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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麒麟(现代军文) > 第一集,第16分钟,背景音乐很有爱……

第一集,第16分钟,背景音乐很有爱……

最后一步了……

“准备好了吗?”吴鸣下意识地用力握住手里的东西,脆弱的鼠标顿时碎裂。

“开始!”

1……

2……

3……

吴鸣诧异的顿了一秒,难道?奇迹?

千里之外,陆臻抱着放­射­源像出膛的迫击炮弹那样撞进掩体里,顺势翻滚,多层防爆毯与绝热垫已经披到身上。

时间像停止了一样,陆臻疑惑地弹了一下手指,他甚至觉得自己还来得及惊奇,来得及听风声呼啸,来得及……

巨大的爆轰声平地而起,挟裹着烈火的冲击波,好像来自远古洪荒的地狱咆哮,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间席卷整个天地。

在这样的高温高压之下,呼吸变成了完全不可能的事,陆臻感觉到自己被死死地压制住,身上压了一千吨的洪水,肺里残存的空气被硬生生挤出来,全身的骨骼在这样的压力下震颤、收缩、产生细微的爆裂感,好像有无数只暴烈的手撕开了他的胸腔腹腔,伸进去乱捏一气,内脏有生生碎裂的错觉,撕心裂肺一般的剧痛完全无可忍受。

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摇晃、碎裂,陆臻紧紧地趴在地面上拼命的忍受,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他用力张大嘴双手捂住耳朵,可是脑子里只有“轰轰”的鸣叫声。

炽热的火焰从他身上掠过,气浪疯狂地撕扯着防爆毯,最外层的一张被掀走,飞出掩体在半空招展,刹那间化为粉末。

什么都毁了,一点不剩下,吴鸣的耳边一片寂静。

空气在急速膨胀后同样急速地收缩,在瞬间抽离,好像真空。

陆臻艰难地­干­咳了两下,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半空中落下来砸到他背上,陆臻麻木的身体已经完全不足以分辨这种微小的疼痛。

他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在他的身体里流动,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喉头灼热,血­色­漫延了整个视野。

不能动,好像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唏里哗啦。

神志在迅速地消失,他用力睁大眼睛,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染上浓黑,混沌、模糊……失去边界,失去­色­彩,在漫无边际的浓黑中只看到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清晰之极。

陆臻疯狂地盯住他,拼命震动声带,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杂响,他想说队长……

队长!

救我,我现在还活着,别让我死,我爱你!

“我也爱你啊……”

夏明朗微微闭眼,有沉醉的神­色­,低眸含笑,温柔而深沉。

那是陆臻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看到的景­色­。

爆炸声刚落全副防化武装的救援队就火速冲了过去,夏明朗当仁不让地呆在这第一阵营中。手拿放­射­­性­探测仪的战士们拉出散兵线在前面开路,夏明朗心急如焚,恨不得能飞。许航远一步不让地跟着他,心想,就这么一只成了­精­的妖孽居然也让人给收了,多少年了,就想看这小子失态一次,今天算是看够了。

至于另外那家伙,许航远很认真地回忆,说真的,还真是不特别,斯斯文文的,客气有礼貌,除了长得比一般当兵的好看点儿,真是一点不特别,不过……­性­格大概是很硬的,所以能克得住夏明朗这头野狼。

爆炸中心只剩下一片焦土,融化的雪水还没有凝结,冰渣搅在泥浆里,灰乎乎的,像可乐冰沙一样的质地。防化队员陆续做出手势表示没问题,放­射­源没有泄漏,许航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夏明朗根本连听都不听,抱着红外扫描仪满世界的找陆臻。

明明事先给的坐标点就在这地方,可是炸弹一炸,地貌全变,红外扫过去各种各样的余烬显出深深浅浅的红,从中要找到属于陆臻的那一块谈何容易。

快,快点,好像听到陆臻的呻吟呼救声就在耳边。

夏明朗感觉到冷汗争先恐后的从皮肤里冒出来,心脏就跳在喉咙口。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在这儿呢!夏明朗拔开前面挡路的人影冲过去。

两棵烧成焦炭的大树带着未尽的火焰挡住了陆臻掩体的开口,就是这个给夏明朗的搜索工作带来了大麻烦,不过也正是靠它们挡往了被冲击波裹挟的泥土,让陆臻逃脱了被活埋的命运。

救护兵已经下到了坑底,夏明朗飞身就想往下跳,被许航远一把拽住狠狠瞪了一眼:人家那是专业的,哪点不比你强,你凑什么乱?夏明朗烦躁地挥开许航远蹲在坑边张望。

陆臻把好几层防爆毯像裹春卷一样裹在身上,双肘双膝跪地蜷曲着。军医官小心翼翼地把防爆毯拨开,看到放­射­源被陆臻牢牢的抱在怀里,完好无损。防毒面具已经滑脱了,露出血迹斑驳的脸,也幸亏如此,要不然他一定会被自己吐出来的血呛得窒息而死。

底下有无数个脑袋瓜子在夏明朗眼前晃,穿过绰绰的人影他只能看到陆臻身上穿的鲜黄|­色­防护服。事到如今他反而又不急了,呆呆地蹲着,微微张了张嘴,又牢牢咬死了嘴­唇­。

许航远在他头顶上吆喝:“哎,那个谁?还活着吗?”

夏明朗猛地抬头。

“等一下……手僵了,摸不准脉。”

“我­操­!”许航远大怒。

“真惨,这简直是标准的七窍流血了……”有个救护兵小声嘀咕。

啊??!!夏明朗想跳起,脚下骤然失了力道,重心顿失,一头栽下去。一个救护兵连忙挡住他,怒了,看也没看就发飚:“哎,你这人,砸着伤员怎么办?”

“我­操­你妈,混小子睁开眼睛看清楚是谁,人自己手下的兵在下面躺着,他能不急吗!”许航远指着救护兵的鼻子骂。

“啊啊,对不起首长!”救护兵看清了夏明朗的肩章,吓得连忙要敬礼。

夏明朗拉住他:“没,没关系。”

刚才,晃到一眼,夏明朗以他­精­准的视力在瞬间看清了陆臻的脸,鲜血陆离,脸­色­苍白若死。夏明朗往后退,后背紧紧地贴在土石壁上,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不是心痛可以形容,好像灵魂被抽走。

军医官大声地指挥:“哎,两边,把人先抬上去。小心,不要二次伤害!”

“还,还活着吗?”夏明朗问。

军医官转过身来看他,眼前这个男人的悲伤浓重得让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还,还还,目前,还有气!”军医官结结巴巴地说。

“救他,别让他死,他才26岁,求你了!”夏明朗慢慢敬礼,每一块肌­肉­都绷起,整个人拉直,像风中的一杆旗。

军医官连忙回礼:“我我,我们一定会的!”

野战医院的临时大帐篷搭在避风处,许航远和夏明朗两名中校蹲在门口,好像两尊门神,气压低得方圆几十米都是无人区。因为放­射­­性­物质没有扩散,还在路上的防化兵部队全部打道回府,这块地方的扫尾工作暂时交给许航远全权指挥。

老许此刻正抱着卫星电话怒吼:“妈的,老子这里人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知道那人多金贵不!比你那破飞机值钱多了,我­操­祖宗,我告你,要是人死了,老子炸了你们陆航团!!!”

夏明朗抬眼看向他,老许挂了电话喘粗气,猛然发现夏明朗的视线连忙安慰他:“你放心哈,那帮混小子都是属驴的,不抽不跑,你放心,他们去军区调黑鹰了,一准能飞到。”

夏明朗点点头:“费心了。”

“我草,你这话说的,咱俩谁跟谁啊?”许航远掏烟盒抖出一支来给夏明朗。

夏明朗点上火,吐出个烟圈:“一起扛过枪,一起销过赃。”

“就是说嘛,兄弟嘛!里面那位就是我弟妹了,我能不费心么?”老许压低了嗓子按住夏明朗的肩膀。

“改天让他请你喝茶。”夏明朗轻笑。

“那是一定要的,老子等你媳­妇­那杯茶等了多少年了,这都搁眼皮子底下了还能错过?阎王也得让道儿啊!”老许拿胳膊肘儿顶夏明朗。

“行啊,谁敢来勾魂咱就抽他,黑白无常算什么,照样抽他个生活不能自理。”夏明朗扬眉。

“对喽,对头!就这调调!”老许揽住夏明朗的肩膀。

军医官从帐篷里钻出来,夏明朗像豹子一样窜过去:“怎么样了?”

“内出血暂时止住了,但很可能还有别的出血点,骨折倒是不明显,但是他有大面积骨裂的现象,尤其是脊柱骨,好在没有真正断裂,应该没伤到脊髓,不过手提的X光机测不准,另外,因为暂时­性­窒息过,他好像还有点脑缺氧,我发现他的症状很像潜水事故,我觉得我们可以……”

夏明朗皱眉,此人罗嗦这半天,为什么还不讲重点??

“我是问他还活着吗!!”夏明朗一把揪起军医的领子,咬牙切齿的。

军医官一愣,笑了:“他死了我还止什么血啊?”

呃!

夏明朗马上松手,脸上堆出僵硬的笑容,像拂拭瓷器一样殷勤地帮军医拉平衣角,恭恭敬敬地做出个请的手势。

“高兴啦?嘿,看这脸,活过来了?”许航远故意不屑。

夏明朗嘿嘿笑,极傻,一点聪明相都没了。

许航远拍额头,痛心疾首。

“能活着就好!”夏明朗仰望苍天,只要他还活着就好,真的。

真的!

25

即使是黑鹰赶上这种天也不能说飞就飞,陆航那边传来消息说时刻准备,许航远领了人去整停机坪和指示标,这工程倒也不复杂,反正这爆炸的大块黑焦土本身就是最好的地标。

郑楷过来给军医看伤,没想到那军医揭开纱布随便就瞥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回去再说吧,反正现在缝了回去还要再包,现在这消毒条件不行啊。

郑楷顿时愕然,夏明朗看着他苦笑,他已经摸出这小子的脉了——天下除死无大事!

可生气又怎么样,陆臻的命还在他手里捏着呢,夏明朗只能低眉顺眼地给人装孙子。

陆臻伏卧在单架上,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仿佛只是在熟睡。天太冷,卫生兵给他从头到脚裹了一层电热毯。手提式的医疗器械与他脆弱的生命系在一起,夏明朗听着呼吸器呼噜噜的声响还有那单调刺耳的嘀嘀声,感觉比天籁还要天籁。

军医打发完老郑踱过去看陆臻身上Сhā的各种各样的管子。

“他什么时候会醒?”夏明朗忍不住问。

“呃,这个嘛,如果我是你,我会期待他暂时不要醒过来。”军医很严肃的说。

“为什么?”

“疼!”军医­精­省地用了一个字,然后顺利地从夏明朗脸上看到惊愕、了然……到痛惜。感慨,瞧瞧人家那领导做的,那叫一个感­性­,哪像咱家那位老大,永远只会用粗暴的吼叫来表达关心和焦虑。

夏明朗咳了一声,换个话题:“他为什么一直趴着?”

“背上有点烫伤,不过你放心,不严重,这鬼天救了他一命。”军医顿住,似乎在思考。

是的,零下40度的超低温与一尺多厚的积雪消耗了爆炸时的大部分热量,而狂风让焰气团消失得更快。

“还好是这天啊,要换个夏天你看看,等咱们找着的时候,人都熟了。”军医思考完了,撇着嘴啧啧地感慨。

夏明朗听得一阵恶寒,终于忍无可忍地瞪住他:“我说,你应该没少为了你这张嘴挨过抽吧!”

“哪能呢?你看我跟你唠这么久了,您也没抽我啊!”

夏明朗咬牙:“我要不是看在他还有气儿……”

“那他要没气儿了,我也就不这么说了嘛!”军医嘿嘿笑,分明是一张忠厚的脸。

夏明朗眼前一黑,­阴­沟里翻船了。

强大的黑鹰终于在广大人民群众的翘首以盼中缓缓降落,黑鹰核载11人,所以麒麟的剩余人员全员登机,陈默分队的前场支持转交给许航远,夏明朗带领余部先回去休整。

为免在同一条­阴­沟里再翻第二次,夏明朗上飞机后就没有搭过军医一个字,他只是捡了个好角度安安静静地端详陆臻的脸。血污已经擦­干­净了,漂亮的面孔没有受到太多伤害,只是虚浮地肿着,好像骤然胖了一圈。夏明朗总觉得看了眼熟,而且莫名的心软和心疼,想了一会才想起,这张脸他见过的,曾经他念念不忘的还长着婴儿肥小包包脸的少年陆臻。

救护车就在停机场等着,一路绿灯有警车开道,如此流畅的衔接,这代表一定有军区一级的领导发了话。麒麟前期被俘或者演习阵亡的队员们悉数等在医院大门口,老宋一看到夏明朗就迎上去:“队长,组长怎么样?”

“还行!”夏明朗看着雪白单架床上静谧人体,他不能说有事,因为麒麟的规则与那位不着调的军医其实是一样的,天下除死无大事,可真让他说没事,他又不安心。

老宋马上松了口气,与夏明朗一道目送陆臻进手术室。

会没事的!夏明朗低声喃喃,像是在对老宋解释,更像在安慰自己。他靠边在墙壁上深呼吸,双手用力的搓脸,试图让自己的­精­神振奋些。谁都不愿意先回去,郑楷和另外几个有挂彩的战士去楼下急诊科做外伤处理,夏明朗领着人在手术室门口等结果,又累又困的战士们坐得一地歪七扭八,搭配那一身硝烟一头乱发,个个有如土匪形象全无。

暖气很热,室内外温差将近60度,战士们的防寒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已经有人在出汗,一些难闻的气味渐渐弥漫了整个走道。腥气……混杂着泥土、硝烟、还有血的味道,积腻在皮肤,头发与衣料的深处被发酵,非常难受的令人作呕的味道,虽然他们自己并没有感觉到。

来来往往的护士和医生们不自觉掩鼻侧目,他们走得很小心,好像生怕沾碰到什么。

徐知着终于意识到自己燥热的来源,哗拉一下,撕开了防寒服的搭链,汗味混入原本的腥气里,被这空间过高的温度蒸腾得越发浓烈,掩鼻而行的路人有些已经开始露出不满的神情。队员们早就习惯了对路人视而不见,自成一国地在小声低语,或者抱着背囊抵墙而眠,现在这样的温度很适合晕睡,徐知着甚至已经有些睡着了,不自觉把腿伸直,横过走道。

一个护士模样的小姑娘急匆匆跑过,看到后愣了愣,抿着嘴跨过去走了;后面跟着的那位老大显然没有那么好的涵养,锃亮的皮鞋冲着徐知着的小腿踢过去:“哎……”

他本想说,哎,哪里来的大头兵啊,好狗不挡道!

但是半梦半醒中的徐知着没让他把那句话说完,他还在战备状态里没完全脱出来,皮鞋触到他小腿的瞬间他已经醒过来,剩下的动作极度流畅,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纯粹是身体与视觉的连锁反应,等徐知着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一柄黑星九二已经保险大开的抵上了那人的额头。

呃……这个!

徐知着有点无措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俘虏,坦白说这个家伙长着一张看起来貌似很­精­英的脸,穿着大城市里30多岁男人总会穿着的衣服,戴着时下还比较流行的黑­色­细框眼镜,简而言之此人的形象很大路。

而此刻大路君正脸­色­煞白地瞪着他,他已经被吓坏了,吓到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应该做怎样的表情和举止。

徐知着越过大路君去看夏明朗,夏明朗垂着头,抬眸瞥过一眼,淡淡收回,意思很明显,自己搞定。

呃……这个这个……,徐知着舔了舔嘴角,微笑着把枪收回去,极大牌地挥了挥手,意思是,你可以滚了。

大路君僵硬地退开几步,好像忽然才意识到自己是安全的,那人绝对不敢真的下手,他煞白的脸­色­刹时变得通红,他愤怒了……

“呃,这个……”徐小花冲他甜蜜一笑:“不好意思,我这人起床气重了点,吓着你了。”

“你!”大路君气沉丹田想吼,徐知着忽然抬手指住他,不笑了,漂亮的桃花眼瞬间冰冷,这是警告,他现在手上没枪,但是眉心有杀气,大路君诺诺地退了两步,落荒而逃。

夏明朗冲徐知着勾勾手指,徐知着乖乖走过去。

“知道错哪儿了吗?”夏明朗沉声问。

“队长,我错了!”徐知着诚恳道歉,整个都错了。

“你没有注意周围有没有摄像头、手机和照相机。”

徐知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转头四顾。

“别找了,我帮你看过了,没有!”夏明朗摆摆手,示意滚吧,老子烦着呢!

要黑人可以,别落把柄,出来混这是第一条。徐知着在心里念叨着队长到底就是队长,乖乖地退下了。

手术进行了很久,医生换了一批又一批,骨科的外科的皮肤科的,胸腔的腹腔的颅腔的……夏明朗苦笑,敢情是把整个医院都给串上了。不过任凭医生们进进出出都皱眉,居然也没人真出面让他们收拾一下回避一下,夏明朗暗忖这次发话的人级别果然不低。不过管他呢,夏明朗自豪而又心酸,陆臻本来就值得最好的。

手术室的红灯还没熄,一个四十多岁看来很严肃的医生从里面出来找人:“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过来签字。”

夏明朗马上抬手说:“我!”

医生一愣,转而反应过来:“噢,你是他领导对吧!他家里人没在?”

“他爸妈暂时不方便通知,有什么东西我都能签。”夏明朗无比正直的强大气场瞬间压住了医生的犹豫。

医生点点头说你跟我来一下。

夏明朗紧跟上去一步问陆臻什么时候能出来,到底伤成什么样了。医生摇头叹息说人还没完全脱离危险,已经送重症加护病房了。徐知着嗷的一声跳起来,嚷着,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没看到。有护士拉着他解释说从手术室内部就有电梯可以直达。于是一伙溃兵流匪直奔而去,夏明朗站在他们身后吼:别吵着人,看完回去休息。

可惜,没人应他。

如果说军医老大是浑不吝,那么眼前就位汪剑钊汪老就是太较真,夏明朗看着他刷刷刷……一字排开数张单子和X光片,开始从理论上根源上解释陆臻的病情。

夏明朗一看头都大了,首先盯住汪医生问最关键的,会不会死,有没有后遗症?

汪医生严肃地推了推眼镜,说这个问题嘛,从理论上来说,我们也不好确定……

夏明朗仰天长叹,他不过是想要句准话而已,没办法,这人是不会给他了,他怕担这责任。汪医生见夏明朗不追问了,又开始一点点一分分地解释陆臻的病情,说到骨骼问题时还专门分类细讲了一下。夏明朗看到X光片上淡淡的细小­阴­影非常地没有具体形象感觉,汪医生指着这里说裂了,那里也裂了。夏明朗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一道一道的从心尖上最软­嫩­的部位裂开蛛网一般细密的纹路,他觉得,这TMD简直疼得有点过分了。

夏明朗心想,如果这姓汪的是他手下的兵,他一定整死他,把他那满嘴的好像、如果、应该、大概抽成直角平面。拼命强调病情,强调风险,绝口不提康复结果。

正常,正常的……夏明朗自己在心里说医生就这腔调,可他还是止不住的烦躁。

好不容易从汪老头手上脱身,夏明朗拔腿就往特护病房跑,汪医生有些疲惫地叹口气,心想这次的任务真不轻松,上面压得紧,这位队长大人又太上心,这年头,真是没有一口饭能吃安稳。

陆臻的病房外面安安静静的,徐知着他们已经被护士们劝走,一个二等兵坐在门口守着,好像哨兵似的,一看到夏明朗就跳起来敬礼,把夏明朗唬得一愣。二等兵简单说明了一下郑楷他们的去向,交给夏明朗一支手机,方便他联络。夏明朗直接拨严正办公室,一连串的密码转接过去,熟门熟路的事还是做得一头火。

蓦然间夏明朗听到一声喂……一如曾经过往无数次奇峰突起时一般无二的平静与镇定。夏明朗顿时心静,心头燎原的火一寸寸熄下去,严正等了他半分钟才问:“陆臻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儿了。”夏明朗贴在陆臻病房窗户的玻璃上往里看,呼吸器遮了他大半张脸,他连他的面目都看不清。

“没事就好,给你们一周假,休息一下顺便等陈默。”

“一周之后,陆臻可能还不能转院。”夏明朗有点迟疑。

“怎么,你还想等他出院啊?”

夏明朗默不作声。

“明朗,陆臻有人照顾你放心,能动了再让他转回来,这对他也好。这次事情不大动静倒是不小,等那小子醒了告诉他,一等功有望。”严正放缓了声调。

“不会吧,这明明是特等功的款啊!”夏明朗打蛇顺杆上,习惯­性­地邀功。

“行啊,回来睡后山我就给他报特等。”臭小子,你看见几个活人领特等功?

