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女绝色的容颜安详地遥望天际,柔软的衣袍扫过帝都最高处的白玉栏杆,光耀的琉璃尖顶在身后高耸,今天帝都的清晨,没有云雾,遥远处,大海的波涛汹涌拍岸。
记忆的最深处,腾起熊熊的烈焰,不知道来自于何处,却是她所期盼的。她要这天下都跪在脚下,四处烈火熊熊,要杀个痛快,要做高贵的王,天下独一无二的凤凰!
在这里可以望见鸟族最精锐的武士和神官威严肃立,整装待发。朱女的嘴角弯了弯,召唤王杖,她要让凤凰的威名将传播到灵界的每一个地方。
凤藻宫寂静而祥和,沐浴在冬日的朝阳之下,殿门大开,遥遥可见王杖依然在王座之后璀璨光耀,只是,无论朱女如何召唤,王杖岿然不动。
朱女美丽平静的容颜终于现出惊恐来,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迷茫仰望天空,耀眼的光芒晃了眼睛,忽然听见有人轻轻地笑,一回头,朱女这才瞧见角落里靠墙立着的夭木,他满是兴味地盯着朱女:“我听说,那天晚上鸢泪被劫出宫去的时候,朱女正和司南大人聊天。”
朱女的面容又变得平静,深红的眸子安详地看妖瞳:“你身为金乌,应该知道如何尊重王上。”
夭木偏头一笑,勾起唇,金黄的发在太阳底下闪亮,他眯眼望一望天空绚烂的朝阳,遥远地道:“帝都还没有王上登基呢,哪来的王上?”
朱女身形一僵,很快恢复如初,她抿嘴一笑:“怎么,夭木,我不能和司南大人聊天吗?”
夭木笑得极灿烂,专注地瞧朱女:“当然能,只是朱女聊天的时机太准点了些。若不是司南大人分神,鸢泪根本不可能走出茱萸院。朱女难道那天没有感应到鸢泪出事的警示吗?”
朱女冷淡一笑,看向白雪覆盖的大片皇宫:“没有。我怎么可能感应到一只秃毛鸡出了什么事。”
这个夭木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发现了……。
夭木漫不经心地抚弄耳旁一缕金色的头发:“哦?那真是巧,那天鸢泪失踪的时候,我看到有黑影潜入茱萸院,看起来很熟,像是茱萸院里的人。”
朱女的心骤然沉下去,更加冷漠,夭木却无意继续下去,他给了朱女一个祸国殃民的大笑脸,懒洋洋起身离开:“如果朱女没有感应得到的话,是最好不过。朱女大概还不知道,朱雀、金乌自上古时代起就效忠于凤凰,并将誓言化为血咒永存于每一代的朱雀和金乌身上,那就是,永远效忠于百鸟之王凤凰,若有背叛,”
他顿了顿,声音传过来,带着梦幻般的轻柔:“将遭天谴,毁灭。还有,我顺便告诉朱女,幻形的那一刻,便是天谴开始的时候。上古时代的朱雀、金乌之所以立此誓言,是因为身为凤凰最忠诚的神鸟的骄傲,如果后世不能继承这骄傲,那就不配称做朱雀、金乌……我还以为,朱女会是朱雀呢……呵呵……果然是错了。”
朱女忽然浑身发冷,脚一软扶住栏杆。没有王杖,她一样是凤凰,她已经继承了凤凰的血泪,拥有了凤凰所有的灵力,她就是凤凰,是真正的王!
