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齐飞有些意外的。
严拾生接道:“这个小子既然一无所知,还跟他多说什么?”
齐飞目光转向严拾生面上。“才不见一会子,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你给我少废话。”严拾生心情实在太坏,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齐飞居然若无其事,接对燕十三道:“我跟你不说废话,有一件事非常奇怪。”
燕十三道:“你是否发现了那些人什么秘密?”
“他们完全知道我们的来历,若非我们当中有人给他们暗通消息便一定一直在跟踪打听,可是我们竟然完全不知道。”
“别我们我们的,我们什么时候走在一起了。”严拾生又Сhā口。
燕十三挥手截住。“他们应该是一直在跟踪打听,那方面他们绝无疑问有一套不寻常的技术,以致我们一路上都一无所觉。”
“那你们便要小心了,他们必然已作好一切准备。”齐飞挥挥手。“可惜我帮不了什么忙。”
燕十三道:“已经够多的了。”
齐飞道:“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只希望姓长孙的能够早日了结,恢复自由。”
燕十三道:“我们对这件事一定尽力而为。”
齐飞道:“放心,我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要到看见姓长孙的殉情。”
“这你还在废话帮忙什么?”严拾生怒火又冒起来。
齐飞大摇其头。“看来我还是暂时离开,否则不住的给恐吓快要给吓破胆了。”话说完身子一缩,倒退回树林内。
“这个臭小子,还以为他到来有什么好处,就是只懂得危言耸听。”严拾生接骂下去。
“你还是得承认他乃是一片善意。”燕十三叹了一口气。
严拾生冷笑。“他居高临下,一直竟然一无所觉,到盈盈、纤纤给掳走了才知道是什么回事,你说哪有这么笨的人,你说气人不气人?”
燕十三道:“我以为你应该保持心情平静,一会儿说不定要你大展神威。”
严拾生道:“这个你不用为我担心。”
燕十三身形再展开,向谷地的出口继续掠去。
长孙无忌走着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叹息道:“那些瓷匠只怕都落在他们手上。”
“他们目的既然在欧阳天聪的毒气,有关人等当然都不会错过的。”
“也是说他们只要弄来制造毒气的工具,立即便可以开始炼制毒气的工作,看情形,他们的势力也不小,那些工作相信也花不了他们多少时间。”
严拾生忍不住Сhā口道:“你这个姓长孙的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连忙应道:“交换人之后我们便得立即想办法,看如何能够将他们找出来,以免麻烦。”
严拾生这才有点笑容。“我以为你不想换人哩。”
“我像是这种人?”长孙无忌反问。
严拾生道:“当然不像。”一顿,转向欧阳天聪。“你听到了,我们就让你暂时轻松快活去。”
欧阳天聪笑应一声:“多谢——”
“我还以为你已经变成聋子。”严拾生一声冷笑。
欧阳天聪道:“若是你严大爷警告?这么多次我仍然胡乱说话,非独谈不上聪明,简直就是一个白痴了。”
严拾生接道:“你若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便应该知道最后还是不免要落在我们手上,知道应该怎样做。”
欧阳天聪笑笑。“若连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也不知道,又如何称得上聪明人?”
“你明白便成。”严拾生回看长孙无忌。“还有什么事需要解决?”
长孙无忌看看严拾生,一摆手,没有作声,他实在看不透严拾生,有时严拾生的表现是那么天真,可是有时候却完全一个老江湖也似的,什么都兼顾到。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燕十三面上,燕十三显然明白,摇头。“我跟你一样,所以完全不担心后继无人。”
严拾生好像听明白,又好像不明白,怔怔地看着他们,一声也不发。
江边很静,除了江涛拍岸,便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只有一条船,也就停泊在江边,纤纤、盈盈就给缚在这条船的船桅下,一个黑衣人手拿着一盒连弩向着她们。
大船的前面有一叶小舟,舟上也坐着一个黑衣人,静静的看着燕十三等人走近来。
等到燕十三等人差不多来到岸边,舟上的黑衣人才开口:“让欧阳天聪一个走过来。”
燕十三笑了。“这不叫交换,这叫送人。”
黑衣人道:“欧阳天聪上了小舟,你们亦可以到船上去。”
燕十三道:“你那个同伴手上拿着连弩,连弩一放跟着跳水逃命如何是好。”
黑衣人立即吼道:“抛掉连弩。”
船上那个黑衣人应声将手中连弩抛进江水,舟上那个黑衣人听得清楚,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燕十三道:“船上没有其他人?”
“没有,你若是担心,可以派人上去看着。”
燕十三目光一转,道:“长孙兄,练姑娘——”
长孙无忌、练青霞身形一动,一齐往船上跃去,与之同时船上那个黑衣人已然将两柄长刀拔出,架在纤纤、盈盈的脖子上。
一看他的动作,长孙无忌便知道是一个用刀的好手,即使不将刀架在纤纤、盈盈脖子上,在那种距离要将她们姊妹斩杀亦不是一件难事。
燕十三看着一挥手,道:“你可以过去了。”
欧阳天聪轻快的打了一个“哈哈”,轮椅滑行,迅速向小舟接近。
黑衣人配合得实在恰到好处,一条绳子手中飞出,正卷在椅子上,椅子立即凌空飞起来,不偏不倚,正好飞落在小舟之上。
“放人——”黑衣人接一声。
船上那个黑衣人即将双刀一收,往后倒退,长孙无忌、练青霞正要掠前,盈盈、纤纤突然叫起来。“火药——”
“什么?”长孙无忌面色一变,身形更迅速,还未接近,火光一闪,霹雳声响,船桅爆碎,纤纤、盈盈被缚在船桅上,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惨叫声中,肢体碎裂,一身衣衫亦着火燃烧起来。
长孙无忌一心扑前割断绳子救人,火药爆炸同时身形仍然继续挨近去,眼看收势不及便要伤在火药下,练青霞一条绳子及时缠至,卷住了他的手臂,硬硬将他拖回来。
他身形落下,突然探手抓住练青霞的臂膀,倒飞开去。
练青霞没有挣扎,她亦已嗅到了火药在燃烧的气味,他们才离开,方才立脚的地方便爆炸开来。
更多的地方相继爆炸,那条大船的舱面迅速变成了一片火海。
燕十三身形这时候亦已拔起,凌空方要落在舱面上,长孙无忌、练青霞已迎上来,一声:“船上不能留了。”
燕十三一声叹息,身形倒翻,跟着掠前来的严拾生亦被他探手抓住拉回去。
船上继续霹雳连声,火越烧越猛烈,不可收拾。
长孙无忌身形着地,立即问:“那个小子呢?”
燕十三道:“欧阳天聪一落小舟,他便催舟向江心,顺流而去。”
长孙无忌目光一转,月光下只见那叶小舟已然远去,要追如何追得及。
严拾生也知道追不及,仍然拔步追到江边,嘶声大叫:“有种的不要离开,回来跟我拼一个明白。”
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小舟继续去远,严拾生继续追进水里,一直到江水淹到了腰间。
燕十三看着严拾生,摇摇头。“弩箭双刀原来都是掩人耳目,船上原来早已安排好了火药。”
“好毒的陷阱。”长孙无忌叹息。“这实在大出我的意外。”
“以纤纤、盈盈姊妹的经验,竟然毫无所觉,一直到火药开始燃烧。”燕十三的语声仍然尽量保持镇定。“这些人实在不简单。”
严拾生冷笑道:“我们也是不好欺负的,跟他们没完没了。”
燕十三点头。“我不喜欢杀人,由现在开始,我却觉得是用剑的时候。”
严拾生嚷道:“用纤纤、盈盈的一双宝剑,将他们杀一个干净。”
燕十三道:“以后他们看见这双剑,他们便会后悔为什么将剑留下。”
长孙无忌说道:“当然少不了我这一份。”
练青霞接道:“目前我们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去追寻他们的下落。”
长孙无忌道:“这方面官府方面应该可以帮忙的,那些人带着欧阳天聪也应该很难掩人耳目。”
练青霞道:“希望就是。”
长孙无忌又叹了一口气。“我们现在都得翻越山岭回到原来上岸的地方,希望我们的船仍然留在那里。”
练青霞道:“船家是老实人,答应了我们不会离开的。”
严拾生立即道:“我们得先处理纤纤、盈盈的尸体。”
燕十三道:“就让她们这样离开不是很好?”
严拾生抬头望去,只见大船已然被烈火包围,别说到船上去,就是接近也不可能。
严拾生看了一会,一面往岸上走一面道:“你怎么能够冷静?”
燕十三道:“因为现在是需要冷静的时候。”
严拾生又问:“这有什么好处?”
燕十三移步上前,将一块跳板抄起来,手起剑落,一分为二,严拾生看着奇怪,忍不住追问道:“你这样做又是什么意思?”
语声未落,长孙无忌已然将飞过来的那块接下,抛进水里,身子接着掠出,落在木板上。
燕十三与之同时亦将手中木板抛进水里,一跃而下,催动木板,从船首那边疾绕了过去。
严拾生看在眼内,恍然道:“那些人难道还未离开,就藏在大船的另一侧?”
练青霞说道:“火药线要有人引爆才行的。”
严拾生目光落在水面上。“可惜我没有这个本领。”
练青霞说道:“我们不妨守候在这里等着。”
严拾生打了一个“哈哈”。“那些人若是向这边逃命那是合该他们倒霉。”
练青霞道:“有燕大哥他们动手,已经足够的了,我们要对付的正是那些漏网之鱼。”
严拾生身形展开,立即向船首那边掠去,练青霞亦向相反的方向移动。
燕十三、长孙无忌那边差不多同时转到大船的另一边,也果然不出燕十三所料,四个黑衣人正蝙蝠也似钉在船舷上,只咬着一柄不长不短的利刀,一见燕十三二人出现,眼瞳中都露出了杀机。
燕十三随即喝问道:“哪一个可以说话?”
四个黑衣人没有作声,身子贴着船舷左右移动。
燕十三再问:“火药是你们引发的?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哪一个指使你们?”
向他那边移动的黑衣人突然一起发出一声怪叫,双双凌空扑出,挥刀刺向燕十三。
他们的身形迅速而怪异,用刀既狠又准,燕十三二人在木板上,要应付两个人这样的袭击实在不容易。
燕十三却没有留在木板上,身形拔起,一双宝剑迎向来刀,不偏不倚,正削在来刀上,那两柄利刀立时一断为二,燕十三借力再一个翻滚,左手剑扎进了一个黑衣人的心窝,反手剑的剑柄同时撞在另一个黑衣人的胸膛上。
心窝挨一剑的黑衣人当场命丧,被剑柄Сhā在胸膛上的一个闷哼声中,身子倒飞,撞在船舷上。
燕十三身形紧接扑至,左手剑洞穿了那个人的右肩,将那个人钉在船舷上,右手剑跟着抵住了那个人的咽喉。“说,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黑衣人破口大骂,骂出一句燕十三完全听不懂的话,脖子接往前一送,燕十三的右手剑便割破了他的咽喉,当场命丧。
长孙无忌那边这时候亦将一个黑衣人斩杀剑下,亦象一只蝙蝠也似紧贴着船舷,追击另一个黑衣人,看他的剑势,显然是要将那个黑衣人生擒,迫问口供。
燕十三目光及处,道:“这些人悍不畏死,不必多费心思。”
长孙无忌亦看见燕十三这边的情形,应声剑势一击,接连三剑迫进空门,再一剑刺穿了那个黑衣人的心窝,将他钉在船舷上。
燕十三这时候已探手往那个黑衣人身上搜索了一遍,却是什么收获也没有。
长孙无忌亦做着同样举动,结果亦是一样,回看燕十三,摇摇头。
燕十三这才道:“他们不是中原武林中人。”
“那是什么人?”
“他方才说的那个话我虽然听不懂,但应该就是来自东瀛的倭奴。”
长孙无忌一怔。“那可就麻烦了。”
燕十三道:“欧阳天聪落在这些人手上,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长孙无忌道:“若是倭奴,也容易分辨,未尝不是一条线索。”
燕十三摇头。“以他们对江湖事情的熟识,只怕已然在江湖武林长了根。”
长孙无忌道:“可是到现在你仍然一无所知,若非他们一直隐藏得很巧妙,只怕便是他们另有所图,未到采取行动的阶段,所以一直隐藏起来。”
燕十三道:“果真是这样,我们是越早发现越好,现在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应该是一件好事。”
长孙无忌接道:“倭奴一直以来屡犯沿海,野心至大,未尝听说他们有意争霸中原武林。”
“所以那种毒气落在他们手上,不难想像他们会以之做出什么坏事来。”
长孙无忌点点头。“欧阳天聪也应该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燕十三沉吟着道:“这个人为求目的,不择手段,最怕就是那些倭奴答应他事成之后,以他为武林至尊。”
长孙无忌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条件吸引,欧阳天聪一定会全力帮助他们,制造毒气的了。”
“杀望当然不会,但看欧阳天聪方才那种求存的表现,不答应那些倭奴的条件才奇怪。”燕十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上我们处理得实在不大适当。”
长孙无忌摇头。“事已至此,亦无须多说,当务之急,还是追寻欧阳天聪的下落。”
燕十三身形一动,落回那块仍在江面漂浮的木板上,内力一催,往岸边掠去。
长孙无忌亦不慢,差不多同时与燕十三回到岸上,严拾生、练青霞左右迎上前,他们都听到了呼喝打斗声,就是等不到要等的漏网之鱼。
“一共有多少个敌人?”严拾生抢着问。
“四个,都杀了。”长孙无忌剑入鞘。“没有人向外边跑?”
“没有——”严拾生接问:“那到底是什么人?”
“相信是来自东瀛的倭奴。”
“倭奴——”严拾生叫起来。“怪不得行动那么奇怪,完全不像中原武林中的人。”
练青霞接问道:“也问清楚他们的目的?”
“除了骂人他们什么也不说。”长孙无忌道:“但不像是听不懂我们的话。”
练青霞冷笑:“若是拿来,总不信他们那么口硬。”
“他们宁可自杀也不肯落在我们手上,否则燕兄也不会大动杀机。”长孙无忌接道:“你消息比较多,可知道沿海倭奴的动向?”
练青霞道:“以我所知,近年来沿海比较平静,偶然有倭奴出现,都是乌合之众,一击即溃。”
长孙无忌道:“这些倭奴却绝对可以肯定不是乌合之众,一切的行动显然极有计划。”
练青霞沉吟着。“官府方面可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严拾生Сhā口道:“那是两个理由,一是中原有人跟他们勾结,作好了接应安排,另一个可能就是官府有人隐瞒事实。”
练青霞立即正容道:“怎会有这种可能?”