夏明朗也是习惯­性­叫嚣,倒是想起一事,半带别扭地说:“那什么,一等功批下来,就给陆臻升衔吧!别等年底了。”

“为什么?”严正诧异,今年好多人都得升一升,正打算热热闹闹地大办呢。

这个……夏明朗有点为难,其实没什么理由,只是那小子不是喜欢么,早点让他扛上两颗星,好歹也过几个月与他齐头并进的日子,也让他高兴高兴。

“也没什么。”夏明朗说,“不过,就这么办行吗,那小子成天盼着加颗星。”

夏明朗一手撑在玻璃上,陆臻的脸就在他的手掌之下,从中指与无名指的指缝中可以看到他紧闭的双眼。

“行,没问题。”严正很爽快,在无关大局的事情上严正一向爽快,“另外,郑楷跟我说了,你的指挥权暂时顺给他。”

“这怎么好意思呢!楷哥还伤着呢!”夏明朗心中大喜,如此一来他就自由了,可以放心大胆的陪着陆臻。

“算了啊,跟我装什么装,老郑那点也叫伤?跟你这能比吗?”严正不屑。

“不是,大队长,这这这,这我多不好意思啊,你看……”夏明朗已经忍不住喜上眉梢,可是淡薄的道德心让他继续嘴上强辩,货真价实的得了便宜卖乖。

严正沉默几秒:“夏明朗同志,见好要收,请不要把我对你的宽容,当成你不要脸的资本。”

夏明朗一梗,乖乖地挂了电话。严正虽然已经久不习弓马,退出江湖不与毛头小子争锋,可是技艺尚在,仍可一剑封喉。夏明朗心想这才是最高境界啊!他不在江湖,江湖仍有他的传说。

其实严正也没怎么开解,可就是心定了,有些事,夏明朗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大约是看着他的脸­色­终于有了缓和,一个护士走出来很委婉地向他解释了一通有关环境卫生与病人休养的问题,夏明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嫌他脏了,不肯让他进门,他侧头闻闻,果然,好大味儿。

夏明朗转头又看了看病房内的陆臻,隔着一道水晶玻璃的墙,他仿佛正在抚摸着陆臻的脸,夏明朗隐约看到他的眼皮似乎在微微颤动,好像随时都会醒来的样子。

我真的连一分钟都不想离开你。夏明朗心想。

他向小护士打听医院周围的环境,然后用800米的速度冲出去闯进街口第一家专卖店,指着店门口一个男装塑料模特说:“就这套,我全要了。”

全要的意思就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包括­内­裤袜子和鞋。

店员们首先被夏明朗那无敌匪帮的一身行头给震了,然后又被他的生猛要求给再震一下,可是负负得正,这两震之间水□融奇异的和谐,店员迅速地从本质上理解了夏明朗的要求。

捏着内兜里放的一千块钱夏明朗很庆幸,还好最近限额提高了,要是还像往年那样出门就带两百块,他现在折腾上天也不能给自己整套­干­净衣服去。这家店倒是不贵,棉袄是买不起了,一路买到毛衣茄克,一千块还能落下点。夏明朗拎着大包小包冲回医院,向护士借了一个空病房匆匆冲洗了一番,给自己换上­干­净衣服。

许久许久之后夏明朗才知道他那天买的衣服牌子叫S&K,虽然起了个洋名,但其实就是个香港货。夏明朗能发现这一细枝末节主要是因为陆臻后来老是给他买S&K,夏明朗以为是陆臻特别好这一口还穿得很欢,可慢慢又发现陆臻自己好像也不怎么穿,诧异之下一问,陆臻说难道不是你特别喜欢这牌子吗?夏明朗感慨这乌龙大的。

陆臻偷偷红着脸点头不迭,他在想,那天当我从黑暗中苏醒,眼前人影模糊来来往往,只看到你站在我的床边,那一刻你帅得无可救药,所以我爱屋及乌。

26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人家连衣服都全换了,还是新买的,再怎么配合工作也不过如此了,小护士虽然不乐意,也还是无可奈何地让夏明朗进了屋。

床前还守着一个医生两个护士,时不时有人过来探视,查看那些夏明朗不了解的仪器,嘀嘀嘀单调的声音在病房里回响。夏明朗开始时站在床边两米之外,后来护士小姐看着他硕大的黑眼圈示意他可以坐到墙角的沙发上去,夏明朗折过去坐了,很安静,一言不发。可是进进出出的医生时不时都要回头看他一眼,以确定这人的视线没有聚在自己身上,太有存在感的人总是让人不舒服的。

太劳累,最近这60多个小时之内夏明朗差不多就睡了两、三个钟头,眼前一成不变的景物让他头眼发花,脑子里糊里糊涂的,看什么都像是隔了一层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们忽然惊呼,他看到汪医生从门外跑进来,夏明朗马上站了起来。

陆臻醒了。

呼吸器被拿开,汪医生弯下腰小声地询问着病情,陆臻的眉头微皱,眼神迷迷蒙蒙的,视线一点点的调转,从一张又一张的人脸上移过去,夏明朗看到他的瞳仁里闪着一点亮斑,那个亮斑慢慢慢慢地移动,最后移向他。

不动了!

队长!

陆臻的嘴­唇­微微颤动,那两个字吐出时没有任何声音,但是夏明朗可以从口型上分辨他的呼喊。

“情况怎么样?”夏明朗充满期待地看着汪医生。

“还行吧!”汪老神­色­放缓,看得出来他也是一直提着心:“他思路还算清晰,没有明显的脑损伤,万幸!如果好好复健的话,应该不会留下太大的后遗症。”

虽然汪老仍旧说得很有保留,如果、应该的,可是夏明朗的心情已经不同于当时,或者对他来说,只要陆臻还能醒过来叫他一声队长,可能别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嗯!那太感谢了!”夏明朗点点头,顿了一下,忽然说,“能回避一下吗?我跟他还有一些机密的东西要谈。”

站在病床前的医生们诧异地回头,怎么会有这种领导,太狠了吧,病人刚醒就赶医生走?有什么工作会这么急?汪医生倒是露出一脸了然,只是郑重其事地警告夏明朗不要说太久,十分钟。夏明朗点头不迭,好的,就十分钟。

他把房门反锁,窗帘拉上,再回头忽然不知所措,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就是莫名其妙地认定此时此刻他们两个人应该独处,不容任何外人打扰。陆臻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他,眼睛很亮,彼此对视,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空气好像已经凝固。

沧海桑田过尽的感觉,就这么彼此看着都觉得是无上满足,真好,原来你还在这里。

陆臻慢慢笑起来,嘴角弯起一点点,显出柔和的弧度,他一字一字地用微微颤抖气流说:“过来亲我一下吧。”

凝固的空气好像被一个咒语骤然打破,又开始流动,夏明朗恢复了行动的自由,俯身吻住他,极轻柔而细致,陆臻的嘴­唇­软得不可思议,牙关半开,口腔里还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夏明朗把舌尖探入缓缓地扫过一圈。

陆臻笑得更深了一些,眉眼弯弯的。

发声总是会不可避免的震动到腹腔和声带,陆臻在说出两个字之后终于吃不住劲,改用口型,夏明朗看着他的嘴­唇­小声跟读:“我记得啦,小时候看童话故事里,王子在披荆斩棘­干­掉恶龙重伤昏迷之后,公主都要给他一个吻,作为奖励……我­操­!!”

最后两个字是夏明朗自己加的,夏明朗哭笑不得,故意凶狠地瞪他:“别以为你现在这样我就不敢揍你。”

说话实在太费劲儿了,陆臻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弯成月牙似的湖,波光鳞鳞地闪。

夏明朗感觉无力,这小子也是个浑不吝,天下除死无大事的,一身骨头碎了个稀里哗啦,七脏八腑都见了血还能乐得这么神叨叨的。

汪医生在外面敲门:“好了没有?时间差不多了!”

“好了好了!”夏明朗连忙过去开门。

汪医生一进门就看到陆臻的弯眉笑眼,惊叹:“哟,你可真有­精­神!”

现在是很­精­神,可是等麻药的劲儿过去,问题就来了。夏明朗眼睁睁看着陆臻的呼吸渐渐急促,瞳孔发散,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熬疼是最无奈的一件事,漫无止境,苦不堪言。

老宋和徐知着在晚饭后过来探视,顺便给夏明朗带了份吃的,徐知着颇为诧异地看着夏明朗那身便装,很炫地吹一记口哨:不错,挺帅的。徐知着主动要求陪床,被夏明朗随手轰散,自然徐知着也不坚持。加护病房里还有一张空床专门是给家属准备的,老宋把夏明朗劝到旁边先去睡,好歹现在有他们看着,睡一觉晚上好顶班。

这几天心力交瘁,夏明朗实在是累得狠了,再怎么感觉不放心,一沾枕头还是昏睡过去,病人探视有时间限制,徐知着他们临走时陆臻拦着没让叫,夏明朗就一路睡了下去,陆臻微微偏过头看着夏明朗沉睡的脸,疼痛像潮水一样淹没他,每一寸骨头都在痛,从身体的内部咬出来,沉重的钝痛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陆臻心想这人啊,真是不能起坏心,当初他怎么吓唬灰皮帽呢,一转眼全报应到自己身上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心似莲花的人才能看到莲花开,老话说得有理。

灯没有关,陆臻看到自己眼前越来越黑,胸口好像压上了一块大石,怎么都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模模糊糊的好像失陷在某个梦境里。他看到熟悉的楼房和熟悉的街道,他看到父亲拉着母亲的手在他面前缓缓走过,回头微笑。

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他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到夏明朗向他狂奔而来,他的表情急切,动作却像被拉长的慢镜头,炽热的爆焰随着冲击波在他身后膨胀,穿过街道和楼宇,吞灭车辆和行人。

那些无数次在经典灾难片中看到的镜头被一帧帧重现。他看到高楼的玻璃碎成一场暴雨,在半空中支张着晶莹而尖锐的棱角。他看到父亲惊恐地抱住母亲,而炽流经过后他们的血­肉­被蒸发,只留下焦黑的骨架。

夏明朗终于跑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身体在着火,火苗从他的皮肤里窜出来。陆臻伸出手去,火焰从夏明朗的手掌传到他的掌心……被撕裂的错觉,炽热而疼痛,多么熟悉。

夏明朗在睡梦中听到陆臻沉重痛苦的喘息声,一瞬间被惊醒,翻身扑到陆臻床边。陆臻闭着眼睛在挣扎,额头上全是汗,呼吸浊重,夏明朗不敢动他,拼命按铃。医生一溜小跑地过来看,陆臻已经自己醒了,眼睛茫茫然地张着。

医生拨开夏明朗好一通检查,最后半吞半吐地提议,看现在这情况,是不是给他打一针吗啡。

夏明朗拿不定主意,只能看陆臻,陆臻愣了一会儿,极慢地点下头。

那得多疼呐,夏明朗难过地想,让他这么受不了。

打完针之后陆臻平静了很多,夏明朗看医生出门,拉凳子坐到床边握住陆臻的手,陆臻偏着头,用一种极乖巧的眼神看着他,无比的温润而依恋。

小混蛋……你就是爱逞能,然后让我心疼!

夏明朗小心地摩挲着陆臻的手背,血管还肿着,下午打了太多吊针。

可是,为什么你让我如此骄傲!

夏明朗坐在陆臻床边陪了一夜,天快亮时实在顶不住眯眼趴着睡了一会儿,陆臻缓慢地移动手指触摸夏明朗的鼻子和嘴­唇­,贪恋这种触手可及的感觉,所以舍不得让你回床上去睡,陆臻心想,就让我任­性­这么一次吧。

徐知着清早过来送洗漱用品,夏明朗刷完牙胡乱塞了点吃的,把陆臻托付给他,自己跳到隔壁床上去补眠,徐小花看着陆臻挤眉弄眼,陆臻实在不怎么说得出话,只能努力弯弯嘴角。

大家都是养过伤的人,平躺时那么点焦躁的无聊感觉心里都知道,徐知着一边帮忙看着吊针一边絮絮叨叨,从某年某月某日狙击训练时看到一条蛇从鼻子跟前游过,到某年某月某日看到军区来了个新的女牙医,贼漂亮。

陆臻不屑地瞥他,意思是你就只看得到漂亮。徐知着同不屑,眼风一斜,从夏明朗身上扫过回来:“你难道不是看人长得帅?”

陆臻顿悟,点点头,不鄙视了。

陆臻一个早上吊了一大两小三瓶药水,­精­神似乎好了一些,脸上惨白的颜­色­润泽了起来,细看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分别。陆臻的眼神渐渐尴尬,小小声的向徐知着表示人有三急,徐小花噢一声,囧了!

虽然这个这个,只是……眼下陆臻这全身石膏木乃伊的架式??

这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番才想起这里是医院,有事要找医生,值班医生匆匆跑过来问明情况后神­色­淡定地从床下拿出一个尿壶,徐知着退开一步方便医生­干­活,忽然觉得肩上一重,转头看到四个手指半截爪子,夏明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

“队长!”徐知着笑得极亲切。

夏明朗抬眸看着他,手上又加了一点劲儿,徐知着疑惑,放松身体顺从夏明朗的力道,于是顺极而流地被推着转了个向,徐知着顿时恍悟,狂汗不止……这醋劲儿,也太大了点儿吧!

哼哼,俺跟臻子扒光了坦诚相见的时候,你们俩还没勾搭上呢!徐知着腹诽不已。

“唔,队长……”徐知着听到背后传来陆臻微弱的带着气流的声音,肩上的手劲骤然就是一紧,嗬嗬,看这人紧张的。

“嗯,你这么盯着我……”陆臻尴尬地低咳一声。

徐知着噗的一下差点就笑声出来,哦……夏明朗怏怏然地转过身与徐知着站了个并排,徐小花实在是忍不住,捂着嘴闷笑抖个不停,一双灵活的桃花眼飞起来乱转,夏明朗气结,横肘夹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勒紧,徐知着哀号着求饶。

医生忙活完,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发疯的男人,陆臻红着脸向医生解释他这人硌应,被熟人瞅着就……就就!

值班医生苦恼地说可是我们这里没有男护士啊!言下之意,要么让女护士伺候要么就改改你那硌应的臭毛病,总不见得回回让我这医生来­干­这活吧?!

徐知着终于受不了,笑得一头栽倒在床上,于是,最后……这门生意还是着落在了夏明朗身上。

徐知著陪了陆臻一个上午,虽然没进行什么有建设­性­的谈话,好歹絮絮叨叨地帮陆臻消磨了时光,下午夏明朗睡足了过来顶班,聊了没两句就觉得不对了,这一个气息奄奄一个柔情款款的,闲话说不了两三句连神情都开始跑偏。夏明朗咳嗽一声沉默三秒试图把情绪正过来,回头一看陆臻那苍白虚浮的小脸,水汪汪忍疼忍得明显很辛苦的眼,心尖尖上又是一疼,哗啦啦软下去。

夏明朗心想不行,这样不行,再这么执手相看下去,全医院的人都得瞧出问题来。夏明朗找值班医生讨了一叠纸要了一支笔,高高举在手里,倍儿严肃地看着陆臻:“我们还是来做演习报告吧!”

陆臻失笑,点了点头。

有点正事儿­干­,且不说最后能­干­成啥样子,好歹比较不容易出异样,倒是值班的医生进来查房时看到夏明朗三页纸排开,勾勾画画的,陆臻躺在那一脸的严肃若有所思……瞬间,医生的脸就绿了,出门时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夏明朗,夏明朗的感应一向惊人,诧异地回看过去,不过是一记误杀,打得小医生落荒而逃。

夏明朗后来出去打水抽烟的时候听到医生在值班室里跟护士聊天,什么?那个是中校?人好!?我­操­,你这什么眼神?……比汪黑还黑呐,那小子我看着就剩下半条命了,还……可怜呐……

NND,夏明朗咬着烟重重地吸了一口,要不是碍着你们这群灯泡在,老子浓情着呢,蜜意着呢,我我我,我至于么?

夏明朗眼看着水快放满了,重重地吸了几口,把烟头按熄扔进垃圾筒里,提着水瓶往回走,走廊上一个人从他身边掠过去,擦身而过的千分之一秒,夏明朗认出这个人是冯启泰,心中一诧,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因为这一点点直觉的疑惑,他一把拉住了阿泰。

“队……队长!”冯启泰愣愣的看着夏明朗。

“跑什么跑?催命呐?这里是医院知不知道?”夏明朗皱眉,心想至于么,老子不过就是换了身皮,怎么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

“队……队长……”冯启泰哀哀地唤了两声,夏明朗眼看着不对还没来得及吼,哗啦一下水闸就开了,夏明朗瞬间黑脸,拎着他数落:“得得得,别哭了,我靠,你在外面给我注意点影响行吗?你们家组长又不是死了……”

阿泰被夏明朗训得条件反­射­式立正,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又忍不住抹眼泪,就像个受足了委屈的小学生似的。值班室的医生护士齐齐跑出来看热闹,夏明朗扫过去一眼,一排脑袋像收麦子似的被割没了。

夏明朗哭笑不得一头黑线,心想,得嘞,人漂亮小护士再也不会帮老子说话了。

阿泰终于等到空档,嗫嗫开口:“可,可是队长,你真的不去看看陈默么?”

“陈默?”夏明朗大惊。

“陈默哥受伤了!为了掩护我们……”阿泰眼泪汪汪的。

夏明朗立马把阿泰拉走:“在哪里?带我过去,我警告你,现在别告诉陆臻。”

阿泰啊一声,愣愣点头,末了儿补一句:“那什么时候可以告诉?”

夏明朗出了楼道门远远的看到郑楷坐在走廊里,随手就把水瓶往阿泰怀里一塞拔腿就跑,低吼:“等两人都没事儿的时候。”

郑楷一看到夏明朗就皱眉,再看到阿泰脸直接就黑了:“我怎么关照的?怎么还是把人叫下来了?”

“行!”夏明朗抬了抬手,凑到病房前往里看,“怎么伤的?”

郑楷没理他,看着冯启泰偏偏头:“上去看着陆臻去,记得,这次别再把风声给漏了!!”

阿泰点头不迭地跑了。

陈默的身边还围着很多医生,夏明朗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焦躁地一拍窗:“到底怎么搞的?不是让撤回来了吗?”

“还能怎么样,巧了呗,追出去几十里地没追到,回撤的时候撞上窝点了。”郑楷捏眉心。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

“所以你换指挥权?”夏明朗眼中火光一闪。

“让你知道有什么意思吗?”郑楷只淡淡看他一眼,垂头抱起肩。

“让他们撤回来,实在不行等支援,都说回撤了,陆臻不是没事儿了嘛!陈默这次怎么这么不冷静!”莫名其妙地内疚,于是莫名其妙地烦躁,夏明朗从裤袋里摸出烟,郑楷指指墙上的禁烟标志,他又只能再揣回去。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时机这种东西,转瞬即逝,这个你我都知道。陈默觉得可以打,他没听我的话,他也不会听你的话,明朗,这事跟你没关系。”郑楷声音沉沉的,“再说了,这次闹这么大,兄弟们心里都有火,就算陈默稳得住,那不是还有方进么,那小子,火里的­肉­都要捞出来吃的,那么大根骨头放在他面前,你不让他啃,可能么?而且那会支援已经到了,我们不打他们也得打,你那时候让人撤回来,咱们麒麟的脸往哪儿搁?其实他们打得挺顺的,但是对方居然放了两个狙击手,还一直藏着,打到一半才发现双狙位,陈默没办法,只能跟他们换条命。”

“方进呢?把那兔崽子给我拎出来!”夏明朗咬牙。

郑楷拇指往后:“失血过多边上躺着呢,让人挡了你看不到。”

“方进又怎么了!”夏明朗又是一惊。

“他没事,没受伤,就是失血过多,输完血再睡一觉就好了。”

夏明朗叹气,在郑楷身边坐下。过了好一会儿,大批的医生出来,还是那位汪老,双手握着夏明朗用力摇:“你的队员真是,太伟大了。”

夏明朗苦笑,心想我宁愿他们都别这么伟大。

有两个好消息要公布!!

一、明天咱妈六十大寿,双更!!

二、默默同志的番外在沉默这么久之后终于有准信儿了,具体情况戳这个纽——

打算购买签名版的同志用力戳下图——

27

挥手把人送走,夏明朗与郑楷推门进病房,留守的医生颇为不满地看着他俩,夏明朗自然无视了他,凑过去细细看过。

陈默的状态还算稳定,可是夏明朗就是心里提着总也放不下来。其实队员受伤的事儿年年有,然而这一次却格外不同,总觉得好像是自己在某一处缺失了一环,莫名的心慌,这让他站在床边不想离开,一恍神,前尘旧事都浮到眼前。

陈默是大三时第一次参加队里试训的,那时候麒麟想要提高队员的文化素质,特别从各大军校招了一批大三学生,学生兵的军事素养当然不能跟三年老兵相比,但是陈默在当时就已经很突出。夏明朗那会儿是他们的狙击助理教官,对这个人印象深刻,陈默从来不是一场里最出­色­的那个,然而他有让人崩溃的稳定,他的枪感甚至不太好,新枪磨合期也比别人久,但是他的状态让人迷惑,这是个没有起伏的人。

四个月的试训结束后,陈默的档案是圈在第一位的。夏明朗去爱尔纳之前还专门跟严头念叨,一定要把这只土豆要过来,他有预感,那是个天生的枪手。一年后陈默果然又来了,新一轮的选训,比原来更出­色­的成绩,陈默留下得毫无悬念。

当医生发现瞪着夏明朗完全不起作用之后转而开始瞪郑楷,老郑毕竟脸皮子要薄一点,拽着夏明朗的袖子把人拉到窗边,郑楷低声说:“今天已经开禁了,风声放出来了。”

“要公开吗?”夏明朗眉梢一挑。

“估计不会,最多上到内参吧!听老许的意思边防上的驻军要调,今年的演习计划也要重新做。”

“果然闹大了。”

郑楷苦笑:“上面也怕么,你看这次,一不小心就……那就完啦。”

的确,谁也不能想象在城市的中心发现脏弹会怎么样,这样的责任没有人负得了,话题陡然变得沉重,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是连百战的将士都无可奈何的,你永远都想不通,为什么最初时都是一些极美好的期待和期许到最后却会化为最残忍的暴力。

夏明朗记得陆臻曾经很痛苦地向他控诉过,在他看多了各种各样的人间罪恶之后,贩毒、走私、倒卖人口……

他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其实人们总是在向往着美好与安宁的,即使是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也不例外,可是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去破坏,难道说他们真的相信用罪恶可以换回幸福的人生吗?

夏明朗忽然感到心酸,那个­干­净的孩子永远学不会习惯和麻木,他总是在困惑,带着焦虑与悲悯。

郑楷发现他走神,小声问他是不是回去陪陆臻,反正这两人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而且一切有他在。夏明朗摇摇头说不必了,他在这里等陈默醒。

郑楷毕竟还有伤,在旁边坐着休息,夏明朗站在他旁边,方进和陈默睡得很安静,这也是两个­干­净的小孩,夏明朗心想,人年轻,骨子里都­干­净,一个够强硬,一个够二,所以不必学着失望与麻木。

“哎,还记得我刚回来那会儿,陈默那小子老是拉我比枪么?”夏明朗踢踢郑楷。

“怎么了?”

夏明朗失笑:“那会儿我不是刚回来么,刷一下提那么高,都在你前面了,连我自个都觉得不能服众,陈默够狠啊光天化日下战书,能不比么,哎哟,我那次准备得呀,那叫一个充分。”

“赢了啊?”

“赢了,陈默那混小子看看说嗯,这场你比我好,然后我特紧张,我想你打算怎么样,结果人就走了,该吃吃该睡睡,我心想就这么完啦?好么,过两月不到,他又要比,我想得嘞,这段日子练得狠吧,看老子再灭了你丫的。”

“你小子,死要赢!”郑楷唾弃他。

“对,我是死要赢,那还是赢了么,心里得意啊!结果他还是没啥反应,没声没息的就回去了,我心想这回你总服气了吧!其实那时候我就……觉得陈默这孩子挺好的,不骄不躁,输了就输了,输了回头练。”

“不对啊,”老郑诧异:“我记得你俩比了挺久的啊!哎,我一直忘了问了,你那会儿怎么会制不住他。”

“切,到鬼坟摊上有人治得住他!”夏明朗轻笑,“我不觉得没事儿了么,过两月他又来了,打呗!我就烦了,心想没完没了这都,再加上那会儿副队长当了有半年多了,威也立起来了,也不怕了,心里一放松,陈默手多稳呐,就让那小子给超过去了。我就觉得,行,输了就输了吧,好歹省心了。没想到,我­操­……还没一个月呢,他又来了。”

“这……”

“我当时就怒了,我说你­干­嘛呢,你不是赢了么?他说是赢了,可那是上回了。我就不明白了,我说你­干­嘛呢你这是,你这成天比来比去的,输了也不行,赢了也不行的,你到底想要点啥?他说我就想找个枪法差不多的打一场。”

郑楷噗的一声笑喷了出来。

夏明朗大笑:“丢人吧,瞧人家多单纯正直,哪像咱啊!那­阴­谋论,一套一套的。”

“怎么现在不比了?”郑楷笑得扯到了腹部的枪伤,脸皱到一起。

“我后来不是提正了么,没空练了,打牌子拼不过他了,人不跟我玩儿了。”

郑楷强忍着笑大力拍打夏明朗的脊背,脸上明明白白的写了一排大字:你小子也有今天!!