她生来就是要成为凤凰的,谁也不能阻止!为什么,为什么金乌会知道些什么,那只秃毛鸡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她要尽快解决掉朝露!。
红鸢
是夜,长风长老经过凤藻宫,看到殿中辉煌明亮,怔住。凤藻宫沉寂了五百年,也在夜晚黑暗了五百年,诧异推门进去,愣住。
殿中的夜明珠荧光流动,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悬着的明珠光华明亮,照耀着整个大殿的夜明珠,光华流动。那一颗明珠已经黯淡了五百年不曾亮过,传说只有凤凰住在凤藻宫,那颗明珠才会照耀凤藻宫。
即便是朱女幻化后坐在王座上,那明珠也不曾亮过,这也是他怀疑朱女的原因之一。
大殿里有鹤的幻影飞翔,夹杂着山泉流动的声音,大殿四处开满了花的光影,一直小鸟正叽里哇啦地唱着歪调的歌,一边用头一下一下地抛一个光球。那光球被抛上空中又落下,被小鸟七拐八弯地俯冲,直上,左飞,右拐,前跳,后勾,接住,再使劲顶上去,光球明亮如月,在空中散发出迷幻一样的光影,映慢整个大殿。
那只小鸟哼歌哼得很开心,欢呼雀跃地在大殿里四处扑腾着顶那个光球,长风一眼认出是那只秃毛鸡,只不过,她长好了毛。
长风长老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脸色煞白,那……那………..那是幻灵石!幻灵石被前任王上施了咒,没有人可以带它离开幻灵台。只要一离开幻灵台,幻灵石也会自己飞回去,这是重阳长老曾经告诉他的秘密,是王上回来报仇之前为了保护鸟族所做的最后努力。
除了王上,没人可以挪动幻灵石。
除了王上,没人可以点亮凤藻宫的明珠。
可是这个幻灵石,现在就被秃毛鸡当球在大殿里四处乱顶!
秃毛鸡瞧见长风长老进来,吹了一个响亮的呼哨,努力滴用鸟头一顶,把幻灵石撞飞了过来。
长风长老慌忙接住,长呼出一口气。
秃毛鸡拍拍翅膀落下王座,便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童,七八岁的样子,头枕着王杖,翘着二郎腿,歪头看长老。长风长老怔住,如果说幻化后的朱女是帝都几百年都不曾见过的绝色,到了王座上的女童跟前,朱女却是要卑微到泥土里的尘埃。
明明是七八岁的模样,容颜却好看到了极致,好像九天明月出沧海,又好似葱茏的春光明媚摇曳,浩渺的云烟笼莲花,风华入骨,明媚天成。
明亮的眸子盛着月色的流光,长长的眼睫好似雾一般,淡淡一抹唇,明明是那只秃毛鸡,却又不是,没有了奇怪的红色纹路,就好像,凤凰破了壳。。。。。
长风长老的泪终于落下来。
五百年了,他长风守了五百年了,凤藻宫里,终于有凤凰了。
“鸢泪,你真的是王上?”
鸢泪眨了眨眼睛,拍拍小腿站起来,伸个懒腰歪头笑:“我不是鸢泪,鸢泪只是我偷懒的时候顶的名字罢了,我是红鸢。”
长风长老老泪纵横,再止不住,匍匐在地。
红鸢皱着眉头望望大殿:“长风,你还抱着那个石头干什么,我打算拿它做我寝宫里的灯,你找司南去给我镶个漂亮的灯座。”
长风擦把冷汗,抬头道:“王上,没有幻灵石,其他同族恐怕没有办法幻化。”
红鸢打了个响指,缭绕的幻影都不见了,只剩下殿中流动的光华,她望望长风怀里的石头,皱眉:“算了,改天我再做个好了,你拿去吧。”
长风圩口气,试探地问:“那朱女怎么办?”
红鸢回眸一笑:“随她去。我在等朱雀回来。只是,从今日起,国中一兵一卒不得调动,我讨厌战争。”
殿外远远传来人语声,是流云和司南在说话。
一殿的灯火瞬间黯淡了下来,长风长老只来得及看到一只小鸡扑扇着翅膀呼地一下冲出去,就老远听见那只秃毛鸡拼命地喊:“云云,大美人,我要喝粥!”
接着是司南的惊叫声:“她怎么长毛了?!”远远看见秃毛鸟扑进了流云怀里,挂着流云的脖子,大约是翻着白眼骂:“司南,你等着我拔你的毛!”
