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十多年前,席浩回成都办手续,借了一辆奥迪,不巧遇到雨后积水,他车技不熟,让车在水中熄了火。我开出租车经过,帮他把车从水里推了出来,他就搭上我的车去办事,说时间快来不急了。为了赶时间,我把车速开到八十到一百二,在车来车往的路上狂飙。他坐在后座上紧张得大吼注意安全。等我把他安全送到,他惊恐之余把文件袋丢到了后座。我过后才发现文件袋,又开飞车赶回他下车的门口。他正在门口急得团团转,看到一辆出租狂飙而来,就知道我回来了……那时已是正午下班时间,他办不成事,就请我吃饭表示感谢。我说,我还要拉客,不能耽搁。他说,所有损失他全包了,再忙也得吃饭。我问他是否误了大事?他说没有……那顿饭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好有学识和见解,是我一直想寻找的那类人,能说会道,有知识,有见解,有风度,有魄力……我没有想到,会在这一天用这样的方式遇到让我心动的人,好像,好像梦一样地发生了……他还说,我开快车的技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亲身体会了,像电影中的警匪片。我告诉他说,我还有绝活没露出来,他不信……你知道我开车有什么绝活吗?”
他不知道驾车以什么来论技术,说:“我不懂开车。”
她说:“我可以通过调头的方式直接把车停入两车之间的一个空车位里,可以在一条直线上三百六十度调头,在车流里倒车比别人正常开车还顺手,我看清了停车位还能闭着眼睛把车停进去……呵呵,这些绝活你肯定没见过,理解不了。席浩后来见识过,知道那天我不是在吹嘘。我仅凭这些绝活,就在豪车俱乐部赌到过上百万的奖金,你信吗?”
他理解了一些,觉得不可思议,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墨姐真了不起!”
她说:“不自吹了,吹这些都没用……吃完了那顿让我心动的饭,席浩在告别时说,那个失而复得的文件袋差不多挽救了他,他当如何表示感谢。那时弟弟刚好在证券投资公司工作,我想给弟弟拉业务,就叫他投资股票,如果不会炒就交给我弟弟代炒,保证不亏就是。他要了我弟弟的联系电话,说过几天来试试。我以为他只是哄我而已,没有当真。结果,几天后,他真的拿了一万资金交给我弟弟,我几乎不敢相信,他真是个敢说敢做的人,有诚信的人……很快,他偿到了甜头,有了高收益,就开始疯狂借钱和贷款托弟弟帮他运作。我们联系就很频繁,再后来就有了欧帝。欧帝的名字就是为了纪念那辆出了故障的奥迪而取的,是它带给我们的缘分,也带给他意想不到的财富……唉,财富有了,人却飞走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感慨道:“欧帝的名字我暗中猜测了无数可能,原来是样。”
她说:“不止这样。我告诉他,只要他一天不成为欧帝正当名分的父亲,欧帝就一天不跟他姓。他说,他一定会让欧帝姓席,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儿子……十二年了,他也没兑现这个承诺。他不会再兑现这个承诺了,头两年都不能兑现,现在还有可能吗?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似黄沙吧,把什么承诺都掩埋了。我却记得那么牢,随时都在黄沙里挖出那个承诺,希望他想起来。”
他说:“不是不兑现,也许是时候未到吧。”
她说:“好时候都过了,没有时候了……以为欧帝是我们的一段姻缘,现在看来真是一段孽缘。老天报复我,报复欧帝,却不报复他……不,不是老天不报复他,是我没有报复他,没有让他受到我弟弟那样的惩罚。”
他见她眼睛又燃起了复仇的火焰,劝道:“因果自会有报,过好自己的每天才是。”
她说:“因果有报,怎么总报复到我们这种善良女人的头上?那些逍遥自在的男人,有几个真正遭到报应?只有我弟弟才遭到了报应。什么时候席浩才会遭到报应?”
他劝道:“鱼死网破对谁好呢?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说:“说起来轻松,做起来不知有多难。退一步,我何止退一步,我退了十多年……”
他不知说什么才合适,看着熟睡的欧帝沉默了。
她说:“小牧,谢谢你陪我这么久。很多话我不该给你说,但我不知向谁说,你不要说出去,我不想别人知道这些。好吗?”
他点点头:“我绝不说出去。”
她说:“我是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明天,我要去接小绒过来,带她妈妈……不知弟媳会不会见我,我臭骂过她……不知小绒还恨不恨我,她恨我骂过她妈妈……,风-流一时,悲哀一世呀!我可怜的弟弟和弟媳,还有我那可怜的小绒,至今还呆在乡下,不肯见我……今后,我要照顾小绒了,也要辛苦你一下,带好我的小绒。”
他说:“没问题,我会像对待我的妹妹一样对待小绒。”
她说:“我不会再伤害她了。你也不要伤害她。”
他说:“我不会的。墨姐,我抱欧帝回房间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摇头,说:“不用了。欧帝快长大了,今后他也不属于我,让我多陪陪他、多看看他吧。你回吧,耽搁你休息了……”
那晚,牧蓝对柴墨和柴家都有了崭新的认识,而触动他的是柴家的发家史,影响他一生的则是她操盘的弟弟柴俊。那晚之后他开始偷偷学炒股,指望着哪天靠股票发财,让自己脱离困窘,成为让家人觉得“可爱”的人。
柴墨的那段孽缘没有带给她最终的幸福,即使今天在城隍庙和席浩同车而行,那也不过是一面打碎过的镜子、一张揉皱过的白纸,还不了原。这还没结束,席浩的形象在席悦心目中坍塌了,家也破碎了,席悦的愤怒没有人能在此时化解。
要命的是现在,这段孽缘掐住了牧蓝幸福的喉咙,让他窒息。他甚至无法向席悦去解释,他帮了第三者是铁定的事实,欧帝是无法改正的“错误”,柴墨是席悦的怨家却是他的恩人。纯真的席悦再善良、再宽容,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现实。当宝石被她丢弃,当解释成为空谈,当他被她赶出奥迪,他和她之间就不会像平静的水面扔入一块石头那么容易恢复平静,这让他如何平静……
一辆黑色奥迪从他身后飞驰而过,似乎,那就是席悦远去的背影,也是欧帝远去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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