到门口,伸手拦了车,暮觉就又像是发现了我的存在。一个劲的喊妈妈妈妈… 搞得连司机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亲的呣子。我苦苦一笑,这孩子刚才,怎么就那么可恶呢?我捏着他的脸:“暮觉大了,妈妈抱不动了。下回,要自己走路,知不知道?”他茫然不解的看着我,最后在我的怒视下乖乖点头。我满意的拍拍他的脑袋,将他抱在怀中。
下车时,雨几乎已是不下。我弯着腰,拉着点点高的暮觉,慢慢的向后山走去。路上遇到觉和师,他看起来还是那样一尘不染。他见暮觉,俯下身双手合十,轻声对着暮觉道:“阿弥陀佛”暮觉像是一点也不怕生的,学着他的样子,口齿清晰的跟着他道:“阿弥陀佛”觉和师,抚抚他的头发,起身离去。
第一次只有我和暮觉两个人来看沈岩。立于他的墓前,我蹲下身子,拉着暮觉正视着沈岩的照片:“沈岩,我们的孩子。”一路上,想了很多要和沈岩说的话,可当我看到他墓碑上的照片时,我脑子里只剩下我们的孩子这几个字。人的生命,就是这么的神奇,一代又一代的这么延续,生生不息。
我拉过暮觉,擦过他额前头发上的水气,笑着对他道:“暮觉,记住妈妈今天说的话。”他似懂非懂的看着我,点点头。我指着沈岩的照片:“这个人,是给暮觉生命的人,没有他,就没有你。这个人,是最爱暮觉的人。暮觉可记住了?”我不期望,这么小的孩子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可我却希望在未来的每一年,我都可以告诉孩子,这个事实。
“比爸爸还爱我吗?”他眨巴眨巴眼睛,不解的问我。我一笑,谁说这么小的孩子听不懂大人说的话的。其实,他们也是听得明白的。可是,孩子的问题,我要怎么回答呢?沈岩给这个孩子的爱,他感觉不到。可郝陵则对他的一举一动,他却能分寸不差的感受。
“爸爸有多爱你,这个人就有多爱你。”我看着沈岩的照片,低声对暮觉道。可我心里却在向沈岩说着抱歉。沈岩,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告诉孩子。你爱这个孩子的心,我知道一定不会比郝陵则少。可,我却没有办法告诉暮觉。
“哦”暮觉看了我一眼,低声应道。蹒跚着向墓碑走去,他伸手摸了摸沈岩的照片,转过头看着我道:“妈妈,冰冰的”
我的眼泪因暮觉的话,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冰冰的… 沈岩,我怎么可以这样。当你一个人冷冰冰的躺在这里的时候,我怎么还可以来告诉你,我想试着接受郝陵则了。沈岩... 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这么不甘寂寞。我还说,我自己爱你,我还有什么面目说这些话。沈岩…
“妈妈… 不哭”暮觉许是被我的眼泪吓到了,他慌乱的走到我身边,用那小小的手擦上着我的脸,嘴里也含糊不清的安慰着我。
我双眼迷朦的看着给我擦眼泪的暮觉,那像极了沈岩的脸在我眼前虚晃。一时间,我像是见到了沈岩给我擦泪的样子。我索性抱着暮觉放声大哭,暮觉见我这样也跟我哭了起来。
像是把心里郁积了这么久的挣扎都哭了出来,我渐渐的收住了自己的泪水。可我怀里的暮觉却是越哭越伤心,我一边抽泣着,一边哄着暮觉,让他别哭。他却摸着我的脸,也劝妈妈不哭。见他这懂事的样子,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要往下掉。
我抱着暮觉,对着沈岩的墓碑低声问道:“沈岩,我要怎么办?你把我和孩子丢下,你让我们怎么办?我害怕,我害怕这孩子长大了只知道他的爸爸是郝陵则。可我更害怕的是日子久了,我守不住自己的那颗心。沈岩,你把我交给他的时候,你可想过我要受到这样的煎熬?沈岩…”
我几乎跪于地面,如果不是暮觉在我身边,我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可以站起来。暮觉小小的手,抱着我的脖子,一直哭着喊妈妈。
“子语小姐”
身后传来的陌生声音,让我一怔。我只顾着自己的伤心,忘却了这后山也对外开放,随时会有人听到我说的这些话。我胡乱的擦了擦脸,收起自己慌乱的心思,转过身看向来人。
王管家?
“子语小姐,老爷让我请你和孙少爷过去。”他退后一步,侧过身子让我看到了站在台阶上面的沈父。
沈父怎么会在这里?我无暇多想,帮暮觉擦掉脸上的泪水,抱起他站了起来。王管家在前面引路,怀里的暮觉还哭着,我轻拍他的背,王管家稍稍的转过头:“孙少爷长得和岩少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止住跟着他前行的步伐,看着他冷声回道:“王管家,他不是沈家的孙少爷。”
王管家想必是没有料想到,我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改变。他看着我突然寒下来的脸色,冲我点点头,不再言语什么,引着我和暮觉一路向沈父走去。
“过来看沈岩?”沈父立于我前,见我不主动向他打招呼,便自己先开了口。而我因为开始王管家的话,心里也是十分的抵触与沈父的这次见面。可转念一想,他必经是沈岩的父亲。我点点头,轻声应答“是”。
至从沈岩下葬的那天起,我就没有再见过沈家的任何一个人。可今天怎么就在这里遇到了呢?
“沈岩走了一年多,这些日子我和方惠在各宗家孙字辈的孩子里,挑选了一个资质较好的孩子。今天,先带过来拜祭一下沈岩。过些天,也就正式过继给方惠。这个孩子,以后也就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他的目光掠过我,落在了我怀中的暮觉身上。
原来,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这事。我心里惊跳不已,如果今天先来这里的人是方惠或是其他沈家人的话,那我刚才的举动,后果将不堪设想。我光顾着惊叹自己的小心,却忽视了沈父话中的意思。他见我像是没有异样,便接着道:“可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这一年多,从没有去看过你们,也希望你能体谅。”他顿了顿手仗,将目光看向依旧淡漠的我。我这时才抬头看向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告诫我,过去的一年多没有联系,以后,也最好不要有什么牵连吗?
我压下心中的疑问,淡淡的开口对沈父道:“我明白”。这句我明白,希望也将我心中所想的意思,表达给了沈父。我低下头,暮觉已不再哭。他盯着沈父,眼睛一眨不眨。
“生活过得不顺?”他看着暮觉脸上的泪痕,皱了皱眉。抬起双眼,虽然话语中带着疑问,却又不带一丝的感情。是啊!他能和我有什么感情呢?我也不过是他儿子在外面的女人罢了,而这个孩子现在在他看来,也只是一个会影响到整个沈家最大的不安因素。恐怕,避之不及吧!
“没有,过得很好!”我不知道这句过得很好有多大的说服力,但至少我不想在沈父面前显得很狼狈。
“过得好,就不要没事来这里!人,你也看过了。记住你自己对我说的话,这孩子是郝家的孩子,你是郝家的媳妇。回去吧,方惠也快来了。”他看了我一眼,便吩咐我可以离开。
这一刻,我才明白。我连来看沈岩坟墓的资格都没有。我轻笑,抱紧暮觉转身离开。我知道,我抱着暮觉的手在颤抖,可我仍是紧紧的抱着他。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见沈父,我更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可以受这样的羞辱。难道,只因为我是沈岩在外面的女人,这孩子是沈岩的私生子?所以,我们就活该受沈父这样的对待?
沈岩,原来如此。
出了普渡寺,我拦下一辆车直接让司机开到了S.M集团的大楼。一路上,静默无语。下了车,我不顾前台林容的招呼,直接搭着电梯到了22楼。我本想仅凭着最后一丝的力气撑到见到郝陵则。可我没有想到,当我推开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抱着步凡!
我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他背对着我,步凡依在他肩头,轻合着双眼。我下意识的将暮觉按进怀中,不想让他也看到这样的一幕。
我要怎么做?我能怎么做?我缓缓的退后,再退后… 直到电梯口已是无路可退,我只能转身离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原本感觉已经被伤得绞痛不止的心,却像是被这一幕给治疗的痊愈,丝毫不觉痛楚。原来,不仅只有以毒能功毒,以痛也能治痛。
我走出S.M集团大楼,才惊觉自己喉间鲜甜,一丝腥咸正往上涌。我放下暮觉,翻滚的气血再也忍不住的喷吐而出。我眼前一黑,耳边似乎又听到了暮觉的哭声,可我无力再做什么,人向一边倒下去。
被送到观察室时,我已慢慢的清醒了过来。暮觉被安置在观察室的一旁,一名小护士正在照顾着他。让护士帮我通知了黄书只身来这,不许将我的情况告诉任何人之后,我便又一次的沉沉睡去。
等我再醒来时,黄书抱着暮觉坐在我身边。
“子语小姐”
我轻抹出一笑,对她道:“黄书,好久不见”
她一向淡淡的容颜,因我的笑划出一丝的不解。我伸出手,捉住她的手指:“黄书,带暮觉去找我父母,我让司俊安排你们出国呆一段时间。”我和郝陵则的婚姻,我已不知道要往哪里继续下去了。在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的时候,我能选择的是,不去伤害到我的家人。
“为什么?”她皱着眉,低声问我。
“不要问为什么,黄书!帮帮我… ”我捉紧握着她的手,用着所有的力气向她请求。
“我刚问过医生,他说你吐血晕倒在路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反握过我的手,真切的关心问道。她暖暖的手指,带给我一丝的温暖。
“没什么事情,你现在带暮觉走,明天,司俊会联系你的。我也会跟我父母说好,但你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包括我父母和郝陵则。”我松开捉着黄书的手,尽量清楚的把我的意思表达给黄书。她虽然不解我这么做的用心,但见我如此的坚持,便也点头答应。
我伸手抚过暮觉的小脸,恐怕我又要一阵子见不到他:“暮觉,跟黄阿姨去见姥姥好不好?”他虽然不懂我在说什么,却认识带了他一年多的黄书。他朝我点点头,我便推着黄书离开。
“我给苏医生打电话,让他过来。”黄书临出门,她转过身满眼的不放心对我道。我苦苦一笑,摇了摇头。苏绒来了,治得了病,也治不了命。如此悲苦的命运,我怎么就真的信了郝陵则的悲欣相交呢?
“黄书,走吧,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能有什么事呢?沈岩不在,暮觉交待好了,迥然一身。何处不可安身呢?
