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弦缓缓抬起手,打了个呵欠,在一堆人瞪到几乎挤出眼眶的眼珠子盯视下,闲闲一挥手:“好了,你们拿吧!各取各人的,记着守秩序,别乱挤,药就这么多,挤丢了我可不负责。”她话音未落,只见满天人影乱飞,黑影白影蓝影灰影,到处都是人影。
凤雪彦的动作奇快的退往后方,长案前已有十几个人最先冲到。轻功好的看前面人挤满了,索性一跃而起,从上方去取药。内力好的,运起全身功力,一路往前挤。有人情急间,竟对上好几掌,甚至传出七八下兵刃交击之声。好在每人用的药,都已分不同的瓶子,写好药名放好,这才没有让人为了抢药打生打死,人人拿了自己的药就先松了口气。
麻烦的是后来,几十双手,一齐伸向唯一的一本书。
眼看要闹成一场混战,云凤弦冷笑一声:“拿去抄一份也好,撕下自己要的那几页也好,谁要敢闹事,谁就别想带走配方。”
这一声喝当真如雷霆震耳,把众人震住。
本来几十双手抢的册子,立刻谁也不敢伸手来拿了。
玉中叹了口气,走过去,抓起册子:“好了,你们想要什么配方,一个个过来,找我要,是要我撕下给你们,还是你们另抄一份,都随便。”这话说了,众人才松懈下来,这帮在山海湖城也算有本事,在江湖上亦算有名堂的人物,都成了乖孩子,乖乖排队,一个个来了。
云凤弦这才冲空洃一抬手:“好了,你来指挥给四部的所有弟子分发解药。”
空洃深深看她一眼,知道她主意一定,不可更改,便点头以命而行。
所有解药和药方都分配完之后,厅里厅外,紧绷的气氛开始轻松下来。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谈话,低声地议论,每个人眼中都有深深的疑惑,但每个人身上的肌肉,和永远在任何时间都紧绷的神经,却已开始松弛。
空洃和玉中站在云凤弦身边,眼中都有深深的忧色。
按理说,云凤弦仍然是化血堂之主,可是在她一手把解药全部分发之后,这由幽贡曲用铁血手段、金钱、美女、财富,还有毒药,来牢牢掌握的化血堂还能依旧不改吗?下面的那些人,还能继续为云凤弦效命吗?
云凤弦安坐上首,闲闲喝着茶,尝着糕点,时而和风紫辉闲聊几句,耐心地等了足有半个时辰,这才从坐位上站起来:“各位情绪恢复正常了没有,激动发泄完了没有,可不可以静下心来,听我说几句话。”她的声音平和,并没有刻意大声嚷嚷,不知为什么,却在一瞬间让厅里厅外,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专注地凝视着她。
“我知道,你们是被幽先生用毒药控制的。或许,幽先生也并没有真正的恶意,毒药之外,他给了你们财富、美人、权位,而毒药,在他看来,是维持暗杀组织的必然手段。可是,我不这么想。”
云凤弦扫视众人,朗声道:“任何一个组织,要长久的存在,要昌盛地发展,都不可以靠胁迫的手段,必须众人连心,必须有真正的热情,真正的爱,真正愿意去做这份工作,才可以做到最好,才可以真心地为组织打算,所以,我把解药交出,我把药方公开,我解开捆住你们的绳索,以后的去留,一切由你们决定。”
云凤弦停顿了一下,继而道:
“想要离开的人,可以立刻站出来,我绝不好留难。化血堂不时无间地狱,不时只进不出。由我掌管的化血堂,来去自由,留下的人,不是我的属下,而是有着和我同样愿望,希望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希望让生活过得精彩,过得美满的伙伴。离去的人,也不时叛徒,而是因为喜欢走别的路,喜欢看别处风景,喜欢过另一种生活的朋友。”
云凤弦凝视所有人震惊的表情,微微和笑:“四部弟子要离开,随时可以。你们曾为化血堂付出太多,为了化血堂,你们用生命去拼搏,你们身上,每一道伤痕,都是你们的功勋,化血堂永远不会忘记你们。以前你们领到的报酬虽然还算丰厚,但也不足以报答你们所付出的。所有要走的人,每人发三千两银子,可以让你们安家置业,过较为宽裕的生活。我对你们唯一的要求只是,不要利用你们在化血堂所学到的杀人技巧,去作奸犯科。一来,这会累及化血堂,而来,杀人犯法,伤人性命,终归结仇结怨,又触怒官府。上得山多终遇虎,难免也会有落难受苦的一天。”
厅外,有人深深垂下头,有人脸上露出不可抑制的激动之色,有人胸膛开始有剧烈的起伏,但更多人,只是深深地,目不转睛地望着口出奇怪之语的云凤弦。
云凤弦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再一次望向厅内众人:“各方管事,各部首领,若要离开,依各人身分和功劳,发予五千两到两万两不等的银子。如果帐房那边暂时不便拨款,由我私人垫付。离开的人,永远是我们的朋友,留下的,就是我们的伙伴。各处的生意,我暂时不会Сhā手,一切照旧,我信得过各位。所有生意事务,大家都可以自主决定,便宜处理。如果有人离去,留出空缺,则酌情,由副手接替。我唯一对生意的更改,是以后红利的划分。各处生意,六四分账,每年所有的赢利,总堂只拿四成,各部掌柜拿六成,但这六成中,必须拿出两成来,分赏所有下属成员。而总堂的所有帐目,全部公开,大的款项调动,各方管事,都可以来查。每月开例会两次,各处生意向总堂总结生意状况,总堂也把未来大的发展方向,大的银钱用度,向大家说明。”
厅中众人神色有人迷糊,有人震撼,明显这些精明的老江湖,脑子居然谁也跟不上云凤弦说明的速度。
“四部弟子,暂时全部停止杀人生意,不走的,各归其位,可以打探各处消息,给总堂最准确的情报。不想走,但也不想过这种藏头露尾生活的,请向空洃报备,我会记下你们的名字和要求,为你们安排新的工作,如果化血堂现有的各处生意不能安Сhā,我可以重开新的生意。继续在四部做事的弟子因为停止了杀人生意,不能收到高额酬劳,但你们探查消息,一样是危险艰难的工作,所以每个月,总堂会加三倍发薪银给你们。我不能保证以后永远不开杀手生意,但我可以保证,无论接什么生意,我都会先确保你们每一个人的安全。你们的生命,和其他人一样珍贵。所以,化血堂弟子,不管是任何人,只要是在工作上受伤,无论是与强敌交手,还是仅仅上菜烫伤了手指,医治费用由总堂出,如果伤得严重,总堂会另付高额的慰问金。就算不时因工受伤,化血堂同样也会有所表示,只要是化血堂的弟子,化血堂就绝不相负,如果选择离开化血堂,化血堂也不存芥蒂。我只要求,留下的人,真心为化血堂出力,离开的人,不要伤害化血堂,仅此而已。”
长长的一篇话,云凤弦终于说完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摊了摊手道:“各位,去留随意,你们选择吗?”
依然是一片沉静,没有人回答。
没有人拔腿离去,也没有人振臂表忠。
沉沉的静寂,把整个秀月楼笼罩起来。
云凤弦耐着性子等半天,仍然等不到回答,终于爆发性地一跺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一干人等:“喂,你们倒是说话啊!全都哑巴了。”
回答她的是“扑通扑通”七八声。
云凤弦眨眨眼,愣了一会儿,才弄明白,厅外头有好几个人直挺挺跪下去了。
跪了也就跪了吧!还跪得那么大声,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练了铁膝盖功吗?
