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她发来了吐舌头的表情,说:“看来,不说你也知道了。”
她隔了会儿说:“你在日志里提到过婕的婚礼,原来你还去过她的新房,震惊全城。你太不一般了!”
他不相信她还会搜索出这一条信息,以前他在百度上专门搜索过自己的名字,那则婚礼闹剧搜不出,因为报道上没有点出他的名字,只用“牧某”作代替。他觉得奇怪,问道:“这条是怎么找到的?”
她说:“忘记告诉你了,这条新闻不是用姓名作关键词搜来的,而是:利音市理科状元。不信你搜。”
他明白了,那报道上虽然没点他的名字,但提到了“利音市理科状元”这一身份。他见她搜索到了这条信息就辩解道:“那则新闻捏造事实,不是那样!”
她说:“从照片上看,是报道的那样。没想到,你笔下的婕是你的高中老师,是有点匪夷所思,难怪你什么都不愿说。”
他知道那是怎样一张照片:在一个单元房楼道里,穿着新娘旗袍的梁婕向楼上走,那是上午她被接到新房的时候。他在矮她几步的梯子上紧抓她的手臂,侧面望着她,一脸绝望。梁婕把头扭向一边,看不到真正的模样。新郎在新娘旁边一手揪着他胸口的红毛衣,一手指着他的脸对着他怒吼着。围观者在他们四周表情各异。
这则新闻的标题是《昨日理科状元,今日不速之客》,报道的是:红极一时的利音市高考理科状元牧某跑到高中班主任梁某的新房门口大闹,双方发生了肢体冲突,并堵塞了楼道,在众人的劝说下,牧某被赶来的同学栗某劝走,闹剧持续时间长达一小时。
这是《利音晚报》的头条新闻,让他身败名裂,被父亲囚禁了起来;也是这则新闻,让梁婕不能继续教学,她和丈夫也难呆在利音,从此不知去向。
其他人相信那条新闻牧蓝无能为力,他不愿席悦又把这陈年旧事翻起来并信以为真。他对那条报道仍怀气愤,说:“那则报道断章取义,夸大事实,只图好卖。人们只看到了表象,却不知究里。我没有那么无耻,没有跑去婚房里抢新娘,我只是在她楼下求她,时间最多十分钟。”
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说:“我真的不甘心,她嫁给一个已经不再爱的人,还将为那人生下孩子,还要白头到老。我只想尽最大的努力,在最后的时刻,等她回心转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说:“婕还能给你什么机会?”
他说:“婕婚前本是跟我去了北京,但我们失败了,我没什么机会了,但我不甘心。”
她问:“跟你去了北京?不懂。”
他说:“婕在元旦给我送了红毛衣后回了家。我怕她会被迫提前结婚,随即请了假,偷偷回去又把她接到了北京。”
她发了个吃惊的表情,说:“私奔啊。她是老师,敢丢下教学?你是学生,敢放下学业?”
他说:“头一年有老师去县上支教,她一人上两人的课。她有补休的机会,加之临近寒假,她就请了事假,同事们以为她在筹备婚礼。她留在那座城里,就是随波逐流的树叶,得按世俗的要求去完婚,不可能等到我毕业,我必须要带她逃离那座城。”
她说:“你们来回跑,又费马达又费电。”
他说:“你不骂我没道德、不骂她没师德?”
她说:“怎么说呢,有的道德是没人性的。”
他说:“比如……”
她说:“比如有人为了所谓的事业可以不管妻儿死活,甚至放弃见父母最后一面。继续你的故事吧,你是怎么说服她上北京的?”
他见她并没耻笑和责骂他,也就说了下去:“为了说服婕去北京另谋职业,我得找父亲取到足够我们维生的一笔钱。高考后,我的各类收入近二十万,我只拿了不到三万上大学,剩下的全都给了父亲。父母来自农村,用我那笔钱在城里开了家状元小吃店,也租了套大房子,平时我家老少有七口人,包括继母的两个孩子,不包括在外的姐姐。我认为父亲手头至少还剩下十万,一次找父亲要太多不妥,先要三万元应该没问题。继母却不同意通过银行直接给我转账,非要我放寒假回家看看家人再说。我没有办法,只好提前回家取钱,顺便带婕一起回北京。”
她说:“婕感动了,就跟你走了?”