黄书走后不久,检查结果也都出来了。其实西医也根本检查不出一些什么,医生开了一些调养品后,本欲让我再观察12个小时,可我执意要出院,他们也不再强求。我给司俊打电话说想见他一面时,他显然很是惊讶。虽然在得知,他晚上有安排,他仍然是答应了抽空见我一面。我内心感激不尽。
我如约早早的来到见面的地方,等了一会后,司俊便赴约而来坐在我对面。他皱着眉,看着我一脸的苍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摇摇头,对他一笑:“没什么,司俊,今天我找你,是想让黄书带着暮觉,还有我爸妈去国外呆一段时间。你能不能帮我办一下这事?签证没有这么快办得下来,也请先帮我把他们带到其他的地方,不要留在这。”
他看着我,虽然不说什么,却带着十足的疑惑和不解:“这事,陵则也可以办,为什么找我?”他喝了一口,服务员端来的矿泉水。目光犀利的想要知道我找他办这事的真正原因。
“司俊,如果可以我为什么又要找你呢?”我用手掌抵着额头,其实我已经很疲惫了,可今天又必须说服司俊答应我。
“你不告诉我实情,我怎么帮你?”他以手抚着高脚杯的底座,突然眼神一闪,指着我的外套问道:“你这外套上的血迹怎么回事?”我低头,才发现暗绿格纹的外套上,粘着了血迹,我紧紧的皱着眉头:“司俊,你能不能不要问我原因的帮我这一次。不是我不告诉你实情,而是我说不清楚。”
“怎么会说不清楚?”他对我的哀求,不为所动,执着的非要知道原因不可。我紧按着太阳|茓,头疼不已。我苦苦一笑,他干吗非要知道原因呢?我真的,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我很累…
如果,他只有非要知道原因才肯帮我的话,那…
“我要和郝陵则离婚!”我抬起双眼,直视着他。
是,这是我清醒之后想得最为明白的一件事情。离婚这事,说到底也只是还他一个自由之身罢了。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何苦再这样继续下去呢?离了婚,我能守住那颗原本爱沈岩的心,他能找到他的幸福。而我和他,这原本不应该在一起,现在却在一起的人,终也可以解脱。
“离婚?”他坐起了身子,像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是,离婚。你现在知道了原因,可以帮我了吗?不过,你要再问我为什么要离婚,我也不会说了。只是,你还是不肯帮我的话,那我只能找其他途径。”找旅行社,找姜莱,可找之人,总会有的。
“如果,你只是怕像你们订婚,结婚那样被媒体拿来做文章,你也大可不必担心…”他顿了一会,像是猜测到了我要他们出国的原因,可我却打断了他的猜测:“不是这样,司俊!不要再猜原因,你给我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他盯着我,久久的不放。最终点点头,当着我的面交待给他的助理,让他联系黄书办理出国的事宜。他挂了电话,看着我一脸的倦容:“要我送你回去吗?”我摇了摇头,拒绝。他抬手看看表:“晚上,我还有应酬现在要走,你确定自己能行?”
我点点头,都安排好了,我就可以坚持下去。司俊见我点头,便不再多做逗留,结账离开。我靠着椅子上,看着司俊乘车离去。街边的路灯和延路的外墙灯已全部打开。郝陵则,这时想必也快到家了吧!
家?现在,想来多么讽刺的地方啊!
我拎起包,往外走去。刺骨的风,我却吹得格外欢喜。似乎,在这寒风中找到了适应自己的温度。
走了一路,抬头却发现自己走到了陈记米粉。郝陵则带我来过的地方,我看着这十几平方的店铺,好像当时他带着我走进来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我按着头,告诫自己今天想到郝陵则的时候太多,却没有想到看到正从店里走出来的步凡。
她见我站在门口,一愣。却随即迎着我走了上前,笑吟吟的对我道:“黎姐,也来陈伯这里吃米粉啊?”
陈伯?是啊!郝陵则也是这么称呼这家店的老板的。
我一笑,不知是回应步凡,还是回应我自己心里给出的答案。
“我说,郝特助为什么会想到来这吃米粉呢!原来,您今天没在家做饭啊!”她低着头,脚尖划着圈,像隐着笑意对我道。我抬着头,看着她春意盎然的笑脸,一时间无语以对。
包里的电话,这时响了起来。我对她歉意的一笑,取出电话上面显现是郝陵则的来电,我接通电话:“喂”
“还没回来吗?我都到家了!”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暖洋洋。如果,我不是今天看到他和步凡在一起,我还是会继续依赖着他的温暖生存下去。可,那一幕像是彻底击溃了我在沈父面前所艰辛维系的最后一丝尊严和希望。
“陵则”我喊的他的声音,已经很低,低到几乎不可闻。可这低不可闻的声音,却又透着无比的悲辛讽刺。这个名字,这个人,我曾差一点就向他妥协,就他投降了。原来他也是可以带着别的女人吃完饭,回家之后还可以装出一幅对我爱护备至的人。黎子语,你还真是可笑之至。
“怎么了?”他的语气,我敢肯定他挂着笑。眼睛,也一定闪闪的透着阳光般的温暖。可,如今的这一切,在我看来荒诞不经。
“没,我马上就回去了!”我收起自己对自己的同情,快速的回道。匆匆挂了电话,我看了已少了得意之色的步凡,转身离去。
香颂出租车是不让进的,我在大门口下了车。外面已飘着雪花,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真是时候啊!我拢了拢自己的外套,快步的往家走去。当我,踏进大门时,郝陵则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煮着什么。
他不是吃过饭回来的吗?
他抬头看着我,前一秒笑着的脸,在看到只有我一人时即刻沉了下来:“暮觉呢?”我换过鞋,脱了身上的外套,跌坐在沙发上:“我送回爸妈那里了。”他走到我面前,皱着眉看着我,伸出手抚在我额头上:“不舒服?”
我看着这个似乎对我关心备置的人,他怎么可以这样?前一刻,还和别的女人一起,拥抱、吃饭,这一刻,却又对你嘘寒问暖?我的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淌,我胡乱的一抹,止住自己的眼泪,他却像是发现了我的异常:“怎么了?”
他见我还是不说话,便想将我拥到怀中。我靠在他肩膀上,脑中闪过的却是步凡倚在他怀中的样子。我睁着双目,无神盯着眼前的墙上挂着的一幅绣品。冷冷的对郝陵则道:“放开我”
拥着我的手,明显的僵了一下。但随即又像是明白了什么,拉开了与我的距离,浅浅的挂着笑意对我道:“我在陈伯那里带了米粉汤料,刚煮了米粉。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我冷冷的看着他,轻笑出声。
他陪着步凡,在陈记吃完了米粉。却还不忘给我带一份回来,我是不是该欢喜雀跃的,对他感恩戴德?
“子语!”他不解的看着我的反常,对我的笑更是显出了他的不知所措。他想抚在我脸上的手,被我躲了过去。我寒声对他道:“我想休息了。”
这极其讽刺的一天,我心力交瘁。
“子语,你怎么了?”他拉着我的手,不放。我盯着那手指,不由自主的想问,他是否也这样拉着步凡不让她走。呵呵… 我看着他,现在他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我已濒临崩溃的神精,更加深一步。
“我没事,你放开我吧!”我耐着所有的性子,死死的拽紧自己的拳头,控制住心中无限漫延的酸楚,对他低道哀求道。
他收起了一直哄着我的表情,神情也冷漠了下来:“你要不说,我是不会放手的。”
我看着如此执着的郝陵则,我是真的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放开我吧,求求你了。”我连求字都用上了,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开。我不想再见到郝陵则,他抱着步凡的样子,每分每秒的都在我脑中闪过。我怕我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受不了。我只想一个人呆一会,这都不行吗?
他拉着我的手,松了开来。脸上的表情,也满是受伤。我正想举步回房,他松开我的手,再一次的又扣住了我,声音已似寒冰的问我:“这就是你见了他之后,给我的答案?让我放开你?不,是求我放开你?”
见了他?是啊!我今天见了沈岩,可沈岩给我答案了吗?他一个人冷冰冰的躺在那里,他怎么可能会给我答案呢?苏缦… 对啊!沈岩,不是一个人,他还有苏缦。他说,死后他们就会在一起的,他会兑现他对她的承诺的。原来,今天我又是打扰了他们。活着的时候,我打扰他们。死了,我还没有放过他们。
原来,我如此的罪不可赦。
我抬眼看着一脸怒不可谒的他。我自问,我呢?我原以为,我还有你的,郝陵则!当我被沈父伤到觉得,我的世界仅剩下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办公室里抱着步凡,你带着她去你最爱的小店尝鲜。陵则,郝陵则… 你让我给你什么答案,让我怎么给你答案啊!
“不要再扯上沈岩了。”死了的人,还一直提他做什么呢?扰了他的清静。我又坐回了沙发上,因为我已没有力气再站下去。
“不说他,不说他,你到是告诉我是为了谁啊!谁有这个本事,让你变成这样?你到是说,谁有啊!”他松开我,退后一步寒着声质问我。
谁有?是啊!我原也只认为除了沈岩,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可我今天却知道你能,我不仅是知道了你能,我也体会到了你能。一天之内,给我这么惊喜的人,又怎么会是那冷冰冰的沈岩呢?
我死死的咬住下唇,不想让自己的这些话说出来。我还想仅存一丝的尊严,过完这最后的一个晚上。
他铁青着一张脸,也紧闭着那薄唇,死死的盯着我不放。
“你不说话就可以了?你把暮觉送到爸妈那里,你想干吗?”他蹲下身子,双手扣住我的肩,头抵着我的头,让我看着他的眼睛,不容我一丝的退缩。
他灼热的气息,在我鼻间窜扰。我合上眼,气若游丝的对他道:“我想离婚。”我想干吗?我还能想怎么做呢?郝陵则,在这悬崖边上呆了这么久,我不往下跳,我还有退路吗?
“你休想”他捉着我的手,已像是恨不得将我捏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我吐出这三个字。我轻轻笑,我早就知道是这三个字。又何必,非让我逼得你说出来呢?看来,他今天不是非把我仅剩的一点自尊,也耗尽的话,是不会放开我的。
我对着他,双手抚在他的脸上:“郝陵则,你要不想离婚就不离吧。等我死了,你也就自由了,只是… 你可能会要等一段时间。”为什么不离婚呢?死死的守着对沈岩的诺言,守着自己认定的爱情,那步凡又算什么?
