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你要来，就在这里等着你，你不能去。”

“我非去不可！”

“韩冬，你不能再受刺激啦！”

我表舅母抓住我滚烫的手说。

“如果不让我看她死的模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安生。”

“你的脸­色­多么苍白啊！你看见了会吓死的。”

“死了我也要再看她一眼。”

我说着，眼泪又从我眼里流出来。

我表舅和我表舅母架着我，我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啦。我看见我的手像死人一样苍白。然后他们把我架着到人群边，人们见是我，急忙让开了一条道。

我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掘坑的人，脑子里一点儿也不转。他们把土一点儿一点儿挖出来，过了不大一会儿，渐渐地露出头型。尽管上面沾满了泥土，我还是立刻认出了乔俪。我往前挣了挣，我表舅和我表舅母把我又拉住了。我的眼泪一直在流，我情不自禁的咬住了下­唇­。

“啊！我的乔俪！”

我的嘴里念念有声。

先是一个头被挖出来了，上面什么也没有包裹，泥土沾满了乔俪的眼睛，面部和嘴­唇­。脖子里满是血，然后是Ru房和隐私，上面同样沾满了血和泥土。

这就是我爱过的女人！

那妩媚的眼睛，多情的嘴­唇­，曾是鲜活的­肉­体，现在却就与泥土混合在一起，将化为泥土。我亲过的什么？我吻过的什么，我抚摸的什么？我睡过的什么？——当她化为泥土时，什么也没有了。就是这样的泥土！也曾遭到反对！为什么不对泥土反对！

我的嘴­唇­被咬出了血，我多么想跑过去再吻一吻她，再抚摸一下那将腐烂的­肉­体——她将在多年以后什么也不存在，也不会被人们记忆，但她却受到过摧残，并且这催残还要继续演示下去，我冲了几次，都没有冲过去，我不觉瘫跪下来，泪水纵横，一声不吭。

警察在作记录，拍照。

“那位是死者什么亲属？”警察问。

“什么也不是！他是我外甥！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我表舅母急忙说。然后拉我回来。我一动不动。

警察把肢解的尸体部件收拾好，扔进塑料袋子里。人们开始移动，转到了第二处被掀过新土的地方。工人开始挖掘，乔俪的两条脚和两只胳膊被挖了出来，同样被泥土覆盖着。警察照样记录，然后又把它们扔进袋子里。

又移到第三处，我倒下了，什么也不再知道。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里。我不说你也知道我的悲痛，你知道我脑海里还是怎样留着刚才的情景。

我出了院，在文荣家里偷了一瓶药，回到宿舍，就是开头我给你所说到的情景。

我接到了我表舅的电话。

我表舅说法医已经证明死者是服过药后肢解的。

我关掉电话，闩上门。我不想再知道乔俪的尸体是如何被发现的。

我把一瓶药都倒进肚子里。

几分钟过后我就会！

我和泥土做过爱，谁会把泥土怎么样？

我现在躺在床上，我看到死亡的女神向我走来。

我是多么幸福，我相信她会把我带到乔俪的身边。

2002年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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