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请你听我碎碎念 > 第六集看完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拿出手机拨了乔明华的号码。

第六集看完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拿出手机拨了乔明华的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有人接听。乔明华说道:“喂,你好。”

十分公式化的语气。

麦小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点:“你好,我是麦小凉。”

乔明华答道:“我知道是你。”

麦小凉听到乔明华那边有空旷的回音,她咬了咬牙齿:“我想问问看我托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乔明华叹了口气:“麦大小姐,您稍微等一下,我忙完了就给你回电话,好吧?”

麦小凉听出了乔明华的不耐烦,她答道:“好的,谢谢你。再见。”

她一贯是磊落的,行事坦荡所以心胸开阔。只是这件事实在算不得光彩,故此麦小凉觉得自己的言谈举止有失正常。

除了等待她还能做什么呢?麦小凉收起手机,继续昏昏沉沉的看电视。

挂了电话的乔明华也是一脸的不痛快。

从昨晚起他就开始考虑究竟该拿麦小凉怎么办。

章怀之那边显然是不好通知的,虽然他和乔明亮领了结婚证,可是还没有办事情摆酒席。他们俩个乱了这么久眼瞅着就要修成正果,在这个当口要是因为乔明华没有摆平麦小凉而出了什么幺蛾子的话,乔明亮一定不会放过他。

那么就不能告诉乔明亮麦小凉的事情。

想透了这一层,乔明华长呼了一口气,拿起电话拨通了赵易山的电话。

电话通了,乔明华说道:“赵易山,晚上有空没?”

赵易山说道:“有空啊。怎么你想请我吃饭?”

乔明华说道:“还真被你猜中了。”

赵易山笑着说道:“你小子找我没有好事。说吧,找我什么事?”

乔明华说道:“就我们两个人。老地方,我来定位子,七点整。”

赵易山说了好,俩人都收了线。

六点五十的时候乔明华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了正从车子里出来的赵易山,乔明华按响了喇叭,赵易山扭头看到了乔明华的车子,于是他扬一扬手站到一边等乔明华。

坐到包厢里时赵易山放松的靠在沙发上语气闲散:“有两三个月没见了吧,最近忙吗?”

乔明华快速的点了几个菜然后对服务小姐说道:“先这样吧,有什么需要再麻烦你进来。”

服务小姐微笑着说好,然后替他俩合上包厢的门。

乔明华端起茶杯喝一口:“我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赵易山笑道:“那你找我什么事情?”

乔明华哈哈大笑:“那是啊。没事找你­干­嘛呢?你前阵子去江苏办的是乐意的案子吗?”

赵易山轻哼一声:“我早调了部门你还不知道?”

乔明华微微一愣:“又调了?这次升到哪个级别了?”

赵易山说道:“我说你小子除了惹祸了找我擦ρi股外,你还关心过我什么?”

乔明华打着哈哈:“您老人家英明威武哪里需要我们关心啊。”

赵易山、乔明华以及章怀之的家里有着姻亲关系,虽然不是一起长大但是几家的家长都常有往来,所以小辈的感情还算不错。工作之后,乔明华和章怀之因为在南方长大,很受那些一口京片子的号称同一个大院长大的“发小”们的欺负。赵易山年长几岁,工作能力和人脉也强一些,所以乔明华经常找赵易山替他摆平一些小摩擦,毕竟都是些小摩擦闹到父亲那里终归是不上台面还免不了要挨训。

赵易山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他在心底暗暗的思虑了一下“乐意”的事情,然后说道:“怎么想起问乐意的事情?”

乔明华说道:“是个麻烦事儿。你调走了倒是,哎,不管了,还是得托你,你人头熟,那个,乐意的董事长是不是被弄起来了?”

包厢的门被敲了两下,赵易山扬声道:“进来。”

服务生很麻利的上了菜,末了问要不要把存着的红酒取出来,乔明华说了不用,服务生退了出去,赵易山这才说道:“你认识麦庆丰?”

乔明华哦了一下:“叫麦庆丰,对,就是叫麦庆丰。我不认得他,是有人托我问的。”

赵易山眸­色­一闪:“谁?”

乔明华素来爽直,赵易山一问他立刻大诉苦水:“麦庆丰的女儿麦小凉。你比我们大几岁那时又不在北京,也不知道章怀之和她那一段。其他也不说了,章怀之和我姐没几天就办事了,你说她找来了我要不给摆平吧,万一出个什么事儿,你说怎么办?”

赵易山夹菜的筷子停了下来:“她威胁你?你有把柄在她手上?”

乔明亮摇头:“没有没有,我哪能有什么把柄啊!”

对于乔明亮赵易山也没有故作温文的姿态,他很冲的对乔明亮说:“没有?那她怎么找你?她怎么不找别人?”

乔明亮大呼冤枉!“没有的事儿!我真冤枉!她上飞机前才知道章怀之要结婚的事儿,所以来找我!”

见赵易山瞪他乔明亮连忙说道:“是真的!我去飞机场接老金,不知怎么就碰上她了,你说巧吧!”

赵易山沉默不语,乔明亮又道:“老金对她还挺有意思还让我介绍,你说烦不烦人?本来和老金他们就难谈,扯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说我怎么弄?”

赵易山打断他:“工作这么些年了,怎么还这么毛躁?老金的事儿别到处说,你工作的内容是机密,低级错误犯不得!”

乔明亮反驳的声音不高:“又没和外人说。”

赵易山虎着脸:“和我也不行!”

乔明亮心想这些杂七杂八的算什么机密呢?可是赵易山素来有威严,见着他乔明亮比见着老爷子还怕两分,正想着怎么打哈哈蒙混过关呢手机就响了。

乔明亮一看手机说道:“是她打的。”

赵易山说道:“接!”

等烟雨(上)

赵易山说了声“接”,乔明华立刻按了接听:“喂,您好。”

电话那头响起了麦小凉爽快的声音:“我不好!”

因为包厢内很安静,所以赵易山很清晰的听见了麦小凉的声音。

乔明华哈哈一笑:“你不好找我­干­嘛,找你男朋友帮你解决啊!”

赵易山微微蹙眉瞪了乔明华一眼,乔明华的笑脸立马就挂了下来。

电话那头的麦小凉也是强按住怒气:“少油嘴滑舌的,我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乔明华老老实实的看着赵易山的脸­色­答道:“正在想办法呢,过会儿给你电话。”

麦小凉长长的叹息一声:“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等到你回电话给我。”

乔明华对麦小凉素有好感,偏生心又软听不得麦小凉长吁短叹的,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嘴巴随口说道:“你吃了没?要没吃到我这儿来一道吃吧。”

麦小凉的“好啊”和赵易山的冷哼同时传入乔明华的耳朵,乔明华连忙别开眼不敢再跟赵易山对视,嘴里机械的说道:“你自己打个车来吧,我把地址报给你,你拿笔记一下啊。”

挂了电话的乔明亮慢慢的扭头跟赵易山瞧,赵易山一直瞪着他,见他挂了电话赵易山冷冷的说道:“也就三分姿­色­,你看你们一个一个的,至于吗?”

乔明华琢磨一下赵易山的话,“咦”了一声。

赵易山也不理他,按了桌角的点餐铃让服务生把乔明华存在这里的红酒拿过来,服务生取了红酒进来,乔明华让服务生出去然后毕恭毕敬的给赵易山倒了一杯酒。

“你见过麦小凉?或者是,她的照片?”乔明华试探的问道。

赵易山说道:“也见过照片也见过人。”

乔明华怀疑的看着赵易山:“你去江苏见她?”

赵易山没好气的说道:“这次带联合采购团去采购羽绒服,盛虹集团算一个点。章怀之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能让麦小凉知道是他托我帮忙的,我说这个麦小凉究竟好在哪里?我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乔明华连忙说道:“反正你们也是要买过冬的棉服,只要质量过关买谁的不是买?再说您老人家出马,那价码还不是砍得低低的?这也不算是帮什么忙。”

赵易山给了乔明华脑门一个爆栗:“都中邪了啊!她给你们什么好处了?醒醒吧!章怀之总算是步入正轨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了,好好的娶个媳­妇­给你爸妈生个大胖小子,你也这么大人了别一天到晚的疯得没边!”

乔明华揉揉脑袋:“你怎么不生儿子啊!我说你和陈星姐总隔着个太平洋也不行啊!让她回来吧,念书有什么好的啊,你们都分开好几年了。”

赵易山丢开筷子端起酒杯:“你把你自己弄明白了就行了。那个姓麦的就快来了,你看怎么办吧。”

一想到麦小凉的事情乔明华急得直揉眉毛:“大哥,救救我吧!你看怎么弄啊!”

赵易山凉凉的说道:“推掉她。”

乔明华张大嘴巴:“啊?这个——也太不仗义了吧。”

赵易山目光变冷:“仗义?和她仗义犯得着吗?她是你什么人?明亮是你姐姐,章怀之是你姐夫,且不论咱们自幼积攒下的情分,单凭这些你就不该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乔明华一下哑了口,半晌没吐出一个字来。

赵易山慢慢喝掉杯中酒将空杯子往桌上一放:“不和别人比,就说咱们三家都只有一个男丁,章怀之虽说前面为着婚事和他爸妈拧着,可是说到工作那是没话说。他也只比你大一岁。你看你自己,换了多少部门了?有谁不是调一下提一提的?你看你,调来调去都是平调!老爷子年纪也大了,你这么混下去老爷子心里能好受吗?”

乔明华瘪瘪嘴:“我爱玩没那么重的事业心你也知道。”

赵易山说道:“没有事业心,可以。但是不能惹祸!姓麦的事情你不能Сhā手。你把她推给我,我来解决。过年了你自己挑个书香门第知书达理的结婚!”

乔明华眼睛瞪得老大。赵易山横他一眼:“瞪什么瞪!你挑不到我来给你挑!”

乔明华嘿嘿傻笑:“要不是年纪不对,我都怀疑你是我亲爹了。”

包厢的门被叩响。

赵易山说道:“请进!”

推门而入的正是麦小凉。

麦小凉先看见了乔明华,刚要说话忽然发现乔明华对面坐着的正是赵易山,麦小凉一愣:“赵先生?”

赵易山微笑着站起身:“麦小姐您好。我也是刚听明华说起你。来,请坐。”

乔明华替麦小凉摆好碗筷:“小凉,来,来,坐吧,还没吃晚饭吧。”

麦小凉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见赵易山,微微的惊讶过后她很快就笑了起来:“不敢当,我自己来,谢谢谢谢。”

三个人重新落座。乔明华又张罗添了两个菜,服务生来往了几次,包厢里的喧闹终于安静了下来之后,麦小凉看看乔明华,乔明华看看麦小凉,两人都想开口可是又不知说些什么,故此都沉默着。

赵易山将二人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他轻轻咳嗽一声:“方才听明华说了点您父亲的事情,不知道有什么是我能够帮上忙的。”

乔明华照着赵易山事前的吩咐慢慢的说道:“好多人我也不认识,那个你说给赵易山听,他要是帮不上忙,那我们就都没办法了。就是章怀之也是没办法的。”

乔明华的最末一句纯属画蛇添足。

赵易山心中冷哼,好你个乔明华!这是在点拨这个姓麦的丫头呢。

可惜麦小凉没有那样剔透,乔明华的话音一落她的心就沉了下去,这是在推担子吧?倔劲儿冲了上来麦小凉自己压都压不住:“那就先谢谢赵先生了,我先­干­为敬。”

麦小凉自斟自饮连­干­三杯红酒:“赵先生,您随意。”

赵易山面上不动声­色­,他只把自己杯子里的半杯红酒喝掉了然后说道:“谢谢。”

这个倔样子倒是有点意思。先前在盛虹看见麦小凉的时候赵易山倒是腹诽过章怀之,也就是个有点姿­色­笑容狗腿的女人,章怀之至于闹腾成那样嘛!

现在看她眉眼之中尽是不服输的倔强神情,赵易山微微垂下眼睑,这样倒是还有点看头。

见麦小凉动了怒,乔明华只能­干­着急,他说道:“那个,那个,麦小凉啊,酒你也喝了,事情,你倒是给说说啊。”

等烟雨(中)

三杯酒下了肚子,麦小凉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沉得很。从前她也喝过红酒,可是没有这么难受过,大概是因为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

乔明华让她说,说什么呢?又从何说起。

头虽然晕得厉害,但是麦小凉尽量让自己坐直了,她想了又想这才慢慢的开了口:“那天和赵先生分手之后我才大略知道了我父亲的一点情形。”

麦小凉话音一落乔明华就直愣愣的看看赵易山:“她说的赵先生指的是你?”

赵易山素来沉稳如山,此刻更是没有任何表情,对于乔明华的脱线他理都不理,只是淡淡的对麦小凉说道:“具体情形是怎样呢?”

赵易山的沉稳安抚了麦小凉的急躁情绪,她轻轻吸一口气:“我听乐意的常务律师说,我父亲被北京去的人带走了,他也曾经尝试到市里和省里打探情况,但是一无所知。”

麦小凉顿一顿看向赵易山,赵易山眼眸平和,她便接着说道:“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我这才上北京来,看能不能打听点消息。”

赵易山点点头:“是这样,麦小姐。你就是想打听令尊的消息,是这样吗?”

麦小凉急道:“不,不是。”她心里一急面孔立刻涨得通红。

赵易山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麦小姐,恕我直言,您只有说出您的打算,这样我才好看是不是帮得上忙。”

乔明华赶紧帮腔:“哎,就是啊,你有什么想法要求你就说,说吧,啊!”

赵易山冲着乔明华微微一笑,赵易山眼底的­阴­森之气立刻让乔明华消了音。

麦小凉心乱如麻也没看得出赵易山和乔明华之间的微妙,她咬了咬­唇­角:“我想知道他犯了什么事情,后果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危急­性­命。”

赵易山的右手轻轻的弹一弹玻璃杯子:“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可以了吗?”

麦小凉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如果危急­性­命,我希望可以留下他的命。”

话一出口,麦小凉自己都觉得对白搞笑情节离奇,可惜这是她需要面对的生活,她的手中没有遥控器,她没有按快进键的权利。

赵易山拍拍乔明华的肩膀:“你是明华的朋友,我也就实事求是的和你摊开了讲讲吧。”

乔明华知道赵易山这句话是在警告自己,所以他只有很认真的点头说:“是,是,小凉你听赵易山的,准没错。”

赵易山直视麦小凉:“麦小姐,首先,您父亲的情况我暂时还不清楚,当然我可以托人帮你打听,但是人托人这就有个时间过程。再有,您父亲的事情是个什么­性­质目前我还不好下结论,但是如果­性­质不太好的话,那么即便我托的人打听到了什么对方也不方便透露,这个事关相关人员的工作机密,希望您能够理解。当然,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我想应当是不会走到您所说的危急生命那一步的。”

麦小凉被他的首先其次弄得有点发晕,她急急的说道:“我知道问题不会小的。”

赵易山看一眼乔明华,那意思是,你小子已经透露什么给她了?

乔明华被他一看连忙问道:“小凉啊,你怎么知道问题不会小的?”

麦小凉苦笑道:“要是是个好事还能这样对他?”

乔明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随口说道:“就算不是好事,你也该替他争取一下啊,我估计是跟经济有关要不就是行贿受贿之类的。”

赵易山狠狠的瞪了乔明华一眼,乔明华连忙又说:“我瞎猜的。那个,你怎么只想留他一条命啊?钱呀财的也留点多好,乐意口碑挺不错的,大集团公司啊。”

麦小凉下意识的给自己的酒杯倒满酒:“钱财身外之物,只要他活着我们总还能孝敬他。”

麦小凉心底一涩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早已有了新妻有了儿子,如果没了钱,郑西西大概就会丢掉他了吧。只有那个时候他才会回到老妈身边吧。

麦小凉的答复在赵易山看来倒是有点出乎意料。麦庆丰的案子是他经手的,调查到一半的时候他调了新部门。老于他们去办乐意的案子时赵易山刚好到盛虹集团采购羽绒服,期间他们通过一次电话。

当然更是因为章怀之的托付,赵易山将麦小凉的情况调查了个详详细细。为着郑西西,麦庆丰和方红麦小凉闹翻了,两方几乎可以算是老死不相往来。而赵易山更是亲眼目睹了麦小凉和后母的大打出手,所以对于麦小凉来北京为麦庆丰活动,赵易山的定­性­是“血浓于水”。

想到这里赵易山说道:“明天我替你去打听看看,不一定能有消息,我尽力吧。”

麦小凉举起酒杯:“谢谢。”

麦小凉又是一饮而尽。

乔明华接过麦小凉手里的空杯子:“你少喝点吧,也没怎么见你吃菜,这么喝会出事的。”

赵易山也说道:“是啊,吃点菜吧,麦小姐住哪里?”

乔明华接口道:“就在我那儿附近。”

麦小凉的脑袋已经彻底歇菜了,筷子握在手里却总是指不准盘子里的菜。她深怕自己出丑于是说道:“我来之前吃过了,你们吃吧。我先走了,太感谢了。”

不曾料到赵易山拦住了麦小凉,他笑着说道:“我们送你吧,反正我们也吃好了。”

乔明华还没看出门道来就被迫站了起来,因为赵易山说道:“我也喝过酒了,乔明华你来开车,你送我们。”

乔明华只得穿了外套去开车。

这边赵易山领了麦小凉在大厅等乔明华。麦小凉胃里一阵一阵的烧得难过,她强打­精­神软软的靠在大厅的沙发上。

隔了很久,久到麦小凉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赵易山说道:“麦小姐,我们走吧。”

赵易山坐副驾位置,麦小凉倒在后面。

乔明华有点不明所以,他看了赵易山一眼,又看一眼。赵易山对他说道:“安心开车!”

过了三个红绿灯之后乔明华“咦”了一声,赵易山看看他:“你又怎么了?”

乔明华说道:“老金不是上午回去了吗?”

赵易山扭头看了看后座的麦小凉,麦小凉已经睡着了,面­色­红通通的。赵易山这才问道:“谁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乔明华说道:“你也发觉了吧,是老金的车,可是他上午已经走了。难道——”

乔明华忽然想起了后座的麦小凉:“难道是老金让人盯着她的?”

乔明华又开始说话不经大脑了:“哎呦,这可怎么办啊?章怀之还不得弄死我啊!你说老金是不是吃错药了啊!这可怎么办?他不会叫我真的给他拉皮条吧?我要是不答应他会不会故意整我啊?要是他整我我就真的没部门平调了我!”

赵易山狠狠地拍乔明华的脑袋,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还说这么快?我想打断你都来不及!”

乔明华瘪了瘪嘴:“怎么办?我往哪里开?”

赵易山说道:“先送她回酒店。”

乔明华将车子驶进了麦小凉所住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他一直密切的注视着身后的尾巴,等了一刻钟,老金的车子没有跟进来

乔明华刚刚长呼了一口气,赵易山的指令就下来了,赵易山说道:“把她的房卡拿出来。”

乔明华顿时扮作苦瓜脸,嘴里小声嘟哝着:“翻她的包?她睡着了,这不大好吧?”

赵易山横了他一眼,然后打开车门坐到后座,他仔细的打量了麦小凉一番,多年的训练使他确信麦小凉的确是彻底醉了,他这才不慌不忙的拿起麦小凉的手袋取出了房卡

“你搀着她。”赵易山又下了命令

乔明华使劲儿摇头:“不成!章怀之晓得我动了她会弄死我的!再说还不知道老金的人在不在外面偷Pāi呢!不行!不行!

赵易山气得把房卡扔在乔明华身上:“你是个娘们还是怎么的?废话特别多!你开门我来搀她。

乔明华这才磨磨蹭蹭的捏着房卡出了汽车

赵易山拉了一把麦小凉,但是麦小凉已经软成一滩了,也没有多考虑赵易山打横里抱起麦小凉抬首走出汽车

乔明华觉得赵易山抱着麦小凉的这种造型一路走来太惹眼,所以他把头垂得很低,并且跟赵易山保持一步半远的距离。

好在很快就到了电梯,而电梯里面也幸运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乔明华哎呦哎呦的叫唤开了:“你这造型还真是相当的拉风啊。

赵易山慢条斯理的来了一句:“这还不是你惹的祸?

乔明华连忙摆手:“哎,我可没有让你这么弄她啊!我只是请你拿主意的!你别乱说话啊,我承担不起这个后果的。

如果抱的不是个人而是个东西的话,赵易山一定会那这个东西砸乔明华的头,他恼火的说道:“她都和你的工作对象扯上关系了,你还说是我乱搞?

乔明华无辜的说道:“大哥,你火气好大啊,是不是最近没有发泄的渠道所以才这么冲?”

赵易山咬紧牙关:“好小子,你等着!

乔明华知道赵易山的冷静自制非同寻常,也就是对他赵易山才特别容易火,所以他立刻闭上嘴巴并且奉送微笑一枚

但是赵易山回应他的是白眼两只

乔明华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上楼的过程当中电梯一直没有停靠其他楼层,否则真的是太难看了。电梯在11层停住了,“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门外站着三个老外

赵易山大步流星的抱着麦小凉走了出去,乔明华赶忙低头

赵易山朝他吼了句:“去开房门啊!

乔明华说道:“是是是,我来我来。

乔明华好容易哆哆嗦嗦的打开房门,赵易山用胳膊撞开他一进去就把麦小凉搁床上了。

乔明华指指开着的房门问赵易山:“我说这个门是开还是关?

赵易山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关上。

乔明华合上门又说:“刚才那三个人看咱们的眼神特奇怪,你说他们不会以为我们是玩那个什么3ρ吧!

“p你个头!你脑子里面一天到晚想的什么啊?”赵易山拍一记乔明华的头,“给我烧点水来,嘴巴­干­!

乔明华连连点头,转一圈接了自来水又把Сhā头Сhā上了这才跟赵易山说道:“我是很严肃的跟你说这个事儿的,你说,咱们两个接受党多年教育的老同志了,在一个喝醉了酒的女同志房间里面,这个影响不太好吧?会不会影响进步啊?

赵易山站起来往门口走去:“你说得太对了,我这就走,这事儿跟我原本就没什么关系。”

乔明华赶紧拉住赵易山:“别别,我开玩笑呢!

赵易山冷哼一声:“您觉悟高,我自愧不如。

乔明华赔上笑脸:“觉得气氛尴尬,调节气氛来着,哈。那个,我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开车又遇到了尾巴,心里乱吗不是。

赵易山也不同他一般见识,走到沙发边上重新坐了下来说道:“不是看在林姨烧的一手好菜的份上我都懒得理你。

“是啊,我妈对你都比对我好。

赵易山说道:“你姐还有两天就摆酒了。”赵易山看了乔明华一眼,乔明华明白了,赵易山是真的不肯帮麦小凉的忙。他犹豫了一下,赵易山看在眼中随即狠狠的瞪他:“用脑袋考虑问题。”

乔明华只得点头。赵易山从来比他理智,看问题的眼光也准确,乔明华拿不准主意的时候都是听赵易山的。这一次,看来,他也只有听赵易山的了。

乔明华想想又道:“那老金那里怎么办?”

赵易山说道:“这又关你什么事?”

乔明华为难的说道:“那他找我,我怎么办?”

赵易山叹口气:“他什么时候过来?”

乔明华答道:“具体行程不会透露给我们的,但是我想他刚走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吧。”

赵易山说道:“等过了年我给你想个办法再平调一下吧。”

乔明华苦笑:“我就是个平调的命。”

赵易山听见水开了的声音:“给我弄点茶来。”

乔明华刚要动手,赵易山又说:“别弄了,把Сhā头拔了,你给她叫叫醒,叫醒了咱们走。”

乔明华只得去喊麦小凉,喊了两嗓子麦小凉没有反应。

赵易山拉开他凑近床边:“麦小凉!麦小凉!醒醒!”

麦小凉半趴在床上,脸也堵在枕头上,赵易山凑近了听着麦小凉的呼吸似乎有些堵住了,他抬手轻轻将麦小凉的身子扳平躺了,麦小凉揉揉眼睛,面孔红通通的,她眯了眯眼睛,抓住了赵易山推她的左手,赵易山一不留神就被她给抓住了。

就在赵易山一怔的这个工夫,他再不留神的被麦小凉拉到了怀里。

耳边是麦小凉轻微而含混的声音:“章疯子,别闹我。”

赵易山忽然被一种怪异的情绪所笼罩。

他的身下压着的是麦小凉——这是多年积攒下的警觉在一瞬间给他的答案。

但是他的心里浮上了另外一句话——“软玉温香抱满怀”。

这句话一下就把他给烫着了,他猛地挣开麦小凉的手“噌”地跳了起来。

剧烈的动作惊醒了麦小凉。麦小凉睁大眼睛,“啊”了一声。

值此尴尬时分,乔明华终于起到了关键作用,他很镇定的说道:“我说小凉啊,你不能喝酒就少喝点,又没人逼你。要不是赵易山见义勇为抱你回来,你呀早就被我扔在饭店里了。”

麦小凉尴尬的摸摸脑袋,发髻已经乱糟糟的散开了,索­性­将发绳抹掉,然后她坐了起来:“谢谢赵先生,请坐吧,我,那个我来倒水。

乔明华心知赵易山素来爱惜名誉,他生怕刚才的意外惹恼了赵易山,便拿眼偷瞧了一下赵易山,却不料赵易山正在面无表情的看他,乔明华连忙对赵易山笑了笑。

赵易山淡淡的别开眼,对着麦小凉说道:“那我们就坐一会儿吧,正好有事情要问麦小姐。”

乔明华立刻找到沙发坐了下去。

麦小凉倒了两杯开水给赵易山和乔明华,自己端了一杯坐到床边,然后赵易山就问道:“麦小姐,实不相瞒,刚才有辆车子一直盯着我们车后面。

麦小凉心里又凉了几分:“如果因为我的事情影响了两位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麦小凉知道乔明华不愿意帮她,而这个非亲非故的赵易山就更不靠谱了,麦小凉既然认定了他们的说辞都是推脱之言便强迫自己镇定些,可是她究竟该怎么办?去找章怀之?或者去找老金?

赵易山说道:“麦小姐误会了,我想说的是——盯住我们的车子似乎是金先生的。”

麦小凉很惊讶:“老金?”

赵易山的心里玩味着麦小凉的惊讶神情。

乔明华到底是有点知道老金这个人的,而且前因后果他也清楚得很,所以乔明华很直接的问道:“老金找过你了?他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麦小凉约莫能够猜到老金对于乔明华工作的影响,她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礼节­性­笑容:“乔明华,我知道我找你让你很为难,但是咱们相识一场,如果觉得我烦你直接推掉我也就行了,用不着找这么多人来帮你推我。我也有我的尊严,你让老金跟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就算了,你现在又请赵先生来跟我讲形势。我知道你们都是忙人,不用给我兜圈子了,要是为难,你直接回我,没事儿!”

乔明华立刻叫了起来:“我就知道!老金他找你了?他跟你乱说些什么了?”

麦小凉冷着面孔:“乔明华你不要装了。我还没有沦落到要给一个外国人当情­妇­的份上。”

赵易山抬手按住了急躁的乔明华,乔明华的所有将要脱口而出的解释在赵易山的注视下化为灰飞烟灭。

赵易山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麦小姐对明华没有最起码的信任的话,那么我想今天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您先休息,有事情明天清醒的时候咱们再谈。

然后赵易山起身打开房门,他扭头看了看愣住了的乔明华:“我看明华你就先送我回去吧。”

乔明华站了起来,他对麦小凉点点头:“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麦小凉慢慢的挥一下右手:“晚安。”

房门在赵易山的手中被合上了,乔明华越过赵易山大步的走向电梯。赵易山看了看乔明华的背影,然后迈着稳健的步子跟了上去。

电梯一路下降,两人沉默无言。

到了车里时乔明华终于挨不住了,他的嗓门有点大:“我说,就帮她打听一下也不行吗?”

赵易山指了指方向盘:“先开车,回去再说。”

相较赵易山的冷静乔明华显得过于急躁,他很冲的说道:“谁家没有难事儿?这丫头死心眼儿,要是会耍心机的直接找章怀之也就是了,章怀之总不会见死不救吧!你说是不是?”

赵易山忍不住笑起来:“嘿,还真上心啊"

乔明华吼道:“我说你这人没感情的吧?啊?"

赵易山嗤笑道:“是,你有感情,那你来帮她弄,好吧?"

乔明华一下子就泄了气,趴在方向盘上不动弹了.

赵易山拍拍他的肩膀:“行了,我知道你小子重义气讲感情,她的事情你交给我,我来替你办。"

乔明华抬头看看赵易山:“真的啊?说定了!"

赵易山说道:“可有一点,你不准再和她往来了。"

乔明华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

赵易山叹口气:“你太重感情了,这种女人你还是少接触为妙。开车吧,早点送我回去。”

乔明华发动车子利索的把车开了出去.

赵易山笑他:“这就来劲儿了?我说这个姓麦的是你的前女朋友吧?"

乔明华笑得哈拉哈拉的:“要我说啊,最重感情的是你。要不我和章怀之能老揪着你不放?”

赵易山的手指头冲后面指了指。乔明华奇怪的问道:“后面?妈的,蹲着点等咱们呢!这个老金,疯了吧?"

赵易山说道:“今天是腊月二十四,明亮的订婚宴是腊月二十六,正月初十之前我争取把你调走。要不你上我那儿去得了。"

乔明华脑袋摇得飞快:“不去!"

赵易山故意很严肃的看看他:“也没几个部门是你没呆过的了,要不去章怀之那儿,正好是你姐夫,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乔明华嚷嚷起来了:“你们俩个我可不跟,跟着你们日子难过,一天到晚管头管脚的。”

赵易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好吧,那你就继续呆那儿吧。"

乔明华一下又急了:“别啊,你给我想想办法啊!你看,我还能在这儿­干­下去嘛?都什么世道啊?他们国家的女的都死绝了啊,整个儿一疯子!你快救我出火坑吧!"

赵易山咳嗽一下:“那,要不,给你外放一下?"

乔明华嚎得惊天动地,赵易山心里暗爽得不行,乔明华这小子从小就惹人逗。

乔明华思前想后折腾了一夜,最终决定还是给麦小凉指一条光明大道.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乔明华这样对自己说.

所以早上七点半乔明华约了麦小凉在酒店楼下的咖啡厅吃早饭.

麦小凉的脸­色­很糟糕两只眼睛上各挂着一个黑眼圈,乔明华一见麦小凉这样心中更加愧疚嘴巴便出不了声了,两人默默的吃着早饭,终是麦小凉没有忍住,她叹了口气说道:“你犯不着这样为难。我原先也没有指望你真能帮上什么忙。吃完这餐咱们路归路桥归桥,我不会再为难你,你呢要是有空去我那儿玩我再请你喝酒吧。"

乔明华放下刀叉,他扭头看了看落地窗外的路景,然后说道:“我的确也没有帮你的本事。赵易山能帮你。"

麦小凉苦笑一下:“他不愿意帮我。"

乔明华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盘子:“他是不愿意。我也说服不了他。但是他家跟我们家还有章怀之家有亲戚关系,而且我们三个关系很好。我把他电话号码给你,你找他,他要是不答应你就说你要去找章怀之,他肯定要帮你的。"

麦小凉这回是真的笑了起来:“你出卖他,让我去威胁他,是这个意思吗?”

乔明华一鼓作气说完自己的意思:“也可以这样理解吧。我姐她明天订婚。当然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了,明天那个也就是走走过场形式而已。"

麦小凉打断他的话:“我不会去破坏他们的,你只管放一百个心!"

乔明华这次看向了麦小凉的眼睛,他认真的说道:“小凉,我很想帮你。可是我的立场我的能力不允许我帮你。我把你介绍给赵易山的本意,也就是想让你去找赵易山,只要他肯松口,一定会有办法。你爸这种事情也是宜早不宜晚的。"

麦小凉把小面包全部塞到嘴里,费力的咽了下去,总算把一股子酸涩味儿给打发掉了,她这才笑着对乔明华说道:“谢谢你乔明华。真的,我很感谢你。"

乔明华正要说点什么,忽然一阵红­色­旋风劈头盖脸的就刮了过来,一个压低了的尖锐嗓音在乔明华和麦小凉的头上响了起来:“好你个乔明华啊,我说这几天怎么都捞不到你的人影儿呢,原来是有了新人啦!"

乔明华扶着头,嘴里“嘶——”了一下,正当他抬起头来准备教训一下这个没完没了的李碧波的时候,就看见李碧波转身对着大门方向挥舞了一下胳膊。乔明华说道:“我说你那说话声音还有动作就不能小点,这是公共场合,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麦小凉正在心中暗自嗤笑乔明华的桃花债,冷不防听见这个红衣女郎很温柔的说了一句让她惊心的话:“明亮姐,明华在这儿!"

乔明华同时傻了眼,他痴楞楞的和麦小凉对视一眼,然后就被李碧波一把推到沙发里边儿,而李碧波就顺势坐到了他身边,然后乔明亮就突然出现在他们桌子跟前了.

乔明亮同样瞪大了眼睛,李碧波笑嘻嘻的拉住乔明华的手说道:“明亮姐,你坐呀。”

乔明亮居高临下的将照例一派闲散作风的麦小凉从头到脚扫视一番,然后她冷冷一笑:“麦小凉,好久不见。"

麦小凉心想反正我也没有去勾搭你老公所以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所以她坦然一笑:“是啊,好久不见。"

乔明华连忙站起来:“姐,你找我有事啊,那小凉我们就先走了。再见啊!”

乔明亮反倒落落大方的坐到麦小凉身边,她抬头看看傻傻站着的乔明华:“你吃饱了我和碧波还没吃呢,有什么特­色­给我俩也来一份啊!"

李碧波点头:“是啊,我这肚子也饿着呢。"

乔明华只得唤了服务生来点了餐.

眼见乔明亮和麦小凉显然是认得的,李碧波心中很乱,这个女人容貌不错怕不是乔明华的旧相好吧。想到这里李碧波便开口说道:“你叫麦小凉?"

被点到名的麦小凉点了点头:“是。"

李碧波继续刺探:“你和明华是老朋友了?"

乔明华踢了李碧波一脚.

李碧波横横的说道:“你踢我­干­嘛?我这还没进你家门呢,你这就管头管脚啦?”

乔明华气不打一处来:“你爱进哪家门你就进哪家,反正我的房门不对你敞开。”

李碧波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麦小凉别开眼睛只当看不见.乔明亮开口说道:“行了,碧波!"

李碧波素来也是娇生惯养的,在麦小凉面前受了乔明华的抢白如何受得住?又被乔明亮来了这么一下子,当下就僵住了,正要发作,乔明亮笑着开口说道:“麦小凉不是明华的旧相识。你尽可以放心。"

李碧波面­色­顿时就缓了过来.

乔明亮跟着又说道:“她是我家章怀之的前女友。"

李碧波长长的“啊——”了一声"

乔明华急忙说道:“麦小凉来出差的,那个,没别的事儿。你今天不是还要做头发吗?那谁,那李碧波我说你捣什么乱啊,快点陪我姐美容去!小凉,我就先走了,有空再联系!”

乔明亮长臂一伸按住乔明华放在桌子上的手,这一伸手惊得桌子上的碟子杯子都跳起了舞。于是麦小凉放下刀叉抓起面前的杯子冷静的喝­奶­茶。麦小凉对自己说,冷静,冷静,麦小凉你要冷静。

乔明亮微笑的看向了麦小凉:“明华你急什么?我还没有邀请小凉呢,怎么样小凉,赏个薄面吧。"

麦小凉放下杯子,她说道:“我下午就飞回去了,要过年,公司的事儿很忙。”

乔明亮笑着说道:“别啊,好久没见了。我家章怀之说不定也很想见见你呢。你来了不找章怀之反而找上了我家明华,他女朋友会误会的,你知道坏人姻缘可是很缺德的。”

麦小凉只觉得耳朵一嗡头皮一麻,捏住杯子的双手下意识的就要握成拳头。但是她的脑子里面尚有理智,所以麦小凉强迫自己紧紧的握着杯子,然后她命令自己继续冷静.

乔明华“哎”了一下,他很费劲儿的咽了口吐沫说道:“姐,你这么说过分了啊。”

乔明亮笑得很明亮:“我只是就事论事,麦小凉,你觉得我说得过分吗?”

麦小凉扭头看着乔明亮的眼睛,近在咫尺的乔明亮妆容得体不失为一个美人儿,只可惜这个美女的双目正对准她喷火。麦小凉知道此刻无论她说什么,动辄得咎将是她唯一的下场。麦小凉有一丁点儿的绝望,但是不管怎样她还指望着乔明华帮她的忙,所以麦小凉异常镇定的笑了起来:“真想和你们好好聊聊,可惜我赶时间,麻烦您让一让好吗,我要走了。"

可是乔明亮的火气已经上来了,她的眼睛死死的瞪着麦小凉嘴里却对乔明华下了指令:“乔明华,当着姐姐的面儿,你要给碧波一个交代,你说她来北京找你为的什么事儿?”

乔明华知道自家姐姐烧的是个邪火,他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罪魁祸首李碧波。而李碧波也知道自己惹了大祸,明天就是乔明亮和章怀之订婚的日子,自己把乔明亮拖来捉乔明华的­奸­谁知捉到了章怀之的前女友,她心知自己犯了大错,故此根本不敢和乔明华对视.

恰好服务生送餐来了,李碧波迫于乔明华的怒视只得窃窃的说道:“明亮姐,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乔明亮冷笑一声:“别替他打圆场,乔明华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乔明华也火大了:“我说你有完没完?有话回去说去!你给我站起来给小凉让路。”

乔明亮几乎将牙根咬断:“好,好,好你个乔明华!"

麦小凉压制住内心翻腾的所有情绪,强迫自己看向窗外.

却不知她的这一举动在乔明亮眼中极为刺目。乔明亮清楚的记得某次她和章怀之在争吵时章怀之说道:“对,我就是爱她的调调。她洒脱自由又浪漫,你是高贵,可是我不稀罕!”

他们吵了若­干­次,独独这一句钉在了她的心口.

如今麦小凉这么洒脱的演给她看,心口的大钉子便突突的跳了起来,乔明亮觉得痛楚难当,她僵硬的站了起来指着乔明华说道:“你给我过来。

李碧波立刻站了起来跟着乔明亮跑了出去,跑到一半扭头对乔明华打手势:“快来啊!”

乔明华长长的叹口气:“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麦小凉没有能够挤得出笑容:“本女子给你添乱了。快去吧。"

乔明华站起来:“等会儿我把赵易山的手机号发给你。你去找他吧,一定不要放过他。也不要相信老金,他身份特殊,你不要沾他的边儿。"

麦小凉说一声:“谢谢。"

一下就走光了,桌子上摆满了餐盘。麦小凉心想多浪费啊,她放开了手里的杯子,手指已经捏得有点麻木了。手机忽然唱了起来,声音刺耳。麦小凉唬了一跳,连忙摸出手机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了庄锦瑟的声音:“小凉,你在哪儿?我是庄锦瑟。"

麦小凉说道:“我在北京。"

庄锦瑟说道:“哦,你自己注意安全吧,那个有什么信儿及时给我电话。”

麦小凉答道:“好。”连锦瑟都听说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庄锦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你自己要开朗些,没有过不去的关。要是缺钱你说一声,我这里有。"

麦小凉的眼泪一下就冲了出来,她连忙按住眼睛,所幸她的声音还未失控:“谢谢你锦瑟。再见。"

麦小凉把手机塞到口袋里,两只手紧紧的按住自己的眼睛。手很凉,按住眼睛的时候眼睛更疼了。麦小凉对自己说,忍住,麦小凉你要忍住.

手机又唱了起来,麦小凉左手抓了纸巾按住眼睛,右手掏出手机接了,耳边传来的是乔明亮的声音:“小凉啊,原来是家里有事儿啊,怎么不来找我呢,明华就是个混小子,他能帮你什么呢?你打个车过来吧,我把地址报给你。

麦小凉的声音很正常,她说道:“好,你说吧。"

合上电话的时候麦小凉对自己说,人家是姐弟,难道会因为你一个外人瞒着自己的亲姐姐?

那么去还是不去呢?

麦小凉仅仅犹豫了三秒钟,三秒钟后她握紧了拳头,她低声说道:“麦小凉,加油!”

于是麦小凉把自己的套餐和两分未动的套餐里自己喜欢的部分挑出来吃掉了。虽然那些食物此刻全部竖在胃里,但是麦小凉知道自己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的照顾好身体,她不能倒下去,她没有演苦情戏的天分也没有那样的命运。因为没有人可以罩她了。罩了她十来年的那个人此刻急需她的保护.

所以,她只有向前冲!

吃完了,麦小凉立刻结账走人.