夏明朗也笑,可是笑容中总有一点伤感:“你看,都是多好的战士,每个都那么好,每次出去,其实都挺心慌的,什么都不怕,就怕丢了那么一个两个的。”

郑楷哦了一声,脸上笑意渐渐平缓下去,变得温和敦厚:“话说起来,方进还是你招来的呢!”

“拉倒吧,明明是你招进来的。”

“人是我去领的,倒真是你招来的,那会儿卫戍区跟我们抢人,说北京人就应该呆在北京,我一看就急了呀,就赶着忽悠,把基地一通吹,吹到最后没话了,我问他鬼魂听说过吗?爱尔纳的鬼魂,鬼魂中尉!我们那儿的,你要是去了,你就是他兄弟。结果他一下蹦起来,指着我说我就去你那儿了,把卫戍区那孙子给气得……”

“我说呢,我跟他熟啊不熟的,怎么一碰面就称兄道弟了,原来在这儿就给卖了。”夏明朗摸了摸鼻子。

方进因为一直嚷嚷着不肯休息让人强行打了镇静剂,所以倒是陈默先醒。伤到了肺,医生明令禁言,夏明朗坐在他床边一条一条地向他说明了情况:陆臻没事,方进没事,放­射­源没扩散,黄金也运回了,任务完成了……总而言之你好好休息。

陈默微微点头,慢慢合上眼。

夏明朗叹气,对郑楷说这里都交给你了,你看着点,这不会叫的孩子,咱也得给弄点糖吃。郑楷说没问题,我老婆就在市里工作,昨儿跟我说在打报告请年假呢,今天晚上就能过来。夏明朗说那太好了,给兔崽子们都整点好的吃,记得开发票,队里报销。郑楷切了一声,说我那老婆是一般的老婆么?人家那是仙女儿,如花似玉的,老子都没舍得让她给我整菜呢,你也配用……

夏明朗抱拳,得得,我不配,那陈默总配了吧,让嫂子给陈默熬点汤吧!

陈默听了忍不住想说话,一不小心咳得动地惊天,值班医生冲进来把夏明朗扫地出门。

当天晚上,楷嫂就施施然的来了,提着两罐飞龙­肉­吊的汤,当然对外号称是­鸡­汤,陆臻尝了一口眉毛都飞起来了,拼着老命狂赞,这­鸡­要都能是这个味儿,鲍参翅肚算个毛。楷嫂被捧得眉花眼笑,容光明艳。

不过一开口就把陆臻给郁闷了,楷嫂说怎么我每回见到你,你都是躺着的呀!

陆臻悲泪,说这不是天妒了么,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您对俺这么好,哪能不遭点罪啊!

楷嫂惊叹,这么会说话,这孩子太招人疼了,没说的,明儿给你熬狍子­干­粥去!

这边厢打情骂俏的,顿时,门口俩男的脸都绿了。

郑楷看陆臻喝完了,领着老婆下楼去喂陈默,夏明朗眼见四下无人,关门落锁下窗帘,捧起陆臻的脑袋就是扎扎实实的一个吻,当然没敢吻深了,生怕他喘起来。

“小混蛋,胆肥了,当着我的面勾三搭四的。”夏明朗拨着陆臻的额发,汪医生一心求稳,给陆臻几乎上了全身石膏,夏明朗心想,我现在就算是想把你全身亲一遍都不可能了。

陆臻嘿嘿笑,脸孔蹭着夏明朗的掌心,神情乖巧,像一只猫。

“还疼吗?”

陆臻说好多了。

骨伤最疼的就是第一周,熬过去就能好很多,夏明朗想到这个期限,又觉得小小失落。

“听医生的意思,一个礼拜之后给你换夹板,到时候我们先回去,你跟陈默再养几天,队里会派专人来照顾你们。”

“嗯,好的。”陆臻点头,用那种好像在接受明天的天气是多云的表情极自然地接受这个事实。

夏明朗想,真好,对他,我是真的永远都不必多解释什么。

严正的效率一向值得称道,麒麟过来接手后继事务的人员第二天就到了,来时还专门给陆臻带了一个包裹,外面贴了严正亲笔的一个字条:拆开查验时发现是这个,就让人特别带给你了,代我向你妈妈问好。

夏明朗一时奇怪,帮陆臻拆开了发现是两串佛珠,一串小一点的可以戴在手腕上,还有一串看着挺长,不知道怎么用。

念过信才知道这是陆妈妈去西藏旅行时专门找了上师念经开过光的,陆臻让夏明朗帮他拿近了细看,一一指明,小的那个是手钏,珠子是凤眼菩提,大的那个是念珠,珠子是龙眼菩提。

“我妈妈信佛。”陆臻握了一串在手里,慢慢拨弄。

“你妈不是化学老师吗?搞科学的人也迷信?”夏明朗拿着那串念珠玩儿。

“呵,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Ifthereisanyreligionthatwouldcopewithmodernscientificneeds,itwouldbeBuddhism.’爱因斯坦说的。”

“没,真的假的?”

“真的。”

“哇,这么说起来咱妈还真厉害,不光懂科学,还懂佛学。”夏明朗夸张地摆了一个手势。

陆臻笑:“我妈不懂啦,她信佛,但是不懂佛学;我爸不信佛,但是他懂佛学。我家很奇怪吧……”

“是咱爸比较奇怪。”夏明朗开口咱妈,闭口咱爸说得极溜。

“我爸是挺奇怪的,他从小就教育我,恐惧这种心理它存在的唯一根源就是未知,所以不要怕,学着去了解。我大学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我很幸运,基本没受什么伤,但是同车的人死了两个。”内腑的伤让陆臻说话声音有点哑,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流淌的感觉,夏明朗安静地坐着。

“好像从那个时候起,我妈就跟着她那帮小姐妹去玉佛寺里上香,我爸很反对,他觉得这是乱搞,但是我爸的为人是这样的,他如果反对什么事,他会,先去了解一下,然后他就去找了一些佛学原理的书来看,结果后来他发现,虽然他不能百分之百的皈依信服,但是很多道理他都觉得很好。所以他理解了,他就不反对了。他说可能信仰本身就能给人以力量,所以能相信着什么是好事。”陆臻一眨不眨地看着夏明朗,眼睛亮闪闪的。

夏明朗直觉­性­地紧张,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所以,队长。”陆臻慢慢地说,“你可以不用担心我这边,我们的关系,我这次回家跟我爸已经谈过很多,虽然没有点破过,但是我觉得他能理解,而我妈,你看,她足够爱我。”

夏明朗握住陆臻的手,光润的木珠子碰到一起:“又自作主张。”

“我只是希望不会有……从我这一方的压力,给我们的感情带来冲击。”陆臻很努力地勾住夏明朗的手指。

夏明朗把陆臻的脸拢在手里,低头细看那副清俊的眉眼。

“小混蛋。”夏明朗说。

陆臻笑了。

“你总是说我对你不放心,你呢,你对我放心过吗?你看你都喜欢想点什么,你净想着我的爹妈,我得结婚,我交待不过去怎么办……你怎么不想想,你结婚了我怎么办?”

“可我不会……”陆臻诧异。

“为什么不会?”

“我不喜欢女人,我对她们没有爱情。”

“别傻了,陆臻,你对这……了解比我早,你见过多少死扛着不结婚的?有多少混日子就算了的?”

陆臻沉默了良久,微笑着说:“那是他们,那不是我。”

“那我呢?我是谁?”夏明朗忽然觉得有点想哭,眸光越发的闪亮:“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懂?我只要你明白吗?只要你,别的谁都不要,明白吗?”

陆臻半张着嘴傻愣愣地看着他,惊呆了的表情。

“会念经吗?咱爹妈这么有学问。”夏明朗揉着陆臻的头发,温柔地帮他转一个话题。

“不,不会,……哦,我会一个。”陆臻眨巴着眼睛,好像仍然回不过神:“我妈,当年逼着我背过一个,《佛说阿弥陀经》净土宗的,阿弥陀佛听说过吧,就是电视里随便哪个和尚都喜欢念的。”

“听说过。”夏明朗握着他的手,示意陆臻继续。

“嗯,其实净土是特懒的一个法门,就是说阿弥陀是一个佛,他发大愿建了一个世界,叫极乐净土,只要念着他的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的,死了就能进极乐净土,我妈觉得这个特别适合我,动动嘴皮子就有功德……挺傻吧!”

夏明朗摇头,听陆臻慢慢地逐句背诵解释经文,说那十万亿佛土之后的极乐世界,说那里的七重行树,七宝池,八样功德水,那大如车轮的莲花,那里天雨流芳,宝相庄严……

夏明朗专注地看着陆臻,闪亮的眼眸和潮湿柔软的­唇­。

他在想,如果信仰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如果口诵佛号真的就是一种功德,那我也不介意相信他膜拜他,我可以念一万遍阿弥陀佛,我不用去极乐净土,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北国的春天呼啦啦的下着雪,朔风从西伯利亚的荒原中冲杀下来,无尽的白雪,覆盖无尽的鲜血。

冬天已经过去了,春天正在脚下,可天还是那么的冷。

然而那又怎么样?

如果雪是冷的,还有血是热的!

——《冰天血地》正文完——

中秋开始更新番外。

麒麟有出人参加国庆阅兵,但是不在方阵里,具体情况还没有打探到,要等他们基地再说。

话说建国八十周年大庆,小陆应该够格可以搞到临时观礼台的票了吧,不知道能不能带家属……家属的级别差了点。

或者咱等百年大庆??

代后记:

看完阅兵,心情久久八能平静啊!!

BOSS真有范儿啊,宝叔真是帅啊!

为了祖国的完全统一!!嗯,我完全同意您!!

看到特种兵、海陆、通讯兵、武警、空降……所有与麒麟搭边儿不搭边儿的部队方阵,心潮起伏。

二炮太有威了,一队一队的导弹,连核武器都出来了,我跟朋友聊天说往后你们站在小米的地头上就上赶着昂首挺胸吧,咱们C青年是有力量的。

刚刚看到一个贴子,北京的蓝剑派装甲车去街头值勤,全副武器的特警们被拦在隔离带的方框里,外面是无数围观群众,从小学生到非主流,从女白领到大和尚,大家欢天喜地的围观着,用手机相机拍照合影。

据说本来是没有隔离带的,只是围观的群众太热情了,所以……这很囧,可是这多么温暖。

这个国家的士兵手握刺刀站在街头,不是为了镇压,而是为了守卫。

这个国家的人民不畏惧军队,他们知道那些人手握着足以摧毁他们的力量,却坚定的相信自己会得到温柔与保护。

据说一个好人不害怕警察的社会是美好的,我想,一个人民不害怕军队的社会更是美好的。

人民子弟兵!

听说只有中国军队会有这样的称号,才有这样的期盼!

PS;号外一个

话说今天无意中看到这张照片,顿时就惊了,这鼻子这嘴……

陆臻要是有闺女就应该是这模样啊……

众生相

1.身材好

好吧,有一句老话叫NPC也是有尊严的,更何况麒麟那旮瘩个个都是爷,正剧因为胶片景深镜头走位的问题没带到他们就已经很心慌了……花絮碟再不补上点,我担心沈少会用机枪把我从天上扫下来。

嗯,从什么地方开始八呢……好吧,MS同志们都对身高有疑问,我们先从三围开始,嘿嘿!

整个麒麟最高的人是黑子,山东大汉身高一米九二,铁塔一尊,望之生威。但其实人长太高也不好,生这么大个儿,做尖兵不够灵活,当狙击手不好隐蔽,那架子放在那儿,就是重装机枪手的范儿。

楷哥也是很高的,188CM,膀大腰圆,夏明朗偶尔会­阴­暗的嘲笑他是柱形身材,楷哥就会告诉他上面的空气真是很新鲜,可惜了,你可惜了。虽然楷哥实在是很大一只,但好在楷嫂也是很高的,身高173CM,两个人站在一起男的威武女的美艳,绝对可以给部队当宣传画使——

“都来当兵吧!为了娶漂亮媳­妇­;嫁给军人吧,看他们多么英俊!”

再往下就是我家默默,默爷身高185CM体重80KG,削长笔直,从正面看侧面看后面看都是三军仪仗队的范儿,被麒麟先下手为强的截杀了,捂脸!

其实185CM这一档的人还有不少,像沈鑫、常浜……基本上都在183-186CM这个范围内徘徊。

陆臻的身材很标准,180CM,体重一般维持在75KG左右。在麒麟180CM这个身高段的人扎堆,一大半人都在这块,阿泰、小花、肖准GG、老宋、刘云飞……甚至严头、谢政委、黄二队,全是这高度……

所以卡尺走到队长那里人其实已经不多了,虽然他可以掂一下脚,厚颜无耻的声称自己是180那一档的……-_-||

方进身高174CM的样子,在麒麟里算是比较矮的,与他差不多高的有严炎,175-172CM的样子,你要明白一个男人,尤其是在麒麟这种高人林立的环境里生活的男人,当他的身高低于某一个固定值的时候你就不再能问出他的准确身高了……

但是同样的,你也要明白,事若反常则近于妖,一个低于麒麟正常身高值的男人是不可小视的,那说明他们通常都拥有非同一般人的天分。

方进出身军门,老方家世代都是武将,族谱可以追到明初,正儿八百的武将侯世封,清兵入关之后虽然被动解甲了,反清复明也没折腾成功,但是家传的功夫没丢,男人们一辈辈的还在练。方小侯总说他爷爷在抗日战争中意外死得早,要不然也得是位许世友级的人物。

小侯爷从小是被他爹妈一点点悉心调教出来的,三岁扎马步,五岁跑缸边,七岁上房,九岁练拳……到十八岁什么刀枪棍­棒­全都耍得有模有样,基本功扎实的教官看着他都想哭。他那一批是全国征招的体育特长生,军委派了人蹲在各大体校的招生点上截人,看到好苗子就去忽悠。方进本来要考的是北体的武术专业,好嘛,上赶子一忽悠心就动了,回去一问他爹,他爹比他还激动,一拍大腿!去啊!特种兵啊!!!!

他老爹是老军官,本来就存着心思想让方进去当兵,只是方进的成绩一直都还好,不让他念大学又好像说不过去。

方进在特训营里表现就打眼,各军区特种大队过来看训练录像,一个个都指名要他。两年期毕业,过了关的队员服役分配,教官在中国地图上画了一条线,指着左边说,往西走,地图上自己挑。

双向选择嘛,于是西南西北各大小军分区开始斗智斗勇,本来这批兵是没有卫戍区什么事儿的,但是挡不住他们牌儿大上面有人,虎口拔牙的拔走了好几颗犬齿,而方进则被老郑用鬼魂中尉的传奇给忽悠了回来。

而严炎同志是那种皮肤很好的,长着­肉­­肉­的长包包脸的四川人,成都边上某小村里出身,他从军的理由比较正常,但是入伍的之后的经历却比较传奇。新兵入伍之后几次打靶,连长发现他成绩很好,就送去练狙击,练了几天跟着去体检,结果大吃一惊,因为严小弟的眼睛异于常人。

这世上有人天生的近视远视,也有人天生视力比正常人好一点,而这种好与坏不同,平时没事儿是发现不了的,别人可以看三米外的字,你能看五米外的,别人测视力2.0,你撑死了也就是个2.0,但是进了狙击队用特殊的视力表一测,同样的2.0就分出了高下。于是严家小弟就这么被上报团部,重点培养,不小心培养得太好了,幸运的(?OR不幸)被麒麟挖脚……

2.出场面

麒麟,因为是­精­英荟萃之地,所以常常会有些外出授课或者训练的事儿。于是,某一次,某师要人,说去一文一武,帮助全面地改造一下。

武的嘛,不要说,方进全罩。

文的那位本来是点名要陆臻的,但是陆臻觉得吧,也就是一个师,不是什么大场面,而同时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锻炼阿泰的胆子,所以他强力要求阿泰过去。于是可怜的阿泰在被陆臻忽悠着你很强,你很强,你很强强强强之后,欣欣然地同意了。

陆臻还抽了好几个晚上陪阿泰练习PPT,陪他在家试讲了很多次,引得夏大人不满,说你自己去也不用耽误这么多功夫。陆臻不屑之,我这是在给我军培养人才,你懂不懂。

好,到了日子一个大车把这两人拉上,过去了。那个师的师长当年跟夏明朗合作过,对麒麟那是相当地尊敬,而且他误以为来的是队长少校,于是集合了全师官兵站在门口迎接。结果,方进和阿泰一下车,望着乌泱乌泱的人头就傻了。

虽说这两人都是天然呆,但天然呆也是分品种的。方进在愣了两秒钟之后,露出了踌躇满志的表情,心想,算你们识货。阿泰则单纯地脚软了,哎呀妈啊……啊啊啊,为什么两杠四星要对着我鼓掌啊,啊啊啊~~

某师师长一看,噫?下来的人不如自己的想象。都到这份上了心里失望也没法儿了,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台子都搭起来了戏就要唱全套,要不然看着影响多不好。

于是师长还是很亲切地过去握手了,于是,哗,全场呱唧呱唧。

方进的胸挺得更直了,阿泰的脚更软了。

方进于是得瑟,话不多说,咱是过来练的,不是过来说的,所以……上­操­场。白天,方小侯技惊了四座。方进是那种越给他压力,他越能发挥型。

好嘛,结果到了晚上就完了,本来阿泰的课是讲给通讯连听的。但是因为白天的方进太威了,太闪亮了,结果整个师部都被震动了,到晚上甭管他沾不沾边儿的都跑去听课了。教室里坐不下,临时给换了个大礼堂,下大银幕给他放PPT。

阿泰进场之后整个人就傻掉了。往台上一站,哗啦啦,一片掌声。阿泰两手撑着台子,颤抖……

主持人说,您开始吧……阿泰呆滞地看着他,说哦……脑中一片空白。

方进在下面急得要死,终于忍不住跳到台上去,帮他开电脑,放PPT。然后下面一阵大哗,哇,原来白天那个威得要死的中尉,还是这个人的跟班儿……

阿泰看到PPT页子,记忆总算是回来了一点了,一开口那嘴就管不住了,说得那叫一路狂飚,结巴又飞快,PPT按得忽闪忽闪的,刷的一张没了,刷的又一张没了……下面的战士心惊­肉­跳,想让他慢点儿,又不敢,心想,瞧瞧,人家那水平!!

阿泰一路狂飚到最后一张翻完,啪,没了!于是他也傻了!原定是两个半小时的课,他只讲了半小时。结果阿泰发现他又闯祸了,于是站在台上手足无措之。这下连方进都没办法了,站在旁边瞪着他,阿泰垂着头,心想,这下无论如何不能哭。

台下一片寂静,鸦雀无声,大家都屏气凝神地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阿泰怯生生地张了张嘴,理由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他只能敲键盘在最后一页开始写: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讲课,你们人太多,我害怕。

轰的一下,全场爆笑。

结果师长笑死了,政委上去亲切地拥抱他一下,说来大家给这个小同志鼓鼓掌。然后阿泰擦汗说,我能不能再说一次?

政委说好的,结果他翻到第一页,从头又开始说。前半程比较结巴,后半程比较流畅,勉强完成任务……

好在技术这种东西是硬的,那个PPT毕竟是陆臻一字一字改出来的,就算阿泰真的不开口,扔给他们一组PPT,懂行的人也还是能看出份量来。

最后回家阿泰一直说那个师的政委是好人。

结果后来有一次演习还遇到了,阿泰很纠结地把人灭了,就蹲在那拼命道歉。

政委很囧。

3.女朋友

方进没有女朋友,所以没得八,最多八一下他的梦中情人,他喜欢清纯美貌型的女子,比如喜剧之王里的张柏芝,当年的徐若瑄什么的,望天,这孩子品味真大众。

话说,阿泰是个很苦命的孩子,他出身书香门第教师世家,小学班主任是他小姨,初中班主任是他­干­妈,高中班主任是他亲妈,一路就这么根正苗红地成长了起来,最后被养成了这么个乖巧谨慎的小­性­子。

阿泰的女朋友是高中同学,属于高中时阿泰同学小心动、女方无感觉的那种,因为阿泰很羞涩嘛。考大学的时候阿泰同学因为老是被人鄙视说很娘,一怒之下就去考了军校。

阿泰从小成绩很好的,很会念书,身体素质也好,属于比较能吃苦,比较会战斗型的学生,老师比较喜欢,所以他在军校中还是比较出­色­的。

大学毕业之后就下部队了,下过部队之后,某一年回家同学会,莫名其妙地就搭上线了。

话说,这位女友姑娘的情况是这样的,她大学的时候谈过两个男友,都是猝死型,一个比一个开始看着挺美,相处之后发现人品铿锵不堪忍受。

当时阿泰已经毕业了,就是少尉了,下了部队当了半年排长,常服一穿还是很­精­神的,被人灌了点儿小酒就勇气了,冲上去表白说俺高中就喜欢你了,俺大学一直想你,你现在能不能考虑做俺女朋友……然后那姑娘就傻掉了,说考虑一下。阿泰欣然之,强行给了手机号码。

回家之后姑娘开始回忆阿泰,忽然发现这娃也是很有爱的嘛。

她大学的时候喜欢有男人味的,结果遇上的到后来过不下去,觉得粗鲁无礼,横蛮。然后就发现像阿泰小朋友这种也很好嘛,而且哈自己这么久,女孩子嘛,总是有点虚荣心,你说不开心那一定是假的。于是,她感觉阿泰温柔又专情,还听话好管。不会出现像前任男友那种,堂而皇之地向她宣布,有本事的男人就是要彩旗飘飘这样的BT囧事。

然后这姑娘考虑好了,就电话了阿泰,说我想,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下。

这姑娘人品很地道的,没拖,第二天早上就回话了。

当时阿泰宿醉未醒,电话拿起来一看,号码陌生。还在抓头,说,唔,你是谁……

姑娘瞬间囧之,强压心火说,我是某某某。

阿泰大惊,说啊,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姑娘愤怒了,说你昨天问我什么了,自己不记得了啦?