“你起来,给我起来。”他站了起来,拉着我。想我也一并站起来,可我真的是没了力气,我只觉眼前的物件都在随着他的拉扯虚晃。
没想我一天之内,竟然会要二进医院。我抬头看着这白白的屋顶,和阵阵传来的消毒水的味道,我就知道我又趟在了医院里。只是,这一次郝陵则不再在我身边守候。我打量起四周,一名护士正推门而入。
“你醒了?”她走我面前,低着头面无表情问我。我点点头,等着她后面的话。可我没想到,她只是给我换了一瓶药水,就无声的离开。我静静的躺在床上,身子弱得撑不起自己的重量。
我看向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他是想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一个人,是啊,我什么时候不是一个人呢?我曾几何时,以为我和他,是一家人。他说,我们是一家人的话,还犹在耳边。可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
我就这样,两眼瞪着天花板,一直到护士再一次进来给我换掉药水。不知道她给我吊的是什么,迷迷糊糊之间我又睡了过去。就这样,醒醒睡睡,睡睡醒醒无数次的交替,仿佛在这一睡一醒之间流失的不是一去不复返的时光,岁月。
至到司俊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才勉力的睁开双眼看着他。
他立在我面前,我看清是他后,双眼又像撑不住了似的往下垂去,他快速的喊着我:“黎子语,你醒醒。”我迷糊的睁开眼睛,模糊不清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低下身子,在我耳边道:“黄书和孩子,你父母都已经安排好了。可是,你再这样我就告诉陵则所有的事情。”
我轻轻一笑,安排好了就可以了。我唯一放不下的心的事情,如今也安排好了。他要愿困我在这里,困着就好了。这身子,困在哪里不算困呢?我合上眼,再一次沉沉的睡去。
梦中,似乎是司俊和郝陵则争执的声音。司俊说郝陵则不能一定让医生给我用药,郝陵则却像千年寒冰的回应他说,如果我还说要离婚的话,他宁愿让我就这么困一辈子。我在梦中轻笑出声,困吧!这一辈子还能有多长呢?我还想说些什么,可我渐渐的又听不到他们说什么,意识又一次的陷入黑暗。
阳光?灯光?
我不知道,我只像知道有道白光正照着我的眼睛,我想伸手挡住,可挡住的手却被人扣了起来。我挣扎着…耳中响起郝陵则的声音,他是在跟我说话吗?他不打算把我一个人困在这里了?可他在说什么呢?我为什么都听不见?
郝陵则…
我倏的睁开了眼睛,虽然迷糊一片,却隐约看到了郝陵则的脸,苏绒的脸,还有…我不太认识
“子语,醒了?”他拉着我,像是特别的欣喜。
我看着他,眼睛眨了眨。苏绒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抬起眼看着他。他的表情像是松了口气,转向郝陵则:“醒了就好办了。我去安排人给她做全身检查,你看着她,不要让她情绪再有什么波动。”
我把目光又转向郝陵则,他点点头,不肯松开一直捉着我的手。苏绒,像是不放心的又叮嘱一遍,才带着其他人离开病房。我一眨不眨的看着郝陵则,这回他除了满脸的疲惫,却穿着整洁,不像前几次我在医院醒来时,看到他的模样。
“子语…你终于醒过来了!”他将的我手握在掌心,掬在胸口。我醒过来了?不是他一直用药让我昏睡的吗?他和司俊的话,我还记得啊!我正开口,病房的门,应声而开。我转过一直看着郝陵则的眼神,看向来人。
“郝特助,我给您带了午饭过来。”她擒着一抹笑,声音比人还先进了这个门。步凡呐!
原来…
她许是还没有见到我醒了过来,我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穿梭了一个来回,轻轻的合上了眼。
“子语…”他的手,扶在了我的脸上。
“黎姐,醒了吗?”听她的声音,像是走了上前。
“嗯,刚醒了。子语,睁开眼睛看看,步凡来看你了。”他拍拍我的脸,手指划过额前的头发。低声在我耳边轻道…我心里,轻轻的一笑,她是来看我的吗?真傻!还想骗我吗?我就这么好骗吗?
“郝特助,想必黎姐一下子还不适应这亮度,您让护士给她取一个眼罩来,让她慢慢适应光线看看。”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清脆,对郝陵则讲话是,依旧是那般动听,悦耳。
好,好,如此极好!
他放开了我的手,只听他道:“帮我看一下,我马上回来。”
离去的脚步声,开门,关门…
房间里又一次的安静下来,我侧过身子,背对着步凡所在的位置。我这一举动,引来她的一次惊叹:“黎姐,睡够了就起来吧!每次都耍晕倒,昏迷的把戏不累吗?您不累,我都累了。每天公司,你家,医院的奔波…您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我家?呵…那个我曾经载满着沈岩回忆的地方,那个我曾经因为他,把房子当成家的地方,现如今,他和她每天回来的跑?多么有趣啊!
要我体谅她吗?好!我体谅…
我平躺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她。看来,她还真是没有说假话。她真的和郝陵则一样,一脸的倦容,困意。想必,真是累坏了。
你看,我又成了人家的负担吧!
“扶我起来”我的嗓子,已干哑得不行。可我相信,这四个字我还是说清了的。她像是一愣,但也伸出手将我扶了起来,倚在床头。我不能再睡下去,我还要体谅他们。
“黎姐,公司都在传言,岩少还有一个孩子呢!你知道吗?”她扶我时,恰于好低着头,在我耳边轻道传闻。问我知道吗?当我真的在这里睡傻了吗?这传闻,不正就是她一手炮制的吗?
“所以呢?”我盯着病房的大门,真不知道郝陵则见到这一幕,他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黎姐病得好是时候哦。”她轻推开我的身子,娇笑的看着我。忽然之间,又像是一个想到了什么,惊呼道:“我都忘了告诉您。我面试那天,忘记了一件东西在会议室,回头去取的时候,正好看到您和岩少在…”
在什么?想说,我俩在拥抱,接吻?
“黎姐真是前辈,做的这些事情就是我们这些后辈敢想不敢做的。我和郝特助,可没有您和岩少那般投入,忘情…”她低着头,像是一脸的娇羞。我看着她,胸口传来闷闷的疼痛。是…他们是没有那般的投入,忘情。
我盯着甚是得意的步凡,郝陵则推门而入。
我眼前的人,是戏子吗?前一分钟还笑颜如花,见到郝陵则后就变得欲哭无泪?原来,电影里演的,都是真的。她说什么?说我对她的好意嗤之以鼻,说我对她冷嘲热讽?
我看着郝陵则,步凡每说出一句话,他的眼色就深一分。我倚着床头,看着他脸色沉暗。手中握着的眼罩也被他紧紧的捏在手心。我一笑,他恐怕想捏的,不是眼罩,是我吧!如此伤了步凡。
“步小姐,麻烦你出去!”她都演到这地步了,我也不妨再多给她加些筹码。
“子语!”郝陵则,听着我的话,像是一幅不得不相信的表情看着我。是啊,当日在海口的时候,我怎么就傻到以为他们真的只是工作,傻到对他动之以情。
“步小姐,出去!”我寒了脸,冷了声,下着逐客令。
步凡,捂着嘴,含着泪跑了出去。郝陵则看着我,冷漠无比的看着:“子语,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步凡?你知道不知道,你这近半个月的时间,她公司、家里、医院的忙进忙出,有多辛苦?她是公司的员工,不是我们家的佣人。就算是佣人,我们也不能这样对待人家。难道就只因为,当年她面试的时候,撞见了你和先生在一起?可是,该反省的不应该是你们吗?在公司,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看来,步凡告诉了郝陵则很多信息啊!是啊,我怎么可以这样?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许自己在公司与沈岩亲热,不许他和步凡在一起拥抱。是啊,我怎么可以这样。
我握紧在被中的手,手背上粘着的胶带都已被挣开。
“你和她?”我抬起双眼,带着一抹笑问他。
“黎子语!”他铁青着脸,几乎是寒森森的喊着我全名。干吗?恼羞成怒?我轻笑出声,一直在手背的针头,我感觉已经很酸胀,血肯定已是在倒流了。我看着他,再一次出声的问:“不是吗?”
他肯定被我气疯了,要不然能拿着手里的眼罩向我扔来吗?他怎么不拿别的东西扔呢?
他直步上前,立于我床前:“黎子语,你不要看我纵容你,你就可以这样随意的羞辱别人。我和她?我和她怎么了?就算我和她真有什么,你又介意吗?或是说,她要真有什么,你不应该更能理解她吗?”
我看着他,他说什么?说我能理解她?
他是说,我这个第三者,能理解另一个第三者吗?原来,原来,他如此的想。如此的想…
我在他眼中,也不过就是别人的情妇,一个第三者,人人得以唾弃的。
一口气血,我喷吐而出。
我成全,我成全,我成全他们…
郝陵则一个箭步往我床上跨来,我却快他一步的拔出手中的针头,对着自己的太阳|茓对他道:“你让开,让开…”
“你做什么,放下!你给我放下!”他退后一步,手指着我,颤声质问我。我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前无进路,后无退路,我能做什么?我双脚下床,直逼着他往门口走去。
我移一步,他退一步。
“子语,你冷静一点。你先放下,我们谈谈…”他退至门边,一手止住了我再往前移的步子。看来,他是决意不让我出这个病房的大门了。我握着的针头,抵着自己的太阳|茓。其实,要扎进去还是要勇气的。
“你让我走,否则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有扎多深的勇气。郝陵则,不要逼我试自己有多狠!”我不顾他阻止我的手,再往前移步。他要是敢拦我,我真的就敢往下扎去。
不就是一条,他看着都觉得低贱的生命吗?两次三番的相救,我怎么就以为,他会在意这条悲贱的生命呢?
他见我如此的坚持,开了门,往门外退。走道上真冷啊,地面的温度让我惊觉自己还赤着脚,穿着单衣单裤,可这些都不重要了。来往的医生,护士,家属被这一幕惊呆了,纷纷想要上前。
我盯着郝陵则:“谁要是敢上前动一下试试看!”
郝陵则出手示意他们不要枉动,我一直逼着他往外走。他边退边对我道:“子语,你放下手中的针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相信我!”
我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顾自己一个劲的往医院大门走去。寒风吹了进来,刺骨的冷。可我却像没有知觉似的往前走。他退到大门时,外面已响起了警笛的声音。他抵着门,又不想让我出去,他沉着声问我:“你就是想离婚,是不是?”
问我是不是想离婚?是啊!我想离婚,可是离了婚,我就可以离了你吗?你知不知道,我原以为世上我仅有的你,却对我说那样的话。让我连想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借口都不给我。
因果不昧,果真因果不昧。
“是,我想离婚。”我寒着声,答他。这回,他应该高兴了吧!
“你为了离婚,不惜让你以死相逼?”他双手摩搓了一下脸,像是在做最后一次的确认。医院大楼的其他出口,已有警察进入,他们逐步的向我走来。我知道,郝陵则是不会让他们Сhā手的。
“是你逼我的”你要是不说那句话,我还能有一丝活下去的借口。是你不想我活着的。不是我…
他听了我的话,笑,轻笑,大笑,笑不可止…片刻,他突然止住了笑,正色对我道:“我离,我离还不行吗?”