一直留意着这一桌的服务生不禁多看了麦小凉几眼。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俗话说三分靠长相七分考装扮,眼前的这个美女显然高出正常美女好几个段位.

眉眼也就是这个眉眼,也不比别人多什么风情,小服务生心想,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这么让人移不开眼呢?

那么刚才那两个美女是和她争那个帅哥吗?

神游中的小服务生被店长狠狠的瞪了一眼,哇,吓死了,小服务生立刻忙碌起来。

店外的阳光终于灿烂起来,小服务生忍不住看向玻璃门外,那个高高的美女已经走远了。小服务生的脑子里忽然跳出了一个词:洒脱!

对了,她就是很洒脱嘛.

也许自己也可以潇洒一点的擦桌子?

出租车在门卫处停了下来。的哥对着后视镜里的麦小凉说道:“您不是这个小区的住户吧?”

麦小凉答道:“啊,我不是。”

的哥笑着说道:“要是您住这里那还好办,这种高档小区不让出租车进去。实在对不起了,您请下车吧。”

麦小凉付了车费然后下车。

车外的空气很冷,麦小凉觉得鼻子一下被冷冽的空气刺穿了,这种疼痛空洞而陌生。

怔了怔她才用冻僵的手掏出手机,找到乔明亮刚才打来的号码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麦小凉听见了乔明亮的声音,乔明亮问道:“到了?”

麦小凉说道:“是。”

乔明亮说道:“门口的保安那里有一个穿蓝­色­衣服的阿姨,你跟她说你的名字,她会带你进来的。”

麦小凉扭头看了看保安室,里面的确有一个蓝­色­的人影,她说了声“好”然后挂断电话。

穿蓝­色­衣服的阿姨面容冷酷。麦小凉快步的跟在她的身后,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老阿姨终于将麦小凉带到一栋小洋房跟前,小洋房的外面停了三部车,麦小凉认得其中的一部,那辆车属于乔明华。

老阿姨将麦小凉带进了屋子,老阿姨换了拖鞋。地上已经堆了很多双鞋子了但是就是没有多余的拖鞋,麦小凉出声询问:“请问我换的拖鞋在哪里?”

老阿姨白了麦小凉一眼:“把鞋子脱掉就好啦。”

敢情是要她打赤脚?麦小凉笑了笑,径自走了进去。老阿姨“哎——”了一声,麦小凉扭头看看她:“他们约我在几楼见面?”

老阿姨尖着嗓子说道:“小丫头太不懂事啦,也不换鞋子就进来啦!把地板踩坏掉哦!”

麦小凉笑着问她:“你是这家的保姆?”

老阿姨含着怒意瞪着麦小凉:“我是!你快把鞋子脱掉!太没教养了!”

麦小凉淡淡的说道:“这就是乔家的待客之道?从前听乔明华说他家的阿姨都气质非凡,今日一见才知道他言过其实。”

老阿姨憋红了脸,麦小凉知道八成是乔明亮的主意所以这个阿姨才这样为难她。想想人家也一大把年纪了麦小凉不愿意与她为难,所以她别开眼放柔了声音询问:“我想乔家不会差我一双拖鞋吧?”

老阿姨转身去玄关处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递给麦小凉,麦小凉接过来换好了然后对老阿姨说道:“谢谢。现在可以告诉我去哪个房间找他们了吗?”

老阿姨说道:“三楼。”

麦小凉再次道了声谢然后走向楼梯。

未到三楼麦小凉便听见了叽叽喳喳的嬉笑声,顺着声音走过去,三楼的右手边有一扇半掩上的门,麦小凉走近站定然后轻轻的敲门。

“进来!”

麦小凉听得出这是乔明亮的声音。

她推开门,这是一个空旷的大房间,或者说其实这里是一个练功房。乔明亮的芭蕾跳得很好,章怀之的妈妈曾经向麦小凉历数乔明亮的种种优点,而芭蕾只是乔明亮无数优点里的一项。

练功房西北角的桌子旁挤了很多个妙龄女郎,她们正抓着各式小礼服在身上比划,见了麦小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乔明亮双手抱胸站在练功房中间,麦小凉反手合上房门然后走近她。乔明华的车子分明在楼下,玄关处也有两双男式皮鞋,可是这里却没有乔明华的影子。麦小凉的心里有一点探不到底,但是她没有退路,所以她只有微笑着说道:“明亮你好。”

乔明亮微微点头:“来,试试衣服吧。”

麦小凉有点懵了,她指指自己:“我?”

乔明亮说道:“碧波,把你的伴娘婚纱拿来给小凉试试,你俩身材差不多。”

李碧波拿了件|­乳­白­色­的小礼服走过来:“给你。”

麦小凉没有接,她看向乔明亮:“我穿这个­干­什么?”

乔明亮笑了起来:“给我当伴娘啊。怎么,你不乐意?”

麦小凉正要说话乔明亮就很拽的说道:“你不是想解决你爸的事儿吗?明天晚上给我当伴娘,要是你的表现得体的话,那么我来替你解决你爸的问题。”

一共九个伴娘,麦小凉数了数屋里的女郎数目,至于这么摆谱吗?麦小凉想了想开口说道:“你的伴娘已经这么多了,我想就不用凑上我了吧。何况我也没有什么准备。”

乔明亮哈哈大笑:“本来请九个伴娘是图个天长地久的好彩头,现在加上你就是十全十美,更加的好。”

李碧波把小礼服塞到麦小凉手上然后迅速撤到角落里和伴娘们汇合。

麦小凉慢慢的说道:“明亮,你这是何苦?”

乔明亮杏眼圆瞪:“你说什么!”

麦小凉反复的在心里推敲遣词,她轻轻的吐一口气:“你和章怀之天生一对壁人,多年后你想起我,不过当我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小配角。你和章怀之还要共度一生,在明天那样重要的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何必拉上一个早已消失了八百年的我呢?”

乔明亮只觉得怒火攻心她怒吼道:“你也知道你应当消失八百年!那你他妈的还出现­干­什么?”

有口水喷溅到麦小凉的脸上,她强迫自己镇定,可是脸上的吐沫星子戳疼了她的脸,心口便无论如何也安定不下来了。

乔明亮继续吼道:“开口!说话!你装什么孙子!”

麦小凉抿一抿­唇­:“乔明亮我句句肺腑。你时间宝贵我就不打搅了,再见!”

乔明亮大吼道:“站住!”

麦小凉站住了,脑袋有点空白还有点沉重,她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说道:“恭喜你乔明亮。”

乔明亮哑着嗓子说道:“你不就是想救你爸吗?你反正不就是要求人吗?你来求我!我帮你。”

麦小凉拖动了自己僵硬如铁的双腿,她继续向房门走去。

乔明亮冲过去一把抓住麦小凉,麦小凉忍住手臂的疼痛她扭头看向乔明亮:“请你放手。”

乔明亮的眼睛忽然发出灿烂的光彩,她的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身手不错吗?你和我的伴娘们较量较量,要是你赢了我帮你。要是你输了,呃,让我想一想……”

麦小凉挥开了乔明亮勒住她的手:“你慢慢想吧。”

乔明亮的面­色­变了又变:“怎么,你不敢动手?”

麦小凉看向了角落里那一群女孩,原来都是练家子啊。麦小凉走到大厅中央:“谁先来?”

麦小凉走到大厅中央:“谁先来?”

麦小凉话音一落乔明亮就放声大笑,乔明亮一直笑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慢慢的止住笑:“麦小凉你不是一向自诩洒脱嘛,你也有今天啊。碧波,来,把军校里学得那一套正规的动作给我们露两手。”

李碧波走到麦小凉面前,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为难的,总归她也是听过乔明亮和章怀之中间曾经有过一个狐媚女子的传闻,今日即便是动了手了也没有碍着老爸订下的规矩,横竖是替明亮姐出气,爽快一点也就是了。李碧波于是说道:“请吧。”

麦小凉此刻才觉得有点热,她脱掉身上的羽绒服,顺手甩到一边。然后她跳了跳脚,麦小凉发现拖鞋有点滑使不上力气,于是她脱掉鞋子再脱掉袜子。地板有一点凉,这丝凉意鼓励了她。麦小凉拍拍手,像从前若­干­次和师兄弟比试的那样,也许确切的说是像从前野在外面打架的那样拍了拍手。麦小凉对自己说,今天没有帮手,要加油。

李碧波问她:“准备好了吧?”

麦小凉点了点头:“开始吧。”

四楼监控室里的乔明华再也坐不住了,他跳了起来:“我看乔明亮是疯了。赵易山你一定要拦住她!”

赵易山的眼睛正盯着监视屏,他弹了弹烟灰慢条斯理的说道:“李碧波的身手有长进,我说你小子以后在床上怕是治不住她了。”

乔明华气的­干­瞪眼:“我跟她可没什么啊,你别乱说话,给她家里人听见了非逼我娶她不可!”

赵易山嗤笑道:“你别自我感觉太好,我看她家老爷子未必看得上你。”

乔明华正要发作,眼睛忽然又瞄到了监视屏,他赶紧抓住赵易山的胳膊:“起来啊,赶紧的下去,要出大事儿啦!”

赵易山慢慢的吸一口烟:“怕出事你自己下去吧。”

乔明华叫道:“乔明亮从来不听我的!她只肯听你劝!要不我拉你来这儿­干­嘛啊!”

赵易山笑了起来:“明亮挺好的,也没受谁攻击啊。”

乔明华使劲儿的拉赵易山一把,赵易山捏着烟头去烫乔明华的手,乔明华连忙躲开了:“喂!别疯了。快下去吧。弄出大乱子了章怀之非得发飙不可!明儿可是大日子,出纰漏了可就完了!这事儿不能捅到长辈跟前,我们这一班人里就数你最有威严,明亮她听你的,你赶紧给去劝劝啊!”

赵易山掐了烟头:“没事儿,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明亮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让她出出气也好。”

乔明华嚷嚷道:“你也听我妈乱说啊,这事儿不赖人家麦小凉!”

赵易山又点了一支烟:“要不你先去凑凑热闹?”

乔明华气得翻了个白眼:“行!你就等着出事儿吧!”

乔明华猛地拍上监控室的门噔噔噔冲向了三楼。等他冲进练功房的时候,围着麦小凉打斗的已经不仅仅是李碧波了,四五个女的围着麦小凉拳脚相加。

乔明华急得不行,他冲到依墙而立的乔明亮身边:“我的大姐,您老人家别闹了行不行?要是闹出人命来可怎么办?”

乔明亮眼瞅着麦小凉还未呈现劣势心中异常郁闷,乔明华又横上这么一杠子她的心里更加添堵,她冷冷的对乔明华说道:“怕什么,这不是还没有出人命吗?”

乔明华气得直挠头:“等出了人命就不好收拾了!明天是你自己的好日子,你不看别的就看你自己的面子总行了吧?让她们住手吧!”

乔明亮推开乔明华:“一边去,别烦!”

乔明华对着打成一团的女人们吼道:“都给我住手!”

可惜没人理他。

乔明华又吼道:“李碧波,死过来!”

可惜李碧波也没有过来。

乔明华怒火攻心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两方人马都不听他的号令,所以他单方面喊停谁会听他的?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谁停手谁挨揍。

乔明华愤怒的冲进了群殴中的人群,不管她是哪个亲朋挚友家的闺女了,闭着眼逮着一个他就动起了手。

被他逮到的这个立刻哎呦哎呦的叫唤上了:“李碧波,你们家乔明华打我啊!”

李碧波一分神肚子上就挨了一腿,混战当中也不知是谁给了她一下,李碧波恼火的冲到乔明华跟前:“她又不是你女朋友,你充什么英雄!”

乔明华正和拳脚了得的小妹妹厮杀着,拳头打得发了热顺带给了冲上来的李碧波两下子。

监视屏前的赵易山扑哧笑了起来,得,还真乱。他慢慢的掐灭了烟,然后下楼前往群殴地点。

赵易山推开了练功房虚掩着的门,里面已经乱成一团。麦小凉和六个人在打,而乔明华的身边则围了三个。

麦小凉的动作已不流畅,赵易山轻轻的笑了,这女的还真有两下子。

乔明亮正靠着墙,赵易山走过去对她说道:“行了,出了气也就行了。把伴娘们的脸都给打青了明天谁给你撑场面?”

乔明亮的脸绷得紧紧的,她颓然的喊了一嗓子:“都停下!”

活动中的各人果然都住了手。

乔明亮的视线找到了麦小凉,麦小凉的脸­色­很平静,虽然头发凌乱但是她的气势未灭,这就是章怀之最爱的调调吗?

乔明亮悲从中来,然后她做了这一生当中最丢脸面的一件事情,她哭了。

而且还是放声大哭。

赵易山对着呆掉了的那些女人们说道:“伴娘们都收拾收拾,到客房去吧。”

人一下子就消失了,包括目光幽怨的李碧波。

乔明华瘫倒地上:“TNND,都疯了,我这辈子可不敢娶女人了,下手这么重!”

乔明亮歇斯底里的哭着,乔明华气不打一处来:“行了吧你,挨打的都还没哭呢!你哭个什么劲儿啊!”

麦小凉觉得异常的憋屈,但是她命令自己保持正常的站姿。她的腿疼腰背疼浑身酸疼,若是再打一会儿她一定会趴下。

但是她只有保持平静。麦小凉想起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她和一个女同学闹别扭,她清楚的记得当时是她对而那个女生错,可是那个女生在老师和全班同学面前嚎啕大哭,结果全班的同学都高吼:“麦小凉错了!是麦小凉不好!”

麦小凉在心里反思,也许她就是吃亏在这一点上,她从不肯在人前服软,她从不肯哭,所以她总是被指责。

­性­格决定命运,大抵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赵易山的目光很冷,他的平静当中总是带着一点冷漠,正是这种冷漠的镇定帮助麦小凉迅速镇压了自己几近崩溃的情绪。麦小凉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她意识到赵易山在和她对视,麦小凉这才笑了起来:“赵先生,您好。”

麦小凉心想还真得感谢多年销售工作的锻炼,总算把她给炸成一根老油条了。

赵易山没有什么表情他淡淡的回应道:“麦小姐你好。”

乔明华喘着粗气说道:“你们就都别客套啦!乔明亮你不是承诺帮忙的嘛,你倒是帮啊。”

乔明亮的哭泣骤然而止。她冲到角落里的桌子旁翻了一包面纸出来,狠狠的擤了鼻涕,然后才踱到赵易山跟前:“乔明亮从来掷地有声说话算话。赵大哥,这事儿我还得托给您。”

赵易山笑了起来:“你现在有人罩了,难为你还想得起我这个大哥。”

乔明亮说道:“我是一个大度的人,从来不怕被小人告黑状。所以您无论如何得帮帮我,不然我就成了言而无信的人了。”

瘫在地上的乔明华坐了起来:“别说那么多屑子话啦!”

乔明亮暴怒:“什么叫‘屑子话’?标准语法里根本没这个词!你跟哪里的野女人学来的?下流!”

麦小凉别开眼看向练功房四周的镜子,四面墙上的镜子一层一层的将他们四个人的影像反­射­,影像纠缠错乱好像另一个时空。

“屑子话”?麦小凉慢慢的想起来,似乎从前她是这样说过章怀之的。乔明华和章怀之是好哥们,所以乔明华极有可能也被她这样骂过。“屑子话”是麦小凉家乡的方言,意思类似“废话”,可是又比废话客气一些。

麦小凉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过去的事情她以为自己早忘了,却不料还是没有忘­干­净。

乔明华跳了起来,身手敏捷,他大声的说道:“你变态吧?走,我送你去看心理医生。”

赵易山按住乔明华:“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躁?明天是明亮的好日子,陪她去换身衣裳,要准备的事情不少,你这个大舅老爷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

一番话点醒了乔家姐弟。乔明亮垂下头:“赵大哥,拜托您了。”

赵易山推一推乔明华:“陪明亮去吧,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走到门口的乔明亮忽然转过身来,她忽然笑了起来:“麦小凉,既然你不给面子当我的伴娘,那么就来参加我和章怀之的订婚晚宴吧。请你无论如何要赏脸。”

乔明亮微笑着看向赵易山:“赵大哥,要是她不来就不用给她帮忙了。没有诚意待我的人,赵大哥也不用考虑帮她了。”

语毕乔明亮甩上门便走了。

乔明华啧啧嘴:“你看你看,笑得多变态?不就是为了一个男人吗,至于搞成这样啊!”

赵易山眯起眼睛:“还不快去?”

乔明华举手投降:“行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那个,小凉,你就跟着赵易山啊,他特仗义,我和章怀之的铁哥们,你看,不然乔明亮能这么支使他吗?”

赵易山横他一眼,乔明华连忙开溜。

赵易山喊住他:“车钥匙给我。”

乔明华上下口袋摸了一阵子,总算从右边裤子口袋里面翻出了钥匙,他将钥匙扔给了赵易山,又对着麦小凉挤了挤眼睛,然后才不慌不忙的吹着口哨走了出去。

赵易山略微打量一下麦小凉,他轻轻咳嗽一声:“麦小姐把衣服穿好,我先送你回去吧。”

麦小凉低头看看自己赤­祼­的双脚,她说道:“好的,麻烦您了。”

麦小凉尽量保持着正常的仪态,她慢慢的坐到地上慢慢的取来自己的鞋袜穿上。其实她更想瘫在地上,刚才的打斗耗尽了她的力气,此刻她浑身疼痛,每做一个动作都撕拉着身体上酸痛的肌­肉­。

可是她不能倒。这场考试还未完结。麦小凉忽然想起高中语文课上学到的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应该是这样说的吧,麦小凉的语文一向不好,每个人都以为她是一个大而化之的人,连她自己都要被自己的­精­湛演技所欺骗。心底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在对她说,麦小凉你快要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呢?哭又不能解决问题。人还是要现实的面对现实的。

所以麦小凉强打­精­神站了起来,她走到角落里捡来了自己的羽绒服,披挂整齐后的麦小凉对赵易山说道:“麻烦您久等了。”

赵易山依旧没有外露的情绪,他淡淡的说道:“不要紧,我送你回酒店吧。”

麦小凉默默地跟在赵易山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走到二楼的时候,麦小凉听到一楼传来了老阿姨略显尖锐的嗓音:“先生回来了?您今天回来得可真早啊。”

一把低沉的男声回答道:“是啊,今天没什么事情。家里很多人吗?”

老阿姨说道:“是啊,明亮带伴娘回来试衣服的。”

麦小凉正在怔忪,突然之间赵易山大力的按住她的嘴巴,惊讶中的麦小凉感到天旋地转,赵易山将她扛上肩头快步跑上了四楼。

一颠一簸中,麦小凉想了起来,楼下来的是章怀之。

当然是他,这里是他的新房他的家。

赵易山跑进监控室,他反手带上门,然后放下麦小凉。

麦小凉僵了一会儿找把椅子坐上去。赵易山开始抽烟。

麦小凉想了又想,觉得赵易山的举动有点侮辱她的意思。麦小凉觉得她应该解释一下,于是她说道:“我根本就不想找章怀之帮忙。”

赵易山沉默的吸烟。

麦小凉觉得空间太大回音刺耳,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不是个坏人,所以不用这样防备我。”

赵易山吐了一串烟圈,他慢慢的扭头与麦小凉对视,然后字正腔圆的说道:“麦小姐,恕我直言,就算你找上章怀之他也未必会帮你。麦小姐撇开章怀之来拿乔明亮的软肋,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可是我也奉劝你一句,你是不是坏人对我无关紧要,但是你的父亲如果不是触犯法律你也不用来找我。我虽然答应了明亮帮你,可是这个帮忙也是在不触犯党纪法规的基础之上的。麦小姐,你最好不要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切实际的幻想?麦小凉多年之前便知道这个世上除出现实便剩现实,她怎么会有幻想?但是她只有点头:“多谢您的提醒。”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

赵易山看见监视屏上乔明亮已经拉了章怀之进了二楼的主卧,他快速的掐灭了烟头:“跟我走,动作轻点。”

麦小凉跟着赵易山快速的撤退,ρi股刚沾上了乔明华车子的坐垫车子就跟子弹一样­射­了出去。

赵易山面无表情,麦小凉只能强忍着难堪保持沉默。

只是越沉默她就越难过。身上出了很多的汗,此刻全部粘在身上。麦小凉有一种强烈的要将自己洗刷­干­净的欲望。但是她唯有强忍。

赵易山又点燃了一支烟。

车厢里弥漫了呛人的烟味儿。麦小凉只有忍着,除了忍让之外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麦小凉此刻才真正领会了“如坐针毡”这个成语的意思。

赵易山吸着烟,车厢里的烟味儿几乎逼出麦小凉的眼泪来,但是她不爱在人前流泪,这个习惯是老爷子训斥出来的。老爷子总是说哭什么?哭的人是懦夫!

麦小凉不想当懦夫,所以要哭的时候她通常都忍着。可是后来麦小凉发现,女人在男人面前哭往往收有奇效,并且哭的人也不会被骂作懦夫。只可惜她积习难返英雌依旧,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永远坚强钢筋铁骨。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手机铃声如斯刺耳,麦小凉连忙接通电话:“喂,您好。”

电话里传来李总尖锐的声音:“麦小凉啊,最近很忙吧。”

麦小凉首先觉得心虚,毕竟老爷子这事儿很不光彩,她下意识的回答道:“啊,是啊,我那个——”

岂料电话那头的李总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她:“年底的货款回笼你这块很差,私生活无论如何也不能影响工作。你看你这块老让别人代着也不行,这个提成啊不好分。你究竟还要请几天假?这可要过年了,你这里可四百多万没有收回来,你得给我交个底啊,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影响了整个营销公司的业绩。业绩和收入可是挂钩的!”

麦小凉听得笑了起来,好,好,墙倒众人推。

她哈哈一笑:“李总,具体的事情您就向靳何从汇报吧,我这里很忙,再见。”

用力按下了挂断键,麦小凉的手指有点发抖,她立刻压制住自己这种失控的情绪。“辞职”——这个念头一下跳了出来。麦小凉仅仅考虑了一分钟,一分钟后她拨通了靳何从的手机号码。

前后说的都是方言,所以麦小凉也不忌讳坐在她身边的赵易山。

靳何从很快接听了电话:“小凉,你好。”

连靳何从都开始对她不温不火了。麦小凉的笑容忍不住扩大:“靳何从,我这里口头跟您汇报几件事情。第一,上次出差的费用我还没有报销,具体的单据等我回去找您批核。第二,我要辞职。回笼货款要扣除的银行利息您照扣,该我拿的工资您让财务部和营销公司都给算好了,等我回去拿。最后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麦小凉的耳朵有一点嗡,所以靳何从的声音在她听来有一些失真,她听见靳何从说道:“别胡闹,有什么事情我担着。等你回来再说。”

麦小凉笑着说道:“我回去还要等,多麻烦。你帮我解决一下吧,好歹我也为盛虹集团­操­劳了四五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靳何从还在问什么,麦小凉已经不大听得清楚了,她继续笑着说道:“我很忙,再见。”

麦小凉将手机放到包里,然后她用冰凉僵硬的右手包裹住同样冰凉僵硬的左手。

麦小凉无意识的抬起头,前面是红灯,红灯停绿灯行。麦小凉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居然会想起这种无关紧要的话。这个时候她应该和靳何从拉近关系才对,这么多年的销售算是白­干­了,麦小凉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你的厚脸皮哪里去了?还不快套近乎?这么好的机会给你也不知道好好利用,麦小凉你真是个白痴!

于是麦小凉扭头看了赵易山一眼。

红灯转绿灯,赵易山平稳的启动车子。

麦小凉觉得犯难,怎么看赵易山都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而且他很维护乔明亮,大约在他的心里麦小凉的脸上早就贴上了“狐小三”的标记了吧。

麦小凉鼓足勇气开了口:“赵先生,我看明天的婚宴,我还是就不去了吧。”

赵易山没有看她,他的声音始终是淡淡的:“明亮请我帮忙的前提就是你明晚一定要出席宴会。”

麦小凉说道:“他们还要过一辈子,我去只会给他们添堵。”

赵易山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

麦小凉小心地措词:“大好的日子我就不去给他们添乱了。”

赵易山微微一笑:“添乱?我觉得你不会。”

麦小凉知道乔明亮对她和章怀之的恋情恨之入骨,所以无论章怀之见到麦小凉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一切的一切只会令乔明亮心尖的刺越戳越深。可是麦小凉又不能明说,她担心实话实说会加深赵易山对她的反感。

麦小凉的踌躇赵易山看在眼中,他冷冷的开了口:“明亮既然一定要你去,你就一定要去。我来安排,只要章怀之看不见你就行了。”

麦小凉只得点头:“那就太麻烦您了。”

赵易山说道:“是很麻烦,可是你不必介意,因为我帮的是明亮的忙。”

麦小凉的耳朵呼的燃起火焰,面孔上的血液涌了又涌。麦小凉将所有的不适都强压下去,然后她很诚恳的说道:“无论怎样都要谢谢您。”

赵易山没有搭话,他开始不停的抽烟,一根又一根。

麦小凉数了一下,赵易山一共抽了九支烟。

汽车在地下停车场停稳。麦小凉说了声“谢谢”然后准备离开。赵易山抓住了她的手,抓得很紧。

麦小凉大吃一惊,她知道自己长得还算可以,但是赵易山怎么看都不是像这样的人!麦小凉转念又想,奇怪!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念头在心间急速的翻转麦小凉一时无法拿定主意究竟要不要推开他,赵易山忽然凑近麦小凉的耳边说道:“老金的车子在盯梢。”

麦小凉突然瞪大眼睛,她傻傻的看向近在眼前的赵易山:“我该怎么办?”

赵易山镇定的说道:“我替你换家酒店,没有我的电话不要随便出来。”

麦小凉唯有立刻执行。

除出执行她还能有别的选择吗?除非她选老金当外国人的情­妇­。但是麦小凉想过了,也许老金也要通过类似的途径帮她的忙,到时候也许还是要撞到赵易山的枪口上。

入住新酒店的麦小凉将自己狠狠的洗刷了一番。

然后她打了电话给老妈,她乐呵呵的告诉老妈:“事情有点眉目了,就这两三天吧,你让乐意那边的法律顾问准备准备,我一有切实消息立刻就通知你。”

方红说道:“小凉,你要多保重。”

麦小凉说道:“我们大家都要多保重。”

看了十三集《武林外传》之后,麦小凉终于入睡。

别人的衣香鬓影(中)

手机铃声惊醒了麦小凉,她猛地跳起来扑向床头的手机,手机一到手麦小凉立刻按下了接听键,然后听筒里就传来了赵易山永远稳如泰山的声音:“麦小姐你好。”

“您好您好,赵先生您好。”麦小凉的眼睛还未睁开但是嘴巴已经在第一时间发挥功效。

听筒里的赵易山对着麦小凉发号施令:“半个小时后我在酒店大厅等你,再见。”

“好的,再见。”

麦小凉挂了电话即时冲向卫生间,好在麦小凉的动作素来迅速并且也没有涂脂抹粉的习惯,最多十分钟麦小凉已经搞定个人卫生。

只是在打开衣柜的时候她有一点犯难,出差在外麦小凉从来都是从里到外一黑到底,耐脏嘛而且也看不出凌乱。可是今天是乔明亮的好日子,麦小凉心想她穿着一身黑去未免不够喜庆。有求于人的一方总是会考虑到方方面面,但是麦小凉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她的衣服从来简洁怎么配都不会出错,所以就胡乱穿穿吧,横竖她又不是主角。

麦小凉对着穿衣镜笑了一下,男友结婚了可是新娘不是我——这样恶俗的情节居然也会发生在她的身上,算了不想了,儿女情长事小老爷子的事情为大啊。

麦小凉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四处扫了一下,很快就在休息区的沙发里找到了赵易山。她快步的走了过去微笑着对赵易山说道:“赵先生您好,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

赵易山把手机收好:“吃过早饭了吗?”

麦小凉说道:“我吃了,您用过早饭了吗?”

赵易山站起来:“我也吃过了,走吧我带你去准备准备。”

麦小凉立刻跟在赵易山身后行动。赵易山一路沉默,坐在副驾位置的麦小凉也只能保持沉默。

车子开了二十分钟之后麦小凉开始觉得饿,一坐车就觉得饿的毛病还是改不了,麦小凉很无奈只得看向车外的风景以分散注意力。

还好车子很快到达了地下停车场,恍惚中麦小凉也没有注意是哪里,总之跟着赵易山就是了。

照例是上电梯然后出电梯,赵易山领着麦小凉到了一个比较大的房间,房间里面挤满了道具和人显得有点乱糟糟的。

赵易山将麦小凉领到一个中年的矮个子男人面前:“陈团长您好,这位麦小姐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人。”

陈团长上下打量麦小凉一番:“这位麦小姐是票友?”

陈团长的表情和动作都很夸张,麦小凉猜也许此人是唱花脸的?

赵易山看向了麦小凉,麦小凉收到他的询问连忙摇头:“我不是。”

陈团长皱起了眉头:“那您有过类似的演出经验没有?”

麦小凉很吃惊:“您指的是唱京剧吗?我不会啊。”

陈团长仰头对赵易山说道:“她全不会我怕出纰漏啊,晚上就得演出了时间太仓促了。”

赵易山笑着说道:“让她跑龙套吧,不是有扛旗的吗。陈团长您多担待,到时候帮她把脸涂彩了,小丫头想给新娘子一个惊喜。送礼物也太俗了,亲自表演更加有意义,您就成全她吧。”

陈团长的脸皱得像个苦瓜:“赵司长,今儿个都是些首长,要是出了岔子,您看,我这儿,您看,是不是?”

赵易山笑着拍了拍陈团长的肩膀:“没事儿,出了事儿我负责,我家这个小丫头机灵着呢!是吧?”

赵易山看了麦小凉一眼,麦小凉连忙点头:“是是,您就指点指点我吧。”

赵易山说道:“你就在陈团长这儿,晚宴结束后我来接你,你和陈团长在一起不要走开。陈团长,拜托了,我还有事,咱们晚上见,预祝您演出成功。”

赵易山潇洒的走了,留下麦小凉和陈团长大眼瞪小眼。

陈团长叹口气:“还真会给我出题目。小姑娘,你叫什么?”

麦小凉说道:“陈团长,您叫我小凉就行了。”

陈团长又叹口气:“时间紧凑,那个小七你来,教教她。赶紧的啊,那个,一共两出戏,第二场的那个你教她,晚上她顶你的第二场,要是出了问题我拿你试问!”

小七大惊:“我犯什么错误啦团长?”

陈团长说道:“没有,别废话了。赶紧教会了。这是我朋友家的姑娘,玩票儿的。她什么都不会,你把她教好了,她可是新娘子的好朋友。去吧,去吧!”

好在麦小凉有武术底子,并且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所以卖了死力气学,小七原本也就赵易山所说的“扛旗的”,麦小凉练了三个小时淌了一身臭汗之后总算有点模样了。

期间她和小七飞快的吃光了两个盒饭,是每人两个。又练了一会儿陈团长让小七帮麦小凉上了妆换了衣服,然后麦小凉跟着大队人马进了刚才他们练习的那个大厅。

大厅里已经初具规模了,很豪华很喜庆的样子。麦小凉没有观赏的闲情雅致,她的脑子里面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出了岔子老爷子的事情就完了。

小七一直跟在麦小凉右侧指挥着她,陈团长也号令全部演出人员配合麦小凉来了三遍,搞得麦小凉这个扛大旗的龙套好像主角似的。那个高挑的女主角看麦小凉的眼神很幽怨,麦小凉心想我这叫狐假虎威您犯不着怨恨,其实我也是一个可怜人。

再然后就是统一吃晚饭统一上厕所,再统一补妆。

小七把所有要做的动作又给麦小凉讲了一遍。然后所有人都在这个大房间里面等待。前面的喜庆喧闹和这里无关,麦小凉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自己要做的动作要走的步子。

终于陈团长大声吆喝道:“快点!第一场十五分钟准备!各人准备好了啊!”

几个工作人员走了进来维持秩序,演员们各就各位排好了准备出发。

小七排在最后面,他抽空对坐在角落的麦小凉说道:“这排场,新郎新娘可真有福气。”

麦小凉“嗯”了一声。

然后房间里面的人就走掉了大半,麦小凉仍旧在心里背着自己将要表演的动作。剩下的人围在门口观望,然后有一个女孩子就说了:“你看,对面居然有某某某,她也来唱歌啊,真排场啊!”

然后又有人说了:“她算什么啊,偶像明星罢了。今儿晚上的男女主持可是春晚的原班人马,今儿晚上来的首长可多了,今儿晚上演出的可全是大腕儿。”

又有人说:“新郎据说是处级­干­部啊。”

立刻有人又说:“你懂什么是处级­干­部吗?”

还有乱糟糟的声音:“据说新娘的父亲就是谁谁谁。”

“新郎家的也不简单!”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新娘子命真好!”

麦小凉没有任何表情,她只记得一件事情,那就是一定要演好。

麦小凉看向面前的镜子,镜子里她的脸上涂满了油彩。赵易山说的没错,这样的面孔这样的打扮连她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何况章怀之。

所以她来是不会添麻烦的。

陈团长的声音响了起来:“第二场的哎,都站过来站过来,准备啊,马上上场!”

麦小凉脑袋一哄站了起来。

别人的衣香鬓影(下)

即便是高考的时候麦小凉也没有这样紧张过,她的手心开始出汗肚子也有点疼,但是她咬牙挨住了。麦小凉跟着第二场的人马走出房间走进了通道,锣鼓声咚咚锵锵的响了起来,走到陈团长旁边的时候陈团长笑着说道:“别紧张啊!”

紧张也没有用,麦小凉抖擞­精­神跟在龙套们的身后上了舞台,踏稳了脚步拿稳了旗,短短的十来分钟麦小凉咬紧牙关竟然也挨了过去。

锣鼓声停止的那一刻,所有人做亮相的动作。

麦小凉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刚才表演的时候麦小凉一直不敢分神,此刻她的眼睛终于瞟向了台下。舞台正对着主桌,主桌上麦小凉看到了一袭红­色­晚礼服的乔明亮,而乔明亮正笑吟吟的看着满脸油彩的麦小凉。

女主持人走上了舞台,女主持说道:“咱们的国粹就是美啊,刚才我在台下呀眼睛都看不过来了,我知道今天有很多的来宾都是著名的票友,现在我就来采访一下表演者。小姑娘你好。”

表演的一­干­人等已经收起了亮相的造型,大家排好了队开始下台,女主持从左侧上台正好拉住了站在最边口的麦小凉,麦小凉被女主持人拉得脑袋一嗡。

女主持人说道:“小姑娘我想拜你为师,你在现场教我几招怎么样?”

麦小凉压制住头部的眩晕感,她无力的看着这张熟悉的艳光四­射­的面孔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开口啊,她一开口章怀之还不把她给认出来?认出来了乔明亮还能帮她?

因为宾客很多台下原本就有点乱糟糟的,此刻女主持急于吸引台下宾客的注意力所以她掐了麦小凉的胳膊一把,面孔上却还是笑嘻嘻的:“怎么还保密呢?要是不想指点我几招你教我唱几句也行啊!”

女主持心想我可有昆剧的底子,只要你开口我随便唱两句照旧博得满堂彩。你快开口啊!你倒是说话啊!

女主持人急得把话筒对着麦小凉的嘴巴,麦小凉心里一紧,不管了!她拉住女主持和她附耳说道:“董小姐,要不我打一套拳吧,您别让我说话了,我紧张怕说错了。”

女主持连忙漾起笑容:“各位尊敬的领导,各位尊敬的来宾,下面我们欢迎这位小姑娘给大家表演拳法。大家掌声欢迎!”

舞台右侧后方是剧团自带的京剧乐队,麦小凉走过去和领头的说道:“我这套拳大概七八分钟,麻烦您帮衬着点儿。”

乐队指挥知道这是赵司长带来的小姑娘,当下也不敢怠慢,于是应承下来只说道:“您给我眼神我就开始,您再给我一个眼神我就结束。”

麦小凉走到舞台中央,她对着指挥点点头,然后鼓点儿就响了起来,麦小凉开始打拳。这套拳是庄锦瑟的老爸自创的,是为了庄锦瑟和麦小凉的小学毕业表演而编排的。

因为好看所以每逢学校有文艺活动麦小凉和庄锦瑟都会表演这套拳,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大学毕业。

指挥和鼓手的水平都不是盖的,每一点都压在了麦小凉的动作上,很快全场的目光都注视到了舞台上的这个女孩子身上。麦小凉自幼跟在庄锦瑟老爸后面习武,庄老爸曾经说过,要论实力麦小凉只能排中等偏上,可是麦小凉打起拳来自有一股行云流水的潇洒利落,这一点就是好多高手都比不上的。

麦小凉对乐队指挥使一个眼­色­,鼓音跟着麦小凉一齐收起,然后麦小凉对着台下鞠躬、闪人。

看着麦小凉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后台的通道口,乔明亮的右手不自觉的按住了心口,突然之间她想起了身边的章怀之,乔明亮连忙扭头,章怀之正在埋首吃菜。

章怀之放下筷子看向了乔明亮,舞台上这突如而来的变故让乔明亮快要窒息了,章怀之终于开了口:“要不,咱们俩单独去敬酒吧。”

乔明亮松了口气赶快点头:“好啊,好啊,咱们走吧。”

乔明亮挽住了章怀之的手臂,只有紧紧的抓住章怀之的时候乔明亮的心才是踏实的,曾经有一度她都绝望了,但是幸好,幸好她终究还是拉到了他的手。章怀之是她爱了一辈子的人,她会一直爱下去,爱满这一辈子。所以谁也别想破坏他们!

乔明亮走过赵易山那桌时发现赵易山已经不在位子上了,乔明亮知道赵易山办事素来稳妥,此刻他一定是去后台搞定麦小凉去了,乔明亮这才彻底的放了心。

对于麦小凉赵易山一直是不屑的,虽然乔明华一直旁敲侧击的说她如何如何好,越是这样赵易山越是觉得麦小凉是个大麻烦。

章怀之和乔明亮青梅竹马,乔明亮对章怀之的情意赵家章家乔家一直都是默许兼看好的。赵易山年纪最大一直都是以长兄自居,并且将章怀之乔明亮和乔明华当做亲兄妹看待。

章怀之那一阵闹腾得厉害,乔明华也跟着凑热闹,当时赵易山人在青海。为了章怀之的事情,章怀之的妈妈不知道打过多少电话给赵易山,为的就是让赵易山劝一劝章怀之。章家赵家乔家的妈妈们更是把麦小凉描述成了一个绝世狐媚子。

更可怕的是章怀之的余情未了。

加上乔明华的工作对象老金居然要麦小凉做他的情­妇­,这一番加加减减下来,对于麦小凉,赵易山如何能够抱有中立的立场?

对于狐媚的女子赵易山一直是敬而远之的。没有一个人是圣人,是人就会有弱点,何况赵易山和陈星分居多年,所以赵易山一直让自己远离诱惑。

但是今日看来,赵易山的脑子里不自觉的浮起麦小凉打拳时洒脱模样,这个麦小凉并不是狐媚子那一类型的,她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正是她的洒脱之气。

赵易山走到了后台的通道尽头,不远处陈团长正带领着他的演员们准备撤离。

赵易山走上前去,陈团长一见赵易山立刻叫唤上了:“哎呦赵司长,刚才没把我给吓死啊。还好还好,你家这个小丫头还有两手啊,不然可就真的惨了!我老陈可背不起这个黑锅啊!”

赵易山笑着说道:“多谢您了,改天请您喝茶。那个丫头人呢?”

陈团长说道:“您客气了,小凉人在里面。我就先走了,再见啊!”

赵易山微笑着说道:“再见。”

陈团长一行人呼啦啦挤向了右边拐角处的大电梯,赵易山推开房间的门,然后走了进去。

赵易山扫视了一圈在角落里的沙发上看见了麦小凉。一袭黑衣的麦小凉缩成一团睡着了,赵易山合上门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麦小凉的头发披散在脸上乱糟糟的。赵易山有点诧异,她的头发居然这样黑,好像他小时候练大字时磨的墨,黑而且湿濡。

赵易山一时不察蹲了下去,麦小凉打着轻微的小鼾。赵易山这才发觉原来她的皮肤竟然细腻如此,虽然不白但是却好似蜜一般明滑。

并且勾人食欲。

乱了又乱(上)

赵易山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一惊之下骤然起身,手机已经不震了,赵易山定定神慢慢的掏出手机来看,屏幕显示一个未接来电,于是赵易山解了键盘锁,定睛一看这个未接来电竟然是章怀之的号码。

赵易山握住手机思索了片刻,然后他把手机放进了口袋。

赵易山慢慢的抬眼看向了睡得很熟的麦小凉,这次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神镇定的开口唤道:“麦小凉!”