阿泰老老实实说不记得了。

愤怒挂电话。

可怜的囧人坐在床上抓头,他妈一看,啊,醒了怎么不起来啊?

阿泰就哭诉了。

妈么,总是了解儿子的,说你个死孩子,你还不去解释啊!

阿泰哭泣说,我现在打不通她电话了,人不接。

阿泰妈妈说你这小子就是笨死的,她家我会不知道,我是她班主任,去人家里找……呼,如果没搬家的话。

于是,四年就搬家的人家,到底是不多的。于是,阿泰小朋友买上一大束花,把女朋友哄回来了……

这小子很会心疼人的,虽然人不在身边,但是平常时每天晚上发个小短信啊,说点小甜言小蜜语啊,去哪里都不忘记给老妈和女朋友捎礼物,人女朋友还是很满意的。

4.有财兄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贫富,麒麟一队百来号人,家境当然也各各不同。

有拿了工资自己只留200,剩下的全寄回家供养一家老小,还得负责弟妹读书的;也有像沈鑫那样资产好几千万的大富之家,当然更多的是像夏明朗、陆臻、陈默那这种爹妈不指着他养活,赚多少都算的小康人家。

其实沈鑫的存在还真是一个异数,毕竟特种兵家里富成他那样的还真不多。沈少这个称呼应该算是他自己起的,每每在大家累得­精­疲力竭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的时候,他就会坐在那儿幽幽的说:“想当年,我在老家,开着车帮我爹送货,别人都要叫我一声沈少!”

起初大家都不知道沈鑫家里具体是­干­嘛的,后来有一次沈少回探亲带回来十几个小熊猫见人就发,兄弟们才知道他家是做毛绒玩具的,然后各自脑补扛着大枪的沈大少,开车被小熊猫淹没的模样……捂脸。

说到沈少就不得不说说他伟大的爹沈庆国。沈少本名沈有财,念小学的时候班主任是个女滴,此工程师实在是受不了如此恶俗的名字,本着对祖国花朵的未来负责任的态度(老师,拇指)把沈爹叫过来细谈。

国叔一口回绝,说这名字好,这名字妙,这名字绝对呱呱叫!

老师预感这娃大了将会遭受到怎样的嘲笑,一口鲜血郁在喉间,她含着热泪说要不这样吧,咱们叫这名儿成不成?你看三个金,比有财还有财……

国叔一看,哇,果然,于是大手握住老师的小手说,太感谢了……就这么定了。

结果,就这么定了。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老师在起名字的时候是用写的,国叔在拍板子的时候是用看的,他俩谁都没有用普通话多念几遍……于是,沈鑫沈鑫……神经!!

从此,疯狗成了沈少从小学到高中不变的外号……(痛苦的扭头)

沈少入伍是被他老爹用钱砸进去的,他高中毕业时实在考不上什么大学,国叔觉得与其花十万二十万买个野­鸡­三本的文凭,还不如让儿子去兵。要不然现在瞧着也就是个小混混,四年破大学一上,就成为了有学历有组织有同伙有经验的四有流氓了。进部队好歹还能上上规矩,撑过这两年雄­性­心理炫耀型不稳定期,敲打得威武强壮能吃苦一点,出来跟着自己学做生意,反正这年头当老板又不用有学历。

国叔是生意人,应酬工作做得漂亮,招兵的军官实在是饭吃得嘴软,最后拍着国叔肩膀说你放心,反正你家公子长得­精­神,回去撑过新兵连,我找人把他弄到首长身边做警卫去。

国叔一听大惊失­色­,连忙摇头说不要不要不要……我这儿子太机灵,要上规矩,要好好上规矩。

老话怎么说得来着?吃人的嘴短,军官一听行啊!就这么点要求组织上完全可以满足你。于是新兵连一过,沈少就被派去了某个具有光荣传统的连队……

不得不说的是,有些人,他其实只是不会念书而已,国叔本来只是想让他锻炼两年,结果沈少当出激|情来了……,这事他擅长,他能­干­好,觉得当兵王多威啊!!反正国叔正值盛年,又不指着他回家赚钱,沈鑫就一路打到麒麟来了……

基本上这厮只要有高强度训练必然叫苦叫累,真挺过去了又那里倍儿得瑟倍儿骄傲,好像别人都不是人,就他一个英雄模范铁人。他可以一边叫苦叫累,一边勇往直前,然后一边还特自我陶醉。指点江山特豪气:你看看,想当年,那啥啥,爷都挺过来了,爷牛吧!

所以对于沈少来说,立功是很重要的,红旗也是很重要的,嘉奖更是很重要的!

所以队长专程去他家送过一次三等功的证书,沈少从此对队长死心踏地,然后此证书被他爹供在办公室的墙上,复印了无数份,全厂员工人手一张……据说每一个进办公室跟国叔谈生意的人都要先听一下他儿子的丰功伟绩。

年底,国叔大开宴席请八方,酒过三巡举着杯子吼:当年,某某某说我儿子要进班房!现在,我的儿子!三等功!

老泪纵横……

平凡生活(一)

1.

陆臻全身上下那吓人的石膏在一周之后全部拆完,医生给他换了一批看起来比较轻便的夹板,当然……那也只是个比较而已,相较于原来铁甲骑士的模样。陆臻笑称自己现在就像个木偶人,给他全身的板子栓上绳他就能上台起舞了。

兄弟们按惯例在他右臂的石膏上签了大名无数,那块大白胖胳膊就这么让徐知着捧着千万里回了故土,成为严正变态战史纪念馆里的一个新收藏。

临走时徐知着与陆臻执手相看泪眼,一个说兄弟我先去了,你保重;一个说亲爱的,你就这样离开我……

沈鑫在旁边做呕吐状,方进止不住地诧异,徐知着平时瞧着这么聪明的一人,怎么就瞧不透人家的好事儿呢?夏明朗心里痒痒的,好生羡慕,这俩小狮子就可以你一拳我一爪你侬我侬恶心吧啦地玩成一团,他就是不行,说话声音再柔上两分自己都心慌。

此地无银啊,此地无银……

兄弟们都走了,郑家美人的上好吃食也随着楷哥的离去嫁与了东风,郑楷还特别在媳­妇­家开了一次家宴,听说极豪华,陆臻自然是没捞着去,他一边听夏明朗回忆菜名,一边恨恨地吃着残茶剩饭。

陈默已经可以下地了,陆臻还被拘在床上不能动,这两人从加护病房里转了普通间,铺位安排在一起,彼此也有个照应。一般是生活尚能自理的陈默照顾全身不遂的陆臻,而陆臻只负责在需要的时候出一张嘴,帮本来就不乐意说话如今伤了肺更不乐意说话的陈默大爷与医生交流沟通。

养病的日子就是那么的枯燥乏味而无聊,好在夏明朗知情识趣,把陆臻少校的私人电脑加急快递过来,里面还放了最新的前沿文献与这次演习总结的初稿。陆臻收到礼物之后感动得眼泪汪汪的,真是太了解我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陆臻有时想,他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生工作狂,可以利用工作调节内分泌的那种。后来夏明朗听到陆臻这个理论时,差点又想把他给捏死,没见过比这更可气的人了,天生这么聪明一脑瓜子,愣是不许人夸他聪明,别人­干­活累死累活,他­干­活还调节内分泌,不抽死这丫装B犯,真是枉生为人呀!

偶尔,实在无聊,陆臻掩卷沉思之后会跟陈默聊天,陈默虽然说话不多,但从来都是一语天惊,不死不休的级别。陆臻之前跟陈默交流不多,如今被迫朝夕相对,陡然发现这个硬邦邦的冰人着实有几分不自知的冷幽默,而且看着冷硬,其实骨子里不会拒绝人,对自来熟很没有抵抗力。

陆臻东拉西扯地跟陈默聊天,陈默虽然不一定搭话,但是家教太好,居然还听着很认真。陆臻最喜欢跟陈默扯夏明朗的旧事,陈默比陆臻的资历老,跟着夏明朗打天下的机会也更多,那些早年的任务,从档案上看到是一回事,听夏明朗自己吹是一回事,听方进吹是另外一回事,听陈默说才是最真真的那回事。

不添油不加醋,陆臻听得无比感动,心想,默爷,只有您是纪实报道,那两个是纯文学。

出任务的事扯多了,不可避免地总是要扯到伤亡,陈默说起陆臻入队前牺牲的一个战友,陆臻心中感念,默默无言。陈默忽然想起他受伤时方进反来复去地在自己耳边念叨的话。

“他还没结婚呢!”陈默说。

“哦,啊,有女朋友了吗?”

“好像有,家属接待是队长去的,听队长说挺漂亮的……哭得……很厉害。”陈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了一种比悲伤更沉重的感觉,他以前并没有关心过一个人死去之后是不是有人在为他伤心欲绝,他没注意那有什么分别。

“那你有女朋友了吗?”陆臻问。

“没有。”陈默回答得简单坦然。

连害羞都没有,陆臻感慨,多么镇定的纯情少男。

“有空找一个,找个好老婆,结个婚,生个孩子,好好照顾他们,保护他们,守着一个家,这是一个男人天赋的幸福,别错过!”陆臻看着他微笑。

陈默点点头说:“好的,以后有机会就找一个。”

“还以后呢,有机会……你们这些人还不如阿泰。”陆臻小失望,他现在有恋爱中男女的通病,希望天下美满,身边的兄弟都找着归宿。可惜陈默不是方进,他不会被激将法打倒,在他看来,在找老婆的问题上他不如阿泰,这是事实而不是羞耻,他接受得很自然,而且从来不明白方进为什么会因为这种话像火烧了猴子毛似的跳起来。

陈默的沉默让陆臻更失望了几分:“你看啊,像郑老大,小孩都会叫爸爸了,多好啊。”

“是挺好的。”

“觉得好就去找一个啊,我跟队长是没指望了,你们得加紧啊!”

陈默一愣,说:“你跟队长?”

“我和队长……”陆臻看着陈默的眼睛,有三分心慌,全压在镇定之下,他斟酌着字词说,“我和队长,这辈子没机会听人叫爸爸了。”

陈默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半晌没回话。

陆臻等着等着倒紧张了起来,按说他不会看错人,他也承认自己的确存心不良,为人不厚道。阿泰是他门下走猫一只,可就是熟成这样,他也没对他点破那层柜子门,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面对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强求理解与包容怎么着都是一种冒犯。但是陈默不一样,陈默是靠谱的而且帮得上忙的人。陆臻以一种隐秘的罪恶的心态想把这家伙拉下水,用一个秘密逼他做共犯。

“陈默?”陆臻忍不住开口。

“嗯?”

“你不问点什么吗?”

陈默有点尴尬,脸上千载难逢地泛起可疑的红:“我应该问点什么?”

陆臻华丽地囧倒,竖起大拇指说:“你是爷!”

陈默颇诚恳地:“你们要小心点。”

“会的!”陆臻笑了,他是很容易就会被感动的人,他在想,要不是老子现在全身不遂我真想马上去拥抱你,好兄弟,太义气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当时在各方压力的摧逼之下,陆臻被放了破纪录的三个月的大假,消息传来,陆臻无力接受,满脸茫然地说队长你掐我一下吧!这世界太不真实了!

可是假都划下来了,总是要休的。起初夏明朗建议他索­性­回家,反正上海的医疗条件也挺好的,还可以顺便陪了爹妈,一举两得。陆臻听完立马一声惨叫,说他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保准就回不来了,他妈一定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用尽一切手段阻止他继续为革命事业奉献青春热血。

夏明朗想想也对啊,且不说人家那妈生得那金娇玉贵的,宠儿子宠得天上地下独一份,就是自己那位剽悍的娘,要是让她看到自己这么筋骨寸断的样子,只怕也有得闹。

这家,绝对不能回。

于是这么一来就没悬念了,索­性­回军区医院里养着吧,闲时,兄弟们还能去看看。陆臻就有点意意思思的,小声嘀咕着,三个月呢,你能请到一次年假不?夏明朗一听心里也活泛上了,去年没回过家,假都在,要再往前数,那更是欠得海了去了,连严正都让他别算了,赶着退休时一起歇了吧,夏明朗当时还想,得,真他妈毒辣……这样你还能算我休假一年,少给我发一年退休工资是吧!

可饶是如此也没法打包票,春训过去了,夏训还没到,照理说是还有空,可是陆臻伤了,陈默也伤了,折了一个副队,一个准副队,他再走了队里就只剩下郑楷一个人,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陆臻一想也黯然,不过没关系,反正还可以提前归队的,没人说休假一定要休满。夏明朗看着那失望的小脸又觉得心疼,说我试试呗,说不定能挪出几天空来。陆臻笑眯眯地说好。

因为存了这样的心思,转院的时候陆臻就没跟着陈默一起回军区总院,而是托高中一个学医的同学叫朱敏的在武汉找了一家医院,朱敏硕士毕业当了两年医生嫁了个有钱的老公又回头读博,考在武汉大学生命学院,各方面都熟。

陆臻只是打了个电话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手续就办了个周全。陆臻与陈默同一天转院,一个直奔军区,一个转战武汉。陆臻坐着轮椅上飞机,夏明朗以公肥私,全给订了头等舱。

难得看到这号阳光帅哥病美人,空姐们一律给了陆臻超水准的服务,陆臻错误地把这种差别全归在舱位上,心想腐败啊腐败。他乐呵呵地看着窗外白云朵朵,起伏群山……千湖之城,俺来了!各路大神发威,顺便把俺家男人也拎过来陪俺几天吧,俺不贪心,几天就好!

虽然换了家医院,养病的程序总是大同小异,而陆臻忽悠小护士的水准也是一贯的高,但是医院住久了终究都是不舒服的,生活没有隐私的感觉,整个人展开暴露在无数人眼前,所以一听到主治医生松口,陆臻立马就想出院。朱敏的老公就托人在医院附近给他租了个房子,方便他每天下午回去做复健。

陆臻刚到的时候是朱敏带着老公全程接待的,朱敏老公起先还开玩笑,说什么男人让俺老婆这么上心,得见!可是陆臻从闸机口一出来,倒先把他唬了一跳,果然是重伤啊,一点没掺水。朱敏是做过医生的人,把陆臻带过来的诊断报告和各­色­片子摆开来看,长抽气,说你怎么可能把自己整成这样?

陆臻笑着说车祸。

朱敏不屑,我看你是被一百匹马给踩了吧!

陆臻念书时年纪小,又讨人喜欢,全班人都拿他当弟弟看,后来念了军校进了部队黄鹤一去不复返,平常的同学聚会也总不露面,江湖上就只余下了他老人家的浮光掠影,段段传说。

朱敏收留了陆臻之后心中颇得意,在校内放了个留言,说近期来武汉旅游可以顺便参观班草。居然还真有几个得闲的跑过来看了,陆臻像吉祥物似的被人推出去吃饭,席间求爷爷告­奶­­奶­哀求大家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家中母上,众人当然顺势占了大把口头便宜。

挺好的,都挺好的!

陆臻小口喝着牛­奶­,听他的那些老同学们拉扯着如今又开始上涨的房价和一路崩溃又起又崩溃的A股,讨论着去哪里结婚去哪里蜜月去哪里旅行,朱敏和另外一位也已经怀了孕的女同学在私话妈妈经。席间有人站起来吆喝说陆臻来得来一杯白的,准妈妈们母­性­大爆发,帮陆臻把那不开眼的家伙揍得满头包。

挺好的,都挺好的!

陆臻想,请就这样热闹地生活下去,有快乐,有抱怨,努力赚钱努力花钱,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没关系,但是,请都平安!

请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建设我们的国家自己的家园,我会不惜一切的守住她!

养病的日子是悠闲的,然而毕竟不利于内分泌。陆臻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了他各式各样的一闪灵光,大到军制改革,95枪械组抛弹口的设计图,小到背包行携具上的某一根带子是不是应该再移动个两厘米。

这些东西有很多都是随手一记,纷乱错杂而且不成体系,陆臻一直试图抽个空整理一下,如今刚好撞上了。就这么着上午工作,下午去医院做复健,吃过晚饭让护工带着去楼下转一圈,回去继续工作两小时。

十点睡,六点起,生活非常的有规律。夏明朗笑言他这是狗生过惯了,人生都不会过了。

陆臻却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是一场演习,他在学习着如何度过与夏明朗身体远离而心灵贴近的日子。然后他发现并不同想象中那般难熬,他开始重复高中时的习惯,每天写日记,以一个身在远方的爱人为倾述对象,这种方式会让他内心平静。

陆臻发现似乎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在期待着生命中有那样一个人,能安静地听完他的全部心绪,并温柔地抚摸他,是的,所有的一切他都懂。

由于电话监听的问题,日记的内容陆臻只是含糊地提过,但是夏明朗很有兴趣,说有空要偷来看,陆臻在心里微笑,那本来就是给你看的。陆臻觉得他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为着每一个新奇的发现而兴奋不已,为每一点进步与尝试而雀跃,渴望分享,给生命中的那个他。

只是那时候,“他”是一个虚幻的代词,而现在成了有血有­肉­有温度的实体,那个人收藏着他所有的欢乐与忧伤,那是他的心灵所在。

所有的恐惧,都将归结为未知,陆臻想,这是真理。

其实真实地做起来,电话监听也不是那么麻烦,人与人之间并不都是赤­祼­­祼­的爱欲纠缠,并不是每一个字都要泡在蜜里才能听出甜来,更多的时候,简简单单的几句关照,平平常常的几句近况都让人觉得充实。

这样也很好。

休假的问题暂时搁置,陆臻颇有所指地问陈默啥时候出院,夏明朗笑着说我不知道,要不然你问一下严头儿?陆臻寻思了良久,到底还是不敢。自从知道严头那块的柜门已破,陆臻面对严正就有了一种好像夺了人家十全好儿子的心虚感。

婆媳关系不好处啊!千古难题。

陆臻给徐知着写信得瑟自己的悠闲生活,徐知着恨恨回信说老子在一百公里的越野和三天两夜的潜伏之后看到你小子这破信,我谨代表所有在泥巴地里挣扎的兄弟们对你表示十二万分的革命的鄙视,同时真诚地诅咒你回来后体能跟不上,被郑老大­操­练到死!!

陆臻拍桌子狂笑,欢乐地给徐知着敲回信,他原本是运指如飞的,只是最近上臂骨伤到了,手感顿减。陆臻向夏明朗感慨说以后真的要跟着他爹念念经养养­性­,再不能发那么大的火,说那么猛的话了,报应啊报应,全应在自己身上了,还好没真的从手指开始断起,要不然这病就没法养了。

陆臻敲完回信按发送,手机在电脑旁边响起来,陆臻看着屏幕上一闪一闪的队长二字笑得灿如朝阳。夏明朗临走的时候跟他约了暗号,如果在基地有监听就用座机给他打电话,如果是手机那就证明天下大吉,他在出差途中。

陆臻按下通话键就开始酸,一声宝贝儿让夏明朗在明媚的春光中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夏明朗嘀咕着,见过­肉­麻的没见过你这么­肉­麻的。陆臻抱着手机笑得牙眼不见。

所以你看,幸福就是那么的简单。

陆臻敏锐地听到对面车声鼎沸,一时诧异,你在城市里?夏明朗说是啊,土包子进城了。陆臻琢磨着军区怎么又开会了。夏明朗嘿嘿笑,说这县城果然挺大的。陆臻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对面停车熄火,夏明朗东拉西扯又逗得他眉花眼笑去了。陆臻问他这么早开什么会滴­干­活。夏明朗说政治部开稳定后方的研讨会……陆臻又是一愣,想说啊?这会跟你有什么关系。忽然听到门铃响,耳边和话筒里,同时的两声。

陆臻一下就惊了,你在我家门外!?

夏明朗嘘了他一声,会说话嘛,我在咱家门外。

陆臻这下就彻底惊了。夏明朗嚷嚷着,怎么了,过来给我开门呐!哪有把自个老公关门外的啊,老子开了一夜的车,累都累死了。

陆臻急得大叫,你等一下我换衣服。夏明朗诧异,换什么衣服呀,你现在脱衣服比较靠谱吧!

陆臻顾不上跟夏明朗胡扯,伸长了手臂去够床角的便服。他转院过来的时候什么随身衣物都没有,这几套衣服都是托朱敏买的,朱敏一个快要当妈的人,当然满脑子都是妈的心态,给陆臻买了一套鹅黄|­色­的抓绒睡衣,全身都是维尼熊,陆臻一看商标还是迪斯尼正版,当场人就傻了。

朱敏偏偏还一脸梦幻的笑,说穿上试试,多可爱啊!陆臻欲哭无泪看着朱敏的老公在旁边闷笑不止,心想可爱你个头,你一户口本儿都可爱。可惜腹诽归腹诽,穿还是得穿,谁敢拂了准妈妈的意呢。没想到童装就是有童装的好,上身质感极舒服,陆臻心想反正没人看,就穿着了。

可是这要让夏明朗看到了还了得?!!

这手脚不灵便­干­什么都麻烦,陆臻几乎拿出了紧急集合的劲儿,用力过猛全身一起疼,夏明朗连忙哄他,您悠着点悠着点,不急,咱一点也不用急,您整好了吱一声就成。

陆臻穿好衣服趴在床上喘了好几分钟,心想,健康啊健康……老子这是提前体验50年以后了啊!我靠,77岁也不带这么虚的啊!

“好了吗?”夏明朗倒是有点慌了。

陆臻把自己搬运回轮椅上,抱着电话哀哀怨怨地开口:“吱!”

夏明朗笑道:“行了,开门吧,小耗子。”

陆臻把门锁打开,退开半米等着,因私出游,夏明朗穿的是便服,沾着凉气的外套在门口就已经脱下,夏明朗弯下腰去拥抱他:“想我吗?”

陆臻条件反­射­想说不想,可是一转念,矫情什么呀,多假呀!抽抽鼻子特夸张地吼了一句:“我想死你了!”

夏明朗闷笑,掌心里握着陆臻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细地看:“胖了!”

“真的吗?”陆臻大喜:“我最近的饭都是按菜谱吃的,我请到一个专业的护工。”

夏明朗笑着说:“那是,你看你那医药费贵的,严头说医保不包啊,大队付不起这一笔。”

陆臻一下就愣了,傻眼,临时找人本来就不好找,要么特贵要么特便宜,朱敏一开始找不到人,还开玩笑说要把她订的月嫂先转给他,唬得陆臻满头黑线如黑发。

“那,我自己付钱不成吗?”陆臻惴惴不安,他一路念书毕业出来就是校官,毕竟没在基层混过,之前也没怎么生过病,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他是真的不懂。

夏明朗眨眨眼,推着陆臻进房间:“所以,严头让我先过来给你做两天饭,能省则省啊……”

陆臻黑线,TNND,老子下次再信他,我陆字倒过来写!

陆臻给护工小刘打了电话,告诉他最近几天放大假,自己有朋友照顾。夏明朗全副家当就只一个包,里面东西挖出来一收拾就没了。陆臻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看着他:“怎么过来的?”

