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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麒麟(现代军文) > 第一集,第16分钟,背景音乐很有爱……

第一集,第16分钟,背景音乐很有爱……

酒足饭饱,一个个吃得肚皮弹出……陆臻看到火堆边又东倒西歪的倒下了一堆,一个挨着一个,一个叠着一个,好像群居的海象。陆臻半闭着眼睛,枕在身后某位英雄的身上,小声的哼着歌,调子轻快而俏皮,好像青春校园舞会。

夏明朗忽然站起来拍了拍手说:“兄弟们想要洗个澡吗?”

哗啦一下,脑袋抬起来一片,不会吧?!

郑楷迟疑着:“这天太冷了吧?”

夏明朗气定神闲的一歪头,跟我过来。一个个都乖乖爬起来跟过去了,陆臻力排众人杀在最前线。

不会吧,难道在洞里发现了个温泉?没这么好命吧!!??这里不是温泉带啊!陆臻像放资料带那样检索自己的大脑。

走进去约八、九米,夏明朗指着石壁上的一个洞口说进去看看。

陆臻探头进去,强光手电旋散开白蒙蒙的光斑,四下里一扫,脑子里已经勾出整个空间轮廓,这是个天然石室,最高处约3米,大约4到5个平方。

但是……呃?

陆臻歪着脑袋看向夏明朗,无辜的大眼睛里眨着单纯的疑问,夏明朗一脚把他踹回洞口趴着,戳脑袋数落:“你先拿睡袋把这洞口给封了,在里面生点火烤上,要洗什么不行啊,你要洗桑拿都行!”

陆臻的眼睛亮了。

郑楷一手托着下巴研究:“还差点。”

“哦?”

“你这里面是密封的,火烧久了人会缺氧。”郑楷指出重大安全隐患。

“没的关系噻,我有办法,我们把石头烧红了扔进去噻。”严炎Сhā嘴:“我们老家有个菜就是用石头片子烤牛­肉­,­肉­都烤得熟!”

阿泰一听来了兴趣,兴致勃勃搭腔说那­肉­好吃不?

严炎一脸的骄傲,当然好吃!!

事实证明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在第一界洗澡政治协商会议之后,会议主席夏明朗同志根据具有中国特­色­的民主集中制原则,综合了与会各方的意见与建议,制订出一个周全的如何在零下30度的大兴安岭洗桑拿的策略。

刚刚吃饱喝足的小伙子们欢呼着­干­活去了,砍柴的砍柴,烧炭的烧炭,烧水的烧水。小小的石室里生了好几堆火,烤得室内一片躁热,郑楷大笑着吆喝着说大伙悠着点,别等会出来,皮­干­净了,人熟了。

陆臻磨了磨牙冲他一笑,好吃!

郑楷指着他说你小子,好样不学净挑差的学。

夏明朗忙着把烧好的木炭拨出来,懒洋洋头也不抬的漫声说:“我又怎么了?”

陆臻正­色­道:“楷哥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怎么敢向队长学习呢?那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峰啊!像我们队长这种人,在我们老家就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小荤苍蝇不吃,大荤死人不吃!’”

郑楷顿时就乐了,说:“你还真抬举他了,你就知道他没吃过苍蝇?”

陆臻的脸马上就绿了,胃里一阵翻腾,夏明朗踹他一脚,说滚,­干­活去!陆臻冲他一吐舌头,捂着胃跑了。

郑楷心中一动,总是疑心自己刚刚目睹了什么,莫名的就感觉有点尴尬,看夏明朗低着头忙活,火光映在他脸上,额角生汗。郑楷忽然张开大手按在夏明朗的肩膀上,说:“他,他挺好的。”

夏明朗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方才笑起来,那笑容里有隐约的羞涩,语言却是一贯的厚颜无耻:“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郑楷哈哈大笑,手上没注意差点把夏明朗推火里去。

小石室里被烤得火热,撤了火堆换过新鲜空气,又把洞口再封上,他们贴着洞口旁边的石壁堆起高高的炭火,热力源源不断的传进去。防水袋撑开套在武器储运箱里面,烧开的热水灌进去,这就是现成的大水箱。

陆臻心中感慨,人类的创造力真是无穷的。

硬件准备就续,小伙子们身上发痒,开始琢磨着宽衣解带,那里面地方不怎么大,一个人浪费三个人又挤,大家各自找对子结伴。陆臻拉着徐知着说我跟你一组,徐知着吓得都快哭了:“兄弟,你想找死啊?”

他心想不对,不是你想找死,你是想我死。

陆臻急了:“我就是不想找死才找你!”

徐知着满脸疑问的看着他。

“我不想跟他一块洗你明白么?”

徐知着继续满脸疑问的看着他。

陆臻深呼吸,闭眼,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要让你跟你老婆一块儿洗鸳鸯浴,你会不会有反应?”

徐知着嘴巴一张,震惊,不会吧!

陆臻非常严肃的点头。

徐知着低头嘀咕:“那你看我没反应。”

“没有!我对你的身材没兴趣。”陆臻很傲然的摇头。

“我靠,为什么啊?老子身材很差吗?跟他能差多少啊!我倒不信了,你那玩意儿这么有节­操­,老子看片子么,也会……”徐知着忽然一顿。

陆臻囧囧有神的看着他。

徐知着一拍脑门,心想,我这是在发哪门子的神经……病!啊啊啊!

陆臻还在眼巴巴的等回话,领子上一紧,已经被夏明朗倒提着拎走,陆臻想挣扎:“我不跟你一起!”

夏明朗捏着他的后颈拧了一把,八分流氓,十足威胁,:“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陆臻怒了。

夏明朗遇强则软,压低了嗓子贴在他耳边:“你放心,我不动你。”

陆臻耳根一阵酥软,心头啼血:你不动我,我想动你啊,啊啊!

刚被扯过去,前一批两个人顶着湿漉漉头发钻出来,谁,后面谁接上?

“我!”夏明朗高喊了一声,把陆臻推进去。

骑虎难下,陆臻撞墙的心都有了。

“你别碰我!”陆臻缩到边角,几乎贴墙上,一脸的戒备。

夏明朗满脑子的小情小坏被这一盆冰水泼了个通透彻底,顿时老大没趣,拉下脸说:“你放心,绝对不碰你!”

嘴里嘀咕着骂,妈的,别扭,娘们似的……

这里地方没灯,石头缝里Сhā着一支强光手电,只有照到一个圆里是亮的,边上一圈儿的暗­色­,夏明朗脱了衣服­祼­身站在­阴­影里,身上沾了水,明明暗暗影影绰绰的水­色­……陆臻偷偷看过去,舌根里一阵阵的发痒,津液横生。

陆臻的眼睛太忙,手里就慢了一步,最后拔了靴子赤脚踩下去,脚下一片火烫炽热,陆臻咝声呼痛,迅速的跳开去。夏明朗闻声伸手,把人抄到怀里。

陆臻抱着脚龇牙咧嘴的暗骂,妈的,真他娘的背运!他刚刚那一脚,正好踩到了最初生火的地方,别人都是围着水箱洗,谁让他窜那么边边角角去……妈的,还不是因为……陆臻义愤填膺!

罪魁祸首正抱着他闷笑,起伏的胸膛紧紧的贴着他的背,彼此­祼­呈,肌肤相亲,陆臻的耳根又烧起来了,心想,我终于知道男人是怎么死的了,淹死的,而且是在同一条河流里跌了淹死两次,一次不够,拼死拼活还要再去淹第二次。

“放开我!”陆臻挣扎着站起来,很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意志力太差了,太容易被挑逗了,妈的……老子都快硬了。

夏明朗慢了一步没拉住,怀里一下就空了,下一秒,想也没想的,手臂已经横到陆臻的腰上,他声音压低,气声而急促:“你想­干­嘛?”

陆臻在意马心猿中瞬间清醒,这不是半开玩笑的威胁,这是生气,陆臻安静着不再挣扎。

夏明朗咬着陆臻的耳垂,舌尖灵活得像蛇,钻进耳朵眼里又滑出,陆臻的呼吸顿时沉重起来,他终于觉得满意,嘴­唇­轻啄着,低低开口:“你想­干­什么?嗯?老子说了不动你就是不动你!你把我当什么?­干­嘛绷这么张脸?我又怎么得罪你了?不想让我碰了是吗?”

欲望来得极迅捷,于是无可压抑,有如鬼迷心窍。

陆臻难以忍受的仰起头,吞咽唾液,喉结缓缓滑动,夏明朗搓揉着他的胸口,手臂收紧:“说话啊!”

陆臻忽然发力,这次用了真劲,夏明朗猝不及防的让他脱身出去,黑暗中更快发力的那个人占了上风,陆臻转身把夏明朗压制住,捏开下巴,几乎是有些暴力的吻,舌尖探入,一直深压到底,勾弄舌根。

夏明朗莫名其妙,却不由自主的随着陆臻的频率回应,呼吸灼热,脑中轰然一片,目眩头晕。

14.

14.

陆臻放开他时自己的呼吸也不稳,背着光,他的脸失陷在幽暗的光线中,只有漆黑的眼眸与嘴­唇­泛着水光滟­色­,起伏不定的胸膛与遏制不住的剧烈喘息代替表情诉说心事。

“知道为什么吗?知道吗?”陆臻低头咬住夏明朗喉结:“老子想上你知道吗?还没走的时候就想,在坦克里更想,昨晚上做梦的时候都在想,我让你别碰我别碰我……你非要招我,你让我现在怎么办?”

夏明朗有点想笑,可是陆臻的牙间一紧,让他的笑声缩回了喉咙口,听起来仿佛呻吟,却更催|情。

陆臻的手掌向下移,擦过夏明朗­精­瘦的后腰,落到他的ρi股上,扣住,微微往前送了送胯,把某个火热坚硬的东西顶在他腰际。

夏明朗伸手握住他,嗓音喑哑:“我帮你。”

掌心里一滑,人又滑了开去,陆臻掐着他的腰用力一推,自己退开了一步,手撑到水箱上。

又怎么了?夏明朗困惑不解的看着他。

光线从侧面­射­过来,照亮了他半个身体,明亮的白光在瞬间让陆臻的皮肤有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算了,算了算了……”陆臻掬起水胡乱的往脸上泼:“­射­出来会有味道的,这么小的地方……”水太热,扑头盖脸的罩下去,在火热的皮肤上乱窜,火上浇油的感觉……

陆臻恼怒的在水面上砸了一拳,水光四溅,有不真实的­色­彩,像玻璃做的人,头发湿淋淋的乱翘着,水迹凌乱。

“算了,你洗吧,我走了。”陆臻颓然,转身去找三角巾,夏明朗挡在他身前,伸出手指贴在陆臻脸侧:“你这样怎么出去?”

声音灼热暧昧,诱惑难挡。

“裤子反正……也不紧。”

陆臻半吞半吐的,眼眶烧红,僵硬着委屈而又挫败的神情,让夏明朗觉得莫名怜惜。再上前一步,抱紧,硬硬的顶在夏明朗平坦的小腹上,陆臻只觉得下身一热,迅速的咬住了嘴­唇­。

夏明朗笑着眨了下眼,眼睛狡黠,忽然高声笑道:“我靠,你这么洗得洗到什么时候去?外面的别等了,这小子在摸骨头呢!”

“哎,我说不会吧,臻子你当心火熄了冻死你。”外面有人抱怨。

“很好啦!”徐知着口气很凉的Сhā嘴:“那小子在家洗个澡得一小时,队长,你索­性­在里面也陪他摸一次骨头吧……我一直想知道他是怎么个洗法的!”

夏明朗心想其实这时候我还应该再逗两句,才更真……但是陆臻没给他这机会。

陆臻手指颤抖的Сhā进他脑后的黑发中扣紧,深入的吻好像要把他吞没一般,从脖子到胸口,一片凌乱的濡痕,陆臻肆无忌惮的吮吸噬咬,留下暗红­色­的印迹,天寒地冻也就这点好,没有露出让人看到的危险。

“帮我……”陆臻把头埋在夏明朗的颈窝里,嗓音沙哑黝暗,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就是……能不能麻烦你吃点亏……吞了它?”

夏明朗伸手握上去,慢慢的掏弄,曲起膝盖摩擦陆臻的腰际,声音里低低的压着笑:“你不是想上我吗?”

陆臻整个人一僵。

夏明朗一条腿抬高,缠到陆臻背上,后跟扣在尾锥最敏感的位置,轻轻磨蹭。

“要不要啊?”略带沙哑的声线低沉的折转,无与伦比的华丽。

陆臻在理智崩溃的瞬间咬牙切齿的想,老子死得真不冤,TMD,活生生的妖­精­!

陆臻伸长手把自己的衣服勾过来,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挖出一个小小的扁圆盒子,夏明朗看过一眼说这是什么。陆臻俯身狠狠的吻住他的嘴,在舌尖的快速纠缠中昵喃着递出几个字:冻裂膏。

夏明朗模糊的想,冻裂膏­干­嘛要带进来啊?你小子是不是早就惦念着了啊……膝盖发软,熟悉的触感在身体内部摸索,陆臻的手指已经扣了进去。

“唔?什么东西……”有点凉……不正常的凉,夏明朗低声问。

“唔,大概有薄荷……”陆臻忽然看了他一眼,声音小小的里面藏着笑:“凉吗?我会让你热起来的。”

呃……好像不是……凉意转瞬间即逝,辗转暧昧模糊。

不对,是烫,太刺激的感觉,几乎有点疼痛,夏明朗有点抓狂的掐住陆臻的肩膀,你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你小子为什么又不用制式装备!他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预感。

(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因严打需要,此处隐藏980字-_-||)

夏明朗难耐的仰着脸,眉头紧锁,挑高的下巴上镀着一层光,陆臻凑过去咬住他的喉结,窒息与快感交织,难分难舍。夏明朗一声不吭的安静的承受,嘴­唇­咬紧,苍白失血,直到那东西在他身体里慢慢软下去。

“帮我!”夏明朗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又骤然抽紧,因为陆臻已经滑下去含住他。

“别,别往里吞,别咬着我!”夏明朗顿时紧张,男人那地方最脆弱敏感,一朝被人咬,足可以怕上十年。

陆臻垂着头看他一眼,有些含羞又似恼怒,睫毛一飞一挑,转而又垂下,罩在这奇异的光感中,仿佛冰冷却又风情绝艳,夏明朗低声喃喃说算了,你随意吧……

其实并不需要太多动作,夏明朗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只是舌尖略做绕弄就已经­射­了出来,他以前从来没敢让陆臻做到最后,生怕呛着了这位祖宗,他下半辈子落叶都没得归根,只是这一次形势比人强,陆臻被­射­了满口,紧紧的闭着嘴,脸皱得像个大包子。

夏明朗喘息着摸他的脸:“要不要吐掉?”

陆臻眨巴眼睛:“我吞掉了。”他张开嘴给他看,鲜润的舌尖微微颤动着,夏明朗看在眼里,喉咙口又是一阵烧灼,真要命,没时间了……

“味道有点怪。”陆臻皱眉。

“你又不是没尝过。”夏明朗把自己撑起来,毛巾沾了水往身上泼,有些凉了,不过,倒是正好,血还热着。

“我只尝过自己的。”陆臻也开始跟着洗战斗澡,微凉的水从头顶流过脚背,慢慢的流淌到地势凹陷处去。

“难道会不一样?”夏明朗大奇。

“不一样。”

“那,哪个味道好一点。”夏明朗笑眯眯凑过去,呼吸热热的喷到陆臻脸上,又流氓又情Se。

“当然是我自己的!!”陆臻骄傲的。

夏明朗马上免费翻出一个白眼送给他。

时间就是那样神奇的东西,所以才会有相对论,有时候一分钟漫长得永远不会结束,有时候眨眼间苍海已变桑田。

陆臻与夏明朗手忙脚乱的清扫战场顺带收拾自己,陆臻做贼心虚,临走时闻了半天,可奇怪的发现味道是有,可怎么闻都不是那个味。他陡然意识他们三天没洗的大头军靴是怎样的毒气弹,那些堆在角落里粘腻腻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臭袜子足可以掩盖一切­奸­情,陆臻长叹一口气,第一次发现原来脏也有脏得好处。

可饶是如此,陆臻还是心虚,钻出去之后牢牢的盯着徐知着的脸,总觉得他眼神古怪。

“我洗了多久?”陆臻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

“20……分钟吧!”徐知着低头看表:“挺快的啊,耶?”

这……这么快,陆臻诧异又遗憾,早知道再做久一点了……啊!痛心,夏明朗今天那么热情,妖得入骨……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陆臻赶紧深呼吸。

“不对啊!”徐知着兀自嘀咕:“不对啊……怎么这么快?看队长那身胚不像这么不能顶的人啊!”

陆臻的脸瞬间就绿了。

“你小子想什么呢!”陆臻扑上去掐徐知着的脖子,你你你……你下流你,你龌龊,你俗气!!!

“哎,哎,难道……”徐知着挣扎。

“你想什么啊!!!”陆臻强力压倒,继续掐他脖子。

“唔…,呃,不会吧,难道……那又久了点啊……”

你……太他妈找死了!!!!

陆臻瞪起眼,脸红脖子粗,嗷的一声又掐下去,徐知着终于被掐得愤怒了,翻身压上,两个人滑碌碌翻滚在地上,像两只蒙头撕咬的小狮子。

“这,这,又怎么了?”大好人郑老大在义务给大家烧着水,夏明朗坐在他身边烤头发,淡淡的瞥一眼:“没什么,­精­力过剩。”后半句他咽回了肚子里没说——欲求不满!

严炎跟他们后面一拨出来,四下望了望就笔直往陆臻那边走过去,陆臻顿时警觉,瞪大眼睛看着他心脏砰砰直跳,心想不会吧,明明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了……啊!!

严炎在离开他三、四米远的地方凌空抛过去一个小盒子:“臻子是你的吧!落里面了。”

陆臻心头一松,把东西抄到手里,圆圆的扁扁的塑料盒子,贴纸已经浸湿了,带着温暖的潮气,就这么握着它,指尖竟酥软,心潮起伏想入非非。徐知着拿胳膊肘儿顶他:“想什么呢,一脸­淫­荡的表情。”

陆臻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回视线,瞬间又变得滚烫而热辣,颇珍视的摊开手,眼珠子一下就瞪圆了……不不不,不会吧!

商标上虽然沾着水,可是三个大字仍然清晰可辨:冻疮膏!

陆臻后背上冷汗都起来了,翻来翻去看了半天,确定自己不是老眼了昏花了,疯了呆了傻了……他真的就是拿错了!

冻疮膏与冻裂膏虽然只差一字,看起来功能好像也差不多,然而……实际上天差地别。

陆臻最近钻研纯植物配方药剂,治疗冻裂需要的是舒缓疼痛,镇定收敛,促进破损皮肤再生,想想看,这是多么不纯洁的疗效,这让陆臻在下单购买时心中荡漾良久,打算随时随地的揣在兜里,那叫有备无患。而冻疮……嗯,活血是主要的,发热……陆臻闭上眼睛回忆配方:甘油,芦荟,天竺葵……姜~~

陆臻一拍脑门,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他旋开盖子沾了一点抹在手背上,暖暖的,居然还挺舒服,心脏刚刚放下一寸忽然又想起粘膜的特殊­性­,索­性­狠狠心把指尖上剩下的那些全涂到嘴­唇­上……

我靠!

陆臻捂脸,惨了,果然是有点辣味的!

嘴­唇­一涨一涨的发热,陆臻整张脸都红了,手忙脚乱的把赃物藏到背包的最深处,他发誓要把这玩意儿毁尸灭迹,好让它死无对证。

唉,我说今天怎么就那么烫呢?都有点烧得慌!

陆臻呆呆的放空三秒,年轻的身体又开始翻腾出躁热感,他忿忿,索­性­饿死也就算了,这么半饥不饱的更撩人!!他兀自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阵,忽然又开始担心夏明朗,马上搜索全场把人找着。

夏明朗的头发已经­干­了,正靠在郑楷身上闭目养神,垂着头,火光拉长了头发的­阴­影遮了小半张脸。睁开眼睛再怎么坏,睡着的时候总是那么乖,瘦削的脸颊看起来几乎有些小,半蜷着身体,有­精­悍流畅的线条,像云豹。

陆臻小心翼翼的偷瞄着他,喉咙烧灼着某种炽烈的感觉,总想再凑过去亲亲他,摸摸他,于是更不敢稍做动弹。夏明朗忽然睁开眼,眸光一闪,已经准确无误的看过来,陆臻一时屏息。夏明朗微微笑起来,眼神向洞外飘过去,陆臻会意的点头。

不一会儿,夏明朗把帽子和风镜扣上,站起来伸个懒腰说,闷死了,出去走走。

又过了一会,陆臻也偷偷溜了出去。

陆臻一出洞口就忙着搜寻夏明朗,没头苍蝇似的找了一圈才想起来静下心找痕迹,从凌乱的脚印中找到夏明朗的那个码,一路追了过去。夏明朗走得不算快,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也没放慢速度,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压力起了变化,他条件反­射­的往旁边闪,陆臻已经飞身扑过来,手臂带到他的肩膀,把他侧身拉倒陷到雪堆里。防风墨镜磕在一起,嘴­唇­硌着雪粒在厮摩,极粗鲁,然而热烈。

夏明朗有沉醉的感觉,下半身忽然发力,把陆臻掀翻压到身下。

“你­干­嘛呢?今天,哦?”夏明朗低笑。

刚刚亲吻过的嘴­唇­红艳艳的,前一天撕开的破口在激吻中又揉出了血,薄薄的凝着一层血­色­,陆臻看着他微笑,薄­唇­里冒出热气,夏明朗蓦然心动,有些尴尬的把自己撑起来,大张旗鼓的把雪花拍了满天。

陆臻又凑过去吻他,夏明朗含糊着说,你也不怕有人。陆臻把他推到树后笑容得意的说我下手之前已经观察过地形了。夏明朗失笑。陆臻把脸埋到他的颈窝里,冻得通红的鼻尖又湿又凉,摩蹭着颈边的皮肤。

夏明朗想说你别乱撩,这天寒地冻的你想下手都没机会,可是又有点舍不得,抱着这么一个暖哄哄的小家伙在怀里,如此满足的感觉。陆臻的手臂扣在夏明朗的腰上,手掌向下移,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侧了脸,呼吸热热的凑在他耳边:“还疼吗?”