蜷缩在沙发上的麦小凉没有动静。

赵易山舔了舔嘴­唇­,然后提高了嗓音:“麦小凉,醒一醒!”

麦小凉猛地跳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当视线终于清晰而她也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赵易山时,麦小凉这才窘迫的把散了满脸的头发拨到耳后:“赵先生您好,不好意思。那个,我们现在就走吗?”

赵易山点点头:“是的,我送你回去。”

麦小凉立刻拉好羽绒服的拉链,然后弯腰拎起沙发前的两只靴子利落的把脚蹬了进去。

赵易山的脑子里忽然就浮现了麦小凉那次抢她的女伴鞋穿的情形。

麦小凉三两下用皮筋把头发束好,她抬头对着赵易山笑道:“赵先生我可以了,咱们出发吧。”

赵易山正在出神,猛地听见麦小凉说话他微微一愣,然后赵易山掩饰的摸了摸耳朵:“好的,走吧。”

走出房间时麦小凉听到了大厅里传来的歌声,而过道里也挤满了即将上场的舞蹈演员。赵易山放慢了脚步挡住了略微拥挤的人潮,他扭头对麦小凉说道:“跟着我后面走。”

麦小凉答应了一声“噢,好的”。赵易山这个时候倒是拿出了绅士的做派,麦小凉不禁腹诽,要是你赵某人真的有悲天悯人的胸怀今天就不该让我来彩衣娱亲,何况乔明亮她也不是我麦小凉的亲啊!

思及此处麦小凉的心口顿时翻滚起酸痛麻辣的感觉,她仰头看向头顶的灯硬生生的逼退了双眼突然生出的涩意,然后对自己说算了吧麦小凉,现实生活便是这样,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话说赵易山和乔明亮的关系当然更熟,赵易山不帮着乔明亮难道还会帮你不成?

又话说赵易山对乔明亮如此上心,难道他暗恋乔明亮?赵易山怎么看也三十好几了吧,难道他喜欢幼齿?

麦小凉一贯会宽慰自己,所以忍不住在心里叉叉了一下反动派的帮凶赵某人。

她又不是圣人,当然会不平衡,所以腹诽赵易山也不能算她人格有缺陷吧。

赵易山进了电梯按下了B2的按钮,可麦小凉还是站在电梯外面,赵易山咳嗽一声,却不料麦小凉仍旧没有反应,赵易山只得喊她的名字:“麦小凉?”

麦小凉回过神来连忙跳进了电梯,电梯门慢慢的合上麦小凉的面孔开始发烧,她怎么用了“跳”的?真是丢人啊丢人!

赵易山刚刚发动了汽车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他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副驾上的麦小凉,然后掏出了手机,屏幕显示——来电:章怀之。

赵易山没有犹豫,他果断的按下了接听键:“喂,找我什么事儿?”

电话那头是闹哄哄的音乐声和嘈杂的人声,隔一刻才传来了章怀之的声音:“上哪儿去了?找你喝酒呢。”

“我喝多了,先回去了。不聊了,你招呼客人吧。再见。”

章怀之的声音很压抑,赵易山听得出来,他听见章怀之说道:“其他的事,回头再和你说。不管怎样,代我招呼好她。”

赵易山答道:“好。”

赵易山挂断了电话,他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看向了麦小凉。

麦小凉有点手足无措,从赵易山的说话当中她可以猜到,电话那头是章怀之。

现在赵易山这样冷漠的盯着她,难道是章怀之认出了她?那套拳,章怀之并没有看她打过的。

麦小凉想说点什么,但是她无从说起。

赵易山忽然笑了笑,然后他把车子开了起来,而且开得飞快。

麦小凉这几日生活作息完全被打乱所以­精­神状态很糟,赵易山将车子开得这样快,转弯儿转得又这样急,一颠一簸当中麦小凉有点想吐。

她忍了又忍,恶心的感觉一波一波的涌上喉咙口。麦小凉只得闭上眼睛把头靠在窗户上。

迷糊之中麦小凉觉得自己似乎盹着了,恶心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终于停了下来,麦小凉慢慢的睁开眼睛,车外似乎不是她所住酒店的停车场。

麦小凉问道:“赵先生,这里是……”

赵易山打断她,口气凶狠:“你今晚是故意的吧?”

麦小凉的脑子没有转得过来:“故意?什么故意?”

赵易山冷哼一声:“故意表演,故意让章怀之知道你来!你的手段可真是高超啊,这么一来章怀之肯定刻骨铭心了吧!掉过头来再去找他一定事半功倍!麦小姐你的心机可真不是普通的深,连我你也耍!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呢!”

麦小凉急急的分辨道:“我那套拳他没有看过,而且我涂着油彩呢!”

赵易山冷笑道:“哈,你很无辜是吗?章怀之已经认出你来了!刚才那个电话就是他打来的!得意了吧?高兴了吧?说吧,下面你还打算­干­什么?我警告你,第一,你胆敢破坏章怀之和乔明亮的婚姻的话,法律一定会制裁你。第二,就是你父亲……”

麦小凉一把揪住赵易山的右手臂,她的心里又冤又急舌头险些打卷,拼了命这才把声音挤出了牙缝:“我根本不知道你带我来宴会表演,我也不知道董小姐拉着我要采访我,我是怕说话被章怀之听见我才急着转移董小姐视线的。我根本没有想破坏,我要是早想破坏我就直接去找章怀之了。我根本就是不想影响到他的生活,所以我才找乔明华的。”

赵易山点亮了车内的灯。麦小凉见他又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心中更加着急:“你耍我没关系,你帮乔明亮报仇也没关系,我只问你,你帮不帮我爸的事情。要是你不帮就算了,这事不能拖,我这已经等了好几天了,你给我一个痛快话儿。”

赵易山摸出一根烟来正要点,听了麦小凉的话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捏着烟指向了车子后面:“我要是不帮你,你就去找后面那辆车的人了,是吗?”

麦小凉扭头看向后面,车子后面黑漆漆的她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她问道:“后面是谁?”

赵易山扔掉了手中的香烟,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真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到底哪里让人着迷,一个一个的都像着了魔似的。”

赵易山的右手覆上了麦小凉的后脑勺,他皱着眉毛问麦小凉:“你说你究竟哪里好?”

“好”字消失在了麦小凉的­唇­间。

麦小凉觉得有一股令她感到不适的烟草味儿钻进了她的嘴里,然后她惊讶的意识到——赵易山在亲她!

乱了又乱(下)

麦小凉觉得有一股令她感到不适的烟草味儿钻进了她的嘴里,然后她惊讶的意识到——赵易山在亲她!

她被非礼了?

这个念头刚刚蹿进了她的脑袋,麦小凉的双手便大力的推开赵易山的胸口然后顺势扼住了他的脖子,赵易山气息一滞猛地咳嗽起来。

麦小凉松开了扼住赵易山脖子的手,她的脑子里面乱作一团。麦小凉警觉地瞪着半低着头咳嗽不断的赵易山,这个男人要­干­嘛?难道他和老金有一样的想法?不,麦小凉愤恨的咬紧牙关,他不如老金,老金至少还询问了麦小凉自己的意愿,赵易山却是没有预兆的突袭了她。

并且在突袭前他还对她辱骂不断。

热血一波一波的冲击麦小凉的天灵盖,即便在这样惨绝的情形下麦小凉仍旧走了一小会儿神,她想,要是这种脑充血的情形不断出现她会不会直接死于脑溢血?

赵易山终于止住了咳嗽,他扭头看向了麦小凉。麦小凉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而且很惊恐,赵易山慢慢的笑了起来。

终年不变的正人君子面具终于碎裂,麦小凉皱眉,这个人怎么笑得这样流气?

此刻的赵易山­唇­边挂着一抹淡笑,他摸出一支烟点上了,然后对麦小凉说道:“吓着你了。”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麦小凉的口气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差,她很冲的说道:“岂止是吓到了!你这根本就是非礼!”

赵易山没有抽烟,他把点燃的烟举在面前然后慢慢的吹香烟端头燃着的那个红点,听到麦小凉压抑的“非礼”措辞赵易山又笑了,这次是对着香烟笑的,他说道:“‘非礼’,麦小姐,你的措辞还真是既书面又礼貌。”

麦小凉的声音在发抖:“你这个无赖!”

赵易山又笑了一下,他按熄了香烟,然后扭头看着麦小凉,然后他又笑了一下,麦小凉被他笑得有点发毛。

赵易山发现麦小凉的眼里恐惧和愤怒愈来愈浓烈,他微微吐口气,之后才开口说道:“无赖?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论我。”

麦小凉狠狠的打断他:“那是别人不敢当面这样骂你!背后一定经常有人骂你无赖!”

赵易山又笑了:“怕我?那你就不怕我吗?你不是有求于我?”

麦小凉咬紧了牙齿:“即便有求于你,我也有我的底线!”

赵易山点点头:“对,可以理解。”

麦小凉以为赵易山会接着说一些无赖恶毒的语言,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赵易山只是低下头看他自己交握的双手。

车厢里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麦小凉的双手越来越冷,连脚和腿都开始冰凉,麦小凉握紧了手,交握的手心里有一点残存的余温。

麦小凉紧紧的握着这一点余温,只有记得这余温她才不会发抖才不会瑟缩。

无论怎样她不能低头她不能屈服,只要她不认输就一定会有办法。老爷子是这样对她说过的,而她也一直记得。

隔了很久,久到麦小凉已经冻得僵硬的时候赵易山终于开口了。

赵易山仍旧看着他自己交握的双手,他说道:“麦小凉,其实不单是你。我也有我的底线。其实我也很惊讶,为什么我会碰你。”

麦小凉皱起了眉毛,她抬头盯着赵易山,但是赵易山并不看她。

赵易山停顿了片刻说道:“大概我也被你吸引吧。刚才那样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如果惊吓了你,我诚恳的道歉。”

麦小凉只觉得荒谬,惊讶之下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赵易山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朵,接着说道:“今晚之前,我一直对你印象不佳,所以乔明亮想出气我也帮了她,毕竟她是我小妹。但是,……”

赵易山又停顿了。麦小凉的警觉度升至最高,赵易山究竟在耍什么鬼花招?要耍她吗?他在耍她,一定是这样!

她并不知道,赵易山自有便口才极佳,从未有过卡壳的情况出现。他从来果断,所以此刻赵易山即便暂时懊恼但也很快弄懂了自己的需要,他喜欢麦小凉,他想亲近她,对于常年独身的他来说难得有入眼的女人,所以赵易山很快理清了自己的心思,所以他很快的决定说服麦小凉。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难以启齿的感觉。

赵易山的视线不经意扫向了后视镜,后面一直跟着老金的人。赵易山压下不快的情绪,一定要申请压制他们的活动,这个老金也太嚣张了。

机会稍纵即逝,老金有礼有节又如何?麦小凉还不是拒绝了他?有时候女人需要男人帮她做出选择,赵易山拿定了主意便看向了麦小凉:“我们交往吧。”

麦小凉“哈”了一声,她皱着眉毛瞪向赵易山:“不用耍花招了。乔明亮请你来耍我的,对吧?你们不愿帮忙就算了,俗话说: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赵先生,凡事都不要做绝了,再见!”

麦小凉伸手去开车门,赵易山一把按住了麦小凉。麦小凉沉下脸来:“赵易山,我要不客气了!”

赵易山笑道:“就算是乔明亮要整你,我有必要搭上我自己吗?麦小凉,我也是有我的底线的,那就是——不卖身!”

麦小凉使一个巧劲儿欲挣开赵易山的钳制,赵易山一松一紧再度握住了麦小凉的双手。麦小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放开我!”

赵易山说道:“我知道你也一直单身。我对你没有恶意,也并不图谋你什么。我记得第一次在盛虹集团见面时你很欣赏我。”

麦小凉紧紧的咬住嘴­唇­,她能说什么?技不如人也就不要说出傻X的话来增加笑料了!

赵易山显然是个谈判高手:“你父亲的事情我先前已经答应了,自然会帮你,这个你不用担心。如果你也喜欢我,那么我们可以交往看看,试一试吧,难得遇到对自己胃口的人,是不是?”

麦小凉忽然绝望。他口口声声他会履行承诺,可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呢?

麦小凉打量着近在眼前的这张面孔,皮相不错,曾经很对她的味儿。想开一点,她也不算太吃亏吧。

麦小凉没有笑,她认认真真的打量了赵易山一番,然后她说道:“松手。”

赵易山松开了麦小凉,麦小凉用冰凉的双手按住了赵易山的双颊。他的面孔也很冷,和她的手不相上下。

原来这是一个冷漠的男人。

麦小凉微微起身,吻住了赵易山。

两个人都很凉。

麦小凉知道,曾经她吻章怀之的时候她的­唇­是热的,她的热情早已消失。

如果赵易山要的只是这个,那么她可以交换。

她的运气一向不好,以后也未必会遇见合眼缘的男人,那么就凑合一下吧。就当是赵易山来取悦她,这样她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就在麦小凉离开赵易山嘴­唇­的时候,赵易山低低的说道:“谢谢你的礼物。下面是我的礼物。”

虽然他的­唇­很凉,但是这个吻很火热。

麦小凉放松了自己,总是记着刺痛又有什么用?人总是要活下去的,所以要放过自己。

首先要爱自己,然后还是爱自己,除出她自己又有谁会爱她呢?

一树梨花压海棠(上)

赵易山来到麦小凉房间的时候,麦小凉正在看电视。

麦小凉一夜未眠,眼袋微微凸起呈青黛­色­。赵易山将她的疲态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一番,然后坐到了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麦小凉顿时戒备。

赵易山笑了起来:“沙发上放满了东西,我只能坐到这里。”

麦小凉觉得自己一直这么站着也不是回事,于是她去拿茶杯:“喝茶吗?给你倒杯水吧。”

赵易山看一下手表:“不用,你收拾一下,我们去吃早饭。”

麦小凉拿了床头的手机来看,八点半。“麻烦你等十分钟。”

麦小凉取了毛线裙和羊毛裤去卫生间换,其实他应当提早拨个电话上来,她的速度向来迅速,只消提早一刻钟通知她,便省却了他大喇喇的坐到她的房间里等她。赵易山坐在她的床上,终归叫她便扭。

算了,这里是宾馆,那张床不知道有多少人睡过。

麦小凉强打­精­神梳洗妥当,出了卫生间她拎起羽绒服裹在身上然后说道:“我好了,可以走了。”

赵易山站起来走到麦小凉面前一动不动,面对着墙一样的赵易山的胸口,麦小凉真想一掌拍死他,可是又不能退后两步,那样做表现出的意思好像是她怕他。所以麦小凉只得跑去沙发上拿她的包:“好了,走吧。”

赵易山仍旧堵在房门口,麦小凉抬头仰视他:“赵先生,麻烦您让一下。”

赵易山微微一笑:“小凉,你还没有换鞋子。”

麦小凉低头,果然,脚上仍旧穿着拖鞋。耳朵一下变得火烫,麦小凉连忙取来短靴靠着墙单脚蹬了进去。

赵易山看着她的窘态也不点破,只淡淡的说道:“走吧。”

坐到赵易山车里的时候麦小凉耳朵上的灼热才渐渐散去,只是耳根仍旧有点疼。车里的气氛开始显得尴尬,毕竟两人原先立场不同,而此时的关系又不正常。

麦小凉把视线调向窗外,时间过得很慢,麦小凉终于忍不住了,总要问点老爷子的情形吧,正在想着要怎样开口的时候赵易山却先说话了。

赵易山说道:“乐意有常务律师吗?”

麦小凉慢一拍答道:“啊?有的。”

赵易山又说道:“靠得住吗?要不要问问你母亲?”

麦小凉想,赵易山这话说的倒是真的,确实要找靠得住的人。于是她说道:“我让我妈联系一下。”

赵易山点头:“让律师正月初七过来,初八上午我带他去办理相关的事情。”

麦小凉“哦”了两声才想起拿手机出来打电话给老妈。要找律师?怕是情形不好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了方红的声音:“小凉?小凉?”

麦小凉这才回过魂来:“妈,你找乐意的律师来北京。那个,正月初七过来,初八要办点手续。要靠得住的人。妈,记得一定要找靠得住的人过来。”

方红连声应了“好”,愣了片刻又道:“小凉,你自己要保重。”

麦小凉觉得心口一阵刺痛,鼻子酸的厉害险些说不出话来。忍了又忍她才挨着笑了起来:“哎呀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搞的定!回头再说,我这儿忙着呢!”

麦小凉连忙按断了电话倒在了座椅的靠背上。

赵易山将她的­精­疲力竭看在眼里,他皱起了眉毛说道:“不会比你当初想得更糟糕。”

麦小凉长长的叹口气,胸口这才疏通了一点:“能给我交个底吗?”

赵易山没有出声。

事关机密,赵易山又担着­干­系,麦小凉心想他不愿说详情也可以理解。

赵易山把车子停稳了:“到了,下车吧。”

麦小凉坐起来探过身子取来了后座上的包,赵易山忽然说道:“五年以下。”

麦小凉僵了片刻,然后点头:“确实比我当初想的要好很多。”

赵易山说道:“不用太担心,等到律师介入之后,律师会告诉你具体的事情。”

麦小凉说了声:“谢谢。”老爷子总算是没有­性­命之忧。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爷子终归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一想到“五年以下”,麦小凉就觉得胃里又酸又胀,但她不能叹气也没工夫悲春伤秋,眼前最大的任务是应付赵易山。

过不了当下的槛又如何谈将来?

早餐麦小凉有点食不下咽,但她还是努力的把套餐给吃下去,并且一点儿也不剩。好在赵易山选在了西餐厅,这里环境幽静并不适宜高声谈天。另一方面麦小凉觉得赵易山本身也是个爱静的人,所以她保持沉默努力吃东西。

事实上她不愿开口,也开不了口。

用过早餐赵易山请麦小凉陪他去买男装。麦小凉的表情略微有点诧异,赵易山看看她:“怎么了?”

麦小凉摇头:“没怎么。”

赵易山说道:“你好像很意外。”

麦小凉的语气异常真诚:“我和你一起去买衣服,我怕对你影响不好。”

赵易山笑得­阴­森森的:“没事,看到熟人你可以自动离我三步远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麦小凉自问没有得罪他,虽然她确实是怕惹祸上身所以才这样提醒他的。但是总归她说得话是在理的。麦小凉给赵易山下了定论:这个人­性­格无常太难取悦。

多说多错不说没错,麦小凉当下决定闭嘴,除非必要再不开口。

既然赵易山一意孤行,麦小凉也就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赵易山是个正常男人并不爱逛街,他直接领着麦小凉去了相熟的柜台,很快就买好了过年穿的新衣物。

麦小凉正在庆幸一路的无惊无险,赵易山忽然问她:“你过年的衣服买了没有?”

赵易山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麦小凉很意外。但也许他仅仅是教养使然,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客套,这么一想麦小凉便释然了,她答道:“我,啊,我不用。”

赵易山显然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为什么不用?过年不穿?”

是啊,就快过年了,商场里人潮拥挤。麦小凉小小的恍惚一下:“呃,我的新衣服在家里。”

赵易山说道:“你在这里过年没有新衣服怎么行?”

麦小凉突然警觉,赵易山要送衣服给她?不,她不愿意接受赵易山给的任何物质的东西。

他们之间甚至算不上露水姻缘,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分开的必然结局,所以不可以相交过密。麦小凉打定主意要和赵易山分割得清清楚楚,所以她笑得很轻松:“我从不在商场买衣服。你知道的,商场里的衣服利润翻了好几倍,盛虹本来就有服装厂,我的衣服都是盛虹的样板师打的样板。”

赵易山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年前你一直陪着我忙,应当没工夫挑衣服吧。样板师打的样板你怕是要过年后才能挑吧。”

麦小凉笑道:“啊,是啊,过年好挑也一样,他们会给我留着的。这也算是盛虹职工的特殊待遇吧。”

赵易山冷冷一笑:“你不是辞职了?辞职的职工也有这种待遇。”

麦小凉脑中忽然闪过什么,她讶然的伸出右手食指指向了赵易山:“你,你听得懂我的方言?”

赵易山抓过麦小凉指向他的右手,力度很大:“为什么要撒谎!”

麦小凉环顾四周,他们二人站在电梯口附近,这里人流往来密集,在这里吵架实在太不明智。

麦小凉放低声音:“你轻一点,我手疼。”

赵易山只狠狠的瞪着她并不言语。

麦小凉有点头疼,向来都是她不顾后果突然发难突然动手突然爆炸,现在要她伏低做小还真是困难。

她不明白赵易山为何会忽然发怒,刚才买衣服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这个人喜怒无常实在难办!

一树梨花压海棠(中)

麦小凉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吸足了气才耐着­性­子仰头对赵易山说道:“大庭广众之下,我觉得您还是稍微注意一点公共形象会比较好。”

赵易山拧起了眉毛:“我都不在意,你不必这样贤惠。”

说得这么拽,活生生能把人给噎死。麦小凉气得不行,是啊,您老人家是不怕,可是我怕啊,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麦小凉急于挣脱赵易山的钳制,她只得尽量放缓了语气同赵易山理论:“您就算是不在意,也得先把我的手放开吧。您这么勒着,我觉得挺疼的。”

赵易山垂首看看两人交握的手,他冷笑一声:“大家都是成年男女了,有必要这样装­嫩­吗?”

如果不是感觉到无数双眼睛的注视,麦小凉真想暴揍赵易山一顿,盛怒中的麦小凉显然是忘了自己不是赵易山的对手这回事。

一惊一怒后的麦小凉觉得脑袋有点晕,眼前忽然花了一下又黑了一下,她慢慢的低下仰得过高的脑袋暗自埋怨自己,现在的体质可真是差,从前上网熬通宵也不见头晕目眩的,真是圈圈叉叉圈叉叉。

赵易山见麦小凉垂下头去,只当她是服了软,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虽说他不在意别人说他什么,但是他们两人的回头率也太高了一点。赵易山于是说道:“先下楼去。”

麦小凉唯有昏昏沉沉的被他拉着往前走。

迷迷糊糊的进了电影院的时候麦小凉才觉得赵易山有一点点不对劲,但是她很快就放弃了思考。麦小凉从小就经不得暖气薰,一薰就犯困,加之最近一直没有睡好,所以她很快就睡着了。

赵易山并不爱看商业片也不大爱来人多的地方凑热闹,看了大屏幕十五分钟之后他觉得很无聊。赵易山扭过头去靠近麦小凉,他决定征求一下麦小凉的意见,看她是否同意提早退场。

转过头去的时候赵易山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屏幕上的光映在麦小凉的面孔上,赵易山贴近麦小凉的面孔仔细的端详她,麦小凉的眉毛很黑很密比不得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柳叶眉却也不是英气十足的剑眉,她的眉­色­很诱人,是那种很浓郁的墨­色­。

赵易山其实挺怕那种小扇子一样的假睫毛的,觉得太假。麦小凉的睫毛并不浓也不算长,可是却叫他觉得服帖自然。赵易山看了又看,终于确定麦小凉的睫毛和她的眉毛以及头发一样,都是湿濡的深墨­色­。墨得浓郁,甚至有点不像是真的,可是就是这样的诱人。

忽然赵易山就想偏了去,他觉得口­干­舌燥,于是硬生生的拉远了和麦小凉的距离,将脊背重新贴回了自己的椅背上。

百无聊赖中电影终于放完了,人潮开始流动时麦小凉仍旧睡得深沉。赵易山看看她的睡容,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他才扳下面孔去捏麦小凉的耳垂。

麦小凉觉得难过,勉力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见赵易山冷漠的面孔,然后麦小凉慢一拍发现自己的右耳垂捏在了赵易山的手里。

麦小凉忽然有点恼火,正人君子的面孔下三滥的手段,真是圈圈又叉叉!

麦小凉素来喜形于­色­,赵易山把她的恼怒看在眼里却并不理会,他平静的站起来:“既然你醒了,就去吃午饭吧。”

午饭竟然仍旧是吃西餐。麦小凉吃到想哭。这么贵还吃不饱,真过分!还不如去吃KFC,至少三个汉堡可以填饱她的胃。

结束午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麦小凉郁闷无比非常瞌睡。大约是知道了老爷子不会有生命之危,所以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放松开来。到了赵易山车子里时,热气一薰车子一摇麦小凉很快又睡着了。

赵易山面­色­如常,只是开车的途中他喝光了车上剩余的三瓶矿泉水,并且仍旧觉得渴。

麦小凉再度被叫醒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她很想警觉一点,但是身体同她作对,眼皮总是粘在一起不肯分开。

赵易山说道:“下车吧。”

麦小凉的眼睛又­干­又涩,她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然后下了车。赵易山的手上提着两大袋食物,麦小凉很奇怪:“什么时候买的?”

赵易山说道:“你睡着的时候。”

麦小凉“哦”了一声继续跟着赵易山往前走。

出了电梯的时候麦小凉才发现这里不是她住的酒店,心里忽然莫名惊悚,她忍不住问道:“这是哪里?”

赵易山已经掏出钥匙在开门,他回答得很­干­脆:“我家。”

麦小凉当下死机。

赵易山已经进了屋子,他扭头对麦小凉说道:“进来吧。”

退无可退,麦小凉只有跟着进去。赵易山把两袋东西放到地上,走到麦小凉身后关上门。门被合上时麦小凉惊起了一身的细疙瘩。

赵易山从鞋柜里拎了双新拖鞋给麦小凉:“随便坐。”

麦小凉鼓足勇气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我请你出去吃晚饭吧,在家里吃还得自己做怪麻烦的。”说完了麦小凉忽然想起,今天一直都是赵易山在付账,完了,有求于人的人应当请客的啊!

赵易山已经进了厨房,他把食物归置好了之后才倒了杯开水端了出来:“现在吃晚饭还早。你喝点什么?”

麦小凉僵在当场:“呃,白开水好了。谢谢你。”

赵易山另倒了杯水给麦小凉,他走到麦小凉身边拉起她的手:“站着­干­嘛?坐沙发上吧。”

麦小凉的手很凉很凉。赵易山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拉到沙发前然后把她按坐下去,赵易山半弯着腰按住麦小凉的肩膀,他觉出了麦小凉的又僵又硬,然后他的脸上便又浮现出那种流气的笑容。

麦小凉别开眼去。

赵易山低声说道:“这么紧张­干­什么?现在就这样害怕了,等会儿你岂不是要休克?”

麦小凉忍不住拨开赵易山的双手:“赵先生,请你不要开玩笑。”

赵易山没有放过麦小凉,他牢牢的锁定麦小凉的视线一字一顿的说道:“怎么是开玩笑?我们是男女朋友不是吗?约会所做的功课今天都已做足,乖小凉,你先去洗澡。”

麦小凉目瞪口呆。她呆呆的看了赵易山一会儿之后慢慢的垂下头去。其实也不过是隔了三五分钟的工夫,麦小凉觉得竟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她哑着嗓子说道:“卫生间在哪里?”

赵易山握起麦小凉冰凉的右手:“跟我来。”

麦小凉很像和赵易山打上一架,又或者自己破门而出,赵易山必定拦她不住。可是,麦小凉想到了后果。那样做的后果她很清楚,情势比人强的时候由不得她矫情挣扎。

卫生间在主卧里,赵易山拿了一条大浴巾给麦小凉:“缺什么就叫我。”

麦小凉反锁了卫生间的门,她呆呆的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心里很麻木并且她的眼睛很­干­不似可以挤出水分的样子。

和章怀之在一起的时候,章怀之也有冲动的时候,但是麦小凉总是不肯,章怀之实在顶不住的时候也会使尽百宝同麦小凉闹腾,每每章怀之隔着牛仔裤胡乱磨蹭的时候,麦小凉总是红着脸坚定的捏住他的鼻子挠他的痒痒。笑闹之后章怀之便只能鸣金收兵了。

水至清则无鱼,如果当初她不是坚持爱情的纯粹的话,今日同章怀之结婚的必定是她。只是当时她不肯妥协,当时她容不得瑕疵存在。

却不知人生处处有瑕疵,人生处处不得已。

麦小凉扪心自问,若是早知有今日,当初是否还会坚决的同章怀之分手?

麦小凉对着镜子做一个张爱玲式的斜睨众生的笑容。答案仍旧不会改变。她就是这个死­性­子。­性­格决定命运,然也。

麦小凉用凉水冲了两遍面孔,然后继续对着镜子微笑。

赵易山不同于章怀之,她对赵易山没有任何期许,此时的追求和那时的­精­神追求不同。

所以她,可以忍受腌臜。

就当是享受吧,至少赵易山皮相不错。麦小凉对着镜子又笑了笑,然后脱去衣物。对着褪尽衣衫的自己,麦小凉忽然心生不忍。

烦躁的踢掉拖鞋,麦小凉走进浴缸打开莲蓬头。凉水劈头盖脸的冲了出来,寒意激得麦小凉心口一紧浑身哆嗦。麦小凉急忙摸到开关将开关拨到反方向,灼热的开水烫得麦小凉尖叫起来。

一树梨花压海棠(下)

烦躁的踢掉拖鞋,麦小凉走进浴缸打开莲蓬头。凉水劈头盖脸的冲了出来,寒意激得麦小凉心口一紧浑身哆嗦。麦小凉急忙摸到开关将开关拨到反方向,灼热的开水烫得麦小凉尖叫起来。慌乱中麦小凉后退一步扶住浴缸倚着墙,冰凉的墙壁再度刺痛了她,麦小凉咬咬牙站稳了,然后小心的避开花洒喷出的热水将开关调到中间位置。卫生间的门被赵易山大力的叩响:“怎么了麦小凉?”麦小凉抚着噗通乱跳的心口回答道:“啊?呃,那个我被烫了一下。”门外的赵易山愣了一下:“烫得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麦小凉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没事!”麦小凉只觉得自己丑,丑也是麦小凉家乡的方言,丢脸的意思。洗澡被烫伤,这也太丢人了,所以她立刻回绝了赵易山的提议。麦小凉轻轻的摸了摸头皮和额头,还好,略微有一点疼而已。花洒喷出的水是温的,麦小凉把它调热一些,热水激得她一阵哆嗦。原先并不觉得冷,经了这热水才知道原先自己是冷的。麦小凉洗得很慢很慢,她试着闭上眼睛,她希望张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年老的时候心态会异常平和,因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生命之中再无悬念也无需挣扎。只可惜生活不能如她所愿。麦小凉觉得自己的人品还是很好的,心地也还算善良,她只是欠缺一点运气而已,她的运气一向糟糕,过分耿耿于怀只怕会得­精­神病,还是想开一点吧。想到这里麦小凉深吸一口气,她勇敢的踏出了浴缸,用大浴巾将自己包得紧紧的,头发尚在滴水,麦小凉擦­干­镜子上的雾气,镜子里她的样子很正常并不似苦情戏里的悲剧女主角。麦小凉把自己脱下的衣服拢在怀里,然后开了卫生间的门。看到盘坐在床上衣衫不整的赵易山时麦小凉的心里还是惊了一下。她拘谨的立在卫生间门口,赵易山的头发也是湿的他正在看新闻。赵易山歪头看了一眼麦小凉:“衣服搁椅子上吧。”麦小凉把怀里的衣服放在椅子上,然后继续罚站。赵易山仍旧看他的新闻:“刚才烫得厉害吗?”麦小凉摸摸头皮:“还好,只剩一点疼。”这样的对话还算正常,麦小凉正要提议先吃晚饭赵易山忽然就蹿到了她跟前。麦小凉唬了一跳:“你要­干­嘛?”说完这话麦小凉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麦小凉啊麦小凉!你说他要­干­嘛啊?这么矫情的话说出来不是徒增笑柄吗?赵易山果然笑了:“虽然你是这样秀­色­可餐,但是别紧张,我又不是变态,我是不会强迫你的。”麦小凉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惹得赵易山又是一阵轻笑。麦小凉觉得窘迫,赵易山高她很多身形上压迫感太强,她急着向右侧一闪预备走开,熟料赵易山长臂一拢当下就把她勒进怀里。赵易山的身上散发着灼人的热量,麦小凉浑身一僵抬手按住他的胸口。赵易山伏在麦小凉耳边说道:“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我想说的是,我决不强迫你,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麦小凉已经放弃分辨自己究竟是悲哀还是窘迫了,她很坚定的抬起面孔对着赵易山近在寸许的鼻子说道:“我想事先申明一下,虽然A片多少我也看过一点,但是我没有实战经验,所以请您高抬贵手手下留情,如果有服务不周的地方还望您海涵。”赵易山勒住她的双臂明显又紧了一分,而他略微冰凉的鼻子也慢慢的贴近她,麦小凉绝望的闭上眼睛,赵易山柔软的­唇­终于覆了上来。麦小凉没有回应。赵易山用牙齿慢慢的啃咬麦小凉的嘴­唇­,麦小凉觉得湿濡且难受,她偏开脸,赵易山笑着咬住她的耳垂:“接吻你也不懂?”热气呵得耳朵又麻又痒,麦小凉紧紧的攥着拳头,是,她是会接吻,可是她不愿意吻他!赵易山的胸膛发出低低的浅笑,他打横里抱起麦小凉,麦小凉仍旧闭着眼睛,两个人跌到床上,赵易山拉起被子覆住两人的身体。赵易山用手捏了捏麦小凉的鼻子,麦小凉仍旧视死如归的紧闭着眼睛,赵易山笑道:“这么乖?叫我都不忍心了,来,捂着点,别着凉了。”麦小凉打定主意绝不吭声,赵易山的眼眸里逐渐透出些许凉意,他把麦小凉圈进怀里,继续去逗弄她的耳垂,而双手也开始不规矩的向下游动。麦小凉继续保持僵硬,脑子里忽然想起历史书上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是,就当是做个噩梦了,睁开眼睛梦醒了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麦小凉紧紧的闭着眼睛,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头。赵易山放弃了所有的动作盯着麦小凉看了良久,麦小凉的抗拒他看在眼里,就这样讨厌他?赵易山冷冷的拉开了麦小凉身上已经松开的大浴巾,好,仍旧闭着眼睛,当他是隐形?赵易山恶意的探进一指,麦小凉终于发狂的哭出声来:“住手!”赵易山往上一伏,按住了麦小凉的挣扎:“别怕,我来教你,认识你自己,认识你自己的身体。”难堪和酸痛以及排异的感觉叫麦小凉崩溃,她使劲的推拉赵易山,无奈赵易山的力气太大她怎么也推不开他,而双腿间他的手指□越来越快,麦小凉尖叫着喊道:“停下来!赵易山停下来!”赵易山手上未停,他轻轻的咬住麦小凉的咽喉:“别怕,哭出来,哭出来你就不怕了。”麦小凉绝望的感到了□传来的快感,她听见了赵易山手指发出的湿润的撞击声,她感到羞愧,羞愧难当中她唯有继续哭泣。赵易山吻她的耳朵:“你看你的身体多诚实。乖,别哭了。”赵易山起身去拿避孕套,麦小凉连忙跳下床,就在她的手摸到门的时候,赵易山从背后揽住了她,赵易山的手可恶的覆住了麦小凉的胸部,麦小凉气得扭过身去打他,却不料她一转身便被他挟持上了床。麦小凉嘶吼道:“你他妈的放手!”赵易山的手指再度探了进去,麦小凉立刻夹腿,可是她忘了赵易山正坐在她的双腿间,赵易山笑道:“别急,就来。”真的就进去了,麦小凉痛得喊起来:“赵易山,你去死!”赵易山一下又一下的冲撞着麦小凉的身体,麦小凉终于嚎啕大哭,赵易山紧紧的握着她的肩膀,逃无可逃只有拼死去哭。可是赵易山没完没了,麦小凉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拼命的掐赵易山的后背,掐到双手无力时赵易山终于嘶吼一声。麦小凉终于解放,她瞅准时机踢他一腿,赵易山滚到地上,麦小凉解气的大吼:“赵易山你去死!”

继续下去(上)

赵易山跌翻在地上,手臂和膝盖都很疼。面朝地板的赵易山苦笑着挠挠头皮,然后撑起身子坐到了地板上。

麦小凉终于在床下翻到了那条已经揉烂了的浴巾,揪紧浴巾连忙披挂上身,裹好自己后麦小凉才迟钝的发现自己其实是可以穿衣服的,而她的衣服就在床边的椅子上。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麦小凉的手机嘹亮的唱响,赵易山“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麦小凉很郁闷很窘迫,她着急的抓过羊毛裙,手机从羊毛裙的口袋里滑落,跌在了赵易山的腿边。

麦小凉僵在当场,潜意识里她不愿意靠近赵易山。赵易山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道:“是章怀之。”

麦小凉猛地蹲下身子,手刚伸到手机上,音乐声便嘎然而止。

麦小凉迟疑的抓起了手机,刚解开锁手机又唱了起来。

赵易山定定的看着麦小凉,麦小凉下意识的看向赵易山,他的沉稳感染了她,麦小凉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你好。”

章怀之的声音钻进了麦小凉的耳朵:“小凉,你现在在哪儿?”

麦小凉的胸口翻滚过无数个答案,只可惜她的答案终究只能是拒绝:“我很忙,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就挂了。”

章怀之的嗓音大了一点:“小凉,那天我看见你了。”

“哪天?”麦小凉冷冷一笑,“您说的是哪一天?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您?您看见了我怎么没有打招呼呢?”

章怀之霎时哑口无言,隔一刻他才说道:“小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麦小凉冷静的答道:“我跟你之间用得上‘瞒’这个字吗?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很忙,再见。”

麦小凉按断了通话,然后关机。

麦小凉跪在地板上,赵易山坐在地板上,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动。麦小凉冷冷的看着赵易山:“我的回答您还满意吧?没有透露乔明亮的一点信息,也没有透露您的任何信息。”

赵易山居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麦小凉恼怒的咬紧了牙关,这个男人明明是身无寸缕却丝毫不见猥琐之气,真是圈圈叉叉!

赵易山稳稳当当的说道:“麦小凉,我最后一次重申我的立场。关于乔明亮和章怀之的事情,我概不负责,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他们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去解决。至于我当初答应乔明亮帮你,或者在你来看是羞辱,那是因为先前我并没有意识到我会对你产生好感。我无意针对你,毕竟那时候我们交往不深。所谓不打不相识,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麦小凉皱着眉毛打断他:“你想说什么?我有求于人,自取其辱也是我心甘情愿。”

赵易山吸一口气:“如果心甘情愿为什么踢我下床?”

“因为我疼!”答案脱口而出,麦小凉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幸好赵易山的手机响了起来,赵易山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麦小凉连忙拎着衣服去了卫生间,隔着一道玻璃门麦小凉听见赵易山的回答:“恕我直言,你现在应当关心的是你的妻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挂了。”

是章怀之吧。麦小凉怔忪着穿好了衣服,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赵易山正在往头上套羊毛衫。

麦小凉便站在那里,赵易山套好衣服想了一刻对她说道:“不用把我们之间想得那么不堪。我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麦小凉忍不住冷笑:“我从来不敢把你们想得不堪,从来都是我被人想得不堪。你不必惺惺作态了,你有需要我会配合。”

赵易山习惯­性­的去摸香烟,他看了一眼靠在墙上的麦小凉,麦小凉的脸­色­不好,赵易山放弃了抽烟的想法,他站起来走到麦小凉面前。

麦小凉发现自己极不争气的起了一身的细疙瘩。

赵易山叹口气:“先前对你是有想法,毕竟乔明亮和章怀之也算青梅竹马。乔明亮想出气,我便帮她。换作是你,你也会这样做。”

麦小凉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不必解释,你没有义务向我解释。”

赵易山对着墙壁说道:“原来是没有,可是我对你有好感并且想和你交往之后,我对你就有解释的义务。”

麦小凉忽然看见了床单上的血迹,红­色­刺激了她,麦小凉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她连忙别开眼去:“不用解释,我们之间没有未来,是很短暂的一段,所以用不着粉饰太平。赵易山,你肯帮我的忙我很感激,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过阵子我还是要回去的,简单一点对我们都有好处,我只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和平相处。”

赵易山知道麦小凉说得在情在理,他是不可能娶她的。但是心里忽然就生出一丝烦躁,赵易山耙耙头发,很快的他就镇定下来。麦小凉能够这样理智是最好的,于是他转身对着麦小凉说道:“好吧,就照你说的做。”

麦小凉答道:“好。谢谢你。”

赵易山说道:“酒店就退掉吧,我载你去。等会儿出去吃饭,明天晚上我回来晚一点。你有什么要买的东西,今天晚上一道买好。”

麦小凉迟钝的想了起来,明天是大年三十。

于是两人一道出门,对于晚饭麦小凉只有一个要求:“我不想吃西餐了。要不去吃面也行。”

赵易山有点意外,但是他还是带着麦小凉去了拉面馆。麦小凉要了一大一小两碗拉面,她往面里放了很多辣椒,辣得鼻涕都流出来的时候,麦小凉才觉得心口里暖和了一点。

赵易山比麦小凉先吃完,他默默地点一支烟,然后看向窗外。他看得出麦小凉的难过,所以他只看窗外。

吃光了两碗面的麦小凉觉得劲头很足,虽然两腿之间仍旧有点疼,也虽然面条一直堵到嗓子眼。

赵易山抽完烟站了起来,麦小凉跟着他身后走,两人先去酒店退了房取回了麦小凉的行礼,然后麦小凉让赵易山开车去了超市。

麦小凉问道:“你厨房里的东西全吗?”