次日,等待幻化的茱萸院小鸟们忽然远远发现流云大神官神色如旧地立在神殿最高处,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只是那里谁也不准靠近,王宫里谣传说,流云大神官被软禁在那里了。
朱女质询长老,长风长老淡淡地道:“流云持政五百年,威望甚高,王上登基以前,若是就关押,恐国中贵族作乱,还是先软禁,等王上登基之后再行处置。”
幻灵石的光耀照彻云霄,七彩光华,众长老道:“幻化时间已到。”
所有的小鸟都进入了幻灵台,朱女有些恐慌,却挪不动步子,被幻灵石的光华所感召,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的幻化位。幻灵石的灵力太强,身上有什么,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她又看到了魅瞳,他的身形淡如缥缈云烟,碧色的眼眸却极是安详地看她,绝美的面容上带了一丝微笑,好似朝霞。幻灵石的光华忽然笼罩住朱女,最后一瞬间,她看见一个小女孩。
她望着朱女微笑,那面容却是那只秃毛鸡,可是却不是秃毛鸡能比的美貌绝伦,有什么崩裂了。。。。。。
鸢泪站上幻灵台的时候,流云突然有些紧张,鸢泪啧啧嘴,裹进幻灵石的光芒中。
幻灵石的光芒如金莲绽放,层层包裹,光芒鼎盛之处,乍现一只凤凰,羽毛如华贵的丝绸般铺下来,昂首鸣叫,光影飞转,华美不可方物,房中流光四益,芳香满屋。
待到光芒散去,现出一个姿貌绝伦的少女,风华绝代,与前任王上红鸢生得一般无二,几位长老和神官一震,呛然泪下,跪倒泣道:“王上……”。
放下
朝露站在帝都上空的云层里,身周围着三位大神官和七名长老,将他困在中间不能前进一步。臂上的伤口还在淌血,他却全然不顾,提着一柄长剑血红了眼睛朝凤藻宫的方向怒吼:“红鸢,你给我滚出来!今天我们就把五百年的恩怨一笔了结!今天不是我朝露魂飞魄散,就是你红鸢永世不得超生!”
凤藻宫门前的青藤蔓上,绑着一条天蚕丝织成的网,上面躺着一个绝色无双的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淡绿的袍子,缀着流光,她只顾枕着自己的胳膊,翘着二郎腿,对半空中朝露的吆喝很不耐烦地撇撇嘴,翻个白眼:“你慢慢超生吧,拉上我作什么。”
旁边站着的侍从悠闲地望望天空,啧啧嘴,把剥好的葡萄填进王上张着的嘴巴里。
长风在云层中哼了一声,阴鸷地回望旁边的长老,几位长老和神官暗自对望一眼,各自沉下心,使出各自看家本事。今时今日,鸟族五百年的仇怨,一定要报!夺宝之恨,杀王之仇,不死不休!朝露,拿命来!
顷刻之间,帝都上空忽然变了颜色,空中燃起熊熊火焰,电光照彻云霄。火焰中,有人提着剑踏云疾奔,却被半空中的武士拦住,那是个女子,眉目轻盈美丽,苦苦哀求。武士不理,那女子拔剑动武。
红鸢捻着一颗葡萄,安静地望那女子,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侍从要说什么,红鸢轻轻摇头,只是安静地看,那女子似乎受了伤,半跪在空中仍旧放出火焰烧向武士。
这些武士是鸟国中灵力最强大的修行者,历经与外族的血战活到今天,并非普通的鸟妖。那女子根本不是对手,又受了一击。
不知道什么时候,青藤树下多了条影子。
“鸢儿。”。
红鸢闭了闭眼,从容地把手里的葡萄填进嘴里,侍从安静地看一眼王上,王上忘了剥葡萄皮了。
“鸢儿——”,流云顿了顿,艰难地道,“求你,能不能放过他们……”
红鸢坐起身,偏头朝流云一笑,脸上极是快乐地望着流云,眨着眼睛乖巧地笑:“你知道的,只要是你要的,我都会答应。”
流云身形一颤,怔怔地看红鸢,还不待开口,红鸢已经拉起他,驾云到了半空中,到那女子跟前。