她还没回过神呢!已听得“扑通”连声,厅外的人竟是大片大片跪下去,一转眼,所有人都矮了一大截。
云凤弦看着跪在眼前的众人,目中暗光一闪而逝。
厅中众人面面相对。
不知是谁先悠悠一叹,意味深长。不知是谁,微微一笑,一派轻松。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去。
转眼间,厅里也拜做一片。
然后就像曾训练过十几年,演练过几千次,厅里厅外,所有人异口同声道:“主人。”
云凤弦缓缓地点了点头,往后一坐。
玉中与空洃相视一笑,也一齐对着云凤弦跪拜下去,齐声道:“主人。”
就连一直不太搭理云凤弦的凤雪彦,望向好眼神,也第一次充满了热切的尊敬。
此时的云凤弦更加看不到,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风紫辉,微微展颜,露出一个并不热烈,但绝对喜悦的笑容。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们从来不曾被人如此对待,从来没有人这样为他们着想,为什么不会这样呢?”空洃脸上带笑,朝着旁边的玉中道。
玉中语气感慨:“以前我并不喜欢新主人,也不明白老主人,问什么选择把一切交给你,现在我总算明白老主人的选择,自有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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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弦这是第一百零一次后悔自己居然一时心软,接下化血堂主人这副担子。这下子,身在漩涡的最中心,前前后后所有的事,都要自己处理。
幽贡曲的丧事要继续办下去,各方宾客要继续应酬下去。本来仍留在望月居前院的一百来人,这时又有六十多人离开望月居,只有三十来人,还以各种理由留下,不过一直被化血堂的人盯上盯下,连上茅房都有至少三双眼睛盯着看,估计这帮人也撑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但这并不能让云凤弦松口气,因为所有离开望月居的人,都没有离开山海湖城,出了城的人,也早已先后回来。幽贡曲的死亡太震动人心,所有人都等着看新上任化血堂主的风采手段,等着看化血堂属下造反,等着看新的山海湖城里势力大分配,新的武林格局大变更。不知有多少精彩的戏会在山海湖城内上演,不知多少有心人正蠢蠢欲动,又因为有太多看热闹的人流连不去,混杂其中,正好掩去了他们的真实目的,真实动作。
幽贡曲的灵堂,依旧从早到晚,人湖不绝,山海湖城外,依旧每天有大批的江湖人涌进来。
这几天,可怜的山海湖城的父母官,一张脸都变成灰白色了,大白天看来,也像一只可怜的饿鬼,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天天手舞足蹈地指挥着官兵,盯那里,看这里。能在这样的混乱中得到好处的,大概也只有山海湖城内的客栈、酒楼和妓馆了,大量的江湖豪客拥入,使他们的日收入以成数增加。
头疼这些混乱人物的同时,云凤弦也必须对住的秀心阁的一干大人物加以处理。
火磷门的磷日和磷星压着磷月,仍在等候本门长辈前来,处理这一连串事件。据说,火磷门的高手,早已上路,可能很快就会来到望月居。
成雪真把暮春的死讯发出去之后,每天就像活死人一样,不言不动,痴痴守在房间里,好在你叫她吃就吃,叫她喝就喝,倒也不添太大的乱。也好在,现在的天气也算冰冷,尸体就算放几天,也不至于发臭。
空洞洞一意不肯离开,声称要亲眼看到凶手就擒,才可以放心而去。
云凤晴仍然住在秀心阁,每天喝酒唱歌,闲时出来,到几处妓馆青楼晃几晃,几乎很少在云凤弦眼前出现,也不再动辄冷嘲热讽,处处针对云凤弦。
云凤弦人在望月居压阵,前方灵堂,若有大人物到,终是还是她亲自去见。她是新人上任,化血堂里要有变乱,也要她第一时间处理,在这种情况下,三天来,她没有任何机会回去见一见云凤源,只能听凤雪彦来回传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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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源遥已经不再痴痴呆呆,伤心欲绝了。他每天吃饭,喝水,准时睡觉,也照常到灵堂处,待客尽哀。他的表现一点也不偏激,一点也不激动,唯其如此,越发让云凤弦心惊。
至于案子的搜查,一直没有进展。
云凤弦每天追问,宣相权下令查案的捕快,每天在第一时间向云凤弦禀报新情况,所有的案情,云凤弦知道得比宣相权还早,但案子还是陷入一团迷乱之中。
案发之前的晚上,卫珍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中,乘着画舫来游影湖。请了山海湖城八大才子,又招了一群美妓,一边歌舞游乐,一边斗诗斗画。负着饮三杯,或抚一曲,或歌一首,兴浓意酣。他们的笑声,吟诗唱曲,抚琴吹箫声,传遍整个影湖。
一衣尽欢之后,其间也有慕名之人,在舫下求见,被放上画舫。直到第二天寅时,画舫上的笑声、乐声,才渐渐停息,客人先后离去,阴卫珍一人酌酒赏月,因爱清净,不但让歌舞姬们散去,竟连画舫几个操浆的下人全部遣走,只留贴身丫鬟在旁服侍。然后,这座画舫,就漂流在影湖上,再没有动静。
官府把与珍尽欢的八大才子都找来问话,人人的回答相似,都是尽情欢畅之后,先后离开,每个人都记得离去的时间,每个人离开时都有证人,每个人在离开之后,也有足够的人证,证明他们在离去道案发的那段时间,身在何处。官府又把曾在船上服侍助兴的美妓歌女叫来问话,把后来慕名来访的客人情形一一问过。
有些客人是本地名人,她们认得,有的客人只是过往客商、外地游人,闻影湖之名,前来赏玩,一时兴起,才来求见的,有的人报了姓名,有的人竟是连姓名也没报全,就与卫珍斗诗斗词斗起酒来。这些美妓也难以一一说明,费了官府九牛二虎之力,才算勉强问出几个确切的名字,又通过不断地询问不同的妓汝,画出相应的几幅画像,开始了追寻查找。
官府的动作也算奇快了,三天之内,把这些上过卫珍画舫的人,不管本地外地的了,全都找出来,追回来,寻来审问追查。这些人一个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于卫珍相谈尽欢,齐称她为当世奇女子,听到她的死讯,大都黯然神伤。
虽然官府动用了种种手段,依然找不出有效的线索。无论如何,有歌女、美妓、船夫为证,这些人离去之前,卫珍还是安然无恙的。虽然不能完全排除,他们在诸妓离去后,再回头找卫珍,但这批人细查下来,居然也大半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案发时间,另有人证。仅有两个读书客商,口称见过卫珍之后,就离城而去,赶着把货运走做买卖,除了他们彼此互相做证,别无人证。但这也只能增加他们的嫌疑,却不能确定他们是害卫珍丧命的凶手。
另一方面,官府在影湖倾全力调查,案发的那两三日间,出现在影湖的人。可是,影湖是山海湖城的胜景,每天来去游人如织,数也数不清,这样的调查无异于大海捞针,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记下一些比较有名,一露面,别人可以知道他是谁,记住他们名字的人。
但也仅仅如此,同样无法就凭这样微薄的线索,找出凶手。
而搜寻卫珍随身丫头如意的工作一直在进行。直到第三天,才捞到如意已经被湖水泡得发肿变形的尸体。死者全身,不见伤口,验尸之后,确定是溺水而亡。案件就此陷入了僵局,而对于望月居内的三起命案,则是一开始就是僵局,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进展。
按嫌疑,杀火磷掌门的人,可以从死者的伤口追究到会使这种剑法的尘右灯。但尘右灯一来没有杀人理由,二来身分奇高,势力奇大,官府一不敢拘他,二不敢审他,三更不敢追究他。无形中,暗中回避他也许是凶手的可能。
按机会,暮春死时,唯一可以杀他的人就是他的妻子成雪。可一来,同样找不到杀人动机,二来,成雪悲痛情形实在看不出一点做假,三来,暮春的致命伤口,是幽贡曲的独门武功造成的。可是……幽贡曲身却已受害身死。
按死者死后,最得利的人是谁来查,那自然是轻易接手了化血堂偌大势力的云凤弦了。可云凤弦自知不是凶手,而宣相权这位知府大人,也完全没有资格去审问一位据说是王爷的大人物。
所有的一切阴谋都不能揭破,死去的人,仍然含冤,整个山海湖城都似处于可怕的危机之中,望月居里,一片死气沉沉。
这个时候,云凤弦只想抛下这一切复杂的麻烦,飞奔离去,直往城郊修因寺,去寻找古奕霖。但最终,为了稳定局面,为了不让太多鲜红的眼睛,真的把化血堂当一块就等着他们下嘴的大肉来盯,她不得不继续稳稳坐在望月居主持大局,不得不在空洃的强烈逼迫下,硬着头皮,看重一份份账册、名录。
美其名为,熟悉化血堂一切情况,实际上,一看到山一样高的书册,云凤弦已是面如土色。万般无奈,被逼着强撑着看下去。那一页页记录,一份份密录,说明着化血堂拥有多么强大的势力,多么可怕的财力,奈何云凤弦睁着眼睛,却看得昏昏沉沉,根本没记到脑子里去。估计就算她真的记住了,弄明白了那一行行字所代表的意义,做为一个连皇权都可以随便仍开的家伙,她也不会有任何有意义的感慨和足够的心灵震荡。
三天来,空洃和玉中尽管不愿承认,也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他们的新主人,不是英雄,不是圣人,不是明见万里,目光长远的一世豪雄,不是体恤他们,心怀仁慈的当代大侠,充其量也就是有几个臭钱,没有大智慧,偶尔会冒点小聪明,但本质上,还是笨到底,懒到家的无用之人。他们受了无数的精神折磨后,才勉强接受这一事实,然后脚丫切齿了许久,才可以确保能够在没有人的时候对着云凤弦张牙舞爪,别人一出现,即刻变回毕恭毕敬的样子。
每每想到此事,云凤弦不免感怀万千。特别是在她被押着瞪起已经疲累到极点的眼睛,坚持看账册的时候,她心里恨得更深,暗中不知用了多少不雅的语句,来问候两个忠心下属的母系长辈。而这个时候,被他早早打发离开,声称所有事都交给他们处理的几位管事,纷纷到来。
几乎不用看他们阴沉的脸色,云凤弦的头已经开始疼起来了,看来麻烦来了。
她有些呻吟地揉着额头:“看来,那些觊觎化血堂的人,动手的确够神速啊!幽贡曲尸骨还未寒呢!”
云凤弦低声喃喃念着什么,可惜没有人在意。
右老头是个老头子,最妙的是,他的确姓右名老头。平时的一举一动,也很老头,缓慢无力,似与任何老人没有丝毫不同。但是现在,他几乎是冲到云凤弦面前的:“主人,喜宴楼、鲜味楼、齐宴坊,同时有人找我们收账。”
“收账是小事吧!我不是说,所有事都交给你们去办,放手由你们处理吗,这种小事,何必来找我?”
“主人,所有的生意,都会有相应的来往客户,进货出货,老客户全都是记账,月底再结。我管理的十七处酒楼,平时所有肉、鱼、鸡、鸭等各色菜都有人定时定量供应,别的人抢着与化血堂的酒楼做生意,从来没有人会提前要求结账的。现在,同一时间,有这么多家供应商,要求提前结账,我们也不是付不起,但这明显情况不对。一些酒菜帐,拖不垮化血堂,却明显表现出,别人不再信任化血堂。有人带起这个头,万一引来各方势力对化血堂群起而攻,那后果不堪设想。”右老头说话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云凤弦只是一脸沉静地听着,并不做任何表示。
右老头话音还没落,迪平地就到了。“主人,我手上共十四处绸缎庄,同时被供应商催交货款,数目总的来算,十分巨大,如果勉强交出来,必会周转不灵,如果不交,则只怕化血堂支持不下去的消息,很快传遍济州城了。”
赵柏年和迪平地简直是前后脚来到的:“主人,几个供货给我们的粮庄,都发消息来说,除非我们提高粮价,否则不再给我们送货。不知是否可以动用钱庄的银子?”