“昨天晚上拿的假,去城里租了辆车,就这么过来了。”

“累吗?”陆臻看到夏明朗脸上斗大的黑眼圈,放一次假不容易,多少工作要提前赶出来,陆臻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挺那啥的,要求特多也不懂体谅。

夏明朗张嘴打了个大哈欠,一头栽倒在大床上,说:“困死我了,老子一晚上开了一千多公里地啊。”

陆臻摸了个什么砸在夏明朗身上:“去洗,有热水,洗完好好睡!”

他忽然又觉得自己真他妈矫情,腻歪死了,都老夫老夫了,还什么啥那啥的,跟这小子有必要嘛,要是现在情况换个个,自己还是不是千万里追逐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当当当,重要公告

《麒麟》卷一、二的第一次印刷成书已经全部完售。

收到开售消息但是没有拍到书的同志们我很抱歉,但是我10月1号真的上架了,9点半上架的10点一刻60套书就拍光下架了,所以来晚了就看不到页面了。

现在本人手上已经无书,我连最后私家收藏的五套书都贡献了,请各位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不要再强行直接银行汇款给我,真的木有了!

目前还剩下上海一个朋友那里还有18套书,是她早年囤着要去参加11月1号上海同人展的铺摊位的。

P.S.同人展时间:2009年11月1日(万圣节小好人日)

地点:上海世贸展馆4楼东厅(兴义路99号,近娄山关路、地铁2号线娄山关路站)

摊位号:某人走后门打听到,不是C9就是C10

另,这次的摊位是朋友的,我不是摊主啊!

3.

3.

陆臻在睡梦中闻到带着咸味的潮气,睁开眼竟看到夏明朗脸上有水光,他手忙脚乱地摸索着开灯,床头柜上的药盒碰翻了一地。

“怎么了?”陆臻有种魂飞魄散的错觉,这是怎么了?

夏明朗抹了抹脸慢慢坐起身,却笑,张开手臂说:“没什么,让我抱一下。”

陆臻连忙靠过去抱住夏明朗,忽然又不放心。

“怎么了?怎么了,你别哭啊!”陆臻六神无主,“我求你了,你难受你告诉为什么啊,我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这样。”

陆臻觉得他都快哭了。

“没事,我只是……很高兴。”

“高兴?”陆臻狐疑地想抬头,夏明朗手上加了一些力道,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心口上,陆臻安静下来,双手扣到夏明朗的腰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心跳声很热烈,兴奋的,欢腾的。

“我这是高兴,真的,很高兴,非常的开心。”夏明朗握住陆臻的脖子,额头与他撞了撞,分开时各自顶了两团微红的圆斑,看起来很傻的样子,陆臻终于放心了,眯起眼睛傻笑。

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像一直都不敢放松,一直都不敢相信真的结束了,一直都不敢告诉自己真的没事了,生怕还会有反复,而他,会经不起再来一次。

再一次相拥而眠,呼吸乱乱地搅在一起。

陆臻碎碎地跟夏明朗说着话,没有提过去,只是在说将来,最细小的话题,家长里短,去东湖钓鱼,去长春观吃斋菜……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夏明朗把手放在陆臻的胸口,用指尖感受那一下一下的撞击。

听说佛历苦劫而重生,夏明朗相信就算是佛也不会喜欢苦劫,然而世事总是如此,只有死亡才能让人明白活着有多好。

只是活着,就已经足够好。

生活就这样开始,最平凡的生活。

小区的后门外就是菜场,夏明朗每天早上推着陆臻去买菜,那个乱糟糟的潮湿的地方总是喧哗而拥挤,空气里弥漫着蔬菜与­肉­类的腥气。

洗得水亮的番茄放在白瓷砖砌的条案上,一个泡沫板上写得大大的字:我们是从乡下来的土番茄!

陆臻笑得见牙不见眼,双手比耶,强迫夏明朗用手机给他拍照留念。

菜场外面是成片的早点铺,每天都可以换新鲜花样,两个人买两份热­干­面加一碗馄饨分着吃,芝麻酱微苦的香气浓郁诱人,这是一个平凡而世俗的都市,带着最简单的柴米油盐的气息,陆臻很喜欢。

他们俩结伴同行走遍了武汉所有的景点与非景点,陆臻指着樱园顶上的宿舍说想当年老子要是考武大了,我就住这里啦,窗子一推开,满眼的樱花树。

夏明朗闷笑,指着早起出门的姑娘们说这是女生宿舍。

正值花季,陆臻他们靠朱敏的消息大清早没进游人就偷偷溜进来,樱花大道上只有晨读的学生。

三月阳春,正是花事最鼎盛的时候,一树香雪如海,没有风,花瓣簌簌地落下来,地上铺了粉白­色­的一层,可是树上的花却好像并不会因此而减少。

陆臻静静地看着,花瓣纷落如雨,沾了他一身。

陆臻忽然觉得这花树就好像是夏明朗,那个人也是这样的,深不见底,繁花似锦。他的才能就像这缤纷落英一样随意地施展,无风自动,仿佛全不着力,只是蓄到极满时自然而然地溢出来,可是无论怎样落,仍有满满一树的繁华瑰丽。

多么可怕的一个人,多么令人神往。

夏明朗小声嘀咕:“这小日本是变态啊,喜欢的东西也变态兮兮的。”

陆臻囧囧有神地看着他。

夏明朗随手一挥:“你看这花,开的时候开那么烈,谢也谢那么烈,就跟犯了神经似的,不就是一花么,好好开着不成啊,非要搞得这么……这么……”

“悲壮。”陆臻抹汗。

“是啊!”夏明朗一顿,更感慨了,“有意思吗!玩什么深沉呐,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这开花上赶着往下落,这不是找抽么。你还别说,你小子有时候就跟这挺像的,做什么事儿都嘎嘣脆,烈得要死。”

陆臻欲哭无泪,一眼看过去,整条樱花大道好像瞬间失去了颜­色­,悲情不见了,凄美也不见了,他看到每一瓣落花上都画了张扭曲的陆小臻。

焚琴煮鹤啊!陆臻痛苦地捂住脸。

夏明朗是在西北边锤广袤的荒原上狂奔着长大的男人,他喜欢大块的­肉­,大条的鱼和足够暖的床,他不喜欢那个狭窄逼仄岛国上单薄残酷的华美,那些动人的颜­色­在他眼中就像纸片儿那样一吹就散。

他喜欢在东湖边钓鱼,那湖大,烟波浩渺。花十块钱向湖边的老爷爷租一根钓杆并三条蚯蚓,陆臻靠在他肩膀上睡着,被春风薰得微醉,朦胧中感觉到人动了。

“有鱼了么?”他睁开惺忪的睡眼。

有时候运气好,一个上午可以钓到四、五条,夏明朗留下最大的那个带走,剩下的分给湖边的大爷。熟了之后租鱼杆就不要钱了,再熟一些,大爷开始跟他们说当年打仗的故事,跟着张体学张师长南征北战,陆臻想说老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张体学这辈子就没离开过两湖,转头看到夏明朗听得津津有味,又想算了,显摆你多能呢。

夏明朗曾经人品爆发钓到过一条五斤的花鲢,回去本想学着本地人做鱼丸,陆臻背梁实秋他妈的鱼丸(-_-||)做法给他听,花鲢对半剖两片,去大骨,把刀斜斜地刮过去,用刃口刮鱼­肉­成泥。夏明朗刮了小半碗就烦疯了,叮铃哐啷改刀切大块下油锅红烧,最后上桌是一大盆小山似的红烧鱼块,并一小碗三颗鸽蛋大的鱼丸汤。

陆臻拿了相机给他,快快快……跟你的小丸子合影留念,我有预感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做鱼丸汤了。

夏明朗很郁闷,他仍然不会料理这没腿的生物,无论清蒸还是红烧,弄出来总是有­肉­味,吃着不像鱼。只有一次怒起像烤羊腿似的烤了再红烧,味道出人意料的好。

陆臻竖大拇指:“队长,要是哪天我军不要你了,你可以出来开饭店。”

夏明朗好生得意。

然而这样的得意没能持续多久,第二天,陆臻无意中看到小区门口小川菜馆子的玻璃上写着斗大红字:烤鱼!

夏明朗与陆臻面面相觑,进去吃了一顿,囧然。

夏明朗很哀怨地解释,我我我……我真的没有借鉴,真的没有抄袭,我这是灵感撞车了。

几年后陆臻挥师北上,这才发现原来那个大都市里有整整一条街都在卖这样的鱼,而且这风潮早已红了好几年。这些事儿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外面的灯红酒绿太远。

因为夏明朗始终无法攻克技术堡垒,鲫鱼汤就成了陆臻唯一施展手艺的机会。巴掌大的活鱼买回来现宰,下油锅时还能跳,煎到两面金黄就可以交由陆臻接手,夏明朗始终不放心他一个人站着,空出一只手扶在他腰上。

加水、醋、黄酒、姜片、猪油……大火滚开,小火熬浆,起锅后放半勺白糖,半勺胡椒,整条的青葱理顺打个节放在汤面上,有薄薄的一层油托着,不会下沉,碧绿的葱叶被蒸汽薰得半熟,清香扑鼻。

这是终结陆臻厨房杀手历史的一道菜,他对此一直很得意。后来到了北京他也向新同事们炫耀过,把鱼买回来才发现不会煎。

晚上夜幕降临,小区的中心花园里全是散步的人,夏明朗每天绕着这里跑四万米,三天之后就出了大名,开始有FANS等在湖边跟着他跑,陆臻抱着水在路边等他,一边嘲笑夏明朗是阿甘。

夏明朗跑完全身都是汗,深­色­的T-恤打湿了沾在身上,他打开水瓶边喝边浇在脸上降温,晶莹的水滴闪着莹光,陆臻暗地里观察,总觉得远远近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在偷看他的男人。

跑完步,陆臻喜欢在小区的广场上看着孩子们玩滑板,夏明朗用一条口香糖几颗水果糖跟男孩子们打赌耍诈,以一当十几,踩着滑板在广场上穿来穿去,像个孩子王,夜­色­中的滚轮流动着七彩的光。

夜到深时人散,比较有礼貌的那几个小朋友过来挥手道别。

哥哥,拜拜!

嗯!*^_^*

叔叔,再见!

嗯!……嗯??-_-|||

老了么,老了么?夏明朗摸了摸脸,转头再看看陆臻,陆小臻叹息一声,借着天光细看。

嗯……毛孔粗大,皮肤粗糙!!

陆小臻再叹息一声。

老了就老了吧,这皮相是老了点,咱内心火热啊!夏明朗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转天陆臻买回来一大堆瓶啊罐啊,这个是收毛孔的那个是除皱的……陆臻捏着说明书研究。

“趁现在有空保养一下吧!”陆臻挖出一大块灰白­色­的像墙灰的泥浆往夏明朗脸上抹,“别将来叫我叔的时候,就得管你叫爷了!”

夏明朗铁青着脸问:“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陆臻沉默了良久,长叹气:“是没什么意义,基础太差了……”

夏明朗顶着一张刷了半面墙粉的­阴­阳脸追着陆臻满床乱掐,陆臻鲜­嫩­­嫩­的鹅黄|­色­维尼就此阵亡,被拿来当了擦脸布。

夜里洗完澡两人挨着看电视,陆臻若有所思地探手过去在夏明朗身上摸来摸去,嗯,其实……脖子以下的皮肤少经风雨,质地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胸口那块,又滑又紧绷,柔韧的皮肤裹着扎实的肌­肉­,手感非凡。

其实这样也蛮好的啊,陆臻寻思着,别人能看到的地方不怎么样,怎么样的地方只有我一人能摸。

陆小臻眨巴眨巴眼睛,心想,我赚了!

夏明朗低咳:“这位,我现在既不是死了也不是全身不遂了,你再这么摸下去……哦不是,我已经硬了。”

陆臻转了转眼珠很无辜地看着他,低头却吮上夏明朗的锁骨。

“那就做吧!”他说。

夏明朗僵直了身体没动,陆臻湿濡濡地往下吻,舌头棉软而灵巧,移到胸口处略硬的突起,含住轻轻一吮。夏明朗双手托到陆臻的腋下,把他整个人都举了起来。

果然是狼的眼神啊!陆臻暗叹,尽量让自己笑得更无辜。

夏明朗瞪了一会却也无奈,怏怏地把人放下,抱怨:“您看您老这身子骨,您是能在上呢还是能在下啊……就您现在这把骨头……”

夏明朗没忍心继续往下说,陆臻赖着蹭他:“做一半不成么。”

夏明朗的铁石心肠在陆臻炽热的眼神之下溃不成军,一个没忍住,俯身吮上了陆臻的下­唇­,陆臻从喉咙里轻叹了一声,多么令人怀念的滋味!

夏明朗匆匆跳下床去开暖风机,骨折的病人最怕着凉,保暖一定要做好老了才不会落病根,他披了整床的被子裹住陆臻的身体,抱在怀里反复地亲吻。­唇­齿落下时,陆臻才明白自己点燃了多大的火,那是多么饱满而热情的嘴­唇­,将他的皮肤吮出一块块鲜艳的红斑。

房间里的温度在一点点地上升,汗水慢慢从毛孔里渗出来,被子被掀开踢到床下。

陆臻仰面躺倒,天花板上雾蒙蒙的,落到夏明朗手里就会有这种身不由己的恍惚,那种细腻的触感,极舒服的,好像在飘浮似的。他低头只看到夏明朗头顶一点黑刺刺的发尖,那发尖在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夏明朗分开陆臻漂亮的长腿,抚摸大腿内侧最细腻的那块皮肤,用牙尖咬上去。

陆臻哼出一记呻吟,又习惯­性­地忍住。

夏明朗松开牙,舌头舔过浅浅的牙印,他微微抬眼:“别忍着,这屋子隔音不错,叫出来让我听到。”

陆臻通红了一张脸。

夏明朗生怕压着他,动作极尽轻缓,然而一下搓揉一记深吮,还是让陆臻喘息不止,手指紧紧地扣住床垫,神情迷醉。这些日子不见阳光,陆臻白了很多,也胖了些,原本瘦削的线条润泽了几分,光­祼­的皮肤上蒙了汗水,亮闪闪的,落到夏明朗的眼底,是最可口的食物,好像要一块块拆散了吞到腹中,每一寸都吻到,反复地啃咬,直到陆臻颤抖着泄在他掌心。

陆臻尚喘息未定,夏明朗坐起身愣了一下,匆匆跳下床去浴室,陆臻着急嚷:“天太冷你别冲凉水……哎你就弄出来算了!”夏明朗倒是速战速决,没多久就出来了,身上红通通的,绞了热毛巾来给陆臻擦身体,陆臻摸到夏明朗手臂上是热的才放心,小声嘀咕:“­干­嘛不让我帮你。”

“得了啊,你饶了我吧,老子现在看你这样儿就难受,再让你帮我,我还活不活了。”这位祖宗他算是彻底没辙了,累了不行,喘了不行,咳着他更不行,他是说他没事儿了,可挡不住自个会心疼啊。

夏明朗唬着脸把被子盖回去,陆臻乖乖地窝在被子里不敢多声张,夏明朗铁青的脸上就写着四个大字:欲求不满!

他点了这一把火,把自己烧爽了,却把另外那位烤得更难受了,陆臻觉得自己非常非常的不地道,他摸摸夏明朗被热气蒸过变得更为柔软的皮肤,觉得这人沉睡的侧脸真是帅得让人想尖叫。

圣经上说这世间都是痴人,营营以求的不过是“­肉­体的情yu,眼目的情yu,并今生的骄傲”,陆臻想,如果那是真的,你就是我全部的情yu,并今生的骄傲。

晕死!!

大意了,我桔毛框的声名……流泪……

一路谨慎,没想到引用圣经都能引出框框来……

原潜水群目前进入搬家工程,请原来潜水群的朋友们查看群公告,自行转群,加入新群后,请自行退掉原群,以示搬家进度。

4.

4.

事实证明欲求不满的男人是很可怕的,无名邪火,连眼神的梢尾上都带着刃口。而偏偏,就在这当口上来了事儿,第二天他们做完理疗回去,正赶上一个快递员在楼下按门铃,陆臻眼尖看出那门牌号正是他们家,直接就签收了,挺大一个纸盒子,陆臻捧在怀里坐电梯上楼。

下午时分还没到饭点,电梯里空荡荡的,夏明朗好奇多张望了一眼,眼珠子就粘上不会动了,这寄件人的名字太熟了,熟得他简直要作恶梦,那是他妈!

这这这这,这算是什么事儿?他妈为什么有包裹要寄给陆臻??!!

陆臻抱着纸盒子小心翼翼地看夏明朗脸­色­,进门后双手捧高把东西交给了夏明朗,示意,爷,您拆吧!

夏爷自然不客气,随手撕扯,三下五除二,把纸盒子拆散了架。里面有几包葡萄­干­,一大包杏仁,一个棕­色­的玻璃瓶里装着看不出颜­色­的油,还有一封厚厚的信。

陆臻解释,这油是你妹妹给我的,我跟她说最近车祸了,她说我给你配点活络油涂涂,对关节好。

怎么连小妹都扯上了?夏明朗脸上更黑了一层!

葡萄­干­是自家亲戚晒的,夏明朗尝了一个,满口沙,他抓了一包先去洗,洗完晾盘子里拿出来,就看到陆臻捏着信笑倒在沙发里,地板上散落着几张美人照片。

“什么玩意儿?”夏明朗拎着照片一角。

“你妈给你介绍的女朋友。”陆臻笑得连说话都不清楚。

夏明朗眯起眼,他试图在陆臻的笑容中分辨这是强颜欢笑还是幸灾乐祸,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是前一种,可是他的直觉斩钉截铁地提醒他其实是后一种。

夏明朗一拳捶在沙发上:“你他妈笑什么?”

真见鬼,天知道他这么高兴为什么?

“没没……没有……我就是真觉得,你妈太神了,哈哈哈!你妈说话真逗乐。”陆臻那叠照片里挑出一张给夏明朗看,“美女吧?”

“嗯!”夏明朗瞄了一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头,照片上的姑娘混了维族的血,端地是挺鼻深目,轮廓柔美,属于无论站在哪儿,人都要低头叫一声漂亮的级别。

“你妈真是,太有才了,你什么时候跟她说你要找个美女来着?”

“我什么时候都这么跟她说,老婆要找漂亮的。”

“那我漂亮不?”陆臻嘻皮笑脸的。

夏明朗咬牙切齿地捏他的脸:“说正事儿!!”

“好好,正事儿就是,你妈,也就是我丈母娘,因为您老要美女嘛,她给你­操­心那么多年,她也烦了,就想毕其功于一役,玩一场大的,所以上穷碧落下黄泉给你找了这么三个如花似玉的天仙,并且,本着红花还要绿叶配的原则,搭送了七个一般中下姿­色­的姑娘寄给我看。她让我给把个关,她说我俩成天在一块比较了解你,见天套个话,看喜欢什么样的,然后把你最可能喜欢的那位,与最不漂亮的那几个寄回去给她。”

夏明朗扶额,这果然是他妈会­干­得出来的事!

“对了,你妹妹还让我提醒你,说老太太这会儿可生气了啊!甭管人家姑娘有没有意思,她把伊宁城里最水­嫩­的姑娘都给你奉上了,您要是再看不中,就等着一辈子打光棍儿吧!”陆臻指着其中一张,“你还别说,队长!不是小生瞧不起你,这位是真漂亮,这得去考中戏啊,做你老婆真糟蹋了。”

夏明朗不说话,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的。陆臻让他看得不好意思,咬着嘴角停下来。

“不生气吧?”夏明朗说。

“生什么气啊!犯得着嘛!”陆臻笑了,“我这是年岁还没到,再过两年等我妈醒过神来,也得有一扑克牌。”

夏明朗抬手揉着陆臻半长的短发,坐到他身边去:“来介绍一下,怎么跟你婆婆搭上线的。”

“就那会儿我不是去你们家嘛!回头我给她寄了一份土特产,感谢她老人家的盛情款待,然后你妈多热情啊,再给我回点东西,一来二去就熟了么。然后去年你家的表弟也不知道什么,考研……我让我爸给他弄了一份历届考题,好像是考上了,你妈挺高兴的。”

夏明朗叹气:“我说呢,我妈为什么跟我打电话老提你,夸得花也好月也好,懂礼貌又规矩,要不是小妹连闺女都生了,恐怕早就扯着你进门当女婿了。”

“那现在不还是进门了么,一样的。”陆臻­奸­笑。

“­干­嘛不跟我商量呢?背着我讨好我妈,没这必要的。”

“什么话?哎!跟你商量什么呀!”陆臻一下就急了,“你自己打电话都说不清什么,让你隔俩月写封信三四页纸,还得想配点什么刚好能送的,你有这闲心吗?再说了,我也没成心想讨好谁,你妈人挺好的,对我也好。我是这么想的,虽说现在不准备出柜吧,这种事也没有能瞒一辈子的,我家现在差不多了,就你那边……我就是觉得让他们先跟我熟起来,觉得我这人不错,还靠谱,总比忽然从天上掉下个陌生人好一点。”

“还有啊!”陆臻往夏明朗怀里窝了窝,“你刚刚那话说得真难听,你妈现在不也是我妈了么?我也不是成心要背着你什么的,就觉得个人做个人擅长的事儿呗,你又没我那么讨中老年­妇­女的欢心,反正这事儿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让你知道了吧,你又要……”

夏明朗默然无言地看着陆臻一个人唠唠叨叨,忽然想起徐知着说的,你得对他好点儿。当时,陆臻不动声­色­地摆平了自己的朋友,却被他的兄弟一拳打到医院。现在,似乎又变成了这样,陆臻几乎不动声­色­地摆平了自己的父母,然后开始细水长流地感化他的爹妈。

未来,谁都不愿意说,可是谁都在关心着的那个未来。

他是如此不可抑制地想要将陆臻的人生与自己绑到一起,试图完全彻底地了解他控制他,制造那种不可分割的系绊来保护他们共同的那个未来。

而陆臻,他换了另一种方式,他一手一脚地,想把这条路上可能的障碍都搬开。

很难说谁高谁下,很难说谁比谁看得更远,人们永远都只关心自己心中觉得重要的那些。或者真的像陆臻说的,不过是个人在做个人更擅长的事。夏明朗把手臂绕过陆臻的脖子,抬高他的下巴吻上去,陆臻被他亲得一愣,一时间丢了话头,忘了还有什么话需要说。

“吃饭吗?”夏明朗看着他。

“哦!”陆臻傻愣愣地点了头。

夏明朗把葡萄­干­递给他:“先吃会儿,我去做饭。”

陆臻再点点头。

夏明朗一边开油锅一边探头出来张望,陆臻捧着葡萄­干­吃得正开心,从茶几下面抽了张白纸,一笔一画地开始写回信。

都说大树底下没好草,这小孩长在自己这棵大树下大概也挣扎得挺辛苦,不好意思争阳光雨露,偷偷开出一朵花都想藏着,生怕被自己看到了,非得到花开了花谢了,结出了大红果子才肯拿出来给自己看。

争强好胜的,这么别扭!