严拾生道:“你是官府中人当然替官府中人说话,你甚至一定会否认有所谓贪官污吏。”
练青霞怔住,长孙无忌接道:“就是有这种可能,动机何在?”
严拾生打了一个“哈哈”。“我若是可以告诉你,现在便可以将你带到他们的巢|茓去,将他们一网打尽,再将那些与他们勾结的官府中人找出来,自此天下太平。”
长孙无忌苦笑:“别人做不到,以你的英明神武一定会做得到的。”
严拾生道:“你这是拍马屁还是灌米汤,我可是受不起。”话说完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哈哈”。
长孙无忌接道:“看来目前我们只有先回到船上,一待天亮便立即与附近的官府联络。”
燕十三既没有表示赞成也没有表示反对,纤纤、盈盈的死令他心情很不好,还有其他的问题,包括那些人的来历,那些人消息的灵通。
他们没有折回原路,也就沿岸向船只停泊的方向奔去,燕十三走在最前,跟着长孙无忌,严拾生本来是走在最后的一个,但走了一程,练青霞反而落后。
燕十三、长孙无忌都没有在意,一直到看见了那条船,回头不见练青霞、严拾生,也以为练青霞伴着严拾生,未能够赶来。
他们也没有多作考虑,随即上了船,燕十三已经有些奇怪,上到了船上,连叫几声船家也没有反应,知道又有问题。
长孙无忌一样有这种感觉,剑出鞘,掠向船舱。
舱中仍然亮着油灯,灯光下看得清楚,船家一家大小,无一幸免,都伏尸在舱内。
“燕兄——”长孙无忌虽是意料之中,亦不由自主叫出来。
燕十三出现在舱外。“不出我所料,他们的确一路追踪到来,甚至已考虑到我们可能乘船追踪。”
长孙无忌叹息:“这些人果然心狠手辣,而且计划周详,什么也考虑到。”
燕十三道:“我们不能够乘船追下去,要追截他们是没有可能的事。”
长孙无忌目光一转。“要驾驶一条这么大的船实在不容易,我们当中有哪一个懂得这门子技术的?”
燕十三道:“小严一向夸口什么都懂,到什么地方总是问长问短的,说不定多少懂一点。”
“那等他到来好了。”长孙无忌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燕十三当然不反对。
他们等了好一会,还是不见严拾生、练青霞到来,长孙无忌不由怀疑到。“他们会不会途中出了什么事?”
“那些人目的在欧阳天聪,应该不会再逗留自找麻烦的。”燕十三显得很冷静道。
“我们沿岸走来,用不着翻山越岭,小严轻功虽然不大好,应该不会落后太多。”长孙无忌目光落在燕十三面上,突然一怔:“燕兄在想什么?”
燕十三的目光这刹那显得有些迷惑。“我在想练青霞,你可有发觉那些黑衣人出现之后,她的言谈举止有些特别。”
长孙无忌沉吟着:“燕兄这样说来,我也觉得是有些可疑。”
燕十三接道:“她显然也是在怀疑那些黑衣人的来历,所以有那一声虎威。”
长孙无忌道:“燕兄认为那一声虎威其实是暗号。”
燕十三点头:“也就是说她怀疑那些黑衣人是某些人,突然一声,希望有什么反应。”
“当时那个黑衣人并没有反应。”
“他人在烟雾中,又蒙着脸,就是有反应我们也看不到。”燕十三又沉吟起来道。
长孙无忌想想,道:“练青霞当时的神态说话倒是有些特别。”
“据说她出身神武营,是曹廷的入室弟子,一直以来都是在京城中。”
“燕兄的意思是那些黑衣人极有可能是神武营中的人了。”长孙无忌摇摇头。“这我实在难以想像。”
燕十三道:“练青霞也许就是有这种怀疑。”
长孙无忌说道:“燕兄当时何以不一问?”
燕十三道:“当时我若是想起来,也不会现在才在这里发呆。”
长孙无忌道:“她很快便会到来,见面我们问清楚她好了。”
燕十三道:“我就是担心她中途离开,一个人回京城追查究竟。”
“她总该跟我们说清楚。”
“目前她既然只是怀疑,在未能够确定真相之前,以她的性格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长孙无忌怔怔的看着燕十三。“你实在想得太多了。”
燕十三苦笑:“她若是中途离开,小严不发觉倒还罢了,否则一定会追踪下去,相信这就是小严到现在仍然未见到来的原因。”
长孙无忌仰首一看天色。“那我们怎办,在这里等到天亮?”
燕十三道:“很快便天亮了。”随即在船上坐下来,神态说不出的落寞。
长孙无忌很明白他的心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纤纤、盈盈的死,令长孙无忌一样难过。
天终于亮了,练青霞仍然没有出现,严拾生也没有,燕十三也终于懒洋洋地站起来。“他们就是缓步而行,现在也该到了。”
长孙无忌苦笑道:“若是你推测没有错误,我们现在应该动身北上了。”
燕十三接问:“你跟神武营的关系怎样?”
长孙无忌道:“神武营与禁卫一向势同水火,这一次我南下配合练青霞的行动,其实也不是合作。”
燕十三道:“那是说到了京城,我们要知道神武营的情形,除非找到练青霞,否则便要闯进去混进去。”
长孙无忌道:“有其他办法的,只是在上京之前我们仍然要与官府联络,一来打听练青霞的下落,二来也看看有没有那些倭奴的消息。”
燕十三点头:“这也好,此外,我们还有小严这一条线索。”
长孙无忌说道:“练青霞到底江湖经验不足,以小严的身手应该不会给她发现的。”
燕十三道:“应该就是,但是小严有时也会出乱子,除非练青霞完全不发觉有人在追踪。”
长孙无忌道:“我们也顾虑不了这许多。”
“路上我们还可以找一个人,”燕十三接道:“虽然不一定有这个需要,但能够确定那些黑衣人的来历也是好的。”
“这是个什么人?”
“玄机子。”燕十三笑笑:“这个人另有一个外号叫万事通。”
“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也晓得的了?”
“据说是这样,此外他还有一些鬼心思,设计打造一些奇形怪状的兵器,可以用来对付江湖上一些独门兵器。”
“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赚钱。”燕十三又笑笑:“所以这个人出现之后江湖上可以说根本再没有什么所谓无敌的独门兵器。”
“他只是一个人?”
“应该不是,但许多江湖朋友有求于他都会向他提供一些江湖上的所谓机密,所以他知道的事情实在不少,至于可靠的程度,则要自己判断了。”
“你突然建议找这个人,可见得对这个人多少也有些信心,”长孙无忌接问:“之前你也曾找过这个人。”
燕十三道:“是纤纤、盈盈找的,我不能不承认这个人知道的事情实在很多。”
长孙无忌道:“像这样的一个人,江湖人竟然会让他存在实在奇怪。”
燕十三笑道:“需要他提供消息的人当然会暗中派人去保护他的安全。”
长孙无忌道:“这种关系倒是很复杂,这个人能够在江湖上生存,当然有一定的本领。”
燕十三道:“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大本领。”
长孙无忌道:“这大概是由于他出手的机会不多,既然有那么多人保护他,当然用不着他出手。”
燕十三说道:“道理上好像这样的一个人,能够在江湖上生存,本领一定不会小。”
长孙无忌道:“既然是顺路,我们亦不妨一见这个玄机子,看他怎样说。”
燕十三无言点头,神态又显得那么落寞。
绝无疑问,玄机子的生意做得很大,所以庄院也盖得很大,不少江湖人进进出出,以他的关系,一般江湖人要对付他实在不容易。
反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求于他,所以尽管本身的秘密被他知道,一般江湖人还是忍着,只管去彻查泄漏秘密的人而不去对付他。
要见玄机子却并不困难,长孙无忌、燕十三就是这种感觉,他们才提出,接待他们的人便将他们引进内堂去。
玄机子也就在内堂等候,这个人在长孙无忌的印象应该是一个老年人,可是现在一见,却是一个中年人。
燕十三并不意外,在纤纤、盈盈口中,他多少已知道一些,对这个人他本来也没有多大恶感,但一见之下,却还是由心中升起一阵厌恶。
玄机子的眼神实在有些邪恶,面容也显得有些诡异。
长孙无忌也有这种感觉,有意无意看了燕十三一眼,示意小心。
燕十三点点头,他其至已感觉到玄机子的杀意,可是他实在不明白。
玄机子盯着燕十三,一会才道:“燕十三不愧是燕十三,果然不比一般。”
燕十三心念一动,应道:“所以我找到这里来。”
玄机子接问:“我们到底什么地方出现了漏子?”
燕十三摇头,“说不得,这个漏子出现了一次,就会出现第二次,除非我们能够一网打尽,否则还会抓着这个漏子继续下去。”
玄机子皱眉道:“我总会知道的。”
燕十三道:“可惜你再没有第二个机会。”
玄机子冷然道:“未必。”
长孙无忌听着奇怪,说道:“燕兄,这——”
燕十三道:“我本来还未能够确定,可是他一开口说话,我便完全确定了。”
长孙无忌目光一闪,道:“他就是那天晚上在欧阳天聪庄院院子里出现的黑衣人。”
燕十三道:“语声虽然不完全相同,但细听之下,你不难发觉其实并没有多大分别。”
长孙无忌道:“要听得很仔细,当夜他说的话并不多。”
燕十三道:“你到底不是江湖人,有很多江湖人的技俩你是不会明白的。”
长孙无忌笑笑:“真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玄机子一听双眉疾扬。“原来是这回事。”>
第廿一章查线人知密神武营藏奸
燕十三道:“你到底明白了。”
玄机子冷笑:“我竟然会这样不小心。”
燕十三道:“你绝无疑问是一个聪明人,可惜就是太聪明了。”
玄机子道:“所以我以为你们与我一样聪明,是我们行动上出了漏子,你们因而追查到这里来。”
燕十三接问:“你现在知道我们的来意了。”
玄机子道:“你们其实只是想确定那些黑衣人所用的是哪门子的武功,希望能够找到他们的所在。”
燕十三道:“不错,玄机子有名万事通,无所不知,既然是必经之路,又何妨来一问?”
玄机子道:“我应该想到的,可是以燕十三的聪明,又怎会找到这里来只是问一些武功的秘密?”
燕十三道:“也幸亏将我高估了这许多,否则这一趟是白跑的了。”
玄机子摇头,说道:“你若是一开口便问武功方面的问题,我一定会好好的回答你的。”
“阁下的出现以至饮誉江湖实在花了很多心血,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够做到,就是你们的头儿,相信也不愿将这一番心血就这样一朝付诸东流。”
“当然——”玄机子有些感慨的。“这些年来我们花在这方面的心血远不是你所能够明白的。”
燕十三道:“我只是明白现在怎样后悔也没有用。”
玄机子冷冷的看着燕十三。“中原各门各派的武功我所知所懂的也已差不多,唯独对你这种人却所知有限。”
燕十三道:“我们这种是真正的江湖人,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说什么。”
玄机子道:“你们也知道怎样的人才可以深交。”
燕十三道:“所以我们的朋友不会多,却一定是真正的朋友。”
玄机子道:“这种朋友当然不会出卖你们的。”
“你很失望。”燕十三笑问。
“怎能不失望。”玄机子摇头:“幸好好像你们这种人不多。”
燕十三道:“你这个玄机子所以能够成为玄机子,其实并不是一个人的努力。”
“一个人能力有限,要深入研究一个门派的武功已经不容易。”
“所以玄机子其实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你们的目的当然不是在中原武功的秘密方面。”
“闲着无聊,总要有些事情做的。”玄机子淡然一笑:“对于一群醉心武功的武人来说,这都也是一件乐事。”
“中原武林却竟是一无所觉。”
“中原武林门户之见这么重,莫说团结,就是要他们互通消息已经不容易。”
燕十三长叹一声,不能不承认玄机子所说的是事实。
玄机子一群人那么积极刺探各门派武功的秘密,总会有被发觉的,可是江湖上竟然一点儿消息也没有,除了各门派将消息封闭,相信也没有其他理由了。
长孙无忌听到这里,忍不住Сhā口问:“你们目的不在中原武林,难道在于中原的土地。”
玄机子笑了。“中原地大物博,没有其他比得上的了,如何不令人动心。”
长孙无忌道:“也是说你们并不是一般的倭奴。”
玄机子反问:“你不觉问得太多?”
长孙无忌道:“你不肯回答,那是肯定的了,你们一共多少人?”
玄机子道:“若是燕十三,一定不会这样问。”
燕十三道:“那是因为我并非朝廷中人,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除非不知道,否则还是要管的。”
玄机子道:“你以为我会回答?”
燕十三道:“据说真正的倭奴大都视死如归,极其忠心。”
玄机子道:“我们的族人每一个都是这样,所以我们一定会很成功。”
燕十三接道:“你当然也不会透露你们跟神武营的关系。”
玄机子一怔,燕十三微笑。“我们所知道的其实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少。”
长孙无忌亦道:“虽然还不算多太多,已足够将你们一网打尽。”
玄机子冷笑一声。“不管你们所说的是否事实,今天你们要离开这里,是没有可能的了。”
长孙无忌摇头。“就凭你一个便想将我们留在这里?”
玄机子双掌一拍,周围几扇暗门打开,一群黑衣人疾涌而出。
长孙无忌剑随即出鞘,燕十三一双宝剑亦在手,玄机子反手抄起了旁边的一根木杖,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练青霞人呢?”
燕十三道:“已经赶程上京。”
长孙无忌接着说道:“她以虎威相试,已经看出你的武功与神武营一脉相承的了。”
玄机子道:“我早就说这个人留不得,可惜我们的头儿爱才若渴。”
长孙无忌等了。“你这样一说,我知道你们的头儿是什么人了。”
玄机子一怔,道:“你喜欢胡思乱想,谁能够阻止?”
长孙无忌道:“能够支配练青霞的除了曹廷还有什么人?”
玄机子只是冷笑,长孙无忌接道:“我们亦早已经发现这个人有些特别。”
“废话——”玄机子又一声冷笑。“你们还是少在我面前卖弄玄虚。”
燕十三淡然道:“我们要知道的其实只是一件事,欧阳天聪可是在这里。”
玄机子道:“在这里。”
燕十三笑了。“那就是不在,解决了你们这些人,我们便立即赶赴京师。”
玄机子忽然问:“你是玄机子还是我是?”