他终于答应跟我离婚了,是吗?真的答应了!?我一笑,再次,好,他终于是答应了。他自由了,不用再被我束缚了,步凡也不用我再体谅什么了。我低笑出声,握着针的手也松了下来,可还没等我从郝陵则的话中回过神,苏绒便从我身后,反手拧了我举着的胳膊,将我困在了他胸前。我随即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扎了一针,即刻昏迷去过。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意外的见到了裴若。他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床头上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他会觉得放松了下来。一行泪就这么自然的往下淌,这么久的煎熬就像得到了一种解脱之法的释然。
“子语啊…你这又是何苦呢!?”他就像是与我很熟悉似的,拉坐椅子坐在我床边,轻叹口气的问道。
我侧过头,不想让他看到我这样子。他又叹了口气,将床头边的几张纸递到我眼前:“离婚协议,你要看过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吧!陵则,他…已经签好了。”
这么快?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我伸手抹掉自己的眼泪,撑起身子看也不看的在协议书上签下名字,交到裴若手中。
裴若接过我递给他的协议书,看了我半晌对我道:“子语,当局者迷啊!”他转身,给我打开房间的电视,转到本地台的新闻,里面播放的画面正是中午我逼郝陵则的片断。原来,那时的自己是如此的绝决。裴若看着我:“现在看这些,你还要我把这张离婚协议转交给陵则吗?”
我抬眼看向裴若,为什么不交?
“裴若,麻烦你帮我交给他。”费了这么大的劲,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不交给他,我怎么对得起一路跟拍这段视频,并将它弄到电视台去的幕后高人?
“子语!”裴若的语气,重了起来。像是受不了我的冥顽不化,但随即又轻笑了出声,他对我道:“子语,真像岩少所说的,他家的语儿是榆木脑袋。”
是吗?他曾这么在外人面前说我。我轻笑…子语,何止是榆木脑袋啊,沈岩。
“你以死相逼,要和陵则离婚,是为了沈岩?”他又坐了回来,正对着我,靠在倚背上,像是一派悠闲的问我。
我摇了摇头,却不回答裴若。
“你被送进S.M集团医疗中心的几个小时之前,曾被120送到了一附院做过救治。你11:10分有进过S.M集团的大楼,11:17分你从大楼出来,120接到报警出诊的时间是11:25分。这7分钟里,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天中午,S.M集团办公室的步助理12:40进到你的病房,郝陵则12:46分钟出去了一趟,12:55分钟回来的。结果,13:18分钟的时候,你就拿着针头对着自己以死相逼,要跟他离婚。郝陵出去的这9分钟,发生了什么?子语,这些我查得出来,陵则有一天,也能查得出来。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你以死相逼是因为他,你觉得,他会放过自己吗?”
我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看似如如不动,却能将问题看得如此透彻的人,心不由的一惊。
“问题出在这个步助理身上,对吗?我虽然不便调取,S.M集团各楼层各办公室的监控数据。可是,如果真要我这么做,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子语何必这样折腾自己呢?那个,称你为榆木脑袋的人,要是看到你这样,该多心疼啊!”他随意的将那离婚协议扔在桌上,似乎那已不再重要。
裴若没说错,我何苦这么折腾自己呢?若是沈岩有知,也必定不会愿意到我这样的。可是,郝陵则那话…我又怎么能当成没听过呢?他抱着步凡的样子,我又怎么可以当成没看过呢?我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走的那一步啊!可他,却将我打入到了那万劫不复的地步。
“你好好想想吧,我晚几天再把这个交给陵则。你要想明白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他站了起身,拿过那几张协议。也不管我是不是有听到他的话,转身便离开。
但走到门前,他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对我道:“你可是我益海科技的第二大股东,所以,不要再出今天的事情。等会,会有护士24小时看护,门口也有人24小时的守护。不为别的,但也请你为暮觉保重。”
“裴若”我喊住了他,也像是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我曾经在哪里看到过。原来,是沈岩留下的那些文件里,曾经出现过益海科技股权分配书里看到过。
“还想说什么?”他看着我,纹丝不动的问我。
“谢谢你!”
谢谢,这个世上还有人能看得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出了院回到香颂,才惊觉郝陵则已搬了出去。这栋房子,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以往的一派欢悦,现在想来也只能是让人感叹,人生如戏。
想起出院前,苏绒再三叮咛不要轻易的太波动自己的情绪。现如今还有什么可以再波动的呢?婚,算是离了。我以为的家,也散了。最终,也就只剩下这栋房子和我跟暮觉两人罢了。还好,暮觉不在身边。要不然,在医院的这些天,连照顾他的人,我都找不到。只是,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裴若的话,没有错。无论如何,我也要为暮觉保重自己。孩子还那么小,我怎么可以就那样一走子之?
想到这,我正欲给黄书打电话。家里的电话却先响一步。我接过电话,只听黄书一向淡淡的声音,透出了一丝的忧心向我道:“子语小姐”
“黄书,怎么了?”我第一反应是,暮觉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好?我按捺下心中的不安,佯装平静的问道。“您的父亲,今天上午收到了一份快递,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个下午都没有了来。刚才,他突然把我叫到书房里让我给他订回来的机票。子语小姐,您…”
黄书是知道我这边的情况的,但我也有交待她不许告诉我父母。快递?看来,是有人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爸。只是,会是谁呢?知道他们在哪里的人,应该只有司俊和他的助理啊!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总要是去面对的。我按按了发疼的眉心,对黄书道:“那就麻烦你帮他订机票吧,订好之后告诉我一声,我去机场接他。”
我深知,按我爸的个性。他要是知道了我和陵则离婚,一定会要来问我一个明白。更何况,寄给他的东西,极有可能是我逼陵则离婚的那段画面。呵…可想而知,我爸被气到了什么地步。从小到大,在他面前一向乖巧的女儿,竟然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我知道了,只是…”黄书的话,没说完。想是,很犹豫。
“只是什么?放心吧!这事早晚他们也会知道的。现在说了,也好。”我单纯的以为,黄书说的只是我爸生气的事情。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心中像是也松了口气,这寄去的东西,也正好解决了不知怎么向父母解释自己离婚的突然。
“暮觉好吗?”又近20天的时候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样子。这个孩子,又该不亲近于我了吧!
“暮觉很好,就是天天晚上会哭着喊妈妈。”黄书像是听懂了我不想再谈那个问题,静静的转述暮觉的近状。
“是吗?”我擦过眼角不经意流下的泪,我的儿子会想我了。
“子语小姐,孩子我会照顾好的,也请您照顾好自己。”黄书淡淡的声音再一次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我应声回她,并再三的肯请她照顾好他们。
挂了电话,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以后的生活来源怎么办?这一切的开销用度,黄书他们在英国的开销,我自己的开销… 沈岩留下的钱,我是不想再用了,可我自己,两年多根本没有工作,以前的吃穿用度全是郝陵则支付的。现如今,要怎么办?我起身去翻钱包,里面所有的现金加起来也不过五千多块。五千多… 看来还应该够应付我自己一段时间了。只是,黄书那里要怎么办?
不顾身体的倦意,我回书房开始制作个人简历。三十几岁的人,工作履历写起来,也仅有寥寥几行。真是不回顾,都不知道我的人生一直是这么的无趣。在网络找了几家招聘的单位,看过人家的招聘要求,才真的觉得自己年龄大了,学历低了,工作经验少了,但没有办法,只能明知不符合人家的要求,却还是硬着头皮投了几家公司的职位招聘。
回到卧室,本想把苏绒开的药放进床头柜,却没想到发现了郝陵则留下的钱和一封信。我手指划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上面也仅有几句话:“明年的物管已交,留现金两万备用。望自珍重。 郝陵则,留字。”
我看着这几个字,一边笑,一边流泪。这又何必呢?
我提起电话,拨出他的电话,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电话给急急挂断。这个时候,他也许和步凡在一起。这个时候,我和他已不再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可以还那样依赖他。明知,他那么想我。明知,他那么看我。我怎么还可以这样,想着,念着。
他抱着步凡的样子,再一次的在我脑中划过。他们,现在应该在一起了吧!我那样的成全,应该可以了吧。只是,我为什么都感觉自己痛到快要不能呼吸了。因果报应,果然是因果报应。
我跌坐在床边的绒毯上,头倚着桌角,倦成一团缩在床边。不知为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像是又见到了郝陵则。我想,这肯定是梦境。他这时候,肯定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我伸手抱着这个幻影,哭诉着对他的背叛和无情,哭诉着自己的纠结和痛苦。似乎,把醒着不能说,不敢说的话,都对着这个幻觉的郝陵则一次性的发泄完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到了床上。被子还盖得好好的,连床头的加湿器都还打开着。我按按生痛的脑袋,极不情愿的起床。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已不是那个可以睡到自然醒的郝太太。晚昨,梦中的情景,已不容我做多想。恐怕,也只是我自己的多想罢了。
刚梳洗完,客厅的电话就响个不停。我跑去接听,却是一个陌生却十分有礼的声音找我。我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答应到。对方在知道接电话的就是我本人之后,立刻态度变得更为殷勤的对我道:“黎小姐,请你今天下午两点到公司参加面试。”我这时,才像醒过神来记起自己昨晚投简历,应聘的事情。谢过人家之后,我便开始有了一丝的忐忑不安,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工作过,和通知我面试的这一家单位的要求更是有一段的距离,等会面试他们会问些什么…
这样的紧张,像极了沈岩把我带到S.M集团面试时的感觉。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没有符合要求的过硬条件,就凭着他的一种莫名信任和支持,就敢硬着头皮去面试。
年少轻狂的很,现在想来。
又一声电话铃声,打断我的回忆,我接过电话,又是黄书。她说,父亲已订好了回国的机票,在上海转机后,将于明天晚上7点半到达。看来,明天我又要去面对一次考验了。可我相信,父亲会体谅我的。
挂了电话,我抬头看钟已是快十点。一早,虽感觉自己忙忙碌碌,时间却过得很慢。少了暮觉在这里,时间仿佛就像停止了一般。我正欲起身去看看还有什么招聘信息,电话再一次的响起。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接过电话,一道男声问:“您好,请问黎小姐在吗?”我感觉,这声音是没有听过的。不会,也是面试通知吧?一下子,我对这样的好运,有片刻的怀疑。“我是,您哪里?”电话那里,在听到我是本人之后,便接着道:“您一个月前在我们里订的两件男式绒制衬衫已经做好了,您看,是我们送到府上,还是您过来取?最近,我们又有一批新的款式设计。”
给郝陵则订的衬衫?我嘴角轻划过一抹笑意,看来,这两件衣服是送不出去了。亏欠了他的,终是还不了的。还好,以后不会再亏欠什么了。
“黎小姐?”电话那头,像是还在等我的回答,我却在此刻出了神。“不好意思啊,我过去取吧!”我赶紧收住自己的神识,回答道。对方在听到我的回答后,也客套的表示感谢,云云…
下午,面试结束了应该可以去给他取来的。两件衬衫啊…我看着昨天被我翻落在沙发上的钱包,下午付了两件衬衫的钱。恐怕,就要经济紧张了。哎…希望,今天下午面试能成功吧!