夏明朗下了葱姜炝锅,把自己呛了一喷嚏,听到陆臻在客厅里幸灾乐祸地笑……

可是,却又那么的可爱!

陈默的番外书现已印完出厂,目前全国铺货中……

想看杯子的朋友们请用力戳上图!

三天之后,主治医生终于崩溃在陆臻绕口令似的强大理论攻势与小动物一般纯情无辜的眼神安抚中,这种神经分裂似的待遇让他鬼使神差地松了口:允许短距离的行走与一定强度的体育运动。

陆臻心满意足地露出诡奇的笑容,这让医生直觉­性­警惕:你你,你到底想­干­嘛?

陆臻摆摆手,放心放心,我只是想恢复生活自理能力而已!

嗯,X生活自理能力。

那天下午陆臻强烈要求去沃尔玛,他们需要补充一些生活日用品,夏明朗在盘算着牛­奶­要买了,酸­奶­一定要买了,盐还有吗,是不是该给家里备着点,将来他一个人过来买东西不方便……陆臻看到杜蕾丝搞促销,不动声­色­地顺走了一盒,结账处看到架子上成排的冈本,一张爆炸似的鲜黄|­色­描红边的招贴挂在上面:特价!

陆臻掩面,今天真是个荡漾的好日子!

结账时陆臻因为强作镇定而面无表情,夏明朗因为浑然不知而面无表情,超市扫描的姑娘因为太忙而面无表情,三个面无表情的人顺畅地收拾清点付钱,与平时一般无二。

夏明朗埋头装袋,忽然手上一抖,把那一大盒颜­色­俗艳与那两小盒颜­色­素净抖进了塑料袋的最底层。他使劲使劲地瞪陆臻,陆臻佯装看不见,一步一步像个儿童那样慢慢地往前走。

回程的路上陆臻端坐副驾驶,他捧着袋子迎风流泪——咱们终于可以进行健康卫生的X行为了!!

在基地里垃圾集中处理,TT用过了不好藏匿,只能相互安慰反正彼此都没病,KY在最初的时候买过一瓶,提心吊胆地藏在润肤露的瓶子里生怕被人发现。一瓶还没用完就觉得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陆臻在收集前人经验的指点下换用强生婴儿无泪,那玩意儿其实挺好的,味道舒服也不刺激,放在浴室里最多看着娘一点,至少没有穿帮的风险。反正床单洗太勤也要惹人怀疑,真要那啥那啥,浴室的利用率比床还高。

一大盒杜蕾丝买六送三共计九枚,冈本买一送一共两盒共计六枚,整个通算下来,两个牌子共计十五枚。夏明朗坐在床上拨拉着那些小盒子,囧得嘴角直抽。他说老大你这也太扯了,就您现在这半身不遂的架势,买这么多您用得完嘛?

陆臻嘿嘿一笑:用不用得完那是您的能力问题,不是我的能力问题!

夏明朗一个翻身把他合到身下……

是的,此刻,无论是从理论上还是实际意义上这都算是压上了,可是然后呢?夏明朗低头看,陆小臻粉面含春,羞涩期待。

可是,呃……

夏明朗手里握着陆臻的手肘,总觉得那骨节纤细脆­嫩­好像新生的藕,一折就断。夏明朗闭上眼睛回想往事一幕幕,那一幅幅画面有如春宫,可他完全没有从前事之中提取任何适合的方案,倒是把自己彻底给搞燥热了。

陆臻轻轻地蹭着他说:“要不然我在上面?”

夏明朗一巴掌按住:“都什么时候了,你争这上下左右的,就凭你现在这……”

“那个,我是说,那个……那种……”陆臻张口结舌,脸红了,但是夏明朗却忽然会意了,他顿时感觉到陆臻是多么神奇的生物,居然可以这样有机地融合情Se与羞涩,求欢求得这般道貌岸然,害羞害得如此理直气壮。

夏明朗一时间愣了,不晓得应该咋办,几秒钟后叹气,抚着陆臻的腰侧温情脉脉:“那你也受不了啊,你腰上全好了吗?”

“那怎么办啊?”陆臻也燥热了。

夏明朗低头亲下去:“凉拌。”

船到桥头自然直,爱到做时自然顺……凉拌吧,时髦点,咱也跟着感觉走一把。

陆臻很满足,热情而乖顺,夏明朗于是更满意,肢体绞缠在一起,抱着磨蹭着,­干­净的皮肤上散发出好闻的沐浴露的香味儿,被汗水蒸腾着,潮湿而温暖。夏明朗因为心里总有顾念,下手太重了马上又轻起来,吻得太急了又缓下去,太细致太轻柔,从胸前吻到背后,这让陆臻都觉得太慢了,慢得让人心里发慌,他勾起脚蹭夏明朗的大腿,不能……来点实质的吗?

夏明朗拥住陆臻侧卧,火热的胸口紧贴着光滑的背,他分开陆臻的双腿挤进右侧膝盖,陆臻轻哼了一声,某个熟悉而火热的东西硬硬地顶着他。

这样呢?可以吗?

夏明朗小心□着陆臻圆润的耳垂,陆臻闭着眼睛点头,肤­色­透红,汗水将鬓角沾湿,黑得发亮。

“快一点!”陆臻咕哝着。

夏明朗失笑,但是完全没有快一点,前戏做得冗长而细致,陆臻感觉到自己连心脏都被狠狠地揪起来,他扭头吻住夏明朗,微微颤抖地纠缠地吻,好像在汲取氧气,手指Сhā进他的发间。

身体被分开,一寸一分地,直到全部没入,陆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五脏六腑像一团揉乱的丝绸被慢慢地抹平、舒展、理顺……

“舒服吗?”夏明朗吻着陆臻的发尾。

陆臻慢慢点头,又噫了一声。

“怎么了?”夏明朗撑起半边身体,凑到他耳根处吐气,几乎把陆臻整个拢在怀里。

陆臻微微皱眉,犹豫……

半晌,慢慢摇头:“算了。”

唉……怎么又没用套套,不过都到这份上了再让夏明朗退出去,陆臻简直觉得都有点对不起自己。

这是一种无法激烈的姿式,一切都很慢,抱着,慢慢地蹭,全然陌生的感觉,新鲜而温情。

他们过去所有所有的体验都不是这样的,过去只要进入之后就好像坠入异度空间,没有思考,没有理智,时间与空间凝缩成一个点,只有你与我,别的什么都不存在。

而现在的一切都很清晰,所有的感觉,触觉,视觉……没有被放大也没有被异化,真实的­肉­感,柔软而温暖。手指擦过皮肤的细微涩动,触到汗液时滑腻的流畅。

我又被他包围了,陆臻心想。

而这一次,不像幻梦也不曾神魂颠倒,这一次分外真实,被他的气味与身体完全彻底地包裹住,不愿放开,不想逃避,如此依恋。陆臻扣住夏明朗手指抚摸自己,让结合更为紧密。

灯光在墙壁上勾出暗­色­的剪影,轮廓起伏,像一个被放大了的人,分不出彼此的界限。

陆臻出神地看着那幅剪影,那“个”人在动,像一幕生涩的皮影戏,臃肿而缓慢,如此的笨拙。他无法从那条轮廓线中分辨哪一段是他的,哪一段又代表着夏明朗。他动一动腿,把自己的那部分找到,夏明朗的手掌跟着滑下去,抚摸他腿侧的皮肤,同时取代了那条线。陆臻试着把手臂往后伸,扣住夏明朗的脖子,身后的人顺着那力量的方向探过来,挡住他的视线,同时吞噬他的嘴­唇­。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吗?

当他感觉到被包围的同时,那个人也向他弯曲了,契合着他的棱角与弧度,在改变,都在改变……无论他的初衷如何,是不是愿意,是不是欢喜,都变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陆臻在极近的距离凝视那张脸。

漆黑的,陶醉的眼眸,含笑的­唇­,亲吻着,轻轻碰触。

“喜欢你么!”夏明朗轻笑。

“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你对我好啊!”

原来是这样吗?他曾经想过很多,很多很多,想到头都疼了,脑子都要炸了,他想到很多理由,说服自己,说服别人。可是理由永远都只是理由,不是事实。理由需要用很多语言来编织来构建,而事实,总是那么简单到好像不需要任何形容。

曾经,他希望给他最心爱的情人最完美的爱情,他希望夏明朗可以自由地享受他给他的爱,永远无罪,永远无疚,可是那终究是不可能的,无论他用多少理由与决心去打造那样完美的爱情,然而那终究还是不可能的。

因为,那不是事实。

陆臻慢慢地笑开,弯眉笑眼,如春光般灿烂。

他忽然想起中国人是不说情爱的,从古至今,中国人,是不推崇情爱的,我们说恩爱。

恩与爱,揉在一起,不可分舍。

大约相爱到尽头也是一种恩,那是郑重的沉甸甸的存在,不像情那么自我,可以不知所起不知所终,飘忽忽来去无踪。人们在恩爱中相望,你施给我,我若受了,我当感恩,我再还给你……施与受,反反复复地轮回。

两个人,在时光中打磨着自己,也磨砺着对方。

相濡以沫,恩爱缠绵。

——平凡生活完——

下一个番外《夏珍》嘿嘿……

^_^

最近得到线报,陈默的番外在当当卓越已经有卖

当当书价:17.7全场免邮费(厚颜要求,请买完书之后,顺手给打个分写个评*^_^*)

卓越书价:21.1,也免邮费(好吧,买完书之后,不顺手也给写个评吧……-_-||)

订了签名版的各位,请稍安勿躁。

无论是画杯子,印书签,我签名都需要一些时间,不过30号开始发书的承诺还是可以遵守的。

杯子还在画,我订的金­色­颜料发错了发成了金红­色­,我已经换了个店主再订过,最快明天寄到,所以,望天……弄个肩章还真是不易。

另外,叹气,最近老是遭遇小概率事件,我的责编最近换工作,陈默是她最后一班岗,她在把书稿交付印刷厂之后随即离职,所以目前我也不知道这本书的后期宣传会怎么做,亦或者还有没有后期。

虽然主编也算和气,也说会帮忙照看,可毕竟是没看过书稿的人,不了解这本书的得失优缺,也不是他自己制作的成品……

于是,等待长久,却是这样的结果,心中不免小小失望。

昨天晚上画杯子,一连画了好几个嘴角都下垂,排在一起看我,想想又不忍心,事已至此,快乐与失落都是同一种结果,还得积极面对。

嗯,所以大家看到书之后有什么建议与意见可以说给我听,我会去找主编交涉。

而强烈需要另外一种书壳的同志们,好吧,你们赢了,我会在印书签的同时用荷兰白卡再印一个书壳,提供给订了签名版的朋友,新封面等鱼片片做好之后给大家看……望天,反正现在也不用担心出版方会不高兴了……

另外,没有订淘宝签名版的朋友,如果特别需要书壳的话,我可以用挂号信给你寄一个……

最后,如果觉得此书还算拿得出手,还请大家帮忙宣传推荐,虽然陈默从不做要求,我亦希望他的故事可以让更多人看到,谢谢……鞠躬!

夏珍(及麒麟一、二加印预订公告)

作者有话要说:公告:

还有,考虑到我家的房子已经完全被你们拆光了,我已经坐在连一块砖都不剩下的某地儿抱着小电迎风流泪,所以好吧,印啦印啦,只要预订量够,我们就再印吧……

不过最近纸价连涨两成,让我们和莲子一起祈祷到要印的时候它又跌回去了,目前预估计加印­祼­书一套两册不算周边,价钱在54块左右,需要的朋友请发信到:juzishu@(标题请写明麒麟一、二加印预订)

预订信的内容为:

1.姓名:

2.手机号(要求可以在未来三个月内能正常收到短信的号码,届时会有短信通知):

3.预订套数:

4.预计付款方式(支付宝or银行卡电汇):

PS:如果号码有改变可以发邮件到预订邮箱说明新号码

对手指,其实我主要是觉得以我这种BT个­性­,一个事你不让我沾手就好,一沾手就很执着。更何况最近纸价疯狂的上涨,再版印量变小单套的成本增加,赠品再也不能豪迈的送,非常的不符合我土财的白菜人个­性­……

而且前些日子有朋友提出了时间轴上的一些偏错,第一版出来后在众多火眼金睛之下,又找出了几个校对时没看到的BUG。这些东西,我索­性­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让我就这么留着不管,那简直太难受了。所以再印势必就是从头再来,除了封面现成估计别的工作量也差不多,于是……我这不是刚休息了一阵,有点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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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了……流泪……

夏珍

念头这玩意儿,就像墙角的蘑菇,平时好像都看不到,可是一场透雨浇下,“嗖”的一下就冒出来了,还白生生的一簇接着一簇地长,让你想忽略都忽略不成,非得去拔了它,才能好好安下那个心。

后来夏明朗回头想,自己也有些搞不清那一时的冲动从何而来,是因为白天在湖边陆臻逗那个牙牙学语的­奶­娃娃逗了太久?还是晚上与小朋友们挥手道别时他的眼神太过留恋……又或者更早一些,在那个寒风呼号有如炼狱一般的冬夜,唯一温暖的他的身体贴在自己胸口……

他说,我们要是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夏明朗沉默地看着陆臻站起来开窗,扑面而来的夜风中挟裹着孩子们的喧闹与家长的呼喝,他看到陆臻脸上有隐约的笑意与温柔。

是啊!如果我们能有个孩子该有多好?他长着我的眉毛与你的眼睛,他会有你的嘴巴和我的鼻子,他一定会很帅。

夏明朗有些索然无味地把PSP扔到一边,陆臻已经再次进入了工作状态,对着电脑,心无旁鹜。夏明朗歪着脑袋胡思乱想,想了半天又笑了,颇有些自嘲的:得嘞,别说生不出来,真生出来了要怎么带呢?那是个人又不是一条狗。他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皱眉,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忽然跳下床,拿着手机跑到客厅里去打电话。

北京时间九点,夏小妹正在做晚饭,听到客厅里手机响,她急匆匆把耳机翻出来接听。

夏明朗喂一声确定是本人,声线放沉直截了当地开口:“手上的活停下来,有要紧事!”

夏小妹切了一声,把油烟机关掉,继续切她的菜。

“听妈说你还想再生一个?”

“哦!”

“那正好,反正我这辈子也不想结婚了,你把小女过继给我吧!”

“呃……啊!!!”夏小妹手上一抖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头剁下一截,她伸手扶耳朵,把耳机拼命往耳朵里顶,妄图以此证明自己其实是幻听了,夏明朗却不耐烦了。

“怎么样?行不行给句准话!”他像个人口贩子那样镇定从容地讨价还价。

“喂……哎!这个……夏明朗,你要死啊!你今年才几岁啊,你现在跟我说一辈子不结婚??!!”夏小妹终于醒悟,一声怒吼,把菜刀牢牢地钉在案板上,夏明朗失笑,把手机拿开半尺。

“老妈会弄死你!”

“她弄不死我!”

夏小妹沉默了一会,慢慢把菜刀从木板上拔下来放平。

“为什么呀?是不是妈催太紧了,烦着你了?我也觉得她这么闹腾是不成,可是你也得体谅她,你看我们这边结婚都早,你的那些同学小孩都上小学了,她看着能不急吗?你别跟我乱来,我回去劝劝她……”夏小妹头疼地揉眉心,都说姑嫂关系不好处,可要愣是没有这不好处的关系,也是一种烦恼啊!

“别,甭劝,我不跟你开玩笑。”夏明朗声音沉沉的。

夏小妹一下又静了,掌心在出着汗,心跳开始加速,她是知道她那个哥的,满不在乎的笑容,过分明亮的眼神,决定之后再也不会更改的强硬。

“可是为什么呀?!”她长长叹一口气。

“不为什么,就觉得没什么意思,老子这辈子什么漂亮姑娘没见过,老了老了还得看小丫头片子的脸­色­赔小心,我受不来那个气……”

“夏!明!朗!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要漂亮,要学历好……花儿好月也好,还得围着你转,得捧着你!你他妈是神啊你!!”夏小妹勃然大怒,夏明朗听到对面咚的一下闷响,偏头看到卧室里漫出的晶莹的光,笑意在眼中流转,如斯甜蜜。

“所以啊……”夏明朗拖长了声调,“所以我不找了嘛!”

夏小妹重重地哼一声。

“你也别说我,咱凭良心,你看啊,要找个好的,把人忽悠结婚了往家里一摆,一年回家看上个十天半个月,这不造孽么?咱亏不亏心呐?可要找个不怎么滴的,别说我了,就你看着,你能乐意么?”

“我有什么不乐意的!!你老婆关我什么事?”

“夏明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谁往人包里扔死耗子啊!”夏明朗提声。

“我那时候小,不懂事儿!”夏小妹大囧。

“那你现在大了,懂事儿了?……帮我吗?”夏明朗说得轻柔,沙沙的,有勾引人遵从的魔力。

夏小妹默然不语,斜倚在厨房的长条案上,只觉得身上有些软,她一路想着,夏明朗你他妈混蛋彻底没救了,自己家里人玩这手攻心为上的;一路却又想着那是她哥,是啊,那是她哥,那个只用一双似笑非笑的利目就可以让她身边所有的混小子都肃立的哥,她英明神武的大哥,无所不能,纵横捭阖,她少年时全部的自豪与光耀……。

“你说你这到底为了什么,你不想结婚就不结,阳奉­阴­违的事儿你­干­得还少了啊?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急什么呐你?”

夏明朗沉默长久,缓缓开口时声音里带着沙哑:“我就是想,万一怎么样了,还有人叫声爹。”

夏小妹摊开手看到自己掌心里全是汗,她知道自己屈服了,虽然这事儿听起来荒唐无稽。

“行吗?这孩子就算我们两家养,对外面就说是跟你姓夏,你要是同意,明天去银行开个户头把账号告诉我,我每个月往里转2000块钱……”

“哪里用得了这么多?”夏小妹捂住嘴,眼泪热辣辣的流过手背。

夏明朗心中大定,他笑笑地说:“先收着。”

“改个什么名字?”

“哦……”夏明朗一愣,转瞬间醒过神,说:“叫夏珍!”

“哪个zhen?”

“珍宝的珍。”

他微笑,眉目宁定,脸上有不自知的欢喜,视线穿过客厅,穿过半开的房门,他看到陆臻一线狭长的背影,灯光在他头发上镀出毛茸茸的金边。

夏明朗收起手机回房,­精­神抖擞志得意满,陆臻好奇地问跟谁打电话聊这么久,夏明朗一脸严肃地站在他面前说:我娃她妈。陆臻登时笑喷,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眼神极之促狭。

夏明朗懒洋洋地靠在桌边,半眯的眼眸似笑非笑半假半真:“我在外面养了个小的,刚刚电话跟我说生了。”

“哦!”陆臻做恍然大悟状:“男的女的?”

“女的!”

“我不喜欢女儿,我要男的,让她再生去!”陆臻一挥手,豪迈大气。

夏明朗到底忍不住掐他,人给你生一个就不错了,还挑男挑女的……

“哎……哎哎!”陆臻忍着笑挣扎:“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要真在外面生了个娃,早点带回来,趁还小我跟他还能培养培养感情。要说这人吧,有了感情什么都好办,我不说视如己出吧,好歹也不能亏了他。你要拖到个十五六,猫嫌狗不爱的再往我眼前领,这事儿就不好说啦!”

夏明朗笑眯眯地逗他:“连妈一起领回来?”

“行啊!您老受得住就行啊!”陆臻斜着眼睛瞄他下三路。

“哦……哦……”夏明朗看着他笑,手上忽然发力就要把人往床上抱,陆臻连忙挣扎按住他:“别别……我­干­到一半,我靠,别闹了,思路断了得回头找!”

夏明朗停下来埋在陆臻的颈边,声音闷闷的,呼吸灼热:“早点休息。”

“嗯……这块弄好就睡。”

陆臻抚过夏明朗头顶刺硬的发,发现满屏的字母符号都在裂嘴大笑。夏明朗放开他独自爬上床,随手拿过PSP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打,战到正酣时忽然听到陆臻问:“哎,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夏珍。”夏明朗头也不抬。

半晌,再没什么下文,夏明朗心里奇怪,一关闯过去抬起头。

他看到陆臻抿着嘴角无声笑得灿烂,那笑容如此明亮,好像恍然间天就亮了,地也宽了,窗外的春光漫进来,满屋子都是青葱的香气,带着所有三月烟花的旖旎……

P.S.

补充一个花絮背景,夏小妹的老公,也就是队长的妹夫,是维族同胞,而且是比较少见的维族独生子,所以……按规定可以生二胎……

至于正式收养,按我国法律,估计队长他们前半辈子都没指望了。

另外,虽然少校是不懂什么叫CP攻受顺序,可我还是对他这么大意地就把户主姓氏给定了下来……感觉到强烈的……扼腕,-_-||

还有,考虑到我家的房子已经完全被你们拆光了,我已经坐在连一块砖都不剩下的某地儿抱着小电迎风流泪,所以好吧,印啦印啦,只要预订量够,我们就再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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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前些日子有朋友提出了时间轴上的一些偏错,第一版出来后在众多火眼金睛之下,又找出了几个校对时没看到的BUG。这些东西,我索­性­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让我就这么留着不管,那简直太难受了。所以再印势必就是从头再来,除了封面现成估计别的工作量也差不多,于是……我这不是刚休息了一阵,有点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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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龙了……流泪……

之前因为邮箱忽然爆出很多垃圾邮件,然后就设置了自动过滤,我明明记得关了,结果它它……它还在。

所以,请11点10分之前发了邮件的,没收到自动回复的再发一次。

就说,所有的预定邮件都会有自动回复,凡是发了邮件24小时后没有收到自动回复或者手工回复的请麻烦再发一次。

*^_^*我们尽量不要出现遗漏。

战争与和平(1)

战争与和平

1.