燕十三笑道:“看透了玄机,你这个玄机子当然已难再成为玄机子。”
玄机子又呆一呆,突然一叹道:“你果然是一个聪明人,故弄玄虚,连我也上当了。”
燕十三道:“只要确定欧阳天聪并不在这里,事情便很简单。”
玄机子冷截:“不简单——”木杖一探,迎面疾击向燕十三,未到,三枚暗器便从杖中射出。
燕十三双剑一抹,将暗器击落。“疯魔杖你也学会了。”
玄机子杖再掠,击在地上,“铿”然有声,看似木杖,竟然是金属打造。
燕十三一闪避开,道:“幸好我的见识也不少。”双剑回攻向玄机子。
这也是事实,他若非看出这是疯魔杖,不知道杖中藏有暗器,即使不为暗器所伤,也不会应付得像现在这么潇洒飘逸。
玄机子暴喝声中杖势狂风扫落叶也似,看他表面瘦弱,双臂竟然有千斤之力,那么沉重的一条铁杖在他手中使来竟然是那么灵活。
燕十三没有闪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手中一双宝剑的威力了。
铁杖击在剑上,一断为二,玄机子一惊之下身形亦一缓,燕十三的另一剑已刺进他的要害。
血飞洒,他的身子亦倒飞起来,一条壁虎也似钉在后面墙壁上,嘶声道:“看来我又做错了一件事。”
燕十三又说道:“这双剑你应该留着的。”
“可惜只有这双剑才能够证明纤纤、盈盈落在我们手上。”
“有些事是无须证明的。”燕十三人剑随即扑上。
玄机子长叹。“以我的目光,竟然会疏忽了这样的一双宝剑,该死——”
长叹声中他离开了墙壁,一双断杖迎头击向燕十三,他虽然身受重伤,但全力一拼,声势也不是寻常可比。
燕十三没有退避,他是要速战速决,纤纤、盈盈的死也令他的人变得有些冲动。
杖剑交击,杖一断再断,燕十三风车也似在玄机子头上滚过,双剑带起了两道血虹,玄机子的头同时飞滚开去,无头的尸身撞在地上。
燕十三走势未绝,直冲向墙壁,双脚点在墙壁上才借力倒飞回来,离弦箭矢也似,飞射向两个黑衣人。
长孙无忌这时候已然与那些黑衣人战在一起,他也是动了杀机,剑上用的全都是杀着,一碰上便连杀三人。
那些黑衣人却是悍不畏死的,继续向长孙无忌扑击,交错飞舞,一只只奇大的蝙蝠也似。
长孙无忌沉着应战,兵器以外还有暗器,密集攻来。
但都被他接下,燕十三一到,更就是如虎添翼。两人连经战阵,无形中已经有一种默契,再加上燕十三一双宝剑无坚不摧,那些黑衣人在二人夹攻下,砍瓜切莱也似的,一个接一个倒下。
倒到了最后一个却也宁死不退,长孙无忌一剑将他劈为两半才松一口气。
“这些简直就不是人。”他随即说出这句话。
燕十三道:“他们可以肯定不是一般倭奴,而且经过严格的武功训练,视死如归。”
“除了将他们杀掉,没有其他好办法了。”长孙无忌目光转到燕十三面上。“燕兄也所以大开杀戒。”
燕十三道:“我们也是瞎打误撞,跑到这儿来,揭破了这个秘密。”
“玄机子仍然留在这儿,可见得他们暂不想放弃这一番心血,若非我们来得太突然,他们又推测错误,这个秘密一定会继续保留,中原的武功秘密再下去也所余无几了。”
“但可以肯定,他们仍然以为他们的武功更高明,否则也不会以之训练神武营的人。”
长孙无忌听着一声叹息。“他们的势力真的已伸展至神武营?”
“到这个时候,我们不相信也不成的了。”燕十三吁一口气。“也总算还是时候。”
长孙无忌道:“现在我倒是有些担心练青霞的了。”
“她也是聪明人,又累积相当经验,一定会暗中仔细调查,搜集证据的。”
“但她性子急,最怕就是一时忍不住气,单刀直入向曹廷追问究竟。”
燕十三皱眉。“果真是这样,曹廷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到我们调查,当然更加困难了。”
长孙无忌道:“所以我实在希望看错,练青霞一如你所说,非常冷静,只是在以她的聪明智慧经验暗中调查,到我们找去,她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只等我们同心合力将倭寇歼灭。”
燕十三微喟。“若是问我的希望,倒是希望根本没有倭寇这回事。”
长孙无忌苦笑道:“由江湖争霸转变到国家安危,无论谁也不想的,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当,也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会遭殃。”
燕十三说道:“目前我们必须赶赴京城。”
“你是担心玄机子在准备对付我们同时已经着人将消息送出去。”
“绝对有可能。”燕十三仰首道:“不管他们怎样将消息送出,我们也想尽全力赶赴,若是能够抢在他们的消息之前,总是好的。”
长孙无忌转身往外奔出,燕十三的动作一样轻盈,可是他们的心头同样沉重。
无须玄机子证明,他们现在亦已经肯定那些的确是倭奴,与神武营的确有联系,曹廷正如他们预料的,并不是好人,而且很早便已经与倭寇勾结,野心颇大。
以曹廷的势力,若是与倭寇勾结,一但时机成熟,突然发难,大明的江山固然可虑,现在再加上欧阳天聪的毒气,除非及时阻止,否则,又不知是怎样的一场灾难。
曹廷的秘密一直无人得知,可见老谋深算,城府很深,连久在京城的长孙无忌也难免震惊,人在江湖的燕十三就不在话下了。
越清楚曹廷的势力,燕十三便越担心,以长孙无忌的身份,实在难以与曹廷对抗,除非得到当今天子的支持。
当今天子却还是一个大孩子,是非黑白亦未必分得清,连长孙无忌对他也没有信心,又何况燕十三。
欧阳天聪并不认识曹廷,可是第一眼看见曹廷,还是看得出这个人不比寻常,肯定这个人就是那些人的头儿,自己的命,也就握在这个人的手上。
他看见曹廷,人已在神武营中。
一路上,那些人对他都极尽小心,除了不给他行动的自由,其他全都是最好的享受。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重要,也看出那些人没有一个能够作主,所以什么也不多说,只等看见他们的头儿才再作打算。
京城在他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但一入神武营还是吃一惊。
神武营防卫的森严远在他意料之外,他甚至有一种感觉,以为已进入大内禁苑,然后他终于肯定不是,却深信这个地方一定是一个重要的地方。
侍候他的那些人没有告诉他什么,他也没有多问,既然知道自己的重要,他当然不会跟一些不能作主的人废话,从那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他已经肯定绝不会有生命危险,除非他不肯合作。
现在总算到了谈条件的时候,但一无所知,他还是只有保持沉默,等对方先有所表示。
看见欧阳天聪,曹廷便堆起一脸笑容,欧阳天聪看出这是真的笑容,并不虚伪,一颗心也因此完全放下来。
“辛苦欧阳先生了。”曹廷劈头就是这句话。
欧阳天聪立即问道:“未请教高姓大名。”
“曹廷——”
欧阳天聪“哦”一声,对曹廷这个人,他显然并非毫无印象,一顿,接问:“这里莫非就是神武营?”
“正是——”曹廷笑容更盛。“欧阳先生对朝廷的情形原来也知道不少。”
“但也不多。”欧阳天聪接问:“曹大人既然派出得意弟子练青霞南下对付我,何以又从练青霞手中将我夺回,不远千里,送到这儿?”
“练青霞南下是朝廷的主意,本座请欧阳先生北上却是本座的主意。”
“练青霞全力对付我,不惜借助燕十三,原来与阁下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她必须尽全力才能够将阁下找出来,用什么手段也无可厚非,阁下一天不出现,我们一天不能够好好的坐下来,好,好的谈谈。”
“曹大人以为这样坏了我的大事,我非独不会生气,而且很高兴?”
“欧阳先生本来所为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所以虽然被破坏,到头来还是一定会很高兴。”
“曹大人明白我在做什么?”
“争霸武林之外,欧阳先生难道还有什么更大的心愿?”曹廷笑问。
“武林人能够争霸武林,已经很满足的了。”欧阳天聪“嘿嘿”的一声冷笑。
“欧阳先生以毒气对付武林中人,与武力镇压并无分别,他们势必找寻破解毒气的方法,要想高枕无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则阁下又有何高见?”
“本座既然有意借助欧阳先生的大力帮忙,当然绝不会亏待欧阳先生,事成之后,欧阳先生便是一个国师,总领天下武林。”
欧阳天聪双眉一扬,沉吟道:“我也曾听说朝廷有国师一职,被聘天下第一高手,除了保护禁宫的安全,还表示朝廷无意轻视武林中人,只是一直以来,却没有武林中人受聘进京。”
曹廷微笑。“武无第二,武局中人一想到受聘进去,必然成为众矢之的,难免有些心悸,再说真正一身武功天下无敌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欧阳天聪点头。“到现在武林中的确还没有所谓天下无敌的武功。”
曹廷接道:“欧阳先生的毒气杀伤力至大,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够化解,说是天下第一,亦无过誉。”
欧阳天聪道:“唐门以毒药称雄武林,用毒亦可以说是武功的一种。”
曹廷接笑:“再有朝廷全力支持,封欧阳先生为国师,总领天下武林,又有谁敢反对?”
欧阳天聪道:“天下之大莫非皇土,既然是皇上旨意当然不会有人反对的。”
曹廷道:“既然欧阳先生同意,我们便一言为定。”
欧阳天聪接问道:“曹大人要我怎样做?”
“就是炼制毒气,以足够的份量控制京城,生命为要胁,要当今天子妥协。”
欧阳天聪一怔,摇头:“曹大人若是以这个办法要当今天子让出大权,只怕并不容易。”
“当然,他们大可以陆续撤出,待危机过去,又重新收拾局面。”
欧阳天聪道:“然则曹大人目的并不是在天子大权了。”
曹廷道:“我只明白得天下必须要一番苦功,武力是在所难免。”
欧阳天聪心念一动。“曹大人背后是另有势力支持的,看准机会,大举进攻了。”
曹廷点头。“不瞒欧阳先生,正是如此。”
“曹大人借助的莫非是东瀛大军?”
“欧阳先生果然是聪明绝顶。”
“彼此——”欧阳天聪笑接道:“若是我推测无误,曹大人只怕也不是中原人氏。”
曹廷笑问:“何以见得?”
欧阳天聪道:“我多年来为制炼毒气,走遍天下,亦曾东渡东瀛,对当地的民风习俗等等,多少都有一些认识,曹大人话虽然说得字正腔圆,到底还有多少分别,加上其他特征,不难想像。”
曹廷道:“欧阳先生不简单。”
“曹大人处心积虑,费煞苦心了。”欧阳天聪摇摇头。“就是这一份苦心恒心,已不由人不佩服。”
曹廷道:“正如欧阳先生的制炼毒气,又何尝不是费尽苦心。”
欧阳天聪道:“我们能够聚在一起,亦未尝不是一种缘份,只怕曹大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曹廷摇头道:“欧阳先生虽然是中原人氏,却是另一种人,不比一般。”
欧阳天聪道:“曹大人既然容得下,我也无话可说了。”
“好像欧阳先生这种天才,难得一见,日后借助的地方正多着。”
欧阳天聪道:“我要先听听曹大人的计划。”
“当今天子还是一个大孩子,思想既未成熟,当然谈不上有什么主见,大小事情向来都是由常德郡主决定,这个常德郡主其实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也是起不了多大作用。”曹廷大摇其头。
欧阳天聪接道:“这还不简单,干掉这两人不就可以了。”
“错了,历代皇帝难得英明,大都是平庸之辈,但除非气数已尽,否则总有一批贤臣扶持左右,替他将朝政弄得差不多,要对待他们这批人的方法,只有将整个朝廷灭掉。”
欧阳天聪道:“这就是你的计划?”
曹廷摇头。“本座先要将毒气秘密收藏在京城中,要挟朝廷将沿海所有的官兵撤离。”
欧阳天聪恍然道:“然后你们的人便从沿海各省入侵,一举而得天下。”
曹廷道:“正是这意思。”
欧阳天聪道:“看来你们已经有了很周详的计划?”
曹廷道:“我们的计划本来是里应外合,可是到目前为止,仍然找不到适当的机会,几次尝试从沿海发动攻势都马上被击退,究根乃是经过多次的浪人入侵,沿海的防御工作已经做得很周到,不容易对付的了。”
“以你的权力也不能抽调沿海的官兵离开岗位?”欧阳天聪接问。
曹廷摇头道:“本座的权力还未到这个阶段,神武营以外,本座意见若是出得太多,也会遭到非议。”
欧阳天聪喃喃道:“朝廷的事情实在比我想像的要复杂很多。”
曹廷目注欧阳天聪,微笑。“其实也不太复杂,欧阳先生只是不习惯。”
欧阳天聪沉吟着。“总要习惯的。”
曹廷接道:“欧阳先生日后要控制的只是武林中人,当然也会轻松得多。”
欧阳天聪打了一个“哈哈”。“能够武林称霸,我已经很满足的了。”
曹廷笑问:“然则欧阳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炼制毒气?”
欧阳天聪道:“曹大人虽然将一直替我炼制毒气的匠人都弄到京师,但所有工具都要重提添置,总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开始。”
曹廷道:“神武营有足够的人力物力,欧阳先生只要吩咐下去便成。”
“海盐的供应又如何?”
“这就更简单了,本座可以直接向有关方面提取,只要数量不太多。”
欧阳天聪笑笑。“那曹大人要花些心思了,由海盐提炼毒气已经不是秘密,而且数量也实在不少,一个弄不好,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你是说长孙无忌、燕十三?”
“我看他们很快便会追到京师来。”
“他们已掌握了什么线索?”