夏明朗一愣,脸上止不住的红起来,灿黑的眸子火光跳跳的,陆臻顿时有点怯,转瞬间下腹火辣辣的炸开,夏明朗一下膝击准确的撞在他肋下。

“咳……咳……”陆臻抱着肚子弯下腰去,抬起一只手指着夏明朗:“队长……,虽然有点,咳……找死,我还是想说,你害羞的时候好可爱。”于是,肩膀上挨了一脚,整个人栽进雪堆里。

夏明朗扶着头,痛心疾首,心想老子真……他妈的!!没方向的转了几圈,从兜里把烟掏出来。

“队长……林区防火!”陆臻慢慢爬起来。

夏明朗劈头踢过去一脚雪,从盒里抖了根烟出来点上,抽了两口,忽然又燥热,有些事不提就算了,忍忍也就过去了,一撩火又起来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总之就是个难受。夏明朗心头火起,索­性­又扑过去曲起一条腿压在陆臻胸口,半跪在他身上,揪着衣领骂:“你小子到底在里面放什么东西?”

陆臻看着他笑,声调温柔而和缓:“还是不舒服?”

我­操­你妈我!夏明朗绝望的闭眼,心想你信不信我捏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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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努力一下,看能不能给山洞画个示意图……囧……

15.

15.

陆臻从他身下挣出来贴着后背把夏明朗搂到怀里,诚恳的道歉:“是我不好,我没注意,那里面有……薄荷,薄荷这种东西好像有人受不了,觉得刺激……”

“薄荷?”夏明朗满眼狐疑。

“真的,有些人真的受不了,你大……大概就是那种,你看啊,有些人连KY都过敏,我真的,绝对不是故意的!”陆臻赌咒发誓,心想我离通行证又进了一步,言之凿凿之后转而又柔情蜜意:“而且你看啊,我要是知道你对这个过敏,我怎么舍得给你用……你看我这么心疼你!啊,我我我这么喜欢你……”

夏明朗摸着胃说:“得得,别­肉­麻了,我胃疼。”

“别动呀!”陆臻垂下一只手滑到夏明朗腰上扣住,身体往后挪了挪,靠到树上:“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你看这太阳多好啊,现在是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你睡一下,我陪你?”

夏明朗虽然觉得莫名,可到底还是被这温柔的声音所蛊惑,慢慢合上眼。

陆臻恍然发觉这是个陌生而少见的姿势,夏明朗靠在他的胸口睡着,被他抱在怀里。陆臻扯开墨镜,侧过头俯下去轻轻的碰他嘴­唇­,夏明朗闭着眼睛微笑,探出舌尖与他接吻。

空气清寒,嘴­唇­冰冷而舌头火热,双­唇­胶着,缓慢的绞动,注意不让冷空气钻进去,陆臻退开一些,把夏明朗的雪镜拿开,左手从他脖子下面绕上去,蒙住他的双眼。

“嗯?”夏明朗晃了晃头,有些不解。

“别动!”陆臻又吻下去。

别看我,别睁眼,你的眼神太可怕,连我的灵魂都戳穿,让我在你面前变得透明,无从隐藏。我总是浑身赤­祼­的面对着你的一身戎装,无比的羞愧与胆怯。

陆臻轻轻吻过他的嘴­唇­与下巴,夏明朗大约是觉得痒,略略偏过头,把脸埋到陆臻怀里,陆臻忽然收起手臂抱紧他。

其实我也想,有时候我也会想,我也想把你剥光抱紧你,让你怎样都逃不开,你像一头黑­色­的野狼那样危险而诱人,奇异的美丽……可是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你那么骄傲,强悍到纯粹,不可捉摸的神秘感是你生存的本能,我宁愿你保留它,我不想去征服你,在我面前你永远都可以自由。

夏明朗困惑的睁开眼睛从陆臻手里钻出来:“怎么了?”

陆臻笑了笑说:“我想应该没人跟你说过,可我真觉得,你真漂亮。”

夏明朗直接扑到了一边,他扶着胃趴在雪地里咳了半天,抬起头时眼神哀怨:“我真吐了,不骗你!­鸡­皮疙瘩全起来了!你想谋杀亲夫也不用这样吧?”

“那我以后不说了。”陆臻反常的乖顺,让夏明朗疑惑的挑起眉毛。

不过,夏明朗暗忖,那是怎样的一种­精­神……病啊,居然会觉得我像个小姑娘一样害羞还漂~~亮~~??

陆臻站起来拍拍雪,把手伸给夏明朗:“走,我看地图前面应该有个地方会很漂亮。”

夏明朗借力站起,乍然听到漂亮两个字又是一阵脚软,NND,太有伤杀力了!生化武器么这是!

那个传说中应该会很漂亮的地方并没有辜负陆臻的期待,翻过一道山梁,下到谷底,再往前走了一阵,夏明朗看到一挂冰瀑嵌在山梁上,在阳光下流转七彩璀璨的光芒,有如水晶世界。

哇哦……

夏明朗吹了一声口哨,又觉得不够尽兴,索­性­把手套脱开,咬住拇指与食指,尖声清啸,对面的雪层里发出轰轰的回响,雷声越来越大,终于化成隆隆的巨响,滑下一大片雪。

夏明朗愣住傻了会,陆臻踹他一脚说:“雪崩了,破坏狂!”

夏明朗忍不住想笑,陆臻冲上去按他嘴巴,夏明朗拍拍他手背示意他拿开,小心翼翼的说我不动。陆臻忍不住闷笑出声。

山谷里的雪层积得厚,两个人连滚带爬的相互拉扯着走,雪地靴的底面上有铁钉,真正踩到冰层上倒是不会滑,陆臻拉着夏明朗站在一面冰墙前,泛着淡淡蓝光的冰面上映出两个人影。

陆臻轻声咳一下,昂首挺胸的站着,手指从头顶上平拉出去,夏明朗眼角斜挑,扫了他一眼,陆臻马上跳闪到底还是慢了一步,被夏明朗一下抱摔结结实实的砸在冰面上。

“小东西,要造反么?”夏明朗横肘压住他的脖子。

“我,我就这么一点比你强,你也要允许我得意嘛。”

“不允许!”夏明朗断然拒绝:“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腿!”说着就要去掰陆臻的大腿,两个人四肢纠缠着绞在一起从冰面上滑下去砸到下面的雪坑里。

飞雪又扬起,散了满天,陆臻忽然拉住夏明朗往上指了指,天空清蓝,空灵而通透,鲜润无比。夏明朗松手在他身边躺下。碎雪在空中扬成细粉,飘飘荡荡的落下来,陆臻张开嘴接了一点,冰寒的化开在舌尖。

冬日的天光收得早,太阳已经走到了山顶上,温暖的灿黄中融进了一丝带着红­色­的金,明亮的­色­彩在冰层上反复跳跃,被折­射­,被激发,融成一片辉煌的金­色­的光雾,好像河流、瀑布……浩浩荡荡的汹涌澎湃。

陆臻慢慢坐起身,鬼迷心窍一般,冒险把雪镜拿开,光的墙扑面而来,穿刺双眼,让心脏停跳,呼吸静止,从来没有哪一种金黄这样闪耀,如此浓烈,有如神迹。

陆臻的眼中滚下泪水,耳边响起嘹亮号角,手指摸索着在雪地里找到夏明朗的,分开五指牢牢握紧……

夏明朗猛然扑上来把陆臻压倒,手掌按住他的双眼,声音里有明显的怒气:“你疯啦!眼睛会瞎的!”

陆臻用力拉开夏明朗的手,在眼前的一切都是朦胧的,夏明朗的脸与金光融在一起,陆臻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在想,我是个唯物主义者,那肯定,可是因为你,我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

圣境总是转瞬即逝,太阳又落下一度,一切光的魔法都黯淡下去,陆臻被强制­性­的戴上黑镜,被刺伤的双眼还在不停的流着眼泪。夏明朗把他拉起来帮着拍身上的雪,看着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又觉得怜爱万分,拍着他的胸口说:“好啦,不该看的东西乱看,现在变成个小瞎子了。”

“真好!”陆臻说:“一辈子有这么一天都够了。”

这种话夏明朗最不爱听,马上瞪他:“什么一辈子一辈子的!你今年才几岁啊,知道一辈子什么样吗?二十啷当岁你跟我说一辈子,你酸不酸呐?”

陆臻很温柔的笑了笑,并不反驳。

夏明朗看表说不早了,得回去了,还挺远的。他开着玩笑说为了照顾残障人士,允许你拉着我的手走,陆臻很乖的点了点头,走得一丝不苟。天­色­已经暗下来,走到山脚的时候陆臻的视力已经逐渐恢复,而这时雪镜也可以收起来了。上坡时艰难,手脚并用的爬着,彼此拉扯。到下坡时轻松了许多,慢慢的往下滑,拉着树­干­平衡方向。

夏明朗回头看到陆臻一个人默默埋头走得小心谨慎,脑子里闪过一句话,他于是便问了:“严头说调走的事,你考虑好怎么答复他了吗?”

“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吧!”陆臻随口回答,语调很柔和,却坚定的传达出一个意思。

是拒绝!

夏明朗顿时不快:“­干­嘛要以后?”

“因为我现在还没有想好。”陆臻站定看了他一眼。

有时候夏明朗真觉得他想把陆臻的眼睛就那么给挖出来,那么黑那么亮,一眨不眨的看着你,目光像子弹一样,一发不会回头的那种坚定与执拗。

“回去再说吧,你看这天寒地冻的,­干­嘛非得在路上说这事儿。”陆臻的态度已经软下来,脸上浮起讨好的笑,好像撒娇的小孩子的模样。

夏明朗一把拉住他:“什么叫你还没想好?你是打算想好了再通知我个结果还是怎么样?”

“我不是……我是还有点整体的地方没有想好。”陆臻被逼得也有些急了。

夏明朗紧紧的盯着他,带着怒意的:“你他妈到底有什么好想的,就这么点小破事值得你这么翻来覆去折腾吗?”

“我们今天不谈这事儿好吗?”陆臻脸­色­有点沉,仿佛哀求似的。可是他的态度越是软弱,避而不谈,夏明朗心里就越是没底,惊慌害怕,好像手中不再掌握,被挣脱。

总是这样,该死的样子,乖的时候甜的时候让你恨不得揉到怀里去,可这小子从来不是颗糖,像刺猬……不对,不是刺猬,像风,抓不住。夏明朗几乎有点抓狂的想怎么会有这种人,迷你迷得跟疯了一样,让你看着都害怕,想劝他缓一点,可他仍然不是你的,抓不住。

可怕的坚定与固执,用大脑过日子的小孩,好像他那么喜欢你都跟你没什么关系的无力感让夏明朗莫名愤怒。

他扯住陆臻的领口拉近:“你到底想­干­嘛?我说过你走不了就是走不了。那地方我来之前打听过了。就那种地方你想走严头也不会放。他那是诈你呢,你明白吗?这老狐狸敲山震虎,他是看我们两个住一块了,他不放心,他就是想敲打你,让你别太得意忘形。否则他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我们俩什么关系?撇开别的不说,你是我直属、嫡系,你是我一手拉出来的,再亲也没有了,你要走,他会不通过我?他就是怕我看出来,才直接去刺激你,也就你小子傻乎乎的硬当成一本帐去算!”

陆臻垂着头一言不发,白生生的牙齿咬在下­唇­上,刚刚结出薄翳的地方又渗出血。

夏明朗开始觉得心里没底。

陆臻再抬头的时候眼眶发红,前所未有的愤怒:“对,我是傻,我是笨,你可以靠直觉过日子我不行!我不像你有天分,一眼就能看出来什么是什么!我不行!我没你那么了解严头,我不能看眼睛就知道一个人的心,我不可能像你那样看着莫明其妙的半句话就知道别人想什么!行了吗?够了吗?你还想说什么?所以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么个人就不用去想什么了,烦什么呀,最后还不是听你的,你都把道划好了,我凭什么不顺着走?”

夏明朗被他推得退了一步,他有些无措,恍然想起这些年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面对过陆臻的愤怒,陆臻几乎是不生气的,他偶尔会在什么时候发一点火,那也只是因为他需要让对方明白自己做错了,当年初训的时候他气成那个样子,说出来的话仍然条理分明,盛怒之中也有一个镇定冷笑着的陆臻镇在他的脑子里。

可是现在这小子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呼吸急促,胸口急促的起伏。

怎么了?夏明朗心想,这是怎么了?我想对你好都不行吗?

“我这人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好歹??你是不是就这么想的?是不是大家都这么想?要命的是现在连我都开始这么想!从一开始,到现在,有什么事情我能不听你的?就算是我开始不乐意,你也会把我拉过去,你想做什么会不成?你是夏明朗,你太灵了,在你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我就觉得我好像是被扒光的,我是你养的小孩儿。我知道我这人算是想法多的,可是人总有点自己的想法,想藏着的,还没想好的。但你不会让我想下去,你一定会感觉到,你一定会把它挖出来,然后我一定要按照你想的办。”陆臻用力敲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瞪圆,压着火。

“我,我只是想帮你!”夏明朗着急的为自己分辩:“我喜欢你,你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太­操­心。”

有些事我能做的我就想帮你做了,我只是不想你走弯路,不想你太费神,我只是心疼你……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陆臻把脸埋在手心,慢慢的蹲下去:“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先想?难道我会就这么走了,都不问问你的想法?这怎么可能!其实……其实是因为我已经开始变得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我不敢跟你商量,因为你一定有办法让我觉得,你说的那个结果就是我最想要的,我知道的,你一定可以。可我现在不是在决定今天中午吃什么,或者今天晚上我们要不要上个床,这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个选择,它可能要决定我未来几十年的工作方向。我需要认真思考一下我将来要走什么路,什么领域,哪些部门,我需要首先理清楚自己的思路,然后我才有那个底气听你的建议。”

“所以你嫌我管太宽,你烦我了?”

“我不是烦你!”陆臻急得嚷起来:“我是说你不能这样要求我,明白吗?你不能要求我把任何蛛丝马迹的想法都告诉你,夏明朗,我真的特别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这么喜欢一个人,我真的很想去满足你所有的要求,你要什么我都想给你,只要你能觉得满意,但是,你不能剥夺,我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权利。”

陆臻用力握住夏明朗的手,仰起头:“你能想象吗?一个不再自己去思考的陆臻?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我就听夏明朗怎么说就怎么做,那就好了……的陆臻?这样的人,你还喜欢吗?”

夏明朗有点无措,他想说其实我会喜欢的,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而且我觉得问题不会那么严重,让你不去想比要你死都难,可是这么说这小子大概会哭。

“周国平说过两个人相爱就像在黑暗中并肩行走,我们不能无限制的去索求别人的灵魂,心灵也有外衣,我们不应该脱掉它。每个人对于别人来说都是一个秘密,可是在你面前我的灵魂总是赤­祼­的,你让我觉得很不安。你已经洞悉了我人生99%的秘密,然后还试图剥开最后那1%,如果我不给你,你就会生气……而你总是有办法让我开口。夏明朗,你太有攻击­性­,你对我的影响从来不是太少,而是太深。”

“周……周什么?”

“周国平,一个现代哲学家。”陆臻忽然笑,很自嘲样子:“敢情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关心这个了?”

夏明朗半跪下去用力抱着陆臻的头:“你说那么多,绕来绕去的,其实还不就是那个意思,你觉得你也是个爷们,得有自己的秘密,遇事得自己拿主意,我不能像个老娘们似的成天盯着你,啥事儿都要Сhā一脚,不顺我意还特生气。”

陆臻愕然的张着嘴,半晌之后闭上,苦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但关键不在这里。”

夏明朗低下头,额角相贴碰在一起。

“憋很久了吧,这些话?”

陆臻慢慢点头。

“我让你那么难受?”

陆臻马上摇头。

“气成这样,还说不难受?都没见你这么生气过。”

“其实我早就想劝你,就这个问题好好谈一次,可是我舍不得,我总觉得你那么想……了解我,也是因为喜欢我,我觉得很幸福,我就怕跟你提了会让你觉得难受,想对我好点儿都不成,我这人真矫情是吗?”陆臻垂着头,说话的声音变慢,终于开始有了一些委屈的意思,像是在对着情人撒娇抱怨而不是在义正词严的论证自己的哲学观点:“这辈子,能遇上你,被你喜欢,是我最幸福的事。我老是跟自己说,别那么任­性­,还想要什么,把天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夏明朗握住陆臻的脖子慢慢把他拉到怀里,当满腔的怒火化为泪水从陆臻眼中滑落,夏明朗起初受到惊吓飘浮的心脏又落回了原处,无论如何他肯冲着他发火,抱着他哭,总好过­干­­干­净净的笑着说:夏明朗,我们两个需要谈谈。

16.

17.

“对不起,我不应该冲你发火。”陆臻深呼吸捂住鼻子和嘴,用力眨着眼睛把眼泪逼回去:“你说过的,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谈,可是最近我跟你的沟通进行不下去,我一跟你说我们之间有什么,你就特别敏感。好像我一提我们之间有问题,我就要跟你散伙,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夏明朗忽然觉得愧疚,这两年,这些日子。小事陆臻不管,大事全凭自己做主,从来不发火,从来不生气,偶尔耍耍小­性­子也像情趣多过任­性­。大大小小的矛盾或者有争吵,最后总是陆臻先道歉。

你就不会错吗?

夏明朗扪心自问。

就算真的从来没错过,你把他逼成这样……这两年回头去看,或者算不上百依百顺,可总是你夏明朗在当大爷,他陆臻在陪小心,真换个没主意的小姑娘也不见得能做到这样,可他是谁?他是陆臻,那身骨头硬得整个军区都硌得慌,连军长都敢瞧不起,他怕过谁?

有时候我们在一个人面前一直赢,耀武扬威说一不二的占着上风,不见得你就真的那么能,也不过就是他不肯跟你计较,他怕你,怕你会生气。

你也不过就是仗着人家喜欢你!夏明朗有点无语,心想老子怎么沦落于此了,占这小孩儿的便宜?

“对不起!”夏明朗抬起陆臻的脸,摸索到嘴­唇­的位置吻下去:“对不起,是我……是我不好。”

陆臻看着他眼睛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眼眶已经彻底的红起来:“其实你不用道歉的,我知道你没错,是我自己还不行,我太容易被你影响,可我不喜欢这样,可能再过些年,我更成熟了,我就不会再害怕这个……可是我现在我还不行。我已经很努力的去追赶你,可我真的还不够,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聪明,我只是比别人记­性­好,比一般人会念书。你……能不能原谅我,你让我缓一些。”

陆臻的声音哽咽,眼泪流下来,被很快的擦去,雪地手套上凝着一层冰渣,将冬季­干­燥脆弱的皮肤擦出细小的血丝。

“不不,不是的,是我不对,我以后不逼你,我以后保证不逼你了。”

夏明朗总觉得无措,手忙脚乱的。老了老了,当年多剽悍呢,看着这小子筋疲力尽的趴在地上还能再去踢一脚,哪像现在呀,看着他眼泪珠子叭嗒一掉,心都疼得碎成八瓣儿了。

是呀,你都把事儿做完了,你让他怎么办呢?总是说心疼他,怕他­操­心,可那就是个­操­心的命你不知道吗?你把十层楼都造完了,他要么承认自己没用,要么再造个第十一层。

夏明朗心里百味杂陈,异样的酸涩,最近这一年,这小孩像玩命一样,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严正说你别这么逼他,当时听了只觉得莫名其妙,多委屈啊,心想我怎么逼他了,我对他那么好,我啥事儿都想为他­干­,我怎么逼他了,他自己乐意这么折腾能怨我吗?

可是现在想想怎么不怨你呢,你都逼得他快跳楼了。

陆臻!