那女子瞧见流云,只顾扑了过来,抱着流云哭:“云,快救救朝露,他会死的。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不要离开我,我好害怕……”
流云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扶起那女子,朝红鸢跪下,红鸢安详地对身旁的侍从一笑:“优离,叫长老们把朝露带来。”
优离沉默地弯了弯腰,顷刻,长老们把半死的朝露带到跟前,那女子放声大哭。流云垂着眼帘,眼底的神色什么也看不到。优离却莫名觉得悲伤。
红鸢慵懒地拍拍自己的袍子,偏头朝众长老微微一笑,眼底尽是风轻云淡:“我不在的这五百年里,流云一直代我守护这里,整整五百年,有多少仇怨,也散了。但凡流云开口,我都会应允,从今之后,朝露对我所做的一切事情一笔勾销。”
流云猛地抬头,茫然看红鸢,眼底浮出一丝慌乱,犹如深秋的寒蝉。红鸢慢慢蹲下身,大睁着眼睛瞧流云,轻轻一笑,天空中云层涌起,隐隐有雷声在响,红鸢一字一句地道:“流云,带着你的未婚妻和朝露走吧,从此以后,你们永远不得再踏上鸟国的领地。我,从没见过你,你我,再无瓜葛。”
流云的眸子骤然变深,犹如无望的黑暗深渊,死死地盯着红鸢,一瞬间却是神色缓缓,朝红鸢极温柔地笑,眉眼间风光月霁,容颜俊美,好似帝都最绚烂的琉璃,一碰就碎。
纠缠的过去
清瑶靠着王宫外的柱子,出神地看将落的日头。自从流云走后,王上有三天没出宫门,清瑶一幻化完就立刻来到神殿外,想找那只秃毛鸡,给她看看自己幻化的模样。
可是,宫门外的长随只说王上一直未出宫门,谁也不见。因为,因为流云殿下走了。
融离歪着脑袋盯了半日清瑶,终于叹口气,拍拍翅膀落地化作少年,靠在清瑶身边啧啧嘴道:“我们的清瑶,已经是帝都第一的美人了。”
清瑶没有理会这只呱唣的乌鸦,听说幻化后的王上很美丽,没有人敢直视王上的容颜,听说司南大神官因为望了一眼王上竟然失魂落魄。他的秃毛鸡,终究还是变成了天下倾慕的王。
几位长老忽然从神殿的台阶上走过来,经过时看了一眼清瑶,眼里同时闪过一声惊艳的叹息,长风长老暗自点点头:“这样的绝色容颜和灵气,竟然能和几位神官相比拟,将来必成大器。
融离挑挑眉头,回望一眼清瑶,咧嘴笑。
到了宫门前,长风长老朝门外站着的优离道:“去禀告王上,说有要事。金乌已幻化,可是朱雀出了问题,朱女自入幻化台,便灰飞烟灭,只剩一团混沌之气,被幻灵石定住,请王上定夺。”
清瑶远远听见,一怔,优离进门去片刻,忽然宫门大开,长老们慌忙退下台阶,弯下身行礼,一旁的融离也立刻跪了下去。
一瞬间有什么比夕阳的落日还要明亮,灼伤了清瑶的眼睛,心底里酸酸涩涩,那人懒洋洋立在宫门口,跨步出来,依旧是烟波一样的眉眼,星辰一样明亮的眸子,明明是不耐的模样,却叫人不敢直视,仿佛九天之上的明月,胜过了世上所有的繁华与风流。那人扫一眼台阶下的长老和列队的宫人,看见了清瑶。
好似琴弦断了线,好似心海开了花,清瑶怔怔地望,忘了行礼。
那人忽地嘴角一弯,朝这里走过来。
清瑶的心一下揪住,看那人的衣摆终究飘到了跟前,心下便空了,什么也不知道。直到脸上被人亲了一口,清瑶怔怔地看她。
她弯着眉眼笑:“我们的清瑶果然成了帝都的绝色公子。”
清瑶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清醒的时候,正紧紧地搂着他的秃毛鸡,箍着她的肩,疯了一般地亲她的唇,这是他多久以来一直想做的事情。
长老和侍从们惊慌之下像木呆的鸡,从没有人敢这样对陛下。
秃毛鸡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直到反应过来的侍卫惊恐愤怒地一拥而上把清瑶生生拉开架下台阶去。
那人摸了摸被他亲得发麻的红艳艳的唇,咂咂嘴,朝着他明媚地笑,清瑶忽地红透了脸和脖子。
王上转身皱眉看融离,捻着他颈后的衣领,嚷嚷道:“你打算还要继续装多久的乌鸦?”