“也许,还有他们的运气一直都不错,就是突然找来也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欧阳先生放心。”曹廷笑了笑。“本座的运气也是一向不错的。”
欧阳天聪道:“那曹大人现在最好吩咐下去,收集大量的海盐。”
曹廷道:“若是这个也弄不好,也休想欧阳先生全力为本座做事了。”
欧阳天聪只是笑,对曹廷的实力他的确是仍然有些怀疑,海盐以及有关毒气提炼的地方和工具,正好是拿来一试。若是曹廷一如所说的势力庞大,这应该很快便能够解决。
曹廷又怎会看不出欧阳天聪的心意,他也早已知道要欧阳天聪信服必须显示自己的实力,所以在欧阳天聪到来之前,便选择了地方以备炼制毒气之用。
那个地方原是用作训练来自东瀛的武士,包括语言,一般的礼节以至武功,以便他们能够混进神武营,追随他左右。
一个这样的地方当然要非常秘密,所以曹廷选择在城东十里的山上建造了这座避暑山庄。既然是拿来避暑的,选择的地方当然可以偏远一些,曹廷在山下周围还弄了其他几座小小的庄院作为掩饰。
由于在城外,那些来自东瀛的武士进出也方便很多,到他们可以进入京城的时候,与一般中原人氏也没有多大分别了。
建造瓷窑的材料可以假借山庄要扩建,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海盐方面,颇成为问题。
曹廷的心腹手下尽出,可以用的理由都已用上,到处搜购海盐,尽可能不在京城之内。
他可以说考虑得很周详,但那样搜购海盐,盐商还是不免要立即补充,四处张罗,若是有人要从海盐追查是否欧阳天聪仍然制炼毒气,这便已是一条很好的线索。
曹廷并没有考虑到这方面。
追查这条线索的也不是别人,正是练青霞。
离开了燕十三、长孙无忌他们,练青霞便赶赴京城,开始的时候除了疑惑,她还有一股冲动,打算一入京城便直闯神武营,追问曹廷,可是一路走下来,终于心平气和也考虑到她若是这样做,只有将事情弄得更糟,曹廷与事情完全没有关系固然好,否则连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他们的印象中曹廷一心为国家,神武营大量训练人才曹廷可以说居功至伟,正如她,若非曹廷的独具慧眼,现在还不过是一个京城小捕头的女儿。
可是神武营的武功竟然与东瀛倭奴接近,实在大出她意料之外。
曹延是否知道那是东瀛的武功,神武营中是否暗藏着倭奴,那些倭奴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只要一想到这些问题,练青霞便不由烦恼起来。
欧阳天聪的落在倭奴手中使事情更趋严重,那绝对可以肯定已经不是争霸武林这么简单。
到了京城,练青霞没有回神武营,用她的方法追查毒气与欧阳天聪的下落,她很聪明,由海盐开始着手调查,那到底是炼制毒气的主要材料。
可惜她是由京城开始调查,所以到她在京城外找到线索已经浪费了一段时间。
瓷窑这时候已经筑好,炼制毒气的工具已经准备妥当,欧阳天聪的药物也已经弄成,炼制毒气的工作可以开始了。
经过多次的失败,欧阳天聪可以说已能够完全掌握炼制毒气的技术,再加上曹廷的全力支持,一切工具都是最好最完善,炼制毒气进行起来当然是非常顺利。
曹廷的避暑山庄远离京城,无论他在山庄内干什么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烧窑尽管有烟硝冒出,周围既没有居民,当然也不会带来什么不便的了。
练青霞却就是看见这些不停冒出来的烟,更加肯定,这时候已经接近黄昏,她人就在避暑山庄山下不远的一个树林中。
除了她,还有严拾生。
严拾生一直在跟踪着她,无可否认也是经验累积,差不多到了京城才被她发现的。
她也不大意外,只是以她的反应敏锐竟然不知道严拾生的追踪,难免有些挫折的感觉,亦明白主要是心神恍惚,未能集中。
她没有叫严拾生离开,一来她知道严拾生的牛脾气,在未有一个结果之前就是赶也赶不走,除非是将他杀掉,二来她突然有一种孤独的感觉,需要有人从旁协助,严拾生的出现正好是时候。
事实证明,严拾生在很多地方都起了帮忙作用,打听消息方面就更另有一套。
现在他们置身这座树林也是严拾生选择的,他就是有这个本领,知道选择什么地方不易为人注意,什么地方适宜监视。
看了那些烟一会,严拾生终于开口:“若是我没有看错,那应该就是炼制毒气散发出来的烟。”
练青霞早有同感,道:“你应该没有看错。”
严拾生沉吟着接问:“那你打算怎样,是不是要到山庄去看看?”
练青霞道:“只有这样才能肯定。”
严拾生道:“一个人?”
练青霞说道:“山庄附近必然监视严密。”
“不用多说,我承认是没有你那么好的身手,跟着去很容易被人发现。”严拾生接道:“为了你的安全,我还是不进去山庄的好。”
“这是一个原因,最重要还是我若是被发现,还有你可以将消息送到燕大哥、长孙无忌手上。”
“他们?”严拾生想想没有说下去。
“他们不是已经进京,你已经跟他们联络上了?”练青霞反问。
严拾生点点头。“原来你已发现了。”
练青霞笑笑。“跟你相处这么久了,你的行事作风怎样,我难道还不清楚?”
“就是不太清楚。”严拾生亦笑笑。“不错,姓燕的已到来,在街道当眼的地方留下暗记要我跟他会合,可是我昨天才发现,跟着便要跑到这儿来,只来得及留下暗记,告诉他我随时会跟他联络。”
练青霞轻“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你既然发现了,我也不瞒你,听我说——”
“最好跟他们会合才采取行动?”
“正是这样。”严拾生接道:“反正这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练青霞摇头。“你是不明白的了,曹廷非独对我有救命之恩,还是我的师父,我一身本领也是他教的。”
“你是不想看见这么多人联手来对付他?”
“不,我这个人做事很有原则,只是到现在为止,我仍然不相信他是一个会出卖国家民族的人。”练青霞深吸了一口气。“我先要弄清楚这件事,完全确定了还要找一个机会跟他好好的谈谈。”
第廿二章反对无能力避暑庄被擒
严拾生道:“万一他真的是那种人,你莫不是羊入虎口?”
“他不会为难我的,我很清楚他对我像子女一样。”练青霞苦笑。“你放心。”
“放心?”严拾生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我真的能放心便好了。”
练青霞道:“你在这里等着,到天亮仍然不见我回来,那是说我可能落在他们手上,不必再等候,至于你喜欢采取什么行动便怎么行动好了。”
严拾生叹了一口气。“我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你?”
“将我击倒。”
“若是你不这样说,我或者会找机会试试的,你一说是表示你已经有所防备,以我几下三脚猫的本领,当然绝对不可能将你弄倒。”
“那你等在这里好了。”练青霞身形一动,掠上了一株高树,突然又跃下来。“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告诉长孙无忌,神武营中大多数人都不知情,我相信他们是不会跟倭奴混在一起的。”
严拾生正色道:“只要是有骨气的汉人都绝不会与倭寇勾结,图谋不轨。”
练青霞轻叹一声。“你将我的话告诉长孙无忌,他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严拾生闷哼一声:“我就是不明白这个时候你还在打圈子说话,干脆要我告诉长孙无忌必要时可以借助神武营的力量,别让神武营的好汉再让曹廷利用不就是了。”
练青霞怔怔的听着。“你实在是一个聪明人,这件事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严拾生摇头道:“可惜好像你一个这样的聪明人到现在这个环境还是这样固执。”
练青霞方要说什么,严拾生已截住。“不用说,我完全明白曹廷对你恩深义重,有些事你还是要跟他当面说清楚。”
“你明白便成。”
“这可不是说的时候。”
“能够说清楚还是说清楚的好。”练青霞笑笑。“不过我也明白这时候不是说的时候,最重要先弄清楚欧阳天聪的意图,毒气的炼制已经到什么地步,他们又将会利用毒气采取什么行动。”
严拾生道:“可是你别妄想阻止他们,我虽然不知道避暑山庄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以你一人之力应该是起不了多大作用。”
练青霞笑接:“若是连这个我也不懂得,还说什么聪明不聪明。”
严拾生嘟囔道:“你去干你的好了,再跟你说下去我要变成一个老太婆了。”
练青霞也不再说什么,身形再展,疾掠了出去。
天色这时候已开始暗下来。
避暑山庄当然警卫森严,警卫分布的方式与神武营却并无分别,那也是最好的一套,其中当然亦难免有漏洞,只是不容易看出来。
曹廷也知道有漏洞,但正如他说的,天下根本就没有所谓十全十美的计划。无论怎样周详其中亦必然有冲突,难以同时兼顾的地方,唯有权衡轻重,尽可能做到最好。
要发现其中的漏洞当然也并不容易,除非独具慧眼,细看一遍便能够看出来。
练青霞所以看得出,只因为她对这一套实在太熟悉,也所以轻易便闯进去,一直到了山庄的心腹部分,然后停下来。
她是突然停下来。
那盏灯笼的出现也实在太突然,火光一闪便亮着出现在前方她必经之路上。
灯笼还未全亮她便已看见曹廷。
曹廷并没有面对她,灯笼也不是托在他手上,他虽然是手托灯笼的姿势,那盏灯笼却是平空飘浮在他手掌上一尺的空间。
内力练到这个境界的人并不多。
练青霞看在眼内,知道曹廷其实已发现了自己的行踪,等候在这里。
“师父——”她只有硬着头皮上前。
曹廷缓缓转过身子。“青霞,一路上辛苦了。”
练青霞微喟。“师父知道我到来,特别在这里等候?”
曹廷微笑。“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来,只是这几天这个时候我都会到这里来看看。”
练青霞乘机说道:“这是唯一的漏洞所在。”
“也只有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才能够看出来。”
“徒儿习惯在这个时候采取行动。”
“若是连你这个习惯也不知道,这个师父就不是真正的师父了。”曹廷轻叹一声。
“徒儿并没有忘记师父多年来的悉心教导。”
曹廷叹息着,接说道:“你是为师一生所见资质最佳的一个,事实证明你的确是武学的天才,得天独厚,遗憾的只是为师所懂不多,武功亦有限,虽然有一块这样好的材料在手,亦未能够将之雕琢成至宝。”
练青霞叹了一口气。“没有师父的教导成全,徒儿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曹廷摇头道:“有时候做一个普通人亦未尝不是一件乐事,若非我发现你的资质过人,刻意收为弟子加以改造,你现在的生活尽管平淡,肯定没有这么多的烦恼,必然开心得多。”
练青霞道:“徒儿有今天的成就已经不枉此生。”
曹廷沉吟着。“我们师徒在这种情形下会面却绝不是一件乐事。”
练青霞道:“徒儿不明白——”
“为师身居高位,何以还要弄出这许多事情来?”
“师父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若是一般人那样,读书考试,求取功名,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应该很满足的了,可惜我不是。”曹廷仰首向天。“我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距离目的仍然远得很。”
“师父最终的目的……”
“成则为王。”曹廷若无其事的。
练青霞一怔。“所以师父不惜与倭奴勾结,密谋造反。”
“错了。”曹廷摇头。
“徒儿一路的行踪,调查毒气的有关一切,难道不是师父着人暗中通知那些倭奴?”
曹廷道:“是我通知的。”
“那师父还不是与倭奴勾结?”
“你是没考虑到另一个可能。”
“哪一个?”练青霞实在想不到。
“师父其实也是来自东瀛,并非中原人氏。”曹廷缓缓转过身来目注练青霞。
练青霞怔住,她实在难以相信这竟然是事实。
好一会,她才脱口一声:“师父是说真的?”
曹廷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练青霞一阵接近昏眩的感觉,喃喃道:“没有可能的。”
曹廷道:“若是你认为有可能,别的人也是必动疑,师父又怎能够在中原待到现在?”
练青霞接问:“这又为了什么?”
“中原地大物博,东瀛只是一个岛国,天灾横祸无时不有,当然希望能够找到一块安乐土地,安居乐业。”曹廷轻吁了一口气。“所以我们的人不时骚扰沿海,前仆后继,年复一年。”
练青霞动容道:“就是因为一直不成功,师父才有这一次的行动。”
曹廷微一颔首。“也所以近年来沿海除了偶然有袭入骚扰之外,并没有什么大变动。”
练青霞不由打了一个寒噤,曹廷的处心积虑,那一份耐性实在可怕。
曹廷接道:“师父有今日的地位所花的心血大概也不用说了。”
练青霞摇头。“本来我很奇怪师父何以会勾结东瀛倭寇,现在清楚师父的底细,却又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了。”
曹廷道:“这件事迟早你一定会知道的,在收你为徒之前,师父亦已考虑到有此一天。”
练青霞轻叹。“你实在不应该收我这个徒弟的。”
曹廷说道:“只因为师父还算得是一个武林中人,只有武林中人才明白这种心态。”
练青霞又一声轻叹。“师父到底有没有考虑到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有什么反应?”
曹廷笑了笑。“若是顾虑这么多,你我也不会成为师徒的了。”
练青霞接说道:“那现在应该考虑到吧?”
曹廷道:“以你的性子当然难以容忍师父这种作为,即使我对你有恩在前,又是一手将你教导成材的师父。”
练青霞道:“徒儿虽然是女儿身,也明白什么是民族大义。”
曹廷道:“我就是太明白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完全没有考虑到劝你听从我的吩咐,转而助我一臂之力。”
“师父——”
“到今时今日,你我师徒的缘份也应该尽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师父准备怎样对付我?”
“我没有考虑到怎样做,既然你还叫我做师父,为什么不让你我师徒好好的叙一叙?”
“徒儿已无话可说。”
“有些事情你还是要知道的。”曹廷微笑。“我们不妨先到炼制毒气的地方看看。”
练青霞无言点头,事实她方寸已经大乱,无论如何她怎么也想不到曹廷竟然是来自东瀛,心里原要说的话非独说不出口,也觉得毫无意思。
时间虽然短促,可是炼制毒气的烧窑也建造得非常完整,到底是钱多好办事。
曹廷一面走向窑区,一面道:“建造这座窑只花了三天时间。所用的材料与动工的匠人可以说都是最好的。”
练青霞只有道:“徒儿知道师父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财力。”
“与建造这座烧窑同时,炼制毒气所需要的原料工具亦同时进行,配合得恰到好处,唯一比较麻烦的是大量的海盐,幸好在更早之前我已经作好了准备。”
练青霞道:“虽然这样,海盐还是一条线索。”
曹廷恍然道:“你就是抓着这条线索追踪到来?”
“盐商必须要大量补充,这不难打听出来,徒儿亦早已知道海盐是炼制毒气的主要材料。”
“以你多年办案的经验,当然很容易打听到海盐的下落。”曹廷笑了笑。“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线索追踪到来,你到底没有令我失望。”
练青霞道:“师父也知道徒儿一定会很奇怪,一定会单独找师父先问清楚。”
曹廷点头。“当然你还准备晓以大义,但事实其实却是大出你意料之外。”
练青霞无言。
说话间他们已进入窑内,那窑内的一切布置与练青霞在欧阳天聪的老巢所见并无分别,只是有一种更完善的感觉,每一个在工作的人也显得很投入。
那些瓷匠已经弄妥了四个奇大的瓷球了。
欧阳天聪亲自监督,看见练青霞、曹廷进来,推动轮椅迎上前去。
“我们又见面了。”这句话出口,欧阳天聪脸上便尽是喜悦之色。
练青霞冷冷的道:“能够再见到欧阳先生,的确是有些意外。”
欧阳天聪道:“我上京原是无可避免,但上京没有成为阶下囚,反而变成座上宾却难免喜出望外。”
练青霞再问:“欧阳先生也是来自东瀛?”