夏明朗觉得无奈又特别心疼,这两个字扔在地上都带响,硬邦邦的。

就这么个人,这么傲气的,你想像个老母­鸡­似的把他护在羽毛底下,这可能吗?他在你面前那么需要夸奖,那么需要肯定,为什么?你把他做人的自信都压没了,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

“别擦了。”

夏明朗抓住陆臻的手套慢慢拉开,眼角磨红了一片,有些地方渗出细小的血珠,融到眼泪里,凝成晶莹剔透的红,看来触目惊心。

“我我,我止不住,不擦,冻在脸上更疼。”陆臻实在不喜欢自己现在这副脆弱的模样,想要转头,却被夏明朗捏住下巴。

仿佛被蛊惑,鬼使神差的欲望与冲动,夏明朗探出舌尖抵上陆臻的眼角,太过明显的温差让陆臻的眼眶骤然发热,眼泪汹涌而出,沾在舌尖上满是咸涩的滋味。

“哭吧,没事的。”夏明朗耐心的舐去陆臻眼角的泪水。

陆臻张开双臂抱住他。

“你老是怪我为什么不肯放心,为什么就不能把一切都交给你。可我为什么就一定要放心?我为什么应该把一切交给你?我们是同行者,夏明朗,不记得了吗?我为什么就不能是跟你一起走,我为什么就不能跟你一起去承担我们的未来。我知道我不行,你信不过我……”

“我没有!”夏明朗固执的反驳,我只是……

“那你能不能对我多一点信心?你能不能相信我,就算你不拉着我跑,我也一定会跟着你,你能不能对我放心点儿?”

陆臻的声音里带着潮气,软弱的哀求的味道。

夏明朗移开嘴­唇­看向他,漆黑的眸子潮湿明亮,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面孔冻得苍白,只有眼眶是鲜红的,眼泪不停的滚下来,呼吸时带出的白雾让他看起来面容模糊。

仿佛已经伤心到极点又好像全无意识,像一个设错了功能的娃娃。

夏明朗真觉得你怎么能这么哭呢?祖宗,你哭成这样,你要我命我都给你,他胡乱的点着头,说我一定。

陆臻努力笑了笑,说:“有时候,我会说你哪里不对,那不代表我想跟你分手。”

“我知道!”

“有时候,我可能会比较忧虑,说一些悲观的事,你知道我就是那种习惯,那……那不是说我觉得我们两个就过不下去了,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要正视那些问题。”

“我我,我明白,我保证。”

“我现在跟你说什么你都知道。”陆臻苦笑,忍不住又想去擦眼睛,被夏明朗一把拉住。

“停不下来?”夏明朗忽然警觉,仔细看过去。

“嗯。”应声含糊,哭得这么唏里哗啦一塌糊涂,让陆臻觉得非常丢人。

“不对,是雪肓。”夏明朗瞬间反应过来,马上站起来翻身上的口袋:“有没有戴眼药水?”

陆臻知道问题严重,从贴身的内袋里把药水找出来,夏明朗帮他把药水点上:“有没有戴眼罩?”

陆臻摇头说没有,全身上下都翻过,只有用来缠枪的迷彩防红外伪装布条,出来的时候领错了的,或者说没注意,雪地装配了丛林迷彩,陆臻想好歹能捆点东西就放了一条在兜里。夏明朗对着光看了一下发现能用,仔细的蒙到陆臻眼睛上,在他脑后打结固定。

“完了,这下真的成瞎子了。”陆臻伸出手感觉四下的空间。

夏明朗连忙抓住他:“跟我走,快点回去。”

陆臻猛然把手抽了出来:“我能走,我自己能走。”

夏明朗倒吸一口冷气,憋住了吐不出,他狠狠的瞪了陆臻三秒种才想起他现在看不到。这小子倔劲上来了,他知道。

算了,夏明朗望天叹气,他说他可以,你就让他疯一次不行吗?又不是什么需要出生入死的大事。

夏明朗当机立断的转身开路:“那你跟着我!”

“我知道。”陆臻笑起来,侧着头分辨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片山坡也不算平缓,夏明朗手脚并用的往下滑,到底是不放心,滑下去几米就忍不住回头去看,陆臻一棵树一棵树的攀着滑下去,虽然有点慢,倒也稳当,偶尔茫然四顾,夏明朗马上出声提醒说:“我在这儿。”

陆臻很快找到方向,冲着他笑得很灿烂,当然也有栽倒的时候,蒙头滚下去三米远,好在雪层厚,倒也不会真的受伤。

人长得漂亮就是占点便宜,夏明朗心想,怎么折腾都好看,溅着一头一脸的雪也好看。蒙着眼睛,那无助的小样儿招得他只想扑过去把人揉到怀里去疼,一步一牵的带着走,可是不行,再心疼再心焦也不行。

夏明朗!他对自己说,你应该清醒了!

这不是一朵可以让你捧在手心里养的花。

临到洞口的最后那几步,有一个陡直的断层,夏明朗助跑了几步冲上去,站在上面往下看。有人听到动静钻出来看,惊讶,臻子怎么了。

“雪盲,晃到眼睛了。”夏明朗踩在边缘上,陆臻正在摸索着试探。

“那我下去拉他上来?”

“不用!”陆臻在下面吼:“告诉我几米?”

“三米,有八个踏脚点……”夏明朗把地形描述给他。

哟,嗨嗨……这下把洞里的兄弟们都惊动了,七嘴八舌的观望打气,一个说破里斯,狗昂……夜魔侠!另一个嚷着,什么夜魔侠,小米的东西有什么好了,盲侠知道不?盲侠?神州奇侠!

陆臻把陡坡仔细摸了摸,数着步子退开,加速猛冲,一只手率先冲过崖顶,夏明朗一把拉住他,用力一拽,陆臻裹着一身冰寒气撞到他怀里。

哇,不错不错,众人瓜唧瓜唧,夏明朗一个个踹过去,妈的,看猴戏呢?!

先是被光刺激,然后又哭又揉的,陆臻那双眼睛跟着他算是彻底的遭了罪,拉到洞里又上了一次药,眼泪还在不停的流,陆臻呆在暗处半靠着背包休息,徐知着偷偷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指着他的鼻子说:“爱哭鬼!”

陆臻迅速摸出一块石头砸过去,徐知着气定神闲的跳开,哈哈大笑着跑远。

过了一会又溜过去,忽然跳起来大声喊了一声:“鼻涕虫!”

啪,晚了一步,石子砸到地上,陆臻恨恨。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一个个歪着脑袋唯恐天下不乱的看着好戏。

徐小花按一按手让大家安静,拿出狙击手接近预定目标的谨慎劲儿,悄无声息的向陆臻那边摸过去,堪堪就位,徐知着张嘴正想喊,夏明朗低低咳嗽一声,就听着徐知着啊的一声惨叫,仰面倒地。

陆臻早就把石子扣在手里就等着他,横竖是看不见,只能凭上一次的声音来源做判断,歪打正着就弹在徐知着脸上,徐小花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哀号:“我毁容了!”

陆臻抱肩挑眉一笑,十分傲然:“活该!”

方进鄙夷的看向徐知着,一点不同情。

哼,有队长在你还想欺负臻儿?太没眼­色­了,亏你还跟他一个屋里呆过,太迟钝了,感觉太不敏锐了。方进恍然有了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因为洞悉着人所不知的真相。

陆臻被郑楷下了严令要瞎一天,夏明朗用饭盒盛了饭拿过去给他,陆臻听到脚步声转头笑道:“队长?”

夏明朗在他面前蹲下:“我喂你?”

“我自己来就行。”

意料之中的回答,夏明朗用手背蹭一蹭陆臻的脸,把饭盒和勺子塞到他手心里。

闭着眼睛吃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技术,陆臻埋着头吃得很香。

眼睛被蒙着,看不到黑白分明的执拗的眼神,也看不到透明的泪水,夏明朗觉得压力小了很多,他伸出食指抹掉陆臻沾了腮帮子上的一点汤汁。

“你今天下午跟我说的话,我想过了,是我不对。”

陆臻停下来:“我没有想指责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绑住我……怎么样,你只是喜欢这样,你个­性­如此,我都知道的,所以你不用道歉。”

“妈的,老子最怕你这么一本正经的对我说话,我宁愿你发火冲我吼呢!夏明朗你他妈混蛋不是人什么的……”夏明朗挠着头发。

“我这人不擅长发火,你也知道,没你那气势,桌子一拍气壮山河的,我要是拍桌子骂娘就是个被人调戏的命。”陆臻咬着勺子笑出漂亮的小白牙:“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有什么错,你挺好的,只是我一时还没有适应。我不想改变你什么,我希望你在我面前是自由的,你想怎么就可以怎么样,你喜欢什么就能去­干­什么,对我你永远都不必有愧疚。”

夏明朗换了个姿式坐下来,脚软,真的,蹲不住。

因为看不到陆臻的眼神,反而更能想象他说这些话时的样子,在脑海里一点点的自动映现。夏明朗心想我也算是个能扯的人,酸溜溜的情话也张嘴就来过,不过从来没扯过这种,当然也没听过这种的,哄人都没有这么哄的。

当然,他也知道陆臻不是在哄他,陆臻从来不说谎,真要命,夏明朗觉得自己脸上烧得慌,好像被人劈头打了两个耳括子。

“队长?”陆臻等了一阵,没有听到回应,蓦然有点紧张。

“我在。”夏明朗马上说。

陆臻安心的笑了笑,捧起饭盒把剩下的那些汤喝光,夏明朗把饭盒送回去塞给方进,方小爷默默接手,一转头扔给了阿泰,于是食物链的最后一环乖乖去洗碗。

夏明朗回去把陆臻移了一个位置,陆臻诧异的问他­干­嘛,夏明朗抚着他­唇­角的血印说这里没人能看到,我们聊会天。

陆臻抱膝坐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啊,聊什么。”

“你从来不管我,你这样我也很慌,我有时候宁愿你像别的女孩子……哦不是,别的男人那样。”

陆臻闷声笑:“我管什么啊?我觉得你都挺好的,真的,除了有些时候对我有点蛮以外,别的都很好,我总不能给你管钱吧!”

“对啊,我把工资卡给你吧!”

“行!我回去下个会计学回来看看,保证帮你把账面做得漂漂亮亮的!”陆臻一拍脑门说:“搞笑了,我自己的钱还都在我妈那儿呢!”

“那我养你啊!”夏明朗小声说。

“好。”陆臻轻轻点头,耳尖上烧出一片红。

夏明朗反反复复的抚摸着陆臻的脸颊与耳垂,想吻上去,可到底觉得不安全,还是作罢。

“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陆臻问。

“你不能这么纵容我。”

“这不叫纵容,”陆臻固执的更正:“我不是怕你不爱我了,想讨好你什么的,我就是想给你最好的。有人说一段长时间而保证质量的爱情,不是因为他有多好,而是你喜欢在他面前的你自己。我可能不是最好的,但我希望能够给你最好的爱情,在我面前的你是你最喜欢的样子。”

“可是现在呢?现在你开始不喜欢在我面前的你自己了,你让我怎么办?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夏明朗抬手顺着陆臻后脑上硬刺刺的短发。

陆臻一下愣了,过了好一会才说:“有道理。”

“那你现在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夏明朗学着陆臻的腔调问。

陆臻有点犹豫,然而黑暗给了他力量,蒙住他的眼睛让他有勇气亮出自己的心:“我,我一直有种很怪的感觉……你好像有点怕我,我大概知道你怕什么,可是我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你有这种不安。”

陆臻慢慢转头,看向他。

呃……夏明朗张口结舌,真是邪了门了,为什么隔着一层布都会觉得目光逼人。

“夏明朗!”

呃?别叫名字,夏明朗一阵紧张。

“难得今天话都说到这里了,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我,陆臻,可以现在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在一起……”

“行了,行了……别说了!”夏明朗扑上去按住陆臻的嘴,妈的,几辈子没哭过了,眼睛全湿了,东西都看不清了。

陆臻一声不吭的让他抱着,不动也不说话,有时候看不见的人反而占便宜,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表情,所以一门心思的表达自己,刚刚那句话,说实在的他是赌了气的,可是平心而论他做得到。

“我不是说对你有怀疑……”夏明朗忽然觉得自己也有点说不下去,如果说陆臻不容质疑,自己也没什么出错,那问题都出在哪儿了?

“眼睛还疼吗?”夏明朗叹气。

“好多了!没事儿的,多大的事儿啊!明天早上就好了。”

毕竟几米之外隔着几块山石就是战友们,他心里再舍不得,也还是得把人放开。不知道是不是心态不同了,其实是就是同之前一般无二的模样,迷彩­色­的布条蒙在眼睛上,可是薄­唇­紧抿,神­色­安定,看起来一点也不迷茫,一点也不茫然。夏明朗甚至相信现在给他一个口令他马上就能拿起枪。

“你最近很拼命。”

“我想赶上你。”陆臻笑得很浅,几乎有点天真的味道:“我以为只要我能赶上你,我就能足够坚定到在你的影响力面前还依旧保持自我,我就能在我们两个之间找到某种平衡。”

“小笨蛋。”夏明朗撸着他的头发,当然我更笨。

早就知道家里养的是一头鹰,翅膀极硬,可为什么就是不肯认命呢?

是鹰就得飞,就应该飞,直入云天,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翱翔,看不到他又怎么样,就算手上没有握着绳子又怎么样?只要吹声口哨他能落下来,他还是你的。这两年他收起爪牙像个小麻雀似的围着你转,就真拿他当麻雀养了,稍微扑腾一下就不放心。

该知足了。

我们两个,都一厢情愿的想给对方最好的,可最好的是什么样,你说了不算,要他说了再才算。

夏明朗终于忍不住,偏过头去吻陆臻的嘴。

陆臻躲不开,又看不见,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微微紧张的抓着夏明朗的衣服。

**

小公告:

我做错事情了

我昨天一不小心,彻底删除了一封预约邮件,那封邮件还没有登记的

能不能请在8月21日发了邮件,预约最后一批麒麟淘宝上架通知的朋友再发一次邮件啊!

17.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打算明天双更的……

可是明天那就过了日子了

总之,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_^*17.

林区的天气一日三变,后半夜开始起风,天亮时已经扬了漫天的雪。

夏明朗给许航远打电话大骂你个乌鸦嘴!

老许气定神闲的说,哥哥我早就说了飞机飞不进来,让你自己走,你还不信,我啥时候骗过你?夏明朗气结,劈手挂断电话,也好,卫星电话省着点儿用,资费也不便宜。

只是这么一来人都被关住了出不了门去,冬令营成了大闷锅,麒麟这一帮人全是属猴子的,这辈子最怕的事就是无所事事。好嘛,本来还说好今天要结伴去游陆臻口中的圣地,看到底是哪位天仙迷花了他的眼,让他长泪满襟,湿了一夜,如今这大风一起,全歇菜了。

闷着,不能动,一个个开始蠢蠢欲动的给自己找乐子,打架的,赌博的,用树枝在地上划道子下军棋、象棋、围棋、斗兽棋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睡了一夜,陆臻自觉眼睛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开了电脑看东西,夏明朗刚刚赢了严炎一局棋,得意儿的转着脖子,一眼看到陆臻,脸上就黑了大半。陆臻还没来及反应已经被夏明朗劈手抢过电脑,退程序,关机,睡觉……

“暴君!”陆臻闭着眼睛小声嘀咕。

呃……夏明朗一愣,抓了抓头发,脸上浮起暧昧难言的笑,弯下腰去尖着嗓子轻声细气的说:“陆臻哥,我们不玩本本,我们睡觉觉好吗?”

唏里哗啦,叮铃当……各种各样的东西落了一地,其中包括三块用来当棋子的小石子与众人的眼珠子和下巴。

陆臻的脸都绿了,眼睛飞快的眨巴着,按住胸口,心跳180了,真的!

夏明朗笑眯眯的瞧着他,陆臻吞了口唾沫:“我有罪,我检讨!”

夏明朗用力裂嘴,笑出一脸欠扁的讨好。

陆臻诚恳的看着他:“我现在请求您恢复原样还来得及吗?”

“陆臻……”

夏明朗刚刚落下两字,远远近近的哀号声已经起了一片。

“队长……您饶了我们吧!”

“果子,你怎么得罪队长了,你领罪吧!兄弟们活不下去了!”

“队长,您这是私人恩怨,您不能殃及无辜啊……”

陆臻拽住夏明朗的袖子:“我求你了!”

夏明朗收起笑,清了清嗓子,陆臻马上做猫爪捂脸状:“我睡着了。”

夏明朗看着觉得好笑,拦腰把他扛起来,搬到更深处光线昏暗的地方去,陆臻感觉到自己背后来­射­来无数道同情的目光。

到底还是无聊,夏明朗坐在陆臻身边把掌上电脑开到最低背光玩俄罗斯方块,夏明朗玩这个可以成­精­,速度开到最快,像下雨似的往下落,一般人看着他玩眼睛都发花,陆臻戏称夏明朗对所有动物神经直觉反­射­­性­的游戏都有狼的天分。

陆臻睡了一整夜,一大早的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小猫崽似的乖乖趴着趴了一阵,终于忍不住从指头缝里偷偷往外看,看了一会儿见夏明朗不理他,轻轻踹过去一脚,小声问:“哎,我这人是不是特难伺候?小人,近则不逊远则怨。”

“还行啊,看跟谁比了,跟我比是好远了去了,”夏明朗埋头打游戏,手指按得飞快:“我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遇上人鬼就说胡话,别人退一步,我就进一步,您要是犯了急我再让着点。小人逐利,我这才叫小人,总得图点什么。你那不叫小人,你那叫没事瞎折腾自己。”

“你也觉得我是没事瞎折腾。”

夏明朗攒了四行连消,画面一闪一闪的定格,他连忙抓紧时间回头给陆臻笑一个:“您放心!我就算不赞同你的瞎折腾,我也誓死悍卫你瞎折腾的权利。”

“想听我说小时候的事儿吗?”陆臻翻个身躺着,看着洞顶上嶙峋的石山­阴­影。

“说,我听着呢!”

“我小时候,我妈管我特别严……”

“就跟我似的?”

“跟您不能比,我妈是衣食住行型的,我小时候就特别烦她,她给我买什么衣服我都不想穿,她让我学小提琴我硬要去学钢琴。当然我现在不这样了,我现在特别听她的,她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就想让她高兴,现在回想当年那种别扭真幼稚。”

“都一样!”夏明朗轻笑。

“那时候小,人小鬼大嘛,明明自己没主意,还特别喜欢装得自己有本事,就特别不喜欢照着大人说得­干­,­干­成了也觉得特没成就感。我爸说,人,我们,凭什么认定自己存在,因为有独立的,不可复制的人格,我一直记得。”

“伯父活得可真学术。”

“叫爹!”陆臻侧着身子踹他。

夏明朗手上一抖一根棍子捅错了地方,他惨叫一声手指按得飞快,砖块纷落如雨,总算挽救了回来。陆臻把膝盖顶在他腰上,威胁:“叫爹。”

“咱爹活得真学术!”夏明朗从善如流。

陆臻满意了,又翻了个身回去仰着:“我小时候最恨别人说我聪明,谁说我聪明就不给好脸儿。”

夏明朗低着头笑。

“你别不信呐,真的,我跟蓝田还特别研究过这种心理,我们觉得夸我们聪明就是在抹煞我们的努力,聪明是老天赏的,咱也是自己一道题一道题闯出来的。”

“你小时候就认识蓝田了?”夏明朗不动声­色­。

“哦,十四……没有,十一、二岁吧!”陆臻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夏明朗的脸。

“你这么小就认识蓝田了?”夏明朗震惊,猛一转头,砖块唏哗啦堆上去,瞬间堆满,GameOver。

“想什么呢,一脸­淫­荡的表情……嗯,你怎么知道是他?”

“有什么事我会不知道。”夏明朗怏怏。

“成­精­了你!想什么呢,那么小懂什么呀,那会儿我都还在跟着同学欺负小姑娘呢!都是很后来的事儿了。”

“这么久,这么好的基础,怎么没走下去?”夏明朗按着ENTER键迟迟按不下个开始。

“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我不知道珍惜,他不懂得挽留,或者反过来说也是一样。”

夏明朗找到陆臻的手用力握一握:“我一定挽留你,我拘留你!”

陆臻反手扣住夏明朗的手腕,指上用力,几乎可以听到骨骼的轻响:“我昨天想了一夜,我自问现在可以做一个好的伴侣,我个­性­宽和,行为缜密,从不绝望,乐观向善,有耐­性­,有毅力,值得信赖……而且足够爱你,跟我在一起,可能你唯一需要容忍的就是,我终究没有办法真正对谁臣服,连你,也不行!”

