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轮攻击倏停止,就像开始时那么突然。原本繁荣兴盛的浪人城已是体无完肤,几被夷为平地,仅余的数万幢建筑物全陷进火海里,爆炸不绝。
我终切身体会到魔洞部人可怕的战略手段。最厉害是攻击前没有半点征兆,说来就来,且是雷霆万钧之势,教人防无可防,挡无可挡,逃都逃不了。
魔洞部人是在诱星球上的生物逃生,然后逐一屠戮,夺取星球,因为若要摧毁行星,对他们该是易如反掌,而他们既然没有这样做,显然志不在此。
在第一轮攻击后幸存的生物,纷纷涌上未被击毁的飞船,冲空起飞,希冀能保命逃生。一时间数千艘各式大小飞船,飞离星球,往不同方向闯,场面混乱悲壮。绝色就趁此时刻,化作能量芒,从浪人城另一边的海洋处破水而出,直冲霄汉。
魔洞部过万艘魔舰,部署在星球力场的边缘区域,封锁逃路。最骇人是每艘魔舰均有以万计的小型魔陨石护航,聚集在魔舰四周,像有自己的意念般游移不定,退可成护盾,进而成活的能量弹,令魔舰仿似张牙舞爪的恶兽,使人见之心寒,生不出硬撼的勇气,亦大幅开拓了每艘魔舰威力所笼罩的空域。
星鹫起航的刹那,我的思感能和大黑球连结,让他“看”到我思感网上的情况。就在那一刻,绝色对我生出感应,我们间首次产生双向的联系,更是我第一次证实绝色是对我候鸟神经敏感,而非本原元气,间接证明她是妖物的可能性远大于是人类。
联系维持了不到三下心跳立告中断,因为绝色已进入魔舰群的火力网,再无暇兼顾其他事物。
我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绝色身上,不错过任何因她而产生的逃生机会。
魔舰的战术灵活如神,护航的魔陨石几全体动员,布成包围星球外空的天网,任何试图闯关的飞船一艘艘送进他们无所不包的魔爪里,被魔陨石群宰割吞噬。
没有一艘逃走的飞船,能在脱离力场攀上光速前,避过魔陨石的直接撞击,即使有强大护盾的飞船,在接二连三的撞击下,亦捱不住在空中解体。在魔陨石蕴藏的黑暗力量毁灭性的爆炸下,仍能存活的生物已受重创,最后也躲不过魔舰的暗子束,形神俱灭。
这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以千万计和平无辜的生灵,就这么毁在魔洞部人沾满血腥的魔手上。尤其当我和浪人城的各式生物有过接触后,分外难接受正在发生的情况。
眼前的一切令我忆起与魔陨石同归于尽的法娜显,心中充塞烧天的怒火和大海般澎湃的愤慨。自再生为候鸟后,我从未如此被仇恨掩盖一切。魔洞部人存在一天,宇宙各种族便没有安乐日子过。终有一天,我会直捣魔宫,找上参无念决一死战,毁掉飞行魔洞,杀光魔洞部人。而在这一刻,我只能默默承受那种挫败和屈辱的噬心之痛,唯一或可办到的事,就是保命逃生。
绝色甫离藏处,立即牵动全局。魔舰团迅速变阵,比其他战舰大上一倍,该是军团旗舰的巨型魔舰,眨眼间移至绝色突围路线前方的空域,三十多艘魔舰于其附近聚拢,形成魔爪般的舰阵,完全封锁了绝色逃往外空的逃路。
以千计的魔陨石离群舰而去,像一张死亡之网般迎头往绝色罩下去。
魔洞部纵然是我的死敌,也看得我叹为观止,太空战争不但要讲实力,更要讲阵法,谙合孙子他老人家的兵法,只有战阵方能将群体力量发挥得淋漓尽致,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试问绝色在发动时,怎知魔舰群如此调动迎击?
而魔洞部人以主力拦截绝色,正清楚显示他们的侦察网精确无误,完全掌握情况,甚至判断出以肉身硬闯者是宇内有数的高手天妖绝色,明智选择,全力出手,不容绝色漏网。
星鹫以与地面倾斜的角度,往绝色与魔陨石攻击网疾射而去,速度疯狂攀升,可能已丧命的奥利的确没有夸大星鹫的功能。
大黑球嚷道:“绝色突围的方向已变成敌人实力最强大的空域,我们是不是仍要陪绝色去送死?”
我大喝道:“相信我,绝色一定有她脱身的办法,我们是搭她的顺风船。”
后面的独角叫道:“对!魔洞部那群天杀的混蛋根本不晓得她是绝色,只以为是特别超卓的高手,而绝色正隐藏实力,肯定留有后着。”
我和大黑球均感愕然。
大黑球嚷道:“你凭什么清楚魔洞混蛋的想法?”
独角叫道:“凭的是我的独角,没时间说了。看!”
就在魔陨石网罩上绝色前,代表绝色的能量射线变化了,由白转蓝,再化为紫色,光耀虚空。
独角狂呼道:“魔洞混蛋知道犯错啦!”
话犹未已,绝色撞入朝她罩缩合拢的魔陨石群,能量进一步骤变。
“轰!”
我们从前方视窗见证整个精采的过程,绝色点燃的爆炸,肯定属极子级的威力,产生的冲击,瓦解了魔陨石暗子能量的结构,同时引发暗子的连锁聚变反应,三千多块陨石无一幸免地化为爆炸波,往众魔舰狂射而去,超越了光束,最强烈的达至光速的十倍以上,魔舰群只能靠护盾消受,来不及躲避。
一时整个庞大的空域为强光波能淹没,魔洞部人的侦察网彻底瘫痪,我和大黑球连结的思感网亦告一片空白。
绝色竭尽所能的一击,破开了魔洞部人本牢不可破的封锁网,不但令她得到突围的机会,也便宜了所有力图逃出生天的浪人,便宜了我们。
大黑球以他的宇航员本能作存出判断,忽然改向,以爆炸的起点为目标,拐弯投去,务要把爆炸波的冲击力减至最低,换言之取点是绝色发动反击的位置。
独角大叫:“好!”
我没空回答,投射心盾,加进舰体的防御盾中。如果我的心核完全康复,只凭我的能力,已可保星鹫安然无恙。
星鹫剧烈抖颤,刹那间抵达爆炸点,神出鬼没的绝色已不知去向。大黑球狂喝一声,扭动驾驶盘,星鹫追着爆炸波微微转弯,几下心跳已绕过最接近的一艘魔舰,该舰被爆炸波冲击得光花四溅,护航的魔陨石纷纷爆炸,等到我们来到身旁方发觉,自顾不暇下眼睁睁瞧着我们逃向外空,却毫无办法。
前方去路无阻。
星鹫破空而去,速度不住增加。
大黑球首先尖声怪叫,接着是独角,他的金属磨擦式笑声虽然依然难听,但在此逃出生天的一刻,却格外有一番味道。我想笑,但想起在此役中成千上万被杀的浪人,怎都没法兴奋起来。
蓦地独角浑身一颤,惊呼道:“不好!旗舰上主将注意到我们了,正在捕捉我们的速度和位置,准备以小魔洞登上我们的飞船。”
我和大黑球齐声叫道:“你怎知道呢?”
独角的异能的确教我们没法压下心中惊异,因为以我候鸟的思感神经,仍没法探测到有能量盾保护的魔舰内部。
独角道:“没时间了,开快一点。”
我全身一寒,清楚感觉到被别的生物以思感能扫描全身,且这个生物,还是我熟悉的魔洞部四大战将之一的摩柯僧雄。
纵然我处于巅峰状态,能否胜过摩柯僧雄尚属未知之数,现在心核伤势未愈,则肯定有败无胜。何况摩柯僧雄还有整个军团供他指挥调遣?
值此生死关头,我想到唯一保命之法。大喝道:“保持飞船在百分之九十九光速!”
独角骇然道:“什么?还要减速?”
大黑球显示出他对我的信任,叫道:“听他的指示,这小子比你和我有办法。”
独角嚷道:“他可以有什么办法?”
大黑球道:“我不知道。正因我猜不到,敌人也猜不到。我的神!来了!”
我们座位后的舱间处,出现一个银点。
此时我勉强提聚心核内近九节的战气,输往全身的能量细胞,战斗神经成形,但心核立即变得不稳定,警告我不宜久战,必须速战速决。
“锵!”