欧阳天聪摇头,接着一笑。“我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好死尚且不如恶活,又何况我被视作上宾,事成之后,又是一国国师。”
“国师?”练青霞一怔。
“你总不会不明白国师是什么身份,如此总领天下武林,不是更好?”欧阳天聪眉飞色舞。
练青霞叹息。“个人的荣誉真的是这么要紧。”
欧阳天聪点点头,说道:“我钻研毒气目的也就是为了称霸武林,乃至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这个不要紧,还有什么要紧的。”
练青霞只是叹息。“你有空的时候不妨坐下来细想清楚。”
欧阳天聪笑接:“我知道你要我想的是什么,这样说大概你可以死心了。”
练青霞沉默下去,欧阳天聪转向曹廷。“名师出高徒,可惜你那位高徒与你这位名师思想不一致。”
曹廷道:“没有人能够控制别人的思想。”
欧阳天聪道:“这实在遗憾。”
曹廷接问:“你若是发现一个天资聪敏,足以继承你衣钵的人会怎样做?”
欧阳天聪不假思索道:“我会千方百计收他为徒,将一切本领传授他。”
“不管他将你们教的怎样做?”
“当然——”欧阳天聪目光回到练青霞脸上,“我现在明白了。”
曹廷微笑接道:“听你这样说亦可以肯定你的确已有资格成为一代名师。”
欧阳天聪苦笑。“幸好到现在为止我还没遇上一个可以传授衣钵的传人。”
曹廷笑道:“总会有的。”一顿,接问:“毒气现在的情形怎样了?”
“控制得很好,完全没有出漏子,估计一天半天之内便可以完全注进瓷球内。”欧阳天聪目光一转,由心内笑出来。“到底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曹廷道:“若是有足够的时间筹备,相信会更加顺利。”
“能够有现在这种成绩,我已经很满意的了。”欧阳天聪随即打了一个“哈哈”道。
曹廷接问:“以这四个瓷球所载的毒气,若是在京城中散放,你以为会有什么结果?”
欧阳天聪明白他只是要练青霞知道,笑笑道:“不出半天,京城中人畜无一幸免。”
练青霞动容道:“你们要这样做?”
曹廷反问:“以你看呢?”
练青霞心头一动。“这样做对你们并无好处,若是我推测不错,这应该是一种要挟的手段。”
“好徒儿。”曹廷放声笑出来。
“师父的目的何在?”练青霞不由追问。
曹廷道:“要当今天子下旨撤离沿海各省的官兵,好让我们的人能够顺利登陆,长驱直进。”
练青霞倒退一步。“你们早已经作好准备的了。”
曹廷说道:“大军这时候已经在海上了。”
练青霞摇头。“太过份了。”
曹廷笑笑,道:“一切都是配合得恰到好处,在毒气的威胁下,相信没有人会抗拒。”
练青霞一再摇头,又倒退一步。“这件事你不应该告诉我的。”
曹廷道:“师父已经考虑到一切后果了。”
练青霞说道:“那师父打算怎样对付我?”
曹廷笑了笑。“我们师徒之间的事情为什么不留给我们师徒单独解决?”
练青霞方待说什么,曹廷已一声:“你随我来。”举步走了出去。
练青霞不由举步跟上,脚步虽然轻盈,心头已有如给压上千斤的巨石。
欧阳天聪看着他们,摇摇头,叹息一声,她能够说出那种话,当然很明白曹廷的心情。
进入了庄院的内堂,门户已有人在外面掩上,曹廷在椅子上坐下才问:“一路你可有发现?”
练青霞说道:“庄院中到处都有人守卫埋伏,我要硬闯出去,成功的机会并不大。”
曹廷道:“所以你没有妄动。”
“师父要我到这里来,当然已有所安排,我绝对相信师父一定会给我一个很公平的机会。”
曹廷叹了一口气。“你懂得这样想也不枉我们师徒一场。”
“师父要我怎样做现在可以说了。”
“归顺,你是一定不肯的了?”
“怎么师父还要这样问?”
曹廷笑笑,道:“很好,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能够将我击倒,只要你将门推开走出去,绝对不会有人阻止你离开的。”
练青霞没有作声,曹廷接道:“这是你唯一离开的机会。”
他面上仍然有笑容,笑看着练青霞,看他的表情,对练青霞他的确有一份深厚的师徒感情,到这个地步仍然希望练青霞能够归顺他。
练青霞的面上却是一点儿笑容也没有,呆望着曹廷好一会,突然上前拜倒地上,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徒儿多谢师父十多年来教导之恩。”
曹廷也没有避开,受了练青霞的跪拜才道:“你学成以来,在公在私都没有令为师丢面,而且增添光彩不少,已经是报答为师的了。”一顿,一叹。“你我师徒的情份到今夜为止,也是无可奈何。”
练青霞缓缓站起身来,拔出了那柄弯刀,恭恭敬敬的道:“请出手。”
曹廷挥手。“不用客气。”
练青霞弯刀一团刀花滚开,一滚即收,道:“请亮兵器。”
曹廷右掌轻移,平空虚托着的那盏灯笼,立即疾转起来,说道:“这盏灯笼便是。”
练青霞道:“那么得罪了。”刀花再滚动,突然开展,向曹廷滚去。
曹廷左手一抬,屈指一弹,正中花心,滚动的刀花立时消散。
“你随我多年,这个刀花难道便是所得的精华所在?”他随即问练青霞。
练青霞反问:“你是一个这么急躁的人?”
曹廷笑笑道:“我只是告诉你,这是你需要尽展所长的时候,一般招式可免则免。”
练青霞道:“因为你了如指掌,对你用一般招式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曹廷道:“这是事实,而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浪费时间来证明?”
“不错——”练青霞深吸了一口气,弯刀平胸疾削了出去,这一刀看似平淡,其实已隐含三个变化,只看曹廷的出手而变动。
曹廷看着摇头。“炼魂刀法变出来的,你能够悟化不容易。”
练青霞刀已经去到大半,闻言立即收回,曹廷既然能够看出,当然亦能够迅速找到其中破绽,一下子将她的攻势消除。
曹廷接道:“没有其他的了?”
练青霞没有作声,身形突然闪电般开展,弯刀同时削出,不是一刀,刀势绵密,杀气奔腾。
“这种刀法才是你用的。”曹廷笑说着右手疾挥,那盏灯笼流星般疾射上半空。
他双掌随即展开,车轮般转动,双掌迫出来的内劲每一击恰到好处,将练青霞的攻势击散,到那盏灯笼落下,再被他右掌凌空托着,练青霞的攻势已无以为继,完全消散。
练青霞这一次显得有些意外,连退三步,目注曹廷,却没有说什么。
曹廷摇摇头。“这是我所教武功转变出来的招式。”
练青霞听着一颗心沉下去,她原是以为已经突破本身所学,另辟新境界。
曹廷接道:“你也不用难过,一直以来你都不清楚我是怎样的一个人,自然以我的武功为主,能够转变出这许多新招式已经很难得的了。”
练青霞静静的听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一声尖叫,凌空拔起来,人刀半空中合一,一道电闪也似疾击而下,曹廷看得清楚,一声:“好——”人与灯笼疾迎而上,那盏灯笼流星一般,当先迎向来刀。
练青霞这一刀出击,已是她唯一还有信心的一击,集合了本身的内力,刀势反而毫无变化,这一刀也不是以招式取胜,只是个人内力速度的表现。
曹廷可以说完全找不到这一刀的破绽,于是当机立断,灯笼抢先还击。
练青霞的一刀已是有去无回之势,以她的推算,将灯笼砍破再击曹廷与直击曹廷并无分别,那只是一盏普通的灯笼,绝难与她的刀匹敌,也绝对阻止不了她凌厉的刀势。
灯笼迎上弯刀果然一分为二,当中的烛火亦齐中分开,那一点火蕊就像是两枚着火的羽箭疾射向练青霞的眼目,光亮而急激。
这实在大出练青霞意料之外,不由头一偏,两枚火蕊从旁射空,她的刀势亦因而大受影响,那刹那她只觉曹廷的身形鬼魅般一闪,握刀的右腕随即一紧,已落在曹廷的手中,一惊而叫。
也就在她的惊叫声中曹廷已然将她的弯刀夺去,一转以刀背压着她的肩膀一齐落在地上。
练青霞面色刹那青白,怔怔的看着曹廷,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曹廷面上仍然有笑容。“这一刀很好,能够接得下这一刀的人相信已不多。”
练青霞脱口问:“你呢?”
曹廷道:“也许接得下,也许接不下,但即使接得下也要花很大的气力。”
练青霞说道:“所以你就利用那盏灯笼。”
“兵不厌诈,再说,能够利用那盏灯笼的人亦不多,最低限度他必须掌握得恰到好处,速度方向都要准确,否则灯笼中的烛火便毫无用处。”
练青霞不能不承认,叹息道:“当然,也必须配合灯笼的去势,时间拿捏得准确才能够在我分神的刹那,将我的弯刀夺去。”
曹廷笑笑。“要夺去你手中的弯刀实在不容易,我也只是试探看看。”
练青霞无言,曹廷接问:“你还有其他更厉害的攻势?”
“没有了。”练青霞叹息一声。“你虽然以灯笼为助,可是我仍然得承认即使没有灯笼,还是不免要败在你手下。”
曹廷道:“我喜欢速度。”
练青霞道:“这是我能够领悟,却未能够完全发挥的武道要诀。”
曹廷道:“姜是老的辣,经验老到总是容易占上风。”
练青霞叹息。“一直以来,我以为已得到你的真传,到现在才发觉仍然有一段距离。”
曹廷道:“这是你性子耿直,若是你像我这样狡猾,一定会成功得多。”
练青霞淡然一笑。“现在来说什么也都是废话,你应该下手的了。”
曹廷道:“站在我的立场的确是应该将你杀掉,可是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还是不想杀你。”
练青霞道:“你会后悔的。”
曹廷道:“看到我们的计划完全成功,也许你会改变初衷。”
“绝对不会。”
“那只要能够让你看到,还是好的,能够让多一些认识自己的人看到自己成功,总是一件乐事。”
“这是说,你让我离开?”
“不是现在。”曹廷微笑着。“在我成功之后,我会让你离开,至于到时你打算怎样,到时再说好了。”一顿,接道:“现在你随我回去。”
练青霞道:“我虽然败在你手下,但仍然有选择的余地。”
“你不随我回去,我现在便将你杀掉,”曹廷笑了笑。“你不会甘心就这样被杀掉的。”
练青霞没有作声,曹廷随又道:“当然你也绝不会怀疑我的说话。”
语声一落,他翻腕突然一刀削出,在他旁边的一株大树迎刀而断,“轰轰隆隆”的倒了下去。
练青霞由心一寒,那刹那她完全感觉到那一刀的锋利、凌厉,与曹廷奔腾的杀气,她绝对相信若是她要逃走,曹廷那一刀一定会削到自己身上。
曹廷看着树倒下才移动脚步走前,一面道:“毒气成功,你将是你们方面第一个看见京城被毒气控制的人。”
练青霞跟着曹廷,一声不发,曹廷接问:“你以为朝廷会不会接受我们的条件?”
“绝不会——”话出口,练青霞便垂下头,朝廷现在是怎样情形,她多少是知道的。
皇帝还是一个大孩子,常德郡主见识有限,若是一切由他们作主,就是完全接受曹廷提出来的条件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曹廷仿佛看到练青霞心深处,笑接道:“他们是会的,朝廷的情形你应该很清楚,而我比你更清楚。”
练青霞头垂得更低,没有作声。
曹廷接又说道:“你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燕十三、长孙无忌,他们也已在京城之内。”
练青霞忍不住道:“你的消息也很灵通。”
曹廷道:“可是我却完全没有你的消息,所以我早已肯定你必然看出夺去欧阳天聪那些人的武功与神武营接近,转而怀疑到我头上,暗中查探。”
练青霞道:“能够不被你的人发觉,可见我实在没有弄错,知道那些人才是你的人。”
曹廷点头。“你很聪明,只是太感情用事,你应该与长孙无忌、燕十三他们保持联系的。”
练青霞道:“你发现他们并没有与我走在一条路上。”
曹廷微笑道:“从他们的行踪不难看出他们一方面正在追寻你的下落。”
练青霞轻叹,她现在只希望严拾生与燕十三、长孙无忌取得联络之后,能够迅速采取行动,阻止毒气的制造,这当然先得摆脱曹廷的监视。
他们能否做到这一点无疑是最重要,否则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攻进曹廷这座避暑山庄,要不然,就凭他们两个,再加上一个严拾生,实在不足以与曹廷方面对抗,枉送性命。
她已经暗示严拾生,至于长孙无忌、燕十三会不会接受严拾生的意见,而严拾生又是否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则只有听天由命的了。
曹廷显然并不知道严拾生的事,一顿,又道:“也许他们会找到这里来,但若是孤军深入,是自寻死路,若是来得太晚,毒气已经炼制完成,还是死路一条。”
练青霞淡然道:“生死有命,哪一个管得这么多?”
曹廷大笑,一直以来他的运气都很不错,欧阳天聪的归顺,无疑只有更成功,这种好运气显然会一直继续下去。
在他的感觉也就是这样。
即使没有燕十三的指引,严拾生要找到燕十三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实在太熟悉燕十三,知道燕十三会选择什么地方逗留。他找到燕十三的时候,长孙无忌也正好与燕十三在一起。
看见严拾生,燕十三一点儿也不奇怪,也只看严拾生的神态他便已知道又有事情发生,而且非常紧迫。
听罢严拾生的话,却非独燕十三皱眉头,就是长孙无忌亦眉头打结。
“她应该与我们会合再采取行动的。”燕十三一声叹息。“曹廷一手训练她出来,一定会熟悉她的行事作风,只怕她一入避暑山庄便踏进曹廷的陷阱。”
严拾生叫起来。“那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动身到避暑山庄救人?”