成婆婆现在走路也不喘气了,说话更是毫不停顿:“主人,前天、昨天、今天,车马行租出去的车和马,大多半路遇袭,车破马死,损失的都是骏马良骑。而今天,我也收到与我们一向关系良好的关东牧场的飞鸽传书,要提高一半的价格,否则不会再卖良马给我们了。”
你一句我一句,分开来或许并不算特别大的事,可是所有的事,一起发生,就自然地给人以强烈的压力。
云凤弦却是连思考也没有,就立刻下令:“酒楼的酒菜供应,毕竟只是小数目,相信供货人不是心存恶意,只是感觉到山海湖城格局有变,心里害怕。右老头,你和他们谈谈,所有数目如数支付,告诉他们,化血堂会比以前更好,如果相信我们,可以和我们继续做生意,如果不相信,另寻别家也无妨,反正化血堂手上有钱,不至于买不到鸡鸭鱼肉。”
“十四处绸缎庄一起逼债,情况就不太简单。逼债不奇怪,要钱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逼得这么巧,凑得这么齐。绸缎是大笔进项,提供布料给我们的,也是大型作坊,背后都各自有他们的势力在,以为现在幽先生不在了,化血堂好欺了,他们想得真好。”云凤弦淡淡道:“即时付清所有账目,告诉他们,这样一来,旧债全清,绸缎庄的存货足够用一阵子,这个时候,和他们断绝所有生意关系。他们旗下的布庄织坊里最好的工人,我们出钱,用十倍的工钱请来,我出银子,我们开自己的织造坊。要是有些少量绸缎布匹不足,情愿走得远些,钱花多些,到外郡其他大作坊去购。总之化血堂绸缎庄的招牌不能倒,也不能让人欺。”
她恃着财大气粗,富可敌国,当真是不把钱当回事地乱抛:“你把要用多少钱,数字全算出来,周转不灵的,实在勉强的,我来出,这笔钱,一半算我的私人入股,一半算化血堂的公帐,以后收入按比例分成就是。”她继而又冷笑一声:“十四家大型绸缎庄,那是多大的生意,到时候那帮家伙丢了生意,哭死也没有人理。”
“赵先生,钱庄的钱不可轻动,现在全山海湖城的眼睛全望着我们呢!钱庄最要害,不可以露出破绽给人看,一旦有人散布流言,说化血堂要垮,煽动百姓一起跑到钱庄来提钱,钱庄存银不够,只要一时半会交不出钱,等不得你周转变通,钱庄就会被百姓推平,整个化血堂也会来不及缓一口气,就遭灭顶之灾。”
赵柏年打个寒战,垂首道:“主人教训的是。”
“有关牧场和粮庄乘机提价,那是乘乱发财,乘火打劫,看化血堂有变乱,其他人都忙着对化血堂下手,他们想乘机榨我们的血啊!”云凤弦一掌拍在案上,霍然立起:“有我在,化血堂只会更好。”她眼神凌厉,声音沉定,表情异常坚毅,竟真的在无形中,让在场几个人纷乱的心情安定了下来。
“立刻通知他们,化血堂和他们的生意关系,就此一刀两断。对于这种同化血堂合作多年,一朝生变,立刻威逼的家伙,我们绝不能再姑息。天下不是只有一处粮庄,不是只有一所牧场。这段日子车马行接生意注意一些,多爱惜马儿,别让别有用心的人对我们动手。粮庄的存粮略有不足,招呼人手,到乡间直接从农民手中收粮去。只要略缓个十天半个月,我们就可以找到其他的合作伙伴,有真金白银,再看到化血堂屹立不倒,自然就会有人抢着来与我们做生意。先说好了,到那时,这两家的老板,跪下来磕头,也不能再要他们的粮和马。”
明明是危机四伏,处处逼迫,云凤弦的口气,却好像胜利已在眼前,一切已经好转,反而先叮咛大家不要对临危变脸的小人心软。她这一番话,很自然地把大家的心思也带动起来,好像真的已经取得胜利一般,人人脸上露出振奋之色,齐声道:“是。”
“主人,出事了!”
高而尖的叫声,让云凤弦皱起了眉,老天,怎么也不让人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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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娘赶来时,身上已是香汗淋淋:“主人,百花居有人喝醉酒闹事,寻欢阁里,有人抢一个姑娘打成一团,锦秀楼上,已经被争风吃醋的人,打得快要塌了。”
空洃忍不住问:“你那边不是都有保镖护卫吗?”
“是啊!可是出手的全是高手,而且都是成群成帮的来,楼子里的保镖,临时应付不来。”素娘一边擦汗,一边恨恨道:“还有必胜赌场、不败赌馆,连着被人砸场子,有人在场子里出了千,不认,还说我们出千,一路打出赌场去,还叫嚣着要带大队人马来把我们的场子砸平。”
“岂有此理,我们化血堂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闲气了。”迪平地毕竟年轻,第一个道:“主人,我们立即调动人马,必要时,可以抽调四部的高手,看看什么人敢这样放肆。”
“对啊,什么人敢这样放肆呢?”云凤弦冷笑一声:“素娘,你完全看不出来吗?”
“老娘在这济州城混了几十年,这双眼睛什么人没见过,那帮人就算遮遮掩掩,就算化了装,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不过就是大刀门、齐天派、血鹰阁那几帮子人,也不过就是小帮小派,平时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咱们化血堂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在山海湖城混碗饭吃,这个时候,居然真以为,一大群人联合起来,就能平了我们化血堂不成。”
“主人,下令吧!”连番受到挫折的赵柏年已经郁闷到想杀人了:“属下即刻带人到赌场和几处青楼,把闹事的人,狠狠教训。”只是现在云凤弦是初掌化血堂,不好太放浪行迹。
反而让空洃心中忐忑不安,就算装,也要装出个高高在上的威严样子吧。他努力绷紧脸上的皮,不让什么过于活跃的表情出现,倒是更加辛苦,往前走上一步,冷冷道:“说吧!”右老头慢条斯理道:“何必去赌场青楼,点齐四部人马,直接夷平了他们那几派也就是了。化血堂就是再没落,也不是他们想吃就能吃的,帝家没动静,尘右灯也没说话呢!哪轮得到他们嚣张。”
云凤弦悠悠道:“急什么,不就是有人闹事吗?”她闲闲呷一口茶,这才轻轻吩咐:“血彦,拿我的名帖,到官府报官去。”
“报官?”四周一片惊叫。
“对啊!报官,有什么意见吗?”云凤弦白了众人一眼。
“主人,你不要开玩笑。”空洃已经跳了起来。
“这哪里是开玩笑?”
“主人,江湖纷争,各凭本事,从来没有人去找官府出面的。”玉中哭笑不得。
“从来没有人,不代表不可以有人,我就敢为天下先,怎么样了?”
“可是,我们是江湖好汉,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敌人我们会害怕,若依靠官府,必被天下人耻笑。”
“耻笑?你们一帮人跑去乱打乱杀,最后弄回一身伤口,丢下几具尸体,这就不被耻笑了?你们冷静理智,保护所有的同伴不受伤害,不轻易让伙伴拿性命去赌,好好地生活,好好地赚钱,保证所有人的安全,这有什么可耻笑的。”云凤弦一眼瞪过去。
“但是官府……”做为江湖人,右老头实在不能接受云凤弦处理纷争的态度。
“官府怎么了?我们是一等良民啊!”云凤弦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黑说成白:“我们的各处生意交过税了没有?”
“交了。”
“是啊!那官府就有保护我们的义务,碰上捣乱的人,我们搁起腿来享受,让官府把他们抓去打板子,那是咱们的权利。有这么好的便宜不占,非要拿血肉之躯去拼命,真不知道说你们单纯好呢!还是愚蠢好。”云凤弦毫不客气地数落。
众人只管低头闷声发大财。
这位主子的歪理没人讲得过,可是他们这一干江湖好汉的尊严啊!武林英雄的脸面啊!以后还要不要了。
迪平地忍不住还有争执,空洃悄悄拉了他一下。
迪平地微微一怔之后,才发觉,被云凤弦吩咐去报官的风雪彦早跑没影了,他们还争什么劲,只怕还没争出个是非曲直来,那边大队官兵已经到了。呼呼喝喝,气派排场,一干出面找麻烦的人,反抗是公然拒捕,严重点就是聚众造反,随随便便追究起来,都可以吃死他们背后的门派。不反抗,以云凤弦和官府的关系,被抓进来,还不是整个半死,背后的门派也同样脱不了管教不严的罪名。
细想想,这一计,当真毒辣。
化血堂不出一人,就兵不血刃,藉着官方势力,用最正大光明的方式,处理了这帮第一个冒头,正面为敌的白痴。
这细细一想,无奈叹息之余,迪平地竟有些好笑期待了。
这时,外面又有仆人靠近来报:“主人,凤源凤公子到了。”
话音未落,另一个仆人又飞跑过来:“主人,火磷门三位长老都已赶到了。”
此三老赶来,想必是为了火磷掌门之死。
火磷门是实力不俗的派别,此时化血堂上下人等都不愿和他们交恶,一听这消息,以空洃为首,竟同时问出来:“三位长老人在哪?”
云凤弦却是根本不把什么长老的事放在心上,跳起来就问:“凤源公子在哪里?”
来的仆人异口同声道:“正在前方灵堂上香呢!”
云凤弦想也不想,快步往外跑去。
风紫辉轻松从容地跟在她身后,无论何时何地,他总在云凤弦身边,不离不弃,保她安然。即使失去外在的力量,他依然在用他的方法,竭力保护着云凤弦。
空洃微一皱眉,低声对玉中道:“你去把等几个人也叫出来,我跟着主人过去。”说着又回头对右老头等人说:“就依主人的意思,大家各自去做各自手头上的事吧!一般情况下,请便宜行事,反正主人也早已授权,若是觉得有什么事不妥当,再来问主人吧!”说完话,就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右老头等五人互相望望,各自点点头,便一齐往外走,准备离开总堂,各去干各的事。
赵柏年忍不住问:“你们觉得我们这位新主人,到底如何?”
