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蓝趁着股市筑底的萧条期请了假，在上海做了钢板取出手术，出院后在家休息，作腿部的最后恢复。尹奇本打算把他住院的消息透露给布莱兹，让她借机主动来看望牧蓝，让相亲水到渠成。牧蓝坚决拒绝了，相亲成与不成，他都不愿与医院有任何关系。还有一点，他希望自己以一个健康人的身份出现在女孩子面前，而不愿让别人看到他虚弱时的模样。

席浩不知道牧蓝在休养，见三个月收益可观，就约他去谈追加资金事宜。牧蓝没有推辞。www@

牧蓝最初在鸿成公司面试的时候月收益也就是百分之三十这个程度，目前的盈利多保持在二三十之间，似乎增长不高，但两者不可相提并论。面试时他是用二十万左右的小资金满仓或半仓进出一两只股票，一天最多几笔交易，只管自己，有点误打误撞。现在他是用公司和个人名下的多个帐户，把千余万资金分成若­干­纵队在­操­作，介入的股票少则一两只，多则五六只，有时一天能达两三百笔交易，得抓住好的介入点和出局点，又得分清公司帐户和个人帐户的不同­操­作策略与目标，脑和手难有空闲。要实现众多资金和帐户数月的稳定收益，靠运气无异于在荒漠里栽树等挂果。尹奇曾经评价他说，他不是公司做得最高的，却是做得最稳的。稳，是­操­盘手最重要的能力之一，如果说一百万资金，每月平稳累计递增20%，一年可达到六百余万；如果盈利时高时低，也许全年有高出七百万的业绩，但绝大多数因为功亏一篑而难以达到六百万。

牧蓝从席浩的办公室出来，掌控的资金已新增三百万。他乘电梯下楼，准备回家。

电梯在第二十四层停了，门打开，没有人，对面墙上一块立体金属招牌字映入他眼帘——繁城美文网。栗鸣说过，繁城美文网搬到了这幢楼里，原来是在这一层。当然，栗鸣的原话不是这样，而是：“席董好怪啊，让女儿在办公楼里办网站，那些人像搬家一样地搬过来。她办的不是顺帆公司的网站，是文学网站，叫繁城美文网，太奇葩了！”

电梯门刚要合上，又被打开，匆匆跑进一女子，长发齐腰如黑瀑，竟是穿着渐变粉­色­千层丝绸裙的席悦。近半年没有见过她，却花瓣似的飘到了面前，他惊喜而慌乱。

席悦也看到了他，两人对视三秒，都忍不住笑起来。

他说：“冤家路窄原来是这样。”

她说：“应该叫人生何处不相逢吧！”

他问：“网站怎么搬到这边来了？”

她说：“那边租金涨了，这边空着一间4号屋，生意从没做走过，没人愿意要。我反正不做生意，我来用。”

他说：“环境肯定比从前的好，只是编辑们上下班不方便了。”

“暂时将就着吧，他们自己想办法。”她说完，又疑惑地问道，“你的伤好了？我爸叫你过来的？”

他问：“你知道我有伤？”

她说：“栗鸣说的。”

他说：“别让鸣知道你爸找过我，我最怕他刨根问底。”

她说：“杞人忧天。”

电梯到了底楼，他们走了出来。她见他走得缓慢，说：“你等着，我送你。”

“不用，我想活动一下。”牧蓝说着，慢慢走到海运大厦外，要找出租车。不一会儿，却见席悦驾着奥迪停在了面前。

席悦打开车窗向他招呼道：“这里不好找车，走吧。”

他没有再拒绝，坐上副驾驶室。

她问：“回家吗？你还住在紫竹苑吧？”

他伤感一笑，想起那段和她畅聊紫竹苑的日子。他见她驾车轻车熟路，说：“你这样从容自若，不像新手上路。”

她说：“我换了车，没注意吗？”

他说：“是吗，没看出来！”

她说：“我以前的车是什么样你恐怕记不起了。以前的是手动档，这是自动档，车牌号没变。”

他说：“好的车就是容易­操­作的车。”

她说：“原来那台出了车祸，我不敢再开手动档了，万一撞到人就太可怕了。这是辆二手车。”

他怔住了：“你出过车祸？鸣怎么没说起过？”

她说：“不关他的事。过了，不说了！”

他见她不愿多说，看来没什么大碍，就不好多问。转而问道：“我是不是耽搁你了？”

她说：“我又不办正事，能耽搁什么？”

“昨天我还看了你的网站，一点就死机，我都不敢再点了。”他见她心思沉沉，问：“你不高兴？”

她说：“这段时间什么都不顺，烦死了！难道我不该过来用大厦里的4号屋？我就不信这个邪！”

他说：“难免没个坎，过了也就好了。你刚才的意思是说网站有了点麻烦？”

她说：“网站被人攻击了。”

他只觉他们之间好遥远，她的事一概不知了，当初网站的小趣事小意外她都会说给他听。他说：“文学网站也成了别人的攻击目标？”

她说：“可能有人要报复我们。”

他不解：“那些文字，能引发多大的仇恨？”

她说：“这段时间网站和一些作者在论战，你没看出来吗？”

他平时回避着她的网站，哪里知道网站的内容，昨天席浩让他来海运大厦，他才点开网站看了一眼，结果网站有病毒。他对她的话深感意外，问：“你把作者当衣食父母，还敢和他们论战？”

她说：“父母也分讲理和不讲理的。有几位作者的文章一直没有被推荐或加­精­，怀疑我们的审稿水平，还发动他们的粉丝骂我们只偏爱个别作者。我们反复作解释，指出他们的文章没有实质内容和思想，尽是漂亮词藻的堆砌，十篇有八篇像一个模子铸出的；连标题都是借用当下最火的字眼进行组装，老是在模仿。他们却说那是古赋风格，是优美文笔！有人还质问我们有什么资格评价他们。这些人，既想用我们提供的免费空间拉人气，又不想接受我们管理；既想写出东西让人看，又怕别人说仿造，不可理喻！”

他说，“有的加­精­文章的确不怎么样，也不怪人家有意见。”

她说：“加不加­精­也许就是遇没遇上知音编辑吧！就像有的音乐，开始觉得不好听，但在某个时刻，却能催人泪下。好文章和好音乐是一样，不怕时间检验，还怕一两次没有被推荐？这帮人，见作品没被重视，就大吵大闹，挑拨是非，还说要请黑客来收拾我们。我就怀疑是他们­干­的。”

他说：“爱文学的人也做这样的事？”

她说：“他们只爱点击量。”

他说：“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次推荐也许更好吧。”

她说：“以前勉强推荐过，他们以为那是成功的套路，篇篇都是那模式。”

沉默。城市在车窗外一会儿飞驰，一会儿停滞。

她问：“栗鸣真像你讲的那样，是你的好兄弟吗？”

他问：“怎么了？”

她说：“记得他第一次去看望我爸的时候，吹你吹得天花乱坠，我在一边都听得好笑。但在我面前，他只字不提你，也不愿让我见到你。你住院的头天，他说想借我的车去医院看个同学，我一猜就知是你。我和他是一起到医院来的，以为他会叫我一起来看你，结果他让我在外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