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蓝见栗鸣在沙发上睡着了，轻掩卧室门，向席悦发去了他们的暗号，表示他在这头等她。他怕栗鸣假寐，会跑来看视频，就不再点视频。曾经沧海难为水，网络又缥缈虚无，他潜意识里没把席悦太当真，不想栗鸣把他和她扯上关系。

席悦见到暗号，回复说：“你的鸣走了？他居然说我是骗子，哼！”

他发了个偷笑的表情，说：“他在我这里睡呢，他在实习了。”

她问：“联系到单位了？”

他说：“暂时联系的顺帆海运公司，在码头，离城有些远，他想另找工作。”

她过了一会儿说：“怎么找到这家公司的？”

他说：“他人缘好，有朋友介绍。”

她说：“哦，有去处就好。”

他说：“你父亲不是在做海上物流吗，你熟悉这家顺帆公司吗？”

她说：“没听说过这家。”

他说：“顺帆公司的网站我看过了，就一点公司简介和业务电话，居然不懂利用网络平台拓展业务，前景不乐观。”

她说：“你的职业习惯就是对一家公司进行预测？”

“我是不是在显摆？那就不说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了分析一家公司的职业习惯，从股市这方看，海运业已从黄金时期走向了没落，不是看好的行业。栗鸣就曾骂过，高考时的热门专业到毕业时就成了过气专业。他打住了与栗鸣有关的话题，开着玩笑说：“刚才怎么突然­阴­笑我？未经我允许，你就擅自表情了，还同意视频，你往天可高傲了，从不主动。”

她又发来­阴­笑的表情，说：“我知道你是谁了，得意忘形，没想到你那里还有同学在。”

他奇怪地问：“我是谁？”

她说：“利音市理科高考状元，北大生，计算机专业。”

他心里格登一下，这是他刻意隐藏的身份：席悦知道他为梁婕放弃了大学，但究竟是哪所大学他并没告诉她，毕竟他的做法为学校抹了黑；她更不知道他是高考状元，毕竟他没有为那个名号添点光，没有什么可炫耀。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他问：“打探我的事很有意思？”

她说：“算是无聊吧，今天无聊地百度了一下你，竟然有惊天发现。原来在我面前的，是利音市的名人！”

他见她发来了呲牙的表情，如果视频开着，那头的她一定是发现新大陆般的得意。他要给她一瓢冷水，回了个困的表情，说：“不与你说那些。”

她说：“不用你说，网上都有。你在利音一中作过学习经验报告会，会场爆满，是吧？你得到的状元奖学金、产品代言费、企业赞助费，收入约有二十万吧？你父母还开了家状元小吃店，墙上尽是你的照片和新闻报道吧？你曾是学生会主席，因校刊有早恋内容辞职了是吧？你太风光了，是位英雄，我开始崇拜你了！”

一幕幕往事随着她发来的一句句文字再次浮现，他努力隐藏的却是网络上保存的，他像被网络剥光了衣服，没有遮羞的东西。他有些反感她，说：“你很有成就感？”

她说：“那我悄悄看，看了不说，如同你那样城府着。”

他知道她不是恶意，说：“随你看，我还是那样。”

她说：“你不像高考状元，我现在还难以置信。”

他问：“什么样的人才像？”

她说：“你戴的隐形眼镜？”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说：“你认为我应该是近视眼？”

她说：“不近视的人能学好吗？”

他说：“你如此惯­性­思维，我也难以置信。我有轻微的近视，不用戴眼镜。人有个体差异吧，有的人喝水也会长胖，有的人再怎么吃都很瘦。我属不容易近视那类人，我喜欢极目远眺，总想看清天边那里的人家，望眼欲穿的感觉。”

她说：“在北大是什么感觉？很爽吧！”

他说：“渺小若尘。”

她说：“放弃北大，你不后悔？”

他说：“北大本不属于我，而我去了，终是守不住它的。如同一个中了大奖的穷人，到头来还是挥霍成穷光蛋。”

她说：“你的高考学习经验是什么？”

他说：“求甚解。”

她说：“得知自己是全市高考状元时，你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他笑了，说：“你怎么和当年的记者问得一样啊！那我就原话回答你吧：感谢利音一中对我的用心培养，感谢梁婕老师给了我最初的自信！”

她说：“不要这冠冕的套话，我是问你最最真实的想法。”

他说：“前半句是为学校打广告，后半句是最最真实的想法。”

她说：“后半句是给梁老师打广告吧。肯定有家长愿意高价请她给孩子补课。”

他说：“叫我怎么说你，你真的很聪明。那个暑假，把她忙坏了。”

她问：“梁婕老师，是你日志中提到的婕么？”

他犹豫了，说：“是。”

她说：“恐怕，你还有更真实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