什么?!
所有的人都齐齐回头看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年融离,他不是乌鸦吗?
难道不是吗?
可是,他一直是少年的模样,一直在宫里,作为一个不显眼的侍从,从没有人注意他有多大岁数了。谁也不记得这只乌鸦在宫里已经多久了。
多久了呢?
好像朝奉大将军死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好像,好像长生长老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好像,好像他一直在这里,至少——500年了。
融离无辜地抬头望王上。
王上背着手闲闲道:“去把他拎到幻灵台上朱雀的位子上。”
众人哗然。
融离朝王上微微地笑,那分明,是和魅瞳一样的神色和笑容。
清瑶被推出殿外,茫然等了几天,却什么处罚也没有。
那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忽然看见窗外有一个修长的身影靠在梧桐树下,碧色的发,深红的衣摆,那少年听见清瑶的声音,回头来眉眼里尽是笑。
耀眼的阳光都在他身后跳跃,碧色的眸子里是比阳光还要温暖灿烂的笑容,不是融离,却又是融离,清瑶知道,那是朱雀。那只茱萸院里的乌鸦,其实是朱雀。
清瑶蹙眉坐在窗台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假装做乌鸦?”
“因为王上。”金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这里,他跟着坐上窗台,融离懒洋洋坐上来,一起望正在升起的朝阳。
“朱雀和金乌本来应该现在才降世,可是在500年前,朱雀就已经降世。当时王上受难,从绝生湖跃下,我那时还在沉睡,朱雀也只来得及将自己的一缕神识化为魅瞳,在王上坠地之前护住了王上的元神,当时王上心魔已起,朱雀耗尽心神将王上元神里的凤凰血泪取出,便不能支撑,后来把王上的元神交予流云,勉强遁入阵中,靠着那滴凤凰血泪保住那一缕神识。
当时知道王上心魔不除,日后恐怕必有劫难,朱雀从沉睡中醒来,协助流云将王上元神之中的暴戾之气尽数逼出,为了替王上挡这一劫,朱雀化出一魂为朱女,将王上还未散尽的魔气吸入,依旧回去沉睡,等待500年后降世,朱雀自己化为融离,在王宫之中等待王上苏醒。”
“原来流云早知道秃毛鸡……”清瑶话说了一半,忽地吞声。
朱雀了然地笑,点头:“是,他早知道,因为他看着王上坠落,看着王上几乎化为飞烟。”
清瑶怒道:“那为什么你还要把王上的元神交给他!”
朱雀的神色黯淡下去,沉入忧伤:“因为他追随王上一起坠落,如果当时没有他用所有的法力护住王上,当时王上早已经灰飞烟灭。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志,只是护着王上的元神,死也不肯丢开。”
金乌妖冶的眸子眯起来,哧地一笑:“清瑶,你以为这五百年的恩怨是因谁而起?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就是朝露。”
五百年前,兰汀的干姑母就是流云的母亲,当时他们刚出生,兰汀的母亲和她的干姑母就意欲结亲,虽然并无聘定,但已经有口头之约,只是流云长大后,虽然也经常来往,却只把兰汀做了表妹,并不愿成亲,后来为了躲避家中逼亲,他还未成年就远离家族到天界去,甘愿做个小吏也不愿回家。
朝露从小却喜欢着兰汀,但是他是蟒类刚刚修成真身,无论出身还是门庭都不能与流云相提并论。他望了兰汀多少年,无望的爱恋和等候,终究让他无法忍耐。兰汀苦苦守望的是流云。
