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澜生不像以前坦直了,仍然不忙不慌的打着牌道:“他改了行,在做生意。我托了他一点小事情,想是办好了,来跟我的信的。”
韵侠的牌和了。黄澜生把钱付后,慢慢站起来道:“刚主,请代我打着,我同他谈一会儿就来。”
陶刚主道:“你就约他进来说不好吗?幺妹很开通,并不躲避男客的。”
孙雅堂微笑道:“你莫这样说,各人都有点私事,不见得全可令人晓得的罢?”
黄澜生把马褂穿上,瞥了他一眼,一面走,一面笑道:“到底不大方便。”
吴凤梧迎着笑道:“耽搁了你的牌局了。事情实在很紧急,又不能缓。”
“你是那天回省的?队伍呢?”
“话长啦!到你府上说去。”刚走了几步,“何必多走两条街,不如就到荣乐轩茶铺去说好了。”
黄澜生迟迟疑疑的道:“茶铺里那们多的人。”
“你放心,茶铺顶方便了。各人都有各人的话,谁管你说些啥子,只要把调子打低点就行。”
等堂倌把茶泡好了走后,他果就轻声的说道:“我是昨天下午进的城。楚子材大概明天才能进城。”
“楚子材也来了,难道他也……”
“他是特为跟我帮忙,来找他同学彭家麒的。也得亏他向我提及,我正愁队伍来了,暗在那里的好。他前天就帮忙我带了十五个弟兄先到彭家院子,把交涉办好了。昨天我又才带了一批去。还有一批在路上,明天才能拢。他要等着把第三批安顿了,才进城来看你。他着急死了,一定要我留在那里,那咋行呢?尤铁民前天就转来了,正等着我在。”
“他也转来了?下面的事呢?”
“他说,早妥帖了。他们喝了血酒,他就起身,打从小川北路,不分昼夜,赶了五天,前天才到。他说,重庆容易,城里只有两哨巡防兵。他们的学生军就有三百人,炸弹有一千多颗,夏之时的陆军招到了五百人。他说,定的今天举事,军政府的正副都督也公举定了,正的是府中学堂监督杨庶勘,副的姓张,成都地方虽然难点,但是陆军已有两队人答应了,只等重庆起事消息一到。他们就动手。怕的是赵尔丰还有那们多巡防,都是不懂啥子叫革命,叫独立的浑人们,一下打将起来,那就糟了。”
黄澜生有点害怕的样子,便道:“那一打起来,不是要乱杀人吗?”
吴凤梧笑道:“又不要你去打仗,你把大门关好,难道就杀进你府上来了?说起来,制台衙门附近,倒不是安全地方。如其你当真害怕,到动手前,我通知你,你同你的夫人儿子躲到彭家麒那里去,倒是一法。”
他大为高兴道:“我还没有想到城外去。当真,他家离省又近,才二十里。七月十五那天,楚子材同振邦就在他家住过,说是院子很大,又清静。”
“今天来找你的,就是以前那句话。这们多人,要吃饭,还要穿草鞋,尤铁民说是现在没有好多钱,请各人打着主意。成了事后,不必说了,加倍奉还。就有挫折,也请放心,重庆会如数寄来的。所以我特为再来找你,顺手哩,说不定今天下午就带出城去。”
“要多少呢?”
“自然啰,五百不多,三百不少,只看你的方便。”
黄澜生便沉吟起来。
堂倌来冲了茶后,吴凤梧又轻声说道:“尤铁民说,陆军还有两队。已举有代表来同他接头,大约今天,或者明天,就可定妥。算来,举义是一定成事的,就只成立军政府,人却不够。还要接收这们多的衙门局所。他问我有那些能干朋友,开跟他,等成了事,他就委派。名单我已开跟他了,你是头一名……”
“你写的是我真姓名吗?”他有点骇然。
“我咋个会那们蠢法!我把你的名号各取了一个字,又把你号上的字改一个同音的。姓自然不好假得,所以写去的是黄涛孙,成都府成都县人氏,年三十四岁,曾办过同志协会。”
黄澜生笑道:“这才由你打胡乱说一番哩!”
“现在这个世道,不打胡乱说,能够出头吗?……到底你能借好多钱跟我?倒不必依我说的数目。”
“凤梧,你我至好,难道我还瞒你?不是今年二月‘三合裕’倒了我五千两,你说的这数目,何尝算大。又吃亏新繁郫县的租谷,不能去收,佃客们也就乐得不送来。所以现在手边上的现金并不多。加以闹事以来,局上差使又有名无实,两个月的薪水,没有领到一钱。我也晓得你借去的钱,势必还我的,但是要我拿得出哩。我不是惜钱的人,你知道。如今充其量,只能拨得出一百元,不晓得你要不要?”
吴凤梧颇为满意的道:“我以为你说了一番,顶多借几十块钱跟我,那我就没法了。虽说彭家麒也答应了我一笔数目,到底是新交,总要过了手才能算事。既有一百元,我便不怕了,还是在新泰厚去拨付吗?那我们就不在这里尽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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