“傻小子,我­干­嘛要你……”

“你别着急回答我,又说什么都可以,不可能什么都可以的,我以前也觉得我对你什么都可以……”

“我我,我在想,我在想。”夏明朗按住陆臻的胸口安抚他。

“你以前说,我对你的那种相信就是个鬼,空的,我不是真的相信你,而是我认为你说得是对的,所以相信你。我是相信你说的,所以相信你;而不是因为相信你,所以相信你说的。”

呃……夏明朗苦笑,这么绕的话,一定不是我说的。

“这个问题我也好好想过了,然后我发现我好像不能做到你期待的那样,这对我说来很要命,我是个怀疑主义者,可恶的怀疑主义者,如果我对某一个事物失去自己的判断,那种感觉会让我很恐慌。”

夏明朗沉默了一会,从兜里把烟掏出来点上,抽一口,眼睛微眯着,仿佛某种攻击­性­猫科动物的神情,陆臻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知道吗?你不应该这么跟我说话,”夏明朗右手夹着烟很拽的指指点点:“你这算什么,一本正经的,说真对不住啊,我一定要这样,甭管你乐不乐意我就是要这样,你要是不同意啊,我们就分。”

“我,我我不想分手。”陆臻一下子坐直了起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夏明朗亲昵的拍一拍陆臻的脸:“你就是吃亏在不够糊涂。知道吗,我现在都有点可怜那个蓝田了,他当年指不定就是被你这么一手给吓跑了。当然这样也好,就便宜我了。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被吓跑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不能这么跟我说。你应该要说,宝贝儿,我这人脾气有点硬,就这么个毛病,我争取改,你别计较。我要是不同意,你就得跟我急,你就应该指着骂我,说你这个混蛋没良心我对你还不够好哇,我就这么点小毛病你这都受不了?你还是男人么,你要敢甩我,我整不死你……”

夏明朗越说越得意,几乎眉飞­色­舞,陆臻已经趴在旁边笑成了一个团。

夏明朗垂手顺着他的头发,像在抚摸一只猫:“我记得你们家老祖宗,姓苏的那个说过一句话。”

陆臻一愣。

“那话好像是这么说的,你要是娶到一个好老婆,你就能过幸福的生活,你要是娶了个坏老婆,你就能成为哲学家。亲爱的,你最近可是越来越哲学了,你这样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夏明朗手上忽得一紧,陆臻被他捏得吱嗷乱叫,远处火堆边的众人闻声看过来,夏明朗咬着烟头放过去一记眼刀,众人迅速回头,窃窃私语陆臻这次到底把队长怎么了。

陆臻好不容易从魔爪下挣脱,小擒拿起手式戒备,夏明朗慢慢转过头去,微笑,眼角眉稍里都是温柔:“对不起!”

陆臻一怔,这人变太快,他摸不着头脑。

“对不起,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以为这是对你好,没想过反而是压力。但是你要原谅我,你是我遇上的第一个男人,我没有经验,以前姑娘们甩我,说我不够温柔体贴,我只想对你更好点儿。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我争取改,你别跟我计较。”夏明朗顿了顿,眼中涌出顽皮的笑意:“不过你这混蛋真没良心,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就这么点小毛病你上纲上线的?你还是男人么,你TM敢甩我,老子整不死你……”

陆臻仍然石化着,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过了一会儿,舌尖轻挑,声音俏皮:“宝贝儿。”

“嗯!”夏明朗非常厚脸皮的答应。

“我想写一个牛逼est的标语,贴在你脑门上!”

“行啊!谢谢夸奖!”夏明朗笑容可掬。

陆臻呆坐了一会儿,他想不通为什么在他深思熟虑引君入瓮,百万铁骑只差临门一脚的瞬间,那个根本就不占理,完全被压倒的家伙怎么就神奇般的,翻身了??!!

陆臻有点心酸,他心想,我好不容易鼓这么个劲,好不容易借此东风,好不容易把自己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搞清楚了,来谈判……我后面还有一肚子话没说呢!

陆臻挑了挑眉毛说:“亲爱的!”他表情正直,声音甜腻,轻飘飘的飘过去。

“哎!”夏明朗头也不转,应得坦然。

陆臻转了转眼珠,心一横:“小亲亲?”

靠……胃里好不舒服的感觉!

“怎么了!”夏明朗气定神闲。

陆臻眼前一亮,压住了妖娆的鼻音:“明~明~~”

夏明朗手上一抖,把一个L放倒了地方,落花流水,GameOver。

“我认输!”夏明朗低头亮白旗。

陆臻转过身,抱膝靠在夏明朗背上,肩膀相抵,头碰着头。

“记得吗?最初,选训的时候,那就是一个战场,你把我们扔进去,站在终点上等我们,你看着我们挣扎,拼命,倒下,伤了累了逃了,不行了……你心疼,但你不管,你要我们自己走出去。”

“我现在不可能这样对你。”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不能让你被淘汰。”夏明朗索­性­把游戏关了,握在手里。

“你公私不分了。”

“别傻了,我们俩现在这样,公私还怎么分啊?你觉得我因私害公了?不可能的,我们俩因公废私的时候更多,没我你会这么拼吗?凭良心讲,我要不是喜欢你,我也不会这么对你,我对别人也没那么上心。这都是人之常情,陆臻,我们没碍着谁的路,我没有为了你害过谁,我们没有黄了任务,我们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国家,我们对得起这身军装,就够了。”

夏明朗垂下一只手,摸索着探到身后,陆臻张开五指握住他,好像基督徒祈祷时的握法,十分的牢固。

夏明朗说:“我知道你想得比我多,我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你不是。我就是怕你太费心,压力太大,吃不住劲儿,我心疼你。”

“我知道。”陆臻仰起脸看着洞顶:“可是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某一天早上醒过来,我被你抱在怀里,然后我发现我被你包围了,我在完全按照你划给我的轨道在前进。我相信,我完全相信你一定为我做了最好的选择,那甚至是我自己也无法看到的……高度!可是……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会羡慕我,拥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伴侣,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我不应该对你有不满,我应该很愉快的接受这些,我不应该辜负你的心意。可是我最后发现……我做不到。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思考为什么,我自认不是一个固执的人,我也乐于接受别人的建议,我在想那有什么分别……我害怕了,因为我发现依赖一个人的感觉是那么好,好到让我忍不住想要再多依赖一点。”

夏明朗本想说傻小子那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觉得不爽就是不爽了,这个理由才大过天,直接告诉我不就成了?

转念一想,又闭上嘴,最近他是挺暴君的,对待问题简单粗暴,而且总觉得是小孩子欠调教。但是夏明朗咬着嘴角心中忿忿,他心想这也不能怨我呀,这两个人过日子不就是抢地盘么,你自己空一块地在那儿,我能不抢嘛!

“队长?”

“嗯。”

“我们能不能还是回到最初那样,让我自己去闯,能不能……请你相信我,你只要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让我知道你在关注我,你对我有期待,我就……一定能闯过去。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能跟上你。”

“不是跟上我,跟上我算什么本事,你要超过我,混不得好就不要你了。”

“我不是指军衔这种……”陆臻忽然笑:“你敢不要我,老子灭了你。”

夏明朗长长叹息:“我太欣慰了,你终于肯对我这么说了,以前尽听你说什么你去结婚没关系,我肝都颤你知道吗……”

“我要说我现在还是这么想的,你是不是又得揍我?”

夏明朗声音微沉:“我不揍你,我毙了你。”

陆臻移过脑袋,枕到夏明朗的肩膀上,夏明朗微微偏头,颈侧的皮肤擦过陆臻的耳根,脑中有轰然的错觉。能做的都做过了,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按说不应该还有如此的敏锐悸动,可是,总有一些事,一些人是不按常理的。

他看到金­色­的光雾将他笼罩,流动着,像一条河,他听到两岸传来的号角声,仿佛晨歌。

时间,最可怕的洪水,足以洗去一切的痕迹与曾经的悸动。

然而,当你我携起手,或者真的可以抵御这漫长的……时光之变。

“夏明朗。”

“呃?!”

“我爱你。”

……

“噢……”夏明朗低头轻笑,耳根浮出一点点红。

“我也爱你啊……”他轻声说。

18.

18.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夕旦福,真理!

一天一夜之后风雪非但没有变小,反而是转大,郑楷大清早出去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活生生的就是一个圣诞老人。

许航远专门打了电话过来慰问,说兄弟哎,不是老哥我不救你,你看这天这天……西伯利亚啊,老毛子忒气人了,人不地道风也不厚道。所以啊,你就先等着吧!等风停啊,老哥我想死你了,唉,让你早点自己走出来吧,你要别扭,你这孩子……嘿嘿~

夏明朗捏着话筒牙咬得咯咯响,幸好物资还有粮草还足,否则真是要一头撞死血见五步。

做人悲摧的是什么?

在你­精­心策划步步为营,自以为胜券在握,天下我手之际,忽然发现作茧自缚。这叫什么?这叫赢了世人输了天!

夏明朗气恨难挡,一身正压的缩在睡袋里睡觉,人人敬而远之。卫星电话又响起,夏明朗用眼神示意陆臻去接,陆臻嘴角含着笑,总觉得夏明朗这别扭的样子真是莫名地可爱。

电话接通,许航远劈头就是一句:“你们带了实弹了吗?”

陆臻一愣,招呼夏明朗说:“队长,有正事儿。”

“实弹?带了吗?多少?”许航远急得声音里冒火星。

“人均半个基数,怎么了?”夏明朗一听就知道不对,没打马虎眼,一五一十的报给他。

“我­操­X的,昨晚上有人把附近金矿劫了,黄金武警一死八伤。对方有枪有人质,已经逃了,做这么大的案子十有八九得过境,国际刑警已经通知了,对面的也打了招呼,不过你也知道,老毛子贼­精­滑的,别说赶上这么个破天,就算是风和日丽的也甭指望他们出全力。现场我已经派人过去了,看这天下午不知道能不能到,警方传过来的消息说得很玄乎,你也知道这年头人命最金贵,一个兵都死不起,所以上面的想法是让武警和边防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正面对敌,让我们上。我­操­X的,这天飞机飞不了,我跟你差一天的脚程,你们先绕去边境上堵他们,我随后就到。怎么样?老伙计,帮老哥我一把?”

夏明朗先回头看了一嗓子:“一级战备,上实弹。”队员们迅速的从各个方向回归自己的装备开始清点整理。

于是,这就是同意了!

许航远舒心的大笑:“地图,资料,他们在整,整好传给你,对一下电台,我做你的总后指。先说下人员配备。”

“除了我以外,电子对抗及爆破手两人,狙击手四人,突击手三人。”

“我靠,你小子狙击手真多……”饶是在这种危机关头,许航远还是忙里偷闲的表达了一下嫉妒之心。

“什么意思?老子尖兵让你给灭光了,你现在酸他哪门子酸?!手续你去补,我先出发。”夏明朗不甘弱的骂回去,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拿人的手短,许航远知趣的闭嘴。

给水袋与水壶灌水,互相补充食物与弹药,十分钟以后,各单兵装备已经整理打包完成。

队员开了实弹包把原来的弹夹清空重新压子弹。每人每枪半个基数,合95、03枪五个弹夹150发子弹,88式通用机枪400发子弹,92式手枪两个弹夹30发,05式微声冲锋枪3个弹夹150发,88式狙击枪100发子弹。因为此行没有重装目标,12.7MM的重狙在大分解之后被分开埋藏,陆臻留下了坐标点与红外示警装置,方便许航远派人过来回收。

很快的许航远的地图已到,陆臻从洞外铲了一堆雪回来做沙盘,从矿区到边境线,对照地图与沙盘寻找歹徒最可能的逃跑路线,老许那边随地图也传来了他们的推断。而其他人则忙着泼灭明火,消除生活痕迹,在埋藏点撒上驱兽粉。

动若脱兔,静若处子,一动一静之间自如的转换,那才是一群优秀特种兵的基础素质。

二十分钟之后,最新的地图与最新路线图已经发送到各个队员手上,大家哗哗的扯胶布封死身上任何一个可能会透风的缝隙,自然才是最大的考验。现在的室外温度是零下34度,而在风中,这个数字其实还要更低一些。

最近这几天,因为极端的寒冷与回暖,队员们多多少少都有点冻疮的现象。方进穿着雪地靴一边走一边跺脚,抱怨,这鞋还是不够保暖,郑楷感慨说应该给大家打双乌拉草的鞋子,陆臻忙着收拾他的电子宝贝,皱着眉头开玩笑,说我觉得在鞋子里装微电阻发热可能会更好一点。

玩笑归玩笑,夏明朗在洞口磕了两下鞋跟,一群人迅速站好,一排横队。

“任务都明白了?”

“明白!”

“走吧!”

夏明朗略一抬眼,尖兵沈鑫把风帽扣死,一头扎进了茫茫风雪中。

麒麟很少做战前动员,像严正说的,每个人全身上下一套装备好几万,全年经费十几万,国家花这么多钱养着这么个人,又不是养猪,养肥了还能宰来吃。不上战场不杀敌,如何对得起手里的枪,对得起每年从手里泄出去的那上万发子弹。

外面就像一个冰雪的炼狱,大风大雪,能见度极差,几乎迎面不见人,即使近在咫尺也要利用单兵电台才能通上话。队员们首先以一列纵队急行军,进入指定区域之后拉开50米的散兵线全面搜索。

一个下午徒劳无功。

方进有点急躁,他建议回头搜索,天气太差,那帮人说不好还躲在金矿边上猫着。陆臻却不同意,很明显这样的天气虽然行动困难,但却是他们脱困最好的掩护,而且本地人对恶劣天气的耐受­性­是外人不可想象的,只要他们还能走,歹徒很有可能就能走。

夏明朗指了个方向,还是往国境线走,无论如何,劫了140多公斤黄金,出境已经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只有出境把黄金改炼分散,流入地下黑市,才有可能把黑钱洗白。

临近傍晚时分,方进终于在一棵云杉的树根处找到新鲜的擦痕,狂风挟了大雪,雪地上的人迹被吹得一点不剩,可是树根擦掉了一块树皮,露出微黄的木质层,从擦口的形状来看像是雪橇。

他大声呼喊着,招呼人来看。队员们眼中闪出了兴奋的光彩,经过一整天的艰难行军累得几乎血­肉­凝结的身体又开始松泛起来。

然而严寒在狂风的配合下肆虐,小腿以下已经没有了知觉,好像血液流到那里就不会再往下了一样,风,从皮肤的表层一直吹进骨头里,层层冻结,行走变成了某种机械的反应。

夏明朗蹲下去检查树根的切口,心脏在飞快的跳动着,随着他弯腰的动作窜到喉咙口。

太累了,几乎可以感觉到热量在迅速的离开身体,又饥又渴,水壶里的水早已经结成了冰,背裹里的水倒还能喝,可惜冰凉彻骨,吸一口全是冰渣,喝下去顶在胃里,久久不能回温。

夏明朗扶着树杆休息了几秒种,手指指出了一个方向,尖兵已经闪出去走在了前面,已经进入敌情潜伏区,他们把散兵线收缩,改为三角型队型交叉掩护前进,尖兵方进,陈默与严炎拖后双狙击位保护。

对于实战来说,安全成了第一要素,因为此时流出的血,每一滴都是真的。

一路上不断的发现新痕迹,或者是背风面的小半个脚印,又或者是一根新鲜被碰断的树枝,然而很奇怪的,在如此严密的搜索之下歹徒仍然没有影踪,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夏明朗犹豫着,这一切只说明了一点,对方是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并拥有相当成熟的反侦察能力。

夏明朗背上的卫星电话忽然剧烈震动,他把喉式通话器的开关接通到卫星电话上,老许的声音极分明简洁的撞进来:“沾上了吗?”

“还没!”

“还好!”老许明显松了口气:“这伙人不好对付,职业的。”

“我知道。”夏明朗心想让老子追一天都追不到,怎么可能不是职业的?

“你知道?算了,转公共频道,有新情况!1、2……嗯,我的人刚刚到现场了,5.45MM口径,他们用AK-74,有消声器,没人看到歹徒的样子,TMD太有经验了,另外,在现场发现4.6MM口径的钢心弹。”

“MP7……”夏明朗咬牙。

“你们穿哪种防弹衣出来的??”

“你说呢?”

“我靠……MP7我们玩过,95防弹衣防不住的,100米以内打爆,50米对穿,尽量在远距离灭了他们,不要贴近,他们有MP7近距离火力拼不过。”

陆臻感慨:“还好不是巷战。”

“总之一切小心,实在不行,找到了先围上,我的人已经出来了,老伙计别急,咱们不能在­阴­沟翻船。”

夏明朗懒洋洋的哼了一声。

许航远也觉得无奈,苦笑着挂了电话。

夏明朗用牙磕了一下话筒:“有问题吗?”

“有……”方进笑。

“唔?”

“这风什么时候停啊?!我­操­!”方进实在是让风呛得难受。

“行啊,你把你那玩意儿埋雪里,就当你­操­过了!”夏明朗口气淡淡的:“继续前进!”

公共频道里传出压抑的古怪笑声,方进气得脸上发红,居然还觉得暖和了点儿。

走出去不到一百米,陆臻忽然锤头,说:“我知道了。”

夏明朗诧异:“怎么?”

“那群人有制式装备,他们有电磁探测器。”陆臻懊恼之极。

“你这么容易让他们探到频道?”夏明朗不相信。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陆臻开群通:“停,大家先停,集合,我们需要重画路线。”

散在远处的队员们收拢过来。

“这个地方的背景太­干­净,只要一点电磁活动就代表我们到了。他们根本不需要探出什么频道,只要有!!我估计他们用的是三到五公里范围的捕捉器,所以我们一直跟着他们背后走。”

夏明朗恍然大悟,马上开了地图看,脸­色­更差了一分。

“现在怎么办?电磁静默?”陈默问。

“只有这样了。”陆臻说。

夏明朗转头看了一下西方的天幕,最后一点日光把雪山染成金­色­的鱼尾,辉煌而隆重的落幕曲,风越来越大了,太阳下山之后气温还会再往下降,能见度这么低,断开通讯会有什么后果。

非战斗­性­减员……要是在这里冻死冻伤个把人,那就太难看了。

“怎么样?”陆臻问夏明朗。

“让我再看一下。”夏明朗握着电子地图半揣在怀里,不停的放大放小,所有人屏气凝神的在等待着他的决定。

“行!”夏明朗抬起头来,大家­精­神一凛。

“作战方案更改,两人一组,分散搜索,发现目标之后不要打草惊蛇。天气这么差,我不相信他们还能走一夜……”夏明朗在国境线上标出5个点:“在0点之前到达自己的潜伏位,我们在国境线上拦他们,到地方自己想办法保暖睡觉,轮流休息,战斗才刚刚开始。”

陆臻把猝发电台的接收频道通告大家,每隔一小时报一次方位,利用编码压缩之后用单兵电台发出,这种短时间低功率的信号很难被捕捉。

天越来越黑,很快的就像是跌进一团浑浊的浓墨中,全程防红外+电磁静默,夜视镜里绿汪汪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陆臻一脚深一脚浅的在跋涉,夏明朗就在他身边的某一个地方,他知道,能感觉到,但是看不到。

他们这一路过来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果然是狡猾的,可是再狡猾的狐狸也跑不过好的猎手,他坚信。

夏明朗给自己留了最难走的路,过了零点才到达潜伏点,山坡上一块突出的岩石旁边长着一丛三棵白桦,背风面雪层积得很厚,夏明朗决定在这里挖雪坑,天太冷了,体温已经流失得差不多了。

陆臻拿了一包红外探测器出去架设,夏明朗在他身后吆喝了一声:“150米防御半径。”

陆臻挥了挥手,明白!

回来的时候雪洞已经挖得差不多了,防潮垫对折,在雪地上铺了两层。夏明朗猫腰坐在里面,把睡袋抽出来拍松,掰开一块固体酒­精­点火。陆臻马上拔下手套,把冻得紫红的手拢上去,火光微弱,离开寸许,就已经感觉不到热量。

“好冷!”陆臻呻吟了一声,原来零下30和零下40差这么多……

夏明朗用小钢杯烧了小半杯热水,掰过陆臻的脑袋喂了两口,陆臻抿着­唇­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推给他:“你喝吧。”还剩下最后一些,夏明朗一饮而尽,就这么一恍神的功夫,已经不热了。

陆臻舒张着僵硬的手指把红外探测器的探头抽出来从透气口探出去,警报接在耳机上,面对如此雪夜,大功率的红外探测器比什么夜视望远镜都更管用。

“手指疼吗?”夏明朗在帮陆臻烤手套,防寒手套虽然防水,可里面还是有潮气,整个的翻过来烤,腾腾的冒出白烟。

“嗯!”陆臻很认真的给自己的手指做按摩。

夏明朗挑眸看他一眼:“手拿过来。”

陆臻迷惑不解的把右手递上去,夏明朗低头衔住他的食指,陆臻哎了一声,下意识的往回缩,夏明朗呲牙亮给他看,手指咬在牙间。陆臻的耳根轰然一热,还抽了出来,低头嗫嗫的:“别玩了,你这样会让我有不纯洁的联想。”

夏明朗不屑:“好像你的联想什么时候纯洁过一样。”

“哎,还记得不,那次,你喝光了我一整瓶酒原那次。”夏明朗笑眯眯的。

“­干­嘛?”陆臻拆了一块高蛋白单兵口粮,小口一点点啃,这玩意儿真不是一点半点的难吃。

“那时候就喜欢我?”

“你说呢?”

“你那次真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呢?”陆臻笑眯眯看回去。

“我靠,你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夏明朗把陆臻的爪子拉过去,蹭他的口粮吃。

“怕什么啊……我那时候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亲到就是我赚了,大不了就是让你揍两下,我一个醉鬼,你还跟我当真啊??”

“那后来我醒了不认账,你是不是特别难过?”