梦还化为手中利刃,同一时间我从座位升起,仰身投射,化为能量线,往后方倏地扩展的小魔洞投去。
换作其他生物,即使比我高明,也没法采此奇略,因为只有像我般熟悉小魔洞者,才懂如何进入小魔洞,而我更清楚摩柯僧雄最脆弱的时刻,是他穿越两个小魔洞间的当儿。
下一刻我已进入小魔洞,来到黑暗空间里,极子化的战气在梦还的带动下,直刺送上来受死的摩柯僧雄。
摩柯僧雄生出感应,但已太迟了。
梦还笔直射入他胸口去,能量爆炸,没有响声,不发出任何光线,但摩柯僧雄的鳞甲盔已化为碎粉,全身剧震,倒飞回去,虽未立毙当场,已受创极重。
我毫不犹豫循小魔洞间的连接穷追其后,从另一端的小黑洞钻出来,来到巨型魔舰的内部。
摩柯僧雄无复我在隆达美亚初遇他时的威武形相,沦落为一团黑浓的烟,正仓皇逃往船的一端。舰内的四十多个魔洞战士全体朝我攻来,这批肯定是魔洞部的精锐,反应之快,攻击之猛烈,均是我钻出来前没想过的。眼看摩柯僧雄可逃出死劫,我送出一个极子级的磁元雷,直击充满黑暗能量提供巨舰动能的循环反应炉。若不是我,要在这么刹那光景弄清楚攻击的目标是不可能的。
然后在敌人将我分尸前,退回小魔洞去。
在小魔洞消失前,我钻出去,回到星鹫内,入目的情景,令我呆了起来,动弹不得,脑袋一片空白。偷袭得手的喜悦消失无踪。
驾驶舱四个能量座位,我的位子仍然空着,独角旁却多了个美人儿,不是绝色还有谁呢?星鹫仍保持近光速的飞行,大黑球和独角虽安然无恙,却是不敢妄动,怕引来绝色的攻击。
绝色安分守己地坐着,没回头瞧我,只轻柔的道:“我的大英雄,欢迎回来!”
“轰!”
后方巨型魔舰超新星般爆开,爆炸波眨眼间追上星鹫,一时间飞船外尽是令人睁目如盲的射线光波,星鹫颠簸不定。
我试探举步,见绝色没有反应,战战兢兢回到位子去,在偷袭前我已自知在心核受损的情况下不宜和人过招动手,现在损耗大量能量,真的是“心”疲力尽,更没法逞强,何况对手是天妖绝色。
刚坐下,还来不及回应大黑球的眼神,绝色幽幽地道:“我们讲和好吗?”
我听得愤怒掩盖了理智,光火道:“踢了我一脚,差点要我的命。讲和?讲什么和?”
绝色淡淡道:“当时我的确想杀你,你太令我失望了,我等待这么多年的男人,竟是个敌我不分的懦夫。可是事后我后悔了!我该尊重你的想法,设法了解你。我答应你以后会乖一点。”
大黑球悄悄踢了我一脚,可是我压不下心中的怒火,然而仍然不敢转头看她,怕看她美阿娜的模样,怕忍不住心软,冷笑道:“到了这种情况还要骗我,干脆点露出你天妖的真面目,我们硬拼一场,看谁死谁活?”
绝色轻叹一声,可怜兮兮地道:“你对我的误会太深了。禹郎呵!我们各自都须冷静一下,绝色去了。”
言罢化作一束能量线,钻舱顶而出,消失不见。
我们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没想过绝色有此一着,忽然离开,放过我们。但也没有人感到高兴,她随时可再次光临,这个想法令我们没法开心起来。
大黑球嚷道:“我的神!她真的离开了,跃进光明空间去。不可能的!”
独角忍不住问我道:“你和绝色是什么关系,她怎会这么驯服地任你臭骂?”
我苦笑道:“教我怎样答你?或许是骗人者和被骗者的关系吧!”
大黑球拍腿道:“我明白了!”
独角道:“明白了什么?”
大黑球意气飞扬地道:“当然是明白绝色不敢动手的原因,这妖物是因刚才突围时消耗能量过度,没把握收拾我们,所以暂忍一会,到回过气再向我们下毒手。”
我不同意道:“她确实元气未复,但收拾我们仍是绰绰有余。唉!真令人百思不解,她怎肯错过如此良机,除非……”
独角呻吟道:“我明白了!”
大黑球愕然道:“这次你又明白什么呢?”
独角颓然道:“向前看吧!”
我和大黑球一头雾水地朝前方张望,前舷窗一片空白,惟只虚空。可是鉴于他屡次测敌如神,我和大黑球都不敢等闲视之。
蓦地前方黑影一闪,一艘魔舰从黑暗空间冒出来,接着是另一艘。以百计的魔舰前仆后继地冒现前方。
大黑球失声惊呼,猛扭驾驶盘,星鹫改向前为垂直俯冲。实际上虚空并没有上下前后的分别,所谓向上向下,全是我们以飞船内的角度看待虚空。
过千艘魔舰变成从后方追来,星鹫此时已达至三百倍光速的极限,飞船化为能量射线,但仍没法撇掉对方,而我们更清楚,只要敌人潜进黑暗空间,肯定可追上我们。到现在敌人都没有这般做,有无限的可能性,其中一个可能性就是敌人已在前方某处张开罗网,等我们自动献身投入。
由于驾驶舱有力场保护,一切仍保持完整,包括我们在内。
独角发出似哭多过笑的难听金属声,一只眼看着大黑球,另一只眼瞪着我,沮丧地道:“敌人正在部署,务要在一千光年内截着我们,然后押我们去见上参无念。”
大黑球惨然道:“这次我们死定了。伏禹!我的好伙伴,还有办法吗?”
我沉声道:“有!有一个办法!且是万无一失,肯定可行。”
大黑球和独角精神大振,全神贯注听我即将说出来的逃生妙计。
第四卷
第二章
我以手指示,道:“朝那方向走!”
大黑球愕然道:“那不是往拜廷邦去的方向吗?”
独角催促道:“快点!敌人愈追愈近了。呵!发炮哩!二百支能量弹!速度比我们的船快。如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一日内可赶上我们。”
大黑球扭盘改向,道:“你的计划是行不通的,我们离拜廷邦,是二十亿光年以上的距离,抵达前魔洞混蛋早把我们分尸了。”
独角骇然道:“能量弹不但改向跟来,速度更似增加了。”
我很享受现在那种感觉,在这种时刻,你永远不会想什么生命有意义还是没意义那类问题,因为你再没有此等闲情。微笑道:“假如我有办法令我们逃进二十亿光年外的拜廷邦疆域又如何呢?”
大黑球兴奋起来,道:“假设你真有此神通,我们就有救了。”
独角拍椅道:“对!在目前分野区战云密布的情况下,不用到达拜廷邦,拜廷邦肯定已调动大军,在前线严阵以待,他们还以为魔洞部人去找他们碴儿,双方打起来,我们可以乘机逃之夭夭。问题是这船只能在正空间飞行,怎都快不过后面那群混蛋的暗间宇航……”
我截断他道:“季候飞行又如何?”
独角剧震失声道:“你的宇宙!你竟然就是那最后一头的候鸟神!”
大黑球回复生机,怪叫道:“我的神!季候飞行是正空间速度最秘不可测的飞行术,没有生物能截下在季候飞行的季候神,如此我们必可捱得到拜廷邦的疆域。假如奥利说的话是真的,拜廷邦的人根本侦察不到星鹫,只以为魔洞混蛋拿他们开刀,双方硬撼火拼,我们势可撇掉后面那群混蛋。可是你真的能令星鹫进入季候飞行吗?”
独角叫道:“快!前方有敌人。”
话犹未已,前方出现一个个黑中泛银色的小点,广布虚空,像一张无所不包的罗网般封锁去路。每一点代表一艘魔舰。
我叫道:“兄弟们!准备!”
大黑球和独角慌忙应道:“准备好了!”
星鹫和其内的一切人和物,以眨眼的速度化为极子射线,进入季候飞行的状态。如果不是我心核尚未复元,我还可以试试融合季候飞行和极速投射史无前例的飞行,现在虽退而求其次,但已足够应付眼前情况。
星鹫化作不可见的射线,穿越敌阵而去。
星鹫分八个阶段逐渐减速,到抵达四分之一光速,大黑球和独角苏醒过来,像我以前般一时间不知发生过什么事,茫然不晓身在何处。
我欣然公布:“我们可能刚破了宇宙正空间飞行的最快纪录。”
两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续道:“我们以五万多个宇宙年的短时间,横渡二十三亿个光年的分野区,引得拜廷邦混蛋和魔洞混蛋打成一团,现在撇掉了敌人,深入拜廷邦的疆域近三十万光年,最低的速度是光速的三千倍,最高曾到三万倍。朋友,你们刚经历的是第一次极子级的宇航船季候飞行。”
两人终于回过神来,齐声喧哗怪叫,舱内一时吵声震耳。
大黑球哈哈笑道:“树王果然没看错你。撇甩魔洞混蛋固然可喜,最妙是引得混球打混球,拜廷邦人自顾不暇,再没有闲情理会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星球改造我们的宝贝飞船。经一事长一智,我立誓以后再不坐上没法到异空去的船。”
又惊异地看我道:“进入季候飞行前我真怕你撑不住。我的神!为何你不但没有疲倦得要死,还似比以前身体健康时更有生气?”