“一个怪人。”成婆婆的结论很简短。
“是很怪,她面对问题,总是会做出我们意想不到的决定,用出乎我们意料的手法来处理。”迪平地低声道。
素娘微微一笑:“也许,用她的手段来处理,最后的结局,也同样让我们意想不到呢?”
五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再说话。
云凤弦冲进灵堂,偌大灵堂里,前前后后,或坐或立的一大堆大人物,他一个也看不见。
站在灵堂中间,长须飘飘,满身出尘仙气的三个中年人,他更是连眼角也没有扫到。
她一路直接冲到正在灵前敬香的云凤源面前。不过三日未见,云凤源的人已瘦了足足一圈,脸色有些青白,但他的衣饰整整齐齐,头发一丝不乱。无疑的,这一切,都是到现在,还站在他身边,不肯离开的常思思的功劳。
“大……”云凤弦心中一阵凄凉,低声道:“凤公子。”
“卫珍已经埋葬了,我的伤心也已埋葬,你不必再为我难过。”云凤源的声音里并没有任何明显的悲痛。
“怎么会埋了,我一天十次地让人传达你那边的消息,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云凤弦失声叫道。
“卫珍身边有我陪伴已经够了,最后的一程,何必要让那些虚伪的人,围在她身边,来假惺惺。我是乘着前厅里热闹一片,哭哭喊喊,演戏演得最热闹的时候,悄悄带着卫珍从角门出去的,陪着我的只有思思一个人。我把卫珍葬在影湖畔,她喜欢影湖的景致,以后,我会常常去湖中吹箫,若她九泉有知,阴阳相隔,仍愿抚琴与我共奏,也是一桩乐事。”
他说来淡淡,语气平和。云凤弦听来,却又锥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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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颜 第四十五章 紫辉显神威
帝思思早已控制不住哭出声来,伸手拉起云凤源的手,送到云凤弦面前:“你看看他,你看看他,整个坟都是他一个人挖的,不肯要人帮忙,我要帮手,他还要骂我,你看看他把自己弄得。”
云凤弦也看到这一双本该执笔挥毫,抚琴奏萧的手上,满是水泡,数处伤口,对于像云凤源这样只会三脚猫武功的书生来说,亲自拿着铲子去挖一整座坟,的确是异常辛苦之事了。
云凤弦心中难过,轻轻叹息一声,低声说:“我让人给你上药……”
“这位就是化血堂的新主人吗?”说话的是站在灵堂中央,三位中年人中的一个。本来应该谦冲随和,充满出尘之意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不满。
火磷三剑使,林同心、林同意、林同情,三人是火磷门武功最高的高手,在派内身份尊贵,就连掌门对他们也多方容让。在武林中也是少有的高手,又有雄厚的背景,走到哪里,人家无不让三分,不给几分薄面,不堆满笑容,过来寒暄一大堆客套话。偏偏这个毫无来历,除了钱多,外加勾结官府外,没有任何了不起之处的化血堂新主人,居然连眼角也没扫他们一下。
进来灵堂这么久,一句问候都没有,也难怪他们气愤难当。这时,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林同心定力最差,第一个发出了不满的声音。这话的语气明显表达了他不快活的心意。可惜云凤弦根本不在乎他的心情好不好,拉着云凤源还想再问。
空洃却不想为化血堂惹上不必要的大敌,悄悄抓着云凤弦的袖子扯了又扯。
云凤弦一烦,回头瞪去,看到空洃含着哀求之意的眼神,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扭过头,对着林同心、林同意、林同情等三人一拱手:“三位长老请了。”这样纯粹应付的问好,让三个人脸色都有些发青,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发作,只好忍着气还礼:“凤翔公子请了。”
“久闻凤翔公子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更胜闻名,如若有空,还想请凤翔公子指教一番武功,也好让吾等聆些教诲。”林同意一句句,缓慢地说道。
云凤弦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挑衅之意,眨眨眼笑道:“好说好说,不过我的家人,一向不准我随便出手,早就定下了规矩,要同我动手,先要胜过我的侍从,再要胜过我的随从,然后我才考虑出手不出手的问题。”
林同心、林同意、林同情自命高手,还不曾受过这般冷嘲,立时都变了脸色。
林同情冷笑一声,就要逼向云凤弦,被最沉稳的林同意一把抓住。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审视着云凤弦:“但不知道公子的侍从与随从何在。”
“我在这里。”凤雪彦大喝一声,手按剑柄,凝神而待,年少的脸上,只有兴奋之容,绝无畏惧之色。
林同心、林同意、林同情一眼扫过去,同时“咦”了一声。
这个小小少年大男孩,剑未出鞘,摆出来的门户,却是一派森严,大见高明。让这三人本来的轻视之心,立时大收。
风紫辉却在这时,一掌轻拍在凤雪彦的肩上:“现在的你,还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我来吧!”
“你指点我不就行了?”凤雪彦着急起来。
“面对真正的高手,再快的指点,都比不上生死相搏的瞬间招式来去,不要拿性命开玩笑。”说完这过于温情的话,连风紫辉都有点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
他不再看向云凤弦有些吃惊又有些欢喜看向自己的眼神,只淡淡举步,仿佛只步了一步,却已在转瞬间,就到了云凤弦身边,和林同心、林同意、林同情等三人面前。
三人神色立变,一齐暗吸了一口冷气。以他们的武功,他们的眼力,竟完全没看清这个风仪绝世的男子,一步走来的身法。这个可怕的发现,让他们三人身上都有些发寒。
风紫辉却只是淡淡袖手,站于他们面前,安静的好像只要他们不动手,风紫辉自己,也同样可以安安静静,一直站下去。他内力早失,但凭着他比平常人更灵活的动作,远胜过普通人的武功知识,使他有信心,可以和任何一流高手周旋而不落下风。硬拼自然是不行,但是用巧妙的步法身法,可以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而一开始,先一步立威,在这三个人的心灵上加以打击,只要他们一刻无法看破自己这一步的奥妙,他们的心灵就隐隐受制于自己,在精神上被死死打压,十成功力,临战时,也最多就只能发挥六成而已。
他无力进击,只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静等旁人动手,怎么看都似是超级高手,全不把眼前人物放在眼里一般。
而林同心、林同意、林同情确实为他的神采本领所摄,一时不敢妄动,整个场面竟然僵住了。
“三位师伯。”
“师伯,你们总算来了。”
一连串的叫声,很自然地帮林同心、林同意、林同情等三人解除了窘境。
磷日磷星二人扑过来,对着三人,跪拜下去。人跪下去,眼泪也流出来了。
“三位师伯,你们一定要为师父报仇啊!”
“师傅死得好冤枉。”
一时间,灵堂的场面乱纷纷,但本来紧绷的局势立刻被破坏掉,几乎每一个人,都暗中松了口气。
林同心伸手把二个人扶起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慢慢说。磷日,你师弟磷月在哪里?”
“别提那个叛徒了,说不定就是这个叛徒,和人勾结,害死师傅的呢?”磷日忍着悲痛,把所有的事情,一一向三位师长道出。
听完这一番话之后,三个人的脸色都一片深沉。
半晌之后,林同情才望向云凤弦:“凤翔公子,我师弟死在望月居里的秀心阁,对此,你总该有个交代吧!”
云凤弦抱拳正色道:“对于令师弟的死,我十分抱歉,也感到非常难过,如今正和官府积极合作,希望能早日抓到凶手,为令师弟报仇。”
林同情冷笑一声,恶道:“好一个交待,这样毫无意义的空话,就是你的交待吗?”
云凤弦不甘示弱地竖起眉毛,冷冷问道:“那以阁下之见,我该如何交待……”
“老幽头啊!你可怎么向我交待啊!一听说你要收继承人,我死赶慢赶,从南方静山往这边跑,路上跑死了三匹马啊!我好不容易赶到了,你老小子居然死掉了,你怎么对得起我啊?”洪亮的声音震得每一个人耳朵疼,不等唱礼人唱名,一道金影,已经疾掠进灵堂。所有眼尖的人都没看清楚这人的长相,只看见一片把人眼睛都晃花了的金色。
来者金冠金带着金袍,金发披散,金眸闪亮,金胡须根根竖起,样子极是怪异。
风紫辉在云凤弦耳边低低解释道:“这人叫金子,生具异象,自命与金有缘,一生只求多聚黄金,在南方静山一带,创下金钱帮,一切以金钱为主,以利益为目的,是南方大派。但是一直想把势力挤进富甲天下的山海湖城而不可得。看这次出场的气势,想是以为幽贡曲死了,他就有机会了。”
金子人如风至,趴在灵堂后的棺木上就哭:“老幽头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早,你叫我可怎么办啊!”他动作太快,灵堂前的化血堂弟子谁都来不及阻挡他,他哭的速度也太快,转眼间,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已经满脸眼泪。
空洃硬着头皮上前,道:“前辈对我们旧主人的情谊,我等感同身受。”
金子抬起头来,问道:“小子,你也是化血堂的属下,老幽头死了,现在谁是你们主子?”