“怎么可能啊,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居然对我也有意思,我回去都是蹦回去的。”陆臻眼神狡黠,勾勾手指:“过来,让大爷我亲一下。”

夏明朗很自觉的贴了过去,舌尖扫过,扫到对方嘴里的­干­粮屑,味道似乎变得好了点儿。

陆臻笑得很满足:“还是现在好,想亲就亲了。”

夏明朗拉开两个睡袋叠到一起:“你先睡,两小时之后我叫你。”

陆臻笑眉笑眼的看着他乐了一阵,有些贼兮兮的把夏明朗的衣服拉开,手探进去贴胸口放着,夏明朗失笑,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太累了,陆臻睫宇相交,就直接跌入黑甜乡。

陆臻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呼吸柔和,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睡得乖巧而依赖。夏明朗把睡袋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只手­操­作红外探头监视外面的环境。

风声尖啸,夏明朗偶尔低下头看看陆臻熟睡的脸,在零下42度的暴风雪中守着他的五月阳春,总觉得温暖并且满足。

两个小时之后腕表微震,夏明朗把定时器按过去,火早就熄了,陆臻的面孔模糊在黑黢黢的雪洞中,夏明朗摸索着找到陆臻的嘴­唇­轻轻碰了碰。

偷笑:亲一下,再帮你顶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陆臻被推醒,习惯­性­的看表,脸上黑了一层,态度强硬的拽着夏明朗的衣领把人拉进怀里,一声不吭的接过监视位。

过渡章过渡章

昨天逛自己的专栏,发现有不少朋友问《妖猫》怎么不更新了,汗……其实人间界的故事后来还是有更新的,请还惦记着那对神魔的姐弟和那只千年的老猫的朋友点去《人间界》,当然已经看过的就算了……

19.

19.

冬天的天光亮得晚,五点钟也是灰蒙蒙的,风倒是小了一些,不那么呼啸着可怕。

各小组已经整理好营地开始新一轮搜索,原则上是先境内,后境外。其实夏明朗也有些郁闷,这次任务还没开始就一直有种涩涩的不顺畅感,老天也不帮忙,毕竟是在自己不拿手的领域,超低温的雪原林地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工作已经做到足够的细,怎么都不可能没有结果,两个小时之后肖准与阿泰组在国境线以内一公里的地方发现了新的痕迹,马上用电台猝发信号通告坐标。一路追踪出境,线索断了又起,最后追到国境外三公里的某处,那个地方显然已经做了很周密的清理,但似乎是他们在此地着实聚集停留过一阵,所以隐约还有些线索。而最奇怪的是从现场的脚印看起来,有一伙人居然是往回走了……这怎么可能?

方进和陆臻把方圆500米都扫了一遍,确定,真的有人又往境内去了

夏明朗埋首苦思不解,傻子也知道犯这么大的事,只有逃出境外才有生机,怎么会……事若反常,则近乎妖!

“陈默!”

陈默马上转头看向他。

“你带点人追下去看看,我总觉得不大对,剩下的跟我往回追。”夏明朗说。

陈默点点头,经过方进时在他肩上一拍,方进嘿嘿笑,大眼睛闪亮。

夏明朗推着阿泰扔过去:“把这个也捎上。”

陈默一愣,方进已经嚷嚷起来:“­干­嘛啊,队长,我可没空带孩子。”

“带你个头!给你加火力的!”夏明朗瞪过去。

阿泰与陆臻的功能基本是重复的,有陆臻在冯启泰就没大发挥,可是放进小分队里去就不一样了,无论是通讯保障与安全防护立马就能提高一大截,而且这小子就算是不能杀,他至少也不拖累人吧。

方进还想争,陈默已经冲阿泰勾了手。

“陈默哥!”冯启泰心花怒放的跑过去。

方进忿忿的怒视:“我警告你啊!我警告你,子弹不长眼睛啊,老子可没空……”话还没说完就头盔上就让陈默给敲了一下,抬头对上陈默不耐烦你有完没完的眼神,知趣的闭嘴,灰溜溜跟着跑了。

这次的任务有点邪行,透着古怪,可是此时此刻已经摸上了脉。分兵之后郑楷亲自做尖兵,追出去几公里终于第一次看到了歹徒的真身,可是从望远镜里看到的结果却让夏明朗心生了疑惑。

这群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专业,当然,踏雪无痕或者更多的是缘于老天帮忙,而对恶劣天气的忍耐力也可能因为真的是本地人从小习惯了。

那么按说人就在眼前了,打就行了,可夏明朗却还是隐约觉得不对头。

肖准悄悄凑过去问:“交给我们处理?”

手头有三个狙击手,即使88狙­精­度不高只能算半把狙击枪,­精­确瞄准只有600米,也可以足可以在AK-74与MP7的有效­射­程之外解决战斗。

夏明朗按下手,再等等。陆臻疑惑的接过望远镜去看。

夏明朗又想了一会,正想挥手指挥大家分散包抄,陆臻忽然说:“等一下!”

“嗯?”

“他们劫走多少黄金?”

“148KG。”

“那雪撬上的箱子没那么重。”陆臻把望远镜还给夏明朗。

单兵电台不能使用,人都集中在一起,有坏处也有好处,郑楷很快判断出箱子里东西的重量应该在40-80公斤,而且很可能不是黄金,因为80公斤的黄金不需要这么大的箱子。

夏明朗于是终于想通了他的违和感来自何方,按理说人都爱钱,非常爱,一大堆黄金堆着,就算明知道不是自己的,也会心生向往,不自觉的靠近、张望。可是眼前在林子里穿行的那群人完全没有,从望远镜中看到清晰的脸,那上面是戒备、惶恐与不自觉的回避。

“那黄金去哪儿了?”徐知着不解。

“出境了!他们拿出去做了交易,把东西换回来。”夏明朗沉低声音,视线扫过所有队员的脸:“不知道是什么,148公斤黄金会换个什么回来?很可能有问题,开枪太远的话,枪声一响变数太大,我们要贴上去留下活口。”

陆臻把最新情况写成文字稿,压缩编码发给阿泰。

夏明朗已经在雪面上划地图,分配各组任务。在前面那道山梁上设伏,尽可能贴近,分割包围,用冷兵器逐一清理。肖准与徐知着双狙击位保护,目的是在战斗打响之初清除货物旁边的人,并保证不让任何人再去接近它。

歹徒正以一种近似于X双箭队型前进,夏明朗把伏击点设在前面山坳里,由突击手从身后接近,一人一个,分割清除,争取在枪声响起之前,先清除掉一批人。

任务分配完,两个狙击手先行消失在林子里,夏明朗与剩下的队员们则轻装抄到歹徒们的前方去,每个人的伏击习惯都不一样,有人喜欢上树,有人喜欢入地,陆臻用工兵铲挖坑把自己埋进雪地里,雪层疏松,呼吸没有太大困难,贴着树根露出一点点软管窥镜来观察四周的目标。

第一轮的目标是伏击最后五个,陆臻的运气不错,刚好有人就从他的潜伏点走过,他看到夏明朗在树上利用瞄准镜的反光给他放了一个信号,行动开始。

夏明朗双脚勾在横生的树枝上倒挂下去,手中的静力绳准确的套住了一个歹徒的脖子,瞬间人就被拉起,在风雪中无助的挣扎,喉咙中被压抑的叫嚷在尖利的风声几不可闻。

陆臻闭上眼睛,在心中默数,蓦然间睁眼,从雪坑里窜起来,人到刀到,转瞬间手中的56军刺已经准确的从歹徒肩胛下刺入,直接贯穿心脏,鲜热的血从血槽中激­射­出来,飞溅在纯白的雪地上。

垂死的人体在陆臻怀中剧烈的挣扎,尖叫被死死的压在嘴里,眼神从惊恐万状直至黯淡无光。

陆臻是左手刀,虽然他用右手写字,但却是天生的左撇子,所以手枪可以双手开,而冷兵器更擅长用左手。一般说来擅用左手的人在仓促对敌时会占很大便宜,因为对方不习惯。

清除,清除,清除……

战局一触即发,不等前面行进中的犯罪分子无意中回头发现异状,夏明朗已经将静力绳缠到树枝上打结,借力滑下,就地翻滚着卸去冲击力,再起身时已经把一名歹徒拖离了队伍。

95制多功能战斗刀尖锐而锋利,夏明朗捂住歹徒的口鼻把人往怀里一拉,95战刀刃口向外倾斜着捅进对方的脖子里,然后手腕微沉向外挥出,颈动脉、气管、声带齐齐断裂,大团的血液泼出来,染透前方的雪地,将积雪微微融化。

56军刺上的血槽在穿刺后导入的空气让陆臻可以轻而易举的拔出自己的武器,尚未冷却的尸体被小心翼翼的靠在云杉树­干­上,陆臻猫着腰,借着大树的掩护轻盈的扑向下一个目标……

不过,已经……晚了!

一直在旋转盘桓的狂风骤然转向,本应该被远远带走的血腥味又被卷回去。陆臻的目标噫了一声,下意识的转头,大惊失­色­。陆臻只来得及在他尖叫后按住他的嘴,把军刺扎进他的脑袋里,从柔软的下颚刺入,穿透中枢神经,瞬间致死。

那声惊叫带来了连锁反应,歹徒们顿时四散扑倒隐蔽,成梭的子弹已经扫过来,太仓促,弹道拉得高,全部扫在树杆上。陆臻连续扔出四条C-4炸药,巨大的树­干­定向倒下,成为简陋的攻击阵地。从远处传来狙击子弹的啸叫声,一直守在雪撬边的两个歹徒应声而倒,颈椎被击碎,连挣扎都不必,直接死亡。

有狙击手!

歹徒发出绝望的悲鸣,倾尽全力的把自己藏在­射­击死角中,疯狂的倾泄子弹,试图从合围中进出去。

夏明朗听到耳机里传出嗡嗡声。

“试音,1号正常!”陆臻的声音在枪林弹雨中清晰如故,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没有必要再静默电磁了。

“2号正常。”

“正常。”

“正常……”

“老郑,你跟我摸上去,其他人火力压制!”夏明朗把突击步枪扔到背上,换了微声冲锋枪。

“三明治,纽约套餐!准备。”陆臻低喊。

纽约套餐就是烟雾弹加手雷再加烟雾弹,三人三组,马上将对方阵地炸得浓烟滚滚,夏明朗和郑楷马上窜了出去,从两翼□。

陆臻他们利用长点­射­做压制­性­­射­击,同时开大红外探测器的功率把生命信号的位置通报给夏明朗与郑楷。

再专业的歹徒也只是歹徒,即便有一个两个资深军事人员也不足以应对如此严密的的战局:由徐知着与肖准构成远程狙击火力,由夏明朗与郑楷构成近距离击杀火力,再加上陆臻严炎与沈鑫的中程火力压制。

很快的,密集的枪声开始变得稀落,鲜血四下流淌,慢慢的渗入冰雪中,雪白殷红,触目惊心。

严炎继续留守,利用­精­确的­射­击压制火力,陆臻与沈鑫开始收缩包围圈,清剿战俘。

“留活口。”夏明朗大喊。

陆臻看到右前方的大树后面伸出一段乌黑的枪管,他抬手对空三发短点­射­报告方位,拉了条单线给徐知着:“我前方120米,两点方向。”

“100%!”徐知着报出他的视野范围。

“帮我缴他的械。”

“没问题!”

徐小花声音刚落,子弹已经追到,重重的打在枪机上,AK-74脱手飞去,把那名歹徒惊得尖叫。

“我的狙击手告诉我,第二枪打手,第三枪打头,投降的话,我们优待俘虏!”陆臻跪姿瞄准着随时准备击发,声音清朗。

“我我……我投降!”那人戴着灰白­色­的皮帽,从树后闪出来趴跪在雪地里。

“头抬起来,跪直!”陆臻微微皱眉,急步向前,忽然发现灰皮帽的右手往下垂,陆臻心中一惊,猛跨了一步跳起来,坚硬的军靴踢在那人的下颚上,强大的冲击力让他直挺挺的往后倒,连挣都没挣一下就晕了过去。

陆臻扑上去撕开灰皮帽的上衣,看到腰间长条型的塑胶炸药,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各小组注意,对方有自杀­性­塑胶炸药,安全范围十米。”陆臻马上开了群通报告最新情况。

“妈的,找死!”肖准怒骂。

严炎压低弹道扫出一记长点­射­,子弹凿穿树­干­,打得木片四溅横飞。

“交枪不杀!”

再平静的吼声在子弹的尖啸声中都令人胆寒!

终于有人战战兢兢的把枪扔出来,沈鑫一脚踩住枪身踢起来,随手大分解,枪械散落了一地。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沈鑫逼得那人把衣服脱到只剩下最后一件,零下30多度的超低温,等他把衣服再裹上身时已经冻得基本没有战斗力了。

战斗已近尾声,只剩下最后几个顽抗分子依托天然地形的掩护还在做垂死挣扎。

陆臻靠过去顶上夏明朗的火力位置,夏明朗收枪,准备绕到上面去夹击,起步爬出去几米,无意中看到旁边树后微微露出刀刃的寒光,夏明朗不由得心中一凛。

他敢打赌这人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开过枪,老手,绝对的老手,在混战中轻易不使用火力的人最可怕,因为你会忽略他的存在,他会藏起来,而天知道什么时候他会从你背后伸出一只手,一刀割开你的喉咙。

任何人的喉咙都是那样的柔软,在钢刀面前毫无抵抗力。

夏明朗小心的咽了口唾沫,观察地形,此人隐蔽的极好,绝对的狙击死角。夏明朗把95步枪斜Сhā在地上,从弹药袋里拿出一发高爆枪榴弹,榴弹的落点在那人对面的大树,弹头撞在树­干­上凌空爆开,弹片四散激­射­。

夏明朗看到刀刃的反光连连闪动,细细的血沿着树根流下来。

清除!

夏明朗呼出一口气,沿预定路线爬到地势的上风处。

忽然出现在上方的­精­准火力让最后的抵抗者彻底绝望,一个歹徒像疯了一样站起来夹腰横扫,密集的弹雨穿透树­干­,郑楷猛得感觉到腹下剧痛难忍,好像一根红烧的铁条被直直的捅了进去,他瞄准开枪,三发短点­射­直接击中对方的头部。

“呃……”郑楷咳了一声,重重吐气:“2号挂彩。”

靠!

枪声骤然加疾,顿时有了一点杀红眼的味道,鲜血横流,飞雪沾着殷红在半空中翻滚,浓重的血腥味被盘旋的风裹住,不肯散去。

然而,就在这垂死的呼喊与尖锐的枪声混杂中一记尖啸猛然响起,一直被子弹惊得四散乱窜结果反而被相互拖住动弹不得的雪撬狗忽然跳起来奔向了同一个方向。夏明朗直觉反应不对,猛不顾身的从掩体里冲出来,身后的雪地上一连串的子弹坑贴着他的身影追过去,身处绝望中的人总是疯狂的想要拉人下水。

陆臻的牙根骤紧,眉头拧起,眼中一片冰凉,仿佛修罗的杀气,跪姿长点­射­,强火力压制,几乎是把95步枪当机枪来用,对方的冒头火力顿时被他打了下去。沈鑫迅速机动到位,在陆臻弹夹打空之前顶上,88型通用机枪的强悍火力水泼不进,好像死神的镰刀那样收割生命,曳光弹在空中划出闪亮的弹道,让对方缩成一团的躲避,不敢露头再开一枪。

夏明朗在翻滚中连连开枪,受到太大惊吓的狗群却并没有因为同伴的死伤就停下,反而冲得更快,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从树后跳出来跌落在雪撬上,侧身翻倒靠在箱子旁边,手中的MP7开始了疯狂的密集­性­扫­射­,夏明朗迅速卧倒,弹雨将他眼前的积雪扫得四下飞溅,碗口粗的小树被拦腰打断。

“狙击手,­干­掉他!”夏明朗急得大吼。

“20%!我看不到要害!”肖准回复。

“被挡住,看不到!”徐知着回报。

夏明朗气极,强行抬头开枪,反击的子弹迅速回敬,擦着他的头盔扫过去。

他妈的!见鬼!夏明朗用力咬了自己一口,冷静!

这年头,横得怕不要命的,对方摆明了是垂死挣扎,找垫背,跟他斗气实在犯不着,口袋都已经做好了,冲出去马上就有狙击手会要他的命……

等一下!

那为什么他还急着冲?

徐知着忽然开枪,子弹声密集,夏明朗正在疑惑间就看到雪撬转向笔直的向自己奔过来。夏明朗大喜,好小子,打不到人可以打狗,贴边打一排,足可以吓得这群狗转个方向跑。

这么近的距离,不用瞄准镜都可以看清对方绝望而暴虐的眼神,他忽然放开一只手去开身边的箱子,手脚并用的想把箱子推下去……

肖准兴奋的大叫:“80%”

一蓬血花从匪徒手臂上溅起来,MP7顿时哑火,夏明朗马上扑了过去,黑­色­的金属箱已经有大半个被推出雪撬边沿摇摇欲坠。夏明朗下意识的向前鱼跃,单手凌空开枪,在对方的眉心凿开一个血点。去势太猛,夏明朗收不住劲撞到雪撬上,金属箱从雪撬上滑下来,重重的压在他胸口,惊慌失措的狗儿们马上拖着空雪撬跑远了。

咳……!

夏明朗下意识的抱紧箱子,被压得呼吸一窒。

金属箱忽然弹开盖,夏明朗扫了一眼,全身血液凉了一半。

“队长,彻底清除!”

“清除!”

……

频道里,从各个方向传来队员们冷静的口令,激烈的枪声骤然休止。

夏明朗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心里有困惑,所以一动不敢动,着急的大叫:“陆臻,快点给我滚过来看看。”

“队长,什么好东西压得您脚软了啊?凭什么就让臻子过去看看,金山银山吗?见面分一半啊!”沈鑫笑道。

“我靠!沈少,您家大业大还在乎这么点散碎银两?”严炎一边清扫战场一边搭腔。

“吵什么吵!滚个犊子过来帮老子取子弹!”郑楷疼得狠了,火气很大。

“哎哟老大,您中气好足啊!”严炎连忙翻出药包跑过去。

陆臻背着枪跑向夏明朗,脸上还带着激烈战斗后残余的紧张:“怎么了……”夏明朗躺在地上看过去,眼睁睁看着陆臻的脸­色­突变,声音骤然拔高:“你别动!”

所有人都让他吓得一顿:“怎么了,臻子?”

“怎么了?”

“咋了?”

……

“有炸弹!”陆臻用力吞了口唾沫,半跪到夏明朗身边。

20.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在一个事件中,无论我怎么断,大概都不可能会RP了,所以也请大家包涵。20.

“怎么回事!”虽然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可是有陆臻呆在身边,夏明朗莫明其妙的松了口气,肌­肉­放松下来,头枕到雪地里。

“别动!手扶住,千万别动!”陆臻急得大叫:“水平仪触发型,大哥!”

“知道!NND,老子长眼睛了,一惊一乍的。”夏明朗双手扶在箱子边沿。

陆臻闭上眼睛,用力深呼吸:“受伤了吗?”

“没有。”

“重不重?”

“还行,没你重!”

陆臻愤怒的瞪了他一眼,夏明朗知趣的闭上嘴。

“先想办法把你弄出来。”陆臻趴下去看。

徐知着和肖准已经绕到远处去帮他们拿背囊,现场没有一个工兵铲,陆臻只能先试着用手挖,沈鑫忙着捆绑战俘清理尸体,严炎帮郑楷包扎好也赶过去帮忙。郑楷的伤不太重,慢慢地走过来给陆臻打下手。

“伤得不是时候啊!”夏明朗冲郑楷眨眨眼。

郑楷怒目。

“没事儿吧!”夏明朗连忙亲切关怀。

“还行,有防弹衣挡着,伤口不深。”郑楷气恨难平,好不容易来一次家乡,本打算等演习结束了请两天假回去看看老婆,好死不死这个时候伤了,唉,娃他妈看到了得多心疼呐!

陆臻把夏明朗身边的雪地挖下去一尺才挖到冻土层,拔出军刺用力凿了凿,土层完全冻硬了好像石头一样,陆臻开始指挥大家砍柴烧水。他的打算是在夏明朗身边堆雪浇水,冻出坚硬的冰层支持住炸弹,然后让夏明朗可以脱身爬出去。

风太大,雪又急,队员们首先支了个帐蓬挡风,夏明朗扶着箱子苦笑:“虽然我现在躺着看你们­干­活我也很不好意思,可是,能不能麻烦快点,老子的手快冻僵了。”

陆臻指着炸弹怒骂,这箱子开了盖水平仪就开始起作用,鬼知道倾斜到什么角度就爆了,能不小心么?

陆臻才骂到一半,眼眶就要发红,夏明朗连忙闭上嘴,乖乖的等着。徐知着和肖准带着工兵铲跑回来,有了生力军,工程快了很多,没多久冰墙已经竖了起来,陆臻和徐知着一前一后的扶住箱子,夏明朗松开手一点一点把自己蹭出来。

不说怕,总也是有点怕的,胸口压着个不知道当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不怕?夏明朗爬出来,大气都来不及喘,马上铲雪回填,直到把箱子稳稳的冻结在一块巨大的实心冰雪块上。

陆臻松开手跌坐到雪地上,背上湿腻腻的,这么冷的天,居然也出汗了。

“行了行了,你们都滚吧!”陆臻休息了一会,把背包里的工具掏出来准备拆炸弹。

“你小心点。”夏明朗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脸,陆臻笑着躲,寒冰掌啊,冻死了!夏明朗心中一动,抓着陆臻的领子拉过来试图蹂躏,NND,老子刚刚死里逃生,都不给点温情脉脉,太伤自尊了。

“行行行行……知道了,反正实在不行我炸了它,荒郊野外的怕什么?”陆臻大笑着从他胳臂底下钻出去。

“小心点儿!”夏明朗捏着他的肩膀。

“一定,一定!”陆臻赔笑着敬礼,徐知着站在帐篷门边看着他们笑。

按照战术惯例,夏明朗与徐知着钻出帐外之后退开500米寻找背风面休息,沈鑫压着俘虏过来扔到夏明朗面前:“队长,要审么?”