我伸手过去抓住他肩头,微笑道:“你们睡得不省人事时,我却在秘密练功,五万年不是白过的,终于学会在正空间吸取能量之道,吸的是正极子。任何能量来到我手上,最后会变成极子,明白吗?”
大黑球嚷道:“快教我!”
我拍拍他,要他有耐性点,转向独角道:“朋友!脱离险地了!你要到哪里去?我们可以送你一程。”
独角看着我的一双怪眼同时放光,沉声道:“你赶我也不会走。唉!最后的一头候鸟神,你一直是我期待的生物,我等了足有四千万年,你说我肯走吗?”
我和大黑球为之愕然。独角给我的印象是在浪人城混利益,讲能元不讲心的生物,像以前的大黑球。
独角道:“请容我介绍自己。我的出生地是拜廷邦境内的无定色星河,我所属的角人家族,是星河最强大的家族,自十亿五百万年前已成为星河公认的领袖,但我们并没有直接统治其他种族。星河这么大,拥有无穷无尽的资源,我们的责任只是维持星河的和平,从没有想过侵略别人。”
接着露出我认为是代表心中沉痛的古怪神情,嗟叹道:“然后拜廷邦人来了,我们和他们硬拼交锋,终于不敌,过半族人被屠杀,其他变成俘虏。无定色星河进入它的黑暗岁月,包括我的家族在内,所有种族均被他们的思想改造仪变成只会听命的奴隶。家族中只有我能杀出重围,逃出生天,过着流浪的生活,最后到了浪人城,安顿下来,但我心中拯救族人烧起的烈焰,从没有熄灭过。”
我和大黑球听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大黑球恍然道:“难怪你想得到暗间飞行的宇航术。”
独角用一只眼睛看着他,道:“那晚在浪人城,听到你想得到有关改造仪的消息,我心中打了个突,事实上这也是我最想得到的秘密,只有得到此仪,方有办法破解拜廷邦人最厉害的统治手段,解救我的族人和星河千千万万其他变成奴隶的种族。但当时我并不信任你们,听到一向不择手段只求宝物的哈儿哈儿说要解放宇宙,还忍不住发噱。事实上当时我已有一个关于改造仪的重要情报,却没有说出来,还藉辞离开。”
大黑球大喜道:“什么情报,快说出来。”
独角道:“请容我逐一道来。我离开后没有闲着,一直凭我的独角窃听你们的对话。不要小看我的独角,我就是凭它挣得在浪人城的地位,成为消息最灵通的生物。任何讯息的传递,不外是各种形式的能量波幅,不论声波或光波,只要进入我独角感应半径的一百光年内,都能被我接收、分析和破译。多年来我一直凭窃听术偷取浪人城各生物间传递的讯息。而能量阶次较我低的生物,连他们的思想波也避不过我的侦测。”
我由衷赞道:“的确是了不起的异能!”
大黑球道:“我是寻宝王,你是窃听王。那你听到我们的对话吗?”
独角道:“我步出浪人馆后,你们忽然转用另一种比我高阶次,更是我从未接收过的能量波交谈,我虽然一点不漏地接收,却没法拆解,等于听不到。”
大黑球舒一口气道:“知你听不到,感觉好多了。当时我们倒没想过防你窃听,只是不想被邻桌的人听到我们的对话。为何你又忽然到旧城来找我们呢?是不是晓得魔洞混蛋大举来攻?”
独角道:“我只能收取正空间的讯息,魔洞部人突如其来从黑暗空间钻出来,我又不像树王般能知过去未来,怎会知道呢?当时我是想过一件事,所以去找你们谈话。”
我好奇的问道:“想通什么事?”
独角道:“我从不信任别的生物,原因大家清楚,在浪人城,愈老实的生物愈吃亏。但我却感到可以信任你,道理很简单,我的独角虽未能破译你们对话的内容,却清楚感觉到你们间真诚的神经交感。任何生物,如能赢得哈儿哈儿的信任,肯定是值得尊敬和信任的生物。当我想到你们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再控制不住自己,连忙赶来见你们。事情就是这样子。”
大黑球笑道:“你的确找对人了。我说的解放宇宙,确实发自真心。哈!我们的解放宇宙就由解放你的星河开始,只要你提供准确找到思想改造仪的情报,我们就有方法破解拜廷邦混蛋的改造法,我代表最后一头候鸟神向你作出保证。”
独角感慨万千的道:“不用你保证啦!经过刚才的同声共死,不信任你们还可信谁呢?”
大黑球欣然道:“你的所谓刚才,发生在五万多个宇宙年前。快说!”
独角道:“思想改造仪事关重大,所以拜廷邦人在保密上下了很多功夫,且改造仪制作过程繁复,成功率只有万分之一,所以直到今天,只制成了百多部改造仪。而即使知道那里有改造仪,并有能力攻破严密的保安,拜廷邦人仍可启动自毁装置,不让改造仪落入敌人手上。”
大黑球失望地道:“那岂非尽管有精密情报,仍没法弄台改造仪到手吗?”
独角道:“你先听我说下去。大约三十多万年前,于拜廷邦五七一八区的伦迪雅拉星河一个藏有改造仪的星球基地,发生了很奇怪的事,就是那台思想改造仪叛变了,还变得威力无穷。”
我和大黑球听得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话。思想改造仪最多是台聪明的机器,怎会有自主的能力?太不可思议了。
大黑球既喜又惊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独角道:“它改造了基地所有拜廷邦战士的思想。严格来说,那不该被称为改造,而是启发,释放了他们一直压抑着的诸般冲动,显露他们从没有显露的一面,其后果于每一个拜廷邦人均不尽相同。结果基地大乱起来,有些人自杀了,更有的互相残杀。我是从两个叛离拜廷邦,逃到浪人城的拜廷邦战士处窃听得整件事。”
我们为之瞠目结舌,拜廷邦人制造出来的思想改造仪,最后反过来控制拜廷邦人,改造了他们的思想,宇宙间还有比这更荒谬讽刺的事吗?
独角不待我们追问,继续说出我们最想知的情况,道:“这两个逃到浪人城的战士,不是第一批被改造思想的人,而是第二批,且是拜廷邦制造改造仪的专家,目的是要弄清楚改造仪因何异变。可是当他们的巢舰进入星系的力场,立即陷身改造仪的影响力里,没法自拔,巢舰就这么给瓦解了。”
大黑球吁出一口气道:“真令人难以置信。”
独角道:“确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我开始时不敢尽信,但当有三个同样情况的拜廷邦人逃往浪人城,就不由我不信了。”
我忍不住问道:“拜廷邦人虽然收复不了它,难道竟毁不了它吗?”
独角道:“我一直在思索这问题。拜廷邦或许能把改造仪连星系一起毁掉,但仍没有解决问题,同样的情况可以发生在任何一台思想改造仪上,所以他们必须找出改造仪异变的原因,彻底清除改造仪的毛病。”
大黑球失望地道:“三十多万年了,拜廷邦该早妥善处理这个改造仪叛徒。”
独角信心十足地道:“实情该非如此,因为据我收集回来的情报,近三十万年来拜廷邦停止了扩张,如果我没猜错,自改造仪叛变事件后,拜廷邦关闭了其他所有思想改造仪,遂令他们没法增加新的奴隶国。”
我道:“此事值得一试,更可能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大黑球道:“我不怕实实在在地去打场硬仗,但这个活过来的改造仪太不可思议了,如果被它改变了思想,不知会变成什么东西?”
我微笑道:“拜廷邦人害怕它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它是由拜廷邦人研制出来,拜廷邦人清楚它是什么东西,但它更清楚拜廷邦人,交流是相向的,所以一旦改造仪有了自主权,主从的关系立即逆转过来,改造仪变成了拜廷邦人最可怕的敌手。加上拜廷邦人绑手绑脚,没法全力攻击,而有了智慧后改造仪说不定可不住进化,更难驯服。哈!但我们并不是拜廷邦人,我的情况更特殊,所以我说值得一试。”
独角精神大振道:“你的分析极有见地,我忽然感到成功的机率远大于失败的机率。”
大黑球笑道:“对!对!对!兄弟们!让我们先找个资源丰富的星系,改造我们的星鹫,完工后再直奔伦迪雅拉玛星河,破掉拜廷邦混蛋改造仪的大秘密。”
独角欣然道:“这一带我最熟悉,让我引路如何?”