为免再次出现类似让严正的宽容变成自己不要脸的资本的嫌疑,夏明朗决定他这一次要急领导之所急,想领导之所想,再不让领导主动多­操­一分心。所以两周的假期一到,夏明朗立马灰溜溜地开拔回基地。

陆臻送人出门时恋恋青山脉脉含情,用深情的眼神述说情深:为夫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夫人先行一步,少则一周多则半月,一定速去与汝相会。

夏明朗用力撸着他的脑袋说:“嗯,头发长了,归队前记得剪一下。”

陆臻倒地不起。

夏明朗这厮没有别的特点,最无敌的莫过于野兽的直觉,他刚一归队就发现风向不对头,众人的表情有异。严正作为麒麟人品的下限居然面露不忍,而郑楷身为队中最后一个义人竟然眼怀狡­色­,而天不怕地不怕的方小爷如今畏怯如鼠,永远笑颜如花的徐知着则神情肃穆。

夏明朗偷偷拉走郑楷细问,这才知道原来就在他走那两周,陆臻的一等功和陈默的二等功还有一中队的集体二等功已经批复了,刚好赶上军区政治处组织全军英模巡讲,任务下放到麒麟,政委没办法就只能找陈默上了。

当然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陈默都是当仁不让的人选:第一,占着个人军功;第二,尚在恢复训练期,任务不重,空闲较多。

但是,问题是……就像郑楷说的,那是陈默啊!

夏明朗痛苦地捂住脸。

“其实明天还有一个会,陈默本来应该去,可大家都说你不在我也有事,队里要留人就把他留下了,结果现在,你看??对了,老子怎么想你小子也得再磨叽两天,头儿还没开催呢,你回来­干­嘛啊?”郑楷非常不满。

夏明朗懊恼地搓着自己的脸颊心想:老子回来­干­嘛?

郑楷喃喃自语:“这都第十场了……”

呃……连夏明朗的肝都颤了。

是的,在麒麟基地,比严头更可怕的生物是存在的,那就是谢政委。虽然麒麟的政委不像别的野战部队那么有影响力,毕竟麒麟是以军事技能为先的,而且能进到这个基地里来的人多半八辈祖宗都让国安查了个底掉,老话说根正苗红,政治过硬。再加上谢蒿阳与严头合作多年,红脸白脸唱得欢乐,对上对下也玩得周转。

所以麒麟平时的大会小会,红头文件学习本来就比一般普通部队少得多,夏明朗记得早几年麒麟基地还是要做政策学习的,他这辈子最烦这个,捏着文件念得磕碰,到后来跟谢政委熟了,摆了明地耍赖,人也不计较。

可是这一次很明显老谢自己也没办法,所谓政治任务,天大一顶帽子罩下来,那就没小事儿。听郑楷说陈默所有的讲稿都是谢政委一手­操­办,饶是如此大家也都捏了一把冷汗。毕竟,那是陈默啊……

陈默第一次上路就连转五场,回来后脸­色­之黑,三米之内飞虫勿近,连严头远远地看到他都绕着走。方进到最后实在受不了这种台风尾的气场,主动向谢蒿阳要求替代,老谢斜眼看之:“你有受伤吗?你有二等功吗?你是狙击手吗?……”

方进吐血。

一周之后陆臻打电话给夏明朗要求归队,夏明朗说你得想清楚再回来,谢夫子正满大街地找人去做英模开报告会呢!陆臻大惊说难道要我去?夏明朗不屑之,你老人家又是一等功又有伤在身,边说边养伤多好?你不去难道还让我去?

陆臻沉默良久,问,那我不回来这事儿着落给谁了?

夏明朗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陈默!

陆臻扶额。

夏明朗慢悠悠地说别怪哥哥我不提醒你,陈默已经讲了十二场了,你回来,再往下那十场就全归你了,除非你有本事撞枪眼,让陈默代你去开报告会。

陆臻痛苦地捂着脸说默爷我对不起你,不过您既然已经说上了,就从一而终吧!

夏明朗嘿嘿一笑。

就这么一折腾,等政治处那群人消停了已经是五月初,陆臻少校乘着春风归队,看到队友们兴奋得不能自已,抱着徐知着狂呼,兄弟们,我想死你们了!而兄弟们则纷纷表示诧异,您老是谁,您老贵姓,您老如此白白胖胖,哪里来的小白脸?

当天下午陆臻就被郑楷拖去­操­场试训,成绩惨不忍睹,晚上在基地医院接受全面检查,从内脏透视到肢体力量……郑老大眉关大皱地站在军医边上频频点头,陆臻强烈地预感到徐知着的乌鸦嘴已经显灵,他将被郑老大­操­练到死。

夏明朗瘫在桌上耍赖,把陆臻的整个恢复训练工作扔给郑楷,郑老大强烈地不忿,您老倒是会做好人。夏明朗长叹一声,说兄弟啊,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呢?这看着心疼,眼不见心为净呐。

一边是小量多次花样百出的密集型训练,一边信息组还有拖下的工作要接手,再加上陆臻这几月来整理的资料有很多还要交给专业人士审核……如此强大的工作量汹涌而来,连陆臻这种工作狂都有点受不住的意思,真正达到了睁眼­干­活,闭眼昏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革命最高境界。

是的,夏明朗心情复杂地想你都回来好几天了,居然连跟老子K一个的功夫都没有,这是怎样的一种……敬业啊!

这期间应军区广大青年­干­部的强烈要求,陆臻被迫从天昏地暗中抽出半天时间跑去跟吴鸣吃了一顿饭。

说到这饭吧夏明朗起初是打算陪同的,同时以麒麟大队一中队队长的身份,向军区技术骨­干­表示感谢,可是后来听说人吴少校小孩都会打酱油了,夏明朗又觉得哎呀老子最近真是太忙了,这喝酒的事儿咱不擅长,您老自个去吧!

陆臻被灌了酒,乖乖地在军区招待所呆了一夜,大清早的开车回来赶晨训,他看着夏明朗摇头说,吴鸣这人啊,看着倒是斯文,睡着了可真不消停。

夏明朗一呆,瞬间脸绿,半晌叹气。

­操­劳的日子总是哗啦一下就过去了,一转眼就到了陆臻生日,当然,他自个是不会记得的,晚饭时全中队忽然站起来敬酒,把他刺激得又是笑又是哭,抱着徐知着哗啦啦的,酒到杯­干­。

敬的人多,一会儿就有些意思了,陆臻刚要起劲,夏明朗站起来力排众议,说够了啊,人伤还没好透呢!就此散席,把这个兴奋孩子领回家。

陆臻关门落锁,后背顶在木板上,笑微微地说:“礼物!”

夏明朗挠挠脑袋:“您还真好意思开口!”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礼物搁这屋里都搁十几天了,你也没睁眼看一下!”夏明朗做哀怨状。

陆臻配合地做出兴奋的模样冲过去抱着他:“就是你么?你打算把自己送给我?”

夏明朗囧然,嘀咕:“早知道你这么容易满足,老子……花了我大半月工资呢!”

这下子陆臻倒真的诧异了,这么值钱啊,那是什么东西?他四下张望,看到窗边的桌子上蒙了一层布,布下隐隐的凹凸好像藏着什么,陆臻指了指桌子:“那个?”

夏明朗沮丧地点头。

陆臻走过去深呼吸,把架式搭得足足的,把惊喜的表情备份到脸皮下,就等着幕布一开,说一声YOYO,吼一句哇噻,也让夏明朗平了那口心气,可是真揭开时他倒又愣了,二乘一的大桌上放着一个兵团,18比1的标准比例军模,有直升机、坦克、步战车……和许许多多的兵。

(传说中头发长了,归队前需要剪一下的少校……O(∩_∩)O,另,亲爱的小阳同学,我正在给你安排华丽的出场,为毛你自己先破功捏……泪ING)

“好好……好隆重……”陆臻一时找不着形容词。

“喜欢吗?”夏明朗贴背后抱过去。

“嗯!怎么想到送这个啊,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你不是喜欢么,追着人家八岁的小男孩子讨两个兵……”

陆臻一囧,颇有了几分哭笑不得的意思。

这话说起来那就长了,那会还是夏明朗在武汉的时候,他们上午在东湖边钓鱼,陆臻扶着池杉树在堤上学步,夏明朗一个没留神陆臻那边儿就招了一圈的人。十几个有老有小有中有洋,看着像几大家子,可是奇怪的是小孩大半都是中国人,看着像父母的倒全是老外。夏明朗怎么瞧那几个小孩都不像混血,走近一听才发现他们说的是法语,叽哩咕噜的绕舌半句听不懂。陆臻见他过来就笑眉笑眼地把人拉到圈子中间,夏明朗脸上僵硬着中华民族亲切友好的官方对外笑容,小声嘀咕:“什么人?”

“加拿大的,来中国收养孤儿的。”陆臻小声解疑。

呃?夏明朗一个愣神,陆臻又让人给问上了,大姑娘小媳­妇­大爷们小伙子团团地围着他,七嘴八舌谈笑风生。夏明朗敏锐地感觉到这些人眼神乱飘,总在他身上溜来溜去,再看看陆臻多少有点促狭的眼神,心里知道自己已然成为了话题,可就是要了命的,一句不懂!

啊啊,夏明朗顿时就烦躁了。夏大人是怎么个主?天然的中心,天生的焦点,那要是引导话题和舆论的人……像这种明明知道对方在谈论自己,可就愣是一句不懂的心情真他娘的­操­蛋啊!

“说什么呢?”夏明朗偷偷踢陆臻后脚跟,一个看起来二八芳华的棕发小姑娘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夏明朗连忙亲切微笑之。

“法语啊!”陆臻在百忙中抽空回答他。

“我­操­,老子当然知道是法语,说什么呢?!”

“您自己不会听么?”陆臻回眸一笑,春光明媚。

夏明朗很想捏死他。

夏明朗压低了声音威胁:“老子会的法语除了骂街就是泡妞!”

陆臻一愣,笑了:“那给爷泡一个?”

夏明朗摸了摸下巴,眼神慢慢变柔和了,陆臻忽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看到夏明朗对着芳龄小姑娘微笑,眼中满是柔和的……爱意(-_-||)端地是浓情一片,落叶飞花都要动容。

上真功夫了,陆臻脑中警铃大作:不不不不,不好!!

“vousetessibelle,(你真漂亮)sij'ail'honneurdesāvoirvotrenom?(我可以认识你吗?)”夏明朗拖长了声调,字正腔圆。

芳龄明显一愣,光速脸红,小小声地说了一句:“oui,d'accord.(当然可以)”,转身,更小小声地用小少女梦幻般的眼神看着陆臻说:“votreami,ilesttrescharmant!(你朋友真­性­感)!”

YOYO!

夏明朗偷偷比了个摇滚手式,得意地向陆臻扬着眉毛,几乎要拽到天上去,陆臻咬牙切齿:“妈的,十五岁你都不放过!?”

呃,不会吧!!夏明朗迅速地垮了脸,陆臻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然而悲剧就此铸成!后来芳龄姑娘还孜孜不倦地给夏明朗留了邮箱地址,不过那张纸片在她转身之后就嫁与了东风。陆臻指着夏明朗痛心疾首:“不是人!”

夏明朗大喇喇地无辜望天:“你让我泡的!”

陆臻一口鲜血:“我没让你去泡未成年少女!”

夏明朗更无辜了:“她自己长得老相,也不能怨我吧!”

陆臻心想,得,算了,老子再跟你这无赖辩下去就得投湖了!他气呼呼地在湖边坐着,一手拿着一只军偶凹造型玩。夏明朗一时奇怪问他哪里来的,陆臻有些不好意思地坦白说刚刚向人讨的。那群人里有个八岁的男童喜欢军械,他爸妈这次过来收养第二个孩子,在超市里看到中国版的兵人就给他买了几个,三寸来高,关节很灵活,陆臻一见钟情,死乞百赖地讨了俩。

夏明朗听完首尾,一手摸着陆臻后脑勺说:“我看到,在你的­淫­威之下,一个未成年少男屈服了!”

陆臻眼前一黑,差点真栽湖里去了。

夏明朗本来以为陆臻也就是一时的小孩心­性­,没想到他对那两个兵偶倒是真的爱如珍宝,自己临走前两天领着他去武汉市里和周边逛了逛,陆臻到哪儿都带着他俩,不亦乐乎地摆造型,大张旗鼓地拉着夏明朗说拍照拍照。夏明朗虽然囧之又囧,屡屡担心被无知路人嘲笑,可看着陆臻那眉花眼笑的样子又莫名心软,就这么个又傻不啦叽又丢人的事也一路奉陪到底了。

后来,收拾东西打包归队,不知怎么的就裹带了一个回来,电话里不好提,陆臻居然也没问。夏明朗把小兵人在桌上放着,就坐在他的烟盒上,一本正经的严肃的脸,越看越觉得像陆臻,走到哪儿都觉得他在看着他,抽烟都不敢抽太凶。

再过了些日子郑楷家里的来探亲,年初匆匆一别,把郑嫂的念想招上了又恨恨的没吃饱,索­性­提前修光了年假出来奔夫,还搞偷袭,人到了军区才给郑楷打电话。

郑老大五大三粗一汉子,乐得像什么似的,搓着手在夏明朗面前语无伦次的,这咋整的,什么都没准备呢!他眼尖,指着夏明朗桌子上那只小兵偶问这是啥。夏明朗淡淡瞥了一眼说捡的。郑楷大喜过望地抢了过去说正好,先给我哄哄儿子,这小子已经会叫爸爸了,叫得可甜呐!

夏明朗愣了一下没拦,想拦的时候又找不到词儿,就这么眼睁睁让他走了。

东西丢了才知道不适应,拿烟的时候又没了节制,夏明朗暗自唾弃自己怎么也变得这么幼稚了。思念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他想起当时他陪着陆臻在电脑上看照片,这里那里……陆臻开心的大笑。

那些相片上有绿瓦红墙,有烟波浩渺……还有两位一本正经严肃活泼团结友爱的兵偶,他们冲锋,他们奔跑,他们立正,他们勾肩搭背,他们笑看风云……那些照片上没有人。

夏明朗想起来,他们在外面的时候从来不合影。

冥冥中,夏明朗觉得自己悟到了什么,可是又本能地不愿去深究。为了发泄心中的烦躁感,他上网找到那家兵偶的官网下单订了所有的品种。东西运过来时候夏明朗自己也吓了一跳,军需官指着那个集装箱似的大盒子问你的?

夏明朗说是的。

什么玩意儿?

夏明朗微微一笑:军火!

夏明朗拆盒子拆了小半夜,清空一张桌子给自己摆出了一整个中队,徐知着惊呼说队长您真是童心未泯,夏明朗浑不吝地对郑楷说给你儿子也这么整一个,管保他高兴。郑楷眼中闪着绿绿的光,半晌叹息:不行,钱还要省下来还房贷呢!

陆臻站在桌前愣了很久,修长的手指抚过一位又一位严肃的兵偶。

“原来那个呢?”陆臻问。

“你认得出?”夏明朗惊讶了。

“弄丢啦!”陆臻有些失望。

“你,你这也认得出来?”夏明朗感觉匪夷所思,这么多兵明明都是一张脸。

“我自己的就能认出来。”陆臻小声飞快地说了一句,转身指着桌上说,“打一仗么?”

他微微笑,下巴挑起一点点,三分挑衅,十分挑逗!

夏明朗扬起眉毛:“奉陪到底!”

他们冲锋,他们奔跑,他们立正……

他们勾肩搭背,他们笑看风云……

国庆日(上)

国庆日

(本故事纯属虚构,绝不涉及任何机密内幕,如有雷同,那就是大家想到一块儿去咧!!)

1.

北京时间,10月1日,0点13分,北京。

陈默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淡淡的荧光一闪即灭,此刻他在北京的夜空之中,眼前是暗夜流光的长安街。夜半更深,但是这里不寂寞,北京的夜晚从来不清冷,尤其……是今夜。

陈默微微转了转脖子,颈椎发出细响,他偏过头去看身边的方进,那小子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大功率红外探测器的显示屏,半径一公里,逐片扫描,黑底上跳跃着深深浅浅的红与明黄,有汽车的发动机,对面大楼上窗边的一杯咖啡,以及,人体……

方进感觉到视线的压力猝然回头,窗外的车河拉出流动的光映到他脸上,方进眯眼一笑,用嘴型问:“饿吗?”

陈默想了想,点了点头。方进站起身去拿­干­粮,陈默一只眼睛又贴上了瞄准镜。

牛­肉­­干­是沙嗲味的,巧克力有黑巧和牛­奶­的两种,压缩饼­干­今天领到的是香葱味,方进一边看着显示屏一边撕牛­肉­­干­,把牛­奶­巧克力扔给陈默。

味不错,鲜美!方进嚼得很有劲,城市任务就是这点好,物资充裕又上等,早上还有人给送牛­奶­,这简直是在度假。

陈默等方进把宵夜吃完才放开狙击枪,他站起来活动身体,撕开一块巧克力吃,墙角边的睡袋里有个黑影探起身,陈默冲他竖起三根手指,意思是你还能再睡三小时,黑影又蒙头睡下。

陈默吃完两块巧克力,伏回狙击位。

整个房间又归于平静,一切如常,如同这个城市的外表看起来那样的如常。

2.

标准太平洋时间,9月30日,9点46分,洛杉矶。

蓝田走进实验室打开电脑,邮箱里堆积着20多封未读邮件,他首先挑出学生报告实验进度与求助的邮件看完回复,然后略带期待地点开来自基金会的邮件。

匆匆扫过一眼之后他自嘲地笑了,被拒绝,果然……不过没关系,已经习惯了。他站起来大声说,麻烦谁给我来杯咖啡!然后思考,下次应该换哪家基金会申请资助,或者,索­性­找一家药厂?他点开工作文件夹浏览标题,琢磨着手头哪部分的工作可以去引伸一下,挑逗制药公司的兴趣。

许智强把咖啡放在蓝田桌上,搓着手紧张地对蓝田说:“教授,刚刚收到邮件,我的那篇文章,被NEURON接收了。”

“唔?!”蓝田顾不上喝咖啡直接站了起来:“真的?那太好了!”

蓝田用力握许智强的手,还觉得不尽兴,用力拽了一把,扎扎实实地给了一个拥抱。

许智强一愣,有些尴尬,也有些感慨,蓝田虽然算年龄大不了他几岁,却是真正的导师,真正在他的科研道路上指过方向的那种导师。他这一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导师,他知道这样的人这种机会不多,他真心感谢。

“行,这样的话,打算什么时候回国?”蓝田问。

“哦,祁红那边博士课程还没结束,我打算等等她,而且我现在手上做得东西还有得挖,我想再搞篇大的。”许智强微红着脸,有些兴奋的。

“别挖尽了!不过,你那个,在这里收掉也好。”蓝田眨眨眼,压低声音侧耳过去:“开个大课题带回国,你也知道现在国内竞争多激烈,手上没点东西回去了也站不住。”

“唔,唔……”许智强没料到蓝田说得这么直白,把自己那点小心思抖得­干­­干­净净,脸上红了个透,吱唔着说:“晚上您有空吗?祁红说今天高兴想请您回家吃顿饭。”

“哦,有好吃的吗?”蓝田笑道。

“有有有,她老家刚刚寄来的榛蘑。”

“行!”蓝田翻了一下记事本,答应得爽快,许智强乐呵呵地离开了。

很好的一天啊!蓝田心情舒畅地坐下来,MSN上有消息弹出——

霍德华:晚上我们去吃牛排吧,最近都没机会好好吃一顿。

蓝田失笑,回复:不好意思,晚了三分钟,晚上有约了。

再看完一封邮件发现对面没说话,回复的小人头像很失望的样子,蓝田只好又多加了一句解释:我有个学生今天投中了NEURON,晚上请我去他家吃饭,听说他老婆手艺很不错。

霍德华回复一个笑脸说,恭喜了,玩得开心点,把明天留下给我。

蓝田回复说好,他挑了挑眉毛把咖啡喝完,换上白大褂去­操­作室。

3.

北京时间,10月1日,1点33分,北京。

夏明朗走进监控室发现里面灯火通明,雪白的墙面上贴着三行红字:时刻警惕,万无一失,忠诚卫士!

靠左边第一个是陆臻,他习惯­性­地托下巴咬住左手食指,前面并排放着三台液晶显示屏。夏明朗不太看得懂那些复杂的仪器与数据,但是这个地方承担了整个天安门的秘密通讯与警备公开频道的中转继接,以及全频道的扫描与监控,可以说方圆几公里的每一缕电波都会在这个房间里像筛子那样被筛过。

很不容易,这世界上最累的就是时刻警惕,最难的就是万无一失,最怕的就是忠诚卫士。

夏明朗走过去把手放在陆臻肩膀上,掌心里握着两颗闪亮的金­色­星星,陆臻仰头微笑,眼中隐现细密的血丝,他把休息铃按下,移开了耳机。

“开工了?”他小声地用口型说。

“嗯。”

“这班到几点?”

“一直到晚上庆典结束。”

“哦,”陆臻了然,“那到时候你在哪儿?”

“广场上,我们跟蓝剑的便衣上广场做快反。”

“真好!”陆臻羡慕的:“你可以近距离看到BOSS阅兵的英姿。”

“滚!”夏明朗笑骂:“老子分那块儿连天安门都看不见。”

“那也好,你至少可以呼吸广场上狂欢的空气,哪像我啊,身在咫尺心在天涯,咫尺天涯……空余恨呐,这么说起来还是小花最幸福,他可以看到BOSS的车从他眼皮子底下开过。”陆臻摇头叹气。

“那你索­性­跟他们去走方阵吧,我听说特种兵还缺人。”

“行啊!”陆臻笑眯眯的:“好歹我身高还够!”

夏明朗微微一笑,两只手指捏住陆臻的肩窝略一使力,陆臻咳了一声,无声地张大嘴,抱住肩膀。

小混蛋,不收拾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休息铃在屏幕上弹出窗口,提醒一分钟之后重新进入工作界面,陆臻拎起耳机冲夏明朗呲牙:“滚吧!”

夏明朗慈爱地抚了抚陆臻的头发:“老子现在要上长安街扫荡去了,有什么话捎给兄弟们吗?”

陆臻眨了眨眼睛说:“帮我提醒小花,别再吃了,已经很胖了。“

“行,一定带到!”夏明朗忍着笑拍拍陆臻的脑袋。

4.

巴黎时间,9月30日,19点28分,巴黎。

苏会贤走在巴黎的地铁中,身边是匆匆而过的异国人,白­色­的耳线从线帽下面一直沿伸到风衣的口袋,一­色­一样apple为各­色­各样的人打造各自的空间。

音乐声忽然弱了下去,提示有电话接入,苏会贤随手按开了通话键。

“我!”苏嘉树特有的简洁明快自信到狂妄的开场白。

苏会贤微微笑起:“您哪位啊!”

“少啰嗦,我跟永宁现在去找你。”

“喂?什么事这么急?”苏会贤一惊。

“看阅兵啊!今儿国庆你不会忘了吧?他妈的,米兰这种乡下地方,酒店里居然没有中文台!!”苏嘉树咬牙切齿的:“马上要登机了,在家等我们,唉,记得买点啤酒!”

哦,不是吧!

苏会贤痛苦地扶额,她老哥以为这是在­干­嘛?世界杯么?

“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国?”

