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猜到栗鸣的用心，却又为栗鸣辩解说：“你去病房不方便。”

她说：“他也不想想，你在给我爸管理股票，他没告诉我爸你住院的事，我既然一路来了，就该代表我爸来看看你，这是人之常情。早知今天我爸要找你，我就该告诉我爸你才出院。”

他怨道：“你爸，你爸，当初我问过你爸是做什么的，也问过你知道顺帆海运公司不，你没有给我说实话。你也只说了一半留了一半，你也有不想人知的另一面。”

她见他用春节分手前她评价他的话来反讽自己，笑道：“春节过了这么久，还把我说的话举着不放啊！”

他看起窗外的风景，不语。随即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我一直觉得好奇怪，你爸那么容易就相信了鸣的话，让我来管理那么一笔大资金。你爸只和优秀的­操­盘手合作，他不会只凭栗鸣那一个帐户的收益就认定我是优秀­操­盘手吧？何况，­操­盘业绩比我高的人多的是，我算得了什么？我想，一定是你在背后给你爸说了好话，是吧？”

她笑了：“算是吧。”

他说：“真谢谢你了！”

她说：“我爸去年请人做过期货，亏了。看了栗鸣的股票帐户明细，犹豫不决，过后让我去你公司调查一下你的情况。我就假装调查啦，说栗鸣吹你是全市理科状元确有其事，在北大读过书也是事实，而且有个股票博客人气火爆……”

他焦急地说：“怎么尽说这些！连那股票博客也说出来了，我不想让熟人知道，鸣都不知道！”

她说：“你不懂我爸，我爸对网络很排斥，但我要让他通过网络来相信你的实力。你不是说过，顺帆公司不懂利用网络拓展业务吗，那个简陋的网站还是我搭建的呢，但公司不建网站数据库也不更新内容，基本没人看，我也没有办法。我爸认为只要公司有管理软件就行，业务就靠老顾客的口碑相传，不必靠网络。他就这样顽固。”

他顿然醒悟，难怪当初他与席浩说起欧帝学电脑，席浩颇有些不满。他又问：“你爸本是弄潮之人，又开公司又炒股，还炒期货，怎么就抵触网络呢？”

她说：“因噎废食吧。我爸初次接触网络那会儿，有回扭伤了脚，他的手下说网上专家建议热敷。我爸信了，伤势却越来越严重。他只好去了医院，才知道他伤了血管本应冷敷。从那以后，我爸就不相信网络，认为网上难辩真假。加上后来网上出了一些造谣的事，他更认为网络是假冒伪劣生根的地方。”

他问：“那这回怎么就相信我的博客了？”

她说：“我爸不相信股票分析师的话，却相信网上白纸黑字的留言。我把你那股票博客打开给他看，他看你分析得有道理，再看后面的留言，尽是赞许、感激你之词，我爸不得不信了。至少，相信你是有底子的人吧。”

他说：“真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爸也被你那些水军给骗了……我不能辜负你对他的欺骗。”

她说：“你的鸣把机会都送到我爸面前了，我也想我爸给你个机会。”

他问：“你不懂股票，你爸让你来调查我？公司会让你随便调查吗？”

她说：“这些投资公司都是见钱眼开的，只要上门咨询基金事宜，如果指定你，他们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添油加醋地推荐你都不在话下，还怕调查不到基本信息？”

他明白了些，说：“你爸的标准太高了，不是在合作，是在选拔。不过，他还是很开明，允许我随时解约。”

她说：“我爸就那样，恨不起来，也不那么可爱。你签那协议，是用我几年前就写好的文档模板稍作改动而成，对你来说应该没问题吧？”

看来她什么都知道，他说：“别人能­干­下来，我有什么好说的。对了，那协议上没有提及我应该预付风险金的事，是你起草时忘记了，还是你爸有意省掉了？”

她说：“你能拿出风险金吗？拿不出吧。我提醒我爸说，你和栗鸣还属学生，刚接触社会，不太可能凭自身能力拿出那么一大笔风险金，没必要加上这条。我爸想了想，同意了。如果你保持盈利，那风险金也是形同虚设，是吧？”

他彻底清楚了那个五百万帐户的背后故事，感激地说：“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到时给你提成行吧？”

她笑道：“我可没把这事当生意做，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他问：“经济上的事务，你爸怎么让你来参与呢？”

她说：“你认为我这点事也办不了，当我是废物吗？”

他说：“我没这个意思。”

她说：“其实，以前我爸本想让我学着参与公司的管理，但我没上心。”

他说：“你真辜负他了。”

“不喜欢的事，做着也烦燥。我一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报表，头就大，天生不是做大事的料。”她说，转而又问，“你下周就上班了？”

他说：“有鸣告诉你，还用多此一问吗？”

她说：“他才没有告诉我，我只是核实一下。他给朋友打电话，说下周你上班，让你带他朋友买基金什么的。他以为我听不懂，我一猜就是你。”

“这家伙，成职业经纪人了！”他正说着，见她加油提速，从两辆车中间迅速超了过去，左右两边几乎要车碰车，不禁说：“这技术，是和鸣一起练出来的吧？”

她说：“练过几回。我第三次路考的时候，正遇到栗鸣也在那里，他一次就过关。驾考结束，看在他是你同学的面子上，我让他搭我的顺风车回城。我那司机让他试开了一把，称赞他起步和停车很稳，转弯的角度很到位，离合换档配合得不错。我练那么久也没他做得好，他开车的确很有天赋。”

他说：“鸣是运动员出身，你不能和他比。”

她在十字路口停车等绿灯，转过头问他：“这段时间我和栗鸣在一起你介意吗？说真话。”

他想了想，低着头说：“介意。”

她启动了车子，叹了一口气：“唉——”

他又担心栗鸣要怪他，赶紧又说：“因为你，他把我这个兄弟放在一边凉快去了，我是介意这个。”

她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他知道在她眼里他还不算轻若尘埃，但他又能说什么呢，也就沉默。

车子进了紫竹苑大门，停在大门对面有紫竹丛的花园里，牧蓝就住在紫竹旁的那间屋里。

他问：“你记得我住这里？”

她说：“你是大门对面的竹林贤士，当然记得。”

他笑了，却不敢看她，又说：“你现在要去哪里?”

她说：“回家。”

他说：“岂不是害你南辕北辙了？”

她说：“练车总可以吧！”

他问：“要和鸣一起练吗？”

她说：“是是是！”

牧蓝酸酸地打开车门下了车，目送调头而去的奥迪，心也随她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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