星鹫逐渐增速,依独角指示的方位喷射去也
第四卷
第三章
满坦星是个离奇的星球。在角人语言里,满坦星是“迷离幻境”的意思。角人是第一批的外来者,他们于星河满布星尘和气体的僻静角落,发现这个隐蔽的星系。满坦星绕着小型的满坦太阳默默转动,以同一面向着太阳,故成永恒的白昼和黑夜。
她是个水的世界,陆地不足百分之一,而这小片的陆地又被数不尽的大小水潭霸占,形成水气漫空的迷离幻境。
满坦星亦是个没有星空的地方,被星尘和气体重重包裹,星辰的光束没法投射到星球。可是太阳直接和间接的光束下,形成了色彩幻变无方的天空。向阳的一面如是,背阳的一面更是诡变多端。
在这星球繁琐的是一种角人称之为满坦的水陆两栖生物,是一种长有八只脚的爬行小生物,有顽强的生命力。角人依照传统完成考察的功夫后,离满坦星而去,不敢干涉它们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
然后拜廷邦人来了,当判定这种小生物根本没有足够的智慧供他们改造和奴役,竟尽屠满坦星的生物,此事件触发角人和拜廷邦长达三百万年的激战,结果是角人惨败,沦为奴隶国。
拜廷邦铁腕统治下的三千多万个种族,以角人的实力最强,反抗最激烈。现在漏网的独角,更是最超卓的角人战士,因我和大黑球的出现,他又回来了,正踏足解放族人的奋斗途上。
我独自一个在潭沼间漫步、思索。天空一片灿烂的银白色,我的肉身感觉到层层叠叠的云雾后太阳的热力。
大黑球正埋首星鹫的改造,他是个工作狂,有点事情在手会忘掉其他一切,就像他爬上乡土最高的山峰那样子。独角则忙于练功,我慷慨送他三节本原真气,让他能进军黑暗和光明空间的领域。当年角人正因在此方面一无所知,所以斗不过得到人类精气的拜廷邦人。
现在的感觉,令我想起在九月星的日子,当时也爱思考,但现在思考的再不是个人自身的问题,而是从整个宇宙的角度去考虑。
候鸟神的咒誓,对我来说有着全新的含义。予生命一个机会的极限,就是大黑球脱口而出的解放宇宙,让宇宙回到奇连克仑称帝前各族和平相处的情况。但重新建立的秩序,会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是当宇宙各种族深切体会到战争的可怕后,学会相处之道。
矛盾的是要改变目前的情况,如芙纪瑶所说的,唯一的手段是透过战争。而战争是无情的,我必须成为孙子兵法中英明的主帅,事事从大局去考虑。独角正是我整个战略兵法布局的起点,他是上天赐我的万载良机。
魔洞部为何想也不想地硬闯拜廷邦,而不像上次般以外交手腕向芙纪瑶索人,道理很简单,因为宇宙三国的形势已起了根本的变化,优势已朝魔洞部大幅倾斜。
在宇宙战争里,首要之务是掌握形势。犯错的是漠壁,以为得到阿米佩斯最有实力的两位大公投靠,加上显示实力,可以在短时间内逼芙纪瑶屈服,同意两国合并,可是他的如意大计被我和大黑球凭史无前例的极子级非舰和离奇的战术破坏了,立即陷入进退失据的劣局,既形成与阿米佩斯全面开战的局面,又没法令天狼与秀丽归心,甚至会怀疑他的实力。而遗害最深的后果,是盟约被他一手毁掉了。魔洞部人摧毁乌灵山峰的盟约纪念碑,正标志着阿米佩斯和拜廷邦联手对抗魔洞部的时代已告终结。
上参无念被尊为战争之神,肯定不是白叫的,他是三国中最懂战略部署的人,阿米佩斯和拜廷邦这边分裂,他那边立即派出大军,占领在分野区最具象征意义的浪人星,展开新一轮的宇宙争霸战,此正为追逐我们的魔洞部舰队无惧地直闯拜廷邦背后的原因。伤心星之盟被彻底舍弃,宇宙再一次陷进战火中。
我心中有两个想法在僵持着,一个是助独角拯救族人后,继续往浮游世界的旅程;另一个是赶往隆达美亚见芙纪瑶,痛陈厉害,助阿米佩斯打垮其他两国。
后一个想法肯定不切实际,首先芙纪瑶会不会接受我,仍是疑问,而最大的问题,是魔洞部的实力,的确是在其他两国之上,他们透过黑洞的进攻方式,几立于不败之地,我之所以能杀鬼少昊和魔柯僧雄,纯属侥幸。
只有弄清楚隐藏在浮游世界的宇宙之秘,掌握本原真气的窍门,我或许能扭转这个一面倒的形势。
我来到大黑球身旁坐下,星鹫悬在前面水潭的上方,无重量般,外表没有明显的改变,但我晓得她已脱胎换骨,虽仍和壮烈牺牲的候鸟号有一段距离,但绝对是能在任何层次空间作极速宇航的超级小宇舰。而在设计上除了我和大黑球的智慧手段外,还加进独角的反侦测理念,在潜踪匿迹上,她比候鸟号更胜一筹。
新的星鹫是我们三个不同种族生物的心血结晶。
大黑球道:“不知不觉又二百个宇宙年了,除三十多年前独角在二千光年外发现一个拜廷邦的搜索队,我们害怕的事并没有发生。不过这里终为险地,不宜久留,我已发出讯号,召独角回来,人齐后立即起程。”
我点头同意,道:“近日我有点心神不宁,又不敢动用思感神经,恐怕是敌人来了。”
大黑球道:“只要来的不是绝色,我们该可轻易脱身,不是我夸口,星鹫的逃遁能力比候鸟号更优,只要进入季候式的极速飞行,保证可撇掉敌人。”
我道:“来的是上参无念又如何?”
大黑球色变道:“你只是随便举个例子,不是认真的,对吗?”
我道:“我真的感觉到他。想想吧!鬼少昊和摩柯僧雄已栽在我们手上,魔洞部能独当一面的帅将只剩下三个,魔洞部的实力大幅削减。如果你是上参无念,仍会待在魔宫埋首建造飞行魔洞坐视不理吗?”
大黑球道:“你愈说我愈心寒。自奇连克仑遇弑后,上参无念隐成宇宙第一高手,他的明暗空间飞行术,已臻登峰造极的境界,星鹫怕亦逃不出他的魔爪。”
我沉声道:“假若出现那种情况,我会设法引开他,你们成绩遁逃。假设我能脱身,大家再于改造仪所在的星系会合。”
大黑球担心道:“你有脱身的把握吗?”
我苦笑道:“恐怕要你的神才知道,但机会总比我们在一起大,明白吗?”
大黑球道:“明白了!哈!差点忘记了你是最后一头候鸟,不会那么容易挂的”
旋又叹道:“宇宙真是无奇不有,由我第一眼看到时的你,到现在的你,变化是宇宙级数般的变化。犹记得我当时曾说过,即使有一亿个像你般的高手助我,我也不敢和上参无念对垒交锋。我今天就在你面前收回这句话。我深信,且是信而不疑,终有一天你会胜过上参无念,而那一日更不会离现在太久。”
我哑然失笑道:“你真是死性不改,这样想便可溜得心安理得了。”
大黑球大笑道:“给你看穿了!”旋又叹道:“不!我是在说真心话。由二人对决的单打独斗,这方面以连杀鬼少昊和摩柯僧雄两大魔洞部高手为代表作,到太空战争的分野区之战,你仍是胜利的一方。如此彪炳的战绩,肯定是宇宙史上从没有出现过的。每次你都是以弱胜强。胜得干脆漂亮,一击即中。所以!所以我有一个提议,让你考虑一下。”
我大奇道:“你有什么鬼主意?”
大黑球双目闪闪生辉,道:“你不是曾说过,如果我当你的飞行工具,我们可以变成无敌的组合吗?像上参无念那种高手,一旦给他盯上,逃都逃不了,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联手主动出击,痛痛快快和他硬拼一场?如能击杀他,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多了。”
我愕然道:“你有那个勇气吗?”
大黑球道:“只要你有勇气,我便有勇气,我的勇气是由你那里来的。”
我绝没想过一向贪生怕死的大黑球,有这么胆大包天的提议,微笑道:“你不是一向对当我的飞行活宝很反感吗?为何忽然肯屈就呢?”
大黑球兴奋地道:“坦白说,这可是我唯一可与宇宙顶尖高手正面对仗的机会,想想那么多刺激过瘾?生命要这样方有意义,而不是给赶得四处流窜。况且打不过就溜,此为我的专长,怎都胜过不住担心你是生是死,那会令我发疯。”
我有感而发地道:“我和你是不是天生好战的生物?你的提议令我感到整个宇宙都不同了,人是要光辉荣耀地活着,只有敢面对敌人,始能在这宇宙三国的战争时代,堂堂正正的站起来。”
大黑球紧张地问:“你接受我的提议啦!”