“拉下去,先扔着!”夏明朗挥挥手,背着风点烟,明显没心情。

“队长……”频道里忽然传出陆臻惊慌失措的声音。

“怎么了?”夏明朗吓了一跳。

“脏弹!”陆臻的声音迅速的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声嘶力竭到最后的弥哑的破碎:“你们马上退,两公里……不对,今天这风,你们先退出去四公里。”

夏明朗顿时僵住,烟头从牙间滑落,跌到雪地里,兹的一声熄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你,确定?”

“我确定是脏弹,放­射­系数很高,我现在不敢碰它,我在呼叫云飞。”陆臻轻轻的抽气,呼吸声在寂静的频道中清晰可闻。

夏明朗感觉到强烈的后怕,连身上的冷汗都吓­干­了,他妈的,这群到底是什么人呐!!如果刚才他不是恰好接到了那个箱子,此刻方圆一公里以内已经寸草不生。

“俘虏呢!!谁来帮我看着,我有话要问!”陆臻在沉寂了十几分钟之后忽然喊道。

我!

频道里挤成了一堆,严炎已经跑过去。

不要动,什么都不要动,陆臻指点他,除非帐蓬忽然塌了,地震了,不要让任何东西碰到它。严炎知道厉害,郑重的点头。

陆臻杀气腾腾的从帐篷里冲出来,夏明朗在半道上抱住他,按住他的脖子强行压到自己肩膀上:“冷静,先冷静!”

陆臻紧紧的抱住夏明朗浑身发颤,过了一会儿缓缓点头,轻声说:“嗯!”

夏明朗放开手,跟在他身后,沈鑫把那两个人提过来,其他人已经四散警戒。

陆臻随手拎起灰皮帽,一拳捣在他肋下,灰皮帽痛苦的蜷起身体在雪地上翻滚,不停的咳嗽。

“跟我说实话!!”陆臻怒吼。

灰皮帽费力的抬起血污斑驳扭曲的脸冲他笑,声音尖利:“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我­操­!”沈鑫气极了踹过去一脚,灰皮帽像一个滚地葫芦那样滚出去好几米远,尖叫着,暴怒着:“你们有种杀了我!”

“想死。”陆臻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平静得没有一点烟火气,好像一个彬彬有礼的小少爷。

夏明朗忽然觉得紧张,半挡在陆臻面前:“冷静点。”

“我现在很冷静。”陆臻把夏明朗推开,舒张着五指一步一步走过去。

“想死是吗?”陆臻把防风镜移到头盔上,好让他看到自己的眼睛,灰皮帽团蜷着,露出疑惑的表情。

“跟我说实话,你们是谁,为谁卖命?东西是怎么来的,要运到哪里去,那里面是什么,谁做的……你说实话,我保证你马上可以死,不会有一点痛苦。”陆臻在他面前蹲下来。

灰皮帽狂笑,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杂碎,老子死都死了,还告诉你个­操­蛋玩意儿?妈妈的,老子就恨死鬼老王关什么保险,就应该一轰头,砰……炸死你们!同归于尽啦!”

陆臻偏头避开他四溅的唾沫,从腿袋里拔出军刺和95战斗刀排在他面前:“喜欢哪个?自己挑!”

“你想­干­嘛?”灰皮帽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干­嘛?你不会是想跟我说日内瓦公约吧?”陆臻微笑,指着漫天混沌的雪:“没用的,你在这里,天都救不了你,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看到……”

“你……你……你们?”灰皮帽吞咽着唾液,喉结急剧的滑动。

“我们优待俘虏,不过你不是。”陆臻拿起战斗刀慢慢割开灰皮帽的衣服。

灰皮帽有些茫然不解的看着陆臻,好像完全不明白怎么会遇上这么个喋喋不休的家伙,而他这么罗嗦的到底想­干­嘛。

“你可能在想,你反正都会死,说不说都是死,可是……”陆臻冷冷的盯住他的眼睛:“如果你不让我满意,我会让你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活过。”肋骨以下,胃的地方,陆臻反握刀柄又一下重拳砸上去。

夏明朗听到一声嘶哑的惨叫,旁边另一名俘虏挣扎着看过去,又在陆臻冰冷的目光下瑟缩着低下头,陆臻看着他笑笑:“不要急,一个一个来,马上轮到你。”

陆臻脱下灰皮帽的手套,握住他的手:“我打算从手指开始一根根敲断你的骨头,我想看你能撑多久,你放心,我们有很多强心针,你不会很快就疼死……”

“你,你……你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灰皮帽显然已经被吓到了,声音支离破碎,颠倒零乱。

“嘿,老兄,你在为我着想吗?你是不是想说这么­干­如果上面查起来,我一定会倒霉。真体贴,不过,”陆臻俯身逼视他:“谁告诉你上面有机会查下来,我会把你的骨头每一根都打碎,在你的心脏上划一个十字,然后把一公斤C-4贴在你的胸口,然后……你连渣都不会剩下,要试试吗?”

灰皮帽的喉头咯咯作响,眼球惊颤着:“你,你你……你疯子……混蛋……”

“这样就是疯子了?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还没开始呢!先来点开胃小菜吧!”陆臻忽然用力撕开他一半上衣,­祼­露的胸口在寒风颤抖,瞬间激起一层麻点。

陆臻摸到第三和第四根肋骨之间的地方,从胸骨中线数过去四指宽,把56军刺慢慢的扎了进去,没有太多血,细细的流出来,在寒风中迅速的冻结。

“你,你……咳……你……”灰皮帽的惊恐万状的看着他,牙齿不停的碰在一起,咔咔作响,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

“疼吗?应该还好吧,呼吸放缓,不要太用力……”陆臻的声音冰得让人发抖。

灰皮帽忽然尖叫,陆臻笑了笑说:“碰到了?”

陆臻慢慢松开手,56军刺笔直的扎在灰皮帽的胸口。

“有什么感觉?你的心脏外面有两层膜,叫做心包膜,现在已经被我刺穿了。因为重力的原因它会慢慢下沉,穿进你的左心房,压力会让你的血液从血槽里喷出来,你会有幸看到你自己的血做的喷泉……”

灰皮帽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胸口急剧的起伏,眼神涣散。

“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呼吸慢一点,心脏别跳那么快,你会活着久一点……闭上眼睛,好好感受一下,你的心肌正在与刀刃做亲密的接触,随着你的心跳,一下一下,这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到的乐趣。”陆臻从多功能袋里抽出一支强心针,拔下针帽扎到他的手臂上。

“我,我……”灰皮帽呻吟着。

“别说话,你已经错过了坦白从宽的时机。”陆臻看着药液流光,把强心针拔出来,拿下针头:“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我们来玩个新游戏吧,我看书上说人的眼球是没有痛觉的,你相信吗?我们来试一下吧,右眼还是左眼?我是个很民主的人。”

旁边另一名俘虏忽然全身发抖,身前的雪地上腾起白雾,这个人已经被吓尿了裤子。陆臻皱了皱眉,站起来走过去。那人马上吓得尖叫,像一团稀泥那样软得连拎都拎不起来,闭着眼睛扭动挣扎。

陆臻看着沈鑫偏一偏头,沈鑫迅速的把人拎走。

陆臻忽然觉得晕眩,眼前一阵发花,他按住额头退开一步转身,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别害怕!”夏明朗慢慢抚着他的背。

“我没害怕。”陆臻反手抱紧他:“我差点失去你,看着你在我面前四分五裂,不过没关系,那样的话我很快也会跟着你一起走,可是我们所有人都会死,与这样的几个人渣在一起……”

“别害怕,我没事了!”夏明朗声音很沉,像江河平静的深流。

陆臻慢慢把夏明朗推开,努力笑了笑,走回去把军刺拔出来,抓起灰皮帽的手按住他自己的伤口。

“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或者,我们可以开始进行下一个环节,我记得人的大脑皮层是没有痛觉的,我一直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我不介意把你的头骨敲碎挖一个洞。”

灰皮帽气若游丝的说:“让我死。”

“说了就让你死,决不食言。”陆臻帮他把衣服拉好:“所以,我不会让你现在就被冻死。”

灰皮帽慢慢抬起手指向夏明朗,陆臻微笑:“你要说给他听?那也好,我出去休息一下。”夏明朗马上走过去,陆臻在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伸出手:“烟!”

夏明朗从内袋里把烟盒和打火机一起掏出来给他。

沈鑫那边的动作要更快一点,他押着人出来的时候看到陆臻坐在一棵白桦树下抽烟,沈鑫兴奋的跑过去拍他的肩膀,嚷嚷着:“臻子,你刚才真是酷毙了!”

“那是,我是谁呀!”陆臻朝天吐出一个烟圈,又很快的被风吹走。

“太牛了,我刚刚都差点让你吓死……你小子刚刚那简直就是,变态杀人魔的级别啊!!”

陆臻笑了笑,拍着沈鑫的后背说:“兄弟!”

沈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他总觉得陆臻的眼底似乎有点湿,过分明亮的感觉,好像有隐约的泪光,大概是风太大了吧,飞雪迷到了眼睛。

事情证明一个骨头更硬更疯狂的家伙并不见得就能知道更多的东西,从夏明朗那边得到情报与沈鑫差不多,两相合并,归出一个更接近真相的结论。

脏弹,来源未知,目的地城市,具体到哪座城市就得看下游接手人的本事了,能到哈尔滨当然是好的,如果能运进北京城,那就更好了。爆炸由高能炸药引发,放­射­­性­物质为铯-137,爆炸当量未知,不过灰皮帽略带炫耀的一句话引起了夏明朗的注意,他说这枚炸弹如果爆炸的话,可以清空整个哈尔滨市,或者抹平北京二环线以内。

陆臻相信他一定是把污染半径错当成了爆炸冲击波杀伤半径,然而即便如此,也非常恐怖,因为那仍然是成千上万人的死伤。

夏明朗从匪首的尸体上找到了遥控触发器,多重触发引爆装置,陆臻利用软管窥镜把炸弹内部详细拍照发给刘云飞。水平仪,遥控,很可能还有定时器,这个是一个体制外的个人作品,天才的个人作品,见了鬼的天才。

许航远把情况上报军区,武警与陆军协作,以炸弹为圆心20公里为限,全线警戒。

刘云飞的第一通回复心急火燎,他几乎什么都不能说,只是一叠声的警告陆臻千万别碰它,这不是一个以他们的水平就能看穿的炸弹,他正在往军区赶,军区的拆弹专家已经在等着他。如果这些人还不行的话,严正已经在给总装与总后打报告,更专业的技术人员正在被征招。

全国一盘棋,两个小时以后,这枚发现在东北边锤的小小炸弹,已经牵动了中央的神经。

万一爆炸的话……

如果爆炸的话!

超过二十公斤的高能炸药足够把半径100米以内的物体化为灰烬,铯-137的粉末会被冲击波爆开,扬洒到高空,在风速5米/秒的情况下,造成长达5公里的放­射­­性­沉降物散落区,而此时此地的风速差不多有25米/秒!!

陆臻想,如果,万一……他拆弹失败,夏明朗是否还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寻找到他哪怕是一个细胞的存在?

21

陆臻抽光了盒子里所有剩下的烟,烟头散落一地,夏明朗站在他身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刘云飞的电话他听了,蓦然心惊。陆臻忽然站起来,背过手笔直的向关着灰皮帽的地方走去,夏明朗没有迟疑的跟上,陆臻转身看了沈鑫一眼,沈鑫退开两步,说:“我警戒。”

有时候,兄弟之间会有一些外人不可洞悉的默契,一个眼神,半个手势就能彼此理解。

灰皮帽还躺在雪地里,双手双脚被绑在一起,夏明朗并没有特别的看管他,因为他现在看起来已经非常的虚弱,以他的­肉­体所受到的伤害程度来算,夏明朗更相信他现在这样子更多是被吓的。

发怒的陆臻果然非常可怕。

或者最可怕的不是他的怒气,而是冷静,冷静到几乎漠然的那种冰冷,让人完全不能想象他会做什么,让人完全相信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夏明朗承认他当时很紧张,全身的肌­肉­绷紧,一触即发,可是到最后也只是给出了一记拥抱。没有办法,彼时你只有相信他,相信他能控制,相信他有自己的分寸,夏明朗觉得自己应当如此。

灰皮帽看到陆臻仍然非常惊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陆臻蹲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我来履行我的诺言。”

灰皮帽茫然不解。

“你说了实话,你马上可以死。”

灰皮帽张大的了嘴,大团的白雾喷出来,他的喉咙发出破漏风箱一样声响,他说:“你,你你……你,我­操­你妈!”

据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因为说了实话所以马上就能死……

“有什么身后事可以交待,最后的时间,我给你十分钟,我觉得你不必浪费在骂我身上。”陆臻低头似乎选择了一下,最后还是拔出了56军刺,灰皮帽顿时像被鞭子狠抽了一下那样尖叫起来。生命的最后几分钟,看来他是已经决意要浪费在陆臻身上了。

夏明朗站在陆臻身边,在极近的距离观察他的表情,是否生气了,或者没有,他忽然发现对这个人的定义要再修正。那不是冲动的热血少年,也不是慷慨的爱国青年,那不是他养在手心里的麻雀,更不是他捧在舌尖上的花。陆臻对他温柔顺从,顽皮可爱,那不是因为陆臻本来如此,那只是因为他是夏明朗。

夏明朗忽然有了一种口­干­舌躁的感觉。

陆臻低头看着表,有一个句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灰皮帽说:你们是无知的猪,你们什么都不懂……神会惩罚你们!

陆臻的瞳孔骤然收缩,一把扯住了灰皮帽的衣领:“那你懂什么?”

灰皮帽顿时哑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的眼中有极致的惊恐,他怕他……非常,绝对!所有的狂妄在面对比他更强的暴力时一钱不值。

“你想说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为了自由与和平?为了民主与公平?”陆臻眉梢挑起,有明显的讥讽意味:“拉倒吧,别这么不要脸的粉饰自己,从你们把那个东西拉进自己祖国的那一刻起,你们与那些美好的词汇再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什么祖国,我早就没有祖国了,你们这群拿着枪的鸟人,你们早晚会后悔的,拿着枪,帮黑心的政府卖命,你们占着我们的地方,你们早晚会滚出去……”或者是信仰被攻击让灰皮帽陡然拥有了更多勇气,他嘶声叫嚷着:“滚出去!!神会惩罚你的,一定会的!”

“所以,你打算来拯救世人吗?”陆臻冷笑:“用这样的方式,把一颗脏弹扔到北京城里,用这样的方式来解放全中国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那些人犯了什么错?那些平民,手无寸铁的平民,他们与你无怨无仇,他们每天努力工作好好生活,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需要承受这样的飞来横祸?除了残杀平民你们还会­干­什么?我宁愿你们把这玩意儿往军营里扔,我宁愿你来打我们这群当兵的人!不,你们不敢,你们只是无耻的懦弱的肮脏的小丑,你们只敢对着老弱­妇­孺耀武扬威,这就是你们的公道,你们的自由之路。踩着无辜者的鲜血,还厚颜无耻的谈论着什么理想……”

陆臻抓住灰皮帽的衣领把他提起来,眸­色­沉沉,带着暗红血­色­的愤怒:“你想说什么?这世界不公平,政府是腐败的无能的,有钱人横行霸道,有权的只手遮天?对,太对了,我承认这些现实都存在,可那不是你们害人的理由!!我们每个人都会遇到不公平,所以我们抗争,我们努力好好活着!我们惩罚恶人,所以我们自己不作恶!别再扯谎了,用那些漂亮的句子掩饰自己,让我告诉你,你们是谁,你们是一群恶棍败类,唯恐天下不乱,控制不了自己欲望的无能人渣。别以为会叫几句口号,放几个关键词你们就正义了,你们根本不懂真正的正义是什么……它在守护谁!”

陆臻忽然伸出手抓住夏明朗的防弹背心用力扯向自己,夏明朗猝不及防的跪倒,陆臻已经迎上去咬住他的嘴­唇­。夏明朗大惊,下意识的挣扎,被陆臻强硬的压制住,深深的吮吻,求索生命与灵魂的力度。

灰皮帽惊骇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呼呼的喘着粗气。

怎么了?

夏明朗用眼神询问,看着陆臻放开自己,沉重的喘息。

陆臻似乎有些恍惚,轻轻摇了摇头,看向灰皮帽。

“我爱他。”陆臻小声说:“是你这样肮脏暴虐的人永远无法想象的那种爱。我想要陪着他直到老死,可是因为你,因为你们这些人的无耻欲望,我明天很可能会死在这里,我会留下他一个人!可这已经最好的结果了,毕竟我们在这里就把它截住了,否则呢?有多少人会死,有多少人要心碎?这就是你们的……正义!如果你们的公道,你们的自由,要让那么多无辜的人ℚi离子散,家破人亡……我决不允许!”

陆臻反手握住军刺笔直的捅进灰皮帽的心脏里:“你应该庆幸我真的不是喜欢虐杀的人!你的神不会保佑你的,他也不会惩罚我!如果他真是神的话!”

灰皮帽痉挛着抽搐,军刺深深的扎到雪地里,鲜血沿着血槽渗入,留下碗口大的一团血迹。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紧紧的瞪着陆臻,那些话,或者他懂了,或者他不懂,然而那已经并不重要。

陆臻想,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他在想,我其实是不相信耳朵会被嘴巴所说服的,我也没有打算要说服他,所以……其实,我只是害怕了。不,我不是没有遇到过生死关头,我只是没有遇到过像现在这样,这么漫长的,拥有大把的时间能让我慢慢去想象今后的,这种生死关头。

这真是一种折磨。

夏明朗仍然半跪在他身边,眼神很谨慎,有些手足无措的味道,陆臻苦笑道:“队长,我,我失控了,我会冷静一下。”

“不……”夏明朗伸手揽住他:“我宁愿你别这么冷静。”

夏明朗花了一些时间才确定陆臻此刻着实是在狂躁,然而这个发现却让他心里松泛了很多。好像一件­精­巧绝伦的瓷器崩坏了一片釉,他非但没觉得惋惜反而感觉到欣慰。眼前这个几乎失控的陆臻看起来如此亲切,这是个真实的会痛的需要珍爱的人,而不是某个人类理­性­­精­华的聚合物。

森林武警迅速启动封锁这一整片山林,严密的封锁线在收缩,人员不出不进,防化兵二级战备整装出发,许航远领着他的先锋部队马不停蹄地在赶路。

刘云飞已经与军区的拆弹专家碰上头,两个拆弹专家,一个年纪大些,姓雷名振东,人称雷老虎,自称霹雳堂堂主;另一个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名叫吴鸣,年纪虽然轻,个­性­却要温和沉稳得多。刘云飞急得火上房,吴鸣第一次握手就跟他握了很久,因为总觉得掌心那只手在微微颤抖不停。

他们仔细地审查着陆臻拍摄的炸弹内部照片,尝试制作模型试拆,另外还有三名国内顶级高手也参与了进来,利用视频做远程指导。拆弹专家们一致认为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制作风格,制作者很明显的考虑到了炸弹被发现之后的拆除问题,绕开了常规的军用制式风格,还特别加了一道水平仪触发器。

任何事都是如此,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拆弹最怕的不是复杂而是陌生,那么多条线路需要逐一理清,分析它们是什么,­干­什么,怎么用,很多时候都是在赌概率,赌制作者当时的心情,偶尔的一下灵光。

拆弹是在刀尖上的舞蹈。

相比较外围的人仰马翻,处于风暴中心的这群人却显得更为平静,如常地警戒,扎营,给罩在炸弹上的帐篷加固,在帐篷里小心地生火加热,避免在超低温情况下电子元件的忽然失控。

本来夏明朗已经下令陈默组回撤,但是陈默不同意。陈默的理由是粮草还够,没必要撤回,可是夏明朗知道他们是希望能抓捕到这个炸弹的提供商,找到更多线索,夏明朗默许了这个决定,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期待。

阿泰黯然神伤地把最新消息通报给陈默和方进,方进心事重重地愣了很久,忽然盯着陈默问:“你将来会结婚的吧!”

呃?陈默一愣。

“一定要结婚啊!要找个女的结婚知道吗?要生小孩!”方进忽然就急了,捏着陈默的胳膊,手劲很大,很用力。

“哦。”陈默一头雾水,但是方进眼中某些伤感的东西让他没有甩开他的手。

“要生儿子,一个不够,要给我生一打,知道不?!要有儿子,得有后啊,还能留下个念想,要不然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看队长现在,多可怜啊,臻儿要是就这么没了,他什么都剩不下。”方进说到最后声音哽咽,防风镜里起了一层雾气。

陈默一时无措,老实讲他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方进哭了,这个一向粗枝大叶没心没肺的家伙站在他面前呜呜的哭得像个孩子。他曲了曲手指,有些笨拙地把手放到方进背上,慢慢拍着:“没事的,会没事的。”

方进把风镜移开擦眼泪,大眼睛里水光闪闪的,陈默轻轻踢了他一脚:“前进?”