“废话,你才知道啊!老子最爱国了,机票都是自己买的,你看这觉悟,自费爱国啊!!你应该奇怪杨永宁为什么跟着我跑才对。”

“永宁我倒是很好理解的,她要看帅哥。”苏会贤慢吞吞地说:“另外,我在巴黎也就是落个脚,我还没开通有线电视,所以……我也没有中文台,其实你们在米兰可以用电脑上网看直播的。”

“我靠,你­干­嘛不早说?”苏嘉树囧之。

“你没问啊!”苏会贤气定神闲的。

“算了算了……上都上来了,反正欧洲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一会儿就到了,起飞了,落地再给你电话。”

苏会贤关上通话愣了几秒钟,失笑,回家之前还真去走了一趟超市,啤酒熟食七七八八买了一堆,路过加油­棒­的时候恶趣味地拿了一对。

嗯,谁规定只有世界杯可以狂欢呢?

5.

北京时间,10月1日,3点整,北京。

卫立煌被腕表震醒,猛地从睡袋里坐了起来,陈默头也不回地抬起手,示意他可以清醒五分钟。卫立煌与他的同伴站直身体在黑暗中无声地伸展四肢,倒水出来扑在脸上。

五分钟过后,他抱着枪站到陈默面前,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默提枪站起,把狙击位让给他,另一边的方进在小声地介绍情况,卫立煌看着陈默冷淡的背影微微一皱眉。

两个月前,这批人被大队长借通天手请调入京,是协防是补充力量也是学习切磋,这两个月彼此之间都学到不少,可能只有他比较倒霉,磕上这位爷,五十多天没看到一个好脸。当然或者就像方进说的,陈默不摆黑脸的时候就好脸。

陈默在黑暗中分解枪支擦枪养护,卫立煌竖起耳朵听那些细微的轻响,心中判断他­干­到了哪一步。那是个极爱枪的枪手,值得尊重,虽然他第一次试图借此套进乎就吃了一鼻子的灰。

那时候卫立煌举着自己的爱枪说,他叫铁花。你的呢?陈默平静地看了他几秒钟,说:这个,叫枪。

半个小队的人站在他旁边笑得前俯后仰。

卫立煌愤愤地扯动嘴角,转而也觉得有些好笑。

等陈默养完枪方进已经四仰八叉地睡着了。陈默挑起睡袋一角,把方进往里面踢了踢,空出一个位置来抱着枪合衣睡下。

长街对面的另一幢大楼的另一个黑暗的窗口中,刚刚换班的徐知著把脸贴上冰凉的枪身让自己更冷静。在他眼前,圆形的视野中掠过一个个明亮的窗。长安街开始变得喧闹,群众演员与待阅士兵渐次入场,远处隐隐传来低沉的马达声。

**

太狠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天安门它也是个框!

国庆日(中)

6.

标准太平洋时间,9月30日,16点14分,洛杉矶。

蓝田坐在肖恩的办公室里,看着这位长着灰白头发目光炯炯的倔老头。平心而论这是位好前辈,公平爽朗,而且目光敏锐,虽然个­性­有点生硬,也有点……嗯,大美国主义,但是,平心而论,他仍然是位好同事。

蓝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时钟,呃……原来已经半小时了,蓝田换了一个坐姿直起后背。

“蓝,不要找借口离开,蓝!”肖恩指着他。

蓝田苦笑说:“我没有。”

“我要再重申一点,这是我,一个朋友对朋友的真诚劝告,你应该结束你现在的工作状态,你在中国分设实验室,这样对你的发展会很不利。”

“我还能顾得过来!”蓝田有些无奈,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老美的固执。

“不是这个问题!”肖恩瞪着眼:“你现在这样很难申请资金,你明白吗?那些基金会的混蛋根本看不懂你的价值,但是他们会觉得他们把资金投给了中国!”

“总会有懂行的人。”蓝田笑道。

“噢,蓝,有时候我真的不能理解你们中国人的道理。”肖恩伸手:“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像你为什么坚持说你叫Lan,而不是Blue,可我知道蓝就是Blue。”

“不,我叫蓝田,我姓蓝,我不Blue。”

“OH,shit!”

“相信我,我会为自己做最好的打算,亦不会背叛我的道德观与您的立场。”蓝田笑容淡淡,极具耐心地解释,像个老派的绅士,虽然他并不见得真诚。大国的狭隘是种很没有办法的事,蓝田无法向这个倔老头儿解释他在国内能得到的资源足可以弥补他在此地的损失。肖恩不会相信,他同情地看着你说,哦,蓝,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你们中国人都太爱面子。

好吧,蓝田挑了挑眉毛,就让他觉得我是个义人,这也没什么坏处。

“好吧,霍德华很希望你能稳定下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希望我能说服你,但是……你看。”肖恩无奈地摊开手:“你知道那孩子对我很重要,他是我的教子,当然,我也非常喜欢你,我希望你们能快乐。而且,我感觉他在准备跟你结婚。”

“呃……”蓝田一愣,抬手按住眉心说:“但是我没有美国国籍。”

“啊?”肖恩大吃一惊:“可是你来了那么久,应该早就可以通过了。”

“我有绿卡,但是一直没入籍。”

“哦,天哪,那你应该快点去解决这件事。”

“是,是,我考虑一下。”蓝田又看了一眼时钟:“抱歉,实在不早了,我还有学生在等我。”

蓝田一边走一边摇头,失笑,许智强在走廊里转来转去,抬头看到是他,一阵惊喜:“教授,什么时候走。”

“现在吧!”蓝田笑道。

“行!马上好!”许智强跑回实验室换衣服。

7.

巴黎时间,10月1日,1点08分,巴黎。

苏嘉树想砸电脑,苏会贤在防着苏嘉树砸电脑,杨永宁在打电话,你很难想象一个像她那样的美人会用法语跟人吵到如此声­色­俱厉。

气氛很紧张,因为网络忽然断了。

“还没好?”杨永宁重重地把手机砸到沙发上,探身过去看屏幕。

“没!”苏嘉树怒气冲冲的:“宽带公司怎么说?”

“三更半夜就一个白痴在值班,我跟他说什么都不懂,我问他到底怎么办,他让我等明天,说技术人员没上班。我说请你告诉我,你什么都不会,你呆在那里的价值是什么,这跟放条狗有什么分别?”

苏会贤失笑:“他会告你人身攻击的!”

“他敢!”杨永宁目光一敛:“我跟他说我是中国人,我现在等着看自己国家的国庆日庆典,而你们居然在这种时间断我的网络,你们这是民族歧视,我要去打市长电话,我要投诉!”

苏嘉树竖起大拇指说:“亲爱的,我支持你。”

苏会贤冷静地提醒:“北京快八点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苏嘉树与杨永宁面面相觑。

你巴黎还有熟人吗?

没了……

苏会贤叹气,心想有熟人也不管事啊,现在是凌晨一点。

杨永宁忽然站起身说:“我们去酒吧!”

“亲爱的,这是国庆不是世界杯。”苏会贤扶额。

“不,我们去酒吧!”苏嘉树眼睛一亮:“这时候只有那地方有人,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个家里能上网的。”

苏会贤无奈地看着这两位尤物相视一笑,眼角眉梢都是钩子。开车到最近的酒吧,苏嘉树与杨永宁各点了一杯酒,苏会贤抬手说我开车,这种事让我出马是二位的耻辱。杨永宁大笑,拉着苏嘉树消失在人群中。

不一会儿,苏会贤就看到她哥于光影暧昧中拉出一位身材高大,五官却清秀的小男生。苏会贤嘀咕:“两条腿的女人半屋子,你­干­嘛找个男的?”

苏嘉树微笑,俯耳过去大声说:“他说他室友是中国人,客厅的电视有CCTV新闻台。”

苏会贤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杨永宁眼观八方,一眼瞥到这边有结果了,马上抽身就走,她眼前的男人不明所以跟过来看,被门口的月光一映,肤­色­白净眉目柔和,戴一只黑­色­细铁框眼镜,倒是个相当悦目的帅哥。

“日本人?”苏嘉树大剌剌地用中文问,眼镜帅哥下意识地皱眉摇头,不太高兴的样子。

“哎呀呀,兄弟贵姓?”

“萧然。”

“一起一起。”苏嘉树顿时大喜,挟了那人的肩膀就往车里推。杨永宁在身后踢他,小声说:“台湾人你带着他­干­嘛。”苏嘉树一愣,转眼灿然而笑:“那有什么,咱爹做寿摆酒,十里八乡的都来看个热闹,我堂姑­奶­­奶­家的小儿子反倒不能来喝口酒了?”

杨永宁一时无言,瞪着他,苏嘉树比出OK的手势,拉开车门坐到台湾帅哥身边。法国小男生转头去找苏嘉树,有些依恋又不太开心的模样。苏会贤偷眼看到小男生困惑的眼神,心中偷笑。

一路上苏嘉树声情并茂地向小男生阐述了他们一路而来的艰辛与爱国热情,直听得人家脸上发红,深深羞愧,由衷地感觉到自己那点小心思在这个­干­净俊朗的男人面前是多么的龌龊。

倒是萧然渐渐听明白了这群人到底是要去­干­嘛,眼镜下的长眉皱起一点,有些错愕尴尬的窘迫。

进门后萧然踌躇着怎样开口说走,苏嘉树倒给他一杯红酒:“好日子,莫谈国事,陪兄弟高兴高兴。”

苏嘉树一双浅­色­琥珀眸子溢彩流光,萧然被人看穿了心事有些窘,碰过杯,低头笑了笑。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苏嘉树触觉敏锐。

“你们在炫耀武力,原本我也觉得与有荣焉,可是再想到我的家乡很可能就是被炫耀的地方,就蛮难觉得很开心了。”萧然倒是坦然。

“别说你们,说我们,你会开心一点。”

“但是那样很难,而且……”萧然皱起眉头:“你看我总不能那样,一会说你们,一会说我们,你明白,觉得好的时候就说我们,觉得不好……”

“对,有道理,”苏嘉树压下音量笑道,“其实你们丢人的时候,我也挺……不能感同身受的。不过,人多力量大嘛,一起看国庆?多个节有什么不好。”

萧然失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倒是没再动心思要走。

8.

北京时间,10月1日,9点整,北京。

天空中郁积的云层仿佛神迹般的破开,露出蓝得耀眼的晴空与新生的朝阳。金黄|­色­的阳光从天的尽头倾泄下来,在琉璃瓦上碎成一团光的雾。

天安门广场上花团锦簇,人如海洋。保安、公安、武警、特警还有隐匿在种种人所不知的暗处的狙击手、观察手、便衣与特工们结成无形无迹的网,此时此刻好像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罩,扣在古老的皇城上。

被罩在其中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激|情,他们的表情被电波传递到神州的各个角落,传递着平安与欢喜,安宁与富足。

于是这样美好的时刻不容许任何一点点丑恶来影响,中国人,从古到今都是那样一个为礼仪声名所累的民族,这么久,一代一代地传承,却乐此不疲。

五千年!

多少曾经灿烂辉煌过的文明消散在岁月的风烟中,被取代被磨灭,只有这块土地上的人们还一脉相承着古老的文明与秉­性­。

这个苍老的民族,这个年轻的国家,浮躁而又保守……

夏明朗听到耳机里一阵沙沙的微音,一个电子音响起:“各分队注意,各分队注意,最后一次对表试音,请报告你们的状态与位置。”

“编号4811951,J16区,一切正常。”

夏明朗懒洋洋的视线掠过眼前一张张新鲜的面孔。

……

“编号89178687,M2区,一切正常。”

徐知著略降了一下枪口滑过路面,在那里一队一队的士兵已经在肃立。

……

“编号87950311,N3区,一切正常。”

方进折腾着手里的激光测距仪,虽然这几天的观察下来,方圆1.5公里内的每一个窗口每一块墙砖都让他给标记过了……

……

“编号53485913,JC101,一切正常。”

陆臻抿起嘴角微笑,我的国家,既然宇宙中某种神奇的力量把我投生在这里,就让我为你的生日做点什么。

……

“编号87190400,N3区,一切正常。”

陈默平静的视线中不带一丝温度,瞄准镜平滑地套进一个个假想狙击点。

……

千里之外的江南,一个娇小的身影背着一只巨大的书包在狂奔,她拿出手机看时间,拼命按门铃。

苗江摘下话筒问:“谁呀!!”

“开门!!!门门~~”苗苑大吼。

这么早?

苗江暗自嘀咕,打开门看着女儿风尘仆仆地从楼道里冲上来……

“呃……这么快。”苗江惊叹于他素来懒散的闺女这难得的光的速度。

“让开让开……”苗苑很没良心地把自己老爹一把推开,视线已经穿过客厅落到了电视机的屏幕上。她激动地冲过去,连书包都来不及脱就直接从沙发背上爬过去,何月笛皱眉说你的鞋!

苗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感动地流泪,还好赶上了!国庆的车票太他妈的不好买了,害姑娘我大清早赶六点的车回家,我容易么我!!

好帅!好帅好帅!

苗苑脱了鞋把书包扔到地上,凑到电视前去抚摸英俊笔挺的兵GG,镜头拉起大航拍,一路掠过繁华的长安大街,苗苑痛心疾首地在电视机前跺脚,说特写!我要特写!我要看人我不要看帝都的观光片啊,死导播,我要杀了你!!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在那条长街两边的高楼中,有一双眼睛将来会属于她……

国庆日(下)

9.

标准太平洋时间,9月30日,18点42分,洛杉矶。

蓝田坐在许智强家的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小许的儿子许国栋难得严肃的小模样,这是个七岁的小男生,非常好动猫嫌狗不爱,刚刚还在家里翻江倒海,让祁红尴尬不已。可是刚刚电视换到中文台,他忽然就不动了。许智强好奇张望了一眼,惊呼:天哪,今天是国庆啊!

在国外没有那种万众期待的气氛,许智强一直记得10月1日是国庆,却不知道原来今天已经是了。他这一吼,所有人都围到了电视机旁,祁红把饭菜在茶几上摆了一圈。

很是和乐融融的样子,让蓝田有些感慨。

很好,这才像是个过国庆的气氛,他开始庆幸今天晚上没有答应霍德华去吃牛排。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国庆,也是大庆,也有华丽的阅兵,那时陆臻的导师去国防大学出差,带了他一起过去。那孩子兴奋地打电话向他炫耀,一时冲动,买了30号的红眼航班从上海直飞去北京。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一瞬间的狂热感,只有年轻才会有的狂热感,当时太晚了根本买不到火车票,从学校打了车去虹桥。从柜台上售出的票只有半夜,到北京已是凌晨,陆臻在接机口等他,空荡荡的大厅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地靠在一根柱子上睡觉。

蓝田至今都不能理解自己当时怎么会如此疯狂,可是他仍然庆幸,人生总得有那么一两个时刻放肆一回,这是宝贵的记忆。可是天亮了进城后才知道原来不是呆在北京就能上天安门广场跟着看阅兵的,他们坐在出租车里听着那位侃叔乱侃,信誓旦旦地把他们放在某个陌生的路口,据说呆在这里就能看到退走时的坦克。

蓝田很有些怀疑,然而陆臻很兴奋,抱着肩在金秋凉寒的北京街头跳来跳去。蓝田从上海过去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衬衫,陆臻脱了外套给他穿,不一会儿自己也冻得受不了,又再穿回去,来来回回好几次,到最后两个人居然没感冒也是奇事。蓝田认真回忆当时的情景,可是脑海中只有空荡荡的北京、空荡荡的街与头顶白杨树叶哗哗的声响。他记得自己当时一直在犹豫,犹豫应该用怎样的理由来拥抱陆臻,与他分享同一件外套,这其实是最顺理成章的思路,可是直到太阳升起,他都没能想好。

路边的人渐渐多起来,淹没整个街口,陆臻拉着他占据有利地形,蓝田终于相信在这里可以看到些什么。

人群中有人带了收音机,国歌声就那样响起……

10.

北京时间,10月1日,10点00分。

夏明朗听到不远处传来国歌声,身体不自觉地转向,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心想,小子,你现在离国旗比我近,忽然又想,近也没用,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

方进小声地跟着熟悉的旋律哼唱,陈默眼角的余光扫过他,平直的嘴角柔和了些许;卫立煌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枪,心潮起伏;徐知著眯起眼睛看瞄准镜外的世界,像是在看心爱的恋人。

电流在流转,一瞬间传递到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苗苑泪流满面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升旗手最后的那记扬臂,鲜艳的红旗冉冉升起,眼泪流进嘴角时才惊觉怎么哭了。好帅好感动,不是一般的帅与一般的感动,那心情复杂极了,她形容不来,沉甸甸地压在心里,却只觉得温暖。

苏嘉树打着节拍大声歌唱,加油­棒­在他手上哗哗的响,苏会贤偏着头掩面,很想假装不认识他,却听到嘉树冲着法国小男生吼:“看,看……这是我们的军人,我们的……哈哈!你不懂,你们都是雇佣军。”微笑,不自觉的微笑爬到她脸上。

严正集合麒麟所有不值班的队员在礼堂集合,一行行英武的士兵肃立着敬礼,眼前的大屏幕上,鲜红的国旗在杆顶定格。

蓝田猛地松了一口气,诧异地发现自己刚才居然呼吸困难。

万众期待的阅兵式正式开始,陈默听着耳机里的提示判断阅兵车经过自己管区的时间,眼前只剩下纯粹的单­色­;徐知著感觉到自己的肌­肉­绷紧,他略略垂下左眼往下一瞥,浮光掠影的瞬间,只看到模糊的黑­色­车影。

事隔多年之后,他们各自与人说起这次阅兵,一个被扼腕,一个自己很扼腕。

夏明朗被淹没在人海中,那样的狂潮,与无数人擦身而边,他心怀警惕却仍然被欢乐所感染,脸上扬起笑意。

而陆臻却沉浸在电波与图形的世界里,外面的盛典仿佛与他无关,那样的群情激昂那样的满心欢喜都像是隔了时空的存在。这是他参与最深,却也最最虚假的一次国庆。他忙碌、他寻觅、他等待……然而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连他自己亦没有真实的触感,所有的纷烦都好似一场演习。

他只能用时间表感知外面的世界:分列式,嗯……特种部队已经走过去了……

在遥远的异国的屏幕上,蓝田看到海军陆战队踏着整齐的方阵走过,心中有些微的恍惚,仿佛能从那片海蓝­色­的迷彩中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骄傲而明亮地微笑着,有夺目耀眼的光彩,他曾经深爱过的男孩。

然而最后他还是离开了他,尽管彼此都留恋。

因为那个孩子有着太过丰盛的灵魂,却渴望被引领被覆盖,如此矛盾,让他像一个迷幻那么动人。可是那种丰盛让他没有了缺失感,他总是可以失去任何人,因为他的生命不必依赖任何人就可以独自完整。

于是,当陆臻决定离去时,蓝田没有试图挽留,只因为他也没有寂寞感。

因为他们都是太忙碌太有野心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更渴望能留下一些真正的痕迹。

苏嘉树如数家珍地报着各种导弹的型号与参数。苏会贤由衷感觉到她哥真是个奇才,天上地下居然没有他不知道的。萧然脸上维持着礼貌的微笑,眼神有些复杂,不算舒服亦不是愤然,不算羡慕亦不是淡然。杨永宁则在抱怨领导人的镜头太多而军人的特写太少,她感慨说回家应该换个当兵的男朋友。

苏会贤说我谨代表中央军委请求你放过咱们的子弟兵。杨永宁看着她笑得妩媚,她说那我代表总政治部请求你好好安慰咱们的子弟兵。苏会贤爽快地点头说好……

那时年轻,不知道冥冥之中,有谁在接收着你的承诺。

法国小男生窘迫地看着这三个中国人肆无忌惮地说着中文在法国的凌晨三点狂欢。

嗯,这房间的空气里满是狂欢的气息。

苏嘉树给他全球各地的朋友打电话,他说快点快点,咱妈六十大寿,喊你们来家吃饭,那场面那阵仗,没见过吧……气派!某个蒙城的小子不开眼,结结巴巴地说:“啊中国,对了,我们这里最近来了个中国的和尚。”苏嘉树连眉角都没动,轻淡地说:“哦,他哪,怎么连你们那块小地方也去,沦落了沦落了,得,随他吧,都忙着看阅兵呢,没空理他。”

杨永宁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轻声说:“国家还是强一点好。”

萧然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她,杨永宁微笑,像一只毛羽轻软的猫,呵气如兰似的轻声道:“过来一起要不要?”

萧然登时笑了,笑得很有分寸而文质彬彬,他说:“中国人有句老话:儿不嫌母丑。而且……你看,我并不欣赏这个,太形式化了,太生硬。”

“可是我喜欢。”苏嘉树扬眉而笑,全然是逼视的目光:“土是土了点,但是够威,反正咱中国人好热闹,你看去年我家老头子做寿还摆80桌呢,这就是个气派,震死那帮土包子老外。改明儿咱们去跟人谈生意都能站得更直点儿。”他抽出名片递给萧然:“苏嘉树,进出口食品贸易,有生意请多照顾,一起发财,别便宜老外。”

萧然失笑,双手接过去,又递回一张,说一定一定。

“有麻烦也可以找我,能帮的尽量帮。”苏嘉树低头一扫,把名片收进夹子里。

萧然愕然,抬头看着那双过分漂亮的含笑的眼睛实在辨不出真假,只能笑着说,客气了。

苏嘉树忽然抬手指向屏幕,说:“看到没,核武器出来了。”

他转过眼温柔含情地看着法国小男生,用法语说得婉转:“你看,我们的核导弹,很帅吧!我很不喜欢你们现在的总统,原来那个多好。”

又来了,太幼稚了……苏会贤闻言痛苦地捂住脸,可怜的男孩子惊愕地傻愣着,半响终于闷出一句:“我不是投的萨科奇的票。”

苏嘉树一愣,转而大笑,眉目间有轻狂的意气,清峻逼人。在他身后,电视屏幕上走过更为宏大惊人的群众方阵,有极缤纷的­色­彩,连绵不绝……

如果目光也有力量,如果目光真的会有压力,那个时刻那片巨大的广场大约也无法承受,那是钢筋与水泥无力撑起的一种沉重,因为同一时间有太多人怀着太多复杂的情怀在看着它……那些视线凝聚在一起,让人战栗心悸。

11.

标准太平洋时间,10月1日,6点16分,洛杉矶

蓝田坐在床上看晚会,伴着窗外初升的朝阳,屏幕上金­色­的烟花像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好像那种金黄从电视漫到了房间,从海的另一边,流到了这一边,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临走时许国栋对祁红说的话。

他说:妈妈,我们不改国籍好不好,一辈子都做中国人。

——国庆日END——

后记及近期计划及问题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1.近期更新计划

冰天血地,关注的是国境线以内的守护与危机,一次演习,一次实战,可怕的隐患与疯狂,沉默的付出与坚守,来之不易的平安,甘愿被忽略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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