空洃对云凤弦一指:“这位凤翔公子是化血堂的新主人。”
金子抬眸望向云凤弦,金色双瞳中异彩连闪。
云凤弦很尽职地抱拳行礼,道:“金前辈,你好。”
金子抬手指向云凤弦,大喝一声,道:“你这小子,有什么长处,竟敢占据化血堂主人的位置,莫不是你贪图化血堂的权势财富,所以暗中害死了老幽头。老子这就替老幽头报仇。”他话还没说到一半,人已经一扑而至,身在半空,双手成爪,恶狠狠对着云凤弦抓下去。
风紫辉一眼就看出,此人功力远在云凤弦之上,云凤弦与他若认真交手,撑不过十招,这还是在人家不亮兵刃的前提下。所以风紫辉想也不想,一手推开云凤弦,回身挡在金子面前,一抬手,轻飘飘一指,似慢实快,正点向金子的掌心。
这一指点出,自有奥妙,风紫辉暗藏的克敌之术,可以连绵尽出,纵金子是一等一的高手,落在风紫辉手上,也不免大大吃亏。可是出乎风紫辉意料的却是,林同心、林同意、林同情,一抬手,一挥袖,一扬腕,立时机簧震响,满天寒星闪动。所对准的目标,皆是云凤弦。
风紫辉灵觉奇高,大家又靠得非常近,如果这三人提气准备出手,风紫辉一定会提前警觉。但是这三个人,仅仅只是扣动身上暗藏的机关,发射出攻击范围极大,攻击力量奇强的暗器,这就不是风紫辉事先可以察觉的了。
失去内力的风紫辉,所有的一切,依然要他用经验来判断。如果暗器的对象是他,他就算前有金子,后有暗器夹攻,也有自保之策。可是……暗器对付的人是云凤弦。
云凤弦轻功不错,但是这个时候,她和三个人靠的太近,近距离内的暗器攻击,就算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一不小心,也会吃大亏,何况是云凤弦这种半吊子。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风紫辉明白唯一能保护云凤弦不致受伤的只有……
风紫辉一长身,向后一步跨出。依然是简单到极点,却也玄奥到极点的一步。
他整个身体已经挡在云凤弦身前。
一切发生在百分之一秒间。
前一瞬,云凤弦还笑吟吟要看风紫辉折服金子。
下一瞬,已是满天寒星,找不到一处安全所在。
云凤弦正准备出手,就一看到风紫辉沉静平淡的面容转向自己,他那高挑完美的身体,完完全全挡在她的前方。
四周似有无数声尖叫,无数的呼啸,无数的脚步响起,似乎有人高喊着主人,有人狂叫着公子,有人拼命喊自己的名字。
似乎有刀出鞘声,剑龙吟声,弓上弦声,但云凤弦完完全全听不见。她只听见暗器打中人体的声音,清清楚楚,沉沉重重,除此之外,整个世界都是静默。
云凤弦惊惶地看着风紫辉,他面容依旧沉静安详,暗器纷落的声音,不能让他的眼睛眨一眨。那么多暗器,打在他的背上、臂上、腿上,打在他的身上各处。
可云凤弦正面对着风紫辉,一心想要看他的伤,却发现,全身僵木,一下也动不了。
然后,风紫辉微笑,如云开月现,云破日出,超出了一切凡尘之美,超然,平静,却又包含着只有凡人才会有的深刻感情。他伸出手,用力一推,本来几乎与他身体相贴的云凤弦被推的往后退出足有三丈。然后,云凤弦立刻明白了风紫辉推开她的原因。
一把金光耀眼到极点的金剑,从风紫辉的胸口伸了出来。从他的背心刺入,前心穿出。
如果云凤弦不曾被推开,就会在同一时间,被牢牢穿在这无情的金刀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金子突然攻击,风紫辉出手相应,林同心、林同意、林同情忽发暗器,风紫辉以身遮挡云凤弦,满天暗器有一大半落在他的身上,然后一刀从他的后背刺穿前胸,穿心而过。
仿佛只是在一眨眼之间,一切就已经完成。在灵堂上,有无数的高手,一大堆名家,谁也来不及Сhā手,所有一切,便成定局。等到众人施展武功,拉开距离,拔出武器,发出叱喝之声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金子一剑得手,哈哈大笑,飞身后跃。林同心、林同意、林同情振臂跃起,意图穿屋而去,倒是完全没有顾忌他们那两个还傻呆呆,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师侄。
一声冷笑,如冰玉相击,并不含强大内力,却奇异的传进每一个人耳中、心中,在一片风声、叫声、喊声、骂声、兵刃掠空声、桌椅翻倒声中,这一声轻笑,清晰的好像不是自耳中传来,而是从每一个人心灵深处乍然响起。
笑的人,是身中无数暗器,又被刺穿心脏的风紫辉。
这时云凤弦第一次听到风紫辉的笑声,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处在这样奇怪的境地中。
随着他一声轻笑,一股无与伦比、不可抵御的力量,猛然在整个灵堂爆发了出来。
金子忽然间惨叫了一声,飞掠在半空的身影,猛然跌落下来,全身骨节发出一阵阵爆响,然后一寸寸迸裂,皮肤一丝丝裂开,每一分每一寸,都有大量的鲜血涌出来。他张开嘴想要痛呼,想要惨嚎,可是在横扫灵堂的强烈气劲中,竟然一丝一毫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林同心刚刚跃到堪堪接触屋顶的位置,发出一声闷哼,以比跃起更快的速度跌落下来,双脚落地,连连向前冲出七八步,还是拿不住桩,没有一丝力气用的出,就像一堆烂泥一样,只能瘫在地上。
林同意人才跃起,忽的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全身剧颤地落下来,站在地上,不停吐血,渐渐弯下腰,软下身,直到全身蜷在一起,倒在地上,却还是吐血不止,好像不把全身的血吐光,就不能停下来。
而林同情动作稍慢,还来不及跃起,就张口吐出来,吐的不是血,他吐的是,是他已经被震的破碎的心肝内脏。
而厅里其他人,也被那忽然暴起的强大气劲,逼得立足不稳,众人无不极尽全力,稳住脚步,却还有不少人,跌倒在地,满地乱滚,有那武功高的,竭力拿住步桩,却已被逼得面泛赤潮,暗受内伤。
更有不少人,手里刚出鞘的兵刃统统拿不住,脱手飞出,半空中,一阵兵器相碰的乱响。
谁也无法张眼,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谁也无法正常呼吸。
云凤弦本人武功微薄,劲风乍起的那一瞬,她已经被震得飞跌在身后的棺材上。她心中犹自念挂着风紫辉,脑子里,还想着他那冷然而起的一笑,想要扭头去看风紫辉,却连转动脖子这么简单的事,还觉得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双手抱紧棺材,拼尽全力,以保自己不被这可怕的劲风,震得直飞出去。
那强劲的不似人力,倒像神明震怒的力量像暴风一样,横扫灵堂,却又像暴风一样,一刮即过。
混乱起于一瞬,却又在一瞬之后,再归于平静。
云凤弦双手一软,整个人从棺材上跌落下来,身体像虚脱了一般,没有一点力量,却又在心间一凛时,一跃而起,大喊:“紫辉。”她才一跳起,脚下就一软,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小心。”
“谢谢。”云凤弦随口一应,然后,再次跳起三丈高,手直直伸出来,指着对方,嘴唇不停地颤抖,好半天,才叫出来:“紫辉!”
扶着她的人竟是应该已经重伤身亡的风紫辉。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多处都有明显被暗器钉入的痕迹,胸前心口的位置,仍然森森地伸出一把金剑的剑尖来,提醒着每一个人,他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他的神色却还是平静沉定的,看了云凤弦一眼,只淡淡说道:“别怕。”
他没有说“别怕”什么,但他的行动,已经充分说明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多可怕。他把右手臂往后伸,抓住了金剑的剑柄,慢慢往外拔。
云凤弦脸色惨白,她觉得自己几乎可以听见金剑的剑身在风紫辉的体内,和他的肌肉、骨头相摩擦的声音了。可是风紫辉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云凤弦双手握拳,在心里一遍遍念着:“不要晕,不要晕。”
云凤弦眼睛直直地盯着风紫辉,看着他的右臂以诡异的角度不断伸长,终于把整个金剑全部拔出来,然后信手扔掉。
虽然隔着衣服看不太清楚,但还可以明显看到,他前胸处,有既深且大,足以致命的伤口,但是一滴血都没有,而金剑上,也不见一丝血迹。
但风紫辉本人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扔下了金剑,再慢慢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暗器一枚枚取出来。
泛着蓝光的淬毒穿心针、会顺着血液流动,直达心脏的攻心针、射出去细小如飞镖、一射中人就会散开出莲花,把整块肌肉完全嵌住的铁莲花、暗藏炸药的震天钉,一样一样,出现在他手里,一件一件,被他随手抛下来。他不必用磁石,不必用银刃,只要在身上,一拍一按或一挖就可以了。他的一身白衣,虽然有不少灰尘,却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血痕。
等到把所有的零碎全取出来,扔掉后,风紫辉随手掸了掸身上的灰,随便的说:“好了,没事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他说完,竟然真的就这样,施施然走出去,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自去休息。
云凤弦直到此时,才脚下一软,一ρi股坐到地上。而直到这个时候,四周才传来一片惊呼声、骇叫声,以及不能置信的惊叹声。还有七八个,刚才那忽如其来的劲风都不能让他们失去平衡的高手,也在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因为受不了打击,而就此晕倒。