我欣然道:“只有透过战斗,接受磨炼,我们才有进步。这么好的提议,我怎会拒绝?”
大黑球喜道:“就这么决定。待独角回来后,先要他驾星鹫离开,然后你动用你的候鸟神经,测清楚来者是谁,我们好好地和对方玩一场。”
不待他说毕,思感网撒出,朝四方八面扩展。
我淡淡道:“独角回来了,由你去告诉他我们的抗敌大计吧!”
第四卷
第四章
大黑球绕着我以眨眼的高速转了七、八圈,变回有手有脚的第二真身,落在我身旁,坐下道:“练功的时间到了吗?”
独角七日前驾星鹫离开,我和大黑球没有闲下来,钻研和实习联击之术。当我独自思考时,他会躲到海洋底去练他的极子大黑球功。当他以第一真身,施展天赋的逃遁术,确实令人叹为观止。每种生物,都自有其存活的本领和独特的技能。大黑球的天生异能,怕该就是逃生之术。
我道:“感应到敌人了。真高明,到离满坦星五光年,我才发觉他,对方也感应到我,接着我失去他的踪影。敌人可在任何一刻出现。”
一道一道的红光,横过满坦星灰蓝色的天空,大地和水潭给染红了。
大黑球低声问道:“是谁?”
我叹道:“我也希望来的是拜廷邦或魔洞部的小将小卒,可惜事实并非如此。来的是我们最期待的,但又最不想是他的生物。”
大黑球一震道:“我的神!真的是上参无念?”
我道:“正是他!紧张吗?”
大黑球张大口急喘几口气,道:“紧张得要命。假设这回死不了,我定要享受至少十万年的长假。唉!告诉我,你一点也不紧张,对吗?”
我从容道:“对!我一点也不紧张,你也不用紧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所以我们一是一起存活,一是同时丧命。而既然我是树王预言中那最后一头候鸟,该不会还没什么大作为就挂掉,所以你也不会死的。明白吗?”
大黑球不迭点头,发出沙哑难听的笑声,苦笑难分地道:“对!终于学会你点头的表达方式。对!唉!为何我仍是那么紧张?”
我微笑道:“没关系,进入战斗状态后,你会变成另一个生物。还记得分野区之战吗?在偷袭拜廷邦的巢舰前,你这小子怕得要死,但当面对敌人,你像发了疯般地享受战争,由此可见你是天生的战士。”
大黑球点头呻吟道:“我是天生的战士!我是天生的战士?唉!好像还差一点,至少没法像你现在般冷静。”
我腾身而起,升上半空,道:“他来了!”
大黑球吓得左顾右盼,道:“在哪里?为何我没半点感应?”
我朝大海的方向瞧去,道:“他在海洋的边缘处,似在欣赏满坦海的奇景,你若心怯想溜,现在是最后机会。”
大黑球呵呵笑道:“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呀!”化为大黑球,来到我的脚下。
我没有丝毫犹豫,踏大黑球而去。
满坦星的大地在下方潮退般远去,心中充满奇异的情绪。从离开九月星的一刻到现在,正如大黑球所说的,变化是宇宙级的变化。我从一头不懂事的候鸟,到今天面对可能是宇宙最强横和残暴不仁的生物,其中的转折变化是多么难以想象。以宇宙的尺度计算,只不过是电光石火的刹那光景。
众候鸟母亲们,我被灭绝了的同类,你们晓得吗?横亘在我生命之途的前方,将是我生命的转捩点,假设我没死,生命会以另一个方式展开。我能否挑战宇宙的旧秩序,还看此战。
从离开九月星的一刻开始,这一战已是注定了的。我准备好了吗?我不知道,但我很快会清楚。
梦还!梦还!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我现在的选择,究竟是不是非常鲁莽愚蠢呢?
梦还沉默着。
梦还或许晓得,我肯接受大黑球的提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只有敢与三国之主之一的高手交锋,我才有资格成为像他们般宇宙级的高手,才能在心理上和芙纪瑶平起平坐,否则将永远矮她一截。
我出奇地享受现在的感觉,生命攀上了最浓烈的境界。我的战斗神经成形,刹那间掌握整个满坦星的情况,丝毫不漏。心核内充满元子化的战气,这是惑敌的手段,适当时候,元子会化为极子。
上参无念无形无状,以一柱伸延到星球外空,顶天立地的能量柱现身海边。
随着我不住接近,能量柱迅速缩短,从外空以光速急降下来,变成一球能量体,忽然能量核心处现出人形。的确是人形,我人类的形态,高度与我差不多。
上参无念终于进入物质视域之内,负手背着我立在海边一块巨石上。无休止地吹拂满坦星的长风平息下来,浓密的空气不再流动,水气弥漫,最令人惊异的是海洋沸腾起来,既翻起滔天巨浪,又处处出现凹陷下去的巨大漩涡,与平时的安详是完全两回事。水的分子再不安分。
眼前的情况,与我预期的有很大分别。魔洞部人是纯能量的生物,从过往的接触,我的视觉翻译神经,该可从其能量真身翻译出某些类似人类的形态,但仍然与人类有极大的差别,可是入目的上参无念,却像芙纪瑶般完全是人类的外相,差别只是在如我般的雄性烙印。可是我又清清楚楚他并不具物质的真身,是纯能量的存在。他的体型虽与我相似,但我总感到他仍是先前直探长空的能量体,蕴藏着无有穷尽的力量。我眼见的肯定是幻象错觉。
上参无念身穿银袍,腰束黑带,银发垂肩,乍看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但衣抉却是无风劲拂,霍霍作响,偏是银发没有半根晃动,形成强烈对比。
而最令我一见难忘的,是他悠然自得的闲雅姿态。只是背影,自然透露一种与周围环境融合无间,共天地同游,既在那里,也不是在那里的古怪感觉。
比之芙纪瑶的夺天地之灵奇,漠壁的诡邪多变,他又有另一番说不出来秘不可测的味道。
我从没想过上参无念是这样子的。
我和大黑球停在他后方上空,离这位宇宙最强横的霸主不到二十步的距离。
上参无念缓缓转身,面向着我,以银河语叹道:“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任我事前想破脑袋,也没想过上参无念甫碰头会说这样的一句话,是不是我体内的精气让他感到物有所值呢?
他背后的大海平静下来,星球的空气重新流转,长风轻拂,反是他的衣袍变得文风不动。
上参无念拥有一张很特别的脸,但外观的形相对他这般超出宇宙众生的生物来说,再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我更清楚这只是他幻化出来,能骗到我视觉翻译神经的表象,真正的他是我看不穿摸不透的。
而最能透露他真相的是他那双眼睛,乌黑的眸珠深邃不可测,其中藏着无穷的智慧、经验,却又是冷冰冰的,他是很老很老的生命,看破了宇宙的起始生灭,经历了以亿计的生气周期,像芙纪瑶般再没有什么事物能打动他。而他却比芙纪瑶更寂寞,更骄傲,更不把其他生命放在眼里。
他肯和我说话,不论说什么,都是让我受宠若惊。
我从容笑道:“伏禹见过魔洞部之主。”
上参无念的目光离开我,仰观满坦星的天空,满怀感触的道:“我向你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当年奇连克仑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转眼已三个生气周期多了。”
接着目光回到我身上,淡淡道:“鬼少昊是不是命丧于你手上?”
我爽脆答道:“正是如此。”
上参无念双目神光遽盛,旋又敛去,轻叹道:“确实了得,不枉我两次离开王宫来找你。宇宙间能令我心动的事物愈来愈少,伏禹你是其中之一,所以我特别为你化身为人类,方便大家交流沟通,先礼后兵。”
我沉声道:“我想先向部主求证一件事,就是部主是否是那个灭我候鸟族的生物?”
这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以上参无念的身分地位,若真是他干的,该不会否认。何况他承认又如何?谁奈何得了他?恐怕他压根儿没想过我可以击败他,甚至认定这回我没法逃出他的魔掌。
上参无念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潇洒自负,平静的道:“自奇连克仑后,宇宙间从没有生物敢直接质问我。姑念在候鸟神对宇宙的贡献和其象征意义,我破例答你。”
我默默等待。
上参无念转过身去,面向大海,徐徐道:“奇连克仑称帝之后,以候鸟神的标准设定宇宙年历和统一度量衡,又以阿米佩斯语作帝国的官方语言和文字,成为史无前例的庞大帝国,版图几囊括已知的宇宙。岂知大帝忽然遇弑身亡,随后短短数百年间帝国瓦解分裂,宇宙进入战国时代。光荣的奇连克仑帝国,已一去不返,俱往矣!”
