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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炽情翰林 > 第十章

第十章

宗人府监牢,专司管训皇亲国戚,但里头的低窄潮湿和一般关禁平民的大牢没什么不同,并未因所禁之人身分而有差别待遇。

庆熠在牢闸外质问,声调平板。「所以,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是这样吗?皓琰。」

牢笼里,昔日气势煌赫的贝勒爷,此时髭碴茂长、披头散发,除去华服换着因服,看来潦倒落魄,黯默无语。

「嫣蔻竟然还说你爱着我,告诉我……她是胡说的吧?」

又是半晌静默。

令人不舒服的环境,加以浮躁的心情,庆熠忍不住动怒,狠捶牢栏大吼,「皓琰!你该死的给我说话呀!皓琰……」

「是真的。」栅牢里的男人终于回应,口气平静无波。「为了你好,我设计了一场骗局,只希望嫣蔻和玉绯雪能离你远远的。」

承认了!这个他以为该诚信、有情有义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兄弟,承认预谋欺骗,从头到尾把他痛快地耍弄了一番,也害他把玉绯雪狠狠折磨了一顿!!

「你是为什么?」庆熠难忍声嘎语碎。

皓琰抬起深黝的黑瞳,对上他翠碧的眼眸,「诚如嫣蔻所言,我是爱你的。」

没错,往昔他对玉绯雪的话语中所指,所爱的、所等的、不许别人玷污的挚爱,都不是她,而是……他。只是不懂内情的玉人儿一直误以为,他从头到尾不曾言明的依恋,是她。

「不!我不相信!」庆熠猛摇头,想摇散这诡异的感觉。「我们不过是亲如手足……」

「我对你的心意早已不寻常,只不过掩饰得当,始终不让你发现罢了。」皓琰撇嘴笑笑,「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当你告诉我对嫣蔻有意时,那种整个人顷刻被刨空了似的、痛彻心扉的感觉,绝对不假。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强烈地想独占你一人。」

「你……」他有点反胃,不知是牢中潮湿的霉味儿作祟,抑或是这话从一个男人口中说出,教人听来不适。「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不多求。独占不见得非要得到,扫清你旁边碍眼的灰尘,一样让我开怀。」皓琰浅笑,语中有些无奈。

他曾在玉绯雪身上探得丁点庆熠的影子。一样超凡的才气,一样灵智深奥的双眸,一样逃避世俗眼光而滋生的孤单感……也试着透过玉人儿寻找正常恋情,但一切却在听见庆熠有了心仪对象那一刻尽数崩溃——他再不能自欺。

谁愿意陷落世道难容的情感中呢?但爱情永远是突发的火花,往往惊艳之时,人也已着了火,无法自拔,只能任由身心燃烧殆尽。

虽对玉绯雪颇有意,但不致眷恋,是以他引诱、迎娶嫣蔻,挡住夺走庆熠的「女祸」;不料刚解决嫣蔻,后头便又搅进玉绯雪,他于是编好谎话,向庆熠又跪又求,迫使庆熠不能爱上玉绯雪。

人算不如天算,庆熠与玉绯雪这对天作之合的才子佳人放在一块儿,怎可能不擦出火花?于是他不断抹黑玉绯雪,期盼庆熠在对女人失望透顶后,转而可接受他的真心情意……

刻意在众人面前演出和玉绯雪似有­奸­情,是欲使她身败名裂,做为她染脏庆熠的惩罚,也是他心中真切愤恨的报复。

碍眼的……灰尘?那是指嫣盖、绯雪、还有……「你说清楚,绯雪肚里的孩子,是我的吧?」

须臾,皓琰才澹然颔首低言,「我无意伤害,只是想不到雪儿会选择最不堪的途径解决当时的困境。」

「你……」庆熠心寒至极。可怜尚未清醒的绯雪、可怜已经永别人世的孩子,全都因为皓琰的诡计加上他的愚蠢无端受灾,遭受无法抹灭的伤痛!

「皓琰,你的所作所为,让你赔掉了前程、爵位,也毁损了我十几年来对你的信任。」他从袖口掏出一块玉环佩,那是许久许久以前,皓琰交换给他的结拜信物。

他将玉环佩搁置牢前,退后淡言:「既然你对我的兄弟情、朋友义已不再,那么咱们就到此为止。这信物送还你,往后好自为之。」

「庆熠!」皓琰蓦地冲上前来,颤抖着手拾起玉环佩,眼中露出哀求之情,「别这么做!这十多年来我待你不薄,对你的情感远胜兄弟、朋友,你难道就要因为这些事,狠心离我远去?」他伸手欲抓住点什么,却连庆熠一梢衣角也构不着。

这个如神人般的男子,仍远在天边。

「你伤害了我所爱的人,我岂能让你将错就错?你如果真也懂得爱人,就想想当我眼见绯雪哭泣、受伤,孩子一条生命化为血水流逝时,我该是什么心情?」庆熠的声音是冷的,「你待我太残忍!皓琰,比起欺骗,你的『背叛』更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语毕,颀挺轩昂的身形便转过,迈开长步走出,抛下难解的恩怨情仇,也留下过去十馀载曾有过的欢笑情谊。

×××××××××××

窗外天幕阒暗,桌上的洋钟显示还不到寅时,无非园的小院落传出一声讶呼:「不——」

庆熠在榻上猛然翻腾坐起,噩梦惊得他浑身汗透、气喘咻咻。好一会儿气息平复,他下了卧榻,察看床幔下的玉人儿是否安好。

「绯雪,听得见我吗?」低醇的声音轻唤,目映枕上削瘦无血­色­的容颜,薄薄面皮下青­色­血脉清晰可见。

大夫说她过度荏瘁的身体,本就不足以养活一个孩子,流产是迟早的。

一个多月了,他没好好瞧瞧,怎知他的绯雪已经憔悴得几乎形销骨立。抱着她奔出雅苑时,他即已惊觉手上仅如棉花般的重量;玉人儿昏迷这些天,他更时时恐惧她会像云雾般散去,永远地远离……