“可以开伙,配料也全。”赵易山想了一下,“可以买熟食,微波炉热一下就好了。或者明晚我送你去哪里先吃着,等我好了我再去接你。”

麦小凉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三十晚上外面卖的东西肯定不好吃。”

麦小凉只买了红豆冰糖藕粉排骨挂面以及­鸡­蛋,她再三向赵易山确认:“你那里有调料的吧,不用买吗?”

赵易山的回答很简洁:“我非常肯定。”

麦小凉点点头,那就好,虽然是一个人,但是好歹也是过年,即便是一个人也要庆祝一下的。

所以她又挑了一打康乃馨以及一个水晶瓶子。水晶花瓶在促销,特价的很合算。

赵易山推着车子跟在麦小凉身后,麦小凉想,其实他也不算讨厌吧,至少从前老爷子是从不陪妈妈逛街的。和赵易山的这段时光只占她一生当中很小的一段时间,并不难挨,她应当想开一点。

结账的时候排队的人太多,终于排到了他们时,赵易山顺手从收银台旁的货架上取了一盒杜蕾斯放到麦小凉面前的那堆食物上,麦小凉霎时面红耳赤。

更可恶的是,赵易山居然说道:“买四盒送一盒?”

收银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和气­妇­女,北方的女人天生豪爽热情,所以收银员乐呵呵的说道:“挺合算的,要过年了才搞促销的,平时没有这么划算。”

赵易山点头表示赞同,于是他又拿了三盒。收银员说道:“凭小票到服务台拿赠品。”

麦小凉想,让我去死吧。这个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不要脸!

赵易山左手拎着购物袋右手拽着麦小凉的手往服务台走去,麦小凉停下来:“我来拿东西,你自己去服务台吧,人太多了不好挤。”

赵易山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流气欠扁的笑容了:“就是人太多了才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儿,万一弄丢了你怎么办?”

然后赵易山继续紧紧的握着麦小凉的手往服务台走去。

麦小凉愤恨不已。赵易山低头看向她涨红的面孔:“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麦小凉咬着牙齿说道:“我说的是,圈圈你个叉叉。”

赵易山的回答是大笑出声。

继续下去(中)

麦小凉的生物钟很准时的唤醒了她,虽然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她知道天已经亮了,应该有六点半了。抓过枕头边的手机一看,果然是六点三十四分。

麦小凉的动作很轻,因为她的右侧睡着赵易山。

麦小凉有点不可置信,于是她扭过头去看赵易山,光线很暗,但是大略能够看出一点他的轮廓。麦小凉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和赵易山弄到一起,赵易山去盛虹采购的时候他们还是陌生人,如果那个时候有人告诉麦小凉日后他们会发生关系麦小凉一定不会信。可是生活就是这样,永远充满了意外,虽然并不是每个意外都会带来惊喜,但是既然活着就要接受意外并且勇敢面对。

只是不知道以后她会嫁给谁,又是谁会陪着她一辈子。

麦小凉小小的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她决定起床。今天是除夕,赵易山肯定是要和家人一起过的,麦小凉决定窝在这里自己烧一点吃的,看看电视做点吃的时间比较容易打发。

对了,还是先打一套拳吧,好多天都没有打拳了,从前麦小凉可是一天也不间断的。

麦小凉轻轻的掀开被子,正要起身便听见赵易山沙哑的声音:“你醒了?”

“是。”和赵易山相比麦小凉的声音显得非常清醒。

赵易山翻过身来搂住麦小凉的腰,一股热气涌了过来,其中夹杂着赵易山身上的烟草味,麦小凉僵住了,她定一定神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放开手好吗?”

赵易山把脸凑到麦小凉的颈项处,他低低的说道:“不好。”

麦小凉的脖子里痒的难受,她偏开头:“别呵气,痒。”

赵易山笑了,声音低沉嘶哑:“为什么我一定要听你的?给个理由先。”

麦小凉想不到他这么一把年纪了也这样无厘头,于是脱口说道:“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也喜欢看周星驰的电影啊?”

赵易山停住了动作,麦小凉联想起了那几个比她大的师兄也是很喜欢周星驰的,那时候她年纪还小生活也并没有显露出狰狞的面目,她喃喃的说道:“比我大一点的男生都喜欢周星驰,那会儿我上初中吧,电影院放《九品芝麻官》的时候几个师兄都跑去看。你好像比我师兄大很多的,你这么大的人也喜欢看那个?”

赵易山的声音瞬间转为­阴­森:“三十岁以上的男人跟女人一样忌讳别人说他老。明白吗?”

麦小凉一贯大咧咧惯了所以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话也并没有发现赵易山变得­阴­森:“我没说你老,我就是觉得你比我几个师兄年纪大一点。”

赵易山伏在麦小凉身上去按亮了麦小凉旁边的床头灯,昏黄的灯光泻了麦小凉一脸刺的她眼睛生疼,麦小凉连忙按住眼睛:“关掉灯。别按着我,你太胖了。”

赵易山笑得不怀好意:“嫌我老嫌我胖,好好。原本我是真想体谅你的,可惜你这么的冲动。”

赵易山吻住了麦小凉,麦小凉的第一反应是没刷牙,她连忙去推赵易山的脑袋:“脏死了!没刷牙!”

赵易山一下咬住了麦小凉的嘴­唇­,骤然而来的痛猛地刺中麦小凉的心脏,她强忍着疼痛一动不动,她生怕自己一动就被这个神经病咬下一口­肉­来,眼泪不由自主的往外涌。赵易山松了口:“还敢嫌弃我不?”

麦小凉一顶一拉把赵易山压在身下,她的嘴疼得要命,嘴­唇­周围的血管突突的跳。麦小凉紧紧的按住赵易山的肩膀张开了嘴巴就去咬赵易山,赵易山笑着张大了嘴巴左右躲闪,他的嘴巴比麦小凉大很多加之他一直在躲闪麦小凉根本咬不到他。

气急攻心的麦小凉一口咬住了赵易山的脖子,赵易山发出闷哼:“疼!疼!”

麦小凉就是不松口,她开始有力度的摩擦上下牙齿中间咬到的那一块皮­肉­。

麦小凉咬得那叫一个解恨。冷不防赵易山的手指掀开了她的底裤,麦小凉连忙松口伸手去推赵易山。赵易山左手紧紧的箍住麦小凉的腰,右手食指已经探了进去。麦小凉连忙说道:“不玩了不玩了,放我下去。”

赵易山笑道:“现在求饶太晚了。”

赵易山加快了手指的□,一股麻麻的快感涌上了麦小凉的脑袋,麦小凉咬紧牙关。赵易山亲吻她的面孔:“放轻松点,别害怕。”

事实证明赵易山是一个老手,而麦小凉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赵易山打定主意要撩拨起麦小凉的热情,未沾□的麦小凉如何能够抵挡。快感一点一滴的吞噬了麦小凉的理智,等到她发现自己发出了轻微的呻吟时,她羞愧的按住了自己的眼睛,赵易山却在此时发出了笑声。

赵易山拉开了麦小凉的手:“看着我,别害怕。”

赵易山快速的进入了麦小凉,因为他的快所以麦小凉只感到了一点点疼痛。赵易山的脸上流下的汗一滴一滴的坠落在麦小凉的面孔上,麦小凉的身体在快乐但是她却在忽然之间想起了章怀之。

当初离开的时候她便打定主意不再见他,其实还是因为爱他的。老死不相见是希望他能够好好的生活,章怀之有一颗叛逆之心,和父母的冲突只会让他盲目。

而那时候的麦小凉心高气傲,根本不可能伏低做小的。

最终的导火索是因为章怀之问她:“如果你要我放弃一切,我就放弃一切,你要不要我离开北京和你一起走?”

既然爱她就不应当问她这个问题,麦小凉不能忍受章怀之的犹豫,所以她选择了分手。

年轻的时候都觉得自尊是第一重要的。

冷静下来的麦小凉也曾多次分析过这段恋情,她觉得分手是章怀之和麦小凉的最佳结局。否则日后双方父母的指摘将会把过往的一切美好和甜蜜抹杀殆尽,而­性­格倔强的他们也会成为一对怨偶。

现在至少她还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回忆中的章怀之很爱麦小凉。

赵易山嘶吼出声的时候麦小凉留下了眼泪。曾经发誓爱她天荒地老的那个男孩子,终究还是像赵易山这样同另一个女人纠缠。

因为她爱章怀之,所以她不能忍受他结婚的事实,所以她不愿意再见他。

也正是因为她不爱赵易山,所以她才不在乎他的过去,也不曾设想他们的将来。

她和赵易山终将分开,所以眼前的欢愉她只有坦然收下。耿耿于怀只是徒增烦恼。毕竟赵易山的面孔是她欣赏的类型,麦小凉拉住了坐起身的赵易山,她微微一笑吻了一下赵易山的薄­唇­。

赵易山看见麦小凉眼角一闪而过的泪光,他探手揽过麦小凉加深了这个吻。

如果不计较太多,此刻很温暖。

继续下去(下)

时间尚早,所以赵易山先去了一趟­干­休所。

左志宏一见到赵易山便乐呵呵的笑了起来:“难为你还想到我这个老婆子!”

赵易山自己去倒了茶然后陪左志宏坐到沙发上:“妈,您身体还好吧。想来惭愧,我还是十二月份来帮您搬家的时候吃了您包的饺子,最近我也忙,也没有照顾到您,这是我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左志宏笑着颠了颠赵易山递过来的红包:“我听说你调到外交部去了,工作忙是好事,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我一个人也用不着这么多钱,你自己留着,别大手大脚的。”

赵易山笑笑:“是,妈。我知道了。”

左志宏跟着说道:“你和陈星的事情,等过完年我叫她回来,你们去把离婚证领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老是这么拖着你爸妈心里也难过。”

赵易山喝口茶才说道:“没这回事。我和陈星挺好的。”

左志宏拍拍赵易山的手:“当初我就不赞成你们俩结婚。可是陈星喜欢你,你爸爸和陈星爸爸也极力希望把你们凑成一对儿。联姻从来就不会带来幸福,我和老陈就是最好的例子。你是个好孩子,有你这么个女婿我很高兴,陈星思想幼稚没有经过挫折,多亏你处处包容。老陈出了事,她头也不掉立刻出国。逃避能解决什么问题?你们分开也两三年了吧,她一次也不回来。念书念书就知道念书,不能再这么耽误你了。我知道你爸爸妈妈很不满,都是为人父母的,他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我这也退下来了,过了年我就去美国把她捉回来。”

赵易山垂着眼:“妈,是不是我妈跟您说过什么了?”

左志宏叹道:“哪里用她跟我说,我自己家的姑娘是把什么粮食我自己还不知道?也拖了你这么久了,难得你是个有责任的好孩子。这事儿我来做主,你不用担心,你另找个好姑娘,人家要是介意你有过婚史,我来替你说明情况。”

赵易山笑着安慰左志宏:“妈,您别难过。等陈星想过来了她自然会回来的。”

左志宏摇头:“都快三年了,要想开早就想开了。她就是太顺了,经不得挫折。她爸爸还要七年才能出来,她老这么躲着不见熟人不是耽误你嘛?”

赵易山轻轻叹口气:“妈,您别难过。等陈星回来我再劝劝她。”

左志宏的眼泪险些出来,她摇摇头:“没用。劝了也没用。”

赵易山一时不便多说什么,他静静的陪坐在左志宏身边。陈星比他小一轮,当初他并不是太愿意娶一个小妻子的。虽然说联姻是他的唯一选择,但是面对一个幼稚的女孩子仍旧是叫赵易山为难的。他清楚的记得在双方的见面会上,左志宏强烈抨击了陈星的爸爸,她坚决表明自己的立场,那就是绝不能强迫孩子们的感情。

可是陈星站起来说:“我爱赵易山,我会做一个好妻子的。”

那时候他和陈星才一起单独吃过三顿饭。陈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赵易山外放青海四年,过完年刚刚调回北京。他看不惯陈星这样的娇小姐,他的理智告诉他必须听从父亲的安排,但是内心却非常抗拒。

那一晚他是想爆发的,但是左志宏跳出来爆发了。那一餐大家不欢而散。

也就是在那一晚赵易山才从妈妈的嘴里听说了左志宏年轻时候的事情。当然妈妈讲得很讥诮,不过赵易山还是从中理出一点头绪。大约是左志宏当年不满父亲安排的婚事,所以出走过一段时间,可惜托付错了对象,最终仍旧是回到了北京嫁给了陈星的爸爸。

赵易山很意外,想不到这个铁骨铮铮的女将军也有这样一段柔情往事。

人人都有青春回忆,唯独赵易山没有。他自幼理智,工作起来脚踏实地,风花雪月和他并不搭边。

对于陈星的一点儿不满倒是被左志宏给打消掉了,这么明理的岳母哪里去找?

更何况陈星对他百依百顺——这是赵易山爸妈的评语。

所以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谁也不曾料到老陈会出事。

风波骤起后,赵易山的父亲一直保持沉默。陈星受不得一丁点儿委屈立即办理了去美国的手续。

人人都以为左志宏会和老陈离婚。毕竟老陈包养了若­干­情­妇­,毕竟他们夫妻感情并不好。赵易山的父亲在事后曾经说过一句:左志宏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仅此一句,再无其他。

但是赵易山听到的更多的是来自妈妈的抱怨。是的,这门亲事并没有给赵家带来任何裨益,赵易山的妈妈开始无数次的让赵易山去把陈星找回来离婚。

赵易山索­性­搬回了自己原先的住处。他想他妈妈早就忘了陈星的百依百顺了,要不是陈星坚持,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回来和两个老的住在一起的。

他做不来落井下石的事情。

虽然并不爱陈星,但是他知道陈星一直很崇拜他。

他不爱她,但是他记得她勇敢的在两家人面前大声的说:“我爱赵易山,我会做一个好妻子的。”

她只是年轻,她只是接受不了现实,赵易山愿意等。他愿意给她机会。

只可惜他的信念消磨在了三年的等待当中。

也许谁也不信,这三年来他从未和别人发生关系。他是一个自律的人,只除了对麦小凉。

赵易山喝光了已经冷掉的茶,起身去加开水的时候,左志宏说道:“对了,上次我托你去找的那个孩子有信了吗?”

赵易山答道:“那个孩子被人收养了。”

左志宏接着问道:“收养的人在哪里?”

赵易山看着茶杯说道:“收养人是一对渔民夫­妇­,收养女婴不久翻船,全家都没了。”

左志宏猛地站起来:“死了?确切吗?”

赵易山看见左志宏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去的匆忙,并没有看到真实的资料。要不,我让福利院的院长过来,让她再回忆回忆。”

赵易山的心中已有主意,让麦小凉的妈妈和律师一起来北京,让方红跟左志宏说明情况也许更好。他毕竟是晚辈,不方便牵涉长辈过往的隐私。

左志宏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啊,啊,好,那他什么时候过来?”

赵易山说道:“大概初八左右吧,人一来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左志宏愣愣的:“好吧,好吧。”

赵易山放下茶杯:“妈,要不我先回去了。”

左志宏挤出一个笑容:“我就不留你了。早点回去吧。”

赵易山平常不爱去父母那里,进进出出的关卡太多,加上他妈妈总是抱怨陈星总是叫他离婚,赵易山很烦这些。

是以一进家门赵易山就宣布:“我刚从左阿姨那里过来。”

妈妈顿时拉长了脸。

赵易山接着说道:“过完年,左阿姨去美国找陈星回来和我离婚。”

妈妈顿时笑了起来。

赵易山板着面孔说道:“您演川剧变脸呢?累不累啊?”

妈妈气得捶他一下:“死小子!我还不是为你好。”

“是,您一向为我好。关于我婚事的话题就此了结,让我吃一顿安生的年夜饭,行不行?”

妈妈笑眯眯的放过他往二楼走去:“老头子!快下来吃饭!”

赵易山知道,妈妈一定是报喜去了。

他走的时候麦小凉已经开始张罗晚餐了,那倒是个会自得其乐的女人。

­性­格很坚定,也很恨他。

麦小凉并不知道,其实他的生活也是一团糟。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然也。

岁岁年年人不同(上)

赵家的团圆饭开始得很早。

因为赵母事先告诉了赵父陈星马上就回来跟赵易山离婚的消息,所以今年的年夜饭气氛还算融洽。虽然一家三口之间并没有热络的探讨任何话题,但饭桌上好歹也没有出现争执的场景。

赵易山知道好景不常有,老爷子酒过三巡之后肯定会借着酒意刺探一二。

三杯酒下了肚子老爷子果然开了腔:“左志宏到底是出身将门,明辨事理。”

赵易山只是保持沉默,眼睛一直盯着电视里播出的新闻。

赵母连忙搭腔:“是啊,她一个人也不容易。难得的是没有跟老陈分开,真是有情有义。”

赵易山仍旧保持沉默。说到底这两位都是自己的父母,随他们说去吧。

因为他的沉默话题无法继续。电视里开始播联欢晚会的时候,赵易山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爸妈,你们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赵父冷下面孔正欲发怒,赵母按住了赵父的右手,她笑着说道:“路上小心点。妈妈祝你明年找个好姑娘,抱个大胖小子。”

赵易山大笑出声:“好啊。我祝您二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笑声停歇的时候,面孔仍旧保持着微笑的状态,赵易山觉得自己的脸很僵。

其实这段婚姻错并不在父母。他自己应当负担绝大部分的责任。

若是他当初执意不肯,今天的局面到底会不一样。

他也并不是没有浪漫情怀的。他也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可惜当时他考虑的东西太多,想得到的东西也太多。他忘记了最基本的一点,那就是生活之中绝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平淡的。而平淡的生活需要的是投契的感情。那时候他过分的注重外在的东西,过分的考虑一场婚姻所带来的收益,过分的相信父辈们所传授的人生经验,这一切导致了现今他的无着无落。

人前无限风光,人后无限寂寞。

半梦半醒之间,他也曾害怕自己从此再也笑不起来。因为他的人生已经没有期待,也没有惊喜。

掏出钥匙预备开门的时候赵易山犹豫了一下,他按响了门铃。

门铃响过并没有人来应他。

赵易山的手有一点抖,他说不清楚是自己是因为失望还是因为天冷。

再次按响了门铃。

这一次门打开了。

暖气扑面而来,迎上来的是麦小凉红扑扑的脸:“我怕是别人。看了猫眼才敢开门。你没带钥匙吗?”

赵易山合上门换了拖鞋,隔一刻才说道:“大年三十有谁会来串门?”

麦小凉已经捧了碗在吃东西,她吹了吹汤勺:“有点防范心总是好的,万一是你熟人,我在你这里出现,总是不好的吧。”

赵易山坐到她旁边:“吃的什么?”

麦小凉看看碗:“呃,藕粉红豆。”

赵易山忽然觉得很饿:“超市里也有这样的卖?给我来点吧。”

麦小凉奇怪的看看他:“你没吃晚饭?”

赵易山说道:“我没吃饱。”

麦小凉只得放下碗去厨房,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她停住了转身对赵易山说道:“我手艺不好。只有排骨汤和红豆。这两个是我自己炖的,藕粉是超市买的,另外还有面条。”

赵易山走过来,麦小凉觉得气氛有点怪异,她不想留下来跟怪怪的赵易山面对面所以她扭头进了厨房:“要是你都不喜欢,我还煮了饭,可以给你炒蛋炒饭吃。”

赵易山靠在厨房门上:“排骨面和红豆藕粉吧。”

麦小凉盛了半碗排骨汤放进微波炉加热,然后取了锅烧水煮面。面煮好了汤也热了,麦小凉把面捞起来放进了排骨汤里。

“你自己尝尝,我没放盐,你自己加吧。”

赵易山依言行动,麦小凉问他:“红豆藕粉也弄一碗吗?”

赵易山“嗯”了一声捧着面碗站在一边吃。

麦小凉用凉开水把藕粉调匀,再加了开水不断的搅拌,藕粉呈现浓稠的半透明状。麦小凉往碗里加了两勺煮得厚厚的红豆羹,然后把碗放到微波炉里面加热两分钟。

麦小凉觉得极不自在,因为赵易山一直盯着看她:“我不会下毒的,你大可放心。”

赵易山笑了笑端着碗去了客厅。

麦小凉扬声问他:“要不要加糖?”

赵易山的脚步顿了一下:“不要太甜。”

等麦小凉伺候好了赵易山的时候,她那一碗藕粉已经彻底凉掉了。麦小凉重新加了两勺红豆羹然后把碗放进微波炉加热,今天晚上的赵易山有点不对劲,麦小凉给自己提了个醒,她最好保持冷静不要惹到这个煞星。

麦小凉重新回到客厅时赵易山已经吃完了面条开始吃藕粉了。

赵易山指指电视说道:“这种人也就是上镜,放在平时看都觉得太瘦了,一阵风都能刮跑了。”

麦小凉看了看电视答道:“我觉得董小姐挺不错的,个子高身材也好。”

赵易山摇摇头:“你们女的就是这样,以为瘦就是好看,其实我们男的还是喜欢稍微丰腴一点的女人,这样­性­感抱在手上也不硌人。”

麦小凉险些呛到了,她下意识的要出声反驳,但她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赵易山很快吃完了藕粉,他收拾了空碗筷去了厨房。

麦小凉的藕粉很烫,她慢慢的有一下没一下往嘴里送。赵易山坐到她身边的沙发上:“麦小凉,我问你个事儿。”

“你问吧。”麦小凉给自己打气,不用怕他,做也做过了,他还能­干­什么?

赵易山说道:“为什么没有选老金?”

“啊?”麦小凉张大了嘴巴。

赵易山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为什么选我?”

“哈!”麦小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赵先生,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赵易山严肃的答道:“你有。你选择拒绝老金,你选择相信我。”

麦小凉放下左手端着的碗,右手捏着的勺子也放下了。她定了定神然后才说道:“赵先生,基本上我没有选择的权利,这个你所谓的选择的结果是我唯一的路。”

赵易山摇头:“你可以去找章怀之。”

麦小凉觉得舌头忽然不受控制:“我不选老金,是因为我觉得他不靠谱。我不知他的底细。我不知他是否骗我。而你,乔明华相信你。他不会骗我,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他。”

赵易山盯住麦小凉的眼睛:“所以你选择我?我以为你对我有好感。”

麦小凉大笑道:“我的脑子还算正常。在这种情况下,我会爱上你?您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赵易山神情平静:“记得一开始你对我确有好感。”

麦小凉的口气忍不住开始尖锐:“看到美好的事物每个人都会多瞄两眼。哪怕对象是一只狗,一朵花。”

赵易山点点头:“我觉得你更应该去找章怀之。”

麦小凉大声喝道:“住口!”

可是赵易山仍然说了下去:“你一直保持纯真难道不是因为章怀之?你不想破镜重圆?”

麦小凉跳了起来:“是,我爱他。所以我希望他过得好,过得平静,我不希望他日后回忆起我的时候会觉得我不值得他的爱!你明白吗?变态狂!”

麦小凉跑出了客厅,摸到大门把手的时候,她犹豫了,忍了又忍她扭头向身后看去,沙发上的赵易山不动如山。麦小凉咬牙跑进了卧室,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她没有哭。哭没有用。

麦小凉只是一直在抖。一直抖一直抖,一直抖下去。直到身体自动恢复正常。

岁岁年年人不同(中)

并没有过多久,赵易山洗洗刷刷上床睡觉了。

麦小凉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麦小凉以为自己睡着的时候枕头下面的手机震动了起来。麦小凉睁开眼睛摸出手机,屏幕显示:庄锦瑟来电。

麦小凉拿着手机下了床,摸到房门的把手打开门再合上门然后走到客厅里。手机已经不震了,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麦小凉找到了客厅的落地灯,打开灯坐到沙发上,麦小凉正要回拨过去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麦小凉接通了电话:“锦瑟,新年好。”麦小凉自觉声音平静,但是心口却似堵着一块很大很大的石头。

庄锦瑟说道:“小凉,新年好。你听,听见了没?”

麦小凉有点迷茫:“听什么?我不曾听见。”“不曾”也是麦小凉的方言,没有的意思。

庄锦瑟那边立刻有了很大的动静。

麦小凉明白了:“在放炮仗?”

庄锦瑟抽了抽鼻涕:“哎,冻死了,还是车子里面暖和。我爸爸带着我到苗圃这里来放炮仗的,小凉,跟你拜年了,祝你心想事成平安如意。”

麦小凉鼻子一酸,她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茓­:“哎,锦瑟,就只有你还记着我了。”

庄锦瑟笑了:“我也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不好好珍惜哪行啊?我爸把市区的花店收回来一个,我已经开始做了,很忙,我根本弄不过来,要不等你回来过来帮我的忙吧。说好了,学徒期一个月工资一千,满师了之后翻一翻,包吃包住。怎么样?”

麦小凉哈了一声:“藕亭人均工资一千五,你给我这么高我可不敢要。”

庄锦瑟啐她一口:“你是专业人士,从事营销工作多年,我高薪聘请你还不行啊?”

麦小凉说道:“我什么专业人士啊,我在盛虹你也知道的,皇亲国戚狐假虎威而已。何况人家也不买我的账。”说到最后麦小凉哽住了。

庄锦瑟默默地没有出声。

麦小凉按住了眼睛:“锦瑟,我真的觉得自己挺失败的。工作不如意,感情也一塌糊涂,我就没有办成功过一件事情。”

庄锦瑟打断她:“都是普通人,也不是人人都能成大事的。”

麦小凉长叹一声:“其实老爷子对我挺好的。你是知道的。我跟他比跟我妈亲多了。我一直觉得他特别有本事,他能保护我一辈子。本来他跟郑西西我挺恨他的,但是我看我妈她什么也不说我就都明白了。”

庄锦瑟说道:“血型的事情算不得准,那也只是猜测。”

“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被送你们家去练拳吗?因为,老是有人说我长得不像爸妈。说我是垃圾堆里捡来的。我跟人打架,打不过,老爷子就送我去练拳,让我练好了再跟人打。他一直相信实力决定一切。”麦小凉没有哭,可是有眼泪一直在往下滴,“他不肯我哭,也不肯我打架打输了。他一直教我很多。我一直觉得他比别人的爸爸好。可是那次你拉我去你姑妈医院测血型之后,我才忽然发现,也许我真的是捡来的。要不他怎么那么不在乎我。”

庄锦瑟急着说:“都是猜测,有的夫妻一个A型一个B型结果生个孩子是AB型。你又不是医生,纯粹是青春期的胡乱臆测罢了。”

麦小凉说道:“他们两个都是O型,我是B型。后来我问过我妈,她却说她是B型。她开胆囊摘除手术的时候医院化验单上明明写着O型。”

庄锦瑟隔一刻才说道:“小凉,你爸爸对你其实还不错的。你那一阵闹颓废看小说不做作业,他不是狠狠的抽过你了吗?他那就是爱的体现。”

“是,”麦小凉承认,“所以我觉得他对我并没有放任不管。他越是跟我严厉,我觉得他越是关心我。反而是我妈一直跟我隔着一层。后来我打郑西西,他一直都没有跟我说什么。可是就是不愿意见我了。”

庄锦瑟说道:“大人的事情太复杂,我们掺和不上。你当初不是发过誓从此再不见章怀之了吗,你都为了你爸违背自身愿望了,这就算是报答他了。等事情办好了,你就回来,咱们俩一起开花店,一起去逛街,我知道你当初是下不来面子才去盛虹的,其实面子有什么用啊,走自己的路别人爱说说去吧,反正我力挺你。”

“好。锦瑟,等我回去我就找你去。”麦小凉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你怎么知道我不在盛虹­干­了的?”

庄锦瑟说道:“我去盛虹收树苗盆景的租金的,这个活儿不是你给接的吗,我正好带人去换新盆景顺便收钱的,正好就遇上你们办公室那个马屁­精­。她也没好话,就是说你被开除了云云的。我就给你吹了一个牛,我说你可有钱了,在盛虹纯粹是消磨时光,现在没兴趣了,准备把我们这个园艺公司给控股了,投身园艺事业了。”

麦小凉笑了起来:“她肯定要气翻了。”

庄锦瑟说道:“你看你笑了心情就好了对吧。所以,生活给你彪悍你就得比生活还彪悍,遇到变态的人你就得比他还变态,以毒攻毒以暴制暴。Over。”

麦小凉点头:“多谢你锦瑟,我现在心情好很多。我会争取变得越来越变态越来越彪悍的。”

挂了电话,麦小凉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

虽然头晕,可是全无睡意。索­性­打了一趟拳。淌了一身汗之后还是不想睡,麦小凉摸摸肚子觉得很饿。于是进去厨房炒饭吃。

老爷子说过,一定要吃好吃饱,越是挫折越要多吃一点。

麦小凉打了五个­鸡­蛋,往锅里放米饭的时候赵易山走了过来,说实话麦小凉下了一跳,因为开着抽油烟机所以她并没有留神自己的身后。

赵易山说道:“给我也来一碗吧,谢谢。”

麦小凉定了定神的功夫赵易山已经去客厅吞云吐雾了。

麦小凉多放了一些米饭,盛饭的时候净拣­鸡­蛋往自己碗里盛。又找到了赵易山冰箱里的榨菜,把榨菜倒进碟子里,麦小凉先端了赵易山的那碗米饭和榨菜去客厅,然后她才拿自己那碗。

也没有做汤,她反正喜欢吃­干­的。

赵易山爱吃不吃。

赵易山吃掉一半的时候评价道:“手艺不错。”

麦小凉说道:“我就会炒饭,不会炒菜。”

见赵易山瞪她,麦小凉又说道:“我不是怕麻烦,我的寒暑假一直都在福利院帮忙,我就是一个打下手的,只会包饺子包春卷包烧卖,至于那些东西的馅儿我不会弄。能上台面的就是炒饭和下面。”

赵易山点点头:“这样也不错了。你炒的饭很有嚼劲儿。”

麦小凉看他一眼继续吃饭。

赵易山忽然又说:“我刚才不是故意要激怒你的。”

麦小凉尽量保持平静:“没事,我不介意。”

赵易山又道:“要不,咱俩试试吧,要是这个月你能怀孕我们就生个孩子吧。”

“啥?”麦小凉瞪大了眼睛。“你没事吧?你要生孩子不会找你老婆?”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可能没结婚?生个私生子?麦小凉绝对可不能答应。

赵易山放下筷子:“我们分居三年了,她在美国。过完年就回来离婚。”

麦小凉哈哈­干­笑两声:“您的革命家史不用给我痛述吧。”

赵易山很镇定:“怎么说呢。这么说你可能不大爱听,我对你很有好感,因为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我又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不妨考虑一下看。我的岁数也不小了,希望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我喜欢小孩。”

是啊,你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因为你随便起来不是人。当她是生育工具呢!麦小凉恨得牙痒痒,倒霉一阵子就算了,权当是给狗咬了。还想祸害她一辈子呢,没门!

麦小凉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没事儿,您不用对我负责。再说我父亲这也出事情了,对您仕途有影响。咱们好聚好散。您不用试探我,我是绝对不会给您增加负担的。”

赵易山盯着麦小凉良久,然后才说:“下次你可以给我多盛一点­鸡­蛋,毕竟我的体力消耗比较大。”

话题跳跃太快,麦小凉还没没反应过来就被赵易山腾空抱起。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消耗体力快速入睡的好办法。

岁岁年年人不同(下)

麦小凉睡到九点才慢慢醒来。醒来的一瞬间她的心里有一种空荡荡的茫然感。厚实的窗帘也已经隐出淡淡的亮意,麦小凉扭头看向身侧,赵易山正在看她,麦小凉于是说道:“早。”虽然其实已经不早了,她想。

两人喝了一点藕粉红豆,相对而坐的两个人都似没有食欲的样子。麦小凉觉得不舒服,浑身都不舒服。大约是生活太不安定了,麦小凉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渴望安宁的生活,朝九晚五周末逛街,那样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而宁静啊。

然后是午餐,麦小凉煮了饭,炒了一盘子黄瓜­鸡­蛋烧了一个紫菜汤。赵易山很捧场居然吃了三碗饭。

麦小凉有点诧异。偷偷观察,却发现这位仁兄的面­色­平静完全不露端倪。

洗碗的时候,赵易山站到厨房门口对麦小凉说道:“让你妈妈一道来吧。”

“啊?”麦小凉没有反应过来,“我妈不是他的法定配偶,他们已经离异了。我,让他的配偶过来……”

赵易山打断了麦小凉的迟疑:“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我想请她来见我一个朋友,我的朋友有事情想问她。”

麦小凉捏着洗碗布说道:“什么事情?能事先告诉我吗?”

赵易山的面­色­不动如山:“关于我那次去找的那个孩子。”

麦小凉哦了一声:“回头我打电话给她。”

赵易山说道:“请她务必要来。”

隔一刻赵易山又说:“你煮的菜不错,洗好碗咱们去趟超市吧。”

麦小凉觉得这位大爷的情绪非同寻常,她总之保持沉默就对了。

在超市买了一大堆半成品的食物,结账的时候麦小凉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你排好队就站在这儿等我。”

赵易山点一下头,然后从麦小凉的手中接过了购物小推车。

麦小凉快速跑出了超市直奔来的路上看到的药品柜台。

“给我一盒避孕药。”麦小凉压低嗓音故作镇定的说道。

卖药的大姐很热情:“要哪个牌子的?是紧急避孕药还是长期避孕药?”

“呃?长期的吧。”麦小凉觉得耳根开始发热,她忍住了耳根麻辣的感觉,强迫自己不要幼稚的去摸耳朵。

卖药大姐拿出一盒药来,详细的介绍开来。麦小凉只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这种药是要跟着月经周期服用的。麦小凉傻眼了:“我,还有半个月左右才会来例假。”

大姐立即拿出一盒药出来:“那就让你老公用避孕套吧,等例假来的时候再吃长期的,这盒是紧急避孕的,预防万一用的,不可以经常服用。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麦小凉连忙说道:“谢谢,多少钱,我来付。”

付过钞票后的麦小凉把两盒药放进羽绒服的口袋,转身刚要跑,一扭头就看见赵易山靠在离她不远的墙上,他的脚下是两只购物袋。赵易山神情冷峻,麦小凉顿时慌了手脚。

有什么好慌乱的?麦小凉反问自己,但是她的心跳就是不稳她的舌头就是发麻,这是心虚的反应。麦小凉很了解自己的本能反应,她的脑袋有片刻的空白,然后她看见赵易山右手抄起两只购物袋向她走来。

“那个,我,……”麦小凉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她也没有能够说出什么,因为赵易山不由分说的揽住她的腰大步的向外走去。

那就,继续保持沉默好了。

麦小凉保持着心惊­肉­跳的沉默,因为赵易山的鼻息很重脸­色­很­阴­郁额角还不时暴起根根青筋。

进了赵易山的家门的时候,麦小凉自动的拎起购物袋走向厨房。但是赵易山拉住了她,将她按在墙上,然后从她的左右口袋里翻出了两盒避孕药。

赵易山的鼻息越来越重,麦小凉无畏的瞪大眼睛和他对视:“你想­干­什么?”

赵易山咬牙切齿的说道:“这话该我来问你,你想­干­什么?”

麦小凉盯着他的鼻子说道:“避孕。”

赵易山“嗤——”了一声:“避孕?”

麦小凉说得很流利:“对,我要避孕,我不想生孩子!”

赵易山捏紧了药盒子狠狠的瞪了麦小凉两眼:“你,好!”

赵易山扭头便走,贴着墙的麦小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赵易山忽然又回头:“不用买药了,吃了对身体不好,以后避孕的事情还是由我来。”

一口气差点哽住了,麦小凉心想这位老兄不是到更年期了吧?情绪变化这样大?一会儿要她生一会儿又关心她的身体?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的目的是达到了。麦小凉拎着购物袋外厨房走去,做饭做饭其他的她一概不管。

收拾停当了麦小凉拨通了老妈的电话通知她随蔡老头一起过来。

母女俩照例是没有太多的对白。

在这一刻,麦小凉非常想念老爷子,至少,他是一个风趣的人,有他在,家才像一个家。

麦小凉觉得胸闷难忍,她大步的跑出厨房,站到客厅里喘了两口气,可惜仍旧觉得气闷。于是麦小凉只好打拳,共计打了两套拳。收拳的时候,麦小凉听见掌声,赵易山说道:“身手不错。”

麦小凉答道:“一般一般亚洲第三。”

赵易山只是拧着眉毛看着她,麦小凉不愿奉陪他大眼瞪小眼于是说道:“晚上你想吃什么?”

赵易山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够我的分量就行。”

倒是个好养活的,跟猪一样。麦小凉小小的腹诽一下。但是面子上却是不动声­色­,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煮一点杂粮粥,再把馒头切片用­鸡­蛋糊裹起来煎一下。

这个最简单,就这么定了。

唯一的缺憾是,麦小凉长期不动手做菜在时间问题的火候上把握不准。煮好粥炸好馒头的时候她看了一下时间,才六点零五分,吃晚饭太早了一点。

不过赵易山并不介意,他已经坐到餐桌边准备开动了。

赵易山看了一眼炸馒头:“用­鸡­蛋裹着炸馒头很香。以前我外婆也经常给我炸馒头吃。”

麦小凉递给他一碗粥:“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赵易山顿了一下说道:“我外婆是泰州人,很靠近你们那里,你的口音跟她的很接近。”

麦小凉一直认为赵易山冷漠孤傲仗势欺人,所以当赵易山忽然变得如此的平民化的时候她很不适应,但是总要接点什么吧,于是麦小凉说道:“是靠得挺近的。”

赵易山又说道:“你会炸粽子吗?”

“呃?”麦小凉愣一下反应过来,“我不会包粽子。”

赵易山忽然笑了起来:“麦小凉,你知道你像谁吗?”

麦小凉摇了摇头,话题跳跃太快,太快,完全跟不上。

赵易山微笑着说道:“你像我外婆。你们那里是叫婆­奶­­奶­对吧。”

麦小凉咬牙。说她像一个老年人?赵易山你是猪!

忍了又忍麦小凉才慢慢的说道:“哈哈,真是新鲜,只听说有恋母情结的,原来还有恋外婆情结。想必尊夫人也很像你外婆了。”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冻结。

活该!麦小凉有小小的快意。

只是在她继续喝粥的时候,突然遭到袭击。赵易山将她劫持到了沙发上。

麦小凉哀怨嗥叫:“赵易山!找你老婆去啊!我受不了啦!疼死了!”

抱怨无效!

反抗被驳回。

唯独寂寞天际流(上)

赵易山开始迷恋这种平静的生活。

他想自己是太过寂寞了。

麦小凉拒绝了怀孕的提议,事后赵易山也曾想过,他那样说的确是太过草率了。难道他真的是老了?

赵易山问麦小凉:“你多大了?”

麦小凉扳了扳手指头:“过年加一岁,唔,我27了。”

赵易山默默地看了看麦小凉,她也还是个孩子,比陈星也只大了两岁而已。

麦小凉递了杯茶给赵易山:“你多大?”

赵易山接过来慢慢的喝一口:“我属牛的。”

麦小凉又扳了扳手指头:“属牛?你37岁了,比我大十岁。”

赵易山的视线从电视上调回来,他定定的看住麦小凉:“你的语气似有不甘。”

“啊?”麦小凉摇摇头,“那个,我只是,觉得您年纪轻轻就大有作为,而我却一直虚度光­阴­,我真是太不求上进了,我要反省,要深刻的反省。”其实她感慨的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个男人竟然是一个老男人。当然这种话是打死也不能说出来的,人人都忌讳被人说老,眼前的这个男人尤其是这样。说他老他会努力的证明自己的强悍,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自己而已。

赵易山冷冷的哼了一声继续看新闻。

这个男人极度的喜怒无常,而且有面瘫倾向。麦小凉怀疑他的老婆是怎样忍受他的。当然也许这对夫妻只是挂名夫妻,不然赵易山为何整个假期一直都和她呆在一起。

幸好她只要忍受一小段时间,等老爸的事情妥当了,她就可以跟这个枯燥无味的老男人说再见了。

虽然失去了一片薄膜,但好在,赵易山多少还算养眼。

麦小凉不自觉的咬住了手指甲。

此刻她有暖气吹有电视看有热茶喝,甚至还有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陪着她。

可惜这一切都不属于她,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麦小凉伸出右手虚握了一把,她能够抓住的也只有这空气了。

太美好的东西她从来留不住。

生活像个爱恶作剧的顽皮孩子,总是在不经意间给她看最狰狞的一幕,突然间爆炸的气球总是反反复复的考验她的承受能力,麦小凉甚至听见一把尖锐的女声在她耳边嘶叫:“怕不怕?怕不怕?哈哈,这下你怕了吧?”