方进点点头,抹­干­净脸,转身开路。

前进,眼前是异国茫茫的林海,前方,或者有一场激战,或者他们会徒劳无功,然而此刻他们仍然要前进,他们还有任务,只能心怀忐忑,在心中祈祷,祈祷皇天保佑,他们的战友会平安无事。

卫星电话再一次响起,夏明朗几乎不错眼珠地看着陆臻。

刘云飞他们复制模型并不顺利,对方留下了很多似是而非的电路,他们把炸弹分解为几个模块,触发引信模块,高能炸药模块以及最最关键的放­射­源模块进行分别复制,但无论是模块内部还是各组之间的联接上都还有很多问题,所以需要陆臻在他们的指导之下,对炸弹做初步的大分解。

陆臻听完指令之后沉默了一分钟,转头时微笑:“队长,带上兄弟们先撤吧,逆风五公里以外,我会用电台跟你们保持联络的。”

夏明朗垂下眼眸,走过去紧紧拥抱陆臻:“我等你。”

兄弟们都过来站成一排,逐一拥抱,把陆臻的肩膀拍得啪啪响,他们不怕死,但是……他们都不想死,更不想看到自己的兄弟会去死,然而,有些事情总是需要人去做。

陆臻在电话再次接通时开了句玩笑:“这月队里的电话费可要超标了。”

电波的另一头沉默了几秒,吴鸣轻轻笑起来,说:“我听说你们那儿经费挺足的啊。”

因为这句没头没脑的开场白,原本紧张得几乎要爆火星的气氛毫无痕迹地转了个向,所有人的心情都缓和下来,刘云飞几乎可以感觉到手指有微微的酸痛,那是肌­肉­紧张之后放松的标志。

雷老虎看着放­射­­性­指标有点忧虑:“少校,你结婚了吗?有孩子吗?”

呃?陆臻一愣,老老实实地说没有。

“那么,没有别的人选了吗?其实更建议一位已经生育了的战士来做这样的工作。”吴鸣斟酌用词。

“为什么?”陆臻不解,从古到今敢死队都是光棍的专利。

“放­射­­性­隐患太高,万一出现什么问题的话,虽然说男­性­的生理代谢不像女­性­,三年之后应该可以正常生育,但是……”

“这样啊!”陆臻笑了:“如果是因为这个的话,那真的没有比我更好的选择了,相信我。”

吴鸣苦笑,与雷振东对视一眼,他们都有点无奈,但是早就明白这样的战士是不会被任何风险所说服的。

“那么,我们开始吧!”吴鸣轻声说。

风仍然狂暴,不过雪已经停了。五公里,夏明朗第一次感觉到这距离有多么的遥远,陆臻就这样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无论怎样回头,怎样踮起脚,也再看不到。

沈鑫拉着唯一的俘虏走过来问这个人怎么办,夏明朗低头看了一眼,这家伙已经被吓呆了,眼神瑟缩而躲闪。

夏明朗很诧异自己为什么没有愤怒,反而是觉得悲哀。

何必如此?

他在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也难过,我也难过,可惜这世界,杀人放火金腰带,总有人前仆后继。

“还能怎么办?带回去给国安啊,关我们什么事。”夏明朗淡淡抛下一句话。

“那臻子……刚才?他会不会?”沈鑫压低声音凑在夏明朗耳边。

“你怕他反咬啊?让他咬啊,有证据吗?刚刚有俘虏伺机逃跑,按例击毙,就这样。”夏明朗眼神冰冷。

沈鑫点头:“对哦。”

许航远领着先锋在下午天­色­擦黑时与夏明朗碰上头,而带着大量专业装备的后继部队还在近百公里以外,他们带了更好的防化服,防爆毯和更高强度的雪地帐篷。他们打算冒险赶夜路,因为如果万一拆弹不成炸弹爆炸,他们需要在专业的防化部队赶到之前冲进辐­射­区做初步的清理。

夏明朗看着许航远无惊也无怒,他把老许拎来的东西扒拉了一番,随便指了个人把装备给陆臻送去,然后大剌剌地从他内袋里摸走一包烟,扔下忙碌的人群,转到背风面抽烟。

许航远生平第一次看到夏明朗蔫成这样,愣了半天的神,好生不习惯。

那是谁?夏明朗?那头来自西域的狼?就算是身体累成一滩泥,眼睛也利得能杀人的夏明朗?

许航远走过去踹他:“老伙计?”

夏明朗转头看看他,眼神疲惫,有瞬间苍老的错觉。

“至于吗?喂,怎么了?”许航远不解。

夏明朗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慢慢的嘴角浮出一丝神秘的笑意,他侧身俯耳过去:“你知道那里面是谁吗?我老婆!”

许航远一下笑喷,胳膊肘一抬就捅上去:“我靠!你……我服了你了,什么时候了……你开这玩笑?得,算我白­操­心!”

“真的!”夏明朗淡淡地笑了笑,许航远看着他的神­色­,慢慢的,露出震惊的表情。

“真的假的?”

“真的,这次真的不骗你!”

“啊,怎么会,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记得你当年没这毛病啊,你,你小子当年花着呢!”许航远还是不能相信。

“花那么多不是都没成吗?”夏明朗说道。

许航远愣愣地点头:“也对,搞不好,你就应该这样!你……”许航远失笑,“好嘛,我就想说你小子……我就想,我每回都想说你小子这次总到顶儿了吧!总算是到顶儿了吧……不行,你下次还能给我再折腾点更大的事儿出来。”

“你看这世界太平淡了,需要我给你一点惊喜。”夏明朗笑道。

他其实有点诧异,怎么会忽然想要说这个,可是那些话在他嗓子眼里拼了命地挠,极痒,一张嘴就一骨脑儿地蹦了出来,他想说,莫名其妙的欲望,无法抑制的欲望,让他想要说出一些事,向眼前这个人坦白。

这是个多好的倾述对象啊,他们绝对忠诚彼此信任,他们足够亲密又不必成天碰面相对尴尬,夏明朗心想,大约这本该如此,本来就应该要告诉他:我跟一个男人好上了,我们很相爱,我们很快乐。

否则上天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许航远送到他面前??

在那个瞬间,夏明朗发现他好像忽然就懂得了陆臻,懂得了他所有的惶恐与不安。不是对未来没有信心,也不是对自己有怀疑,那是一种单纯的不安,源于他们之间最根本的不容于主流的关系,这种隐藏极深的爱恋方式。

如果,如果陆臻真的不在了,他们的爱情是不是也随之消失了?

没有任何证明,没有任何证据,假如有一天连他都忘记了这些……

夏明朗忽然有点不敢想,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或者他应该要关照许航远,关照郑楷,关照所有了解内情的人,让他们千万要记得提醒他,时常地提醒——他的生命里曾经有过这样的美好,与这样一个人。

22

徐知着把装备拿去给陆臻,相比较外面酷烈的狂风,帐篷里已经很温暖了,陆臻与千里之外的那群人正在讨论着,气氛融洽言语轻松。徐知着拉开帐门便听到陆臻轻笑,似清风过境,恍然有不真实的错觉。他记起小时候,初中或者高中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那里面有个句子很漂亮: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哎!风进来了!”陆臻转头看他。

徐知着噢了一声,把双层防风帐的拉链拉到底。

“你来得正好,没电池了。”陆臻把卫星电话挂断,埋头扒拉着,手指肿了一圈,像萝卜一样,泛着紫。

徐知着坐在一旁看着他­干­净的侧脸,皮肤很­干­,在寒风中被冻得皲裂,可是轮廓仍然清俊,隐在­阴­影里,像一幅­精­雕细琢的剪纸。

“他还好吗?”陆臻问。

“怎么可能好?连我都觉得很不好!”不必解释,徐知着知道是哪个他。

陆臻抬起头,目光清亮:“我会没事的,所以让他别太担心。”

“可能么?”徐知着笑了。

“好像……是不太可能!”陆臻也跟着笑了,他最后用力一拍,把卫星电话组装好。

“挺难受的。”徐知着使劲皱眉头。

“是啊,这样,其实,最难受。”陆臻忽然间眉目宁定,仰起脸看着远方,好像塑像一般,阳光从帐篷顶上的透光膜里落下来,镀在他脸上,陆臻的鼻梁挺直,从侧面看过去亮起极漂亮笔直的一条线。

愣了几秒钟,他恍然回神,勾起嘴角溢出一丝笑纹,埋头开机,熟练地输入密码与相关指令。

“把防护服穿上。”徐知着把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挖出来。

陆臻看了一眼放­射­­性­探测仪,摆摆手说:“算了,辐­射­不高,穿上不方便。”

“你……哎!”

“倒是你,快点滚吧,啊……小心别沾上了,哈哈,你这三年就别想生了,生出来就是小怪物!”陆臻哈哈笑,表情很恶劣。

徐知着虎着脸踹过去一脚,忍不住又心软,折返回来从背后抱住陆臻用力勒了勒:“保重!”

“我会的!”陆臻轻轻点头。

卫星电话再次接通,基地那边讨论得很热烈,本来就是没有公论的事情,是死是活都带了三分不可明说的直觉与三分不可明说的经验,再要争个板上钉钉的结果来——

怎么可能?!

陆臻听了一会发现自己Сhā不上什么嘴,小心翼翼地坐到旁边绝碰不到炸弹的地方去,肌­肉­放松,立刻听到脊骨咔啦啦作响。

“少校?少校?”吴鸣敏锐地发现了陆臻的消失。

“嗯,我在,你们讨论好告诉我。”陆臻马上回答。

耳机里沉寂了几秒钟,吴鸣的声音带歉意响起:“真对不起。”

“没关系。”陆臻顿了顿:“少……呃……”

“少校,鄙姓吴,很荣幸能与你同级。”吴鸣说。

“吴少校,不必说对不起,尽力就好。我是一个军人,穿上这身军装就代表我能接受任何风险,我不会要求你给我万无一失……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陆臻道。

“嗯,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吴鸣轻声复述。

多功能腕表显示室内温度零下24,金属箱被牢牢地冻结在它的冰雪底座上,雪里面加了水,冰结得晶莹,凝出不规则的冰花。陆臻强迫自己看着它,清空大脑,屏除杂念,他已经想得太多了,太多的负担让他开始变得忧愁,那种从心灵开始的软弱的味道,在身体里漫延,这很不好,非常的不好!

在吴鸣他们的指点之下,陆臻对炸弹又做了更进一步的分解,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开始剪断一根线,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非凡。那边的六个人又开始吵起来了,于是陆臻又开始等待。

时间从来没有变得像此刻这般地难耐过,陆臻屏气凝神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与思绪,把那些跑偏了的神游分子狠狠地拉回来,然而一个恍念,脑子里又闪过鲜活的画面。

刚过完年……又一年了,陆臻想,其实妈妈的口红快用完了,这次走得太急,忘记买。

还有那些书,他的那些书……他留在卧室里的,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好奇去翻看,会不会忽然间恍然大悟,明白他最近为什么孜孜不倦地与他讨论着同­性­恋、小众人群、人权与社会的话题。

他想起小时候,同学、朋友、念书、打球,那些惊心动魄的慌乱,那些迷茫与坚定……回忆像一个加长了摇臂的摄像机,盘旋着,角度诡异地在他曾经过往的生命中掠过,长出一个悠长的镜头。

然后,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渐渐清晰,忽然间一闪,看向他,似笑非笑的,不怒自威,温柔却暴烈,凶狠而柔软……狡诈到天真。陆臻摇了摇头,把那些画面甩出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双耳灌满了呼啸的风声居然从极喧嚣中感觉到寂静,因为还没有进一步的指示,陆臻没开头灯,一切隐匿在黑暗中。

雷振东忽然说:“大家停一停。”

陆臻打起­精­神。

“少校,不如你今天晚上休息一下吧。”雷振东说。

呃……陆臻一愣。

“这个系统的电能看起来还很足,撑一两天没有问题。”吴鸣接上,“而且,我们也都觉得你需要放松一下,好好休息,无论最后提出什么样的方案,你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是非常重要的。”

“这……”陆臻迟疑。

“我已经通知队长了,队长说他马上带人过来替你。”刘云飞最后终于忍不住。

陆臻笑了:“看来你们就这个问题已经讨论出结果了。”

“抱歉。”吴鸣说,“我们也知道你现在很难熬,少校,我觉得你现在有些太紧张了,当然,我不应该这么说……”

“我好像没有反对的余地了。”陆臻开了头灯,用多功能电表又测了一次电压,电压很稳定,说明这个电路的供电正常。

“是的,我们会争取在今天晚上拿出一个方案来。”吴鸣看了一下表,“现在是晚上8点,到明天早上8点,您还有12个小时,吃一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手上的冻疮也可以处理一下。”陆臻笑道,因为帐篷里没有别人,所以没人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浮出血­色­。

“是的。”吴鸣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感慨:“少校,您真是一个……如果方便的话,回军区我请客,大家好好喝一杯。”

“没问题。”陆臻开始分门别类地收拾东西。

没过太久,帐篷的防风门被人一下子拉开,陆臻猝然回头,头灯拉出一圈灿白的光随着他的视线转移,夏明朗原本轮廓鲜明的脸被打上分明的­阴­影,白得极白,黑得极黑,一瞬间凝定,好像舞台亮相时的定格,陆臻砰然心跳。

夏明朗往旁边让了一步,沈鑫从后面闪进来,笑容有点夸张,很热情洋溢的样子:“臻子,我来顶你的苦窖了。”

陆臻笑了笑,把地上的东西交待了一圈,夏明朗听他说完了转身就走,从头到尾一字未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沈鑫看陆臻发愣连忙用胳膊肘儿顶他:“哎,你别生气,队长心情不好,那不是怕你出事儿么,现在队里心情就没好的。”

“我知道。”陆臻苦笑,一边把防寒服的袖口收紧追出去。

外面暮­色­沉沉,黑寂的旷野中一个淡淡绰绰的影子走在前面,陆臻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艰难地奔跑,等他追上夏明朗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哎……”

陆臻一只手搭上夏明朗的肩膀,声音的碎片还在风中被撕扯着翻滚,他整个人都已经倒了下去,在天旋地转的瞬间陆臻还抓紧时间思考了一下,原来平时格斗的时候,这家伙果然是留了力的。

然而这样的思考只是被吞没前的最后一闪灵光,随后,他所有的思绪都空白了。

灼热、混乱、沉重……

陆臻觉得自己的脖子和舌头都要断了,而他的手指却紧紧扣住夏明朗的肩膀,闭上眼睛,命令身体放松,让夏明朗可以更深入的吞噬他。

喜欢这种感觉,­唇­齿相依,骨­肉­相连。

……

———————————我是白又白其实很勤劳的分割线————————————————

夏明朗吻了很久,反反复复,依依不舍,直到连舌头都冻得冰冷僵硬。夏明朗慢慢把自己撑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

在混沌的黑暗中他连陆臻的眼睛都看不见,索­性­闭上眼,却反倒能看清他每一根睫毛,历历分明在目,微微翕动着,那翩然的蝶。

“州吧。”陆臻说,声音含糊。

夏明朗拉着陆臻站起来,沉默的拍着雪,陆臻张开手臂揽住他,一起跋涉在这风雪的夜晚。

陆臻觉得自己很能理解这种心情,下午,不过几分钟,他不想过来看,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般;现在,反正都要见到,所以早看见一秒钟都是好的。陆臻偷偷翘起嘴角,恍然惊觉之际无语地埋汰自己这脾­性­还真他妈的有特­色­……如此的,有­色­­性­,没人­性­。

好像,只要能看见他,连死亡都不再有­阴­影。

许航远极帮忙,大手一挥,指了个最大号帐篷,说:“英雄,今晚你就睡那儿。”

陆臻客气:“这怎么好意思啊,许队长。”

许航远曲指在下巴上一磕:“那,没什么,好办哪,”他伸手揪着夏明朗的肩章往陆臻面前一推,“把这小子送给你侍寝了!”

陆臻满头黑线到地。

夏明朗整个人还是懒洋洋的,蔫蔫的像一只正在冬眠的豹子,他顺势靠到陆臻肩上,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星利芒,许航远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心中砰跳,哎哟妈妈,老子这心脏都被吓了一吓。

可是火堆前的众人大多不知底细,放肆地笑成了一团,陆臻微笑着一个个看过去,那些熟悉与陌生的人,参差坐着,他们眼中有明显的关切,他们的眼中没有怜悯,他们仍然可以纵声大笑,就像他们也会号啕大哭。

这是一群汉子。

不是练出一身疙瘩­肉­,摆个冰酷的表情就能被称之为男子汉。

那些人,他们的血管里流着蓬勃张扬的血,他们的心脏强健而有力,他们的眼神凛利纯正。

夏明朗把加热好的野餐食品递给陆臻,红烧牛­肉­土豆里拌了白米饭,在此时此地绝对是重量级的豪宴。陆臻吃得很唏嘘,这两天他一直吃野餐口粮习惯了小份冷食,乍然吃这么热乎乎的东西,胃里暖得几乎有点疼。

陆臻吃完饭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火堆,旷野黑寂,没有月亮,天上看不到一颗星,耳边只有呼啸的狂风并漫天飞雪。陆臻不知道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再回去时发现夏明朗已经在帐篷里面等着了,地上铺了厚厚的防潮垫,野餐罐头摞在一起,里面生着火。陆臻把帐门拉好看着夏明朗笑:“来侍寝的吗?”

夏明朗抬头看了他一眼,陆臻就觉得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乖乖地坐下去,乖乖地被他拉着伸出手,乖乖被人用三角巾沾水擦­干­净手指和脸。陆臻很想说,队长你现在真像我妈。可是偏偏又不敢。

他小心翼翼地瞥着夏明朗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脸,忽然有点担心,他,他他他,他不会哭吧?他,他如果哭的话,那我一定完了,一定檄械了。

夏明朗给陆臻的手指抹药膏,捏住肿大的指节温柔摩挲。火辣辣的刺痛让陆臻几乎想呻吟,眼泪盈眶,一闪真掉了一颗下来。

“疼?”夏明朗终于说了第一个字。

陆臻马上点头。

夏明朗想了想,低头含住陆臻红肿的指关节,双­唇­冰冷,翻翘着­干­燥的毛刺,而舌尖火热得惊人,柔韧滑腻,温柔地卷住刺痛的手指,轻轻滑动。

陆臻一瞬间饥渴之极,喉节缓缓地滑动。

烧灼……

炽烈。

夏明朗似有所感,微微抬起眼来看他,极亮的眸,此刻半沉在泛着寒光的静水中,那是一种无可形容的夺人的黑。他慢慢起身,一只手撑到陆臻身后,慢慢靠近,慢慢接近,轻盈而缓慢,像某种优雅的猫科动物。

陆臻连呼吸都失去,口中津液横生,不自觉仰起脸,把最柔软而致命的脖颈亮给他,夏明朗低头衔住陆臻的喉节,舌头卷上去,重重一吮。

陆臻咳出一记呻吟。

从喉间吻上去,夏明朗吻得极为彻底,用牙齿咬过,­唇­舐过,舌尖润过。陆臻的下巴上长着新生的青涩胡渣,夏明朗感觉­唇­下涩涩的,细致而磨人的刺痛,一忽而又跳转,变为光滑与柔软。

舌尖上带着辛辣的味道,香料的药味,陆臻忍不住挣扎,被禁锢,不得半分回转。

太火热的感觉,错杂,被束缚着,呼吸困难,陆臻有极恍惚的错觉,眼前半明半寐,这个男人在吸食他的灵魂,骨节被捏得生痛。

却……不愿放手。

想,把什么都给你,只要你要,但凡我有!

黑暗中专注的脸与沉醉的眼眸,那样强健的手臂,那样的火热­唇­舌,不正常的力量与渴望,带着野兽的气息。

如妖似魔。

陆臻忍不住想笑,那我是什么?

有了今日就没明日的书生么?

夏明朗似乎发现了他不专心,眸光一闪,定住看了他一眼,陆臻有穿心之感,心火燎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用力扯开他的腰带就急匆匆往下,指尖一热,火热贲张的饱满­肉­感,光滑濡湿。

陆臻想也没想就握了上去,夏明朗一下闷哼,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陆臻这才意识到他的手有多冷,连忙松手,冰凉的指尖又一次擦滑过,夏明朗被他逼得眼眶发红,不得已把人放开,仰面躺倒,粗重喘息。

“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陆臻连忙把睡袋拉开来裹到他身上。

夏明朗看着他摇头,背了光,面孔与眼睛皆模糊,手指温柔地从耳后梳进陆臻的头发里,轻轻摩挲。

“算了!”夏明朗说,低哑的嗓音里还带着情yu未尽的火,凝在这方寸之间。

陆臻从指尖开始颤软,心想,怎么能算了。

陆臻拉开睡袋把自己挤到夏明朗身边,侧着身,用最亲密无间的方式抱着他。

“队长,我忽然想,如果我明天就这么死了,那你就是我的一生一世了,这辈子我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这么说起来,挂了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闭嘴,再说我抽你。”夏明朗顿时怒了。

“闭不上啊,你也知道我紧张就这样,事物总有两面­性­嘛,对吧,我现在鼓励自己……”

夏明朗一翻身掐住陆臻的脖子。

陆臻看着那双愤怒的眼睛,笑得安然:“你现在是不是特想拿什么堵住我的嘴?”