我听出他心中的感触,对过去了的帝国,上参无念是有深刻的感情的,也许基于这个原因,上参无念不择手段追寻他的另一个帝国梦,以他的方式去统一宇宙,而这个方式是其他生物没法接受的。
上参无念忽然道:“我可以告诉你,人类被灭绝的仇恨,你可以算在我身上,但候鸟神的灭族与我无关。”
我淡淡道:“可是为何第一个找上我的,正是你们魔洞部?”
上参无念不答反问道:“你通晓神游吗?”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如目睹我摇首般哑然笑道:“真讽刺,宇宙间最精于神游之术的候鸟族,竟然有一头不懂神游的候鸟。”
旋又回复平静,淡然自若的道:“大帝遇弑后的半个生气周期,我一直在寻找真凶,凭的正是神游之术。所以我虽然远在魔宫,对候鸟神被暗算的情况却如亲眼目睹,更掌握到你避祸的逃走方向和计算出你的落点。由于我当时不能分身,遂派出手下搜寻你。”
我怀疑的道:“如此岂非宇宙的事,没有一件瞒得过你?”
上参无念道:“我很希望可达致这种无所不知,无有不晓的境界,可是事实并非如此。神游是极其危险的事,而且是有限制的,一旦逾越某一界限,会出现神迷的情况,元神将永远不能返回真身之内,那时真身虽进入不死不灭的状态,却不能苏醒过来。”
我好奇心大起,道:“既然后果可能如此严重,谁敢进行宇宙神游?”
上参无念道:“你真的有这个想法吗?年轻的候鸟,让我告诉你,由最卑微的到最超卓的生物,他们有一个共同处,就是追求变化和成长,寻觅超越自己的可能性。只要生命予他们这个机会,没有生物肯白白错过,不论后果是如何负担不起。”
我感到大黑球在我脚下颤栗,上参无念的话深深地打动他。
上参无念续道:“奇连克仑是我所知的宇宙生物中,除你们候鸟神外,第一个成功进行宇宙神游的生物。我、芙纪瑶和漠壁的神游术,均是来自他的传承,藉此维系帝国的统治。五千万年来,我们各自发展出神游的方式,然而大同小异,可概称之为定点式的神游。我的方法是透过周游宇内的神游石,他们负载着我的精神烙印,透过它们便如我亲临其地。当候鸟被攻击的一刻,这样的一块神游石正逐渐接近你们改造的星球,当时发生的事,全在我神游石的感应半径内。到你独力应付敌人的攻势,我始发觉你的存在,感应到你人类的精气。你的长辈并没有和我的神游石同归于尽,因为她清楚神游石并不是魔陨石,不会伤害你们改造的世界,但她的确形神俱灭,因为她已把候鸟神生命的精华,尽输入你的元神内去。你进入季候飞行的时候,就是她形神俱灭的一刻。”
我心神剧震,心情翻起滔天巨浪。我尊敬的法娜显,我决不会辜负你对我的牺牲和苦心。
上参无念转身向我,双目异芒闪动,重重吐出一口气,道:“我肯坦白相告,是对你的尊重,这是你为自己争取来的。自三千万年前与芙纪瑶和漠壁的伤心星之战,接着是歌天之战,宇宙再没有能令我心仪的对手,现在终于有了你。别的生物或许会低估你,却绝不是我上参无念。你可知道奇连克仑形神俱灭前的一刻,以神游向我们传达的那一句话是什么呢?”
我勉力压下波荡的情绪,摸不着头脑的问道:“他说什么?”
上参无念凝望着我,沉声道:“他最后的一句话,伟大的奇连克仑的遗言,是‘登入大帝号’。”
我感到他的精神力量直闯进我的心核内,虽然只是一瞬光景,已令我大感不妙,偏是毫无办法。心盾竟没法阻拦他。
他看透了我吗?
上参无念淡淡道:“换作是你,在这样只够说一句的话时间下,会说什么?以奇连克仑的智慧,绝不会说废话,他这句说话用心何在,你想得通吗?”
忽然间,我感到正处于绝对的下风。事实上,自他降临满坦星的一刻,我们便开始交锋。不论他的态度如何客气友善,又肯坦诚相告,言无不尽,事实上正不择手段的打击我,利用我人类感情上的弱点,先削弱我对他的戒心,然后藉提起法娜显的死亡动摇我的心神,趁我心神失守的一刻,直窥我的虚实,达到彻底知敌的目的,从而设计针对我的战略。
假如他只是要杀死我,该不用花这么多功夫,但显然他的目的是要生擒我,完全控制我后,于我地母精气处于静态的情况下,收我的精气为己有。上参无念太厉害了,不负战神之名,而我则嫩了点儿,直至此刻,才醒悟中了他卑鄙的奸计。
他要我思索,不是期待什么答案,而是进一步分我的心神,再猝然出手,直至我惨败被擒。
有什么办法平反劣势,争取上风呢?
我心中一动,想到如果我能给出一个他想不到的答案,或许能延误他的攻击,让我重新部署,凭核密改变心核的情况,使他在认知上出现误差。
有什么石破天惊的答案,可以令“战神”上参无念心神波荡呢?
我微笑道:“道理很简单,因为奇连克仑根本不晓得凶手的名字,只知道对方是为大帝号而来。奇连克仑亦非没有反击之力,就在他清楚必无幸免之时,以敌人料想不到的手段,释放大帝号,让大帝号扬帆而去,当时的我,就在大帝号上,极可能保有他遇弑过程的完整记忆,可清楚凶手是谁。不过奇连克仑没想过的,是大帝号脱离他的控制后,回复自主,并将我送入候鸟的晶胎内,使我以候鸟的方式重生,造就了今天的我。”
这番话我一口气说出来,同时暗中重整心核的阵势,元子逐渐化成极子,调整心盾和梦还的布阵。同时知会大黑球。
上参无念用心的聆听,双目异芒闪动,无可掩饰地受到我这番话冲击震撼。也难怪他,我是当事人,现身说法,说的又是困扰他多年的事,是他从没有想过的,怎也该待我说完再动手吧!而我更掌握到自己唯一的优势。只要他是想生擒我,不是杀我,我将大可实行大黑球打不过便走的策略。
事实上我在胡诌,务求语不惊人死不休。
兵不厌诈。
我和上参无念不但拼实力,更比兵法。
不论是眼前的宇宙霸主,又或芙纪瑶、漠壁、歌天或绝色,均肯定臻达极子的级数,可是他们的极子能量形式,与我截然不同,是透过他们独有的进化途径,千锤百炼下发展出来,融合了很多我不明白的能量形式,变成他们各自的独有本领,使他们跻身宇宙顶级高手的行列。正因他们与我同级而异,故我没法看通看透他们。
可是像我般纯凭独有的地母精元,直接吸取提炼最原始单纯的极子,恐怕也是他们梦想不到的练功秘诀。我看不透他们,他们也摸不清楚我的虚实。
我的策略是聪明的,也代表我能量的千变万化,初以元子的能量备战,当上参无念以为掌握了我的虚实,再暗暗转化为极子,达到误敌的目的。虽然我的本意并非如此,但效果相同。
这些念头刹那间在脑海内闪过。
上参无念双目目光转剧,语气仍是那么平静,道:“你是不是指绝色是刺杀奇连克仑的凶手呢?可是不论她用什么伎俩,要杀得奇连克仑没法多说一句话,道行恐怕还不够。”
我几乎被反问得哑口无言。上参无念的思考速度,迅捷若神,从我一句“奇连克仑叫不出凶手的名字”,推测出这个情况出现的种种可能性,最后的结论是我意指凶手是绝色,因为奇连克仑遇弑后,她是唯一冒起有资格刺杀奇连克仑的高手。我不得不打出最后的王牌,否则“前功尽弃”,如虹的气势会被压下去。
我和上参无念现在正是两军对垒,虽尚未冲锋陷阵,但言辞思想已正面交锋,凶险情况一如贴身激战。
我轻松的道:“加上黑龙藏布又如何?”
上参无念露出错愕的神色,这还是他首次在脸上出现我可以明白的表情,显示他心神震撼,因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被我“突击”得手,我的视觉翻译神经因而奏效了。
我乘胜追击,平静的道:“黑龙藏布肯定是奇连克仑外另一个晓得浮游世界秘密的人,只有他知道奇连克仑建造大帝号的目的,就是奇连克仑要凭大帝号追捕天马。”
上参无念听得全身一震,人类的外相模糊起来,变成介乎实体和能量间的形态,在我的思感网上重现巨柱形的能量体,被我把握到他的真身,更把握到他能量的中心点,他的心核。我几敢断定他不但从未想过黑龙藏布可能是凶手,且从未听过天马。
如此良机,我岂会错过?
“锵!”
梦还变作宝刃,我们化为长芒,在大黑球的带动下,冲空斜上,朝上参无念上方他心核所在处疾射而去,快逾电闪。
第四卷
第五章
“轰!”