地上一片狼藉,桌子椅子、灵幡帐幔,乱作一团,而柱子上、屋梁上,则钉满了脱手飞出的刀刀剑剑。
和尚、道士们缩作一团,连阿弥陀佛、无量寿佛都念不利索了。
武林高手、一方大豪们,面无人色,张着嘴,不知道在喃喃念着什么。
空洃衣乱发散,颤声道:“主上……”云凤弦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说道:“空洃,灵堂的一切,由你负责恢复原状。”
一句话说完,她再不停留,尽展轻功追风紫辉去了。
空洃傻傻站在灵堂最中央,面对着混乱之极的场面,枉她平日聪明能干,此时,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不过,相比其他人的表现,空洃倒还不算太糟了。
在场的江湖人物,每个人都是深受打击,脸色铁青,苍白得像鬼更胜于像人。
对于习武的人来说,这样可怕至极的武功,实在太过打击他们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可以发动如此强大的气劲。
四个出手偷袭的家伙,成为劲力攻击的重点,所以不是当场身死,就是受必死的重伤,慢慢等死。
而其他人,不在攻击的中心,只是无妄受牵连,所面对的力量,竟然还大到这个地步。
而那人,发动了如此可怕的直如神魔的气劲之后,居然还可以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慢慢把刀拔出来,把暗器取出来。
这简直已经不是人了。
趴在地上的云凤源,第七次努力之后,终于站了起来。他也同样发散衣乱,满身灰尘,根本没有什么逍遥名公子的风范,但他却根本顾不得自己的失态,喃喃道:“枯木功。”
在各个方向,有不同的声音在应和他。
“对,一定是枯木功。”
云凤弦一路追着风紫辉,风紫辉虽武功全失,但步法高妙,云凤弦拼尽全力,也还是没能追上他,比他晚个十几步,才冲进秀月阁的卧室,气喘吁吁,差点没有直接躺到地上去。
风紫辉身子一晃,比她先一步坐到于地,闭目无语。
云凤弦吓了一跳,急急道:“紫辉,你没有事吧?”她问的同时,人便扑过去,双手抓住风紫辉,只觉隔着衣服,还是触手冰凉,又看风紫辉的脸,虽然平时也是清冷一片,但现在却是前所未有的苍白可怖,不似生人,更是吓得心胆俱裂,大声发喊:“紫辉,紫辉!”她心慌意乱,把风紫辉一阵乱摇。
“别摇了,再摇我就真的死了。”风紫辉的声音微弱游丝。
云凤弦心中一凛,急忙收手,身子一转,转到风紫辉身后,抬手想要把自己少得可怜的内力输到风紫辉体内,看看能否帮他的忙。
风紫辉已是声音低弱地阻止:“不必浪费精神,就算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无法用内力来帮助我。我的武功虽然很高,但是我的身体却和普通人不同,筋脉骨血,都不相似,我可以给人内力,别人的真气却无法传给我。”他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元气大伤,休息几天,就能好过来了。”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明明受了穿心重伤……”
“我说过,我的身体和你们不同。”风紫辉伸手,慢慢解开着自己的衣襟:“你看我的伤口。”
云凤弦细细看去,他那明明被一刀刺穿的胸前伤口已经不见了,肌肉平坦光滑,没有丝毫破损的痕迹:“这是……”
“我天生异相,身体不会轻易流血,不会随便受伤,并拥有强大的恢复能力。只要不是被人砍下脑袋,不是被腰斩,不是被彻底地挖心剖肝,斩手断足,我就不会死。但是……”风紫辉微微一叹:“自从狩猎之后,我的身体比以前虚弱的太多,所以遭到重击之后会大伤元气。我刚才故意在别人面前拔刀、取暗器,就是为了镇住他们。以前他们感觉我莫测高深,不太敢动手对付你,我怕他们知道我元气大伤之后,会有所动作,所以要先让他们感到恐惧震怖,不敢乱来。”说完几句话之后,风紫辉一向较普通人略显苍白的脸上,竟浮起一点淡淡的红潮。
云凤弦吓得连声说道:“好了,你不用解释了。我扶你上床休息,我会守住这里,决不叫人打搅你的。”
风紫辉闭着眼睛点点头,把全身的重量交给云凤弦,任凭她把自己扶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以软弱的姿态面对云凤弦。以前他就算内力全失,也处处掌握主动,让其他人震服,指点云凤弦,保护云凤弦,而现在,他终于失去了他的强大,必须接受云凤弦的照顾。
对于从一开始存在,就一直以强者姿态面对一切的风紫辉来说,这种遭遇、这种感受,非常的奇特。感觉自己几乎连站立的力量都没有,感觉有一双手,小心地支持着他的身体。从来不曾害怕过死亡,但却因为这个时候,有一双手的扶持,有一双手的温暖,而感到安心。
多么奇怪,他也会有安心的感觉?
尽管这个让他感到安心的人,武功烂,文采糟,人不够聪明,还动不动又叫又嚷,吵得人头疼。
就像现在,云凤弦才扶他躺好,想到一事,又叫了起来:“不对啊!你不是内力全失吗,刚才为什么忽然间发出哪么有威力的气劲来?”
“那气劲不是我发的。”风紫辉眼也不睁,淡淡回答。
“不是你,还有谁能做到?”云凤弦瞪大眼,大叫道:“是哪个人吗?不可能啊!二长老那个变态,个性恶劣,恨不得我吃尽苦头,他好在旁边看热闹,哪里会让他身边的人出手帮忙?”
风紫辉被她抄的眉头微皱,这个白痴不知道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来休息吗?
“当然不是他。出手的人就在外面,你打开门请她进来。”
“什么?”云凤弦惊愕那扇紧闭的门,脑海闪过一抹黄光。
然后,房门被砰然推开。一个冷漠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你早知道我跟着你们?”
声若冰雪,人若冰雪,衣若冰雪,那犹在鞘中的剑,想来亦如冰雪。
云凤弦霍然回首,望着那一袭黄衣,明明应该还在门外,却忽然间已到了床边的人,眼神一跳。
果然是这个人。即使只是遥遥看了两眼,没有交谈过一句话。但那一人对千军的风采,没有任何人可以忘记得了。
“是你?”
惊鸿根本没有理她,只是凝视躺在床上的风紫辉,又一次问道:“你早知道我跟着你们?”
“本来不知道,但你刚才控制不住出手,我就知道了。”风紫辉神色安然,没有丝毫忐忑。
“你为什么会出手,该不是看到风紫辉受伤,一激动,就控制不住出手了吧!”云凤弦既不怕他绝世武功,也不怕她出手无情,笑道:“你武功盖世,罕逢敌手,无敌最是寂寞的,所以一见到风紫辉,心中就无比欢喜,一直想找机会,和他尽情一战,因此暗中跟了我们一路,对吗?”
她一语未尽,一直以来,目中无人的惊鸿,终于第一次,认真看了云凤弦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云凤弦微微一笑,道:“我要不是这么英明神武,明见万里,才智无双,智慧绝世,怎么能把风紫辉这种绝世人物,折服了当我的护卫。”
惊鸿眉头一扬,眼神微冷。
风紫辉闭目,暗中叹息。
可怜惊鸿武功盖世,要是再听云凤弦这么一气说下去,怕也要败得溃不成军,必要找个地方好好吐一番了。
“正所谓,英雄识英雄,豪杰重豪杰,你虽然把风紫辉当成毕生大敌,暗中,却把他看作比所有朋友亲人更重要的人。你一路暗中跟着他,但又怕他发现,所以跟得很远。发现金子等人突袭时,你隔得远,不及相救,但以你的武功,自然瞬息间就可以靠到近处。这时看到风紫辉身受重伤,你一时受刺激,全力出手,把金子他们四个人当场打死,而其他人也受余劲波及,大打出手。你自己等到心绪渐渐平复之后,就暗中跟着我们进来,以你的武功,自然谁也发现不了你。你一来担心风紫辉的伤,二来不明白,以他的本领,为什么轻易受伤;三来不明白,他为什么受了伤,却一滴血也没流,好像没事一样,所以忍不住靠到最近,也许就躲在房门外。这个时候,以风紫辉的灵觉,就可以轻易发现你,叫破你。”
云凤弦语不惊人死不休,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地一气说完,然后,笑一笑,礼仪周全地弯了弯腰,继续道:“怎么样,我说的有没有错误,还请指正。”
惊鸿眸中暴起神光,深深凝望云凤弦:“看来,他为你效忠,果然是有道理的。”
“不敢,失礼,夸奖,多谢。”
“不过……”惊鸿转眸冷冷望向风紫辉,“你是何等风范,何等身手,无论对方是谁,也不值得你称臣屈膝。”
“这是我与她的事。”风紫辉淡淡回答,满是忽然升腾起来的猎猎剑气,不能对他有丝毫影响。
“为设么你会受伤?以你的本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我内力全失。”风紫辉并不掩饰,面对惊鸿这样的人物,也根本没有办法掩饰。
惊鸿眼神刹时森冷如水,满室为之一寒。
云凤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张张嘴想说话,却觉一股剑气,扑面而来,令得她全身一僵,声音都发不出来。
惊鸿根本不顾男女之宜已然出手如电,握住了风紫辉的腕脉。
风紫辉毫不介意地任由她握住自己的脉门:“不必费心了,我所习的武功很特别,将我身体的筋脉骨骼完全改造,就算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无法探查出问题的所在,更加救不了我。”
惊鸿脸色阴沉,徐徐放手。她并没有听信风紫辉的话,但刚才根本无法把真力导入风紫辉体内时,这人的筋脉完全不能接受真气。按理说,这应该是只有死人身上才会出现的现象。
“你学的是什么武功,你为什么会这样?”
“我学的武功独门独派,你不会知道。我会这样,是因为……”
“因为他的武功,要求修习者绝心绝情,不为外物所动。可是他却是个真性情的人,忍不住会去关心身边的人,会交付真正的感情,一动心间,就内力全失了。”云凤弦望着脸色苍白的风紫辉,一字一字地道。
惊鸿眉峰深皱,一语不发,满身都是沉郁之气。
云凤弦小心地盯着她,小心地说:“我说,小黄啊……”
一直保持平静的风紫辉俶得睁大眼睛。
惊鸿额侧有青筋一闪:“你叫谁?”