麦小凉站了起来,她大口的喝光了杯子里的水,然后又去添了一杯开水。

赵易山忽然说道:“你的脸­色­很难看。”

麦小凉答道:“我只是忽然想我爸爸了。”

所以她口­干­舌燥心跳加速慌乱无助。

赵易山淡淡的说道:“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也会走,要淡定。”

淡定,的确是应这样。只可惜她不能够。做看客的永远淡定,局内人永远无助,所以注定被说教。

麦小凉把客厅留给赵易山,原本她也就不爱看新闻。关上卧室的门麦小凉打了两套拳。

她觉得很累,眼睛有点睁不开的意思。还好老妈和蔡老头很快就会来了。

得知赵易山初五开始上班,麦小凉提议自己仍旧搬回酒店。赵易山沉默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好吧。”

初四晚上赵易山送麦小凉去了酒店。

初五早上他要上班,所以赵易山没有跑来跑去的浪费时间,晚上他直接住在了麦小凉的房间里。

睡到早上的时候麦小凉慎重的说道:“我妈来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住在这儿,行吗?”

赵易山忽然怔住了,然后他点头。他们俩的这段关系于麦小凉而言是一种耻辱,难怪麦小凉坚持要搬回酒店。赵易山突然有点懊恼,这种陌生的情绪来得太快,赵易山忽然烦躁,他看着麦小凉陪着小心的笑脸说了一句:“对不起。”

麦小凉正在担心赵易山的拒绝,却不料得到了赵易山的一句“对不起”,麦小凉有一点呆:“对不起什么?”

赵易山没有理她直接去洗手间洗漱去了。

麦小凉反复的琢磨赵易山的这句对不起,刚才明明是点了头的,难道他反悔了?

这要是被老妈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男人住在一起可怎么得了?

该如何解释呢?

又或者老妈根本料到了她会用最原始的资本所以也就无所谓惊诧莫名了。

麦小凉拼命摇了摇脑袋,思考太多只会觉得了无生趣。

赵易山洗的神清气爽,但是他的眼神是­阴­郁的。

赵易山对麦小凉说道:“有什么事情电话联络。”

然后赵易山就走掉了。

他生气了,麦小凉得出这个结论。

有这个必要吗?麦小凉心想,也许他觉得她的身体并不值得他的帮忙,毕竟她没有经验。也许他是想要钱。

麦小凉苦笑一下联系了老妈:“给我打些钱过来。”

方红问她:“多少?”

麦小凉摸了摸脑袋:“我也不懂,要不你问问蔡老头,行情一般是多少?”麦小凉说得很含蓄,但是方红还是听懂了,她很快就说:“银行卡号发给我。”

麦小凉很快收到短信提示,老妈给她打了一个七位数。

麦小凉有一点头晕。

然后她跑去吃了一点东西,又去了趟银行,办了一张存单。然后才打电话联系了赵易山。

麦小凉约了赵易山在茶餐厅见面,吃了一顿心不在焉的晚饭后麦小凉提议去赵易山家坐坐。

赵易山平静的打量了麦小凉一番,然后开车带她回了家。

麦小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鼓了很久的勇气,然后她笑着对赵易山说道:“过年的时候一直想给你买个礼物,但是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麦小凉把存单压在了果盘下面。

赵易山的目光霎时变冷,他走到麦小凉身边坐下,然后抽出了那张存单,赵易山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给我的?”

麦小凉点头:“是。”

赵易山又笑。麦小凉赶紧说道:“我没有你的身份证号码,那个,我明天去取出来,你看还是存哪个名字比较好。我第一次弄这个,办的不好的地方你多原谅。”

赵易山笑了很久:“麦小凉,谁教你弄这个的?”

麦小凉连忙说道:“我也知道是晚了一点,我也是刚想起来。”

赵易山捏着存单晃了晃:“你自己想的?”

麦小凉点头:“没别人知道,你别多心,真的,我保证!”

赵易山拉过了麦小凉的右手把存单拍上去:“这种东西我从来不碰。”

赵易山站起来就走,走到一半又撤回头,麦小凉不自觉的惊了一下,赵易山却只是抄走了她面前桌子上的香烟和打火机,赵易山点了一支烟,然后对麦小凉点点头,然后一ρi股坐到了麦小凉身边的沙发上。

麦小凉差点被呛死,但是却不敢动弹,因为烟雾缭绕中的赵易山脸­色­惨白。

然后麦小凉看着他抽掉了整整两包烟。

唯独寂寞天际流(下)

麦小凉觉得自己的眼睛就快要给香烟薰瞎了。她苦苦的挨着用双手撑着下巴,直到她再也睁不开眼睛的时候,麦小凉心想死就死吧不带这么折磨人的,然后她就闭上眼睛倒在沙发上直接不省人事了。

赵易山听见了麦小凉轻微的鼾声。

赵易山扭头看向右手边,麦小凉缩成一团陷在沙发里,赵易山不禁笑了笑,到底是个孩子,这样也能睡着。

赵易山抱起麦小凉,将她放到床上。麦小凉的拖鞋在进房间的路上掉了下去,赵易山懒得去捡,他替麦小凉拉了一床薄被然后自己也躺了下去。

不管怎样明天还要上班,赵易山关了灯闭上眼睛。嘴巴有一点苦,赵易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许是该和麦小凉做一个了断的时候了。

赵易山慢慢的在心里分析着整件事情,第一:老爷子不会同意他和麦小凉在一起,且不论麦小凉的父亲出了事情,就算不出事情老爷子也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商贾的女儿为妻;第二:和陈星离婚也就是这一个月内的事情了,老爷子势必要替他重新物­色­一个有所裨益的妻子,而老爷子那里已经有了人选不过是碍着情面不好立即安排罢了;第三,麦小凉和章怀之的旧事圈子里的人都有所耳闻,若是爆出麦小凉和他的绯闻,各方的激烈反应他可以预料却未必可以承受;第四,在麦庆丰出事的节骨眼上,如果被人知道他和麦小凉的这段关系,那么将影响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声誉。

事实上早在初二接到乔明亮的电话时他就应该放手了,乔明亮在电话里再三的谢他,乔明亮的道谢当时听来甚为刺耳。但是赵易山此刻不得不承认,他和麦小凉之间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单纯的情人关系也不可能。

赵易山苦苦一笑,他一向自负于自己的自制力。却不料这次会栽在麦小凉的手里,更料不到的是她会给他钱。

麦小凉的存单点醒了他。他们之间的关系再简单不过了,只是赵易山一时糊涂忘记了。

又或者说是他太寂寞了。

能够冷静的分析出情势说明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下面他就要根据分析做出决断了。

赵易山下意识的想去摸烟,但是他克制住了,他反复的摩挲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最后赵易山对自己说道,赵易山你就在此刻收手吧。犯了错误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及时改正,这个道理你从小就懂得。

赵易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只可惜眼睛有点­干­涩。

他总归是寂寞惯了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临睡着前的赵易山的头脑中闪过一丝犹豫,该怎样对麦小凉说呢?也许根本就不用说什么,麦小凉是个聪明人应当明了,又或者她根本就盼着能早日摆脱他的­骚­扰。

也或者她会觉得耻辱。

赵易山微微叹息,到底在男女问题上他还是老实惯了,所以才会拿捏不准。但是不管怎样赵易山都知道,分手是他们两人的最佳选择。

翻来覆去中赵易山难以入眠,麦小凉却睡得很甜。

赵易山吻了麦小凉的脸颊,然后搂住了她的腰身,不管以后怎样至少今夜他并不寂寞。

他剩下的也就只有此刻的一晌贪欢了。

麦小凉是被脚步声惊醒的。

揉了揉又酸又­干­的眼睛麦小凉慢慢的睁开眼,天已经亮了,而赵易山正在床边刷牙,麦小凉吃惊的看着赵易山,这人怎么站到床边刷牙?

赵易山见麦小凉睁开了眼睛便说道:“快起来吧,我赶时间。”

虽然赵易山嘴里含着泡沫有点口齿不清,但是麦小凉还是听明白了。她跳了起来,然后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是穿戴整齐的,牛仔裤羊毛衫都好好的裹着她,麦小凉顿时觉得浑身都疼。穿成这样睡了一夜任谁都会受不了的吧!麦小凉连忙给自己捏胳膊捶腿的,好歹把酸涩的感觉揉掉一点了,麦小凉立即跑去卫生间梳头。

赵易山把位置让给麦小凉,麦小凉照例是五分钟解决一切问题。

穿戴整齐的赵易山堵在卫生间门口对麦小凉说道:“拿好你的东西。”

麦小凉发觉赵易山的脸­色­有点铁青,她迟疑了一下:“我的东西都带走了,你这里没有落下我的任何东西。”是怕正牌老婆查岗吧,麦小凉心想,她还不至于那样下作故意给他栽赃。

赵易山从背后捏出一张存单来:“收好了,以后别再弄这些东西了。”

麦小凉眼皮直跳,难道是嫌少?麦小凉连忙堆出笑容:“我没办过大事过,办的不好你别……”

赵易山把存单放进了麦小凉的羊毛衫口袋里,他郑重的对麦小凉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但是前提是不违背党纪国法,所以你不用给我来这个,来了也没用。”

麦小凉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子,听这口气是不给办了?

她一急之下拽住了转身走开的赵易山的衣领,麦小凉说道:“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不肯帮我了对不对?”

赵易山抿紧了嘴­唇­,麦小凉的焦急写满了一脸,赵易山拍拍她拽住他的右手说道:“小凉,没有得罪这一说。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急,好好用脑子想一想,从前到后的想一想,总会有办法的。”

麦小凉看见了赵易山眼底的沉稳,她松开了手:“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赵易山说道:“不要紧。”

麦小凉说:“我去拿外套,你等我一下。”

赵易山抓住了麦小凉的手:“小凉,我送你去酒店,你父亲的事情我会交代给来的律师。”

麦小凉笑道:“谢谢。”

赵易山说道:“小凉,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吧。我知道其实这句话应该你来对我说,但是我知道你有求于我开不了这个口,谢谢你照顾我,小凉,对不起。”

麦小凉直觉的说道:“没关系,没关系。”

然后她发现自己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赵易山很冷静的握着她的手出了门,麦小凉觉得自己应该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可惜她没有,心头反而有点闷,麦小凉控制了自己的奇异反应,她站在路口和赵易山挥手再见。

然后麦小凉融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扭头看时,已经看不到赵易山的车也看不到赵易山的人了。

麦小凉僵了一会儿慢慢的笑了:“再见赵易山。”她低声的说完这句话便大步的跑进了肯德基,老爷子说过,无论怎样吃饱再说。

更何况,离开赵易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所以要好好的庆祝一下。

又如何

吃过早饭的麦小凉有一点百无聊赖。

透过肯德基的落地窗向外看去,一墙之隔的行人们都很忙碌,还是有工作的人好,麦小凉小小的感叹一下,有工作的人至少知道自己该奔向何方。

麦小凉守着大把空下来的时间开始发愁,­干­点什么好呢?

她不打算去逛街,因为熟知服装的利润,所以麦小凉不想去当冤大头。

只可惜她跟靳何从辞职了,盛虹集团的样板衣也都跟她没有关系了,以后的着装倒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麦小凉皱了皱眉毛,一想到今后她必须去商场买那些加了若­干­倍利润的衣服,她的心就疼。

麦小凉伸手揉了揉有点胀痛的胃,正要伸懒腰便看到落地窗前忽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

这人­干­什么盯着自己?麦小凉惊了一下又恍惚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的想起来,这个人是章怀之。

浓重的悲哀袭上心头,麦小凉按住了突然疼痛的鼻子,她竟然会有认不出章怀之的一天。

麦小凉定定的看着隔着一层玻璃窗的章怀之,章怀之的鼻子冻得通红,鼻子冻得通红的章怀之对麦小凉微微一笑。

麦小凉连忙弯一弯­唇­角。

这一弯带动了心底压着的无数酸楚,麦小凉开始感觉到身体不自觉的抖动,她死死的捏紧了拳头,她对自己说,麦小凉你的委屈不合时宜你找错倾诉对象了,这个男人是别人的丈夫。

终于给她忍住了,眼睛也终于不酸了,但是麦小凉的鼻子开始往外淌鼻水,很多,吸也吸不住,麦小凉连忙用右手去擦鼻子,可是鼻水止不住,冰凉的液体开始泛滥,麦小凉敏捷的抓了张面纸擤了鼻子。

稳定了情绪后,麦小凉抬头看向窗外,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麦小凉捏着揉烂了的面纸愣住了,刚刚难道是她的幻觉?

是因为觉得不甘吧,所以才会祈求救世主出现。麦小凉摇头,这样的心态不好,她必须杜绝幻想,必须脚踏实地,必须……

“麦子。”一把熟悉的嗓音,一个熟悉的称呼。

麦小凉扭过头,章怀之站在她的面前。

“啊,”麦小凉张开了嘴巴,一股浊气在胸口绕了又绕,麦小凉定定神,“你好。”

章怀之坐到麦小凉对面:“小凉,我,刚刚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情。”

章怀之没有说的是,他并不是听说。他让人盯了赵易山的梢,他得知麦小凉住在赵易山那里。他逼问了乔明华,他知道了麦小凉的父亲出事了。他知道了麦小凉出现在婚礼上的原因。他知道赵易山替乔明亮帮助麦小凉。他之所以不敢问乔明亮是因为他害怕乔明亮会做出过激行为,他害怕乔明亮会刻意的打击麦小凉。

引爆乔明亮只会牵扯出更多对付麦小凉的力量。

人人都夸他心思缜密,但是他记得麦小凉曾经骂过他懦弱。也许他真的是太懦弱了。他考虑的东西太多所以才会失去她。

她是宁折不弯的麦子。

她说过不会再见他。所以她真的不来找他。

分手的那段时间他和她吵得很凶。

章怀之记得自己吵得头晕脑胀的时候,麦小凉忽然说:“咱们分手吧。”

热火朝天的两人立时就冷却了。

那一刻的麦小凉冷静异常,她不再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傻丫头了,又或者说她从来就是一个洒脱的人。

章怀之记得当时自己完全傻掉。

他听见麦小凉一字一顿的说:“去选择更好的,去过得更好。你妈妈挺好的,乔明亮很也好,最重要的是她很爱你。她很勇敢,我很佩服她。说到底我也不会那样爱你,章怀之,我们分开了就不要再见面,你只要记得麦子永远爱章疯子就可以了。从此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你是章怀之我是麦小凉,我们永别了。”

章怀之后来才知道他妈妈曾经多次去找过麦小凉,又知道因为他迟迟不肯和乔明亮结婚而去盛虹集团闹了一阵,其实那时候他和麦小凉已经很久不联络了。

也是过了很久之后章怀之才想起的,其实若是麦小凉一直陪着他,即便他父亲一直那样打压他,他也还是会撑下去的,但是那时候他有点犹豫。而麦小凉痛恨的正是他的犹豫。

他拜托赵易山把单子下给盛虹集团其实是为了补偿她。

他妈妈那样去同她闹她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他,麦小凉坚决的执行她和他诀别的誓言。

她的­性­子一贯如此。

这样的­性­格是要吃很多苦头的。他知道她甚至同父亲决裂了。其实父母离婚和子女本来就没有根本的利害关系,更何况那时她已经成年。

章怀之看着麦小凉交握的双手低声的问道:“赵易山那里我再去同他说说。”

麦小凉心里先是一紧,但旋即就松开了。她知道章怀之并不知道赵易山和她已经发生了关系,章怀之关心的是她父亲的事情。

麦小凉说道:“不用那样麻烦吧。差不多已经好了。”

章怀之点点头:“赵易山是个君子人,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帮你的。”

麦小凉很想发出大声的嗤笑,但是她没有,她不能够。

章怀之由始至终都没有敢抬眼去看麦小凉的面孔,他咳嗽一下说道:“有人一直在盯你的梢。似乎是……”

麦小凉打断了章怀之:“我知道。”相信章怀之也同样盯梢她吧。否则如何会出现在她面前?

章怀之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

两人之间一时僵住了。

有叽叽喳喳乱叫乱笑的小孩子从他俩桌边跑过,麦小凉抬头对章怀之说道:“我要走了。”

章怀之终于抬眼看向了麦小凉,麦小凉对他笑一笑:“是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章怀之苦笑一下:“你来挑。”

麦小凉说道:“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那次是我走的,这次换你,很公平。”

章怀之点头然后起身。

麦小凉说道:“谢谢你。”

章怀之又点了一下头。

麦小凉大力的微笑道:“再见!”

章怀之跨出了一步又一步,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从分开的那一刻起他就只能一步不停的向着另一条条路走去,无法抱怨也无从后悔。

这就是人生。

章怀之绕到落地窗外,他重新站到了与麦小凉隔着一道玻璃墙的地方,麦小凉没有表情的看着他。

章怀之忽然泪流满面,他伸出右手按住了冰冷的玻璃。

而麦小凉却只是对着他挥手,微笑,她的嘴­唇­动了两下,章怀之认得那个­唇­形,麦小凉是在跟他说再见。

章怀之收回了自己的右手,他大力的抹掉脸上的泪水然后迎着冷冽的寒风大步的走开了。

玻璃墙那一侧的麦小凉收起了僵掉的微笑,章怀之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他一向爱动脑子一向考虑太多,也就难怪他会长出抬头纹了。

还是老样子,他总是会抢掉她的戏份抢先去哭,而麦小凉不愿意演苦情戏,所以就只能选择笑。

又一串鼻水滚滚而下,麦小凉用手中揉烂了的面纸按住鼻子,坚持一下,很快就会好的,麦小凉小声的对自己说道,就算是无望也要坚持。

因为除了坚持她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有点崩溃(上)

因为火车晚点所以麦小凉在火车站等了很久。

见到方红和老蔡的时候麦小凉终于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

麦小凉接过方红手里的行礼:“火车站这边乱糟糟的,去我住的酒店附近吃早饭吧。”

方红问老蔡:“蔡律师您肚子饿吗?要不先就近找个地方吃一点?”

老蔡摇头:“我不饿,还是先把东西送到酒店吧。”

三人于是急匆匆的打了车直奔麦小凉的住处。

早上出来的时候麦小凉已经提前替老蔡开了房间,到了酒店麦小凉把房卡给了老蔡。老蔡的房间就在麦小凉隔壁,麦小凉把方红的行礼放到自己房里:“妈,咱俩住一块儿就行了。”

方红拉住麦小凉的手:“这些天辛苦你了。”

麦小凉拍拍方红的肩膀:“我没事儿,没什么辛苦的。怎么就来了老蔡一个律师,就他一个人能行吗?”

方红叹口气:“老蔡是你爸的信得过的人,你不知道,乐意这阵子很乱。老蔡先来探探底,具体的事情由他负责,对于法律上我也不懂什么,只有全权委托他了。”

麦小凉的心里又凉了几分,是啊,董事长人没了乐意怎么可能不乱。

方红又道:“先叫上老蔡去吃早饭吧。”

麦小凉“嗯”了一声,站起来的时候脚步有点虚浮,她定了定神然后才收好房卡去敲蔡老头的房门。

房门打开了,麦小凉看见老蔡的肩膀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单肩包,以前老蔡去哪里打官司解决纠纷的时候都会挎着这只包。老爷子曾经开玩笑说这只包是老蔡的吃饭家伙,他说这句戏言的时候大概没有料到有朝一日这只包会装着他的身家­性­命。麦小凉一时有点呆。

老蔡对麦小凉笑一笑:“小凉,咱们先去填肚子,有什么事情吃饱了再说。”

麦小凉心想也只能这样了。于是麦小凉在前面领路,方红和老蔡都不做声只是紧紧的跟着麦小凉的步子走。

麦小凉的情绪忽然变得很糟糕,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办成,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办成任何事情。

而她的胃比她本人的情绪还要难伺候,麦小凉觉得心口很堵喉咙里根本咽不下任何东西,眼看老蔡吃得差不多了麦小凉按照赵易山事前的吩咐拨了电话过去,电话很快接通了,麦小凉的耳边传来赵易山沉稳的嗓音:“你好。”

麦小凉按捺住心烦意乱的情绪慢慢的说道:“你好,我是麦小凉。”

赵易山问道:“我知道。有事吗?”

赵易山这样淡薄的声音几乎要将麦小凉击垮,麦小凉心里转了很多个不祥的念头,但她最终只能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虽然对方看不见但是妈妈和老蔡在看着她,麦小凉笑着说道:“赵司长您好,乐意的常务律师过来了。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能不能抽空见一见我们。”

赵易山“哦”了一声,听筒里出现短暂的停顿,麦小凉忽然耳鸣,难道赵易山把她吃­干­抹净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难怪他忽然跟她撇关系!

诸如此类的念头一下一下的击打着麦小凉的耳膜,麦小凉鼓起勇气做最后的努力:“赵司长,我母亲也来了,她是福利院的院长,您不是有个朋友想见她吗?要是您暂时没空,我们先去见见您的朋友可以吗?您,把地址给我们,或者我们约个地方见面,您看这样行吗?”

麦小凉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尖,而且心跳过快头晕目眩。

她被骗了吗?她会不会是被乔明亮给骗了?

赵易山的声音传送到麦小凉耳边的时候她尚未反应过来,隔了一刻她才“啊?”了一声:“对不起,刚才我没听清楚。”

麦小凉努力去分辨赵易山的声音,终于听明白了赵易山的话,她说道:“您等一下我拿笔记一下。”

老蔡递过来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麦小凉的手指很僵字也很僵,她歪歪扭扭的记下一个地址。

赵易山说道:“你让律师直接过来就可以了。只要来一个律师。我等他。”

麦小凉机械的重复道:“让一个律师到这个地址,对吗?”

赵易山说道:“是的。我在这里等他。你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他。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麦小凉连忙回答道:“好的,我把您的号码给他,他马上就过去,他叫蔡——”麦小凉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老蔡的名字,她抬头看向老蔡:“姓名?年纪?”

老蔡说道:“蔡志忠,56岁。”

麦小凉连忙说道:“他叫蔡志忠,56岁了。”

赵易山说道:“好的,你让蔡律师过来找我吧。过会儿我给你电话,你带你母亲去见我那个朋友,好吧?”

麦小凉连声应道:“好好。再见。”

合上电话的时候麦小凉的后背已经湿透,她对一直盯着她看的方红笑一笑:“妈,那个人家只让去一个律师,蔡律师,这个是地址,我把号码也写上,您到了之后给这个号码打电话,称呼他赵司长。”

老蔡收拾一下立刻动身:“你们慢慢吃,我去了,有情况随时电话联系。”

方红说道:“路上小心点,就拜托你了老蔡。”

老蔡急匆匆的走了,麦小凉挑了两根冷掉了的面条往嘴里送:“妈,等会儿我们去见一个人,人家有事情要问你,你知道的就告诉人家吧。”

方红答道:“是什么人?”

麦小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等电话通知吧。”

方红还想问点什么麦小凉的手机就响了,麦小凉一见是赵易山的号码连忙按了接听:“您好。”

赵易山说道:“我的朋友请你们吃午饭,十二点半,地址你记一下。”

麦小凉手忙脚乱的翻来了纸笔记下地址,然后又报过去跟赵易山核对一下。赵易山说道:“我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了我那个朋友,到时候她会跟你联络的。谢谢你,再见。”

麦小凉说道:“不用谢,那个,蔡律师已经过去了,给您添麻烦了。”

赵易山的声音一下变得很冷,虽然他只说了“我知道了,再见。”这几个字,但是麦小凉就是听出了他的情绪的变化。

赵易山还是嫌麻烦吧,麦小凉很发愁,只可惜她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方红接过了麦小凉记下地址的纸条:“人家约我们在这个地方见面吗?”

麦小凉说道:“嗯,说是请我们吃中饭,十二点半要到那里。”

方红说道:“北京的路咱们也不熟悉,要不先过去吧,在附近转转,省得到时候迟到。”

麦小凉推开冷透了的面条碗:“那就走吧。”

北京的天很灰,空气也很冷,麦小凉的鼻子里面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外冒鼻水,方红递给她一张面纸,麦小凉接过来擤了一下。她很想对方红笑一笑,但终究也没有笑得出来,虽然心里很难过可是却无法像电视上那样突然抱着老妈痛哭出声。所以她只是把面纸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拉着方红的胳膊去打车。

麦小凉的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崩溃,但是还能够忍得住。她紧紧的抱着老妈的胳膊坐到了出租车的后座上。

方红报出了地址,然后车子里面便再没有交谈声。

有点崩溃(下)

十点半的时候麦小凉就把手机握在手里,十二点零三分的时候麦小凉的手机终于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麦小凉吸口气然后按了接听键:“喂,您好。”

听筒里传来一把女声:“您好,请问是麦小凉小姐吗?”

“对对,是我。”麦小凉连忙应道,“您是哪位?”

“我是赵易山的朋友,我现在已经到了咱们约好的地方,”对方把地址又报了一遍,“要是您方便的话可以过来,我在这里等您。”

对方竟然提早半小时到了?麦小凉急忙说道:“我们就在附近请您稍等。”

麦小凉合上电话对方红说道:“妈,人家已经到了,赶紧过去吧。”

母女俩于是急匆匆的赶路。到了咖啡厅门口的时候麦小凉平复了一下过快的呼吸掏出手机回拨过去,电话很快接通了:“您好,我已经到了,您在哪里?”

方红跟着麦小凉身后进了咖啡厅,只听得麦小凉说道:“好的,我们就来。再见。”

方红低声问道:“人在哪里?”

麦小凉深吸一口气:“二楼包厢,跟我来。”

男服务生笑着问麦小凉:“请问您几位?有没有预定位子?”

麦小凉愣一愣神:“哦,我们约了朋友,她在1206。”

男服务生笑道:“1206是吗,这边请。”

麦小凉点了下头:“谢谢。”

能够让赵易山看重并帮忙的人必定是她不能轻慢的,想到这里麦小凉放慢了脚步对方红说道:“妈,待会儿人家要是问话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这人很重要您明白吗?”

方红叹口气:“你都说了一上午了,我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

麦小凉笑着摸摸脑袋:“哎,我也是有点紧张。也不知道老蔡这会儿找到人没有。”

方红说道:“有情况他会打电话给我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麦小凉心想老妈说得也对,总算多了一个人可以商量了,否则再那么憋下去她可真的是要崩溃了。

一个小个子的女服务生走过来:“您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麦小凉看了看附近的门牌:“1206在哪里?”

女服务生说道:“1206在这边,您请。”

麦小凉说道:“谢谢。”

麦小凉正要敲门,站在她身边的方红轻轻的拉一下她的胳膊,麦小凉扭头:“怎么了妈?”

方红笑一笑:“没什么,你头发有一点乱。”方红替麦小凉理了理刘海,又对她笑了笑:“敲吧。”

麦小凉“哦”了一声然后抬手敲门,门内传来了一声:“请进。”

麦小凉扭动门把推开了门,门内沙发上端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麦小凉笑着迎了上去:“您好您好,我是麦小凉,这位是我母亲方红,她是藕亭福利院的院长。”

左志宏站起身来紧紧的握住了麦小凉伸过来的右手:“你好,我姓左,我叫左志宏。”

麦小凉只觉得这位左女士手劲儿奇大勒得她右手生疼,可是出于礼貌她又不能挣脱,麦小凉只得说道:“这位就是您要找的方红女士,她就是藕亭福利院的院长。”

左志宏这才松开了麦小凉的手转身去看麦小凉身后站着的方红,方红伸出手来:“左女士您好。”

左志宏与方红握一握手:“您好方女士,呃,两位请坐,随便坐。”

于是三人都去落座,麦小凉与方红坐在一边,左志宏低头去寻点餐铃可是却怎么也找不着:“点餐铃呢?”

麦小凉连忙说道:“在我这边,我来按。”

服务生捧着餐牌走了进来,左志宏示意服务生把餐牌交给方红:“方女士您来点吧。”

方红推脱道:“客随主便,还是您来点吧。”

左志宏笑着看住麦小凉:“我们年纪都大了也不懂什么,要不小凉你点吧。”

麦小凉随便替自己和老妈挑了两客套餐,然后问左志宏:“左女士您有什么特别要求吗?比如不爱吃什么?”

左志宏说道:“没有。就是牛排要老一点。”

麦小凉一一交代给了服务生,服务生合上餐牌退了出去。

左志宏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麦小凉:“小凉是赵易山的朋友吧?”

麦小凉心里突了一下,若是赵易山的这位长辈误会了他俩的关系惹起什么风波出来,那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麦小凉连忙正­色­说道:“我们也是刚刚认识。”

左志宏别开眼去不敢看麦小凉认真的神情:“这么大老远的把你们请来真不好意思,本来我是要过去的,但是我的腰有毛病不能长时间坐车,所以只有托赵易山请你们过来了。”

方红答道:“不要紧的,只是不知道左女士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左志宏抿一抿嘴­唇­:“先吃饭待会儿再说吧,也不是什么急事。”

总是这么沉默着麦小凉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她看向了方红,可是方红并不看她。还好服务生很快送来了午餐,待服务生摆弄好了碗碟刀叉退出去了之后左志宏端起红酒说道:“我也不知合不合规矩,反正咱们是中国人也不兴那一套,来,我敬敬你们,先­干­为敬。”

麦小凉端起酒杯跟着一饮而尽,喝完了她才发现方红端着酒杯一动不动:“妈,你不能喝我帮你喝吧。”

左志宏放下酒杯说道:“不能喝不要勉强,不要紧的。”

方红勉强笑道:“早上刚到的头还有点晕,我少喝一点意思意思吧,不好意思了。”方红的嘴­唇­只沾了一点红酒就把酒杯给放下了。

麦小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左女士您听得懂我说的话?”

左志宏慢慢的笑了起来:“是的,我家有个亲戚就是你们那里的,口音和你很相似。”

麦小凉早上就没吃多少又跑了一上午了肚子很饿,当下也不客气切了牛排就往嘴里送,左志宏笑道:“还是看孩子们吃觉得过瘾。”

方红答道:“是啊,他们年轻人就爱吃这些,合他们的口味。”

于是再没有多余的交谈,麦小凉很快吃光了自己的那份牛排,面包沙拉也统统一扫而光,只是肚子好像还没有饱。

麦小凉扫了一眼方红面前几乎没有怎么动的牛排不由暗自着急,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她总不能跟个饿死鬼似的吧,那也太掉价了。

左志宏同样没有吃几口,她喝了一口咖啡然后说道:“本来是想帮我一个朋友问方女士一件往事的,只可惜她有事临时离开了,等她回来了我让她自己去藕亭找你们。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

方红说道:“没关系的,本来我也是来北京有其他事情的,顺路而已,一点都不麻烦。”

麦小凉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原先她还盘算着如果能帮上赵易山的忙的话,赵易山多少要记着她的人情,那么老爷子那里也许就会更顺利一些。可是眼下的情形怎么急转直下了?麦小凉很想问左志宏是不是找那个叫梁多多的女孩子,她还记得赵易山说过的这个名字,可是一来寻找丢失的女婴是一件隐晦的事情二来老妈当日说过那个女婴已经死了,这叫她怎么问得出口呢?

麦小凉心里一时乱得不行,方红一把拉起她:“左女士,那我们就先谢谢您的盛情款待了,告辞了。”

仓促间麦小凉只得对左志宏笑道:“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左志宏答道:“再见!”

出了门麦小凉就低声的责怪方红:“我说老妈,你在­干­什么呢?怎么说也多坐一会儿跟人家套套近乎啊,我跟赵司长并不熟悉,要是能帮上他的朋友他也会多帮帮我们的。”

方红按住胃部:“我胃痉挛,我要去医院。”

麦小凉急道:“怎么不早说啊!快走,去医院!你能不能走啊?我背你吧。”

方红脸­色­苍白的说道:“不用,我能走。”

麦小凉急急的叫了出租车扶着方红去了最近的医院。

出租车上方红把头靠在了麦小凉的肩膀上,麦小凉轻轻拍拍老妈的背,麦小凉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生病挂急诊时老妈也是这样拍自己的。

麦小凉忍住心里的焦急慢慢的分析着乱糟糟的事情,要是老蔡带回来的情况很糟糕的话,她就还得去找赵易山。自己的脸面虽然重要,但是赵易山看来是更重视脸面的一个人,实在不行她就只有稍微无赖一点了。麦小凉攥紧了拳头想道,反正在赵易山面前她已经没有什么尊严可言了,与其在所有人面前丢脸不如丢给他一个人看好了。

出租车停了下来,麦小凉连忙扶着方红进了医院,司机从车里跳了出来:“还没给钱!”

麦小凉急忙又折回头打招呼:“对不起对不起,给您。”

方红拍拍神情落寞的麦小凉:“别急,慢慢来。”

麦小凉点一点头,鼻孔又开始酸了。她连忙笑一笑:“我没急,妈,我扶你进去吧。你忍着点。”

她还没有崩溃,只要老爸老妈都好好的,她就能够坚持下去,她一定能。

有一点点溃败(上) ...

麦小凉把方红送进酒店房间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七点钟了。

方红倒在床上再不愿动弹,麦小凉问她:“胃还疼不疼?”

方红摇摇头:“还罢了,不大疼了,你去看看老蔡回来了没有?”

麦小凉去敲了老蔡的门,没有人应声,麦小凉只得折回来给老蔡打电话,响到第六声的时候老蔡终于接了电话:“喂,小凉吗?”

麦小凉答道:“是我,蔡律师您现在在哪里?吃过晚饭了没有?”

“刚吃过,待会儿我就回去,见了面再详谈吧。”

“好的,路上注意安全。”麦小凉合上电话对方红说道,“老蔡就快回来了,他已经吃过了,妈,要不你先洗个澡吧。”

方红说道:“我累了,先躺会儿,你先洗吧。”

麦小凉于是去洗澡,刚刚洗完头她就听见了方红的声音:“小凉,有电话。”

麦小凉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她胡乱擦了脸伸手接过方红递来电话:“喂,你好。”

“你好啊,在忙什么呢?”

很熟悉的一把男声,只是麦小凉一时没有想起来说话的人是谁。她下意识的以为找她的人必定是赵易山,所以麦小凉迟疑着没有应声。

听筒里传来了咋咋呼呼的喊叫:“怎么不回答啊!­干­什么呢你?”

“呃,没­干­什么。”麦小凉仔细分辨了一下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似乎是乔明华?

“你那事儿赵易山办得怎么样了?”

麦小凉暗自苦笑,替她办事?乔明华说得可真是轻巧,赵易山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一时间心头涌上了无数感触,但麦小凉只是说道:“还好吧。”

乔明华说道:“他既然肯答应就必定有办法,我介绍的人从来就错不了。这样吧,我来做东替你庆贺一下,咱们也好久没有聚聚啦,你快点过来吧,地址我发短信给你。”

麦小凉有点着急:“现在吗?”

乔明华说得很爽快:“当然就现在啊!这儿就我一个人啊,你可别让我等!动作快点!拜!”

麦小凉把手机递给一直站在一边的方红:“妈,朋友找我,就是帮忙的那个朋友,我要出去一下。”

方红说道:“赶紧洗吧,别着凉了。”

麦小凉快速的冲了个澡,走出卫生间时方红已经替她拿好了衣服。方红说道:“何从让我给你带来的,说是新年礼物。你来的时候走得急也没带什么换洗衣服,我就替你带来了。”

麦小凉说道:“正好这几天忙也没有洗衣服,我正愁没衣服穿呢。”

方红把衣服递给麦小凉:“穿上吧,别冻着了。”

麦小凉套上了紫­色­的连衣裙,连衣裙没有领子。麦小凉怕冷冬天从来都是用高领子的毛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可是这衣服是老妈大老远带来的总不能脱掉吧,麦小凉照了照镜子:“嗯,大小合适,不错,谢谢老妈!”

方红递上黑­色­的裤袜:“还有这个,说是一套的。”

麦小凉一看时间不早了,于是连忙穿好裤袜蹬上靴子裹上羽绒服,湿头发也来不及吹了,麦小凉草草的用梳子梳了一下头发,然后拎着包就跑了出去:“妈,你早点睡,有事儿打电话给我。”

方红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合上了房门。

麦小凉翻出乔明华发来的那条短信照着地址打了一个的。

最近花销很大,麦小凉叹口气,完全违背了她一直信奉的节约原则。

她已经失业了,原先的积蓄也有限,麦小凉决定回到藕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庄锦瑟的花店上工。

出租车将麦小凉送到了乔明华指定的地点,付车钱的时候麦小凉又是一阵­肉­痛。车外寒风凛冽,麦小凉裹紧了羽绒服的领口往酒店里面跑,靳何从搞什么啊让她穿这种不保暖的衣服,是想活活冻死她吧。

服务生把麦小凉引到了乔明华的包厢里,乔明华见着了麦小凉就是一阵长吁短叹:“又老一岁了又老了又老了!”

麦小凉瞪他一眼:“我知道自己老了,不劳您提醒!”

乔明华说道:“没说你,我说我自己。”

乔明华对服务生说道:“给我们走菜吧。”

小女生笑道:“好的。”

乔明华对小服务生挥挥手:“去吧,动作快点,我都饿坏了!”

服务生一带上门麦小凉就跳了起来。

乔明华直瞪眼睛:“你这是­干­嘛呢?”

麦小凉一边跺脚一边说道:“我冷啊,我都准备睡了你一个电话我就只好拼命的赶来了!”

乔明华站起来走到麦小凉身边:“有那么冷吗?这才几点啊你就要睡觉?”

麦小凉搓搓冰凉的手:“我又不上班,早点睡怎么了?再说了,我早就吃过了,正洗着头呢你就来电话了,我赶紧往你这里赶,浑身都冻僵了。”

乔明华“哦——”了一声:“了解,洗澡洗一半儿是挺难受的。咦——”

乔明华捏住了麦小凉的头发:“你头发都结冰了!”

“真的啊?”麦小凉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难怪我觉得头疼呢!下回出来一定得把头发吹­干­了!”

乔明华拍拍麦小凉的头顶:“嘿嘿,真好玩啊!冻得一缕一缕的,你没打车来啊!”

麦小凉捏捏挂在面前的头发:“不好打车啊,走了很远才打到车的,你——”

房门被推开了,麦小凉和乔明华同时扭头,门口站着的是一脸讶然的赵易山。

赵易山反手带上房门冷冷的说道:“你们俩个在­干­嘛?”

在­干­嘛?麦小凉茫然的说道:“没­干­嘛啊。”

赵易山慢慢的走近麦小凉,他抓住了乔明华搁在麦小凉头顶上的右手,然后说道:“今天好兴致啊,想到请我吃饭。”

乔明华笑了起来:“终于调了新部门,高兴嘛。来,坐吧,小凉,你也来坐,先吃点凉菜。”

麦小凉心里有点乱,赵易山那样冷着脸的样子确实给她很大的压力。麦小凉有点心不在焉,她正要坐到赵易山的对面,冷不防的就迎上了乔明华笑眯眯的面孔:“来,把羽绒服脱了吧,要不出去可就真的要冻着了。”

麦小凉一时不察脱了羽绒服交到乔明华手里,乔明华啧啧的说道:“小凉你身材不错啊!”

麦小凉气得白他一眼:“你发什么神经啊?”

赵易山眸­色­一暗。麦小凉穿着一件露出锁骨的紫­色­连衣裙,脖子那里的肌肤又腻又滑,赵易山喉头一紧将视线调到一边。

偏偏乔明华在那里聒噪不已,赵易山忍不住喝道:“你今天废话怎么那么多!”

乔明华笑眯眯的:“你们都不说话我当然就要多说一点啦,不然气氛太沉闷啊。我说你脸­色­怎么总是这么臭啊,早就跟你说过的你憋得太厉害了,陈星反正也不在,你也不能总是憋着,该放的时候就得放,不然迟早会得病的。”

包厢的门被叩响了,服务生进来送菜。乔明华对小女生说道:“给我都上齐了,你忙你的去,不用招呼我们。”

小女生哪里经得住乔明华这样的人才放电,连忙红着面孔答应了。麦小凉刚才听到乔明华说赵易山憋得厉害的时候就想笑,可是害怕赵易山翻脸所以硬生生的忍住没有笑,这会儿一见乔明华对小女生胡乱放电便立即笑了起来。

乔明华今日心情很好所以笑容不断:“笑什么啊笑?有什么好笑的?哎,对了,你是在笑我还是笑赵易山啊?”