燕十三道:“她若是合该此劫,难逃一死,我们现在赶去也没用,否则,我们就是作好了准备再动身也无妨。”
严拾生嘟囔道:“话虽然有道理,我可不是这样想,救人如救火。”
燕十三截道:“曹廷不会杀她的。”
“你以为曹廷是一个吃长素,不杀生的老婆婆?甚至手无缚鸡之力。”
“我只知道她是曹廷的心爱弟子,曹廷在收她为徒之时,相信已经考虑到有这样的一天,有杀她之心,他不会传授她武功。”燕十三说来倒也轻松。
长孙无忌接着道:“燕兄说得甚有道理。”
燕十三叹息着道:“这个人处心积虑,老谋深算,也不可谓不厉害的了。”
第廿三章皇上能果断调动神武营
长孙无忌道:“幸而神武营并非完全是他的人,练青霞调查打听下来,到避暑山庄之前仍然能够平安无事,可见她打听的对象都是经过仔细选择,又全是可靠的。”一顿,转顾严拾生。“她那样暗示你,亦是表示我们可以借助神武营的那些人。”
燕十三接道:“我以为你最好还是进宫一趟,再加上皇帝的意思,一切都方便。”
长孙无忌微喟:“皇帝到底还年轻,常德郡主与曹廷势不两立,去见他们,一个话说不好,只怕打草惊蛇,于事无补。”
燕十三沉吟道:“朝廷的事情我并不清楚,这件事你多费心思。”
长孙无忌点头。“神武营跟我们禁卫也是一向敌对,凭我要调动他们也是没有可能的事,也许他们全都是铁血男儿,但目前我们并无凭据,只凭一面之辞,要他们倒戈相向,对付他们的头头,实在有些异想天开。”
燕十三道:“问题的确在口说无凭,一个弄不好,我们方面先来一番内讧可就麻烦了。”
长孙无忌沉吟着突然道:“燕兄也随我走一趟如何?”
“我?”燕十三一怔。“我可是一个江湖人。”
“就是江湖人,成功的希望反而大一些,再说练青霞借助燕兄的大力帮忙,在朝廷也已不是一个秘密。”
燕十三还在考虑,严拾生旁边已大嚷:“难得有这个机会进皇宫一开眼界,你就是不答应我也要去的了。”
燕十三笑笑。“也好,反正没有人知道我是什么样子。”
严拾生“哈哈”大笑,突然一下停下来,大摇其头。“不成,我现在已经有些紧张,到时必定紧张得要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燕十三道:“有什么要紧?”
严拾生道:“话可不是这样说,燕十三名满天下,一见原来是一个出不了大场面的人,岂非大大影响形象,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燕十三反问:“你怎知道我现在一点儿也不紧张?”
“若是这也看不出,我们相交这许多年是白交的了,事不宜迟,你还在考虑什么?总之,我一定在你左右,必要时一定帮你一把就是了。”
“你还是不肯错过这个进皇宫去大开眼界的机会。”燕十三微笑。
严拾生也不否认,长孙无忌当然不会拒绝,在他来说多一个人去总是好的。
皇宫的雄伟严拾生当然叹为观止,他虽然是一个老江湖,去过很多地方,不是没有见识之辈,又何曾见识过一个皇宫这样的地方。
长孙无忌既为禁卫统领,一向负责万岁的安全,要将燕十三、严拾生带进去当然是轻而易举。
要见皇帝却也不是一件难事,可是皇帝尚未见到,常德郡主便出现了,对长孙无忌的不来见她而去见皇帝,显然很不高兴。
对燕十三她也显然不放在眼内,尤其是燕十三若无其事的态度,更令她心头冒火。
严拾生看见燕十三那样,当然是跟着,只苦了长孙无忌,连连向他们示意。
燕十三始终没有反应,他不是不知道看见常德郡主应该怎样,就是不习惯。
常德郡主等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你就是燕十三?”
燕十三淡应:“正是——”
常德郡主接问:“你在江湖上很有名?”
“只是江湖上的朋友抬举。”
“这里不是江湖。”
“江湖人所在就是江湖。”燕十三竟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长孙无忌大吃一惊,下意识作势要阻止,随即一声苦笑,他当然明白,燕十三话已经出口,要截也截不住的了。
常德郡主当然面上立时变色,一直沉下去,冷冷的看着燕十三,冷冷的突然问:“你是否已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人?”
燕十三笑了,道:“我的记性一向都很好。”
严拾生接道:“若是这也记不了,岂不是白痴?”
燕十三道:“她只是要提醒我们一些事。”
常德郡主说道:“我要杀你们易如反掌。”
严拾生不由脖子一缩,回对燕十三道:“早该不开口,本来是只杀你的,现在连我也要杀掉了。”
燕十三淡然一笑,道:“郡主要杀我们只要一句话,可惜现在不是说那句话的时候。”
严拾生接一句:“现在是要商量如何解决毒气那件事的时候。”
常德郡主冷笑道:“宫中多的是高手,没有必要江湖人Сhā手。”一顿,目光转到长孙无忌面上,语声再一沉。“你说是不是?”
她以为长孙无忌一定会站在她方面说话,哪知道长孙无忌竟应道:“事实证明,没有他们相助,事情绝不会这么快便找到线索。”
常德郡主一怔,接问:“我派你南下,难道一点儿收获也没有?”
长孙无忌说道:“我南下的情形,已经说得很清楚的了,完全是燕兄他们帮忙,又得神武营练青霞相助,才有现在的收获。”
常德郡主目光一闪。“怎么,不完全是你的武功机智,马到成功?”
她是暗示长孙无忌承认她说的才是事实,长孙无忌当然看得出来,却淡然应道:“微臣并未这样说。”
常德郡主更怒,沉声道:“那是我听错了。”
长孙无忌道:“也许是微臣口齿不伶俐,以致有这种误会。”
常德郡主气在头上,方要再说什么,皇帝已经传旨出来,着燕十三、长孙无忌入见。
常德郡主索性往殿内走去,长孙无忌看着摇了摇头,与燕十三、严拾生一齐跟前去。
长孙无忌脚步放得很慢,突然叹息道:“燕兄没有必要跟她过不去的。”
燕十三也叹息一声。“宫中大小事情难道都是要看她的意思?”
长孙无忌苦笑。“皇上只是一个大孩子,你以为他能有多大主意?”
燕十三没有作声,在未见到皇帝之前实在不想作任何说明,在他的心念中,做皇帝的人应该天生是做皇帝的材料。
长孙无忌仿佛明白燕十三的心意,也没有多说什么,往前继续行去。
内殿也是一个很严肃的地方,皇帝只是一个人留在内殿,静坐在龙椅上,等着众人进来。
常德郡主当先走进,目光一扫,便问:“人呢?都跑到哪里去了?怎不在殿内侍候?”
皇帝缓缓道:“朕以为这是国家大事,闲杂人等不宜留此。”
常德郡主一怔:“你以为他们会将秘密泄漏出去?他们怎会这样做?”
皇帝说道:“能够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你这是教训我的了,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姊姊?”常德郡主哪里还像一个郡主,语气也是恶狠狠的。
皇帝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曹廷势力庞大,不能不小心。”
一提曹廷,常德郡主火气更盛。“你还说这个人,若不是听信这个人,事情怎会弄到这样?”
皇帝很冷静的道:“他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当然有他成功的地方。”
常德郡主接说道:“以我的意思,现在便下旨削除他的职位,将他拿来午门处斩。”
皇帝道:“能够这样做,当然是最好,但这个人这样聪明,一定早已作好安排,一旦处理不好,就是暂时能够解除毒气的威胁,纵虎归山,也是后患无穷。”
常德郡主道:“我们布下天罗地网,他能够跑到哪儿去?”
皇帝道:“天罗地网,谈何容易?”
常德郡主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说话的?”
皇帝一怔,沉默了下去,长孙无忌早已跪拜一旁,听到这里,也奇怪的望着皇帝,一直以来,皇帝的确是从未这样多说话。
常德郡主看见皇帝不说话,才转过头来,向长孙无忌道:“你站起来说话。”
长孙无忌没有立即起来,目光望着皇帝,他到底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
皇帝也就在这时候手一抬道:“你起来。”
长孙无忌这才站起来,常德郡主看着心中有气,却没有立即发作,目光转向燕十三、严拾生。“你们是这样见皇帝的?”
燕十三尚来开口,严拾生抢着道:“这个人以我所知还没有跪拜过任何人。”
常德郡主接问:“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严拾生道:“这里不是皇宫?”
常德郡主一气再气,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皇帝也就在这时候道:“江湖人到底是江湖人,百无禁忌,潇洒得很。”
常德郡主应声望了他一眼,他立时又沉默下去。
燕十三看在眼内,稍为沉吟,道:“我们的来意,皇上大概也清楚的了。”
皇帝难得有人再打开局面,立即道:“你们这一次在南方调查所得,已经很清楚,回到京城这几天,莫非又已经找到线索?”
燕十三道:“已经找到了。”
皇帝接问:“你就是燕十三啊?”
燕十三应声:“正是——”
皇帝目光转向严拾生:“那这一位就是严拾生了。”
严拾生受宠若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皇帝接又问道:“听说你追踪练青霞去了。”
严拾生这下子心情才稳定下来,应道:“回皇上,我们一直走在一起。”
“那么练青霞呢,现在哪儿去了。”
“她——”严拾生一个字出口,燕十三身子已拔起来,直扑头顶的承尘。
长孙无忌身形同时展开,往殿外掠出去。
常德郡主脱口惊呼道:“你们在干什么?”
皇帝却出奇的镇定,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什么的,严拾生一旁看得清楚,眼瞳中也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燕十三这片刻已然手按着承尘,凌空移动了三个位置,宝剑在手,削断了其中一块承尘的风轴,一双脚立时从那块承尘内跌出来。
燕十三反手一剑Сhā进那个人的右膝内,一按,那个人再也支持不住,从承尘内堕下。
那是一个太监装束的人,凌空尚未掉在地上,已向燕十三发出了十四枚暗器。
那些暗器与那个人发暗器的姿势都有异一般,是神武营的一套。
燕十三在那个人落地之前已落下,剑势未绝,从容将暗器击下。
皇帝即时喝一声:“小安子,你这是干什么?”
那个叫做小安子的太监没有回答,翻身扑向最接近的常德郡主,一柄软剑同时抖出来。
他动作虽然迅速,燕十三更加迅速,身形一闪已挡在常德郡主之前,宝剑一挥将那柄软剑削断。
常德郡主虽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已吓得不由自主的尖,叫起来,也就在她的尖叫声中,小安子已经向燕十三刺出了十多剑,那柄软剑虽然被削断,但仍然能够发挥相当的威力。
燕十三宝剑连接十七剑,小安子手中已只剩下一截剑柄,他怪叫一声,身形滚动,一股浓烟同时从地上冒起来,迅速将他的身子裹住。
燕十三同时冲入浓烟中,一入即出,将小安子也拖出浓烟外。
小安子一条右臂被燕十三抓住,怎也挣扎不脱,燕十三随即喝问:“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小安子张口,一枚暗器由口内射出,疾射向燕十三面门。
燕十三及时偏头避开,再看小安子,嘴巴已合上,一缕黑血从唇角淌下,头一偏,便毒发身亡。
燕十三一声冷笑,将尸体抛开,双袖一卷,两股内力涌出,将那团浓烟裹起来,身形接展,挥袖将浓烟送出了殿外。
长孙无忌同时从殿外掠回,双手各抓着一个宫女的后颈。
那两个宫女赫然就是侍候常德郡主的其中两个,手中各握一柄利剑,但|茓道被长孙无忌扣着,力道用不出,只有听由长孙无忌处置。
常德郡主惊魂甫定,一见又嚷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你怎么伤害我的人?”
长孙无忌道:“她们没有郡主的命令却竟敢在殿外偷听,而且还随身携带了利器。”
常德郡主怔住,皇帝这时候亦问那两个宫女。“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两个宫女眼瞳中露出怨毒之色,一齐开口,说出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严拾生一听大叫。“她们是倭奴。”
常德郡主脱口道:“哪有这种事?”
“事实在眼前。”燕十三接上口。
常德郡主应声冷冷的看了燕十三一眼,没有再作声。
燕十三接道:“既然是倭奴,问她们也是多此一举,杀掉算了。”
长孙无忌冷然一笑,双手内力透出,那两个宫女闷哼声中,当场丧命。
皇帝看着叹了一口气。“曹廷的势力果真是可怕到这个地步?”
常德郡主立时接上口。“还不是你太信任他才令他有这个势力。”
皇帝摇头。“他老谋深算,志在必得,一直以来又并无过份,若非毒气这件事,也看不出原来他早有预谋,已与倭奴勾结。”
长孙无忌接道:“所以以微臣之意,毒气的出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否则到他羽翼丰满,变生肘腋,噬脐莫及。”
皇帝叹息。“毒气的出现,伤残无辜性命至多,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件好事。”
长孙无忌怔住。皇帝接问燕十三。“承尘上可还有藏着其他倭奴?”
燕十三道:“皇上若是不放心,可以再搜索一遍。”
“有你这句话,朕完全放心了。”皇帝目光一转。“禁苑内倭奴是必潜藏不少,但要将他们找出来,却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长孙无忌道:“禁苑内的上下人等都有详细的记载,调查便清楚明白。”
常德郡主抢着道:“这件事我自会处理妥当。”
皇帝沉吟着接道:“目前最重要的还是——”
常德郡主截道:“将曹廷抓起来。”
“这个人要抓相信并不容易,目前急须解除的还是毒气的威胁。”皇帝说的话倒也是中肯。
严拾生听着忍不住问:“皇上已经知道曹廷在他的避暑山庄内制炼毒气的事情了?”
“什么?”皇帝脱口叫出来。
“他疯了——”常德郡主接嚷。“京城是什么地方,他怎能够在京城附近弄这种东西,万一一个不小心弄不好毒气泄漏出来……”
燕十三截道:“那倒霉的只是避暑山庄内的人,若是弄好了,他喜欢在哪儿施放便在哪儿施放,才是要命。”
常德郡主不由问:“他会在什么地方施放?”
燕十三道:“这可要问他了,但可以肯定一点,毒气若是施放,禁苑不难首当其冲。”
“那怎么是好?”常德郡主接问,紧张得手足无措。
皇帝反而很冷静,缓缓的说道:“无论毒气选择在什么地方,也不会随便施放的。”
严拾生道:“我可不是这样想。”
皇帝道:“他急着制炼毒气一定有他的计划目的,否则大可以将欧阳天聪安排到秘密的地方,大批炼制毒气,再配合采取行动。”
燕十三听着暗暗点头,接问:“然则皇上已经猜到他的计划目的了。”
皇帝尚未答话,常德郡主已截道:“你这个年纪懂得什么,别胡乱主张惹出祸来。”
皇帝看着燕十三,没有作声,常德郡主接道:“以我的意思,你们现在会合军兵杀入避暑山庄,将曹廷的人杀掉,若是他也在就更好,快快的也抓起来杀掉。”
长孙无忌只是看着皇帝,道:“微臣的意思也是避暑山庄必须走一趟,就是不能够抓住曹廷也将欧阳天聪解决,以免后祸。”
皇帝想想。“你准备带什么人去?”