简单的给自己做了点午饭,草草的用了些。便收拾起自己,准备出门面试。镜中的自己,一脸的病容,不得已只好给自己画上一层薄妆来掩盖。换过居家穿着的衣服,我再一次的打量起自己。虽然看起来已算不错,但掩不住的倦意和疲惫却仍是透了出来。门口放着的鞋,仍是十年不变的平跟,软底。柜子里,放着的高跟鞋就像是展览的艺术品,一双又一双的摆着,放着,却从来不穿。这些,恐怕以后也不会有机会穿了。那个会因为穿高跟鞋脚疼,给你揉脚的人,已经不在。我赶紧收起自己涌出的悲伤,换过鞋赶紧出门。
原以为很复杂的面试,尽然简单的有些超出我的想象。到那家公司后填了表,见过了一位主管便直接通知我下周一过来上班。我一上午所准备的那些问题,更是一个也没有用到。甚至连一个最基本的自我介绍,都没有说完便让他们同意录用。我就算再笨,也看得出来他们是接到了授意才这样马虎过关。可,是谁授的意,我还没有猜到。也许,会是裴若?也许,可能会是司俊。我一笑,看来,我这一辈子是注定了生活在沈岩的保护范围之内。
收回自己想伸手拦车的手,开始搜索附近的公交车站牌。自己要改的习惯,真是多得不能再多。父亲回来了,等跟他解释清楚了黄书他们就不必要再呆在英国。以后,一个月的工资,紧紧巴巴的也应该够一家人的生活开销。
转了两趟车,再一次的来到李师傅的小四合院。被请进正堂时,李师傅已带人捧着衣服在里面等着。他见我进来,便主动迎了上前:“郝太太,您先生的衣服给您看看?”他指着身后小姑娘捧着的衣服,想要像上次展示给姜莱看那样给我展开,我及时的阻止了他:“不用了,包起来就好。我还有些事,就不坐了。”看与不看,都没有什么区别了。拿回去,也不过是再填两件摆设罢了。
拎着两件衣服,跨着包,手拢在口袋里。一路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等我再抬头时,却发现自己走到了S.M集团的对面。我在路边的户外咖啡室坐了下来,抬起头看着二十二楼的位置。他这个时候,会在做什么?天,这么冷,他会不会又只穿了两件衣服?我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去想这样,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越不想让自己去记起他,脑中想得却都是他。我无奈的苦苦一笑,自己怎么会如此的不争气。
我低下头,抿过一口服务员刚送上来的红茶。刚一抬头,便见马路对面郝陵则从车上下来,虽隔着马路也能瞧见他依久是单薄的外套加衬衫。这人,真的不怕冷吗?我盯着他的背影,有片刻的发呆。他突然顿下了进门的脚步,转过身来看向马路对面。我心一慌,赶紧低下头捧住右手扶着的茶杯。虽然,我明明知道他是看不到我的,可我却因为怕他看到,心慌了。
黎子语啊,黎子语…
你怎么会到今天这样!
等我再抬起头的时候,哪里还有郝陵则的影子。我不禁轻笑出声,对郝陵则说不清是恨,还是念的感情让我备倍无助和无奈。刚想结账,却见素芸往我这里走来。
“子语,你… ”她可能是不知道应该骂我好,还是关心我好吧?这么多年的朋友,突然就这样传出离婚的消息,而且还被媒体传得沸沸扬扬。要不是,香颂的安保设施做得好,我哪有机会这样在大街上自在的闲逛。早被记者堵在了家门口不得动弹。
“素芸”我只能一笑,对于她的关心。我也无可奈何。这个婚,不是我要离的,我也只是逼不得已。这是,这些也足以对她道。
“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病了,也不知道多休息一下,你跑出来做什么呢?你要出来,还干吗跑来这里伴着寒风喝茶?看看你自己的脸色,哪里还有一丝的人气。”她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就开始毫不客气的训斥。但这种久违了的异类关怀,却让我感动异常。
“我很好,只是不小心走到了这里。累了,就找个地方坐坐而已。素芸,我很好,真的很好,真的… ”说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个真的很好,是说给素芸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突然,拉着我的手,眼角带着泪对我道:“你傻啊,好就好嘛,说那么多次做什么?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郝特助待你不好吗?就不算,他对你不好,你也不能为了他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你家儿子怎么办?你爸妈怎么办?”
是啊,要是那天我真的对自己做了些什么。暮觉要怎么办?爸妈要怎么办?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我只为了郝陵则的一句话,就觉得什么都不在了。什么也都不重要了。什么时候,他的一句话对我影响有这么大?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再这样的。”我握过她的手,冰凉的指尖因她的手心而有些温度。
“他对你不好?”她将我的手,捂在手心,抬起眼直视着我。带着关心的问道。我摇摇头,郝陵则对我很好,好到我快要觉得自己幸福时,却…
“素芸,我们的问题不在于他对与我好不好。我和他的婚姻,并不像你们所认知的那样简单。如今,离了婚也算是各归其位。不要再担心我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对视着她的眼神,像告诉她,也像告诉自己。
“那你为什么身体差到这样?我听他们办公室的步助理说,你动不动就晕倒的。”她看着我很是苍白的脸,还是不太相信我说自己很好的话。想也知道,这幅尊容,想让别人相信我健康的很,确实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只是,步凡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再说,我也没有她说的那般若不禁风,一吹就倒。
“步凡说的?”我挑起眉问。这个步凡,干吗要说这些呢?我不都已经成全她了吗?何必还这样苦苦相逼呢?
“嗯”她点点头。
“别信这些,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真要有什么,苏绒恐怕也不会同意让我出院。至从上演了一次以死相逼,郝陵则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医院。照顾着我的担子,一下子无形之中,就落在了苏绒身上。两年来,不知是他想明白了,还是自己本身成熟了,使得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带着成见。
“好好保重自己,再有什么想不开的。就找我说说… 知道你朋友少,但如果你还把我当成你朋友,我们就可以分担你的痛苦。明白吗?”素芸的话,让我感动不已。可是,有些话是无法说得出口的。
“知道了。你怎么上班的时候,会有空出来的?”我看手表的时间,还没到五点,她今天怎么会有空跑出来喝茶,陪我聊天?
“哦,让我过来买咖啡的。见到你,都给忘记了。”她迎着我的目光,突然闪烁了一下。我一笑,帮她招呼过来服务员,给她打包。
“素芸,帮我一个忙吧!”服务生,正在给她冲泡她要的咖啡。刚她点的白咖啡,应该是给郝陵则的吧?他一贯喝这个的。
“你说。”素芸,一个顿都没打,立刻承应了下来。
“帮我把这个给他。一个月前订的,今天才做好。”我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送给他。可是,这样的天气,还穿得那么单薄。哎… 终归是学不到他的狠心。他说的话,其实没错。我本就是那样的人,又何必介意别人说出来呢?说与不说,我都曾是别人婚姻的第三者,情人。
“你… ”素芸像是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了我阻止的眼神之后,便也就点点头,不再言语。
服务生,把打包好的东西交给素芸。我也起身,将衣服交给她。这样,我至少就可以还他一丝的付出吧!答应给他做的麻辣鱼片,从来没有兑现过。想来,是我让他等得太久吧!
今天这样,也好,也好…
“啪”
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挥在了我脸上。我低着头,没敢回示父亲一直阴沉着的脸。从我在机场接到他起,他就没有开口跟我说一句话。刚一进家门,我还没来得及换下鞋子,就被他挥了一巴掌。在我的记忆中,长到这么大父亲还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打过我。没想到,都三十几岁了,却让他动了怒。看来,是我把他气急了吧!
我仍是低着头,静候着父亲的训斥。但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我缓缓的抬起头,却见老父两行清泪。
“爸”
恐怕,母亲也不曾见过父亲这样吧!黎子语啊,你怎敢伤人至如此啊?
“爸?我还是你爸吗?我做不了你爸,更教不出你这样有出息的女儿。多有能耐啊,给人当情妇,做小,给老公戴绿帽子,还给那人生孩子。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你到是说… ”父亲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光碟,扔在我脸上,语气已是怒不可遏。
父亲这话…
我弯下腰,拾起地上的光碟。看来,是有人把我和沈岩的事情告诉父亲了吧。情妇?做小?这些词,确实是不应该出现在耿直,忠厚了一辈子的父亲嘴里的。平日里,父亲谈到这些词都觉得不耻。更何况,自己家里还出了这样一个人呢?
“那个男人,我和你妈在你婚礼上见过的,是不是?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陵则,你还是不是人啊?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你怎么做得出来啊?”父亲捉过正在弯腰拾光盘的我,近身问道。
我不说话,其实,我也无话可说。父亲知道的,都是事实。父亲的痛心,也不见得会比我辣痛的脸颊轻些,好些。
“我告诉你,你们这样的人,会下地狱的。你还有脸要和陵则离婚?你有什么资格跟人家说要离婚啊,小语啊… 你还有没有羞耻心啊? 那个男人呢?勾引有夫之妇,破坏别人家庭,还让你给他生孩子?结果呢?孩子生了,他人呢?跑了?不认帐了?我告诉你,你活该!这种人,死了也不得善终…”
“爸”
我高声的打断了父亲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他说沈岩一句不好。人都不在了,为什么还要再说他?就不能让他安静一会吗?