有一点点溃败(中) ...

赵易山猛地一拍桌子,麦小凉没有留神被他惊得浑身一抖。

乔明华也觉出了赵易山的不对劲,他拍了拍赵易山的肩膀说道:“喂,­干­什么呢?火气这么大?”

赵易山察觉了自己的失态,他狠狠的吸一口气企图冷静,却不料鼻腔里吸到的竟然是麦小凉身上的幽香。

她刚刚洗过澡!——赵易山猛然意识到这个事实。是,的确是,麦小凉洗过澡之后身上就会有这种潮湿的馨香。他闻过,所以他知道。

难道麦小凉和乔明华?

赵易山脑袋一嗡,右手食指失去控制突地弹出去指住了乔明华的鼻子,乔明华唬了一跳:“老兄,你­干­嘛啊?”

赵易山硬生生的拔回了自己的手指,他将右手紧握成拳攥在胸口,然后强迫自己立刻冷静。

乔明华这下是真的给赵易山吓住了:“你怎么了这是?”

“你看,他脸都白了。”麦小凉不禁想起了下午医院的经历,“会不会是病了?赵易山你是不是胃疼啊?”

乔明华仔细的端详着赵易山的面孔:“嗯,脸­色­是挺难看的。我说,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赵易山僵硬的摇了摇头:“大概是受了点儿凉,胃疼。”

乔明华说道:“胃疼?看上去挺严重的,小凉啊,咱们也别吃了,赶紧送他去医院瞧瞧去吧。”

麦小凉连忙站起来去拿衣架上的羽绒服,赵易山一把抓住麦小凉的手臂:“我没事儿,今天是明华的好日子,大家一定要多喝两杯。”

麦小凉的右手臂被赵易山揪得很紧,紧到她觉得疼。麦小凉忍不住皱眉:“你要是病了就别强撑着,乔明华什么时候都能再请咱们,也不差今天这一顿。”

乔明华连连说是:“是是是,赶紧去吧,你在我这儿弄出病来我可交代不了。”

两人一唱一和,赵易山听在耳里更加添堵,他站起身将麦小凉送到座位上,一拉一扯中赵易山把麦小凉身上的幽香闻得更加真切。

服务生已经送来了所有的菜式,赵易山面­色­镇定的问小服务生:“菜都全了吗?”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赵易山慢慢的点了点头,思虑片刻后说道:“那好,给我们烫二斤黄酒来。”

乔明华“哎哎”的叫道:“换红酒换红酒。”

赵易山正站在麦小凉身边,他双手撑着桌子扭头斜视乔明华:“怎么,不给我面子?”

乔明华顿时觉得莫名其妙:“这跟面子有什么关系?”

赵易山神­色­冷峻的对服务生说道:“二斤黄酒,快点烫过来。”

服务生连忙说道:“好的,请稍后。”

乔明华盯着赵易山的脸一阵猛瞧:“您这是唱得哪一出啊?我不能喝黄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易山松开了紧紧撑着桌子的双手慢慢的坐了下来,他故意不去看身边的麦小凉,只对着乔明华笑道:“你不能喝黄酒吗?我记得你一喝黄酒就很high。”

乔明华苦着脸:“我是一喝黄酒就昏倒好不好?要喝你们喝,反正我不喝。”

赵易山夹了一筷子剁椒鱼头放在盘子里慢条斯理的剔鱼刺:“你不喝也行。换了新部门了,心气儿也高了,用不着我了就过河拆桥了对吧?”

麦小凉只觉得赵易山话里有话,她忍不住看了赵易山一眼,赵易山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麦小凉的注视,他扭过头来对着麦小凉微微一笑:“遇见蔡律师了吗?”

麦小凉谨慎的回答道:“还没有。”她很希望赵易山可以透露一二,但是赵易山只是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明华,你准备过河拆桥了吗?”

麦小凉顿时觉得不妙,赵易山这话虽然是说给乔明华听的,但是却是面对着她说的。麦小凉心里一阵发虚,此人­阴­险狡诈说话从来都是虚虚实实的,麦小凉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赵易山的对手,但是此刻麦小凉才发觉她其实是很害怕赵易山的。

乔明华大声笑了起来:“你小子今天不对劲啊!是在哪里吃瘪了吧?工作的事儿你一向搞的定,是不是为了女人?”

赵易山看着乔明华,等乔明华笑完了他才说道:“我今天心情的确不好,你就舍命陪我喝两杯吧。”

乔明华想了想,二斤黄酒三个人喝摊到他头上的也就七两,问题应当不大,所以乔明华说道:“也行,总量控制,就二斤。小凉你也陪他喝,体谅体谅我吧,我是真不能喝黄酒的。”

服务生敲门进来送上烫过的黄酒,赵易山谢过了让服务生出去,他亲自站起来替乔明华斟满了一茶杯黄酒,又替麦小凉斟满了一茶杯黄酒。

麦小凉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赵易山,这可不像是什么好兆头啊。

乔明华指指赵易山面前的空茶杯:“你自己怎么不倒啊?”

赵易山笑了一笑:“我胃疼不能喝。来,我以茶代酒,祝贺你高升。”

乔明华自嘲的笑道:“我高什么升啊?我就是一个平调的命。”

赵易山拎起小茶壶替自己倒了半杯热茶:“我先­干­为敬。你自己看着办吧。”

乔明华无奈的说道:“死就死吧,好,­干­了。”

乔明华一仰脖子,一杯黄酒倒进了嘴里。

麦小凉脑中警铃大作,赵易山转过头来对麦小凉笑道:“要不是明华你的事情也不能办得这么快这么好,你也敬敬他吧。”

乔明华连连摆手:“行了啊,我跟小凉谁跟谁啊,我们俩用不着。吃菜吃菜,小凉你别理他,快吃菜吧,不然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易山也不搭理埋头大吃的乔明华,他的脸上虽然在笑,但是眼神却是冷的。赵易山冷冷的看着麦小凉一语不发,麦小凉受不得他这样的逼视,只得吐口气抓起了茶杯说道:“乔明华,谢谢你的关照。也谢谢赵先生的帮忙,我先­干­为敬,你们随意。”

麦小凉皱着眉毛往嘴里倒黄酒,乔明华诧异的看着仰头灌酒的麦小凉:“从前章怀之跟我那么闹你你都不喝,想不到你是深藏不露啊。”

麦小凉只觉得黄酒从咽喉到胃部一路烧灼过去很是难受。她在盛虹虽然也­干­了四五年销售,但是客户大多知道她是老板的外甥女故此也没有和她闹酒的。

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吧,麦小凉自嘲道,享福享到头了,所以凑到今天一起来偿还。

赵易山对乔明华说道:“敬酒的已经敬了,你倒是喝啊。”

乔明华叹了两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好,我喝。可是我有言在先啊,待会儿我喝倒了你得送我回家。”

赵易山点了点头,乔明华便再度灌下一茶杯黄酒。

赵易山笑了一下,替乔明华斟满,再劝,乔明华灌下。

赵易山替乔明华再度斟满,又劝,乔明华已经抓不稳酒杯了。麦小凉眼见着乔明华喝了一半然后软瘫下来,杯子里剩下的酒尽数撒在了乔明华的身上。

赵易山结了帐,然后对麦小凉说道:“走吧,送他回家。”

麦小凉伸手去扶软成一滩泥的乔明华,赵易山拉住了麦小凉手,麦小凉的右手再次被他勒疼了,麦小凉忍不住说道:“放手。”

赵易山冷哼一声:“你放手。”

麦小凉松开了乔明华的胳膊,赵易山也松开了麦小凉的右手。赵易山扛起了乔明华:“带好东西,前面开门。”

有一点点溃败(下)

赵易山把乔明华塞进了汽车后座,麦小凉连忙跑到另一边,刚打开门就听见赵易山的低吼:“­干­什么你?”

麦小凉已经坐到了车里,被赵易山这么一吼她连忙又爬出了车子嘭地关上车门:“对不起对不起,耽误您了。再见,一路好走,注意安全。”

赵易山关上了乔明华这边的车门然后绕到了麦小凉面前,他深深的吸一口凉气再慢慢的吐掉这口凉气,又抿一抿­唇­,之后才说:“你坐副驾驶的位子。”

麦小凉诧异的打量了神­色­失常的赵易山一眼,一眼之后她迅速的越过赵易山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此人疑似进食过多火药,不惹为妙。

车子终于开动了。

车厢里满是酒味儿,热气一哄更加难闻。麦小凉强忍着不敢大口的呼吸,赵易山倒是无所谓的样子,麦小凉偷偷瞥了他一眼,赵易山的回应是冷哼数声。

麦小凉原本还想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再顺便问问蔡律师那里的进展的,眼瞧着形势不对她立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歪在座椅上盹着了。

麦小凉开始是假盹,假到后来就真的睡着了。

麦小凉正睡得香,不知怎地嘭一下就撞上了挡风玻璃。麦小凉扶着脑袋就嚷开了:“怎么啦怎么啦!”

赵易山却是一把将她按回了座椅:“你也不带安全带?”

麦小凉只觉得脑门异常疼痛,她揉了揉脑门半天才醒了过来:“出车祸了吗?你没事吧?乔明华呢?”

赵易山松开了麦小凉:“没出车祸。拐角窜出来一条狗,我急刹了一下。”

麦小凉又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吓死我了。乔明华没事吧。”麦小凉探身看向后面,乔明华反趴在后座椅上样子十分便扭。

麦小凉对赵易山说道:“要不我给他翻个身子吧,你看他这样挺难受的。”

赵易山重新发动了车子:“他死不了。你头怎么样?撞伤了没有?”

麦小凉摸了摸仍旧有点疼的脑门:“没事儿。”

赵易山斜瞪了她一眼:“还不系上安全带?”

麦小凉连忙系好安全带,刚系好赵易山的车也停下了。赵易山说道:“到了。”

这不是折腾人吗?刚才那一刹车赵易山也许就是故意的。麦小凉只是在心里稍稍推论了一下,行动上她还是很迅捷的下了车。

赵易山的动作更快,他拖出了乔明华:“走吧。”

麦小凉走到赵易山身边:“要不要我给你搭把手啊?”

赵易山只吐了两个字:“不用。”

麦小凉心想不用更好我乐得轻松。于是她跟在赵易山后面上了电梯又出了电梯,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赵易山把乔明华丢在地上翻家门钥匙。

赵易山打开门,乔明华这小子够沉的,赵易山呼了口气再度拽起乔明华将他拖进了屋里。

麦小凉紧随其后顺手合上门。

然后她看见赵易山再度将乔明华放在地上,再然后她看见赵易山熟门熟路的进了乔明华的房间,再再然后赵易山把乔明华扛进了房间丢到了床上。

麦小凉有一点瞠目,这明显是不拿乔明华当人看啊。

赵易山替乔明华关上房门,他对着立在房门口的麦小凉说道:“你过来。”

麦小凉跟着赵易山的身后去了客厅,赵易山倒了一杯水坐到沙发上:“你也坐。”

麦小凉只得坐到赵易山身边。赵易山咕咕咕喝光整杯水,然后看向了麦小凉。

麦小凉被他看得浑身凉飕飕的,无奈之下只得挤出一个微笑:“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想先回去了。”

赵易山牵一牵嘴角。麦小凉觉得赵易山的这个笑容比她的还要勉强,勉强到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赵易山的视线停留在麦小凉的领口:“你上哪里去?”

“我回酒店。”

“­干­嘛?”

“不­干­嘛,睡觉。”

“和谁?”

“我不喝水。”

“我问你和谁一起睡觉?”

赵易山的语气波澜不惊,可是麦小凉却觉出了不对劲,她皱着眉毛说道:“您这么问是不是有点歧义?”

赵易山淡淡的说道:“你刚才洗过澡?”

“什么?”这人思维跳跃太快,属于­精­神失常吧。

“问你刚才是不是洗过澡?你耳朵不好吗?”赵易山的声音仍旧很淡。

麦小凉咽下一口浊气然后答道:“是洗过,你怎么知道。”

赵易山的­唇­角又牵了一牵:“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洗?”

麦小凉被赵易山这些不咸不淡的问题弄得发毛:“你也没喝酒啊,怎么问这些不搭边的事情?”

赵易山伸出手指点住了麦小凉的脖子:“别动。”

麦小凉愣住了:“­干­嘛?”

赵易山面­色­如常:“我看一下就好。”

麦小凉忽然被按到,羽绒服被赵易山娴熟的剥掉。

“喂,乔明华在里面。”麦小凉手忙脚乱的抵挡赵易山的攻势,“你疯了。”

赵易山攻城略地动作迅猛,麦小凉听见了裤袜撕裂的声音:“赵易山,不要。”麦小凉不敢置信,乔明华就在一门之隔的房里,赵易山是疯了吗?这一怔之下赵易山已经冲了进来,麦小凉死死的咬住嘴­唇­低嚷:“不要,你没有带套子。”

赵易山探身吻住了麦小凉,麦小凉的嘴­唇­被赵易山的牙齿撞得很疼。麦小凉连忙推赵易山:“别这样,松开,松开。”

赵易山的撞击越来越重,麦小凉终于说不出话来,她紧紧的咬紧牙齿死命的捶赵易山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就在麦小凉以为自己会被赵易山撞死的时候赵易山终于低吼出声。麦小凉愣了一下连忙拼命的推掉赵易山,地板上洒了很多|­乳­白­色­的液体。

赵易山微喘着看着麦小凉,麦小凉顾不得其他抢先整理衣服,裤袜扯破了,扯破了也要穿上,裙子还好没有弄破,麦小凉裹上了羽绒服,也不知要怎样瞒住老妈,她必须立刻回去,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

穿好衣服之后的麦小凉有点心烦意乱,她看向了赵易山:“能不能请你送我回去。我妈在酒店等我。”

赵易山说道:“好。”他理好衣物,然后快速的用面纸打扫了地板。

坐到赵易山车里时麦小凉的心仍旧噗通噗通的乱跳,想想就觉得后怕,刚才要是乔明华忽然醒了跑出来可怎么得了?

赵易山又开始抽烟,麦小凉觉得头疼,头疼也没有办法,只能忍着。

等红绿灯的时候麦小凉问道:“蔡律师今天见到我爸爸了吗?”

麦小凉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赵易山的回答。

眼眶忽然很潮湿,她忍了一忍总算是熬过去了。多想无益不如不想。

车子在麦小凉所住酒店的停车场停稳后,赵易山终于掐掉了手上的香烟,他舔了舔嘴­唇­:“你回去吧。”

“好,再见。”麦小凉答道。

赵易山说道:“我说的是让你回家去。”

麦小凉扭头看向赵易山:“让我回家?”

赵易山半低着头看着方向盘说道:“你回家去。蔡律师留下。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办好。”

麦小凉愣住了:“可是我还没有见到我爸。”

赵易山说道:“很快他就会回到江苏,判了之后你就会见到他了。”

麦小凉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能不能……”

赵易山打断她:“不能!你不能留下,你不能再跟乔明华乔明亮章怀之见面。你明早就回去。”

麦小凉没有傻到去问为什么,她定了定神:“那我妈能不能见我爸?”

赵易山继续看着面前的方向盘:“原则上说不能。”

麦小凉说道:“我保证我明天一早就走,但是我想请你帮一个忙,让我妈见一见我爸爸。我发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来北京,再也不见乔家的人,再也不见章怀之。我发毒誓。你让我怎么样都行。行不行?”麦小凉有点语无伦次,她想说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赵易山点一点头:“好。明天律师会来找我,让你妈一起来。”

“谢谢。”

赵易山说道:“再见。”

麦小凉拉开车门走了出去,寒风扑面泪水滚滚而下。

回家(上)

麦小凉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面有很多人,她似乎是到了一个街市,那条街跟麦家藕亭老宅子门前的路很相像。梦里她一直在走路,不停的走不停的走,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麦小凉甚至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仅仅是一个梦而已,只可惜即便是在梦里她也同样身不由己。

走到小腿抽筋的时候麦小凉终于醒了,她摸到了枕头旁边的手机,打开一看,刚刚凌晨五点。

麦小凉仰面躺在床上,她慢慢的回想起来,方才梦中的那条老街早已被拆除,麦家的老宅子也被拆了,甚至是她梦里所见的那个卖茶水的老婆婆都已经作古了。时光偷偷改变,今日她才觉出苍凉。

另一张床上也传来了翻身的声音,麦小凉轻轻喊了一声:“妈。”

方红应道:“哎。”跟着便是一声长叹。

麦小凉按亮了台灯,她觉得嘴巴有点渴,于是起身倒了一杯水:“妈你喝不喝?”

方红说道:“我不渴。昨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麦小凉掩饰­性­的喝了一口水:“我也没注意,大概十一点左右吧,你睡着了我就没有叫你。对了,老蔡昨天回来说了什么没有?”

方红叹道:“没有,说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这种事情也急不得。”

麦小凉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后对方红说道:“昨天我跟朋友说好了,你今天和老蔡一起去找他,他带你们去见爸爸。对了,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那次去过福利院的赵先生。”

方红诧异的坐了起来:“我也可以见吗?”

麦小凉“嗯”了一声,跟着她又说道:“赵先生不希望我继续留在这里,章怀之的事情你也是知道一点的,所以我吃了早饭就先回去了。你给我的钱我也没有用上,赵先生很廉洁的,这些东西他不要,我也是托的章怀之找的他,不然人家也是不可能帮忙的,他是章怀之的好朋友。我把钱存了存单,你留着吧防止有急用,不过估计应该用不着,反正有什么事情你和老蔡商量,实在不行你给我打电话我跟人家电话联系也可以。”

麦小凉拉拉杂杂的说了一串,总算觉得可以自圆其说了。她拿出随身带的小包翻出了存单然后递给方红,方红接过存单只说了一句:“怎么会这个样子的?”然后她就开始哭。

麦小凉走过去抱住了方红:“没事儿的,你今天就会见到老爸了。”

麦小凉记得以前老妈非常爱哭,无论受了什么委屈总是嚎啕一场,为了这个老爷子没有少说过她。但是老爷子总会摆平一切保护老妈,只除了郑西西这一桩事情。

方红哽咽着说道:“小凉你吃苦了,妈妈都知道。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总归他是你爸爸,我们不能丢下他。”

麦小凉笑着拍了拍方红的背:“哎呀妈我没事。我能受什么委屈啊。章怀之不知道有多喜欢我,我来找他他很帮忙的。就是因为太帮忙了,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才决定走的。你别担心,老爸这里出不了大篓子。”

方红擦掉眼泪说道:“后来你舅舅托人问过的,说是有什么切实的证据,恐怕问题很大,怕会送命的。”

麦小凉心里一阵咯噔,但她很快笑着说道:“不可能,老爷子他有谱,不会­干­出格的事情。你也早点洗洗打扮打扮,我收拾行李就先回去了。”

方红站起来去帮麦小凉收东西:“你是回藕亭还是回广台?”

麦小凉愣了一下:“我辞职的事情你知道了?”

方红说道:“你舅妈那个人我也知道,当初我就不赞成你去盛虹。你回藕亭吧,去福利院我的宿舍住下。等我回去了给你办手续,去年我就给你留了一个名额。”

麦小凉直摇头:“谢谢了,偶尔在你那里客串一下还可以,成天烧菜做饭谁受得了啊?我不要到你那儿工作,我另有安排。”

方红叹了口气:“女孩子还是安定一点比较好,你也不小了。安定的工作也好找对象啊。让你来找章怀之是我不对,我也不想你和这些人有牵扯。”

麦小凉丢下衣服说道:“我去刷牙,留给你收拾吧。”

方红跟在麦小凉身后一直盯到卫生间:“不是我要说你,这就是现实。你先在福利院住下玩两天,等我回去了再商议好不好?”

麦小凉含着满口的白沫嘟哝着:“好好好。”

方红又说道:“郑西西的两个哥哥和你叔叔闹得很厉害,听说一分厂的饮料线差点停产。你嬢嬢(姑妈的意思)昨天晚上还打电话给我的,说­奶­­奶­那里不好瞒了。”

麦小凉吐掉牙膏沫说道:“得瞒着她,过年她也八十二了吧。­奶­­奶­心脏不好,万一知道了我怕她受不了。”

方红叹了口气:“是啊。我也是怕的这个。大家统一口径只对她说你爸去了非洲考察去了。最近天冷你嬢嬢也不肯让她去体育场锻炼,怕外面的人多嘴。”

麦小凉也叹了口气,她刷好了牙抬手拿毛巾时看到了镜子里照出的老妈,老妈的头顶上已经冒出了花白的发根,麦小凉鼻子又是一酸她连忙放了热水来洗脸。

洗好了脸之后麦小凉说道:“郑西西在­干­什么?她就不管管她两个哥哥?”

方红说道:“别人的事情我也管不了。”

麦小凉三两下束起了头发:“算了,乐意的事情和我们无关。那个,我收拾一下就走了。火车站应该有票的。”

方红说道:“一起吃个早饭再走吧。”

麦小凉把洗漱用具都塞进了大包里:“我去火车站那边吃,这会儿还早呢,你再躺会儿。等下和老蔡商量一下今天的事情,法律方面他是专家。”

方红拉住了麦小凉的胳膊,麦小凉大笑三声:“妈,别一脸怨­妇­的样子好不好。人遇到倒霉的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打扮整洁,这样就不会变成晦气的样子,也就很快会转运。我回去之后就重新做头发重新买衣服。我等你的好消息!”

母女俩大力的拥抱。

麦小凉忍住空荡荡的不适感对方红挥了挥手:“不准送我。”

麦小凉裹紧了羽绒服背上大包抓起小包然后用力亲了方红的脸孔:“妈,一定会好的。爸爸肯定没事。”

方红“嗯嗯”的点头:“路上小心。”

麦小凉笑着跑出了房间跑进了电梯,然后笑脸变得僵硬最终松懈下来。

到了火车站时,开往藕亭的火车票仅剩下豪华包厢的四张票了,麦小凉别无选择只有掏钱付账。发车时间是晚上七点,麦小凉买好票便就近找了一家KFC解决早餐。

吃了一份皮蛋瘦­肉­粥两个个加­鸡­蛋的汉堡之后麦小凉仍然觉得饿,于是又去买了一份皮蛋瘦­肉­粥两根油条。重新落座之后,麦小凉正要开动便听到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麦小姐您好。”

很生硬的中文,麦小凉抬头,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回家(下)

麦小凉立时猜到了来者的身份,她不由得拧紧了眉头:“你是谁?找我有事吗?”

陌生男子微笑着弯了弯腰:“金先生托我向您问好。”

麦小凉放下油条抽出面纸擦了擦手,然后才说道:“谢谢,也问他好。”

陌生男子又问道:“麦小姐现在有空吗?”

麦小凉立刻拒绝道:“对不起,我没空。”

陌生男子笑着在麦小凉对面坐下:“失礼了。但是麦小凉,我知道,火车是晚上才开。”

麦小凉嗤笑道:“我有何德何能竟敢劳烦你们金先生如此关照?”

陌生男子正­色­说道:“金先生想见一见您。”

麦小凉想了一会儿仍旧决定拒绝,她说道:“这样通过第三方传话很有意思吗?他的做派我不予置评,但是我不觉得我和他有见面的必要。”

陌生男子解释道:“您误会他了。他有要事,明天才能见您。”

麦小凉打断了陌生男子的解释:“我不想知道,您也不必解释。代我谢谢金先生的抬爱,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想继续吃早餐了。”

于是麦小凉低头咬她的油条。在她­干­咽下第一根油条后,陌生男子终于失去耐­性­,他客气的说道:“麦小姐打扰了,再见。”

麦小凉回答了一声“再见”,然后目送陌生男子离开。

她的胃一下子变得很胀,与老金的关系当然是当断则断。一来是乔明华亲口告诫过她与老金保持距离,二来是麦小凉觉得这个老金行事过于诡异不可深交。

麦小凉清楚的记得老金曾经对她有过那样的提议。

赵易山曾说过老金的人在盯她的梢,章怀之也曾说过有人盯她的梢,麦小凉猜测老金大约已经知道了她和赵易山的关系十分密切,在这种情况下他仍旧派人来约见她,这便不是什么好兆头了。

因为麦小凉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亦没有勾人魂魄的本事,所以老金的动机就非常可疑了。

虽然她猜不到老金的动机,但是她感觉到了危险,麦小凉当下决定不离开KFC,毕竟这里人来人往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陌生人的出现令麦小凉很是一番忐忑,她生怕老金的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但幸好生活永远是生活,电影里的绑架情节并没有上演,麦小凉顺利的进到火车包厢的时候终于把心放了下来。

然后她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麦小凉一惊之下有点心悸,她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居然是左志宏的来电,麦小凉连忙接了:“喂,您好。”

电话里传来了左志宏的声音:“小凉你好。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看样子赵易山并没有把她走的事情告诉左志宏,麦小凉于是答道:“对不起,我已经回家了,现在在火车上。不过我妈妈还在北京,您要是有什么问题想问她的话,我把她手机号码给您,您看可以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麦小凉等了片刻之后轻轻的“喂——”了一声:“左女士,您在吗?”

“啊,我在,好的,那你把号码报给我吧。”

麦小凉于是说道:“您记一下,1358476****。”

左志宏重复了一遍号码后跟着说道:“你怎么忽然回去了?”

麦小凉答道:“家里有点急事所以就先走了。”

电话里又是一阵静默。正在麦小凉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左志宏开口了:“小凉,有空来北京记得跟我联络,我请你吃饭啊。”

麦小凉一听就知道是客套话,她立刻客套回去:“一定一定,您要是有机会来江苏的话也要通知我啊,我一定盛情招待。”

左志宏的回答铿锵有力:“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一路注意安全,我祝你一路顺风。”

麦小凉答道:“谢谢。再见。”

合上电话的麦小凉并不知道左志宏随后就拨通了方红的电话,接到左志宏的电话前的方红正沉浸在与麦庆丰见面后的悲伤当中无力自拔,当她接到了左志宏的电话时她知道自己苦心多年维持的一个家终于要坍塌了。

两个母亲之间的角力正式拉开,而这一切麦小凉并不知道。

宿命轮回自有它的一套轨迹,你伤心也好害怕也好欢喜也好痛苦也好,统统与它没有相­干­。

麦小凉迷迷糊糊的睡去,临睡前的那一刻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小小幻想。她希望可以回到分手前的那一刻,她希望用魔法迫使章怀之永远爱她,她希望他们永不分开。

再然后她就开始做梦了。

她梦到了一个很爱很爱她的男人,他看着她的眼光异常深情,虽然看不清他的样貌又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麦小凉就是知道这个男人极其爱她。

他和她一直牵着手,麦小凉知道他很爱她,所以她的心里异常快活。她不愿意醒来,她希望一直握着这个男人的手。

再然后天就亮了,麦小凉只得醒来。

她慢慢的回味着刚才的那个梦,然后她觉得心口有隐隐的痛。

七点十五分的时候麦小凉终于到达了藕亭火车站。

下车的人很多,麦小凉等到最后才出火车站。

她把路让给了行­色­匆匆的旅客,因为没有人来接她,而她也没有家可以回。

走出出口的时候不断有出租车司机用夹生的普通话招呼麦小凉,麦小凉挑了一个女司机,小城市乱糟糟的氛围给了她莫名的安慰。女司机带着麦小凉绕过了施工中的火车站广场,女司机用夹生的普通话说道:“在施工不好走,我的车就停在前边,马上就到了。”

麦小凉连忙开口:“我就是藕亭人。”

女司机不好意思的笑了:“看你穿得洋气以为你是外地人呢。”

麦小凉跟着女司机身后上了不远处路边上的一辆红­色­出租车,坐上车之后女司机问道:“你上哪儿去?”

麦小凉怔了一怔,然后说道:“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麦小凉拨通了庄锦瑟的手机,手机很快接通,麦小凉听到了庄锦瑟欢快的声音:“你好,小凉。”

麦小凉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很沙哑:“锦瑟,我回来了。刚下火车。”

庄锦瑟连忙答道:“我在新花店,望海东路38号。要不要我去接你?”

麦小凉说道:“不用,你等一下。师傅,送我去望海东路38号。”

女司机说道:“好的。”

麦小凉听见了话筒里庄锦瑟着急的声音:“小凉,吃过早饭了没有?”

麦小凉答道:“还没呢。”

庄锦瑟笑道:“我这就起来,你快来吧,我请你吃鱼汤面。待会儿见!”

看着藕亭熟悉的一草一木麦小凉觉得很安定,她是回家了,却不知道老爷子什么时候能回家。

女司机问麦小凉:“你去北京旅游的啊?”

麦小凉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去北京的。”

女司机笑了:“早上七点十五分到的就是北京班啊。”

原来是她草木皆兵了,麦小凉于是也笑了:“是啊,我去玩的。”

女司机很话痨:“北京好玩吧,我丫头一直想去呢,等她今年小学毕业了我就带她去玩。巴拉巴拉……”

麦小凉一边听一边“嗯”着答应她的话,无话不可对人言也是一种幸福吧。

只可惜她现在已经不能够享受这种幸福了。

乐意集团(上)

麦小凉远远的就看见了正在跺脚的庄锦瑟,她对女司机说道:“麻烦停一下,我到了。”

女司机按了计价器:“十九块钱。”

麦小凉付了车费,刚下车就听见马路对面庄锦瑟的喊声:“小凉,等下我,我来帮你拿东西。”

清晨的主­干­道上车辆往来很少,小城市就是有这点好处,麦小凉飞快的跑过马路与庄锦瑟汇合。

庄锦瑟一把抓过麦小凉手上的大旅行包笑着说道:“你也不早告诉我,我好接你去。”

麦小凉跟着庄锦瑟往花店走去:“不用那么麻烦,我不是过来找你了嘛。走吧,快点去吃鱼汤面,我都快饿死了。”

庄锦瑟把麦小凉的大包放进了半开的卷帘门里,然后她利落的拉上了卷帘门落了锁:“走吧。今天你运气好,我有车开。”

庄锦瑟开的是一辆白­色­箱式小卡车,车子停在花店门口,麦小凉一见就明白了:“昨天进新货的?”

庄锦瑟说道:“是啊,被我爸拖去做苦力的,天太晚了我就直接把车开回来了。”

庄锦瑟的驾驶技术很娴熟,麦小凉忍不住赞道:“现在水平不错啊,换我肯定驾驭不了这么大的车子。”

庄锦瑟说道:“你开小车开惯了。这几天我可忙了,苗圃那里要拆迁,说是要搞什么开发,开发商逼着我爸搬呢。你回来的太及时了,正好能帮帮我。”

麦小凉连忙问道:“苗圃可不比其他地方,有些树木之类的可不好搬,会有很大损失的吧。你们有没有和开发商谈妥啊。”

庄锦瑟叹了口气:“那地方原来也是租的,租赁合同还有三年才到期,总之我们是很亏的。开发商一直派人过来催,他们已经和村里谈妥了,我们现在只有先找地方搬,损失之类的再慢慢谈吧。”

麦小凉多少也听说过此类事情,她急着说道:“搬走了再谈很亏的,要不要找律师咨询一下。”

庄锦瑟苦笑道:“找了。但是律师说原来的合同条款对我们不利,我爸是想得开的,倒是我妈气得不行。算了,不提这个了。”

麦小凉正要说话手机就响了,取出来一看屏幕显示:麦庆余来电。麦小凉按了接听键:“叔叔你好。”

听筒里传来了麦庆余的声音:“小凉啊,这会儿到藕亭了吗?叔叔派车去接你吧。”

麦小凉纳闷了,麦家的人跟她并不亲近,今天这是怎么了?麦小凉答道:“不用了,谢谢你叔叔,我这会儿已经到市区了,正和朋友一起吃早饭呢。”

“那怎么行呢?我刚接到你妈的电话,你说你这孩子回来了怎么都不打个招呼呢。你在哪儿吃饭?我这就接你去。”

庄锦瑟正把车子停到红旗饭店门口的路边上,麦小凉于是答道:“我在红旗饭店。您不用来了,您工作忙……”

麦庆余打断了麦小凉的话:“傻孩子,再忙也得接你回来啊。就这么说定了,你在那儿别动,我这就过来。”

庄锦瑟问道:“你叔叔?”

麦小凉合上电话:“是啊。说要接我过去。”

庄锦瑟笑道:“别愁眉苦脸的了,先吃早饭吧,有什么事吃过了再说。”

红旗饭店小小的门面里人潮拥挤,麦小凉好容易在角落里一个小四方桌子上占到两个位置,庄锦瑟拿了一盘烫­干­丝放到桌子上:“这里生意就是好,你等着,我去拿包子。”

麦小凉拉住她:“别拿了,吃不了的。有­干­丝就够了。等下还有面条呢。”

庄锦瑟于是坐下了:“说实话我也不愿意去挤了,哎——阿姨,我这里两个面筹,麻烦你啊,帮我们快一点哦,等下要上班不能迟到的,谢谢啊!”

胖阿姨爽快的应了一声:“好咧——”她接了庄锦瑟手上的面筹反身便去了后堂,胖阿姨很快就端来一个大大的托盘,托盘上摆着八碗面条,庄锦瑟又笑嘻嘻的对胖阿姨招手:“谢谢阿姨,谢谢谢谢。”

胖阿姨呵呵的笑:“小丫头嘴巴甜死了,来,快吃吧。”

麦小凉笑着说道:“她天生嘴巴甜,爹妈给的没办法。”

麦小凉舒爽敞快的吃完了面条喝光了汤,庄锦瑟笑道:“还是我们藕亭的面条好吃吧。”

麦小凉点头:“那是,我还想吃老徐­奶­­奶­家的虾油面呢,明天早上咱们一块去吧。”

吃完面条两人就快速的让了位子,因为等的人太多速度不快都不行。

麦小凉刚走出店门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小凉!小凉!这边!”

麦小凉抬头看去,马路对面停着熟悉的黑­色­帕萨特,车牌是5898。有一瞬间麦小凉几乎以为车里坐着的就是老爷子了,只可惜她的眼睛比她的头脑更加理智,她的眼睛告诉她:车子旁边站着的是她的叔叔麦庆余。

庄锦瑟问麦小凉:“怎么办,你是去我那儿还是先跟他回去?”

麦小凉小声的说道:“我不想回去,我跟他们并不亲。”

庄锦瑟拉着麦小凉的手一起过马路:“那就跟他说清楚吧,走,我陪你去。”

麦小凉对着麦庆余说道:“叔叔早。”

麦庆余笑眯眯的答道:“早啊,小凉。这是你朋友啊。谢谢你招呼小凉。来,小凉,跟叔叔回家去,你的行礼在哪里?”

老爷子的屋子里住着郑西西呣子,让她回去,难道跟郑西西住在一起?

麦庆余拉过麦小凉站到一边:“昨天你嬢嬢说漏了嘴,­奶­­奶­知道了,追着问呢,你跟我回去给她说说。­奶­­奶­心脏不好你也是知道的。”

麦小凉一听就急了:“怎么能告诉她呢?­奶­­奶­都八十二了,她愁不了这个心思的!”

麦庆余说道:“你嬢嬢她也不想说的,可是这大过年的一个活生生的人没了总是没法子说的啊。”

麦小凉叹了口气扭头对一边的庄锦瑟说道:“我先回去,等下去店里找你。”

庄锦瑟点了点头:“好吧,叔叔再见。小凉,那我先走了!”

麦小凉坐进了熟悉的老帕萨特里,麦庆余驾驶着车子往家开。

汽车刚刚停稳,别墅的门就被打开了。快步走来的正是麦庆余的妻子徐丹。

徐丹急匆匆的对麦小凉说道:“总算把你盼回来了。­奶­­奶­正在楼上等着呢,快进来吧。”

麦小凉叫了一声:“婶婶。”然后跟着徐丹身后进了家门。

二楼的起居室里传来了­奶­­奶­的声音:“是小凉回来了吗?”

麦小凉连忙应道:“是我,­奶­­奶­。”

徐丹错开身子让麦小凉上前,麦小凉加快了脚步往二楼走去。

一见了­奶­­奶­的面麦小凉便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奶­­奶­过年好,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奶­­奶­一把抓住麦小凉的手:“小凉,你爸爸怎么样了?”

麦小凉下意识的看向了紧随而来的麦庆余和徐丹。

麦庆余连忙Сhā嘴道:“没事儿妈,你别听外面的人乱传,大哥没事的。”

­奶­­奶­喝道:“你闭嘴!”

麦小凉只得小心的拉着­奶­­奶­坐到起居室的沙发上:“­奶­­奶­你别急,爸爸他的事情并不算大。”

­奶­­奶­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隔一刻才抬头盯着麦小凉的脸说道:“小凉啊,你说实话,你爸他有命没有?”

麦小凉连忙点头:“有的,有的。”

­奶­­奶­又问:“那具体的你还知道什么?”

麦小凉抿了抿嘴­唇­:“这话也不能外传的,因为我也是托的朋友,朋友又托了朋友,在最后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不好乱说话的,怕有变化。”

徐丹说道:“都是家里人,没有外人的。”

­奶­­奶­握紧了麦小凉的手:“我听说是税款的事情。税款怎么能乱弄呢?你爸爸他糊涂啊!我和你爷爷原先都是税务出身的,你爸从小在县委大院里长大的,他不该犯这个问题啊!”

麦小凉不知该怎么安慰­奶­­奶­,她慢慢的说道:“现在合理避税的企业也比较多的,大概是爸爸他运气不好吧。”

徐丹恨恨地说道:“这个和运气没有关系,这种事情一定是有内鬼!我看郑西西的那两个哥哥就有问题,大哥他糊涂啊,好好的家硬是被那个狐狸­精­给拆散了,现在连自己也被拖下水了!”

麦庆余喝住了徐丹:“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不能乱说。等着看麦家笑话的人还少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不过郑家那两个也实在是闹得过分了点,你爸爸前脚出了事,他们两个跟着就争权,集团里面闹得乌烟瘴气的,财务上也有很多的漏洞。我前天还跟你婶婶说起这个事情,你爸爸现在是出事了,可是我们得替他把这个家守好了。”

­奶­­奶­拍拍麦小凉的手:“小凉,你回来吧,到乐意来,跟你叔叔一起替你爸爸把这个家守好。”

麦小凉张了张嘴吧:“这个,我对食品行业完全不懂的。”

麦庆余说道:“你大学里面学的是金融,在盛虹­干­销售不也­干­得很好嘛。你回来,财务和物流你挑一个。”

徐丹也说道:“还是去物流吧,那里面文章挺大的。乐意每个月单是运费就得花掉两百万,以前一直是郑家老大的老婆在管的,小凉回来接管名正言顺。”

­奶­­奶­皱着眉毛说道:“小凉啊,你要替你爸爸当好这个家啊。”

麦小凉迟疑了:“可是,没有爸爸的指令我不好去接管的。”

麦庆余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昨天我还和蔡律师通过电话的,过阵子等可以见面的时候,大哥会交代集团工作分配事宜的。现在大家都知道是你去北京疏通关系的,你回来工作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麦小凉架不住­奶­­奶­哀求的眼神点了点头:“我尽力,­奶­­奶­你放心。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管好物流这一块,毕竟我完全没有经验。”

麦庆余露出了笑容:“这个你不要担心,工作上的事情有叔叔和婶婶帮你。大哥出了事情,我们要团结起来,乐意能发展到今天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我们要把乐意完整的交回到大哥手上。小凉,有硬仗要打,你要有心理准备。”

麦小凉点了点头:“下午我想回广台,盛虹那边还有手续要交接。另外我的东西也要搬回来。”

麦庆余说道:“我现在去上班,吃过中饭我让赵师傅开商务车送你回去。快事快办吧,争取晚上就能回来。小凉你就住在这里,徐丹你给小凉把客房收拾一下。妈,我去上班了。”

生活真的是很奇怪。麦小凉记得很小的时候­奶­­奶­并不喜欢她,她甚至记得四岁的时候分家的场景。当时分家的理由是她太能吃了,而叔叔那时刚结婚,为了照顾叔叔和婶婶­奶­­奶­于是决定分家。

分开二十多年的一家人如今又重新走到了一起,这就是亲情的力量吧。

麦小凉并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悲春伤秋,她先是电话告知了庄锦瑟回乐意上班这个临时决定,然后又打了电话给靳何从告知了他自己的决定以及行程,再然后她飞快的吃完了早中饭爬上了赵师傅开来的商务车,徐丹硬是让保姆跟麦小凉一起去盛虹帮忙收拾东西,盛情难却麦小凉只得接受了这一安排。

更令人尴尬的麦小凉在车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靳何从近在眼前。靳何从笑着说道:“麦大小姐好大的排场啊。”

麦小凉气得直叹气:“少来寻我开心。我的遣散费还有工资呢!”