那时候,王上正好到天界游玩,朝露无意中看到,就起了让兰汀彻底死心的念头。兰汀一直不知道朝露的心意,却和朝露关系很好,朝露告诉兰汀如果用鸟族的幻灵石修行,可以很快化成龙形。但是鸟族的至宝只有天界可以借到,让兰汀去求流云帮忙。
兰汀为了配得上流云,果然动了心,便去天界求流云,谎称朝露父亲病重,需要幻灵石修复元气,但是那是鸟族至宝,他无法拿到,希望流云帮忙,从王上那里借来,并说一月就还。流云已经许久不去各家走动,信以为真,再加上他因不肯与兰汀成婚,心中终究想补偿兰汀,就去拜会王上。
那时节,流云在天界见到王上,果然和朝露预想的一样,两个人一见倾心,朝朝暮暮相思缠绵,非君不嫁非尔不娶。
幻灵石是修行的宝物,流云轻易借到了幻灵石,兰汀和朝露得到了这样的宝物,禁不住诱惑,拿去用来修行,两人果然修为大长,竟然能化为了四爪龙形。只是没想到,幻灵石被炼化过度,终于化为灰烬。
一月之后,王上来要幻灵石,朝露暗中怂恿中间厉害,兰汀害怕之下不敢见流云。流云几次寻不到人,王上信任流云,炼化了一颗备用的幻灵石先让人带回凤藻宫。
流云找不见兰汀,只好去见朝露,朝露说出实情,幻灵石已经被兰汀炼化为灰。
朝露当时不知道那幻灵石是鸟族的灵气之源,不知道幻灵石是鸟族上古时代流传世上的唯一至宝,幻灵石消失,将导致鸟族的覆灭。
流云惊怒之下也无力回天,知道犯下弥天大错,为了保护兰汀和朝露,同时也因对王上的愧疚,便打算把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当时兰汀因为担心流云,一路追到天界,听闻了流云和王上的倾慕之事,妒忌之下,赶在流云之前去见王上,告诉王上幻灵石永远不会还给王上了。因为流云为了让自己修行,为了能借到幻灵石才假意与王上虚与委蛇,幻灵石已经被自己拿去修行化成灰烬,而自己,是流云将要过门的妻子,过几日就要成婚。
兰汀的话让王上当时如遭雷击,万念俱灰,绝望之下跑去质问流云,流云果然把过错都揽下,承认自己借了幻灵石去助人修行,已经因为修炼被炼化成灰,而与兰汀的确是有婚约。
忽然之间一心婚嫁的爱人只是虚情假意一场骗局,还骗得鸟族至宝毁灭,王上伤心欲绝,受不了这等打击,淌下了凤凰血泪,推开要解释的流云,直奔绝生湖,一跃而下。
流云一路追随王上,王上不肯再听他讲一个字,直接跳下绝生湖。流云痛不欲生,一同跳下。
兰汀尾随身后亲眼目睹这一切,知道自己铸下大错,受不住打击,被朝露带回下界。
“知道王上为什么放过朝露吗?”朱雀在清晨的雾里明亮地微笑:“历经500年,多少恩怨都已经过去,心魔已去,王上的灵力更加纯净和深厚,王上心怀慈悲,不管流云求不求情,王上都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清瑶冷笑一声跳下窗棂,眯起狭长的眸子:“告诉我这些做什么?!过去的事情,与我何干?”
金乌的脸凑过来,忽然笑起来,声音大得整个茱萸院都听得见:“因为你今晚要去给王上侍寝!”
所有的窗户里都探出个脑袋,张望清瑶。
果然优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树下,一本正经地道:“清瑶,王上有令:今夜你去凤藻宫给王上侍寝!”。
清瑶俊美无双的脸一下红透。
大结局
清瑶局促地接下旨意,脑子里一片混沌。
金乌和朱雀得意地坐在阳光里笑,清瑶忽然抬头,望着他们冷笑:“王上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们怎么知道的?”