他苦笑,说:“我赶回家骗父母说假期要去创业,做软件,需要三万资金急用。我不知道说了多久的好话,父亲才从继母那里取了点钱给我。知道是多少吗?两千。”
她说:“只够路费啊!”
他说:“他们拿不出太多钱了,其它的钱用去按揭了一套房子,但在我回家之前他们决口不提按揭的事。如果提前告诉我,我就会另想办法。那时又要期末考试,春节又要放假很久,招工的也不多,我只得尽快带婕赶到北京找工作。我拿着那两千元却骗婕说我取的钱至少能维持半年,足以找到工作。她知道我有那笔不少的收入,信了。那时她的男友在外地考察一个项目,她认为这是天意成全,在我的死缠滥哄下最终同意跟我去北京试试。”
她说:“死缠滥哄,好形象的词。”
他说:“她爱的是我,试图作最后的努力和抗争。到了北京才发现,她临近生育年龄,没有职称,能糊口的学校和公司一看简历就不要。我们分秒必争从早跑到晚,就近住着冰冷的地下室,节约每一分开支。转眼两周过去了,好不容易在五环外找到做保管员的差事,她兴奋地花了五百元做了体检,交了一万押金后才发现那是皮包公司,我们都崩溃了。”
她说:“饥不择食吧!”
他说:“她欲哭无泪,我也假装坚强。她说在北京没有未来,拖累了我。天没亮,她留下一份告别书回了利音。我多希望他老公心胸狭窄,清问她的去向,放弃她,或者赌气地推迟婚期,甚至暴打她一顿让她死心。所有的所有,都不是我预想的那样坏。她就像抓不住的风,跟随那个好得让我无奈的邻家大哥,从我指间溜掉了。”
她说:“找工作不容易,借钱坚持半年也许就熬过来了。”
他说:“我带她到北京后就找同学借过,第一个同学当面就拒绝了我,可能嫌我借五千太多吧;我没有勇气再当面找同学借,就用短信的方式找第二个同学借三千,他答应借我两千。结果这条短信我忘了删除,被婕无意间发现。她誓死不用我的钱,就想靠她的能力留下来。她的工资很低,积蓄全靠假期悄悄补课得来,筹备婚事虽然没花她什么钱,但应聘最后榨干了她。找不到工作,男友也快出差回来了,她又相信天意难违,只好趁早回头。”
她说:“世事好难料。”
他说:“我好后悔当初没有留些私房钱,弄得自己窘迫不堪。就是那次找父母要钱却像摇尾乞怜的经历,让我不愿再将钱全数交给父母,在成都我宁可把工资投到股市也不愿寄回家。我很不孝是吧?”
她说:“用去投资并没错,只怕投错了地方。你们私奔失败,你还想挽回她,的确不太可能。”
他说:“我知道,但我不想放弃,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闻,天塌地陷。”
她问:“鸣借钱给你没有?”
他说:“他反对我那些念头,不会纵容我,不会借的。我不想用欺骗的手段找他借,我想证明给他看,我是对的。但我失败了。”
她说:“你去闹婚,发生了肢体冲突,谁先出手?”
他说:“新郎打我,我可以原谅。但那些认识我是高考状元的人,也打我,我不能原谅。我仍就没有还手,我怕一还手,松开了婕,她就跑掉了。后来,我放开手让婕走,他们竟然故意要求新郎当着我的面把新娘抱上楼。我的心就那样活生生地被他们当面撕裂踏碎。那些人多么狠毒,他们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似乎从来没有年轻过,从来没有爱过。他们在我面前得意地大笑着,像一群刽子手,从别人的血淋淋中得到满足。”
她发来大哭的表情,说:“他们太欺负你了。我看到真性情的你了。”
他已是泪流满面,说:“但愿你是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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