“你啊!当然是你。按理我应该喊你的名字,可是我不知道,而且看你的样子,肯定是不会把名字告诉我的,我总不能管你叫‘喂’吧?”云凤弦笑道:“你这身衣服颜色有点黄,年纪看起来也不是很大,我当然就叫你小黄,啊哟……”她一拍手,一跺脚,十分善解人意地补充道:“我怎么忘了,武功高的人可以驻颜不老,莫非你看起来很年轻,其实已经是个百岁的女人了,那我不能叫你小黄,要叫老黄。”这一次惊鸿那张美丽光洁的额角上青筋隐现,连手背都跳起青筋了,她的手很自然地就去摸剑。
连处事永远镇定的风紫辉,也欠身从床上坐起来,不由自主,全神盯着惊鸿,唯恐她真的动手出剑。
朕本红颜 第四十六章 险被聪明误
云凤弦笑吟吟拍拍风紫辉的肩,看的没看气急败坏的惊鸿一眼,无所谓地道:“别紧张,躺下躺下,这种绝世高手,怎么会随便出手杀我这样的普通人。岂非太委屈她的神剑。而且还有你在场,你伤成这个样子,她怎么好意思出手打我,要是逼得你拼命出手,伤势加重,在没有复原的机会,她这辈子都会因为失去最好的对手而后悔莫及。”
风紫辉哑然失笑,心中感叹,不知是不是受伤的原因,自己真的人性化到了极点。但他却真的躺下去,安心地把一切交给云凤弦,任她处理,再不Сhā手。
惊鸿的手指,一根一根从剑柄上松开,眼神却锐利如剑,直刺云凤弦:“你敢要挟我。”
“不敢。不过,如果你真的只是想找一个高手一战,没有风险和也无妨。有一个自称敬公子的人,身边跟着一个护卫,那护卫的武功不在风紫辉之下,你不妨去找来一战。”云凤弦心里不怀好意地笑,二长老,你对我见死不救,不能怪我给你找一点麻烦。
“你可是以为我愚蠢易欺,像风紫辉这样的人,其实随便可以多一个出来的。”惊鸿冷笑一声,道。
云凤弦忽觉胸口如受重击,身不由己,往后退出三步,面色忽然惨白,连呼吸都艰难无比,她狠狠地咬了下唇,强自道:“这是真的,你一直跟着我们,应该也见过敬公子和他的护卫两次出现,你应该可以看出此人的功力高到什么地步。”
“我不是那些一直监视你们的大势力,可以轮班跟着你们。我一向跟得很远,而且我自己有时也要休息,并未时刻留意你们,而且,我既已认定风紫辉就是我的对手,除非我死,否则我是不会改变目标的。”
惊鸿冷冷抛下一句话给云凤弦,复又凝视风紫辉:“为什么你受了伤却不流血?我知道,这绝非枯木功,枯木功虽然也威力强大,重伤无血,但修习之人,神枯筋弱,肤如老树之皮,决不会有你这样的神采风范。”
风紫辉点点头,微微一叹,“也只有眼界如你的人,才可以一口断定这不是枯木功,相信其他人都只会产生误解。不过这样也好,自古以来,练这门武功的,无不是巨恶魔星,手段无比狠辣,他们心中畏惧我,就更不敢胡作妄为。”
云凤弦在旁边早就听得心痒难挠,连声问:“什么是枯木功?听起来很难听,也不够威风,看起来是邪派武功,威力很大吗?”
“是在武林中已经失传的绝学,最早出现,是在一千三百年前。相传练这门武功的人,必须有天下最狠最毒的心,以身边所有至亲的血为引,吞噬一百八十八个紫河车。身埋沙漠三年,身浸流水三年,烈火焚身三年,剧毒炼心三年。才能练成。练成之后,身如枯木,纵刀枪击身,穿体而过,不留滴血;纵掌力拍胸,如击败革,手足四肢,乃至心肝五脏,都可以移动位置,几成不死之身。灵堂的那些人,想必以为我练的是这门绝学,所以,临时移动心脏的位置,避开金剑,而且也不流一滴血。相传练成这门神功的人,心性无比狠毒,出手异常狠绝,威力更是无与伦比。就算是钢刀神剑,被练成这种武功的人一抓,也如枯木般脆弱不堪,更不要提凡人的血肉之躯了。据传,最后一个练成这门武功的人,也是八百年前的盖世魔头,一人横扫天下,杀戮近万人,武林为此凋敝不振,足足五十年。不过,也正因为传说太遥远,他们只知道练枯木功的可怕,却不知道练了这门武功的人,身如枯木,容颜如鬼,一生不得近女色、开荤腥,不得有极喜极怒,人亦如枯木,再无任何乐趣,所以后世再没有人练过这门武功。”
“简直是一帮蠢蛋,你长得简直象神仙,那一点和枯木相似?这帮人一知半解,就会胡猜……”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受伤无血,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武功?”惊鸿冷沉的问题,打断云凤弦还要一口气说下去的话。
“我受伤无血,与我的身体天赋有关,真想不能告诉你。”风紫辉淡淡道:“至于恢复武功……”
云凤弦急忙打断他的话:“要恢复武功不是很难,当然也不是很容易。他必须长时间休息,好好调养。可是,现在我身陷险境,他每时每刻都关心我的安危,根本无法安心修炼。要他恢复武功,除非让他此后再没有挂心之事……”
“好。”惊鸿斩钉截铁地道。
云凤弦喜笑颜开,太好了,骗得这种高手来给我当保镖,供我差遣,从此我还怕什么人呢?
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喉中已是一紧,云凤弦刚想起应该反抗,强大的内力已经侵入她的体内,制住她每一寸经脉,叫她丝毫动弹不得。
惊鸿轻松地掐住云凤弦的脖子,把她徐徐举起,目光如古井无波,“我将你杀死,从此再无他挂心之事了。”
云凤弦完全无法呼吸,脸涨得发紫,脑袋一阵阵发晕。
大脑缺氧情况越来越严重,云凤弦发不出声音,动不了手脚,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盯着风紫辉。
风紫辉有些头疼地叹口气:“阁下何必与这个只会自作聪明的家伙太过计较。”
惊鸿冷笑松手。
云凤弦应声落地,趴在地上,双手抓着脖子猛喘气,那里有半点一国皇帝兼杀手头目的样子。她喘了半天气,才勉强可以站起来,瞪着惊鸿:“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这里好歹也是化血堂的重地,你竟敢在这里,杀化血堂的主人?”
惊鸿手指微动,云凤弦飞速窜上床,直接往风紫辉身后一蹲,把整个化血堂主人的面子丢个精光。
“化血堂?秀月阁附近所有人现在都人事不知,你还指望什么人?就算真有人往这边过来,你最好求神拜佛,他早早退出去。方圆十丈之内,我不会允许再有第四个活人出现。”惊鸿的声音冷沉森寒,如雪山上亘古不化的冰雪,地狱里森然凛冽的刀剑,强烈的杀气,让人根本无法怀疑她的决心。
云凤弦脸色有些发白,想要像以前那样嬉皮笑脸,糊弄过去,可是才一开口,却觉四周剑气森森,随时都会将她凌迟,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风紫辉却完全不受剑气影响,只是强撑虚弱的身体,凝视惊鸿:“我会尽力,让我自己恢复的。”
惊鸿目光冷冷凝视着他。
二人对视良久,云凤弦在一旁看着,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冷汗一点一滴地渗透。
“好,我信你。但我的耐心有限,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你若不能恢复武功,我就……”惊鸿抬手向云凤弦一挥。
云凤弦人在床上,躲无可躲,本能地闭上双眼,却只觉头上一凉,再睁眼时,一绺头发刚刚飘落在被子上,而方才还站在床前的惊鸿已是影踪不见。
房外却传来剩下的半句话:“我就把这个笨皇帝的人头,摘下来。”
“不要吧!”云凤弦哭丧着脸发出哀叫:“风紫辉,为什么你的事,要把我连累成这样?”
风紫辉懒得理她的无理取闹,闭目重新躺下去。
云凤弦不甘心地拼命摇他:“喂,你说话啊!你不是说你就是武功全失,也有办法对付一流高手吗……”
“我能对付一流高手,但不是这种绝世高手。”风紫辉闭着眼说:“就武功而论,像金子之流,我可以轻易对付;像幽贡曲这样的高手,我要击败他就有些吃力了;如果遇上尘右灯,则会非常辛苦,缠斗许久,有五成可能取胜,还有五成可能打平。”“如果遇上这个人……”风紫辉声音平板地说:“我武功要是不能恢复,在她手中走过一百招,都算是幸运加奇迹了。”
“那可怎么办?二长老说过,你的力量是不会恢复的,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一副说到做到,视人命如草芥的样子,你要是无力和她决斗,不知道她会干出多么可怕的事?”云凤弦跳下床,拼命跺脚。“那怎么办?一个月后,她不能和你决斗,一定会把天地翻个个的。”
风紫辉闭着眼睛,对她闹出来的一切动静充耳不闻。他的心灵中么有任何人性必有的反面情绪,不会担忧、畏惧、惊惶、怀疑。既然暂时想不出办法,他就索性不想,一个月之后的事,一个月后再说,根本不会受任何困扰。
云凤弦转了半天,见风紫辉不理他,便讪讪地摸摸鼻子坐下来,怔怔看着闭目休息的风紫辉。
风紫辉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的几乎没有,让云凤弦好几次都想冲过来试试他的鼻息,看看他是不是还真的活着。过了很久,她忽然站起来,走到床边,望着风紫辉,轻而微的叹了一声。
刚才被云凤弦哭嚎般的骚扰也不动容的风紫辉,却忽然睁开了眼:“又怎么了?”
云凤弦坐到床边,目光紧紧地盯着风紫辉,一字字地道:“下次有危险,你不要再扑过来拿身体替我挡了。”
风紫辉垂下眼睑,淡淡点出问题的重心,“我不会轻易死,替你抵挡,受再重的伤,休息几天就好,你不必担心的。”
云凤弦终于无法再继续装轻松,苦笑着摇摇头,黯然道:“可就是这样,我还是担心啊!我不喜欢看到你因为我受伤,受苦。风紫辉,就算你不会轻易死,但我还是会惭愧伤心的。”
风紫辉闭上眼,神色冷漠,语气冰冷地说:“你是个白痴。”
云凤弦微笑:“这个白痴能让你用身体来为她挡刀挡剑挡暗器,怎么说也是个可爱的白痴吧!”