他不辞劳苦地亲身照顾,每一碗药汤、药膳都由他经口喂食。好些天来,玉人儿不曾睁眼,他怀忧惴惴地时常探看、不停呼唤,生怕她会在眨眼间没了鼻息,也希冀她迷失的魂魄能循着他的声韵,平安归来。

「绯雪……绯雪……」

谁?在这伸手不见五指、无法辨识方向的黑暗中,谁一直叫她叫个不停?那么温柔而稳定地……

嘴上贴来暖暖、软软的……­唇­片,一口一口哺入苦中带甘的热液给她,彷佛也输入了生命泉源。她渐渐脱离没有岸底的幽黑深渊,人缓缓飘起,瞧见柔和的光芒了……

「啊!爷,您瞧!夫人醒啦!!」小丫头高兴叫嚷。

「绯雪!绯雪,你怎么样?」庆熠赶紧搁下汤药,紧张地盯着玉人儿颤动的扇睫,内心喜极。

玉绯雪环顾身边景­色­。是她无非园小院落内的房间。她怎么回来了?

床畔一双载满浓厚关怀之意的晶眸,澄翠如玉,羁绊住了她的视线——

庆熠?

这里?他?

她霍然将螓首偏往床帐内侧,瘖痖地勉力挤出醒后第一句回应,「你……出去。」

庆熠愕愣,「绯雪……」

「别说!我求你什么别说……」她捂住耳,啜泣哀求,「出去……出去……」

「你好生休养。」轻叹一气,庆熠垂下眼帘退开,吩咐丫鬟,「小心伺候,有事随时向我禀报。」尔后走出房。

她尽可以恼怒、怨恨他,但重要的是先把身子养好;往后岁月里,他会尽其所能,等待和祈求她的原谅……

庆熠方步出小院落,便见安吉子捧了个锦盒过来。「爷,刚刚外头有个说是金府家仆的人,送来锦盒要奴才转交夫人。您瞧这是……」

「金府家仆?」他接过,犹疑半刻后,擅自揭开。

盒里躺着两方晶芒辉透的玉印,一方是以殷赧似鲜血的红玉刻成,一方则是冷璨如碧湖的翠玉。拿起细看,血玉印篆刻以他的名,而莹翠绿玉刻了玉绯雪的名。

「安吉子,你说送锦盒来的人,自称金府家仆?」他声音发颤。

方印上的篆刻字体手迹是熟见的,他万分确定,与先前不慎缺角的玉印,乃出自同一人之手……

「你说喜欢玉印,我就为你寻访玉印。我想给你惊喜……」

句句泣语,言犹在耳……他是错得透底了!

××××××

寒流来袭,在这料峭的春寒里,入夜歇寝时间一到,每个人无不马上窝进暖和的炕上,盖紧被子享受一夜好眠。无非园的夜半时分,该歇的都歇下了,亦是一片寂默。

沉静的小院落,却传出一丝细细「咿呀」开门声,走出一抹娇小纤细的影儿捧着烛檠,身披绣襦,伫立前廊,昂首瞻眺。

银月由盈转亏,元宵已过了好些天。新派来的丫头清儿说,今年元宵因府里出了大事,主子提不起心情,奴才们也就振奋不起兴致,满府亮晃晃的灯笼,气氛却不甚热络。

她苦心筹画的生辰酒会虽照旧举办,但一个宾客也未请,庆褶把满席好酒好菜留给奴才们庆佳节,自己只稍与奴仆们敬酒几巡,随后便离席了。

她听了好难过。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安排对吧?因为是她的主意……

他不要她了,所以连带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抛舍了。

目光锁在灯光已熄的对房门,像是让夜给下了蛊咒般,她管不住脚,一步步走去……

庆熠睡了吧?她想看看他,一眼就好!自从醒来后把他赶出自己房间,她已有一旬的时间没见到他了。

听闻雅苑所发生的事被人大肆宣扬开了,想必是难堪的辈短流长;她没有勇气去想别人用什么评价说她,可相信庆熠是留她不得了。

只去看他一眼,然后再躲回房去,应该没关系的!因为她实在好想他……

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溜进内堂,玉人儿将烛光淡淡的灯檠置于桌上,静悄悄地靠近床幔,俯下贴近端视。

微弱的烛光洒在深刻俊挺的脸庞上,他发辫解散开了铺陈于枕籍,熟睡的他,优雅美形得好似被贬谪入凡的天神,沉眠着等待觉醒……光是这样看着,也教人感到满足。

「绯雪!」他双眼紧闭,呢喃呼唤,眉宇拢得沟褶紧纠,甚是痛苦。

玉绯雪不禁苦笑。看来自己真是他莫大的苦恼,竟让他连在梦里见到也皱眉头。或许自己该有自知之明,早早离开,好让他宽心解脱吧!

她探出玉指,去轻揉那紧黏的眉心,想替他舒开。

庆熠既然在熟睡,应该不会发现她做了什么的……

忽然天外飞来一只大掌,火速扣住她的纤腕!她遽然怔僵,抬眼一觑,恰见一双翠眸睁得炯亮,也正望着她!

「绯雪!」如兰的呼息暖暖拂在脸肤,把他吹出梦境,不料睁开眼,她真就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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