“你…”父亲肯定是没有想到,我还自觉有理,敢打断他的话。他用手指着我,气结的语不成句。
“和他无关,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合着眼,手里紧紧的握着父亲扔出的光盘。里面会有些什么,我还不敢确定。但可以想象的,绝不是我上回看到的那张。我抬头,睁开眼睛。这套房子里,除了我的卧房、更衣室、卫生间,每个角落里都装了监控程序。十几年来,累计下来的画面,很有可能就被有心人制作了一张可以歪曲事实的光盘。从父亲刚才的话就能知道,他并不知道他看到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人世。
“啪”
又是一巴掌,我紧皱着眉。嘴角,明显的感觉已有血腥之气往外溢。
“恬不知耻的混账东西。”父亲,手捂着心口,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的对我道。我对视着父亲愤怒的脸,淡淡的开口:“您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了,今天早些休息吧。有事,我们明天再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让那个男人来见我。我要问问他,他怎么可以这样玩弄我女儿。他想做什么?非要别人家破人亡吗?”父亲挥着手,怒叱着一脸平静,毫无羞愧的我。
“爸,他不可能来见您的。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脱下鞋,换过玄关处的拖鞋,越过父亲往客厅走去。我不想再和父亲解释什么,或是争执什么。他要见沈岩?怎么可能呢?我能带他去普渡寺吗?我能告诉他,沈岩已去逝快两年了吗?说给他听了,又怎么样呢?改变不了这些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我放下包,脱了大衣。正想往客房走去,却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我惊惶的转过身,父亲已捂着心口倒在了地上。
“爸… 爸… ”我连忙跑了过去,可又不敢轻易的搬动他。怎么办?一时间,我无毫主意。不能给郝陵则打电话的念头一直告诫着自己,可是,除了他,还有谁呢?医生… 对,给物业,香颂配有24小时医生的。 我慌乱的拨给总台,几分钟后,救护车和医生开到了我家门口。
经过送医,抢救。医生说是因为疲劳,怒气功心导致的心脏休克。现在还在观察期,如果24小时之内能清醒过来,才能算是度过了危险。我看着病床上的父亲,似乎和自己的记忆里不太一样。我脑中的父亲,总是三十几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绿军装。背着我,玩耍逗乐的亲切样子。可如今躺在病床上的人,已是满头的灰白头发。是我,错过了太多与父母共同的回忆。是我…
守了父亲一夜,他仍没有要清醒的迹象。拜托了护士照顾一会,我起身回家。光盘里的内容,我还不得而知。可,是谁给父亲寄的光盘,我却隐隐的有了答案。回到家中,再一次地拾起地上的光盘,Сhā入碟片机里。沈岩和我的身影出现在投影幕布上。
拥抱的,接吻的,欢爱前奏的…
十几年来,所有的情不自禁,几乎都被剪接在了这段不到五分钟的视频里。
我退出光盘,换了衣服直接到了S.M集团的办公大楼。正欲找司俊,却被告知他们在开会。我不顾宋助理的阻拦,推开了司俊办公室的大门。里面,坐着的齐朗、郝陵则、步凡、还有另一人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我身上。
“你的脸,怎么回事?”郝陵则,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有些红肿的脸颊。本就苍白的脸色,带着几条红色的指印。明显的,可以让人看出来是被扇了耳光的结果。
我看了一眼,他身上穿上的却是前日我让素芸交给他的绒制衬衫。没有理会他的话,我侧身对站在我身后的宋助理道:“宋助理,麻烦你进来一下。”这个人,原是沈岩的秘书,现在给司俊当助理。黄书和父母出国的事情,司俊当日也是交给他安排的。所以,会有他们地址的人,除了司俊也只有这个宋助理知道。
宋助理不明就里的看了司俊一眼,司俊点点头,他便走进了办公室。司俊本想把步凡和另一个叫袭彻智的人给叫出去,我却阻止了:“步小姐留下。”片刻之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们六个人。
“黄书他们的地址,是不是只应该你和宋助理知道?”我抬头,没有任何的过渡,直接向司俊问道。
司俊看了宋助理一眼,点点头。
“我住院期间,步小姐去过香颂,进去过是不是?你还告诉过她大门的密码是不是?”我转向郝陵则,直直的看着他。刚才,那个袭彻智的人坐在他身边,步凡坐齐朗身边。那步凡,就应该还是齐朗的助理。呵呵~ 别人的助理,却有空照顾他?甚至照顾到了我家里。
“黎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步凡立刻站了起来,脸色相当的不好。她是不是觉得我和郝陵则已经离了婚,她就再也没有必要给我好脸色看了。
“步凡,坐下。”齐朗一笑,笑得堪称温柔。可步凡却立刻端身坐了下来。像是害怕极了。
“是,还是不是?”我又对着郝陵则问了一遍。
“你今天是来审问的吗?”郝陵则走近我身边,带着不信问我。却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是又怎么样?”我学着齐朗,也是一笑。迎向他。
“用得着吗?所有的事情,不都按着你的想法去做了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步小姐是去过香颂,我也确实是告诉过她大门的密码。怎么?现在,要来追究这些责任吗?那好,那你说要怎么办?”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可我却只能定在原地不动。
我说要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只能一笑对之。他承认就好,我打开包,掏出光盘对着郝陵则问:“不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只不过,想邀请你和步小姐一同看看我手中的这张光碟而已。”
郝陵则,皱起了眉头,看着我手中的光碟。
“步小姐,应该对里面的内容很熟悉了吧?十几年的监控录相,看得很辛苦吧?画面剪切的很不错,就是引导观看人的方向错了。你是不是很遗憾,我卧室里没有安装监控程序?要不然,你要达到的效果也就更好一些?”我避过郝陵则,向在一边坐着的步凡走去,我每走一步,齐朗看步凡的笑意就深一步。待我说完这些,走到她身边时。齐朗几乎笑得至极,也邪魅至极。
“宋坤,你有没有把那地址给过别人。你仔细想想… ”司俊像是意识到了我在说些什么,神情之色也起了变化。
“这不可能的,我都是自己亲自去办的。不可能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我跟着岩少那么多年,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说,我自然是很清楚的。”宋助理因司俊的话,显得有些激动。
“宋坤,什么地址?”郝陵则,寒着声问道。
宋坤看着我,并没回答郝陵则。我轻轻一笑,替他回答道:“黄书和暮觉的地址,怎么?步小姐没有告诉过你吗?”
“什么意思?暮觉不是在你父母家吗?你让黄书把他带哪里去了?”郝陵则一步走到我面前,拉过我正对着他。
“我想到了… 您让我给黄小姐转过一笔钱,这是通过财务转的,会不会是这里出了问题?”宋坤快速的说道,并看向司俊的位置。
通过银行账号,查出对方的地址。呵~ 还真是费了力去查这件事情啊。
我看着齐朗,轻笑出声:“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齐朗一笑,合起刚开会时的记录本,低声浅笑的对我道:“子语,不要太早向对方摊底牌,知道吗?”
我像是明白了,朝他点点关。齐朗起身,取过我手中的光碟,朝宋坤道:“你跟我到我办公室,步凡也来。”
郝陵则却拦住了齐朗的步伐,并对他道:“齐朗,不要Сhā手我的家务事。”
“陵则,放下手。”司俊也起了身,沉着脸对郝陵则道。
看着他们三个对峙的样子,我不禁苦笑着对郝陵则道:“我今天来,只想告诉你,如果我爸有什么意外,那我就是杀人犯。郝陵则你就是帮凶。你要是不让齐朗去查,那我就自己去查。结果是什么,我们就一并承担了。你说,这样可好?”他就要如此维护步凡吗?看不到我一直硬撑着的坚强吗?
“爸怎么了?”他收回拦着齐朗的手,急急的问我。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我故意的忽视掉郝陵则眼中的担忧之色,转身对齐朗道:“记得给郝先生看看这张碟。”
齐朗玩味的一笑,回道:“他要懂欣赏,就不会蠢到拦着我正要去欣赏的步伐。”
我也随着齐朗一笑,这一笑,却透出苦涩。
“让齐朗离开,我跟你说。”有些话,不讲清楚看来是不行的。但,想让我这么轻松的放过步凡,绝不可能。
郝陵则收回了拦着齐朗的手,看着我。待齐朗他们出去之后,司俊也起身向外走去,给我和郝陵则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陵则,陪我去几个地方。之后,你也许就能体谅,我为什么非要这么做的原因。”我赌一回,赌郝陵则也许并不爱步凡。如果,他真爱步凡的话。那刚才,他是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齐朗这样带步凡离开。可,我也不敢肯定他爱我,有了前车之鉴,我收起了自己的过度自信。
郝陵则开着车,按着我的要求把车开到了佛光山普渡寺。一路步行至后山沈岩墓前,我与他平行而立,神情淡漠的冷声开口向他道:“那一日,暮觉摸着沈岩的照片对我说妈妈,冰冰的。我责问自己,怎么在他一个人冷冰冰的躺在这里,自己却在想着你领着我前进的方向会是幸福的方向呢?我抱着暮觉痛哭失声,自责不已。我承认,那时候我退缩了。可是…”我侧过身,指着前方的台阶,接着对他道:“据沈父说,方惠带了新认养的孩子过来拜祭沈岩。他让我记住当日在沈岩下葬时说过的话,我永远都是郝家的媳妇,暮觉是郝家的孙子。甚至,以后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再来普渡寺。他话中的意思,已是那么明白。你知道吗?我当时很庆幸暮觉小。小到听不懂那些冷冰冰的语言。因为听不懂,就不会觉得受伤。”
郝陵则一言不发,由着我说。我说这些,看着他。沉默了一阵子,我又让他把车直接开回了集团办公楼。我走在他前侧,一路上也没有理会旁人投过来的目光。走进电梯,我按住了22楼他办公室的楼层键,郝陵则跟着我走了进来,我关上门,电梯平稳而快速的上升。等我再打开门时,我走到离他办公室门口一米的位置,顿住了脚步转身对他道:“我撑着最后的信念,觉得自己只要见到了你。我就可以不再遭受沈父话中的羞辱。我依旧,还可以是你郝陵则的太太,沈暮觉的妈妈。我依然可以生活在你的保护之下。可我没有想到,迎接我的,会是那样的一幕。”
我试着像那天一样,慢慢的往后退。一直退到电梯口,按住下楼键,看着郝陵则的眼睛道:“那一刻,我才知道以毒功毒可行,以痛治痛,也行。”
电梯到了,开了门。我走了进去,郝陵则愣在原地。我按住暂停键,等着他。他抬首,双眸注视着在电梯里的我,表情复杂的几乎扭曲。我一笑:“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艰难的举步,迈进了电梯。我同他,又一起走出了大楼。往前步行约百米,我又停下转身对他道:“那天,走到这时我已无力再支撑下去。我放下暮觉,正如步凡所说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已被120送到了一附院的抢救室。是我让护士通知的黄书,因为我要让她带着暮觉去找我的父母。”
我指着拐弯的另一条街,声音已有些沙哑的对郝陵则道:“在那里,我见了司俊。我让他安排黄书他们出国呆一段时间,就算签证一时办不下来,也要立刻让他们离开这座城市。因为,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解释我为什么要跟你离婚。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向暮觉解释,一向最疼爱他的父亲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更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勇气,离开你给我所谓的家。我怕,离不了。我更怕,说离就离了。世间,哪有双全法啊。所以,我先选择了不让他们受伤害。”
我转过身,看向郝陵则。他眼中,已聚着雾气,五指紧紧的拽在掌心。但他仍是不说话,看着我。我一笑,开口让他再陪我去陈记米粉。出租车,开到陈记时已近中午十二点,我下车走到店门口,接着向他道:“见过司俊之后,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等我发现自己正在回忆你带我吃米粉的画面时,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这里。可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来这里的人,并不只有我。”
“你知道我接到你电话时,还有谁在旁边吗?她对我说,难怪你今天想吃米粉了,原来我没在家做饭。你问我为什么还不回家。郝陵则,回家啊!你知道,什么是家吗?就算沈岩在那十年的时间里,我也没有感觉那是我自己的家。可就在我觉得那所房子是个家的时候,却是因为你。让我看着她,接着你的电话问我为什么还没回家,陵则,这不讽刺吗?”