新年伊始,满城尽欢。鞭炮声里,王上喝得迷迷糊糊,在凤藻宫里的王帐里打滚:“清瑶呢,我的小孔雀呢。”
清瑶来的时候,王上已经睡去,清瑶褪了外衫,放下帏帐,搂住王上,在她耳边轻轻地叫她的名字。
王上睡梦里应了一声,在他怀里呓语,叫的却是流云,王上的眼泪像天空落下的雨珠,一边哭泣一边叫着流云。
清瑶抱紧怀中的王上,眼泪跟着落下来。
不知道王上哭了多久,半夜,王上醒过来,朦胧着眼睛看清瑶,她望了片刻,忽然笑了一笑:“清瑶果然是帝都第一绝色公子呢,以后追清瑶的美人怕要从凤藻宫排到澄碧家的宫殿外呢。”
王上的笑容太忧伤,忧伤得清瑶看不下去,只淡淡地笑着温柔堵上她的唇。
王上一颤,抓住清瑶,在灯下朦胧地瞧,瞧了片刻,王上终是叹息一声:“清瑶,以后,你就天天给我侍寝好了。”
清瑶眨了眨眼,抓紧了王上的肩,指甲掐进了肉里。
王上眉眼一斜,半是嗔怪半是妖媚地啧啧嘴:“我一直都知道,清瑶的身材是最好的。”王上的手攀上了清瑶的颈,扒着他的衣服往下拉。
清瑶终于愤怒地钳制住王上,眼底冒火:“红鸢!”
王上无辜地眨眨眼睛,清瑶已经变成了流云,流云冷笑地掐着红鸢,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红鸢,你果然这么喜欢找人侍寝。”
红鸢弯着唇冷笑:“你的未婚妻呢?怎么有空来我这凤藻宫,莫非你忘了我说过的话。”
流云斜一眼红鸢,浅浅地笑,妖娆的眸子勾魂摄魄,按住红鸢轻轻重重地吻,红鸢开始还挣扎,后来便挣扎不动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流云还在揽着她,红鸢郁闷地摸摸自己的嘴巴,想找侍从出气,却不好意思嚷嚷自己昨天晚上被流云亲了几口竟然睡着了。
优离在殿外等了许久,不见王上起床的动静,身旁的正尧挤眉弄眼地使眼色,优离恍然大悟,昨天王上登基以来首次召人侍寝,话说王上的容颜连司南大神官都失魂落魄,咳咳,谁知道王上就喜欢清瑶。昨天晚上似乎听见王上和清瑶说了大半夜的话,怪不得今早起不来。
后来,王上终于起床了,王帐里面出来的却是丰神俊秀的流云殿下。
优离和正尧的下巴都要掉了。
王上和流云大神官,已经和好了……
王上却是快活极了的,那些忧伤那些愁闷都不复存在,王上和流云殿下还偷偷地出了凤藻宫,晚上回来的时候,王上喝醉了,欢喜得手舞足蹈,被流云殿下直接抱进宫里去了。
正尧想不通王上为何会原谅流云殿下,悄悄问优离:“你说,以前老来纠缠流云殿下的那个女子呢?”
优离呲牙一笑:“我昨日偷听到朱雀殿下跟清瑶讲,那女子被流云殿下救回去以后,那朝露以为自己此次终究是活不过去了,就把爱慕的心思全都说了出来,以前的种种过往缘由都讲了个明白,那女子500年前就已经心灰意冷,朝露500多年来对她倾心照料,她与那朝露早就情意日渐深厚,只是从未想到这里。朝露因为大伤元气,那女子一心照顾他,对流云殿下,是再也没有想头了。”
正尧忽然想起清瑶,清瑶为什么肯让流云殿下代替他进了王上的寝宫?回头望优离,优离的神色高深莫测。
第二天,红鸢因为宿醉的关系,变回一只小小的凤凰,茸茸的一团窝在流云怀里,嚷着要吃饺子,可惜那小小的鸟嘴,什么也咽不下。红鸢非常郁闷,在饭桌上焦躁地跳来跳去,最后终于逮到一样她可以尽情畅饮的东西——酒。
流云几次呵责都没用,一只喝晕了的鸟,醉醺醺把着流云的脖颈,一声连一声地叫:“流云美人,我爱你,我要和你成亲……”
