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悦第一次走进牧蓝在圣庭世家的屋子。这套四十平方米的小屋七分整洁,三分凌乱,客厅一角有个装有书籍的小书柜让简易的小屋散发着书香之韵。她仔细一看,那些书尽是与证券有关的《股市投资组合管理》、《上市公司财务报表分析》、《投资表现评估》、《金融英语》等等,不禁拿了一本翻了翻,说:“你也是功利实用主义的读书族了……你陪我的时间都没有,还有时间看这些?”
席悦的埋怨不是凭空而来,即使周末,牧蓝陪她的时间并非像他们希望的那么多。自从牧蓝独立管理基金之后,苦日子也就开始了,他的一天和绝大多数基金经理一样,呈机械式连轴运转:清晨六点半前必须醒来;七点半前必须查看美股的表现、浏览早间新闻以及财经频道、查看公司的投资报告;八点半前对全天的操盘方案拟出初步计划;九点前必须到达公司查看券商投资报告了解相关机构对大盘、对个股的看法;九点一刻关注或者参与集合竞价,打响一天的战斗;十一点半至十三点休盘期间,拟定下午操盘方案;十五点股市收市后开始汇集数据,作当天小结;十六点半后方能下班;晚上必看新闻,并相继关注欧洲股市开盘和美股开盘;二十四时方能完全休息。除此之外,每周一和周三收市后还要参加操盘手例会,随时有可能参加公司临时召开的重要会议,偶尔还要陪尹奇拜访金融机构、上市公司和政府部门的重要人士……如此下来,他难有整天的休息时间,和席悦痛痛快快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www!
牧蓝放好了从超市买来的食材和水果,来到她身边,说:“这些书都是去年看的,我把书当成你,狠狠地看!”
席悦俏皮一笑:“虽然你说假话,我也当真话听。”
牧蓝从身后抱住她,耳语道:“那些日子,看不到你,我好无趣。不看书,我还能看谁?”
席悦问:“这么多的专业书,你一年看得完吗?一目十行吧?”
牧蓝说:“和你读网络小说差不多吧,相似的内容就跳过,有风格的就精读,有独到见解的还反复读。”
席悦放回了书,见他的湿衣裳已干,刚理的发还有发屑在领上,就催道,“别着凉了,去洗澡吧。我去弄饭。”
牧蓝取来干净衣物准备放入浴室,见席悦的目光又落在电视旁的藏刀上。近一尺长的藏刀斜放在黑色木漆刀架上,有着凝重的古铜色调,与室内现代风格的家具形成了巨大反差。
席悦拿起藏刀仔细端详着说:“你喜欢这个?在哪儿买的?”
牧蓝走到她身边,说:“是从西藏寄来的。我离开西藏时,强巴团长送了我一把藏刀,后来出了车祸,行李箱里的藏刀丢失了。去年国庆我回了趟西藏,找强巴团长重新要了把和从前那把相似的。”
席悦说:“强巴?藏语吧,什么意思?”
牧蓝说:“就是仁慈、怜悯的意思。藏人的名字一般有名没有姓,名字有的是家长取的,大多是喇嘛取的,名字的内容各种各样,是父母寄予孩子的希望和祝福。那里的地名也兴这样,有着美好的含意。”
席悦说:“我还没去过西藏呢,这是让我心驰神往的地方。”
牧蓝说:“那里是你喜欢的摄影天堂。改天,我们一起去西藏。”
席悦说:“我不参加旅行团,什么都看不痛快。我想自驾游去西藏,那才是真正的旅行。”
牧蓝说:“好是好,但是去那里动不动就是几千公里,而且高原上开车和这里不同,开车很累的。”
席悦说:“等我驾车技术练好了再说。到时可以到拉萨啊、兰州啊去租车。”
牧蓝说:“知道那高原什么景致最值得一拍吗?”
席悦说:“寺庙和喇嘛,还有藏民生活。风光嘛,难出新意了。”
牧蓝说:“还有一道绝美景致被绝大多数人错过了,因为那时大家都在酣睡。”
席悦说:“繁星还是明月?我都拍过。”
牧蓝说:“只要你没去过高原,就没拍过,也许从没见过。那是银河般的星辰,我第一次看到时,仿佛飞向了宇宙。繁星是平面的、黑暗的、单调的,银河是立体的、明亮的、浩瀚的。”
席悦将藏刀竖着举了起来,惊喜道:“真的呀!太好了!到时一定守个通宵,我们去数恒星。”
“好啊,只要你不怕冷。那里的夏天,晚上都很冷。”牧蓝放下衣物,从她手中取过藏刀,专注地看着上面的精致装饰工艺,那上面细密繁复的雕刻花纹如他复杂的心情。
去年国庆大假,他回了趟曾经当过主持人的藏歌演艺团,为团里送上了一笔演出经费。这笔经费既是对演艺团的报答,也是对演艺团的补偿。他不只是为了看望演艺团,主要目的是去黄麦麦的坟头祭奠她,表达他三年来深深的内疚。
牧蓝放弃大学出走西藏那个春节,在火车上遇见了在兰州上车并坐到他身边的歌手黄麦麦。她身穿白色羊皮袄,颈上是厚实的红围巾,头上是毛绒绒的红色针织帽,脚蹬有皮草装饰的长靴子,整个人就毛绒绒的。由于刚和男友在火车站绝情地分手,她有些忧郁,但也就大半天功夫,她就和乘客们聊得火热了。从她和乘客的交谈中,他得知她母亲是藏族人父亲是汉族人,父母住在西藏的林芝,她平时在甘肃西藏陕西三省演出,既唱也跳,这次是受强巴团长的推荐去一家剧团排练大型实景歌舞《文成公主》,准备旅游季的表演。刚一下火车,牧蓝因失去梁婕伤心过度,加之被父亲囚禁多日身体虚弱,高原反应昏厥不醒。萍水相逢的黄麦麦见状留下来照顾他,得知他别无去处后就把他送到了藏歌演艺团。
黄麦麦在《文成公主》中饰演配角,并无过人之处。她平时则参加演艺团的文艺表演,其中的《度母》系列佛教歌舞由她领唱或者领舞,是演艺团的压轴戏。这些歌舞让牧蓝对佛教有了最初的兴趣,以致于后来他突发了去峨眉山出家的念头。牧蓝最先在演艺团里打杂,团长强巴见他模样标致吐词标准就让他学当主持。有回他在晚会上的互动节目中与一位国外游客英语交流,成为最意外的出彩节目,深得演员们的佩服,也让黄麦麦对他刮目相看。牧蓝在晚会结束后经常因思念梁婕而失眠,或者从恶梦中惊醒,也就是在那些痛苦缠绕的深夜里,他看见了高原上银河一样的星辰,涤荡他心灵的星辰。
八月里,被团里封为“千变卓玛”的黄麦麦参加拉萨的歌咏大赛,她以三首高原歌曲过关斩将夺得一等奖,她的音质犹如高原般坦荡、慈祥、安宁,被上海星探发现,邀请她去上海发展。欣喜若狂的她恳求他一起去看珠峰再同奔上海,被拒绝了,只好在后台最后一次看他主持节目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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