我们形成的能量箭,以星球引力容许的上限速度,硬刺入上参无念的能量柱内。梦还等于箭锋,我和大黑球则是箭身和箭镞,瞄准他的心核直刺进去,眼看可命中他的心核,竟遇上仿如能量盾的能量壁,感觉就如当年硬闯隆达美亚宫碰壁而回的情况重演一般,只有一个分别,惊讶的是上参无念而不是我。
上参无念的防御盾出现“裂痕”,不是物质形成的撕裂,而是能量破损,可惜我们无力扩大战果,硬被反弹开去。
梦还回到心核内,不待我的指示,径自进入磁元,再从磁元取得明极子和暗极子的能量,变成威力十足的磁元雷,从我胸口喷射出去。我则和大黑球继续往后抛飞,真身没有一个分子是稳定的,形体保持完整已非常难得,遑论乘胜追击。更晓得生死成败全系于梦还自发的一击,因上参无念在电光石火的瞬息间,已重整阵势,化作能量柱,狂追而至。
上参无念太厉害了,我们千辛万苦经营出来的一点优势,转眼化为乌有。
梦还自发下形成的超级磁元雷,狠狠击中上参无念追击能量的锋锐,交击的刹那,时间空间似给煞止了。
“轰!”
交锋处爆开一球太阳般的烈芒,崩天裂地。
巨量的空气水雾被挤往一旁,掀起的气流横扫布满水潭海洋的星球地表,潭水被扯上半空,海水突起如高山,满坦星仿如受到以千计的地震同时作用,抖动起来。熔岩从裂开的地缝喷溅出来,泥土沙石轻如无物疯狂的激射满天。
梦还倒撞而回,投往核密去,没有一段时间休想复元,但它已完成护主的重任。
上参无念立足星球一端的能量柱颤震着,一时无力追击,可是云层上视野不及的部分,仍是那么强大。
我心叫糟糕时,气流已把我们送走。
满坦星变成狂暴的世界,我仍在力图恢复战力的阶段,无法闪躲,全赖大黑球载着我左闪右避,从喷发的熔岩间的空隙疾飞往星球的另一边。
大黑球不冲上外空是聪明的,以我们目前的情况,失去星球磁场引力的掩护,在空荡荡的外空更不是上参无念的对手,恐怕一个照面已给他活捉了。
本原元气从核密不住透过磁元注入心核,极子级的战气凝聚重组,数万年来辛苦储积近三十节的能量重新布阵。梦还的一击是决定性的,否则我们早饮恨收场。此战的激烈迅疾,是我和大黑球事前没有想象过的。
大黑球传话道:“混蛋在哪里?”
倏地进入了星球永恒的黑夜去,天空一片灰黯的紫蓝色,下方是波浪滔天的满坦星汪洋。
我勉力撒出思感网,不过太迟了,我们已错失良机。
代表上参无念真身的能量柱另一端,正从外空破大气层而下,且不住扩大,化为铺天盖地的能量罩,根本是避无可避,在我们逃走无路下,给他罩个正着。
空间立即被压缩了,光线没法照进来,伸手不见五指,感觉像被一个超级黑洞套在最弓虽暴的核心里,我们原本如迅雷激电的移动速度狂跌至零,任大黑球如何努力,仍没法移动分毫。重力四面八方以我们为摩荡点挤压磨损,如让这个情况继续下去,我和大黑球肯定支持不到一个宇宙日的短时间。
我和大黑球苦苦撑持,不让上参无念无隙不窥的能量入侵真身,摆布我们。此时我最希望能如歌天般化作能量太阳,破除上参无念加诸我们身上无形而有实的凶笼。
想到这里,心中灵光乍现。
我们的极子能量,肯定和上参无念是同一级数,为何却被他的能量完全克制,不但力不从心,且无从发挥?关键处该在他拥有的神游之术,他的极子能量多了这种玄之又玄的奇异力量,令我们的原极子没法冲击改变他的能量罩,致一筹莫展。
我们的形势真的那么恶劣吗?实情该非如此。战幔拉开的一刻,我趁他心神失守骤施突袭,看似无功而还,但极可能已创伤了他的心核,他接踵而来的反击,又给梦还破掉,延迟了他乘势反扑的时机。到现在他不得不动用能量的另一端,如果他是一心杀我,大概可以办到。可是他必须生擒我,故能量由集中变扩散,只是以能量锁罩我。我集中而敌分散,这个形势对我是有利的。
问题在我如何应付物性相克的情况。
心盾!
对!是心盾!心盾乃我众候鸟母亲的终极武器,可敬的法娜显尽注精华于其中,是神游级的武器,也是我唯一可破上参无念能量罩的法宝。
我把意念送往正魂飞魄散的大黑球,下一刻心盾从心核扩张,包裹我们。
我和大黑球全身一松,压力全消。
我向大黑球传话嚷道:“兄弟!是逃走的唯一机会了!这叫出其不意,快走!”
“轰!”
心盾在我心意的指示下,往上投射,忽然间我和大黑球化成无形的候鸟,双翼上伸,翼尖合拢,像挣脱了所有加诸我们身上的能量枷锁般,冲空直上。
集中胜分散。
心盾形成一个能量三角形,破开上参无念压顶而来一重又一重的能量,破空而去,愈冲愈快。
战气从翼尖喷射出去,直戳进上参无念本牢不可破的能量深处,此着或仍未足以重创上参无念,却肯定可撕破他的能量罩令他暂时无法出手,在我们逃出他的魔掌前失去组织另一波攻击的能力。
这是唯一逃走的机会,上参无念太厉害了。
蓦地压力全消,能量柱罩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和大黑球尚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已破大气层而出,到达星球的外空,脱离满坦星的引力场。
正要跃上光明空间,前方爆开一个银圈,接着上参无念现形,仍是刚才的人类形相,却又有点不同,肌肤泛银光,双目更是银芒烁闪,我和大黑球几乎要喊救命,他哈哈笑道:“逃到哪里去呢?”结结实实地一拳击来。
我糊涂起来。
在我的思感网上,代表他真身的能量柱仍在原地,怎会出现在前方,难道眼前的竟是上参无念的身外之身。时间不容我多想,心盾回收,护着我和大黑球,撮指成刀,劈在他拳头上。
“砰!”
能量交击,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传来,震得我整条右臂的能量细胞差点溃散,眼看就要朝后抛飞,坠返星球去,新的力量从脚下大黑球处涌上来,通过双脚的输送管道,化去上参无念的力道,同时大黑球带得我不退反进,移往上参无念左方。
我岂敢怠慢,收回右手,左手一指点出,近半节的战气从指尖逸出,疾点上参无念左肩。
上参无念显然没想到我不但没有落在下风,且能主动反击,整个人形模糊起来,变为一团银光暴闪,诡异莫名的能量团,朝上弹起,险险避过我的一指,移向我上方。
可令上参无念变招闪躲,我和大黑球足以自豪了。
我感觉到大黑球尚未回气,一切只有靠自己,而我的右手仍未回复过来,左手则招式用老,连忙发动磁元,战气狂涌而上,透过短发,变成以万计的能量针,喷射而去,范围覆盖上参无念,也覆盖了他能闪避的整个区域。
这回轮到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上参无念双掌下推,硬架我的奇技。
能量爆炸声连声响起,心盾展翅,我和大黑球变成三角形的能量,翼尖笔直Сhā往上参无念。
光花四溅。
上参无念重现人形,横移开去,同时一脚踢出,正中翼尖。
“蓬!”的一声,能量爆炸,震得我全身酸痛,一时再无反击之力,心叫糟糕时,大黑球回复过来,带动我往上冲去。
上参无念哈哈大笑,狂追而至,双手盘抱,一股能量卷旋而来,不是攻向我,而是痛击大黑球。
能量旋不但比我们快,且是由宇宙霸主上参无念亲自操控,只有硬挡,无从躲避。我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一个倒翻,迎向能量旋,祭出心盾,正面挡格上参无念惊天动地的一招。
心盾化为半球形,保护伞似的张开。
“轰!”
