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渐晚，牧蓝忙完手头的事正欲下线关机去洗澡洗衣，发现悦海女神的头像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他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向她打声招呼，打了招呼又说什么。想起今天是网站三周年庆，他有了打招呼的话题，就发过去一句：“晚上好！”

悦海女神说：“好久不见，你爷爷的病好了吗？”www!

“爷爷在家疗养。谢谢站长的关心。”牧蓝回复说。网站的编辑习惯称总编未艾为“老大”，悦海女神极少在群里说话，编辑们称她为“女神”和“大大”。他不愿称她为“女神”，梁婕才是他心中的女神。他也不能称她为“大大”，“大大”在他的老家是“大姑”的意思。她是网络文学公司的负责人，称她为经理吧，文学与经理如同水火不能相融，他叫不出口。大型网站也有称CEO的，用在她身上有拉大旗作虎皮之感。他想她是网站负责人，只好称她为“站长”，这个称谓太硬，他老联想到供应站、火车站什么的。对她的称呼真是考倒他了，今后­干­脆不称呼为好。他又问：“网站的庆祝晚会结束了吗？”

悦海女神说：“还没有，我先回了。才读到你的日志，你提到了黄浦江，你来上海了？”

牧蓝意识到她浏览到自己的日志了。他在文中用浑黄的黄浦江形容糟糕的心情，她既然读出来，也不想隐瞒，说：“是的，我有同学在这里。”

她说：“过来多久了？”

他说：“七月来的。”

她发了个吃惊的表情，说：“怎么不早告诉一声？该为你接风。”

他说：“谢谢，太忙。”

她说：“哦。打扰你了吧？”

他说：“没，现在不忙。”

她说：“你在这边做股票？”

他知道她看见文中用“崩盘”形容兄弟情义的恶化，用“套牢”形容他全心投入事业，用“联合炒作”去形容共同奋斗……她总能读出文字中隐含的一些内容，他就调侃道：“知我者，非你莫数也。”

她问：“做­操­盘手？”

他并没在文中提及­操­盘手，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就发了个惊恐的表情：“你什么都知道啊？”

她说：“现在满街都在招­操­盘手，和招水电工差不多了。你能迅速转行做股票，多半是­操­盘手了。网站有编辑曾想去应聘，开户就十万以上，没去。那是公司炒作的手段，小心上当！”

他说：“谢谢提醒。”

她说：“你改名高原筹，比高原愁少了忧郁。但今天这篇好像又在犯愁，因为那位同学？”

他说：“我让他不高兴，他让我很为难。”

她说：“难免的，过几天就没事。难得有如此在意的朋友！”

“嗯。”他有了新的想法：自己闷气已消，如果栗鸣的怨气也消了，自己的文字还大模大样地摆在那里，要记恨一辈子似的，让别人观瞻，自己岂不成了斤斤计较的小男人？他越想越不妥，随即删除了那篇日志。然后转过话题问道：“网站怎么改名了？是为庆祝三周年吗？”

她说：“已经改名两个月了，原来的名称有点拗口。如果知道你在上海，一定请你参加庆祝会。”

他问：“怎么在酒吧庆祝呢？这些笔友爱喝酒吗？”

她说：“酒吧是一位笔友开的，活动由他赞助，所以对参加人员作了限制。”

他说：“有如此热心的笔友，真不错！我今天错过庆祝会了，改天，我来网站感谢大家对我爷爷的帮助。”

她说：“爱心不求回报，不必了，有些编辑已经离开网站。”

他说：“人离开了，网站还在，我会来看网站的。”

她说：“相见不如怀念，有的编辑来看过网站后就消失了。”

他估计网站创建之初还比较寒酸简陋，怕深问会扫兴，就说道：“网站三周年，送上我迟到的祝福吧：愿它成为文学爱好者最衷情的百花园！”

她说：“谢谢！”

他说：“有庆祝会的照片吗，分享一下行吗？”

她说：“等我把图片传到群相册里，你查看就是。”

他说：“我已被踢出群了。”

她说：“哦。只有编辑才能进那个群，请谅。”

他说：“重新加我进。”

她说：“我单独发给你看吧。”

他被婉拒入群，不好再强求。

她用截图的方式发来三张聚会的大图，并说：“有些外地编辑和笔友也来了，热闹吧！”

他仔细看了看，参加活动的大概有四五十人，有三四个用真人照片作博客头像的编辑和笔友还能认出，尤其是那个瘦瘦的、戴着眼镜的总编未艾。他没有找到和她博客头像相似的人，问道：“你呢？”

她说：“我在拍照。”

他说：“没有你的庆祝留影就没有灵魂。有你的合影吗，不介意吧？”

她说：“好吧，再给你找一张，是网站三年来所有主要工作人员，现在不到一半人数了。”

牧蓝又看了看刚才那些照片，是大家在活动中很放松的自然状态，就说：“这三张是你抓拍的吧。拍得好专业，像相馆里的人拍的。”

她问：“哪点让你觉得专业了？”

牧蓝说：“说不清，感觉和普通的照片不一样。至少，每个人看得很清晰，我有身临其境之感。”

不一会儿，一张正式的半身照合影发了过来，十六个人，排成两排，站在一座写字楼下。第一排中间的那位身着豹纹风衣、披着长发、笑得可人的女子一眼就吸引了他的目光，她不是博客头像中的那位大眼小嘴美人，却是并不陌生的人！他意外得“啊——”地叫了一声，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他激动地说：“中间那位风姿卓绝的美女就是你吧？”

她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说：“大家都没见过你，发张你的照片看看。视频也行。现在编辑群有了新规矩，新来的编辑必须曝名曝照，你现在补上一个。”

“我没有视频和数码照，不骗你。”他说。他是不爱照相的人，和欧帝在一起时拍过些数码照，都存入了欧帝的电脑，离开欧帝那么突然，照片的事根本没有考虑。即使鸿成公司让他提供了两寸标准照，他也没有保存数码照，那标准照没有喜­色­，他不喜欢。他见她迟迟不说话，不知是因她在忙，还是她有了不满，就说：“过两天补上吧，以示平等。”

她说：“手机就能拍。你不愿意，拉倒。”

他说：“我的手机像素很低，拍不清晰。与其让人觉得难看，不如不看。”

她不再搭理他。

他不想被她误解，说：“我没骗你。其实，你见过我，去年五月在峨眉山客栈等到一位女子出家，今年七月在上海火车站拦出租车看见一位墨镜女子在争嘴。想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