长孙无忌道:“禁卫必须保护皇宫的安全,而且其中是否暗藏着曹廷的人有待查明,微臣的意思是请皇上下旨,由微臣率神武营的人进行这件事。”
“神武营的人?”皇帝也有些意外。
常德郡主又叫起来。“神武营的人完全是曹廷的人,怎么还要用他的人?”
长孙无忌道:“神武营的人果真完全是曹廷的人,就是这一股势力已足以令他做任何事情,就是没有毒气为助也大有可为。”
皇帝道:“朕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们如何确定哪些人才可靠?”
长孙无忌说道:“练青霞往见曹廷之前,已经调查清楚,将结果交给严拾生的了。”
常德郡主截道:“练青霞是曹廷的徒弟,她的话你们也相信?”
长孙无忌道:“微臣坚信练青霞不是一个倭奴,也不会受倭奴利用。”
常德郡主道:“曹廷难道就是一个倭奴了?”
燕十三道:“就是一个倭奴也不足为怪。”
常德郡主大摇其头。“他哪儿像一个倭奴,我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严拾生脱口道:“若是连你也看出来,这一个倭奴如何还能够在中土立足?”
常德郡主瞪了他一眼。“然则哪一个是倭奴你是一眼便能够看出来的了。”
严拾生打了一个“哈哈”。“当然,倭奴总有他们的特征,只要细心一看——”
下面的话尚未接上,他已经看见燕十三对他眨眼睛,到底是一个聪明人,下面的话到了嘴边便变了。“多少总能够看出来,可是那些特征并不难掩饰,给他们知道有人要追查他们的底细,及时加以掩饰,要分辨可就困难了。”
常德郡主目光已转落在燕十三面上,她已经发觉燕十三向严拾生示意,原是要抓住严拾生说话的破绽,加以利用,现在当然知道是没希望的了。
她却是很奇怪,对燕十三竟然只有一份奇怪,那份怒意不知何时已然消除。
燕十三无疑是她一生之中唯一对她不尊重的人,非独说话,连态度也毫不妥协,毫不让步。
她以死要挟,燕十三一样无动于衷,她虽然之前没有接触过江湖人,不清楚江湖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对燕十三这个江湖人却实在发生了兴趣,而且还有一份莫名其妙的特殊好感。
燕十三没有理会她,连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看见严拾生没有再夸口下去踏进常德郡主的陷阱,很自然的笑了笑。
常德郡主心头那刹那不由怦然一跳,燕十三的笑容在她来说实在洒脱。
皇帝也就在这时候道:“朕也觉得练青霞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长孙无忌接道:“她出身神武营,对神武营的人至为熟悉,调查所得应该是绝对不会有问题。”
皇帝沉吟道:“她所以这样做,当然是担心神武营的人被曹廷利用。”
长孙无忌道:“但可以肯定一点,无论我们是否调动神武营的人,一有所行动,曹廷方面必是有消息。”
皇帝道:“京城内外他是必已遍布眼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要将他的眼线完全清除是绝没有可能的事,而我们却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长孙无忌道:“这时候我们是不能顾虑这许多的了。”
皇帝点头,再没有多说什么,立即下旨由长孙无忌调动神武营的人。
与之同时,皇帝亦下旨由长孙无忌认为可以信赖的禁卫配合常德郡主,将潜藏在禁宫的倭奴找出来,以绝后患。
领旨出到殿外,长孙无忌才松一口气,严拾生更就忍不住连翻了三个筋斗。
“皇帝原来是这样子,在未见到之前,真还有些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是好。”严拾生打着“哈哈”。“可是我这样回到江湖上,有谁会相信我见过皇帝?”
长孙无忌忍不住问:“你没有做官的打算?”
“就是做了官,也要回到江湖上,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严拾生再翻一个筋斗。“这句老话难道你没有听过。”
长孙无忌道:“只要你还有做官的打算便成。”
严拾生道:“我却绝对可以肯定姓燕的对做官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燕十三应声道:“你就是兴趣还大得很。”
“也不太大。”严拾生又打了一个“哈哈”。“只是从来没有尝试过做官的滋味,难得有这个机会,若是推辞不做,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了。”
燕十三道:“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严拾生一怔道:“原来你也有兴趣做官?”
燕十三摇头。“我是说你做了官之后,总有一段日子不会在江湖上走动,在我身旁出现,最低限度我也乐得一个耳根清静。”
严拾生大笑。“不管你怎样说,官我是做定了,也许做官会比跟在你身旁更快活。”
燕十三道:“最好就是了。”
严拾生突然笑容一敛,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原来你不是这回事?”
燕十三笑问:“又是什么事不对?”
严拾生道:“这么多年来,你就是没有告诉我原来不喜欢我跟在身旁。”
燕十三道:“这可是你说的。”
“难道你不是这意思?”
“你跟在我身旁有什么不好?最低限度有什么不妥总有你照应,逢凶化吉。”
“那你在我做官之后要小心了。”
燕十三笑笑。“官场据说比江湖还要凶险。”
“那官做完之后,我再跑到江湖上岂不是可以通行无阻,一切应付得来更加简单。”严拾生又大笑。“做官有这么大的好处更非要做不可了。”
燕十三点头,道:“这个官你去做好了。”
严拾生打着“哈哈”,接连又三个筋斗翻到前面去。长孙无忌看着道:“做官最怕是没有兴趣,否则,一定会做得很舒服。”
燕十三道:“难得看见他这样兴奋,我们做朋友的其实应该加以鼓励,不应该泼冷水的。”
“但正如你说的,官场凶险,不过他既然运气一向这么好,自然吉人天相,步步高升。”长孙无忌接道:“皇上对他的印象不也是很好。”
燕十三道:“看来是的。”
长孙无忌接着问道:“你觉得皇上怎样?”
燕十三不假思索道:“不是你说的只是一个大孩子。”
长孙无忌道:“我也很奇怪,之前他不是这样的,也没有这么多的话。”
燕十三道:“要相信这常德郡主的影响,皇上自幼被她左右,难免显得有些平庸。”
长孙无忌道:“常德郡主今天也在,可是明显已不能够左右皇上的意见。”
“大概皇帝到底是做皇帝的材料,到有事发生的时候,就会显示出来。”燕十三吁了一口气。“今天见到他,我放心许多了。”
“以你看,常德郡主又如何?”长孙无忌接问。
“之前不知,今日所见,只是一个一般的女人,胆识不大,遇事便手忙脚乱,完全没有分寸,皇帝若是受她支配,后果不堪设想。”燕十三话说得很重。
长孙无忌沉吟着:“之前也不是这样的,但之前宫中一直都平安无事,看不出她处事的态度也是真的。”
燕十三道:“曹廷方面,我看不会这么容易解决,日后必然有更大的危机出现,到时候我们便可以清楚看见皇帝是否是真正皇帝的材料了。”
长孙无忌四顾一眼。“这些话也只是我们说的,若是别人听在耳里,传到其他人耳中,麻烦可不少。”
燕十三笑笑。“长孙兄久在宫中,自然很明白宫中的环境与其他人的心态。”
长孙无忌一怔,苦笑道:“燕兄见笑了。”
燕十三道:“这可是不容易习惯,对我来说,所以我还是回到江湖去,做一个江湖人。”
长孙无忌道:“相信没有人能够左右燕兄的心意。”
燕十三微喟。“人在江湖,很多时是身不由己的,也不见得快活到哪里去。”
长孙无忌叹息。“做人可不容易,我也不是现在才有这种感觉。”
话口未完,严拾生已然翻身跃回来。“我还以为你们在说做官的道理,怎知道还是在说做人。”
燕十三道:“官也是人。”
严拾生打了一个“哈哈”。“可是人上人。”
燕十三笑骂。“你这个官还未做已经学会了打官腔了。”
严拾生接道:“那你以后在我面前说话可要小心着了,一句话说错了,有你好看的。”
燕十三大摇其头,他虽然听出严拾生在说笑,可是说出这种笑话来,可见对做官已有很大的兴趣,要他打消做官的念头是不可能的了。
长孙无忌到底是过来人,如何不明白严拾生的心态,看看燕十三不由笑出来。
燕十三笑应。“能够笑的时候我们是应该多一些笑容的。”
严拾生道:“你又说到哪里去,以我们的本领,再配合朝廷的支持,还有什么应付不来。”
燕十三道:“事情能够越早解决,当然是越好,至于是否解决得来,很快便有一个答案。”
严拾生道:“你还是在助长曹廷的气势。”
燕十三道:“我只是说事实。”
长孙无忌接说道:“曹廷是不能低估的。”
严拾生笑骂:“你到底在替什么人说话,到底站在哪一边的。”
长孙无忌大笑,心情可一点儿也轻松不来,曹廷能够有现在的地位,能够掌管神武营,能够在朝廷,甚至在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实力,所花的心血绝无疑问多得很,以他的老谋深算,应该早已作好了准备,要一举将他击倒,是没有可能的事。
目前他们必须从速解决的,只是毒气的威胁。
一想到对付曹廷,长孙无忌不由又想到练青霞,虽然练青霞对曹廷也未必完全了解,但在他们来说,没有比练青霞更清楚的了。
最低限度他们不会马上找到避暑山庄,更不可能那么快便清楚神武营的情形,若是练青霞一早便跟他们合作,事情说不定现在已经解决。
练青霞却单独的找曹廷,在他们来说这实在是最不智的举动,可是一想到练青霞与曹廷的关系,长孙无忌亦无话可说。
他绝对明白练青霞的心情,也因而对练青霞的好感又深了几分。
一个人能够恩怨分明其实并不容易。
练青霞现在的处境到底怎样?再想到这方面,长孙无忌的心头不由沉重起来。
练青霞在神武营调查的时候,非独选择了适当的对象,而且也作好了适当的透露,是以长孙无忌带着圣旨到神武营召集神武营的高手,大家都没有表现太大的诧异,又是圣旨调动,当然更无话可说。
神武营为首的人亦是表示他们是一心家国,一定会全力对付倭奴,对于曹廷可能与倭奴勾结这件事他们仍然表示怀疑。>
第廿四章围剿避暑庄一死一走脱
一直到他们进入避暑山庄的范围,遭遇拦阻,那些拦阻他们的人完全是倭奴装束,藏在隐藏的地方,突然出现,偷袭暗算。
神武营的人绝无疑问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出其不意之下虽然伤亡了一批,立即便能够稳住阵脚反击。
倭奴舍生忘死,攻势疯狂,神武营虽然人多势众,仍然要血战,接近三个时辰才将那些倭奴完全击杀。
燕十三、长孙无忌当然明白倭奴所以这样做,目的在掩护曹廷撤退,可是他们虽然尽了力,仍然要两个多时辰才能够杀出一条血路,杀到避暑山庄门前。
山庄内一片死寂,燕十三身形上拔,迅速掠上一株高树,两个倭奴藏在高树上浓密的枝叶中,看准了机会出手袭击。
倭刀暗器分左右袭来,燕十三若非早已提高警觉,要应付并不容易,他是有所防备,暗器倭刀在轻易闪开,手中一双宝剑立即反击。
倭刀宝剑下断去,燕十三乘势挥剑刺进那两个倭奴的要害,他的出手非常狠辣。
那两个倭奴自树上掉下,燕十三身形再往上移,居高临下,他清楚看见烧窑的位置,也清楚看见烧窑上仍然有烟冒出。
从树上跃下,燕十三就是一个“闯”字,身形不停,往山庄内闯进去。
严拾生、长孙无忌还有十数个神武营的高手紧紧跟着,他们这一组负责杀进避暑山庄内,向他们攻击的倭奴被其他神武营的来人尽力将之截去。
越接近山庄,出现的倭奴越少,主力无疑都集中在半山以下。
欧阳天聪仍然留在烧窑内,他本准备随同曹廷离开,临时又改变了主意。
知道燕十三带人攻来,他恶念便生,若非燕十三破坏了他的大计,现在他仍然舒舒服服的留在山谷中的庄院等候毒气制炼成功,做他的武林霸主。
烧窑中仍然有多余药物余下,他已准备将之炼制成毒气,到燕十三等人冲进来才引爆,将燕十三等人一举毒杀在山庄内。
曹廷完全明白他的心意,也计算得出所需要的时间,安排了接应的人,便带着自己已炼制好的毒气离开。
那些毒气已注进瓷球内,搬运当然要非常小心,曹廷虽然自信那些倭奴必然能够将来人截下来,三两个时辰之内绝不会出乱子,但小心起见,仍然是尽快将毒气撤走。
山庄下虽然已经被包围,可是曹廷早已经安排好了一条地道。
在避暑山庄开始建筑同时,这条地道便已经开挖,工程浩大,当时他并未想到如何用这条地道,却肯定一点,即使没有用对他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他的估计也甚少出错,练青霞的背叛在他意料之内,但练青霞在神武营作好了安排,以致神武营的人那么合作,迅速配合燕十三、长孙无忌采取行动,则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所以他这一次出逃实在有些狼狈。
然而他仍然相信欧阳天聪能够及时将毒气炼妥,安排好山庄内这个毒气陷阱,他清楚明白炼制毒气的程序,也绝对相信欧阳天聪绝不会那么愚蠢,留在山庄中跟燕十三他们同归于尽。
所以他吩咐了手下在发现燕十三他们进入山庄后立即以火将地道封闭,他估计燕十三两个时辰后可能杀进来,亦估计在这之前,欧阳天聪一切已准备妥善,由地道离开。欧阳天聪事实也不想再与燕十三正面冲突,一想到自己将是未来一国之国师,一人之下,又怎会不珍惜性命,以他的估计,毒气应该在曹廷撤出后约莫一个时辰便可以炼制完成,他可以安然进入地道看机会将毒气爆发。
人算却不如天算,曹廷才离开,制炼毒气的工具便缓下来。
欧阳天聪开始没有在意,到他发觉毒气不能够炼制的时候,已经到了应该离开的时间,一发觉他立即检查工具,却没有问题,然后他发觉问题是在那些瓷匠及操纵工具的他的手下身上。
那些人看见被欧阳天聪发觉,亦只有硬着头皮承认,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在山谷那边他们已经有过一次经验,而曹廷与欧阳天聪又没有提及他们的安全。
他们不想死在毒气之下,死在山庄内,除非欧阳天聪有足以令他们信服的保证,清楚肯定他们也有机会离开,否则他们便停止炼制毒气的行动。
曹廷与大群手下留在窑内的时候他们不敢反抗,但到了清楚欧阳天聪的动机,生死关头,他们还是豁出了性命,准备与欧阳天聪拼一个清楚明白。
欧阳天聪是真的没有考虑到这方面,一心只想着如何对燕十三报复,到他发觉不对路,窑内所有的出路已经被那些人堵住。
到这个时候他也不愿意多谈,炼制毒气已经来不及,他必须离开了。
那些人却连他要离开也阻止,他们认为:只有将欧阳天聪留下来才能够保安全。
欧阳天聪一向口才很好,可是怎么也不能够说服那些人,然后他听到了爆炸声。
他虽然没有看见,亦不难想象得到燕十三等人必然已接近山庄,留守的倭奴奉命行事,将地道封闭,那些人让他离开,现在也没有用了。
一股怒火立时从他的心头冒起来,那柄锥子也似的剑立即从他的袖中射出,射进了立在瓷窑进口的一个大汉的咽喉。
没有人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出手,何况他的身手本来就不错,剑构造又特别,出其不意,以那个大汉的身手反应根本不能够闪避开去。
那个大汉倒下,其他人不由脱口叫出来,欧阳天聪身子一翻,锥子也似的剑扫出,眨眼间又刺毙了三个人。
他心头上那股怒火这时候才稍微平息,锥子也似的剑凌空连挥,发出了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声响。
那柄锥子也似的剑虽然最近打就,但他吸取与燕十三交手的经验,再加以改进,比之前的一柄用来只有更灵活更厉害。
剑停下,他才冷冷的喝道:“好,你们要跟我谈条件,现在可以谈了。”
他虽然坐在轮椅上,但由于那轮椅构造特殊,高度又有异一般,坐着还是要比站在那儿的人高很多。
那些人听他这样说,反而退后了一步,一个大汉硬着头皮说道:“我们要离开。”
欧阳天聪冷笑。“你们是聋子,没有听到方才的爆炸声响,地道既然已经被封闭,还跑什么。”
那个大汉道:“我们就是要在毒气制炼妥当之前离开,不要变成毒气下的牺牲者。”
另一个大汉道:“所以除非你肯定我们仍有一条生路,否则我们无论如何是不肯再炼制毒气的了。”
欧阳天聪冷笑。“我也不会再叫你们制炼毒气,我也跑不了,毒气炼成来毒死自己不成?”
