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炳道:“就以雅堂的事而论,也令人不平啦!通通都是新进,说资格哩,都说不上,那吗,就该论本事了。你们那个贵科长,试问有啥本事?……”
孙雅堂看见窗子外面有人走过,便哈哈一笑道:“你的牢骚也太大了!现在你作啥子打算呢?不如仍找罗先生去跟你另自吹嘘一件大点的事情罢了。”
他摇着头道:“罗先生本身的事还没有着落,那能找他再吹嘘?论理,一个中学生,一下就当了个科长,比许多监学先生,教习先生,还高,在蒲先生眼中看来,也真对得住罗先生了。他却不晓得我这个人,并不在乎做官,并不在乎一步登天,只是想做点有意思的事。却也不论事大事小,总之要是于同胞有益的,就派我当个保正,我也觉得比当科长好得多。我把我的意思告诉了罗先生,他很以我的话为然,并赞成我把照会退了。我看罗先生他们正在密议,说不定别有啥子打算,我只安排着还是帮他的忙好了。”
孙雅堂正色说道:“你是一定行的。我想来,罗先生的声望并不在蒲都督之下,他要做事,何必定要蒲都督找他,难道他自己就打不出天下吗?你这主意顶对了,比如樁盐井,既看清楚了,就该不换手的把它樁穿,那才是对的。若是东跳一下,西跳一下,不说别的,东家先就把你看白了。”
一个杂役进来道:“孙先生,科长请你去有公事商量。”
孙雅堂站了起来道:“已是第十一回了,今天才小半天哩。就是一个说帖,也要商量。”
黄澜生也站起来道:“你的事正烦,我走了,得空到舍间来坐坐。”他复凑着耳朵,同孙雅堂嘁喳了一回。
孙雅堂低声说道:“能为力的地方太少!依我看,还是得等几天再说。现在浑水里头,顶行运的是学界,其次是商界,你们老官场,正不是时候。”
王文炳走到房门口,回头说道:“黄老先生一道走吗?”
在快要走出至公堂时,黄澜生忽向王文炳道:“罗先生现刻在这里吗?可不可以引我去会一会?我对他先生是久仰的了。”
“你看好多的人!此刻一定会不着的。”
两个人走到至公堂,只见露台下面无数的官轿,进来游览的男女老少到处都有。
“你的轿子呢,在那里?”
“我们现在还说得坐轿子?没有那身份了!是走路来的。”
“其实,大家都该走路,轿子到底腐气。我以后就做到部长,宁可骑马,还有点尚武精神,一坐轿子,便腐败了。黄老先生,我还要奉劝你一句,如其你打算以后到军政府做事,这衣冠却不能不改革一下。长袍马褂,是清朝的制服,瓜皮帽更不应该要。顶好是做一身洋服来穿起,人就觉得时兴了。”
黄澜生大笑道:“你先生的话,未尝不是,不过像我们这把年纪,穿起洋服,那才是四不相哩。你们年轻人,倒可以做一身来穿穿。”
“做是不容易,成都还没有这种裁缝哩。我已向朋友分了一套,他是放在金堂家里的,已派人回去,不两天就可取到了。”
他们已来到皇城门外,似乎赌博摊上越发热闹了些。
黄澜生道:“文炳兄,我又要说一句老腐败话了。堂堂皇皇的军政府大门,像这样赶香会似的,似乎在观瞻上有点不大好罢?”
他点了点头道:“论理,人民也有人民的自由。独立军政府,本不比以前的衙门,为政的深居高拱,同人民简直隔了一道高墙似的。独立以后的官,第一不应该有官气,第二要和人民同起同坐,同甘同苦。不错,外表的尊严,不该弸得那们厉害,像这样乱糟糟的,实也太不好看。里面的人,自然也晓得,不过既说了与民同乐三日,才第二天,似乎不好就干涉。糟糕的就是巡警道尽没有定人,就要干涉,也无从着手呀!”
“这是我们私下议论的,蒲先生这个人,以前那们风利有名。这回一登了台,好像就有点茫然了,许多事都现出一种忙乱的样子,你觉不觉得?”
“不错,我看他以前的确像一把风快的刀,现在这刀口竟是钝的,连一块豆腐都不大斩得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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