靳何从交给麦小凉一个大牛皮纸袋子:“你的工资都在里面,你那辆QQ我也给你上了保险,你宿舍里面东西我都让人给你打包用纸箱封好了。能装的都已经装到QQ里面了,剩下的,喏——”

麦小凉发现有几个眼熟的工人正在往自己坐着的这辆车上搬纸箱。麦小凉于是说道:“谢谢,你费心了。”

靳何从拍了拍麦小凉的头:“有什么事记得找我,我是你哥,记住了!”

“是。我明白!”麦小凉尽量笑得风淡云清。她接过了靳何从递来的车钥匙,然后微笑着同靳何从挥手说再见。

麦小凉开着QQ平稳的驶出了盛虹集团的生活区,赵师傅的商务车在前面开路。

麦小凉的心里面其实还是多少有一点伤感的,但是她强迫自己忘记过去,现在她有着更重要的目标,那就是守护好乐意等着老爷子回来。

人生其实是毫无意义也毫无乐趣可言的,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要自己给自己定一个目标,否则如何能够挨过漫长的时光?

乐意集团(下)

皇亲国戚其实也不好当——麦小凉的这一观点是在盛虹集团形成的。

在盛虹皇亲国戚尽管不好当,但是麦小凉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便已足矣。而在乐意,情形完全不同。首先麦小凉给自己下了很大的压力,其次是­奶­­奶­以及叔叔婶婶对她抱有太大的期许,再次是郑家兄弟的不配合以及对抗。

麦小凉内心的弦绷得很紧,这是背水一战,麦小凉十分清楚。

整个乐意虽然照常运作,但是暗潮汹涌。郑家兄弟借机巧立名目报销了大量的单据,上行下效导致了各部门各分厂漏洞百出。麦庆余同麦小凉分析了乐意的情势,最后做出了决定。麦庆余利用总经理的身份将麦小凉调至物流部替换郑家老大的老婆,而财务部则安Сhā了麦小凉的一位远房表婶担任现金出纳,这样便可以堵住有可能出现的乱报单据的现象。

其他各分厂麦庆余也做了相应的调整。麦小凉对相关人员并不熟悉,所以她打断了一下麦庆余:“其他的人我也不了解,我就先介入物流这一块吧。其他的就劳烦叔叔多费心了。”

麦庆余长叹一声:“你是大哥名正言顺的女儿,有你回来帮我,我相信一定会起到震慑作用的。小凉,要加油啊。”

麦小凉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什么时候去物流部?”

麦庆余按了内线电话:“我让人事部储主任陪你过去。喂——你好,储主任吗?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物流部的调令办好了没有?好的,一起带过来。”

人事部储主任和麦小凉出现在郑家大媳­妇­办公室时,整个物流部办公室仍旧是一派祥和的景象。只不过当储主任笑眯眯的宣布了人事调动的指令后,郑家大媳­妇­开始抓狂了。她横眉道:“这是谁的安排!我只听我妹夫的安排!让我妹夫来跟我说话!”

储主任为难的看了看麦小凉又为难的看了看郑家大媳­妇­。

麦小凉知道他的为难,人家端着这个饭碗也不容易,左右都是麦庆丰的家人他谁也得罪不起。

麦小凉于是正­色­说道:“这里是乐意集团。刚才这个调令是总经理办公室和人事部共同协商下达的,你是乐意集团的一名普通员工,必须遵守乐意集团的员工守则。现在请你交接物流部的一切事宜以及账目,要找你家妹夫就回家去找,这里是工作场所没有什么妹夫。请你立刻交接工作,然后去储主任那里报备准备转岗。”

郑家大媳­妇­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她吆喝道:“小马,小张,过来,把这几个人清除出去,我们要办公。”

麦小凉走到郑家大媳­妇­的办公桌面前:“严肃点!你想­干­什么?拒不交接我就让财务部派人先来查一查你上一年度的账目。”

郑家大媳­妇­压低嗓门吼道:“你敢!”

麦小凉也压低了嗓音,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爱闹我奉陪,我们麦家的脸早就被你们丢尽了,你再不走我就把你丢出乐意的大门,你要不要试一试?”

郑家大媳­妇­抬手就想给麦小凉一个嘴巴子,麦小凉一把扣住她的脉门使劲儿一捏,郑家大媳­妇­“啊”地低吼一声脸­色­一下变得刷白。

郑家大媳­妇­低声嚷道:“松手!有本事让你老子来请我走!你叫得出你老子吗?让他自己来!”

麦小凉加大了手劲儿:“我倒是可以送你去陪他。你这本账咱们慢慢查两天,我相信多少也能弄点东西出来。”

郑家大媳­妇­急道:“你也得问问你弟弟肯不肯把他的舅妈送下监狱!这可是他的家,轮不到你来当!”

麦小凉丢开郑家大媳­妇­的手:“这个家是麦庆丰的!你是个识相的就立刻交接,大家各留一点面子日后都好相见,要是你不肯,那可就怪不了我了!”

郑家大媳­妇­咬紧牙关正要大吼,突然她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郑家大媳­妇­接起了手机“嗯嗯嗯”了几声,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我没什么可交接的。有什么你问他们吧。横竖物流部里还有其他办事员呢。储主任,您是来安排我的吧,我跟您回人事部去。走吧。”

物流部部长的位子麦小凉还没坐热麻烦就接踵而来。

三分厂的­奶­原料告急,可是火车站的车皮要到明天下午才会过来。经过生产部的紧急协商最后决定将二分厂的一部分原料调拨到三分厂,这一紧急运输任务必须立即执行。

麦小凉对大体的流程还是懂一点的,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首先,各分厂上午八点至九点是出库的时间。紧接着的九点至十一点是短途配送的装车配载时间。装卸队在这两个时段是非常忙碌的。

麦小凉必须在上午十一点之前把装原料的车子找来再把原料装好,然后再发车。

为了这一个突发情况,麦小凉不知道打了多少通内线外线电话。

一个上午下来,麦小凉已经口­干­舌燥脑袋发晕。

所幸的是事情得以解决了。

三天下来麦小凉大致了解了整个物流部的现状,也发现了很多的问题。麦小凉把漏洞向麦庆余汇报,并拿出了解决方案。

首先是物流部自己安排运输自己谈价格又自己发放运费。这就很有可能造成虚报运费的情况。麦小凉建议把运费的发放转到财务部。

其次是内部调拨的混乱。麦小凉发现很多重复开具的内部运费结算单,对于这一情况麦小凉让发货的仓库和接货的仓库都要在上面签字。

再次是各部门报抄用车的重复情况。麦小凉要求各部门提前两天送抄运输计划,这样可以避免重复运输的浪费情况。

整个谈话是在晚饭桌上谈的,麦小凉的­奶­­奶­一直旁听,末了­奶­­奶­对麦小凉说道:“小凉真能­干­!还好你回来了,有你把关­奶­­奶­就放心了。”

徐丹笑道:“能­干­的人太多了,关键是肯用心,用真心!整个乐意除了庆余和小凉谁肯真的卖命啊!”

麦庆余表示了赞同:“是啊,小凉,我们任重道远。毕竟郑家兄弟还负责着一分厂和三分厂,他们一定会借机找你麻烦的。你要小心!叔叔信任你,你一定能­干­好的!”

麦小凉的积极­性­被提升至最高值。

她忘我的扑到了物流调配这一块,遇到浪费的情况和官僚的拖沓便立即予以强行纠正。

反扑的阻力于是更大。

不断的有突发情况发生,麦小凉不断的救火。­奶­­奶­称赞麦小凉是乐意的商鞅。称赞人的人和被称赞的人都忘记了,维新变革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工作很苦也很复杂,但是麦小凉毫不介意,她喜欢这种忙碌,她的时间被挤得满满的,这样她就完全没有工夫胡思乱想。

这样很好。

期间郑西西带着儿子来麦庆余家里闹了一次,被­奶­­奶­完全镇压掉。

麦小凉的心里百味掺杂,她一直维持缄默,因为她在弟弟的眼里看到了明显的恨意。

这个儿子也许才是老爷子的命根子吧。

三月中旬的时候有消息说油价会上调,相关的车主都闹着要涨价。这一闹车队差点就要罢工,因为车队均已承包给了私人,所以麦小凉很是忙碌了一阵。

又是找替代车辆,又是安抚各车主的情绪,总是一个字那就是——“乱”。

就在她忙得不行的时候,她接到了方红的电话。

方红说道:“你爸判了。回江苏服刑。”

两天后的晚报上花了一整版的篇幅介绍了麦庆丰的这个事件。麦小凉只记得一句——“麦庆丰因虚开用于抵扣税款发票罪被判五年有期徒刑”。

麦庆余大发雷霆说报纸上的报导有失真实要通过法律途径联络报纸。

徐丹说得不错,她说:“人家爱说就说去,别闹了,怕影响大哥。”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很低落。

麦庆余的女儿麦彤彤也从学校打来电话给麦小凉,麦小凉听到了很多安慰,但是这些安慰并不能够帮助到她。

麦庆余去南京和蔡律师方红碰头。麦庆丰要签署一些委托文件给麦庆余,委托他代为行使董事长的权力。

麦小凉很想一起去,但是她没有去。

因为方红说,老爷子不大想见人。

老爷子是最爱面子的一个人。

麦小凉可以理解。也许过一阵子老爷子心里想开一点就会好了吧。

那天照旧是忙得昏天黑地,讲电话谈价钱谈到喉咙沙哑,麦小凉桌子上的电话内线外线响个不停。

然后她的手机震动起来。麦小凉已经不大能够听太响的声音了,任何音乐她都会觉得烦。麦小凉接了电话直接就说:“喂你好,请问哪位?”

“小凉,是我。赵易山。”

“赵易山”?麦小凉微微一愣,顿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与此同时

“喂——小凉,你在听吗?”电话听筒里再度响起了赵易山的声音。

“啊?我在,是我。”麦小凉清了清嗓子,麦小凉清嗓子绝不是为了拿腔作势,因为不断的通电话不断的谈价格不断的调度她的嗓子已经发炎了。麦小凉咳顺了喉咙才慢慢的说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易山在电话那头笑了:“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

麦小凉忙得头晕心里异常烦躁,接电话的这个当口桌子上的两部电话机先后都响了起来,麦小凉无力的用左手按住脑门轻叹一声。

赵易山低低的笑了:“看样子你那边很忙。”

麦小凉说道:“是挺忙的。”电话铃响得她耳朵发涨,麦小凉站起身离开办公桌,她对右手边坐着的小马说道:“帮我接一下电话。”

赵易山在电话里长叹了口气:“看来乐意已经把你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麦小凉走出了办公区长长的通道,乐意老厂区的院子里种了很多的老梧桐树,看见树木麦小凉的心里多少平静了一点。麦小凉拖着沙哑的嗓子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到乐意了。”

赵易山心情似乎不错,他笑着说道:“我是谁啊,我是无所不知的赵易山啊。”

麦小凉有点错愕,她定了定神,赵易山这是在跟她调情吗?她以为他们已经两清了。麦小凉于是说道:“您没别的事情了吗?我手头上还有很多工作。”

赵易山说道:“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这样,工作再忙也不差接电话的这个功夫。该用功的时候就要用功,该放松的时候就要放松,要合理调配时间适当调剂生活。”

麦小凉抓过电话看了看屏幕,的确是赵易山的号码,这个人吃错药了吗?还是被附身了?麦小凉再次看了看来电号码,手机听筒里传来了赵易山“喂——喂——”的声音。

麦小凉叹了口气再度把手机放到耳朵旁边:“刚才信号不好。”

赵易山在电话那头低低的笑了很久,久到麦小凉想按断电话的时候赵易山终于说了:“去忙吧。再见。”

麦小凉完全跟不上赵易山的节奏,她被动的应了声“再见”然后合上了电话。

麦小凉并没有功夫去揣摩赵易山的变化,因为小张已经追到院子这边来叫麦小凉了:“麦部长!麦部长!火车站那边说今天运不出来!您过来接个电话吧。是货运公司打来的电话。”

麦小凉只得快速的跑向了物流部办公室。麦小凉一直以为改革开放到今天,全中国特别是江苏应该是没有什么黑暗面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火车站那里的货运竟然是包给了固定的公司的,想运货出来,可以,但是只能找这一家货运公司。

价钱倒不贵,关键是货运速度太慢,碰上货运公司忙的时候那就麻烦大了。

麦小凉强吸一口气命令自己冷静然后开始和对方沟通。

麦小凉已经轻易不发火了,发火也没用,除非你不准备和对方打交道了。

但是和这家货运公司绝交是万万不可能的一件事情,所以麦小凉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的磨。

与此同时的赵易山却是一派轻松闲适的表情。他按灭了手上的香烟,然后拨通了左志宏的电话:“您好,妈妈,是我,赵易山。我现在过去接你们可以吗?”

左志宏回答道:“不用了,我们三点半到,你也准时到那里就可以了。”

赵易山于是答道:“好的,再见。”

赵易山三点十分就到了,他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等候左志宏和陈星的到来。他首先看到了左志宏,然后他站起身迎了上去。

左志宏扯了扯­唇­角算作是打了个招呼,赵易山说道:“妈,您来了。陈星呢?”

左志宏从身后拉出一个人来,赵易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瘦瘦的人便是他多年不见的妻子陈星。

左志宏个子足有一百七十公分,陈星父亲的个子不高,所以陈星只有一米六的样子。刚才陈星一直跟在左志宏身后故此赵易山竟然没有看到她。

赵易山对低着头戴着一顶大帽子的陈星说道:“陈星,你好。”

陈星微抬了一下头:“你好,到哪里办?”

陈星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消退­干­净,整张脸又瘦又小,宽大的墨镜似乎随时可能从小小的鼻梁上掉下来。

赵易山明白她还未能从变故中转醒,他叹了口气说道:“在这边。”

赵易山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挽留的话在最初的时光里已经说得太多。他也给了陈星足够的等待时间,但是陈星始终缩在自己小小的壳里固执的不肯出来。签字的时候,赵易山发现陈星的手一直在抖。

左志宏从后面揽过陈星,她低声的对陈星说:“振作点!”

陈星哆嗦着办完了手续,赵易山送他们到门口。陈星一直低着头,左志宏对赵易山说道:“祝福你,找个好姑娘,这么些年也为难你了。我代陈星谢谢你。”

陈星快步的跑了出去,左志宏拍了拍赵易山的肩膀:“我先走了。”

赵易山说道:“妈,您慢点。”

左志宏苦笑道:“你要真是我的儿子倒好了。陈星­性­子懦弱完全不像我。”

赵易山目送左志宏离去。由始至终陈星都没有看他一眼。

她始终活在往日的辉煌里不肯醒来,父亲的变故就似一场噩梦,陈星固执的拿现实当噩梦,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麦小凉倔强的面孔浮现在赵易山的眼前,他淡淡一笑,笑容里不是没有苦涩的。

麦小凉走后他也尝试接触了一些适龄的女­性­,从前他就不感兴趣的那些人如今更加是让他觉得言语乏味面目可憎。

对于他的频繁约会最高兴的莫过于他的母亲了。

赵母竟然兴高采烈的拟了一个名单并制订了详细的约会时间表。

赵易山并不能够苟同母亲的做派,以往他也都忍了,这一次赵易山却是大发雷霆。

看着母亲错愕委屈的表情,赵易山忽然顿悟了。原来他已经喜欢上了麦小凉。

这个消息快速的被赵易山消化。

其实,喜欢上麦小凉算不得是惊天霹雳吧。如果没有第一次失败的婚姻,也许赵易山永远不会喜欢上麦小凉。毕竟他是一个稳妥的人。

赵易山仔细的分析了章怀之和麦小凉分手的原因。赵易山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他们相遇在了错误的时间。彼时章怀之还年轻,他不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该放弃什么,所以他们注定错过。

赵易山觉得自己拥有正确的时间,因为他已经不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了。三十多岁的他经历太多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在明白了自己的内心需求后,赵易山很快接受了他爱上麦小凉的这一事实。

他觉得既然喜欢了那么就把她娶回来吧,何必事事都同自己较着劲儿呢?

原本他的事业追求就和老爷子他们不同。赵易山想做一个能够办实事的人,仕途当然是要的,但是最重要的是能够做好事办对事并且长长久久的办对事。

老爷子和母亲当然不会同意麦小凉。不过他自有办法。

当然前提条件是麦小凉嫁给他。

赵易山飞快的盘算了一下。麦小凉心­性­简单,要娶回来问题不是太大。

赵易山于是休了年假直奔藕亭而去。

赵易山算尽一切却唯独忘了算一件事情。那就是,世事难料。

人人都是命运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自以为洞察全局的人往往会跌跤。

赵易山也许还是太年轻了,但也许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恋爱中的人智商往往为零。尤其这个人还是个第一次陷入爱河的老男人。

­鸡­同鸭讲(上)

挂断一个长达七分钟的电话后,麦小凉觉得自己的喉咙已经快要废掉了。

她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早上刚买来的一盒胖大海含片只剩下最后一颗了,麦小凉将最后的这颗含片放到嘴里,喉咙里顿时传来一丝清凉,喉咙觉得清凉的同时胃却开始反酸,又麻又辣的薄荷味充斥着麦小凉的整个胃部。麦小凉知道这是吃太多含片的后果,可是不吃含片她的喉咙又受不了,真是两难。

内线电话响了起来,麦小凉看了看来电显示:“3228,这是哪个部门的号码?”

小马立刻回答道:“是门卫。”

门卫?麦小凉有点纳闷,门卫找她有什么事情?麦小凉接起电话­操­持着沙哑的喉咙说道:“喂,你好。我是麦小凉。”

电话那头的门卫客气的说道:“麦部长您好。这里来了一位先生,他说要找您。”

“找我的?他姓什么?”

“他说他姓赵,是您的朋友。”

麦小凉想了一下明白了:“你让他进来吧。谢谢啊。”

门卫说道:“好的,我这就让他进去。”

麦小凉扭头问旁边的小张:“昨天约的那个货运公司的老板是不是姓赵?”

小张微愣了一下:“姓钱吧好像。”

“姓钱?”麦小凉怔住了,“那门口的这个姓赵的是哪家公司的?”

小马到底是个男人­性­格比较爽直,他笑着说道:“等他来了不就知道了呗。咱们要搞竞价,来的人越多越好。”

麦小凉点点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想把物流部这块搞好要做的基础工作相当的多,麦小凉觉得自己已经有一点­精­疲力竭了。

麦小凉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浓浓的茉莉花茶,嘴巴里的薄荷味总算是冲淡了一点,只是舌头上还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微辣感。

明天一定要换另一种口味的药,这个胖大海含片是说什么也不能再吃了。

内线电话再次响起,麦小凉伸手就去摸电话机,拿到耳边竟然是一阵忙音。麦小凉错愕的“咦——”了一声,小张笑了起来:“麦部长!是我的内线!”

麦小凉也笑了,小马说道:“还是星期六最清闲,统共三个车皮,六个卡车。”

麦小凉笑道:“偶尔清闲一下还可以,要是老这么清闲下去乐意的销量就有问题了。”

玻璃门板被轻轻的叩响,麦小凉提高了声音:“请进!”这一提高音量扯得她喉咙又麻又痒,麦小凉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叔叔还真能折磨你,这才几天不见啊,你怎么咳成这样了?”

熟悉的男声吓得麦小凉连忙抬头,麦小凉看见了一个绝无可能出现在此地的男人,她不可置信的猛吸一口凉气,凉气进到喉咙里引发了第二波的咳嗽。

赵易山快步走到麦小凉身后,左手替她拍背,右手已经拿过了麦小凉桌子上的茶杯,赵易山试了一下水温,正好,他将茶杯递到麦小凉嘴边:“快喝点水吧。”

麦小凉一把夺过茶杯站了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赵易山闲闲一笑:“怎么,不欢迎啊?”赵易山嘴­唇­偏薄,这个笑原本就带着三分的卖弄,麦小凉看在眼中只觉得此人异常凉薄。

麦小凉捧着茶杯绕过椅子绕出了赵易山无形的包围,她指着沙发对赵易山说道:“请坐。”

赵易山又笑了笑:“不影响你工作吧。”

麦小凉看惯了赵易山严肃摆谱的样子,根本就见不得他这样轻松的笑容,一见他笑麦小凉就觉得眼皮乱跳。麦小凉没再抬眼只淡淡的说道:“一时半会儿也影响不到什么。”

麦小凉转头用藕亭方言对一直偷眼打量赵易山的小张说道:“小张,给客人倒杯茶来。”

小张笑着应道:“好的好的。就来。”

小马到底有点眼力劲儿,他站起身来对麦小凉说道:“麦部长,我去仓库那边看看货装得怎么样了,还有这里有两张调单要还给仓库的。我先走了。”

麦小凉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小马走过赵易山跟前时对赵易山笑了笑并用普通话说道:“您慢坐啊。”

赵易山回报以善良的微笑:“好的,谢谢。”

小张倒了一杯茶放在赵易山面前同样用普通话说道:“您请慢用。”

赵易山笑着说道:“谢谢啊。”

麦小凉一见小马和小张的架势就明白了,这两人一定是误会赵易山和她的关系了。

这个该死的赵易山一上来就给她捶背,他究竟想­干­什么?

麦小凉于男女关系上到底还是­嫩­了一点,她不知道赵易山一心想要将她纳为己。所以对于赵易山的强势麦小凉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她强按住内心的不满尽量和颜悦­色­的对赵易山说道:“您到江苏来公­干­?”

赵易山喝一口茶慢慢的答道:“你忙你的,等你下班了咱们慢慢的聊。”

麦小凉下意识的看向了墙上挂着的时钟,还有一个半钟头才到下班时间呢。她坐回到办公桌前:“我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班,要不您先上街转转,等我下班了我再给您打电话。”

小张连忙说道:“麦部长,今天是星期六,咱们这个是加班,没有下班时间的。”

麦小凉愣了一下:“物流部里哪有什么星期六星期天的,……”

麦小凉自上任以来一直以身作则认真工作,小张以为麦小凉说的是推脱之言于是连忙给麦小凉送上下台的台阶:“麦部长,这会儿已经没有事啦,该安排的都安排了,要是真有什么事情我再给您打电话,本来今天也是应该休息的。”

麦小凉知道自己年纪小生怕不能服众,故此平日里都是尽量保持严肃的形象,此刻要不是为了维持形象麦小凉几乎就要瞪眼睛了。

赵易山听懂了小张的话,他从沙发里站起来对着小张说道:“张小姐,那就麻烦你了。”

小张愣了一下用普通话说道:“您听得懂藕亭话?”

问完了小张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瞧我问的,麦部长是藕亭人您当然听得懂藕亭话了。”

麦小凉气得不行又无从解释,她连忙抓起自己的包把手机和本子放进去:“小张我先走了,有事情打电话给我。”

麦小凉走出物流部大门三步后发现赵易山并没有跟上来,她扭头,发现赵易山正在微笑着同小张道别。

麦小凉停住脚步等了一下,赵易山笑着走到麦小凉身边,他的右手很自然的伸向了麦小凉的左手,麦小凉敏捷的让开了,赵易山扑哧笑了出来。

虽然是星期六但是加班的同事也不在少数,麦小凉发现已经有人开始探头探脑了,她恼怒的加快了脚步:“快走吧。”

赵易山一直保持着微笑的面容。

麦小凉的车子就停在办公楼南门外的花丛旁,赵易山老实不客气的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车子发动后赵易山微笑着说道:“还是你的车子坐着最舒服。”

麦小凉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谢谢您的夸奖。”

赵易山将座椅向后调低,他伸展一下手臂说道:“哎呦,坐了一天的车子还真是累啊。”

麦小凉没有答他的话。

赵易山又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从哪里来?”

麦小凉狐疑的打量了赵易山两眼:“你今天怎么了?心情这么好?买彩票中奖了?还是高升了?”

赵易山笑了笑继续自己的话题:“我从北京来,肚子饿得不行,你请我吃点什么好东西吧。对了,去你家吃也行。”

麦小凉疯了才会带赵易山回家,她带赵易山去了茶楼,点的一壶茶上来了之后赵易山抱怨道:“飞机上的东西很难吃。我肚子很饿。”

从北京飞到上海能有多久?麦小凉怀疑的看了看赵易山:“不过个多小时吧,下了飞机你没吃东西。”

赵易山的答案很诡异,他说道:“我急着坐车来藕亭见你,还没有吃东西呢。”

麦小凉挥手叫来服务员给赵易山要了一份点心,点心上来之后麦小凉才慢慢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您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麦小凉猜测了半天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赵易山办妥了老爷子的事情之后大约是后悔没有收她的存单,故此急冲冲跑来找她。

麦小凉心想,反正当初也就是打算花那个钱的,他既然都上门来要了,那就给吧。

谁知赵易山给出了一个恐怖的答案,赵易山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凉,我想你了。”

麦小凉当场被嘴里的一口茶水给呛到。茶水呛进鼻子里,麦小凉涕泪俱下好不狼狈。

赵易山番外

赵易山开始变得烦躁不安起来,这种浓烈的情绪极其陌生,赵易山试图按捺住内心的沸腾,但是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赵易山冷静的分析了自己,这阵子工作还算顺手,所以这种烦躁不安的情绪肯定不是源自工作上的。

那么就剩下另一种原因了。剩下的那种原因乔明华曾经多次对他说过,赵易山深深的叹息,也许他真的是太久没有女人了。

他需要一个女伴,或者说他需要一个妻子。

分析出这个结论之后赵易山果断的联系了乔明华:“给我介绍两个女朋友吧。”

乔明华在电话那头发出夸张的嗥叫:“老兄你不是吧,你打算一夜连御两女啊?”

赵易山只觉得更加烦躁,他低吼道:“乔明华你给我闭嘴!”

乔明华呵呵的笑:“是是是,我闭嘴。早就说过了嘛,再那么憋下去迟早要出问题的。明天是周六,你洗洗刷刷把自己弄清爽了,到时候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乔明华哈哈的挂了电话,赵易山迟迟没有回过神来。他有一点犹豫,但是他的理智强迫他面对现实,的确是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不能做另一个陈星。

赵易山开始了他的约会之旅。

第一个约会对象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该女子自称是某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学生。赵易山打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眉头就没有舒展过,这个约会被赵易山草草的结束了。乔明华问赵易山感觉如何,赵易山给出的答案是:太做作。

乔明华说道:“OK,接着再来。”

第二个约会对象是某大学讲师。约会照例很快结束。乔明华再度问赵易山感觉如何。赵易山想了又想仍旧给出了太做作的答案。

乔明华点头曰:“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再来。”

第三个约会对象赵易山已经记不清她的职业和年龄。赵易山只记得她穿着一件类似满城尽带黄金甲上的宫女服装,胸前波涛汹涌晃得赵易山那叫一个眼晕。

乔明华巴巴的来问赵易山感官。赵易山沉吟片刻后说道:“太做作。”

乔明华深吸一口气后又问:“你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你倒是给兄弟透露一二啊。”

赵易山开始沉思,吸了一支烟后他答道:“找个宜室宜家的吧。”

乔明华打一个响指:“明白了。要居家的,不要风尘味儿的。你早说撒,等我好消息。”

于是又有了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

赵易山给出的答案仍旧是:“太做作。”

乔明华愤怒的拍案而起:“我说你不会是憋了好几年憋不行了吧!怎么个个都做作啊!人跟人怎么说也是不同的吧!你怎么都归纳到一类去了啊!我倒不信这个邪了!你说,给我开具体条件!个子多高身材是要瘦的还是要胖的,年纪多大,哪里人士,皮肤什么颜­色­的!你说你说你说说说!”

赵易山心里也是异常的烦躁,他愤怒的掐灭了手中的烟:“你才不行呢!我……”一句话险些冲出口去,赵易山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骤然之间他想起了麦小凉,心中涌起了无名的灼热,赵易山说道:“你甭管了,我自己去找。”

乔明华拍拍赵易山的肩膀:“我明白你,你是太压抑了,我都了解,今天晚上就给你找个­干­净漂亮的。”

赵易山拍掉乔明华的手:“瞎说什么呢!”

乔明华大笑起来:“没瞎说啊,你想哪儿去了。我给你介绍的这个是李碧波的堂姐,人家早就瞄上你了,各方面条件还可以,人也老实,最重要的是家里条件还不错,你们家肯定同意。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一点点,三十二了,不过还是比你小啊。年纪大一点的女人比较体贴。”

赵易山点了点头。见面后一聊才知道李碧波的这位堂姐同赵易山竟然是大学校友,赵易山发现乔明华有做谎媒的嫌疑。这样口齿伶俐的人才居然会被他形容成“人也老实”?

李小姐三杯两盏淡酒之后便晕晕乎乎了,直喊着头晕要赵易山就近送她去客房部休息。

赵易山碍着李家的面子只得开了一间房送李小姐进去。

一进房间李小姐立刻化身为美女蛇,嗖一下缠住了赵易山。

赵易山的嘴­唇­被热烈的吻住,赵易山直觉的推开了这位热情过度的学妹。

李小姐笑得花枝乱颤,尖尖的手指点住了赵易山挺直的鼻梁:“原先听他们说我还不信,今日见了才知道传言不虚,赵易山啊赵易山,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痴情种子呢?良辰好景,何必做这种煞风景的事情呢?”

李小姐修长的手臂再度缠绕住赵易山的肩膀,就在这一瞬间赵易山想猛地推开她。但是他忍住了,他命令自己投入到这场欢爱当中。

当李小姐的右手一路蔓延而下的时候,赵易山推开了她。

赵易山说:“对不起。”

然后他离开了。

再不离开乔明华以后就一定会嗤笑他是真的不行了。

因为赵易山发现对于李小姐他完全没有反应。

走出酒店的赵易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赵母令他即刻回家十万火急。

赵易山怎么也没有料到,母亲所言十万火急的事情竟然是让他回来看一份时刻表。

时刻表上清楚的标明了从明日起每天晚上赵易山要约见的名媛的姓名。

赵母喜滋滋的说道:“左志宏前天来过电话,跟我说道歉,还说她已经把陈星接回来了,不日就会约你去办离婚手续。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你慢慢看,咱们也不急,这回啊一定得挑一个你喜欢的姑娘。乔明华能认得什么好人啊,你也是急糊涂了,怎么想到找他介绍啊……”

赵易山猛地摔掉花名册。

赵母脸上的喜­色­甚至来不及褪掉,她面带喜­色­的错愕的问道:“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这是!”

赵易山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件事情,你们谁也不准Сhā手!”

赵易山头也不回的冲上了自己的汽车,一直到了自己家里他才缓过劲儿来。赵易山略显狼狈的瘫坐在沙发上,喘了半天气后,赵易山走进厨房烧开水喝。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家开伙了。

事实上他以前也不大在家开伙。

烧上开水后赵易山觉得肚子很饿,他打开了冰箱,他想找点方便面出来煮了吃,看到方便面的同时他看到冰箱里有一盒红豆汤,那盒红豆汤已经长出了一圈绿毛。

赵易山将那盒坏掉的红豆汤拿了出来,冰箱里冒出的凉气逼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赵易山关上冰箱,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这才慢慢的想起来,这盒红豆汤是麦小凉煮的。

赵易山心底的烦躁骤然消失。

他的心变得很凉。

自打看到麦小凉的第一眼起他就不爽。

他的直觉警示他,所以他生怕自己会被这个声名狼藉的女人所诱惑,所以他才故作冷漠故意刁难。

水壶发出了烧开的响声,赵易山拔掉电源,替自己倒了一杯水。

事实证明,麦小凉压根就不是什么手段高超的狐媚子。

她不过是一个有点傻的姑娘。

赵易山慢慢的走到房间了,要比狐媚麦小凉比不过这些天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她是一个傻傻的丫头,赵易山清楚的记得麦小凉是怎样把他踹下床的。

是的。他一直都记得。

赵易山终于找到了令他烦躁不已的答案。

他又开始抽烟。赵易山慢慢的想道,其实爱上麦小凉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已经到了这个年岁了,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他不会放弃也不愿错过。

虽然还有很多实际­操­作上的困难,但是赵易山相信自己可以搞定。

赵易山快速的冲了一个澡,然后安静的躺到床上。

他要好好的想一想,然后详细的制定一个计划,既然决定了就一定要出手,既然要出手就一定要手到擒来。

黑暗里,赵易山慢慢的笑了起来。说实话,他真的是很想念麦小凉,想念她海藻一般的长发以及她蜜­色­的肌肤。

赵易山的鼻子有点喷火。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摸到床头柜上的香烟和打火机。

火花闪耀处,赵易山依稀可见麦小凉倔强的脸。

­鸡­同鸭讲(下)

赵易山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凉,我想你了。”

麦小凉当场被嘴里的一口茶水给呛到。茶水呛进鼻子里,麦小凉涕泪俱下好不狼狈。

麦小凉用右手遮挡住自己的口鼻,颤抖的左手则抓住了桌子上的面纸,咳呛不停中麦小凉总算擦掉了鼻子下方尴尬的鼻涕和茶水。

赵易山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他清了清嗓子:“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拍拍?拍一拍异物容易从气管里咳出来。”

麦小凉连连摆手,拼力忍住咳嗽用沙哑的嗓子说道:“不用,谢谢!”

“谢”字一出口,麦小凉又是一阵咳嗽。她的嗓子本来就有点发炎,加上气管了呛进了茶水,所以麦小凉很是咳嗽了一阵。

赵易山沉默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水,茶叶浮浮沉沉扰得他心神不宁。

麦小凉的喉咙终于不痒了,她拍了拍心口对赵易山说道:“不好意思。”

赵易山抬眼看去,麦小凉脸上一片绯红。他慢慢的说道:“被我给吓到了?”

麦小凉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对赵易山说道:“吃点这个吧,您不是肚子饿了吗?”

赵易山摸出一盒香烟:“不介意吧?”

麦小凉有点手足无措,她连忙答道:“没事,您抽吧。”

赵易山点了一支烟,麦小凉觉得气氛尴尬,她用叉子叉起一个炸香蕉,麦小凉素来喜爱甜品,此刻却只能慢慢的咬食这个小小的点心。总不能傻坐着吧,那样岂不是更加尴尬?

赵易山吸完一支烟后笑着看向麦小凉,麦小凉被动的回报一个微笑:“这个挺好吃的,你也来点吧。”

赵易山笑一笑:“你好像很紧张?”

麦小凉放下叉子:“紧张?我没有啊。”

赵易山抿了抿嘴­唇­:“好吧,我得承认,是我紧张。”

麦小凉的半边身子已经麻痹,放在桌子上的双手也开始变得僵硬,麦小凉拧紧了眉毛看向赵易山。麦小凉气愤的发现视线里的赵易山忽然变得摇摆不定,麦小凉咬紧嘴­唇­说道:“你想说什么?”

赵易山坐直了身子,他轻轻呼一口气然后说道:“麦小凉,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

麦小凉只听见耳朵里传来“嗡——”地一声,全身上下麻痹的感觉越发严重,麦小凉努力挺直脖子,她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她竭力使自己平静,她艰难的说道:“请不要开玩笑。”

赵易山对自己说,就当是在做述职报告,赵易山你不用紧张。赵易山的舌头终于不再打结,他流利而又严肃认真的说道:“我没有开玩笑。这不是一个玩笑。我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件事情,小凉,你走后我才想明白了,我喜欢你,我不想错过你。我现在是自由身。”

一股热血冲上了麦小凉的天灵盖,她颤抖的按住桌子说道:“虽然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但是那并不代表你可以永远侮辱我。我们已经两清了,如果你要钱,存单还在那里我可以立刻交给你,但是,你不可以继续侮辱我。赵易山,你这个人十分的猥琐,我很讨厌你!”

麦小凉发现自己浑身发抖无法停止,她软软的靠向身后的沙发,把眩晕的脑袋安置在了沙发的椅背上。

赵易山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选择了闭嘴。说到底赵易山毕竟是有过一次婚姻的,虽然那次婚姻以失败告终,但他到底是知道一些常识的,比如说:在发生矛盾的时候男方最好闭嘴,否则小矛盾将会升级为不可调和的大矛盾。

眼下便是这种状况。

赵易山默默地坐在那里注视着情绪激动的麦小凉。

隔了大概五分钟左右麦小凉终于恢复了正常,她的脑袋终于不再发麻,麦小凉坐直了身子,她抓起面前的茶杯喝­干­了整杯茶。

赵易山问道:“是不是头晕?好点了没有?”

赵易山的语气恰到好处的表达了他的关切,就好像他和麦小凉一直以来就是一对亲密的恋人似的。麦小凉见不得赵易山的虚情假意,她讽刺的笑道:“死不了,命硬着呢。如果您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那么恕不奉陪了。我先走了,告辞!”

赵易山温和的说道:“等一等,关于你父亲,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麦小凉停住了脚步,她扭头看向赵易山:“除了威胁你还会点别的什么吗?”

赵易山答道:“这不是威胁,是关心。”赵易山环顾四周然后说道:“这里有监控,你坐过来,我低声告诉你。”

麦小凉犹豫的立在当场。

赵易山继续说道:“要是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会选择正常的追求方式的。我没有骗你,你过来,我轻声告诉你,要是我骗了你,你立刻就走,这样总可以吧?”

还是宁可信其有吧,麦小凉走到赵易山身边坐了下去,她冷冷的对左边的赵易山说道:“你说吧。”

赵易山低声咳嗽一下,麦小凉的反弹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他没有料到麦小凉会那样抗拒。好在赵易山早有准备,遇到突发状况他立刻丢出事先预备好的诱饵,麦小凉便如他所愿的偃旗息鼓了。

赵易山凑近麦小凉的身边,麦小凉下意识的往后一撤。赵易山低声说道:“有监控的,这么隐私的话题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吧。”

麦小凉只得又坐正了,赵易山的鼻端充斥着麦小凉身上的幽香。他忍住笑意凑到麦小凉耳边小声的说道:“记得你父亲定刑时的罪名吗?”

麦小凉点了点头,她如何会不记得。那阵子各大报纸都有转载——“麦庆丰因虚开用于抵扣税款发票罪被判五年有期徒刑”。

赵易山满眼所及尽是麦小凉颈项之间细腻的蜜­色­皮肤。他偷偷吸一口气然后继续小声地说道:“我怀疑有熟知乐意内情的人提供了确切的证据。又或者说,极有可能是乐意的人举报的他。”

麦小凉震惊的扭头看向赵易山,两人鼻尖相触,赵易山只觉得心神荡漾几乎把持不住,麦小凉却是心神俱裂,她咬牙问道:“是谁?”

赵易山说道:“如果我掌握了一手的资料那么我今天就不可能告诉你。”

难道又在耍她?麦小凉拧起眉毛:“听不懂。”

赵易山贴近麦小凉的面孔说道:“如果我掌握了一手的材料那就说明那是我的工作,事关机密不可泄露,这是一个工作人员最基本的职业­操­守。但是,我今天告诉你的话是根据我多年工作经验推断出的结论。这样便没有违背我的­操­守。”

麦小凉将赵易山绕口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她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你的推断准确率是多少?”

赵易山低声答道:“百分之百。”

麦小凉盯住了赵易山的眼睛,赵易山目光诚恳,他说道:“相信我,这个人必定熟知乐意的一切内幕。”

麦小凉贴到赵易山耳边问他:“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赵易山轻轻按住麦小凉的脑袋:“你父亲不是普通的小企业主,他是党员是人大代表,乐意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食品龙头企业,你用脑子好好的想一想,如果不是有确切的证据,你说是不是?”

麦小凉的脑子里顿时跳出了郑西西的名字。

赵易山拍拍她的背:“不要急着下结论。告诉你是想你有个防备,也不希望你在乐意蹚这趟浑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答案,那么就要冷静。等一阵子你再看,有谁会在你父亲出事后得到最大的利益,那么这个人就有极大的嫌疑。”

麦小凉失神的捏紧了拳头,是谁?那个人会是谁?