“主上。”空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云凤弦看了风紫辉一眼,然后站起来,走出去,回手把门带上,这才转而面对空洃道:“他累了,让人看着外头,别叫人打扰他。”
空洃眼望房门,脸上有惊惧之色:“是!”
云凤弦心知她是因为枯木功,而对风紫辉升起震怖之心。为了维持恐怖的形象,云凤弦也不说破,只是笑笑,问:“什么事?”
“灵堂的一切已经重新布置好,所有客人也都已经安抚赔礼过了。金子等人的尸体已做处理,还有火磷门的人已经拿下,就等主人处置。”
云凤弦点点头:“我们去议事厅,把火磷门的那几个押过来吧!”
“是。”
云凤弦举步前往议事厅,走出几步,见空洃没动静,回首笑道:“怎么了?”
空洃垂首道:“刚才我一路过来,看见院中的弟子们全都保持着巡防的姿势,但一个个闭目沉睡,怎么都叫不醒……”
“没关系。”云凤弦挥挥手,笑道:“这些日子,他们太累了,就让他们睡吧!睡足了,自然就醒了,别担心。”
她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空洃自然知道这些人不是真的睡着了,只是见云凤弦这般随意,心中也猜必是她或风紫辉出的手,自然是有着不愿意让别人发现的事,他身为下属,怎会追究,只要知道其他人安然无恙,并没有受到大的伤害,他也就安心了。
偌大的议事厅内,云凤弦的座位位于正中,高高在上,居然还铺着虎皮。下面各站了两行身着黑衣、面无表情的精装男子,中间跪着二个|茓道被制、脸色苍白、双眼迷茫的年轻人。
云凤弦坐在正中,很有点儿山大王升帐审问肉票的架势。她闲闲端起茶碗,呷了一口,然后问:“你们知道,为什么金子,还有火磷门的三名高手,要不顾身份,联手对我攻击吗?”
下头二个人满脸茫然,神色间只有绝望。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身在武林之中,他们同样明白江湖的冷酷规矩,本门长辈在化血堂做出这种事,他们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再怎么争辩也是枉然。
云凤弦点点头,漫声道:“解开他们的|茓道。”
没有任何人置疑她的话,即时有人上前,拍开二人|茓道。
云凤弦笑道:“你们起来吧!好好活动一下手脚,待会儿我还指望你们演场好戏呢!”
两个人面面相觑地站起来。
好一会儿,磷日才惨然一笑,道:“凤翔公子,要杀要剐,你开口吧!我们早已认命,不敢再存侥幸之心。”
“我有说要杀你们吗?”云凤弦一瞪眼:“谁不知道我是依时纳税,规矩守法的安善良民,我怎么会随便杀人。我只是听说火磷门的轻功非常好,很有特色,希望你们能表演给我看啊!”
两个人张着嘴巴发愣,下面站的那些面无表情的杀手,脸上也露出许多迷惘之色。
好一阵子,磷日才苦笑道:“凤翔公子你要杀就杀,何苦戏弄我们?”
“为什么明明我说的是真话,人家都以为我在戏弄人?”云凤弦皱着眉叹气:“莫非你们喜欢被杀,去不喜欢表演轻功?既然如此,我成全你们。”
云凤弦脸色一变,目露凶光,大喝一声:“来人啊!”
下头一片声地应:“有!”
真个轰轰烈烈,下的中间两个人面如土色。
云凤弦将手一指:“现在大家一起从一数到十,如果数到十的时候,这两个家伙还没跑出外头的院墙,就给我把他们乱刀分尸。”
这话说得众人一愣,但杀手组织,铁律森然,大家立刻齐声开始数:“一,二,三……”
那两个人更是一阵发愣,等回过神时,听说别人已经念到“五”了。虽然已抱必死之心,但死在面前,谁不会拼命挣扎一下?两个人都拼命往外跑去,把轻功施到最高,像两阵风一样,转眼刮上了墙,两个情不自禁一起回头看。
云凤弦拍手叫好:“果然很精彩,真的很快啊!”
见二人还冷冷望着她,云凤弦笑嘻嘻挥手,道:“继续啊!继续跑啊!”
这时,他们两个人露出了悟、感激的神情,如获大赦回过头,翻下院墙,跑得没影了。
一直侍立在一边的玉中欲言又止。
云凤弦斜眼看向他:“你不服?”
空洃悄悄扯了玉中一下:“主人神机妙算,天人手段,属下等真心敬服。”
云凤弦挑挑眉:“你觉得我有什么手段?”
“林同心、林同意、林同情三人,从一开始就没有顾忌他们的生死,可见,他们的确是毫不知情的牺牲品,杀了他们,并没有任何好处,可是放他们回去,他们心中必对林同心等人怀恨。回去一说,与火磷掌门交好的弟子长老,必会同林同心一脉的人不和,他们二人心怀怨恨,以后要是知道最终指使林同心等人的幕后黑手是谁,也会全力报复。不管最后,他们对火磷门造成的破坏是大是小,与我们化血堂都有益无害。”这一句话,说得厅中众人一起暗自叹服,就算本来对云凤弦的做法不以为然的人,也大多露出敬佩的眼神。
云凤弦微微一笑,说道:“对了,顺便把磷月也放了吧!现在火磷门这帮人顾不上他了,他既然来自火磷门的敌对门派,放他出去,能多给火磷门添些乱也是好的。”
下首有人抱拳应是,躬身退出厅外,执行她的命令去了。
云凤弦得意洋洋,吹了吹茶水,又大大喝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扭头望向空洃:“对于金子、林同心、林同意、林同情对我的刺杀,你有什么看法?”
“确切原因,属下不知道,不过,想来,极有可能是为了权势。化血堂势力庞大,财富惊人,情报网繁密,不知引来多少人觊觎。以前有主人在,他们不敢妄为,如今旧主人暴亡,就引得不少心怀不轨的人,相乘化血堂人心不稳时,占有整个化血堂,对他们来说,第一要敌,就是主人。”
玉中跟着说道:“金子领有金钱帮,势力不小,林同心、林同意、林同情三人,又是火磷门的高手,根基深厚,他们可能觉得,只要合作,就必然可以吞并化血堂。”
“那么,他们有无想过,为什么他们敢于在灵堂出手?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灵堂中,有那么多其他势力的人,他们就这样敢犯众怒?”
玉中皱眉沉思。
空洃略一思忖,才到:“正是因为灵堂人太多,大家都比较松懈,在灵堂出手,成功的机会才大。他们希望一照面,倏然出手,一击而中,以便让化血堂人心大乱。而且灵堂在望月居外围,一击便可迅速逃逸。在众人面前动手的原因,也有一定立威的意思在。”
“那么,在正常的情况下,并不是我一死,他们就立刻可以得到化血堂的,肯定还有后续动作,对吗?”
“是,我们也都猜想,金钱帮和火磷门都已调集好了人马,只等主上一死,就立刻行动,所以灵堂一战后,我即刻散布人手,探查两派消息,得知金钱帮的主力的确已到城外,而火磷门也有大批高手潜入城内。但他们谁也没有动手,现在反而正在继续退走,也许是听说首脑身死的消息,如果主上下令,随时可以让他们全军覆没。”
空洃几句话说下来,云凤弦就深刻了解了化血堂的力量之强,情报网之大。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出两派的动静,然后派人将这两大势力中的主力纳于绝对控制中,随时可令之全军覆没。如此强大的化血堂,也难怪江湖人个个红着眼睛,流着口水,拼死拼活,一定要抢到手。
只是,化血堂的势力如此之大,怎么会……
云凤弦心念一动,脱口问:“你觉得以化血堂的真正实力,就算临时换了主人,就算偶然人心浮动,凭金钱帮和火磷门两家联手,真的可以吃得下来吗?更何况,其他的江湖势力,会就这样袖手让他们吞并化血堂,自己不来分一杯羹吗?”
空洃与玉中对视一眼,好一阵子,空洃才略有迟疑地说:“也许有一点困难吧!”
云凤弦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金子他们也都是老江湖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露出他们的真面目,撕破脸和化血堂结下永远不能化解的深仇呢?”
不等厅中脸色沉重的众人去深思,她一挺身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说:“原因只有一个,在他们背后另有主使人,另外还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势力,这势力大到,让他们胆敢一见面,就在灵堂之上,当着所有人,暗算我,这势力强到,让他们相信,他们的确可以轻松地接受化血堂,可是没有想到是,风紫辉一出手,他们就死了。暗中主使的人,感觉到自己小看了我,所以暂时按兵不动,甚至下令让他们带来的人手重新退回去。”
这几句话分量大非寻常,厅中上下,立时一片肃然,众人脸上都是凝重之色。
云凤弦目光扫视众人,眼中竟是神威凛凛,忽的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胆敢如此小看化血堂,当我们是易欺之辈。立刻发动全部人手,全力搜集情报,我不信以化血堂的耳目之广,查不出蛛丝马迹。到时,我要让那幕后的家伙,后悔他为什么带着贪心,生到这世间来,我要叫江湖之上,武林之中,再没有人,敢对我们化血堂侧目而视。”她这一番人,竟是掷地有声,凛然生威。
只听下面众人齐齐抱拳,中气十足地大声应:“是。”
人人脸上光彩非凡,斗声旺盛。
云凤弦笑嘻嘻坐下来,伸个懒腰,复又漫不经心地道:“小洃,记得给我把灵堂怪案拿去报官,请官府派人到我们望月居四周来,保护我们这种安善良民,给那幕后的家伙多设一点障碍也好。”
下头一干人愕然瞪眼。
玉中冲天翻白眼,这位主子怎么这么爱仗势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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