能量旋重击心盾,爆为漫空彩色的能量雨,好看极矣,但我却难受至极点,全身的能量细胞陷入半瘫痪的状态,勉力收回心盾,和大黑球被抛掷开去。
就在此势要饮恨收场的一刻,追来的上参无念全身剧震,我还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化为射线,朝满坦星的方向投去。
大黑球又回复过来,带得我朝上参无念的方向掠去,传话来道:“是星鹫!我们有救了。”
刹那之间,我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独角没有离开,又知道拗不过我们,只好偷偷藏在附近星尘区密处,启动星鹫最强功能之一的隐蔽模式,避过上参无念的耳目。或许上参无念晓得星鹫的存在,可是他根本不把星鹫放在眼里,他注意的只是我,致百密一疏,犯下不能挽回的错误。
在正常的情况下,纵然加上独角和星鹫,我们仍斗不过上参无念。岂知我凭正确的策略成功重挫击上参无念,令他不得不施展独门本领身外之身拦截我和大黑球。
一直平他的“独角”监听情况的独角,觑准时机,突击上参无念的“大真身”,以星鹫被改造的极子能量反应炉制造的能量弹,对没有了“灵魂”的能量柱狂轰猛炸,而上参无念正和我们激烈缠斗,没法遥控“大真身”,小真身遂不得不暂时放过我们,回师应付星鹫。
此时上参无念已远去,消失在视野尽处,一个黑点出现在上参无念消失处的上方,斜斜以一个美妙的弧度往我们弯下来,迅速扩大,正是星鹫。
如果在正常状态,我和大黑球可以像进入候鸟号般化为极子,直接钻进星鹫去,但现在我们的情况不堪至极,想飞快点都办不到,还化什么极子?
星鹫逐渐减速,舱门张开。
不待我说话,大黑球奋起余力,带着我穿门而入,一起趴在船舱的地板上。
坐在驾驶座的独角转过头来打招呼道:“欢迎回来!”
舱门关闭,星鹫化作长芒,跃进光明空间去
第四卷
第六章
星鹫从光明空间跃返正空间,周围十万光年内是数以十亿计的恒星,我们正穿越一个不知名河系的内空。
经过近千个宇宙年的航行,其间进行了九十六次空间跳跃,二十五次暗间潜航,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正空间飞行,不是河系间的空间,而是河系的内空,从一个河系到另一个河系,利用河系的太阳射线和引力隐蔽行踪,终于在九个宇宙年前,独角功能大幅提升的“独角”,再探测不到一直锲而不舍紧追而来的上参无念。
期间我和大黑球处于“养伤”的状态,没法帮忙,全赖独角表演个人宇航奇技,成功撇掉堪称宇宙最可怕的生物。
独角坐在前方驾驶座的位置,操控星鹫,我和大黑球位于后座。
大黑球道:“我们安全了吗?”
这是他登船后直至此刻说的第一句话。
独角坦然道:“换作追我们的是另一个生物,我可以肯定告诉你已甩掉他,但对方是上参无念,谁敢肯定?伏禹你怎么看?”
我叹道:“他仍追在后方。”
大黑球骇然道:“感应到他吗?”
我道:“我刚刚复元,怎敢妄用思感神经?我是推断出来的。换作是你,如果有件宝物是你肯用任何代价去换取的,你肯放弃吗?上参无念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是绝不会罢手的。独角感应不到他,并不代表他感应不到我们。”
独角道:“幸好星鹫可能是宇宙除大帝号外最快最灵活的飞船,我们虽然撇不掉他,他也追不上我们。”
大黑球颓然道:“可是这样不住逃亡,始终不是办法,我们还有很多要事急待处理。”
独角道:“但我们有什么脱身的妙计呢?”
大黑球求救的朝我望过来,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只好报以苦笑。
大黑球沉吟道:“你对上参无念说的一番话,虽然是信口开河,但极可能误打误撞的说中当年奇连克仑遇弑的情况。”
独角一投雾水的道:“你在说什么?”
大黑球出奇地有耐性,清楚解释,到独角明白后,我忍不住问道:“为何忽然扯到这方面去?”
大黑球道:“我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引上参无念到黑龙藏布的陀螺星系去,假设黑龙藏布和绝色真是合谋杀害奇连克仑的人,上参无念又被你惹得对他们起疑,两方相遇肯定有看头,我们说不定有脱身的机会。”
我沉声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们,但总是忘记了,又或许我是怕知道答案。”
独角讶道:“有什么事这么难开口?”
我道:“我想问的是,在你们眼中,绝色是怎么一副模样?”
大黑球一拍扶手道:“对!这是个好问题。在我眼中,绝色是个美得可滴出汁液来的阿米佩斯女人。独角你又如何?”
独角露出古怪的表情,道:“我看到的同样是个阿米佩斯女人,本该对我没有丝毫吸引力,但出奇地我却感到她像美丽角女般诱人,宇宙竟有此异术?”
大黑球向我道:“有帮助吗?”
我苦笑道:“没有!现在我们是走投无路,只好试闯彩虹星河,不论情况如何发展,该不可能比现在的情况更糟。对吗?”
大黑球思索道:“上参无念肯定没听过天马,否则凭他的智慧,怎会没想过奇连克仑建造大帝号的目的是追捕天马?所以当你说出这个可能性时,他完全震撼了。”
我差点忘记了这件事,点头道:“为何你忽然提起这件事?”
大黑球道:“黑龙藏布说过芙纪瑶、漠壁和上参无念曾分别拜访他,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告诉他们?光是这点,黑龙藏布已非常可疑。但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为何独把这个秘密告诉我这个无关痛痒的人?”
独角轻描淡写的道:“原因很简单,根本没有天马这回事。他是故意捉弄你这个寻宝傻瓜王。哈……”他是以金属怪笑声助兴,听得我和大黑球差点掩耳。
大黑球没好气的道:“如果不是念在你刚立了些小功小劳,我就拔你的角斩你的尾。黑龙藏布号称宇宙最有智慧的生物,怎会做无聊事,害我对他有什么好处?其中必有我们不明白的原因,可以用居心叵测来形容,由此可见他不是什么好人。绝色肯定是他培育出来刺杀奇连克仑的秘密武器,更从此点可推断绝色不是伏禹的旧情人,以后见到她再不用绑手绑脚。”
转向我道:“看!我多么有智慧。”
我大嚷道:“兄弟们!立即改向!彩虹星河呵!我们来啦!”
独角发动极子反应炉,星鹫改向、加速,跃往光明空间去。
星鹫回到正空间去,壮丽迷人的彩虹星河出现在前方视窗外的夜空。
彩虹星河是个美丽的星河,亦是个危险的星河。据大黑球说,位于河系核心处,有个超大型的黑洞,其引力半径达数万光年。此黑洞并非寻常黑洞,是宇宙唯一既吞噬天体,又释放出天体残渣的奇异黑洞,宇宙生物称之为“吞吐魔|茓”,一吞一吐,需时达半个生气周期。吐出来的物质,再非以前的物质,而是一种被名为“彩流星”的古怪物质,直喷往吞吐魔|茓的引力半径之外,形成大大小小以万亿计的彩星流,横贯星河,“彩虹”就是这么成形,令星河得到彩虹星河的雅号。
彩虹星河是最不稳定的河系,随黑洞的吞吐,牵一发而动全身,星河不住扩张和萎缩,星系的位置亦不住变化,使众星系的关系变得错综复杂。星系太阳的撞击是常规而非异常的状况,产生新的天体,新的陨石带。
由于彩虹星河和扁石星河相距只六百万光年,以河系的间隔而言,是“伸手可及”的短距离,故此关系密切,互为影响,在虚空的运动被对方左右,两个星河的旋速时快时慢纠缠不清,造成两个河系有异于任何其他星河的独特处境。
我和独角是初次目睹如此宇宙奇景,看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大黑球吐出一口元子气,道:“终于到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星鹫内采用的是由独角提议的角人飞船能量循环系统,只是比角人的系统要高上两级,是最顶尖的级数。反应炉提供极子,我们吸入后,吸收其极子能量,化为元子呼出来,再回收到反应炉转为极子,如此循环不休,既可补充反应炉的能量,亦可增强我们的能量。同时反应炉更吸收三个空间的游离粒子,令星鹫的动力源源不绝。
独角道:“或许我们早甩脱上参无念,如此直闯陀螺星系,硬撼黑龙藏布,凑巧绝色赶回来,我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们这次是一口气飞到彩虹星河来,用的是我提出的比拼速度策略,在光明空间进行季候式的极速飞行,跨越六十万亿光年的遥阔距离,直抵彩虹星河。
看着眼前超越了我理解力的星河世界,我撒出思感网,沉声道:“告诉我有关黑龙藏布的一切。”
大黑球尴尬的道:“事实上我没有见过他。”
我和独角失声道:“什么?”
大黑球道:“黑龙藏布居住的星球,被千千万万不同种类的植物覆盖,唯一例外是星球上独一无二的高山,山峰有座迷宫似的庞大宫城,我只听到他的声音,依他的亮光指示,进入其中一座大殿,献上种子,然后对着空广的殿堂说出问题,他以声音回答我。就是这么多。唉!这个高深莫测的家伙真教人看不透。”
我和独角听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大黑球神气的道:“这次不同了,我再非当年的哈儿哈儿,还和宇宙第一高手上参无念动过手,且全身而退,定可摸清楚那老家伙的底细。”
独角叹道:“不来也来了,陀螺星系在哪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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