夏明朗立刻俯身压了下去。

窒息感又一次袭来,仿佛身在暴雨中,眼前灰蒙一片。

陆臻用力抱住夏明朗的背,挣扎着,固执的回吻,对,就这样,不要停!

夏明朗慢慢往下移,缩到睡袋里面去,手指挑逗着陆臻湿润光滑的­唇­,森森白牙却咬上他迷彩裤的拉链……一格格拉下去,陆臻在寒风呼啸中仍然可以听到那种声响,惊心动魄的,极慢,于是更为撩人。他隔着睡袋按住夏明朗:“别用嘴了,三天没洗澡了,挺脏的。”

夏明朗抬头亮出黑幽幽的眼睛:“我不嫌你脏。”

陆臻笑道:“可我嫌呐,我还指着你拿这张嘴亲我呢。”

夏明朗狠狠地吻他:“还有自己嫌自己的。”

陆臻的笑声发不出来,呜咽在喉咙口,像呻吟一般。

手指还是冷的,冰凉,然而掌心已经隐隐有了火,胡乱拉扯着衣服,抚上彼此光­祼­的腰,皮肤骤然激起一阵麻点子。

冷!

可是谁都不肯放。

两个人凝眸相对,漆黑的双眼里都带着红,有血的颜­色­,有火的光彩。

乱吧,乱吧……陆臻想,就乱了吧,今夜!

究竟谁是药引了谁的火,究竟谁是飞蛾扑向了谁的灰烬?

谁知道……

23

空气里有狂乱的气息,寒冷好像已经荡然无存,陆臻试探着想要掌握主动,作乱的手被狠狠地压制,夏明朗喘着气,火热的鼻息挲巡在他耳边……别动,不要动,让我来,这个夜晚,让我抓住你。

(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为保和谐,此处隐藏80字……)

陆臻想什么叫濒死的快感,这就叫濒死的快感!

(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为保和谐,此处隐藏87字……)陆臻还在喘息,却笑开,看着夏明朗说:“队长,我忽然想起一句话,我觉得这辈子值了。”

“什么?”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夏明朗挑眉看了他一眼,眼中还带着情事未尽的水光和迷蒙,却又愤怒异常。

陆臻做捧心状:“队长,你这眼神太媚了,小生让你迷得魂都没了。”

夏明朗哼了一声:“那就好好活着,我天天这么看着你。”

“好啊,”陆臻微笑,“那我会每天上你一百遍的。”

“我­操­你妈!”这小子也太扯了。

“别介啊,我妈老了,受不起,你还是凑合凑合­操­我得了。”陆臻就这么平躺着,安安静静的,笑。

带着虚弱的坚强,但总也是坚强的,虽然让人心酸。夏明朗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某种钝重的东西一下一下的在捶打着,连喘气都透不过来的疼痛,总是这样,事到临头就喜欢装痞子,可从来都装不像,不是说太多就是说过了,好像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

夏明朗偏过头去看他,眼眶泛着红,有泪,凝结着却没有掉下来,瞳孔越发黑得惊人,火光一闪一闪的倒映其中。

陆臻顿时惶恐:你会哭吗?从来没见你哭过,如果我死了……不,我希望你永远都不必流泪。别拿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在这样的目光之下我会答应你任何事,是的,任何!

好在,你不会这样要求我。

陆臻翻过身抱住夏明朗,晃动中有一滴眼泪落到他的迷彩服上,因为毛细作用飞快地散开,化成一个淡淡的小圆斑。

“有些话我现在说,你又要揍我。”

“那就别说。”

“有些事,现在关照你,又显得我很矫情。”

“那就别说!!”

“所以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无论将来,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有你真心的愿望是我唯一珍视的,无论你想做什么,对我,你永远都不必有愧疚。”

夏明朗按住陆臻毛茸茸的短发,用力把他压到自己胸口。

“我明白!”夏明朗说。

陆臻半蜷着身子侧卧,双手抱住夏明朗的腰。

“我现在觉得,我要是个女的就好了,这样我就能给你生个孩子了。”陆臻的声音被闷住,由夏明朗的胸腔共鸣,带着嗡嗡的杂响。

“胡说八道。”

“真的,真的,我不骗你,我以前从来没这么……觉得过,我以前觉得我这样特好,我很满意,可是现在我妒嫉她们。”

“傻乎乎的。”夏明朗看着自己眼中的火光一时模糊,一时又清晰:“咱们不能生,还不能养嘛,你想要孩子咱们去找一个。”

陆臻抽了抽鼻子,笑:“也对噢!”

“所以别想了,睡吧!”夏明朗帮他把睡袋拉好。

在这样的夜晚还能睡着,算不算一种奇迹?

然而当陆臻合上眼,他很快就睡着了,听说只有心无杂念的孩子在他最放心的人身边才会如此。

夏明朗守了他一夜,陆臻的睡法太安静,呼吸柔和,心跳平缓,一动不动,隔了厚厚的衣物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心跳。

好像尸体。

夏明朗睁大眼睛胡思乱想,恍然觉得现在是否也算是一场演习,让他有机会可以预演一下,怎样去面对一个不再鲜活的陆臻,怎样习惯,怎样克制。

可是……

夏明朗忽然捂住脸,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他的陆臻……他的陆臻如果有万一的话,他是没有机会去面对他的尸体的。

清晨,陆臻朦胧地醒过来,空气里有极为熟悉的味道,某一个人的味道。

陆臻慢慢张开眼睛,嘴角带笑,很满足,昨天晚上发生了美丽的事情不是吗?

夏明朗的脸就在他枕边,一转头,鼻尖对着鼻尖。

眼圈很黑,皮肤很差,胡渣凌乱,倦极而眠的模样。陆臻痛心:我的审美真的已经很有问题,明明是一张车祸现场的脸,我居然也会觉得他惊天地泣鬼神的帅,完全无可救药。

夏明朗睡得不熟,一触即醒,他骤然睁眼,一瞬间四目相对,陆臻感觉到腰上一紧,人已经被箍住。

“Hi,早!”陆臻笑道。

“早~”夏明朗开口,声音很慢,目­色­浓沉,一个字吐得百转千回。

陆臻想我真不能死,否则做鬼都咽不下那口气,就这么个妖­精­,老子追上手容易嘛,刚刚享受了没几年就要撒开,小爷我不甘心。

“6点了。”夏明朗看表。

“等会就出去。”陆臻说。

于是,四目相对,一眨不眨,好像从来没有好好看过那样。

夏明朗说:“如果拆弹需要两个人就好了。”

“需要两个人也轮不上您呐,许大马­棒­还有比您更专业的爆破手在等着呢!”陆臻拒绝得­干­脆,“殉情这么不利于科学发展观又浪费国家财产的行为是坚决不能姑息的,中校同志,我党我军把你培养到这么大,不是用来跟我玩孔雀东南飞的。”

“别人的命也是命,凭什么我就不能陪你死?”

陆臻看着他笑:“谁让你是队长呢?”

夏明朗神­色­一黯。

陆臻顿时又心疼,安慰他:“别想了,什么死不死的,少咒我。老子身后有一票高工顶着呢,他们会教我怎么做的。”

“他们什么都会教给你?”夏明朗迟疑。

“啊……对啊!每一步都会有很­精­心的……所以你……”陆臻忽然变了脸­色­,因为夏明朗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一瞬间了然通透。

陆臻马上爬起来整理衣服。

“陆臻……我,”夏明朗用力扯住他的袖子,“能不能,其实我也受过……让我……”

“夏明朗!我只问你一句话。”陆臻低喝,他的目光清亮逼人,带着不可违抗意志。

“我的枪法也不差,你会把你的狙击枪给我吗?”

夏明朗一愣,慢慢松开。

天已经完全亮了,陆臻拉平身上的衣角,半跪到夏明朗身前,低头吻上他……

清早的阳光从顶上落下来,这让陆臻的面容看来有些模糊,轮廓线镀着绒绒的金边。灰尘扬起在光线里,上下翻飞,像细腻的金粉。

天使无翼,流落人间。

“我会回来的。”

那声音轻柔而缠绵,细凉的手指从夏明朗脸上掠过,陆臻转身,拉开帐门,冲出去。

风倒卷进来,夹着雪。

夏明朗安静地看着陆臻的身影被拉链收聚成一条线,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有脱力的感觉,他松开手,躺倒。

门外,是白雪茫茫的大地。

陆臻记起红楼最后一幕——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功名利碌皆粪土……当然,也不尽如此,然而只有爱是人们死后唯一会带走的东西,是它让我们离开的脚步变得如此沉重。

陆臻算什么?

他在想,陆臻算什么?

其实陆臻什么都不算。这世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会少。

“你的生命其实不值什么,可是,你会带走爸爸妈妈的儿子,麒麟的兄弟,还有……夏明朗的爱人。”陆臻小声对自己说。

营地里已经有忙忙碌碌的战士,看见他时都顿一顿,微微点头,偶尔有人抬手敬礼,陆臻连忙绷直脚跟还回去。一位军官跑过来让陆臻去看新到的防爆罐等排爆工具,专业的防化兵来不及到位,许航远拉上了自己的爆破组,负责人看到陆臻的第一眼有点迟疑,似乎拿捏不好自己应该是什么表情,陆臻看着他笑,笑容明媚,让人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些东西都不大用得上,20KG的高能炸药,能封住这种级别的爆炸的防爆罐全世界都没有。可是爆破组的副组长还是异常热情地给他推荐最新的工具:这个带上,去年刚刚列装的;那个也带上,跟你说,队里特别买的,别的地方没有。

临走时陆臻七零八碎抱了一大堆,副队长在他身后看着,走出去好远,陆臻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同志,记得亲自还回来啊!”

陆臻眼眶一热,转身敬了个礼。

回去换班,沈鑫仍然扑给了他过量的热情,虽然这样的热情多少有点假,毕竟沈少不是方进那种永远热血沸腾嘴里高喊着噢耶的少年。当他的嘴角上扬,眼角下垂,嘴边勾出深深的法令纹,这样深刻的笑容怎样都带着一点急切的味道——请给我一些什么!

于是,陆臻毫不吝惜还给他一个同样夸张的笑容与大大的拥抱。

“辛苦了。”陆臻说。

“切~”沈鑫不屑。

“没什么意外吧。”陆臻坐下来检查仪器准备开机。

“没有。”沈鑫坐在他身边看着,看了一会儿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要离开了,有些犹豫地伸出手去……

啪!陆臻与他凌空击掌,握到一起,用力紧了一紧。

“小心点儿。”沈鑫说。

“会的。”陆臻重重地点头。

卫星电话通了,吴鸣开始招呼他:“早上好,少校!”

这声音是疲惫的,可以轻而易举地听出一夜未眠的­操­劳。

“早上好!大家早上都好!”陆臻回应他,让人­精­神一震的清亮。

吴鸣一愣:“看来你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是啊!”

“少校……不得不说,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佩服的人。”

“别介啊,你现在才多大啊,说什么一辈子。”陆臻笑了:“情况如何?”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先说好的。”

“好消息是我们已经成功的分解出了整个电器结构,坏消息是,我们利用同样的物理电路复制炸弹,然后交换拆除,结果……”

“都炸了!”陆臻回得很平静。

“抱歉,­干­扰电路太多了,后来我们设计了一个软件分析各种可能的引爆方式,然后模拟拆解,现在服务器还在运算中。”

“没关系,我不急。”从不曾谋面,陆臻不知怎么的直觉认定吴鸣应该是个眉目柔和的人,现在一边说着话,一边在苦恼地按着眉心。

“很抱歉我们没有太多这方面的经验,以往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们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去拆,直接引爆掉就算了。”

“上面给你们的压力很大吗?”

吴鸣苦笑:“我们的压力不算什么,您的压力才是真正的压力。”

“怎么说的?”

“不惜一切代价,保证放­射­源不扩散。”

“嗯!明白!”

不惜一切代价的意思就是不惜人员的生命,可现代战争不再是古早之前,不是有人愿意舍身,就一定能炸开碉堡,真无奈。

“吃点东西吗?我去泡咖啡!”刘云飞忽然Сhā进来。

“嘿,阿飞你诱惑我。”陆臻不满。

“我就诱惑你,怎么了?”刘云飞说话很冲,蛮不讲理似的,“哎,还记得我喜欢喝什么咖啡吗?”

“摩卡,怎么了?”

“嗯,陆臻,记得我喜欢摩卡,是摩卡。”

呃……

陆臻疑惑,刘云飞喜欢喝摩卡,这一爱好曾经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集体鄙视,陆臻笑言阿飞是火爆浪子的表,纯情LOLI的里,还摩卡,你怎么不去喝星冰乐?刘云飞因为被鄙视,还发狠改喝过清咖,没几天就受不了,怒曰:老子爱喝什么喝什么,爱谁谁。

摩卡是刘云飞最爱的咖啡,可是在麒麟内部,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他们通讯组内部,摩卡还有另外一种意思,一个电台加密频道。陆臻想了想,把猝发加密电台打开,调到摩卡那一档。

没过多久,一条通讯传入,笔记本自动翻译显示:“申请引爆,这申请我们不能提,但是你行。而且要快。电路已经在衰减,估计撑不过48个小时,那软件算不出什么名堂来的,我中间提过一次数据,还没拆过半就已经只有40%可靠­性­。陆臻你不要傻,如果在城市里,就算搭上我这一条命,也要去赌,可现在不一样,就让防化兵­干­半年又怎么了,封上几十公顷山林就算了,没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

用加密电报打这么多字,可以想见对方有多激动。

陆臻反反复复读了三遍,一边搭着耳机里的谈话,一字一字地输入回复。

陆臻:“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了,这样的消息是锁不住的,如果爆炸,两到三天之后消息很快会传遍全国,被夸张,被放大,然后引起全民的恐慌。”

刘云飞:“这根本不是你需要去考虑的层面,这是军以上的老家伙们去头疼的,你需要关心的只有,你是不是能拆,有没有必要冒这种险。而且现在不是说你肯冒险,就一定能成,很可能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只是白白赔上一条命。”

陆臻:“1%的可能,100%的努力,如果最后可能会被突破,是不是应该放弃阵地?如果最后可能会失败,是不是应该放弃抵抗?你我都是军人,云飞!别再说了,频道用得太勤会被发现的。”

陆臻又等了一会,没等到回音,吴鸣那边传来一些细碎的清脆微响,刘云飞泡好咖啡回来了,如果陆臻能够通过电流看到他的脸,就会发现此刻他眼眶微红,所以没人问起他为什么泡了这么久的咖啡。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陆臻在心里想过,但是没说。

可能,将来的某一天,他也会坐在某个遥远的电话后面下命令——请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今天的陆臻不能逃避。

最后的计算结果出来了,最优的拆解方式的总成功率为14.3%。吴鸣把一句话说得极度吞吐,他都不好意思把这个概率报出来,可平心而论这样的概率已经比陆臻预想的要高得多了,步骤太多,即使每一步都有九成把握又怎么样?十步之后就只剩下一成的安全­性­。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方案。”陆臻说。

“对,我也不接受。”刘云飞马上打断他:“所以我还是坚持认为我们应该引爆它,没有必要为了追求14.3%的可能,去牺牲一个战士的生命!”

“不,云飞,你听我说完,”陆臻顿了顿,深呼吸,“我刚刚发现我们犯了个错误。”

“呃?”吴鸣顿时来了­精­神。

“从一开始,我们都在想着怎样把炸弹彻底地拆掉,不爆炸,但其实我们没必要这样,可以让它炸,只要能保证放­射­源不扩散。”

“你的意思是?”吴鸣疑惑。

“简化步骤,只拆出放­射­源,我这里有最好的防爆罐和铅盒,我还有很多防爆毯,只要给我两秒钟的时间,我就能带着放­射­源离开爆炸中心十米,我可以事先挖个掩体……”

“但是如果冲击波太强烈的话,你会被活埋。”吴鸣已经听懂了。

吴鸣果然是个温和的人,有种种危险的可能,他挑了最温和漂亮的说法,其实如果燃烧过分剧烈的话,陆臻会被烤熟;如果空爆气体耗氧太多,他会窒息;如果区域内瞬间气压过大,他的内脏会被挤碎,然而……

“这不重要。”陆臻说。

“不,这很重要!距离十五米,你去准备掩体,我给你最好的方案。少校,请记住我还欠你一顿饭。”吴鸣沉默了几秒,断然说。

“好的,到时不醉不归。”

陆臻与夏明朗通话,报告最新情况并要求装备,他原以为夏明朗会对这个计划有所反应,无论是赞赏还是愤怒,总会有一些反应,然而,夏明朗听完之后很平静。

陆臻犹豫了一下,问:“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么­干­?”

夏明朗说:“是。”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沉默良久。

陆臻也就没有再追问。

是啊,这是个好办法!可正因为这是个好办法,所以……所以再无理由拒绝去冒这个险。

原来我一直都在期待着你能放弃吗?

夏明朗心想……

“要不要,换个人?”许航远看到夏明朗脸­色­惨白地移开喉式对讲器,如果最后就是比逃命的话,说真的,15米的距离,大家都差不多,搞不好还有人比陆臻更快点儿。

“换谁上?我?”夏明朗笑了笑,“谁的命不是命呢?”

这样的命令是不能下的,虽然只要他愿意,他就能找到借口,他也一定能让人心甘情愿地顶上去,可是,这样的命令是不能下的,陆臻也不会同意。

有些事,关乎原则和良心,你爱他,他的­性­命在你眼中千金不换,可是有哪个生命不值得珍惜呢?

每一具无定河边骨,都是春闺的梦里人。

24

“我知道……唉,别管我这馊主意了,我这个……老伙计,我主要是没见过你这样,怪吓人的。”

“真的?”夏明朗用力搓脸,最后呲牙,做出个凶狠的表情。

许航远用力拍拍他,挑起拇指,臃肿的雪地手套摆出一个同样臃肿的手势。

天寒地冻,把土层冻得像岩石,不过这么小事还难不倒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一口良品小陆少校,他把燃烧弹的燃料倒出来烧,等土层回温之后再用小当量的C-4­精­确引爆,一层层炸下去,工兵铲不过是拿来清理浮土用。

雷振东在耳机里几乎听不到爆炸的声响,由衷感慨说陆臻在这方面跟吴鸣有得一拼,吴鸣的巅峰绝技是用C4炸核桃,陆臻听了笑道:“好吃么?”

雷振东登时就傻了,这一般二般的人听到这段逸事首先想到的厉害啊,膜拜啊,怎么可能……等等等。

“能吃。”吴鸣也笑:“回来给你炸几个。”

陆臻笑着说好。

新的引爆方式出台,电脑模拟显示可靠­性­已经到了70%以上,然而这个安全­性­纯粹是考虑放­射­源。陆臻抱了块石头在怀里试跑了几次,风大,从启动到扑入掩体的最快速度为3秒零6。

陆臻安慰吴鸣,正式爆炸的时候他会跑得更快一点的,而且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说不定还能推上一把。吴鸣说空爆在千分之一秒后你的身边就是一片火海。陆臻说那他至少能在3秒钟之内把放­射­源扔进去。

吴鸣听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长长叹息:“我们已经尽了一切努力,做完了我们所有能做的,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似乎世事总是如此,人们努力挣扎,却让命运宣判。

开始吧!

陆臻这才感觉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紧张,心脏砰砰砰地乱跳怎么都停不下来,呼吸困难。放­射­源已经被尽可能地分离开,陆臻在上面包了好几层防弹毯和隔热垫,一个防爆硬罐开盖准备。

“开始吗?”吴鸣低声询问。

“等……等一下!”陆臻说,他试图深呼吸,可是张大嘴仿佛呼吸不到氧气,冷汗从头皮上一层层涌出来,把发根都打湿。

“行,你再冷静一下。”

“我……”陆臻吞咽唾液,“我应该,再向我的队长报告一下。”

“嗯,应该的。”吴鸣很体谅。

陆臻拼命在裤腿上擦­干­净手,指尖颤抖地打开通话器。

“哦?”夏明朗用了最常见的一个字打招呼。

“我,我,我要开始了!”

“嗯,好的。”夏明朗说。

奇异的沉寂,空荡荡的,陆臻听到通话器里缓慢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均匀而悠长,陆臻不自觉地跟随,深呼吸,氧气重新进入血液,将颜­色­暗沉的静脉血染上新鲜的­色­彩,带着蓬勃的生命的萌动从肺叶穿过心脏走向指尖。

陆臻闭上眼睛,清空大脑,感觉从这个世界脱离开,进入极静的黑暗。

陆臻说:“队长,我要开始了。”

“嗯,小心点。”夏明朗顿住。

“我会的!等我!”

夏明朗曲指,在通话器上敲了三下。

“我们开始吧!”陆臻用力睁开眼,眼前一下就亮了,前所未有的亮。

他们给密如蛛网的线路编了号,吴鸣一步一步报出编号,或者截断,或者架桥,陆臻走了几步之后越渐纯熟,另一边吴鸣他们的呼吸已经越来越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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