流云抚着鸟头轻声呢喃:“鸢儿,我也爱你,我已经等你五百年了,我知道凤凰是从不掉泪的,但是如果凤凰淌下血泪,就是凤凰要辞世了。你那天在我面前淌下血泪的时候,我的心疼得无法呼吸,你跳下绝生池的那一刻,我也不想继续活着,跟着你跳了下去。我却眼睁睁地推着你去了死路……鸢儿,你有多少恨我都不在乎,我知道你一旦恢复前世记忆,就不会再看我一眼,当年是我负你……我其实也害怕,我太贪心,总想和你守在一起一天是一天,我等了这五百年,每天都等着你出世,又每天都害怕出世的你被仇恨冲昏了头真的坠入魔道,那就真的万劫不复。鸢儿,如果你要恨,就杀了我报仇,只要你能放下仇恨……你知道我看见你出壳的时候有多高兴吗?我等了五百年啊,我真的好想宠着你爱着你,可是又怕,怕你因为记得我的好,到时候下不了狠心,心魔再起……”
他怀里的鸟儿跌跌撞撞站起来,打着酒嗝东倒西歪,迷离地抬起头看流云:“流云,我知道的,你担心什么我也知道的。五百年前我虽然沉睡在蛋壳里,可流云美人你每天对着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一字不漏的听到了。我知道你是被兰汀蒙骗,我也知道你原来很爱我,还知道天界占卜出凶卦,说我复生后将成魔物,毁灭一切。哦,我跳下去的时候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每天听你说话,知道了原委,我已经不想理以前的事了。而且我知道朱雀在等我,我若不回来,朱雀将永远被困,无法聚全魂魄,鸟族的灵石是没有了,可是我创造的幻灵石不是一样庇护鸟族吗?所谓灵石不过是前人之作罢了……我只是,”
流云怔忪地看红鸢,白了脸:“原来,你一直都有前世的记忆?”
红鸢拍拍胸脯顺气,晕陶陶点头:“恩,是啊,我在蛋壳里听见你竟然随我一起跳下绝生池,和你表妹取消婚约,抱着我化做的凤凰蛋找回鸟族,告诉重阳长老真相,我就已经原谅了你,可是我当时决意自尽,自断心脉自绝灵力,短时间内恢复不了,只好继续呆在蛋壳里。可惜重阳长老,就算是他推荐我与他相识,我们的纠葛也和无关,不过幸好,”
红鸢钻进流云的衣襟里,东挪挪西扒扒,嘿嘿笑:“幸好因为在蛋壳里,才听到你的话,你怕我堕入魔道万劫不复,竟然守了我五百年,希望我杀了你解恨后能化解戾气……我的傻云云,五百年的时间,多少仇恨也在你的唠叨里化没了,我知道你每天辛苦管理鸟族,知道你很寂寞很想我,知道你盼着我出壳,又怕我出了壳后对你只有恨没有爱,你还怕我积的怨气越久越不能化解,所以你又希望我赶快想起仇恨杀了你……哦,可是,我没有仇恨……”
这只鸟终于躺倒,翅膀摸着流云的肌肤睡着了,模模糊糊地嘟囔:“我只想快点把你变成我的人……这样谁都抢不走……”
流云怔了许久,忽然轻笑,原来这五百年的煎熬,才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才一起身,怀中的鸟立刻醉醺醺地嚷嚷:“流云,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流云轩眉一挑,含笑摸摸她的脑袋。
红鸢已经跳起身,紧紧把着他道:“我知道你想家,知道你想念大海,可是,流云,不要离开我,等我恢复了人形,我陪你一起回家,好不好?”
流云弯起唇角,抱着她含笑回房。。
红鸢终于知道,那时她出壳后流云对她那么冷淡的原因,是因为流云害怕红鸢会后悔,会在记起前世的时候后悔,现在连这个问题也不存在了,红鸢睡着的时候想,是不是开始打算和流云成亲的事了。
外面鞭炮声隆隆,新年了。
群臣在殿上朝贺完毕,红鸢跨出大殿,流云立在廊下风华绝代,朝阳的光辉映着俊美的容颜,好似帝都最美丽的朝霞,流云喜悦地看她,眼底波光流转。。
红鸢展颜一笑,扑进流云怀里,流云挽起她,只唤了一声:“鸢儿。”
红鸢抿了抿唇,妖媚地瞥一眼丰神如玉的流云,红透了脸。
流云跟着红了脸,问道:“我们今晚可以成亲吗?”
红鸢斜一眼流云修长挺拔的身材,咕咚咽下口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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