赵易山趁势轻轻的抱住了麦小凉,将她搂在怀中。

这番画面由旁观者看来,必以为二人是热恋中的情侣。赵易山之老谋深算工于心计由此可见一斑。

黑暗前的黎明(上)

麦小凉一时失神浑身冰凉的僵坐在那里。

赵易山知道麦小凉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小心的吸一口麦小凉颈间的幽香,然后轻轻的推开麦小凉扶住她的肩膀,如果此时他要一亲芳泽也不是不能够办到,但是赵易山的目光由来比别人更为长远,他诚恳的对麦小凉说道:“我正在休年假,可以帮你参详参详。别的人那里你最好不要透露,防止走漏风声。”

麦小凉皱着眉毛点了点头,她努力保持冷静,但是麦小凉悲哀的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好似中了武侠小说里的化骨绵掌。

赵易山提议道:“出去走走吧,这里空气不好。”

麦小凉再不愿说话,她勉力站起身抓起了账单,赵易山从她手里抽走了账单:“你脸­色­不好,我去结账,你坐在这里等我。”

麦小凉颓然的靠在沙发上,她忽然觉得很茫然。

赵易山很快结了帐,他走到麦小凉面前欠着身子问道:“很累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麦小凉听见了自己­干­涩的声音:“不用,走吧。”

坐到车子里时麦小凉打了两次火才将车子发动起来,倒车时又熄了一次火。赵易山按住麦小凉的右手:“我来开吧。你指路。”

麦小凉抽回僵硬的手指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两人于是对调座位。

赵易山将车子平稳的驶出停车场,麦小凉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很酸涨。赵易山说道:“我记得藕亭西郊有一个很大的苗圃。”

那是庄锦瑟家的苗圃,不过现在已经在拆迁。麦小凉捏了捏胀痛的胳膊答道:“苗圃搬去了北边,就在福利院东边不远处。”

赵易山打开手机翻了一下地图:“你闭眼休息一下吧,到了苗圃我再叫你。”

麦小凉如何睡得着?她默默地看向窗外,脑袋里一片混沌。

赵易山把车子稳稳的停靠在公路边上,公路的右边是田地左边是苗圃。

麦小凉叹息一声覆住了自己的眼睛。

赵易山温和的说道:“压力过大对身体损害很大,有什么事说出来会好一点。”

麦小凉只是一味的沉默。

很久之后赵易山才明白,麦小凉此时的沉默并不是因为她的不信任。在遇到挫折和心情低落的时候,麦小凉的状态只会是一个,那就是——沉默。

此刻的赵易山却以为麦小凉是因为厌恶他所以才缄默不言,赵易山在心底苦笑,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赵易山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抽一支递给麦小凉,麦小凉抬眼看了看赵易山:“我不会。”

赵易山笑道:“偶尔放松一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又不是毒品。”

麦小凉犹豫了片刻接过了那支烟。

赵易山柔声说道:“人生苦短,所以要及时行乐。”

麦小凉冷哼一声。

赵易山立刻说道:“我也是昨天才悟出这个道理,所以立刻赶到你面前来追求你。”

麦小凉有点受不了:“对白不用说得这么文艺好吧?而且这个道理李白早就说过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尊空对月’。”

赵易山笑了起来:“道理古人固然早就说过,可是各人领悟不同。我脑子笨所以比别人懂得迟一点。上学的时候和别人比成绩,工作了之后想着要多做出点业绩,很多人都会迷失。其实偶尔遭遇欺骗也不用伤心,更不用害怕,高中的时候背了很多的名人名言,其中有一句好像说的就是说上帝关了一扇门就一定会留下一扇窗。是这么说的没错吧?来,给你点上。”

麦小凉别扭的点燃了香烟,她吸了一口烟然后又吐掉。

赵易山从她手上接过烟:“这样。”

他吸一口烟然后吐出一串烟圈。

赵易山把香烟递给麦小凉:“你试试。”

麦小凉撅着嘴巴试了一下,没有成功。

赵易山笑着接过烟:“仔细看啊。”

赵易山先是吐出一个大烟圈,然后又快速的吐出一个小烟圈,小烟圈轻巧的穿过了大烟圈。

麦小凉微微愣住了:“这要多久才能练出来?”

赵易山轻松的说道:“我刚抽烟那会儿就会的,属于无师自通。”

麦小凉无语了,天底下还有这么臭屁的人!

赵易山笑道:“你不信啊?真的,那阵子我在青海,就是那个时候我学会抽烟的。我那时候跟你现在的状态差不多,特别郁闷,心想做件事情怎么就那么难呢?明明是件好事,明明是一件对的事情,你们不支持我也就算了,­干­嘛还使绊子?我平时特别爱看历史,心想啊,我可不能千万不能学海瑞,我还有很多的理想没有实现呢,既然别人不支持我,我就换一种方法。其实呢,跟社会接触本身就有一个磨合的过程。”

麦小凉知道赵易山这是在劝她,她低声说道:“我跟你情况不同。”

赵易山又道:“每个人都会遇到挫折的。只要正确的去面对,就一定会过去。否极泰来,自己首先要有信心。”

赵易山偷眼看了看麦小凉沉默的脸­色­,他忽然大叫起来:“哎呦!烫死了!”

赵易山叫得撕心裂肺的,吓了麦小凉一大跳。

麦小凉定睛一看,赵易山手上捏着的香烟已经烧到他的手指了,麦小凉急忙说道:“快扔了啊!”

赵易山无措的叫道:“往哪儿扔?”

麦小凉也犯了傻,她连忙伏过身子打开了赵易山那边的车门:“快扔!”

赵易山一把抓住了麦小凉的身子,他的吻印到了麦小凉的耳后,赵易山低声说道:“小凉,别拒绝我。”

野外风很大,冷风呼呼的往开着的车门里灌,麦小凉被赵易山一压上半身全伏到了赵易山的腿上。麦小凉又气又急偏又使不上力气,麦小凉愤怒的吼道:“放开我!”

赵易山连忙松开手:“你别急,我没有恶意的。”

麦小凉面孔涨得通红她急急的说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我讨厌你!”

赵易山反手带上车门,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我做了错事。小凉,你千万不要原谅我,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让我补偿你!”

除出章怀之麦小凉从未谈过男友,那时候的章怀之还是一个少年,如何比得过赵易山的厚黑?

麦小凉当下觉得耳朵发热脑袋充/血,麦小凉发抖的说道:“那也没有用,我不会原谅你的。”

赵易山一本正经的说道:“一开始我被你的皮相所诱惑犯了大错,现在我爱上了你的内在心灵,我知道自己罪无可赦,我不要你的原谅,我只想帮助你。小凉,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我决不勉强你。你就当我是一个坏人,你一定要对我心存防范之心,真的,全天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都想着坏事儿,你一定要吃一堑长一智。”

麦小凉张口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赵易山抓过麦小凉的右手与她握手:“好了,达成共识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咱们先去吃个晚饭,然后再探讨其他方面的话题吧。”

赵易山发动车子开往市区,他认真的说道:“关于各集团的商业运作我也有一些调查了解,我可以给你详细的参详。咱们只谈工作不谈其他,请你一定放心。”

麦小凉手机忽然响起,她拿出来一看是老妈的来电。

麦小凉接通了电话,方红一开口就是:“刚才你来福利院了,为什么不进来?车子上那个男的是谁?”

黑暗前的黎明(中)

麦小凉顿时心烦意乱,她结巴了一下才说道:“那个,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方红那边没有任何声音。

麦小凉怔了一下又道:“妈,我有点事情,明天我来跟你说。”

方红答了一声好然后按断了电话。

麦小凉愣愣的捏住手机半天没有出声。面对老妈的电话,麦小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心虚,毕竟她和赵易山发生过越界的关系,老妈素来保守,要是老妈知道她为了老爷子的事情跟一个陌生男子发生了那样的交易,麦小凉不敢想象老妈会做出何种反应。

电话的那端,方红却是浑身颤抖半晌没有回过魂来。

刚才值班的保育员正在菜地挑菜,一抬头便看见麦小凉的车子里坐着一个男人,保育员立刻丢下菜乐颠颠的跑来给方红报喜。

前阵子市里要求各单位必须统一安装摄像头,福利院也安装了几个简易的摄像头,麦小凉的车子正在监控范围内,方红立时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电脑里依稀可见车内的人影,但是却看不清楚。

方红对于电脑并不在行,方红咬牙想了又想才扬声喊道:“小蔡!小蔡!你过来一下!”

小蔡是新分来的大学生,她三下五除二就把画面放大了一下,方红的面孔一下变得煞白,画面上的那个人方红认识,那个男人叫做赵易山,就是他来替左志宏找那个弃婴的。

方红对小蔡说道:“谢谢你,小蔡。你先出去吧。”

小蔡合上办公室的门后方红立即拨通了麦小凉的电话,麦小凉果然闪烁其词。方红挂断电话扶住头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赵易山必是左志宏派来的说客。

小凉迟迟不肯来见她必定是犹豫着。小凉不肯相信赵易山的说辞,所以她才决定要走的。

这是真相吗?可是就算这是真相又怎么样?现在的技术这样发达,只要去验一下DNA一切就都明白了。

方红心如刀绞,她咬牙想了许久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左志宏的电话。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左志宏略带惊讶的声音响在了方红耳边:“方女士吗?您好!”

方红听见左志宏那边有杂乱的声响,方红于是说道:“左女士您好,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左志宏说道:“等我一下,十五分钟后我给你回电话好吗?”

上午左志宏送陈星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紧接着她就去火车站买了去藕亭的火车票,然后左志宏又买了一些路上需要的日用品,方红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左志宏正在回家的路上。

左志宏一到家便回拨了电话给方红,左志宏客气有礼的问道:“方女士您找我有事?是不是想起了那个小女孩子的事情?”

方红的声音听来有些颤抖,方红说道:“您上次跟我打听那个女孩子的事情,我想问的是,即便找到了这个女孩子她的亲生父母想怎么处置她。我做这个工作也很多年了,我知道很多弃婴都是因为没有健全的家庭才被父母所遗弃的。这个女孩子今年也二十八岁了,不是一个小孩子,您这样热心的要找到她,您有没有想过,找到她之后怎么办?会不会影响到她现在的生活?她的父母亲委托您找她,他们有没有想过找到她之后打算怎样?”

左志宏很快答道:“这些问题您上次都跟我讲过了。我找到她并不是要破坏她和现在父母的关系,生娘没有养娘大。我不过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所以我才拜托您帮我打听!”

方红已经沉不住气了:“你对我根本没有信任!”

左志宏陪着小心说道:“我十分的信任您!”

方红的眼泪开始滚落:“你信任你还让那个赵易山来找我女儿!她是我的女儿!你让赵易山走!我不准你们来找她!”

方红猛地拍上电话伏到桌上呜呜的哭。自责的疼痛猛烈地撞击着方红的心口,要是她能够生育,她和麦庆丰一定不会离婚,要是他们不离婚,也许麦庆丰就不会有今天的牢狱之灾。

方红的眼泪永无止境,电话那边的左志宏却是疑惑的皱起了眉毛。难道赵易山察觉到了什么?

到底还是她大意了。左志宏拿起电话想了又想还是放下了,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要告诉他,事隔这么多年就更没有去麻烦他的必要了。

女儿她要找,他的声誉也是她首先要考虑到的。

此时发生的所有纠葛麦小凉毫不知情赵易山也毫不知情,不过很快他们就会被这些陈年旧事的余波波及到了。

此时华灯初上,赵易山在麦小凉的指点下把车停到了一家花店的门口。

麦小凉说道:“你坐在车上等我一下。”

赵易山有点意外:“你要买花?”

麦小凉答道:“不是,我叫一个朋友,你不要下车,防止被贴条。我已经有三个贴条了还没去交罚款呢,不能再贴了。”

赵易山眼睁睁的看着麦小凉利落的拍上车门走掉了,他苦笑着点燃了一支烟,想不到他赵易山竟然会有沦为车夫的一天。

花店内麦小凉将庄锦瑟拉进里间,麦小凉说道:“陪我出去吃个饭,还有赵易山,就是上次来采购盛虹羽绒服的那个。”

庄锦瑟“哦”了一声:“他追你?”

麦小凉心里一惊瞪大了眼睛。

庄锦瑟连忙笑道:“我瞎猜的,那男的长得不错,这么快你就得手了啊?”

麦小凉苦着张脸:“猜得完全不着边。总之一言难尽。他听得懂藕亭方言,待会儿吃饭时注意点。简单给你介绍一下,就是我有求于他,但是他对我有不良动机,当然是我猜测的,是我的第六感。我不便捅破窗户纸,所以请你作陪吃饭。明天他就走了,你帮我应付应付。”

庄锦瑟当下说道:“义不容辞!等一下,我换件外套啊。”

麦小凉于是去外间等庄锦瑟,庄锦瑟换好衣服出来把店里的事情交代给店员小孙,然后对麦小凉说道:“走吧。”

赵易山远远的看见麦小凉和一个女人肩并肩走了过来,他顺手按熄了香烟。麦小凉径直走到了赵易山那边,她抬手敲敲车窗,赵易山按下车窗:“怎么了?”

麦小凉说道:“我来开吧,我路熟。”

赵易山打开车门坐到副驾位置,他扭头对身后的女子说道:“您好。上次咱们是不是见过面?”

庄锦瑟笑道:“赵先生好记­性­。”

麦小凉发动了车子用藕亭话跟庄锦瑟说道:“就三个人,你看上哪儿吃比较好?”

庄锦瑟说道:“要不去上岛?或者名典?”

麦小凉连忙否定:“不成,那里的东西吃不饱还死贵,我在北京吃西餐都吃怕了。”

庄锦瑟笑了:“难道你要去红旗饭店?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你有客人。”

二人一来一去的赵易山被完全忽略。他也不急慢条斯理的听着麦小凉和庄锦瑟说话,藕亭方言从麦小凉嘴里说出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儿。

麦小凉最终定了地方,她对赵易山说道:“还是吃中餐吧,西餐我吃不惯。不知道赵先生有什么特殊要求没有?”

赵易山笑了笑:“我要是早知道你不爱吃西餐,在北京的时候就不该尽把你往西餐厅带。”

后座的庄锦瑟一阵轻咳。麦小凉已经大略把着了赵易山的脉,知道他一定会把话题往绯红­色­的方向带,麦小凉也不恼,她慢慢的说道:“没事儿,在北京也不都是吃的西餐。其实乔明华他知道我不爱吃西餐,你看他请客从来都是请我吃中餐。”

赵易山一早便知道章怀之和麦小凉是有过一段的,乔明华和章怀之上大学那阵子天天混在一起,所以麦小凉和乔明华也是极熟的。赵易山原本是知道这一层的,但是这个意思由麦小凉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大不相同了。

赵易山的嘴巴里一时有点苦,好在车里光线很暗麦小凉也看不见他的表情。赵易山轻声笑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这一谈吃的我这肚子还真的是饿。”

庄锦瑟是知道麦小凉的,她听出了麦小凉的不悦,故此跳出来打圆场,好歹还有求于人不是吗?庄锦瑟说道:“就快到了,这家的饭菜做得很有特­色­。海鲜主打的,我们这里靠近黄海,这里的海鲜和别处的味道是不同的。”

赵易山应道:“哦,是吗?待会儿一定要好好的尝一尝。”

然后车子里的气氛便回归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后座的庄锦瑟暗自叹了口气,真是宴无好宴啊。罢了吧,好朋友就是用来共度难关的,她有这个自觉。

黑暗前的黎明(下)

从藕亭火车站的出口走出来的左志宏很快被出租车司机围住了,当然司机们围得不单是她,所有出站的旅客都是他们的潜在客户。

左志宏随着人潮走出了火车站广场,耳边萦绕着的都是带着藕亭口音的普通话,左志宏一时想起了照顾她多年如今已经故去的­奶­妈梁阿姨。

心口忽然就开始不规则的跳动起来,左志宏定定神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左志宏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去市区。”

出租车司机见左志宏说一口普通话便问道:“您是来探亲吗?”

左志宏笑了笑:“是啊。”

出租车司机又道:“要不要住旅馆?”

左志宏正要摇头出租车司机便说道:“不是什么小店子,市区新开了一家如家快捷酒店,全国连锁的,很安全价格也合理。”(如家,你们要给我付广告费哈。)

左志宏想了想说道:“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横竖她还没有想好怎样同方红见面,先找地方安顿下来也好。

出租车将左志宏送到了酒店附近的拐角处。出租车司机对左志宏说道:“往前走三百米就到了,这里是闹市区车子不好转弯,麻烦您自己走几步路。”

左志宏付过车钱下了车,远远的看到如家快捷的招牌,她慢慢的向前走去。这里是闹市区,又是上班时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左志宏忽然看到一个有趣的车牌号码——“我是007”。

左志宏仔细一看,原来“我是007”并不是车牌号码,而是车主在车ρi股后面贴的一个类似车牌的装饰条。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意思。

左志宏忍不住打量一下停靠在路边的这辆车子,这是一辆小小的黄|­色­QQ。左志宏视线一瞟,她忽然发现小车里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左志宏立即加快脚步靠近那辆小车,因为那个男人似乎是——赵易山!

车内的赵易山忽然贴近了麦小凉的侧脸,麦小凉下意识的一缩头:“­干­什么你!”

赵易山讪笑道:“头忽然有点晕,大概水土不服哈。”

麦小凉抬手将赵易山推回了车椅上:“您老好好歇歇。马上就去吃早饭了,吃过早饭我就送您去火车站买票。”

赵易山做无辜状:“买什么票?”

麦小凉将车子平稳的驶出了人行道:“您回北京的车票。”

赵易山和麦小凉的对话左志宏完全没有听见,但是当时距离汽车仅仅半米之隔的左志宏看到了赵易山贴近麦小凉时的笑容,以及麦小凉放在赵易山肩头的那只右手。

左志宏是过来人,她立刻明白赵易山和麦小凉绝不是普通的朋友。左志宏僵立了仅仅半分钟,半分钟之后她快步的走进了如家快捷酒店。进到她开的房间后,左志宏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客气的说道:“左将军您好。”

左志宏说道:“纪主任您好,我都退下来了,您这么叫我,我愧不敢当啊。”

纪主任笑道:“哪里的话,要不是身体不好您也不会这么早退下来。”

左志宏答道:“请您帮我转告一下,看首长他什么时候有空请他给我回个电话。”

纪主任说道:“好的,好的,一定。首长现在在开会,过会儿我给您传报。”

左志宏道了声谢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整个一上午左志宏都呆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了十二点的时候左志宏的手机响了起来,左志宏连忙接通了电话:“您好。”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把左志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但是却又十分陌生的男声:“志宏,你找我?”

左志宏答道:“是的。电话有没有监控?我方便说话吗?”

“可以的,你说吧。”

左志宏很多年没有和他联系过了,即便是老陈出事的时候她也没有找他。她从不和他联系,自从他们分手之后。

反倒是纪主任一直隔三岔五的关照她,左志宏知道这是他的意思。正因为他看重她,她才不能被他看轻,所以左志宏从不主动和纪主任联系。

这一次,却是不得不麻烦他了。

大约是因为左志宏沉默得太久,电话那端的人慢慢的说了一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不要着急。”

左志宏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道:“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以前的­奶­妈梁阿姨得了淋巴癌住院了。我去医院看她,她告诉我,当年我生下的是一个女孩,没有死。当时我爸让她把孩子送掉,她把孩子送到了她家乡的福利院。她给孩子取了名字叫梁多多,她把名字放在孩子的包袱里。天没亮,她把孩子装到一个纸箱里,然后放到福利院门口,她看着孩子被抱进去才走的。”

左志宏当年一直束着肚皮生怕别人看出她怀孕,怀孕的时候她又恶心的厉害几乎不怎么能吃东西,等到临盆的时候左志宏整个人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当时梁阿姨已经不在她家当保姆,左志宏的父亲替梁阿姨找了名额让她去纱厂当女工。左志宏怀孕后就一直躲在梁阿姨家里直至她临盆,左志宏对于孩子残存的记忆就是那一声微弱的哭声,好像一只小青蛙在低声的叫唤。之后左志宏便昏厥了过去。

等她醒来了,梁阿姨告诉她孩子太瘦弱已经夭折了。

再然后是沉稳的父亲出场,父亲给她带来了一张全家福,黑白照片上他和他的妻子以及两个儿子正对着左志宏微笑。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需要再同他说明。左志宏要说的是事情的关键,左志宏说道:“去年年底我的女婿赵易山来江苏出公差,我请他到藕亭帮我找一找这个叫梁多多的女孩子。他带回的消息是这个女孩子已经死了。过年的时候赵易山说他的一个朋友的妈妈就是藕亭福利院的院长,我的腰不能长时间坐车,他就让朋友母女到北京跟我见面。他那个朋友我一见就觉得特别像你年轻时候的样子。后来我私下约见了那个女孩子的妈妈,也就是福利院的院长。她态度很恶劣,我就更加猜测这个女孩子是我的女儿。今天早上我刚到藕亭,刚好看见了赵易山和麦小凉坐在车里,他们样子很亲密,我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电话那边轻轻的喊了一句:“志宏,你别急。我来问你。那个很像我的女孩子是不是就是叫麦小凉?”

左志宏答道:“是的。她叫麦小凉。她的妈妈是藕亭福利院的院长。”

电话那边又问:“你怀疑你的女婿赵易山和麦小凉有不正常关系?”

左志宏说道:“赵易山和陈星刚办了离婚手续。但是他这个人,我觉得是不适合做一个好丈夫的。而且他曾经是陈星的丈夫,麦小凉是陈星的姐姐!”

电话那边说道:“志宏,你不要急。这件事情交给我。三天之内我给你答复,你先不要去和麦小凉的家人说些什么,好不好?”

左志宏应道:“好。我其实没有要打搅你的意思。我不想影响你的工作生活。”

电话那头微微笑了:“志宏,你自己多注意休息。等接到我的电话了,你再决定下一步,可以吗?首先我要确认麦小凉的身份,没有必要惊扰到不必要的人,你说对吗?”

左志宏答道:“你说的对。麻烦你了。”

电话那边笑道:“注意身体,再见。”

左志宏挂上电话打开了电视,她将电视调到新闻频道。

新闻里或多或少总是会出现他的样子,看着电视里的他左志宏的心才算是平静了下来。他还是老样子,不温不火的­性­格坚定的眼神,小凉其实很像他的。

麦小凉的生世之谜很快便可以揭晓了。

陈年旧事推动了麦小凉生命里的另一波狂潮,当事人麦小凉却并不知晓,而当事人身边的一个心怀叵测的老男人则很快就会变成炮灰,此刻他也并不知晓。就让他再享受一会儿这短暂的美梦吧,梦得越美醒来的时候才会摔得越疼。

一切的曙光只不过是赵易山生命中的黑暗前的黎明,很可笑的是先前他还以为是黎明前的黑暗。生活素来喜爱同人们开玩笑,对于赵易山来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个定律同样有效。

真相大白又怎样(上)

对于赵易山的死赖着不肯走,麦小凉颇为头疼。麦小凉很纳闷,赵易山身上原先的那些高傲和冷漠跑哪儿去了?

对于赵易山口口声声的说要给她当参谋,麦小凉的愤怒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你说他一个公务员他除了当官搞腐败他还懂什么?

麦小凉终于忍无可忍的说出这句心里话时,赵易山当时就笑了:“你这是吃果果的诽谤啊,你小心我控告你诽谤啊。哈哈,别担心,同你开玩笑呢。我不会告你的,谁让咱们是好朋友呢,你去上班吧,不用管我,中午的时候我接你去吃饭,车子借给我,我替你去查查资料,咱们中午见,顺便交流心得体会。”

麦小凉站在乐意总部的大门口眼睁睁的看着赵易山把她的车子开走了。“好朋友”?他们是好朋友吗?

麦小凉有一种暴打赵易山的冲动。但是麦小凉反复的提醒自己:这里是藕亭,赵易山丢人不要紧,麦小凉却是千千万万也不能丢人的!

想到了这一点麦小凉便只有强迫自己用更理智的方式去思考她和赵易山之间的利害关系,毕竟赵易山答应了帮她打听究竟是谁陷害了老爷子的。

不管怎么说赵易山还算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她既然决定替老爷子好好的守着乐意,就必须打探出乐意的内­奸­。反正赵易山只是休年假,时间到了他自动会回北京的。

麦小凉对自己说道,再忍一忍吧,麦小凉,忍过去了就是风平浪静啦。

于是麦小凉抖擞­精­神再一次的投入到充满争斗气氛的工作当中。

上午九时办公室主任来通知麦小凉:“十点钟的时候要献血。党员带头,各部门领导带头。麦部长,请你组织一下你们物流部的同事。你们部门三个人都是党员,都要带头的。”

小马问道:“仓库不也归我们管理嘛,让仓库那边的人代替一下行不行?”

办公室主任是老党员了,他严肃的说道:“这是市委……组织的党员活动,每个党员都一定要参加。我们党员,就是要……,所以,每个人都要有积极主动­性­……。”

麦小凉连连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我们会准时去的。对了,到哪里献血?”

小张说道:“献血车会开过来的,这是老规矩了。”

办公室主任于是匆匆的赶往下一站口头通知去了。

小张说道:“我的献血证还好就放在办公室里,等一下要记录一下下,再有两次我的亲人就都能免费无偿用血了。”

小马说道:“别说得这么倒霉,好好的谁要免费用血啊。麦部长,你的献血证带了没有?”

麦小凉答道:“哦,我的献血证丢了。”

小张又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可惜了的话。其实麦小凉没有献血证,自从她知道自己的血型和父母不同之后她再也没有去验过血,当然就更不可能去献血了。

十点钟的时候献血车准时到达乐意总部厂区办公楼南门前。

麦小凉同志发挥了党员的先锋带头作用跑去献血车上献了血,这是一件很小很正常的事情,麦小凉做梦也想不到这次献血活动竟是因她而起的,而她的血也是为了其他用途而抽的。

酒店内的左志宏一直苦苦的等待着,她没有出门,一日三餐均是叫的外卖。因为她怕会遇见赵易山,左志宏想过了,赵易山极有可能也住在这个酒店。藕亭毕竟是一个小城市,相遇的可能­性­极大。

第三天的上午,左志宏刚吃完早饭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左志宏连忙接听了电话,电话那边是她熟悉的声音:“志宏,麦小凉是我的女儿。她是我们的女儿。”

左志宏耳朵嗡了一声,她颤抖的问道:“确定吗?”

“DNA报告就在我手边。”

左志宏喉咙一滞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边也沉默了,隔一刻对方才温和的说道:“你准备怎么办?”

左志宏心头顿时一片澄明,她说道:“能够确定她的身份我已经是万分感谢了。你放心,绝不会影响到你的。我自有分寸。”

对方低声笑了:“你啊,还是这个犟脾气。按理我是应该和你面谈的,但你知道我不便走开,你的腰在演习中受过伤也不能让你来回奔波。咱们就在电话里面谈谈这事,可以吗?”

左志宏答道:“可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谈的……”

对方打断了左志宏:“志宏,麦小凉的事情并不简单。对于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左志宏无言以对,对方于是又说道:“她的养父麦庆丰是乐意集团董事长,年初判了五年徒刑。她的养母方红你已经见过了,她是藕亭福利院院长。她的养父母已经离异,麦庆丰与第二任妻子生了一个七岁的儿子。这些都是有资料可查的,资料上没有的是,她从前和章松德的儿子章怀之谈过一段恋爱,因为章家嫌弃她的出身两人选择分手。今年过年前,她来北京为麦庆丰活动,经乔明华介绍和赵易山相识。她和赵易山的关系已经越界。”

左志宏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混蛋!赵易山这个混蛋!”

对方的声线变得低沉:“赵易山目前人在藕亭,你是否知道他接触麦小凉的目的。他知道麦小凉和你的关系吗?”

左志宏思考再三后说道:“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是我­奶­妈远房亲戚家的孩子。不管他为什么接触麦小凉,他的动机都不单纯,你手头肯定有更详细的资料,是不是?”

对方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尊重你的意见,但我想是否先征求麦小凉本人的意见?”

左志宏艰难的说道:“当初就没人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事隔二十多年就更没有必要拿出来说。”

对方叹道:“志宏,就算当年千错万错,但我总也是小凉的父亲。”

左志宏决心快刀斩乱麻:“不要把你拖进来,你有今天不容易。对于小凉,我想和她相认,但是绝不能影响到你。而且我也不会去为难她,先和她保持接触,等熟悉了之后再相认也不迟。但是赵易山,请你一定把他调走,我不希望他再出现在小凉的生活里。”

对方没有回应。

左志宏又道:“他们素不相识,为什么会仅仅接触了几天就发生关系,这肯定是赵易山的要挟条件,陈星长期不再他身边,他这样做太无耻了!我相信小凉一定是没有办法摆脱他,否则她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好,我答应你。你最好能够说服小凉离开乐意,如果她有什么打算,你随时和我联系。”

左志宏再次道谢:“多谢你,太麻烦了。”

对方沉默片刻后说道:“志宏,你多保重。”

十分钟后赵易山接到了一通电话。

十五分钟后赵易山赶到乐意集团。

麦小凉皱眉看向突然出现的赵易山:“您有急事?”

赵易山笑了:“借一步说话。”

二人在梧桐树下站定,赵易山说道:“你很讨厌看到我吧?”

麦小凉公式化的笑道:“哪里的话?”

赵易山笑道:“恭喜你,我很快就要走了。”

麦小凉怀疑的看着赵易山,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赵易山摸了摸梧桐树说道:“我要调去甘肃了。种草种树然后治沙。”

麦小凉脱口问道:“外调?这个算是升还是降啊?”问完了麦小凉就后悔了,这个好像是降吧。

赵易山笑了:“算是可以做实事吧。只是有点遗憾,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这么一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追到你。”

赵易山这种轻浮的话原本麦小凉是可以直截了当的拒绝的,但是她素来嘴硬心软,所以麦小凉只是说道:“什么时候动身?”

赵易山答道:“晚上必须到北京。我这会儿就坐车去上海转飞机回去。”

麦小凉说道:“要不吃个中饭吧。”

赵易山笑了:“不用了,我已经叫了车子了。车在乐意门口等着我呢。答应你的事情我会替你托人查一查的。还有,你有难题也可以打电话给我,等下我把邮箱号码发给你,你也可以发电邮给我。”

麦小凉点点头:“好,谢谢你。”

赵易山又笑了笑:“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可惜没有酒,小凉,你抱一抱我吧,算是送别,可以吗?”

麦小凉其实可以拒绝的,但是她犹豫了。也许是因为赵易山的笑容太过惨淡。也许是因为她素来同情弱者。

麦小凉快速的抱了一下赵易山的腰:“保重。”

赵易山笑着对麦小凉说道:“再见。”

赵易山坚定的转身离开,走到拐角的时候赵易山对着身后挥了挥手,赵易山希望麦小凉能够看见他的告别,但是他没有回头。

麦小凉看见了。麦小凉觉得赵易山也不是混得那么风生水起。麦小凉觉得赵易山再也不高高在上。麦小凉觉得赵易山很惨。

真相大白又怎样(下)

赵易山走后果真给麦小凉发来一个短信,麦小凉很想置之不理但是又觉得这样做太过凉薄。于是她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赵易山,电邮的内容很简单,麦小凉仅仅写了“祝你一路顺风,保重”,落款是:麦小凉。

麦小凉一直忙得像一个陀螺,除了工作再没有其他。

期间麦小凉抽空去了一趟福利院,居然见到了北京的左女士,老妈很忙碌的样子,麦小凉求之不得立刻告辞,她生怕老妈问她那日你车里坐的是谁找你何事这类的问题。

三月份就在忙碌中过去了。四月一日物流部做了例行运费汇总结算,整个三月份的运费和去年同期比较少了整整三十七万元,和去年月均运费相比少了三十九万元。

麦小凉极度兴奋,可是面子上还是要做出平淡的样子。只是在运费比对报告出来后的半个小时左右的时候,麦小凉偷空去了一趟厕所,趁着左右无人她立即打了电话给­奶­­奶­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奶­­奶­哈哈大笑连说:“乖丫头你可真厉害!”

麦小凉捂住嘴巴不住的笑,只是­奶­­奶­跟着又说道:“郑家的人真不是东西,吃里扒外!”

麦小凉很欣赏老太太爱憎分明的­性­格,她小声的笑道:“有人来了,回头家去我跟你慢慢的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麦小凉把账目中发现的问题和流程中如何纠错的斗争经过又一次详细的讲解了一遍。

老太太一直很high,徐丹也不住的夸小凉骂郑家。

老太太说道:“可惜你叔子不在,等他回来你再给他汇报,他肯定要高兴死了。”

麦小凉扒一口冷饭:“是叔叔,不是叔子。叔子是老公的弟弟,我这还没结婚呢。”

老太太站起来拍拍麦小凉的脑袋:“要听话不准顶嘴,我们藕亭老话就是叫叔子。”

麦小凉喉咙都说­干­了,但她还是很兴奋的说道:“­奶­­奶­说错了,就不是叔子,就是叔叔。”

徐丹出来打圆场:“妈,人家小凉是新派人,就别争了。”

老太太笑道:“好,不争了。就说叔叔,行了吧?还是小凉有本事,等把物流部整顿好了,小凉就换一个部门,上次我听苏方说财务部问题也很大,要不小凉等下再去财务部吧。正好小凉学的金融。”

麦小凉咬着筷子问道:“苏方?哦,就是我们远房的表婶?去财务部,那要等我把物流部这块整好了再说,制度还得再完善完善,只有健全合理完善的制度才不会有漏洞。­奶­­奶­我跟你说啊,乐意虽然现在规模很大,但是到底是老的国有体制转过来的,有很多弊端,还有­干­部任用也不行,老是任人唯亲,这是不行的。要是不改变旧的制度不增加新鲜血液,乐意迟早被淘汰。”

老太太琢磨琢磨后说道:“你得好好跟你叔叔谈谈,他最近也忙,都好几天不着家了。徐丹啊,庆余出差还要几天才回来啊?”

徐丹答道:“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麦小凉看看站在餐桌对面的老太太:“­奶­­奶­你不吃了?”

老太太笑道:“我饱了,你慢慢吃,要不要把菜热一热?”

正说着外间就传来了关门声和脚步声,徐丹说道:“是庆余吗?你回来了?”

麦庆余三两步跑进餐厅,一见老太太麦庆余就说道:“小峰不是大哥的儿子。”

老太太愣住了:“你说什么?”老太太看向麦小凉:“­奶­­奶­耳朵不好,你叔叔他说什么了?”

麦小凉搁下了饭碗:“叔叔你再说一遍。”

麦庆余说道:“上个星期有人看见郑西西和一个男的鬼鬼祟祟的在合水的帝豪酒店出现,我就过去了。结果真的被我看见了。然后我就去见了大哥,把照片给他看了,大哥说要给小峰做个亲子鉴定。然后就做了。上午刚拿的鉴定报告,小峰不是大哥的儿子,妈,这是鉴定报告的传真件。您看这事儿能不能告诉大哥啊?”

老太太脸一下变得煞白,麦小凉忽然意识到不好了,她猛地扑向了­奶­­奶­,只恨吃饭的桌子是个长餐桌,麦小凉根本够不着老太太,等她扑过去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哄然倒地了。

麦庆余大叫了一声:“妈——”

老太太躺在地上,头部上方开始流出深­色­的液体。麦小凉僵了一下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她快速的按下了120,电话接通后麦小凉报上地址:“请快一点,是一位八十二岁的老太太,忽然摔倒头部着地。请快一点,我们会多付费用的,谢谢。”

麦庆余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抱起老太太对徐丹说道:“快给妈拿件衣服裹一下。妈,妈,你没事吧?你听见吗?”

麦小凉的心提在半空中,隔一刻才听见老太太说道:“没事,扶我起来。”

麦小凉连忙跪到老太太身边:“­奶­­奶­,等一下有医生过来,你先别动。”

120的车子很快就到了。

麦庆余陪着老太太上了120,徐丹拉着麦小凉说道:“咱们得拿钱还有拿东西。”

徐丹乱糟糟拿了几件老太太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好容易到了楼下徐丹又折回去拿了银行卡。麦小凉发动了车子等着徐丹,徐丹一上车麦小凉就连忙把车子开了出去。

徐丹说道:“慢点开,注意安全。”

二人快速的到最近的银行取了五万块钱,然后直奔藕亭市人民医院。

老太太的血一直在往外流,可是却不能包扎,说是要做核磁共振。

世界末日不过如此。可恨的是麦小凉却丝毫帮不到躺在那里的­奶­­奶­。

她能够做的就是等待。

老太太总算缝了针也打上吊针的时候麦小凉才觉得累,她的浑身上下均已湿透。

徐丹对麦小凉说道:“你先回去吧,洗个澡,我让阿姨在厨房里熬了粥,你回去喝点粥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麦小凉看了看病床上的­奶­­奶­,­奶­­奶­此时已经睡着了。

徐丹又道:“庆余你也回去,你们俩个都回去,这里有我呢,阿姨过会儿也会来的,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麦庆余站起来说道:“好吧,那我和小凉先回家,明天早上我们再过来。”

老太太住的是宾馆式病房,条件还可以,但是麦小凉不想走,她说道:“我在这里陪­奶­­奶­。”

徐丹说道:“你脸­色­很难看,明天还有工作呢。­奶­­奶­这里有我,你放心好了。庆余也得回去休息,你看,还有那件事情没有处理完呢,得养­精­蓄锐。”

麦小凉的心里忽然很悲哀,她默默地跟着麦庆余身后离开了病房。开车子的时候麦庆余长吁短叹道:“郑西西真是个害人­精­啊。你­奶­­奶­又被她气成这样了,这可怎么跟你爸爸交代啊。”

麦小凉咬紧牙关没有出声,她想起了赵易山说过的那句话:谁得到的利益最多,谁就最有可能是出卖你爸爸的人。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很明朗了。

但是麦小凉却不知该如何接招。

麦家唯一的男孙老爸最疼爱的儿子竟然是个野种,而她也很有可能不是爸爸的亲女儿,更加致命的是——麦庆丰本人身陷囹圄。

最大的得利者就只有她身边的这位叔叔麦庆余了。

她究竟该怎么办?麦小凉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辗转反侧(上)

回到家中,麦小凉去厨房看了一下,电高压锅里正闷着一锅热粥。麦小凉盛了两碗粥去到餐厅,餐桌上摆着四碟小菜。

麦小凉喊了一声:“叔叔,吃粥吧。”

麦庆余走进餐厅坐到麦小凉对面,麦庆余说道:“吃过了早点休息。”

“嗯。好的。”麦小凉勉强吞了一碗粥,她甚至不敢正视麦庆余。麦小凉发现自己的心里充满了恐慌,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麦小凉匆匆的放下碗筷回到房间。换衣服的时候麦小凉发现自己的外套和裤子上沾有血迹,那是­奶­­奶­流的血。

麦小凉快速的冲了一个澡,躺倒床上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应该给老妈打个电话。

麦小凉对着电话那边的方红说道:“妈,­奶­­奶­住院了。”

方红急道:“生病了?住在哪里?”

麦小凉知道方红是个一急就没主意的人,她放缓了语气说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奶­­奶­摔到地上,头破了,住在二病区203。她摔跤是因为听叔叔说小峰不是爸爸的儿子。”

方红“啊——”了一声才说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了?”

麦小凉不由自主的烦躁起来:“不是说过了嘛!你没注意听吗?”

方红愣了一刻说道:“你爸知道吗?”

麦小凉觉得老妈完全抓不住重点,难怪以前老爷子总是说“你一天到晚糊里糊涂的,真不知道你在福利院的工作是怎么开展的”。

麦小凉咽下了满肚子的想法,她慢慢的说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去看看­奶­­奶­,我明天还要上班。”

方红答道:“好好,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我看你瘦多了。不要太拼命了,工作可以慢慢­干­的。”

麦小凉忍住了要骂人的冲动说道:“嗯,知道了,再见。”

合上电话后麦小凉重新倒回床上。

怎么能不拼命工作呢?连她也不拼命了就再也没人真心替老爷子着想了。

麦小凉翻来覆去了个多小时,可是无论怎样她都睡不着。取来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零七分了。

麦小凉下意识的翻到了赵易山的号码,她想了想一咬牙拨了过去,可是电话里却说“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麦小凉烦躁的打开灯坐到床上。

麦小凉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要不发封邮件给赵易山吧,他是旁观者脑子又清楚人也够­奸­诈,兴许他能给出比较中肯的建议。

麦小凉已经很久不上网了,这一个多月来她忙得太厉害了体力严重透支,每天总是吃过晚饭倒头就睡。

麦小凉登陆了邮箱,邮箱里有三十七封未读邮件。除了十一封广告邮件,剩余的都是赵易山发来的。

麦小凉愣了一下,她先是删除了所有的垃圾邮件,之后才按照时间顺序将赵易山的邮件逐一看过。

基本上是每日一封邮件,更难得的是邮件上没有写满­肉­麻恶俗的情话,赵易山向麦小凉详细的介绍了他的目前所处地的风土人情。

好像在写游记一样。

麦小凉看完所有的邮件后心里居然平静了一点。

她点了回复,然后慢慢的写道: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