郝陵则的手指,松了开松,又紧紧的拽了在一起。我走上前一步,主动的投进他的怀抱,环上他的腰点起脚,将头搁在他肩上,轻合着双眼,转头在他耳边轻问:“那一日,她是这么抱着你的吧?”
郝陵则的身子,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呵呵地轻笑出声,泪也终于情不自禁的往下淌。原以为这些话,再说出来自己已不会再有什么感觉。却不曾知道,心仍是会痛,绞痛。
我收回自己的手,离开他僵硬地怀抱。四目相对,四行清泪却久久无语。最终,仍是我开口接着向他问:“你说,我更应该理解她。是吗?让我怎么理解呢?以什么身份理解她呢?我深陷在自己是你郝陵则太太的身份里,不能自拔。无法自拔。我见不得有这样的女人觊觎在我丈夫身边。这些天,我躺在病床上,我自问如果你是沈岩,也许我就能理解她,就像我当年能理解李之一样。可,我忘不了我是你太太。你让我去理解她?我是你情人吗?又或是,在你眼中我仍是沈岩的情人呢?郝陵则,你从没有把我当成你太太吧?哪有人,会去要求自己的太太去理解丈夫另外的女人呢?”
我止住了自己的泪,因为,还有太多的话要说。我怕自己会泣不成声,语不成句。“是我以死相逼要和你离婚的。我想,只有见不到了你,我才能找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和借口。因为,就算你不再要我,我还有暮觉。可是,你知不知道?那一天,。暮觉,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是一心求死。你可知,你不同意离婚,我是死。你同意离婚,我也是死。”我艰难的扯出一笑,拉过他紧握成拳的手,放在我的胸口对他笑问:“陵则,你觉得我还有心跳吗?”
他被我这么一问,脸上的表情也像是慢慢的静了下来。他扯动嘴解也像我似的,轻轻拉出一个弧度,低下头,拉起我的手也置于胸口,沉声问:“子语觉得我呢?有吗?”
有吗?
眼角一滴泪,就这么轻易的掉了下来。两个心死之人,却泪眼朦胧,肝心若裂。我们俩,是谁伤了谁?我想,我和郝陵则,怕是回不了过去了。
我睑起双眼,盯着他的足尖。漠漠的收回被他握住的手,也放开握着他的手。重新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看来,无论我今天是不是这么做,告诉他所有事情的始末,他都不会再继续与我纠缠下去了的吧。
我这么想着,想着,突然轻笑出声。
不想让他看到笑意中涌出的泪,我即刻转身迈步离去。我知道,郝陵则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追上我,拉着我不放。更不会像在上海时,陪着我一直走下去。原来,我和他的结局也就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口袋里的电话,急急的响起,我接过电话却再也迈不动自己的步子。医生说父亲的情况突然恶化,怕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时间。我握着电话的手,不停的颤抖。我颤颤的转过身,看向郝陵则的方向,却也只见他留下的落漠背影。
我该怎么办?我,终归只身一人。
手指捏拳,放开,再捏拳,再放开… 如此反复,渐渐的定下了自己的心绪,伸手拦车回医院。途中,亦是顾不了这时在地球的另一端仍是半夜,急急的给黄书去电话,让她立即安排回国事宜。
赶到医院时,医生正在做抢救。我被隔在抢救室之外,进不得,退不得,站不得,坐不得。终于一个医生从抢救室走了出来,一脸严肃的对我说:“需要马上安排手术,可能下手术台的机会只有30%。要不要做,家属需要现在做出决定。”
生死大事,我原有50%的机会可救沈岩,可却仍是没救到。现如今,30%的机会,我怎么可以下得了这个决定?
“如果,不做呢?”我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但我想知道,如果没有这30%的机会,父亲是不是就过不去今天?
“如果不做,也只能看抢救的结果了。”医生的专业,也不容他做出什么主观意识性的判断。
我跌坐在抢救室旁边的休息椅上,按着生痛的额头,低声对医生道:“拿手术同意书来吧,我签字。”只有30%的机会,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赌一次,母亲就算立刻订得到机票,最快也只能是后天才能回来。可如果我不赌这30%的机会,我怕是母亲还没有上飞机,父亲就已经…
后果的结果,我已是不敢再想。
“那你先去缴钱,先预付五万进去。到时,多退少补。”医生,急忙往他办公室走去,丝毫没有发现我在听到这五万时的表情。也是,众所周知。这个病人是由香颂的救护专车送到医院来了,区区五万对住在那里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可是,昨天一天的抢救费,治疗费已几乎是将郝陵则留下的两万块用尽。这五万,我要到哪里去凑?
想我,原答应了郝陵则不去动用沈岩留下的钱的话,今天是做不到了。我翻开钱包,里面一张卡放在我身上已近十二年的时间。沈岩给我时,就交待要了卡不离身,想也只是怕有这样的突发情况。没想到,却是如今这样的状况。卡里到底有多少钱我根本就不知道。还好,我还记得他说的密码。顾不上我再多做考虑,我起身把钱交上,父亲半个小时之后也被推进了手术室。
医生说,手术时间估计会在五个小时左右。我没处可去,就只好守在手术室外。弯着腰,将额头抵在膝盖。双眼毫无焦距的盯着地面,直到一双男式皮鞋出现在我眼前,我才抬起头看着来人。
“黎小姐”来人,应该是沈岩的律师吧?在他的葬礼上,我们见过的。只是,今天又为何而来?
“陈律师!”我站了起身,但因前一晚没睡,今天一天又没有进食。我眼前虚晃一片,我赶紧扶住墙面,支撑着身子,抱歉的看着他。
“黎小姐,坐下说吧!”他上前一步,示意我坐下来。他自己也在我位置的另一端坐了下来,打开包递给我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我坐下,看着这浅蓝色的信封。莫名的觉得,里面的东西应该是沈岩留下的。
“岩少十二年前说,等哪一天您用了那张银行卡,就什么时候将这封信交给您。刚才,银行给我打来电话,说这张卡在医院一次性的支付了五万的费用。所以,我才能找到这里来。”陈律师,说这话时的表情像是在回忆些什么。十二年,真是太久。久到这浅蓝色的信封,都有些泛黄。
我接过信封,信并没有封口。我抽出里面一叠的信纸,第一页纸上,沈岩的笔迹再跃于前。
“语儿,会是在什么时候看到这封信呢?一个月后?二个月后?半年?亦或更长些?告诉语儿一个规则吧!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是你我分开的时候。语儿,可明白?”我看落款的时间,是在他交给我卡的第一年。原来,这张卡也是有使用规则的。我翻过第二页,果不其然他在感叹我没动用这张卡的的时间。第二页落款的时间,时隔两年。我再抽出第三页,时间已近五年过去,里面的文字,像是写给我的,又像是他写给自己的。他自问,是希望我用,还是不希望我用?依旧三两句话,但落笔的痕迹却显犹豫和不定。最后一张,怕是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长长的一大张纸,笔锋虽在,却力道不足。上面的内容,我双眼已模糊不清,泪水一片。
将信纸捏在手中,握在胸前。紧紧的咬住下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陈律师见状,轻叹一声:“岩少要说的话,全在信上了。您要遇上了什么事情,告诉我一声。我和司俊他们都会帮您的。”
我收住自己的泪水,朝他点点头。
“现在,我还是想知道语儿会是什么时候看到这些信的。其实,我多希望你永远都看不到这些。但我又觉得,依着语儿那性格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看到的。可,会是什么境况下才逼得你用了这十年都没有用过的存款呢?
我想,会是和陵则吵了架吗?又或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的紧急状况?最好,你只是心情不好,花钱泄愤。呵呵~ 这样,我也就安心了。不管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动用了这笔存款,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语儿看到第一封信了吧?信的内容,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当时就是这么告诉自己如果,你什么时候用了这张卡,我们就是什么时候分开。可是… 十年多,你却没给我放开你的机会。日子久了,我却像是怕你有一天会用到这张卡。怕你用了之后,我就真的必须兑现自己给自己定下的游戏规则会要与你分开。所以,大到房子,小到衣服我都给你重新添置。甚至,连你去打理一下头发我都会让人给你办好卡,然后再在你面前装得很不经意的样子,将新办的卡丢给你,好让你没有机会去想到,在你身上还有这张关系到我们未来的银行卡。这么说,语儿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可悲?以前,我也常这么自觉,可日子越久却越发现,这个规则早已不能约束我的心。你要真是用了,我恐怕也只是会恨自己给自己定了这么一条莫名的规则吧。
再说这些,只是想告诉语儿一句话:“谢谢语儿,你没给让我放弃你的借口。”等你看到这些的时候,我恐怕也早已不在你身边。但记住你答应我的话,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照顾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
还有一句话:语儿,陵则是真心爱你的。凡事,不要过分的执着,试着接受他,好吗?你如果幸福,我肯定也是幸福的。这是语儿十年来告诉我的真理。”
我看着这封信,下面落款的日期是我和郝陵则在上海呆着的时候。那时,他就像在做着最后的交待。巨细无遗,就唯恐有一丝的疏忽。沈岩,你喊了我十年的傻瓜,到底我们俩谁才是傻瓜呢?
我握着信,哽咽低泣。
医生推开手术室的大门,我急忙的抬起头,擦到眼泪迎了起来:“医生,怎么样?”
“恐怕情况不是很好,家属只有你一个人吗?让其他人见见老人家最后一面吧!”医生摇了摇头,脸上已是一幅看惯生死的漠然。我的心,因医生的话开始往下沉。我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一直在旁边呆着的陈律师快步的走上前:“黎小姐”我伸手示意他,自己没事。坐了一会之后,晕眩的感觉稍微好了一些。我快速给黄书去电话告诉她这里的情况,也交待她不可告诉母亲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前几天还身体健康的老父,怎么突然就成了天人永隔呢?