一个瓷匠接道:“你跑不了是最好,有你在这里,我们才安全。”
“错了——”欧阳天聪狞笑。“毒气爆发也要一段时间,而且你们会死得很快很舒服,现在可就不同了,你们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不知我什么时候抽冷子一剑刺来。”
另一个瓷匠接道:“你干什么还要杀我们?”
欧阳天聪道:“不杀你们又怎消得我心头上的怒火?”
语声一落,轮椅又移动,如飞冲向那大汉与瓷匠,人未到,锥子也似的剑已刺出,一连刺倒了几个瓷匠,一个大汉。
那些瓷匠与大汉知道求饶也不是办法,纷纷抓起身旁的工具抵挡,以他们的身手,当然阻挡不了欧阳天聪,一个紧接一个,纷纷倒在欧阳天聪剑下。
欧阳天聪越杀越兴奋,纵声狂笑,就像是一个疯子也似的,轮椅左冲右突,挥剑狂刺。
到他的笑声停下,轮椅停下,那群瓷匠与大汉已无一幸免,全部都伏尸地上。
血虽然流得不多,但整个窑内已满是血腥味,尸体到处都是,有如人间地狱。
欧阳天聪好像这时候才冷静下来,剑垂拖在地上,仰首看着窑顶,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燕十三也就在这时候出现在烧窑的进口,往内看一眼,移步走进来,长孙无忌、严拾生左右跟上,看见遍地尸体,不由都大皱眉头。
“欧阳天聪——”燕十三第一个开口道。
“姓燕的——”欧阳天聪垂下头,目光落在燕十三脸上。“我一向不大相信运气,现在不能不相信了。”
燕十三道:“曹廷应该不会将你单独留在这里,毒气纵然已经炼制妥当,对他来说,你到底还是一个人才,他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欧阳天聪道:“不错。”
燕十三道:“是那些瓷匠还有炼制毒气的人阻止你离开?”
欧阳天聪冷笑道:“他们是笨蛋,不知道以他们的本领根本不是我的敌手。”
燕十三说道:“他们不是已将你留下来。”
“是我自己要留下来。”欧阳天聪大笑。“我与曹廷相约,在一定的时间之内我一定会将毒气炼制成功,一到约定时间便将秘道炸毁。”
“秘道——”长孙无忌随即倒退出去,接喝一声:“搜——”
跟在他后面的神武营高手立即散开,长孙无忌亦急掠了出去。
燕十三只是盯着欧阳天聪,试探问:“毒气还没有炼制成功?”
欧阳天聪说道:“毒杀你们的……还没有。”
燕十三叹了一口气。“你其实可以追随曹廷以及你炼制的毒气离开的。”
“绝对可以。”欧阳天聪亦叹了一口气。“可惜我突然想起你。”
“因而想到了报复。”
“不幸炼制毒气的材料还有剩余,所以我考虑绝不浪费,再炼制毒气等你们进入这里引爆,一举将你们毒杀,才消这口气。”
“那些匠人不肯合作。”
“他们看出我的动机,恐怕他们也毒杀在此。”欧阳天聪冷笑:“他们都是笨蛋,应该在开始的时候便讲妥条件。”
燕十三点头。“条件讲妥才动手炼制毒气应该是可以的,时间紧迫,没有其他可选择,他们就是不合作,曹廷也不敢杀他们。”
欧阳天聪道:“可惜他们就是这样想,也没有这个胆量,一直只剩下我一个才敢表示意见。”
燕十三沉吟道:“也许我们考虑到曹廷的可怕。”
欧阳天聪大笑。“这个人的确可怕,你们大概怎也想不到他其实是个倭奴。”
燕十三虽然有些料到,但肯定是事实,还是不免脱口“哦”一声。
欧阳天聪接道:“以一个倭奴能够混进朝廷,并身居高位,这个人的处心积虑,城府深沉,还有那一份耐性,若说不可怕才奇怪。”
燕十三绝对同意,说道:“你不是一个倭奴?”
欧阳天聪大笑。“你是说为什么我会帮助倭奴残害自己的族人?”
“他答应你事成之后加以重酬?”
“事成之后我就是一国的国师。”欧阳天聪还是洋洋得意的。
“很大的诱惑。”燕十三淡然一笑。“难怪你动心。”
“他说得很有道理,江湖始终是江湖。”欧阳天聪接笑道:“国师才是正确的途径。”
燕十三语声更冷淡。“有些话我应该跟你说的,可惜你一定不会明白,说不说也没有分别。”
欧阳天聪摇摇头。“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可是你应该明白一件事。”
“什么话现在来说都已是废话。”燕十三手中宝剑一转,寒光夺目。
欧阳天聪目光一落。“好剑,以你的身手再加上一双这样的宝剑,我如何是敌手?”
燕十三道:“可是你还是要一战。”
欧阳天聪道:“明知道绝不是对手还要战,在江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身不由己,听命行事,另外一种就是理直气壮,视死如归的好汉。”
燕十三道:“你到底也是一个有头有面的人。”
欧阳天聪道:“我若是已成为国师,当然怎么也要死得精彩一点,现在无论怎样死,其实也不成问题的了。”
严拾生Сhā口道:“你这许多话,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欧阳天聪道:“好像你这么笨的人当然不会明白。”
严拾生大笑。“就是笨,我的运气也比你要好,你国师做不成,我官却是做定了。”
欧阳天聪道:“你这样卖命就是为了一官半职?”
严拾生道:“跟你一样,就是正邪有别,我是皇帝同意的,绝不会改变。”
欧阳天聪道:“就是不知道这个皇帝的位置还能够坐多久。”
严拾生冷笑。“以我看,皇帝是吉人天相的,这一次一定有惊无险。”
欧阳天聪道:“以我看,曹廷也是帝王之相。”
严拾生大笑。“他若是帝王之相,又怎会变成太监?”
欧阳天聪怔住,严拾生大摇其头。“连这一点你也不懂,还说什么聪明?”
欧阳天聪忽然一笑。“他能否做皇帝又跟我还有什么关系?”
严拾生道:“这才像话,你已经与死人没有分别,还跟我吵什么?”
欧阳天聪笑了笑。“星相之学我若是潜心苦研,成就一定不会小,可惜没有那种心情,否则现在总能够告诉你一些将来变化。”
严拾生道:“我以为你会说你一定会知道自己的下场,趋吉避凶,我们之间根本不会见面。”
欧阳天聪又怔住。
严拾生洋洋得意的接道:“真是人之将死,好像你一个这样的聪明人,现在连话也说得一塌糊涂。”
欧阳天聪一声叹息。“有道理,我以为自己可以视死如归,其实还是很害怕,心一乱,说话便变得没有条理。”
严拾生道:“我本来脑袋也不大灵光的,可是现在跟你一比,也变成一个聪明人了!”
欧阳天聪目光回到燕十三脸上,冷冷的接道:“这个烧窑炼制出来的毒气足以毒杀整个京城的人,你除非远离京城,否则倒要看你的运气是否继续好下去。”
燕十三道:“我一定会留在京城之内。”
欧阳天聪道:“可惜我看不到。”
严拾生道:“你若是束手就擒,一定可以看到结果的。”
欧阳天聪道:“这可就不是聪明人说的话了。”
严拾生大喝:“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动手,好让我们将你杀掉?”
欧阳天聪道:“这要花很多力气。”
严拾生道:“你以为你真的那么有本领。”
欧阳天聪笑笑。“你还不是一个聪明人,完全听不懂我的话。”
严拾生恍然道:“我明白,你是根本不愿意花气力跟我们动手。”
欧阳天聪笑顾严拾生。“后知后觉,现在我连跟你说话的气力也要省了。”
严拾生看燕十三一眼才再问欧阳天聪:“你省这许多气力干什么?”
欧阳天聪一声不发,缓缓闭上眼睛,显露出很疲倦的神态。燕十三毫无反应,严拾生再看他一眼到底忍不住。“姓燕的,他闭目等死,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燕十三摇头,示意严拾生再看欧阳天聪,也就在这时候,欧阳天聪的剑开展。
他只是动手,仍然坐在椅子上,锥子也似的软剑一抖,反弹上他的脖子,一绞而断,一个头颅便飞起来。
燕十三转过身,往外走,严拾生看着打了一个冷颤,忙亦往外走。
才出烧窑,长孙无忌便走来,还有练青霞,囚禁练青霞的密室就在秘道附近。
曹廷并没有将练青霞带走,也没有杀练青霞,只是将她留在密室,听天由命。
练青霞憔悴了很多,眼神也没有了昔日的光采,看见燕十三,点点头。
燕十三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只是一声,“很好——”
严拾生一旁上下打量了练青霞一眼,随即道:“看来你并没有吃过什么苦。”
燕十三看了严拾生一眼,严拾生一眼瞥见,接道:“你不必这样看我,我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
燕十三一怔,摇头道:“看来你比我想像的要聪明得多。”
严拾生道:“你却是变了很多,以前你总是畅所欲言,现在却有这么多顾虑。”
燕十三道:“我倒是没有留意。”
严拾生道:“什么令你变成这样子,是因为纤纤、盈盈的死?”话出口他便知道说错话了。
燕十三也不否认,道:“一个人面临死亡威胁,习惯了便不是一回事,可是目睹好朋友死亡,对死亡难免会有另一种感受。”
严拾生道:“怎么我就是没有?”
燕十三道:“你有的,只是你感觉不到自己已改变了很多。”
严拾生道:“还是旁观者清。”
“正如你看我,不是很清楚?”燕十三目光回到练青霞脸上。“无论如何,曹廷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枭雄。”
练青霞道:“他是的,不因为他是我的师父,有一身很好的武功。”
燕十三道:“在武学上他也绝无疑问是一个天才。”
严拾生奇怪道,“你从没有跟他见面,更休说跟他交手,何以知道?”
燕十三道:“练姑娘绝无疑问已完全得到他的真传,可是从练姑娘的出手,我们完全看不出是揉合了东瀛武功的武功。”
严拾生沉吟道:“这个我的确也看不出,可是东瀛武功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很清楚?”
燕十三微笑。“已经足以分辨得出与中土武功分别在什么地方。”
长孙无忌Сhā口道:“练姑娘武功无疑是自成一派,但的确,中土的味道很重。”
燕十三道:“所以曹廷绝对是一个武学的天才,他懂得将两种武功揉合在一起!取其所长,又懂得以中土的武功为主。”
练青霞忽然问:“你们已经清楚他的身份了?”
燕十三道:“开始只是怀疑,方才由欧阳天聪的口中证实。”
长孙无忌奇怪道:“毒气既然尚未炼制妥当,欧阳天聪怎么还留在这里?”
燕十三道:“毒气已炼制妥当,欧阳天聪要炼制的其实是要对付我们,若是成功,我们一进入,他便会将毒气引爆,到时候,进入避暑山庄的人便无一幸免。”
长孙无忌道:“是因为仇恨。”
“私人的仇恨。”燕十三叹了一口气。“仇恨有时会令一个人的理智消失。”
长孙无忌道:“曹廷应该制止他们的,无论如何欧阳天聪在他来说也是一个很有用的人。”
“两个原因。”练青霞Сhā口。“一个是我师——曹廷对燕大哥也很避忌,希望能够在避暑山庄将燕大哥除去,另一个原因是他绝对相信欧阳天聪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必定很有把握才这样做。”
严拾生道:“不错,欧阳天聪是绝不会冒险的,曹廷已经答应他事成之后,封他为国师。”
“难怪他这样不择手段。”长孙无忌叹息。“他就是念念不忘称霸武林。”
严拾生喃喃道:“我就是不相信,皇帝封的国师便是武林霸主。”
长孙无忌道:“天下之大,莫非皇土,皇帝说他是武功天下第一,足称国师,什么人反对也是没用的,他求的岂非也只是一个虚名?”
严拾生恍然。“那倒是不错,我也不相信,以毒气威胁,便能够登上武林霸主之位,那该是以武功人望来取得,也必须武林中人认同。”
燕十三道:“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真正的武林霸主出现。”
长孙无忌笑道:“武无第二,要承认别人武功天下第一,可不是一件乐事。”
严拾生接说道:“所以姓燕的虽然武功很不错,江湖上不少人称他第一,就是没有人承认他是天下第一,尊他为武林霸主。”
燕十三淡然一笑,严拾生接道:“大概就因为姓燕的名气太大,欧阳天聪不杀他不舒服,索性以毒气将之了结,以免后顾之虑,天晓得wωw奇Qìsuu書còm网,什么时候江湖中人将姓燕的捧上天,捧做武林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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