“黎小姐,要我通知司俊他们吗?”陈律师见我挂了电话,一直沉默无语。便主动跟我说上话。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陈律师的提议:“不许告诉他们任何一个人,包括郝陵则。再帮我安排车回老家,后天早晨十点,安排人到机场接黄书和我母亲,到时候一切听黄小姐安排。”
我交待完之后,起身向手术室走去。无影灯下,毫无血色的脸。消毒水也无法掩盖的血腥之味,扑面而来。我上前,握住仍有一丝余温的手,昨天,还那么有力的手,今天就已是这样毫无生气的耷在手术台上。
“爸…”
我不知道他是否听得到,医生说手术没成功。现在也只是依靠着仅有的一丝之息,维持着心跳。
“爸,你怎么可以连给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怎么可以像沈岩那样,说走就走。爸,我和沈岩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您睁开眼睛,我给您解释。爸,女儿承认十几年前执意离家来这,Qī.shū.ωǎng.是因为沈岩才这么做,可是这十几年来他将女儿照顾得很好,很好。爸,你相信我,我和沈岩绝非你看到的光碟那样。我们,真的是真心爱彼此的。爸,您听到了吗?爸,您醒醒… 醒醒听我说… 不是我不让你见沈岩,而是他一年多前就已经去世。爸,我不告诉您,是怕您心疼女儿一个人受这些苦。可我真的是自愿的,不是您说的那样。我承认,我昨天态度很不好,爸,您起来打我吧!爸,您起来啊,起来… ”
我摇晃着父亲的胳膊,突然他眼角滑过一滴泪。我怔住了摇晃的手,直直的看着父亲的泪水。我该是多么伤了他的心,以至于让他老泪纵横呵。
“叮……”心电图的显示器,开始报出直线的鸣叫。被我拉着的手,也随之跌落在手术台上。
“爸,爸,爸爸… ”
我腿一软,跪在了手术台边,一旁的护士赶紧扶住了我往下倒的身子,低声道:“您节哀,不要让老人家走得不安心。”
“黎小姐”
陈律师不知什么时候,也走进了手术室。见我跪倒在地上,也连忙走了上前想要搀扶着我站起来。可我,一点力量都找不到。陈律师试图扶了我几次,都无法将我拉起来。
我和郝陵则讲的话,真的没错。我就是杀我爸的主犯,如果不是因为我,他这时也肯定和我妈在家颐养天年。逢此横祸,皆因我而起。我这满身的罪恶要如何去赎?又如何赎得完呐… 沈岩,是我错了吧?错在当年不该执意喜欢你。错在让给你放弃我的机会。错在太介意陵则身边的女人。
第三天,母亲和黄书终于回到家。我一身孝服跪于灵堂,母亲几度昏厥。我心想,如果可以我也想象母亲那样,悲痛欲绝,生死相随。可,我还不能这么做。家中独女,我如果一倒恐怕老父连入土为安都成问题。还好,陈律师和黄书一直陪同在我的身边。许多事情,都由他们担待了。
父亲下葬那日,我应聘的那家公司来电,问我为什么没有过去上班,我才惊觉时间已近一周。推诿家中突然有故,希望再缓几天的要求是经过再三的思筹而说。父亲一去,故然悲不自胜,但往后的日子还要一如既往的过下去。还好,那家公司商量了一下给了我答复同意我再暂缓几天,但上班的地方却被分到了下面一个分公司的办公室。我没再多做什么要求,漠然同意。
家中亲戚都说,我过于冷漠。老父火化,下葬整个过程几乎一滴眼泪都没流。家中叔伯更是对父亲突然的出国,回国,离世感到不解和怀疑,对于他们这种想法和所表现出来的行为,我都一概不予理会。更甚者,已有伯母婶婶告知母亲我和郝陵则离婚的事情。但其中始末,她们也说不清楚。还好母亲只沉浸在失去父亲的痛苦当中,对我目前无暇顾及。
#奇#望着前面,撑着雨伞走在前侧的母亲。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父亲年轻时常年呆在部队。小的时候,几乎是她一人将我带大。等到父亲转了业,我们家才真正的过上正常的一家三口生活。后来,我长大了却又离开了他们。让他们老两口相依为命。父亲如今一走,只怕母亲会越会的孤单和寂寞吧。
#书#陈律师打着伞,走在我身侧。我手中捧着的是父亲的遗像。黄书抱着暮觉,走在左侧。这孩子,跟着我们从凌晨来回的奔波,已经累得在黄书怀里睡了。母亲本欲不想让暮觉跟着来墓地,但我还是坚持让他送父亲最后一程。替我,送父亲一程。
所有亲戚用过斋饭,便都回到了自己家中。下午,等我们回家后,将老父的照片挂于室中,燃香上供。做完这些,便嘱咐黄书取了母亲平常服用的安眠药,让她去休息。陈律师,我也婉拒了他还想留下帮忙的意愿,让他回城。一个人,抱着暮觉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客厅里。往昔虽然不多,但温馨犹在的记忆就像播放电影般的出现在我脑海。
“子语小姐,你也进去休息吧,您几乎几天没合眼了。”黄书从母亲房间走了出来,见我还坐在这里,便坐在了我身边对我道。
休息?让我休息,我恐怕也只是倒在床上,睁着眼睛吧。因为,无法入睡。这几天,我几乎就是这样天天躺在床上等到天亮,然后起床,跪在灵堂。跪到两脚麻木,毫无知觉。
“黄书,帮我抱暮觉回房间休息。我妈吃了安眠药,恐怕也没有这么早醒过来,你也进去休息会,我出去一下。”我把暮觉放进她手中,起身对她道。
“您要去哪?”她也随着我站了起来,一脸的担忧。见黄书这样,我不由的真心一暖,其实我与黄书连朋友都谈不上,她这样照顾于我,恐也只是当年受了沈岩之托。我不知道沈岩基于她来说是什么人,但她如此的尽心却让我感激不已。
“我去墓地,跟爸说说话。黄书,我不会有事的。”我抚着她的手臂,交待了自己的行踪,是不想让她再为我担心。
“刚回来,现在也不早了。您要真想去,明天再去吧。”她还是拉住了我,因为一直阴雨,乌云压顶的感觉让人不由的生恐。
“我去去就回,你放心吧。”我摇了摇头,还是执意今天要去。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我非去不可。
“那早些回来… ”她明知已拗不过我,便同意了。抱着暮觉走到门前递给我雨伞,我一笑接过。
走出小区,打到车往墓区而去。这种天,连司机听到我要去的地方都觉得晦气。停在了山底就不肯再往上走去。我无意与他多做任何的争执,付了车资便打着伞独自一人往墓地上走。
身上因不断上坡的路,已是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水。好不容易走到墓地,远远就已见一男子的背影正跪于父亲墓前。我握着伞柄的手一松,那人,是郝陵则吧。冰凉的雨水打在我脸上,已生生的疼。他,就这么仍雨水这么浇打吗?这又何必呢?我弯腰拾起地上的雨伞,继续往前走去。
一个男人,会是什么的情况才会哭得如此悲切?还隔两三米,就已听见他的哭声和哭述…
我再走上前几步,将雨伞置于他上方。挡住了不停飘泊而来的雨水,他蓦然止住了哭泣,却僵在那里不转身。他刚才的话,已是一字不漏的听进了我的耳朵,纵然我再气他,听到他那般的哭述,也不可能不动恻隐之心的。何况,还是他呢!我们俩,谁也没有真对不起谁。既然如此,我又何苦让他觉得如此的自责呢?
“陵则,起来吧!”
我的手,搭在他肩上。他的衣服已被雨水淋得湿透,全身已几乎找不到一处干的地方。他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又,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会是黄书,又或会是陈律师告诉了他吗?
他并未动,仍是跪着。我撑着伞,耐何不了他。我深深的知道,在某些时候他和我十足的相似。可,这么跪下去还又有什么意思呢?父亲不会因为他这般的自责起死回生,我和他也更不会因为这样的一幕回到过去。有些东西,有些事情翻过了,就真的是回不去了。就像生死一样,无可挽回…
“陵则,不要这样了。起来了,好吗?”我侧过一些身子,斜对着他。这个男人,非要让我看到他如此痛苦的脸吗?他目如死灰,却回避着我的目光。一脸的病容和悲恸,我不自由主的伸手,将他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跟我下山,陵则。”这个男人身上的执拗和固执似乎与我不相上下,我低下头,在他已是冰凉的耳边低声哀求道。我的手指紧紧的扣着他的肩,这几日,他到底是怎么过的,眼窝已凹陷得如此厉害。
这,是冥冥之中的吗?就像是知道了他会在这里,我才执意非要来这里的吗?“陵则,不要这样,爸爸不会想看到我们这样的。陵则…”这是三天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原以为,我已不会再哭了。
郝陵则的手,缓缓的围住了我的腰,紧紧的将头按在我的怀中。呼吸之间的悸动,带着隐忍的颤抖,无不在告诉我,怀中的他在哭泣。在他带动的下,悲戚氛围开始让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紧崩了几天的情绪,我紧紧的咬住下唇,不想让自己的哭声干扰到他。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的感觉自己哭累了。累到头也发重,眼皮也发重,身子更是重得抬不起胳膊。可我怀中的郝陵则却没了动静,我无由的想起了突然昏倒在我面前的沈岩。我慌乱的拉开我与他的距离,看着双眼合在一起的他,我颤声沙哑的喊道:“陵则…”
眼睑上的睫毛,顺着滴落的雨水动了动。我抚上他的脸,一时间冰凉的寒气和灼热的触感同时向我手指袭来:“陵则…”
他睁开迷朦的双眼,对着我:“我不会再让你承受一次,在你面前突然倒下去的恐惧。”
他非要这样吗?我明明已经哭得很累了,非要我再为他的话而落泪吗?不是答应了沈岩,不让我掉一滴眼泪的吗?可,为什么到底来看到我眼泪最多的人,又会是他呢?
“我们下山,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可以撑起他。但下山的路却是在不停的跌倒,爬起之间前进。好不容易拦到车,见我俩一身的水也不肯拉活。无奈之下只能丢下几百块让他直接将我们送到了市里的酒店。司机收了钱,也就接下了这趟活计。
一路上,郝陵则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我。我说,要他去医院,他却抵死不肯。无奈之下到了酒店,快速的办好入住手续,将他扶进了房间里的浴室,开着热水,对着他淋。
热水的蒸气一时间,很快将浴室笼罩了起来,在这朦胧之间,我脱了一直贴在郝陵则上的外套,羊绒衫,衬衫,只留里面的T恤,一直昏昏沉沉的郝陵则伏在我肩上,仍由我这一串的动作。好不容易感觉,他的手指有些温度之后,我无力的倚在了他对方的墙壁之上。
可还没有等我缓过一口气,郝陵则便一头像我倒了下来。
“陵则…”我抵着他,那种恐惧再一次的袭上我心头。可伴着水声我仍是听到了他很低很低的声音回答我,告诉我他还清醒。
“我去给你取浴袍,你能支持的住吗?”看来,也不能让他冲得太久。他点点头,侧过身子倚着墙面。我快速的打开浴室的门,走到房间壁柜里取过绒制的浴袍,再回到浴室。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